《阎王溺爱:孟婆追夫记》 1. 第一章 美艳的孟婆 暗沉昏黄的天空,浑浊的风卷起地上的砂砾,配着不远处一块刻着‘奈何桥’三字的巨石,再听着十八层地狱下传来的鬼哭狼嚎,将地府的气氛勾勒的肃杀无比。 鬼魂们排着队拿着去死的号码牌,哦不,是去投胎的号码牌,等着奈何桥旁的孟婆赐予他们一碗忘却前尘往事的羹汤,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不喝!”排在最首位的双鬓童抱臂站着,嘟着脸,“我只是下界历练,为何要抹去记忆,我不愿,我不服!” 听了这话,负责端送孟婆汤的鬼差满面为难。 童身旁的茶摊摊位上一妙龄女子本在闭眼休息,听了童这话倏的睁开眼。 她生的极美,长眉入鬓,细窄上翘的眼眶里嵌着一双漆黑的眼,眼尾处有两道浅红色的疤痕,乍一看去就如同民间女子点晴的胭脂。漂亮的不像凡人,她也的确不是人,因为她就是在地府呆了几千年的孟婆,孟萋萋。 孟萋萋名字听起来十分柔弱,再配上她本人那副容貌,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然而…… “咔”的一声,孟萋萋一拳砸断了身旁的木桌,木桌应声裂成两半。童及排队的鬼魂都吓得浑身一抖,周围巡逻的鬼差全都内心默默道:又来了。 童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只觉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领子被揪在孟萋萋手里,孟萋萋将他提在半空,瞪着她好看的一双美目,“你说你不喝?你居然说你不喝?!” 童被她这副恶狠狠的气势吓了一跳,却犹自梗着脖子道,“我就不喝!我是月老的座下童子,此番下凡历练是受命所托,月老可没让我喝汤再投胎!” 孟萋萋一声狂笑,随即突然逼近童的一张脸,狰狞道,“我告诉你,这里是阴曹地府!所有人过奈何桥都得喝我煮的汤,没有人没有鬼更没有神仙能例外!玉帝也不行!” 说罢她招呼两个鬼差死死按住童的手脚,拿了漏斗放在童嘴里,灌了整整一大碗孟婆汤。她仍然不解气,“去给我提个桶过来!” 按着童的其中一个鬼差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劝解:“孟姐姐,这恐怕不好吧,这月老的人,月老可是出了名的气,要是月老回头记仇起来……” 孟萋萋扬起她那漂亮的下颚:“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这是上头的规矩!我有何错?他敢寻仇,我就要他也喝一肚子孟婆汤!” 鬼差被她疯狂的口气吓住,不敢耽搁,连忙去提了一个桶装着满满的孟婆汤来。孟萋萋一边灌汤,一边狂笑不止。童喝的肚子胀起,最终站起来时足足像怀孕了七个月! 最终童带着愤恨羞怒的神情抱着肚子从奈何桥上坠了下去,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忘川河中。 孟萋萋这才满意的吹了吹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她轻轻回眸,眼角那一抹浅红显得很是妩媚,“还有谁不愿意喝汤?” 排队的众鬼魂一震,纷纷低下头老老实实排队。 "aril-say"作者留言:新书发布,欢迎大家捉虫,请多多包涵。给大家鞠躬。 "y"| 2. 第二章 冷酷的阎王 一旁记录阴曹地府一切事宜的鬼差默默在本上记道:如有刁蛮狡猾的鬼魂不肯饮此汤,孟婆就令神卒用铜管刺破他的喉咙灌进去。 他搓了搓手,对自己添油加醋的做法十分满意,笑的桀桀的,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传去凡间警示人们。只是他完全没注意到,孟萋萋在自己身后慢慢站起,身影忽而变得高大,她面色阴沉,眼里闪烁着熊熊杀意,拳头在身侧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半刻后,奈何桥旁忽然响起这位鬼差惊破九霄的痛苦尖叫。 …… 九重天上,月老府中。 “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月老在听说地府的事后气的晕过去三十二次,醒来后就在屋子里团团转,他花白的胡子被气的几乎根根倒立。身旁的童不停替他顺着心肺,生怕他再度昏厥。 月老心里难以咽下这口怒气,“孟婆真是欺我太甚!竟然连我的人也半分不给面子,还灌了那么足的孟婆汤下去!气煞我也!” 童又惊又怕的递上仙露,孟婆的暴力是三界闻名的,他现在庆幸幸好下界历练的不是他。 月老一口干掉仙露,眼里扬起复仇的光芒:“好啊,她说她的孟婆汤是上头规定的,那我这姻缘红线也不是开玩笑的!凡芸芸众生,无论神仙凡人妖魅精怪,都逃不脱老夫的手笔!既然她这么无情,休怪老夫无义!” 说着,他也嘿嘿的笑出声,背影癫狂的在一堆红线中找出孟萋萋那根,随后他深思熟虑,最终捡起另一根红线绑在一起,他那皱纹遍生的老脸上,露出了很是奸诈的笑意。 …… 孟萋萋今日照常来上朝,她百无聊赖的听着大殿上阎王盛嘉彦用低沉的声音安排冥吏各司其职。在孟萋萋抠了三下屁股五下鼻孔的时候,阎王终于决定退朝。 她刚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就听阎王的魔音在背后响起,“阿孟,你留下。” 孟萋萋无法,只得摸了摸鼻子,转身向阎王走去。阎王盛嘉彦头顶乌纱高帽,身着一袭玄色圆领罗袍,腰上围着金厢腰带,脚踏皂靴,坐在大殿金座上端着那张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看着她。 “那啥,陛下,你要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那摊子缺不了我。一会夜游神就来换班了,你知道的他一向眼神不好,要是把没喝汤的踢下忘川河,那可就大乱啦!”每次盛嘉彦留她下来基本都没什么好事,这次一定也不例外,孟萋萋一本正经的说着蹩脚的借口想要开溜。 盛嘉彦轻轻扬眉,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本奏折,问道一旁判官,“这是第几次有人投诉孟婆了?” 判官抖着脸上两撇胡子翻了翻手中厚厚的账目,“回陛下,第六百七十七次!” 孟萋萋怒对判官:“你胡说!分明是第六百七十六次!” "aril-say"作者留言:喜欢请支持么么么么各位。 "a"| 3. 第三章 施虐的殿下 判官有些惧怕的往阎王那处躲了躲:“你忘了,上次太白金星座下的玉女来投胎历练,她喊了你一声老婆婆,你就把她打成了一个扁形丢下了忘川河。以至于人家在凡间出生后脸大如斗,下雨时都可以用脸来接水了!” 孟萋萋听后气焰立刻熄灭,却还是不甘心的嘟囔道:“那还不是因为她只顾着色眯眯的看着路过的阎王陛下,我还以为她不愿喝孟婆汤呢。” 盛嘉彦的冰山脸更加寒了几分,孟萋萋看的抖了三抖,只听得他说:“上次是太白金星告到这里,这次又是月老。阿孟,你得改改了。” 孟萋萋知道盛嘉彦发起脾气来是很可怕的,连忙鸡啄米一般点头,并表示下次自己一定会控制蛮力,遇到不讲理的鬼魂,只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也不用武力解决问题了。 阎王听她这么保证,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听‘啪’的一声,他已经合上了手中的折子:“玉帝已经过问,这次本王包庇不了你。” 孟萋萋腿脚有些发软,她觉得现在盛嘉彦的神色就像每次判处那些恶鬼投生畜生道一样!这分明是要给她处罚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求饶,阎王就面色不改的说了下一句,“就用捣仙棍杖责十下吧,惩大诫,希望你能记住教训。” 捣仙棍是阴曹地府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刑罚,因为神仙体质与人不同,普通刑罚根本伤不到他们,也感受不到痛。而捣仙棍是针对神仙的利器,一棒子下去如同裂骨之痛,十棒下去,孟萋萋必得皮开肉绽了!其实盛嘉彦还有许多类似的惩罚道具,也不知他从哪里收集来这么多这么齐全的刑罚物品,孟萋萋曾偷偷怀疑过他有虐待倾向,当然此时她已经没空在内心调侃了。 她大惊不已,老泪纵横的扑到盛嘉彦脚下,“陛下不要啊!你这样我就会受伤,我受伤了谁来上班!谁来熬汤啊!” 盛嘉彦用那俊美的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孟萋萋:“你的徒弟孟姜可以代而为之,再不济,也有日游神跟夜游神帮衬。” “日游神夜游神那一对兄弟,一个呆一个憨!孟姜天天哭个不停,他们断然看不好我的奈何桥!”孟萋萋声泪俱下,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 阎王不为所动,“比起你一天暴打十几个魂魄,他们倒是更靠谱些。” 孟萋萋还欲求饶,却被鬼差强行拖走,她挣扎尖叫着,“盛嘉彦!我好歹做了你几千年的下属!你就这么对我!” 盛嘉彦从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十分冷淡的说了句:“甚好,为着不辜负这几千年的情谊,那本王亲自动手。” 这下不仅孟萋萋吓得闭嘴了,就连一旁的判官也一脸震惊,直到他们看着平日里冷漠高大的阎王挽起袖子走出殿外,大家才倒吸一口冷气。 须臾,只听得外面刑罚场地上传来孟萋萋的一声痛呼,随后是她骂骂咧咧的声音,“盛嘉彦!你变态!你居然打我的屁股!” 之后迎接她的是一下又一下痛击… "aril-say"作者留言:喜欢请收藏哟! "ahb"| 4. 第四章 萋萋的诡计 枉死城内,商贩零零散散的摆着摊,浑浊暗黄的天色上一片云也无。 孟萋萋府上倒是很热闹,她正趴在自己房间里埋在枕头里哭天抢地的。 身边围了一群人,分别是血河将军、善恶童子、衰神、日游神、夜游神、孟姜等地府冥吏。他们无一不在七嘴八舌的劝着孟萋萋。孟萋萋昨天从阎王那被抬着回来后,就把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面哭个不停。 “他居然打我的屁股!他居然敢打我!”孟萋萋从枕头中愤恨的抬起头,一张姣好的容颜此时挂着两行清泪。 孟姜率先随着她哭了出来,柔弱无骨的往旁边一倚就开始扑簌簌的掉眼泪,“我可怜的萋萋姐,陛下怎么下手这么均匀,两瓣屁股全都开花了,嘤嘤嘤。” 血河将军用庞大憨厚的背影挡住孟姜,“孟姐姐,我这有只上好的千年灵芝正好你拿去补一补身子。” 善恶童子一向与血河将军不对盘,他生的面白粉嫩,脸一嘟就呛声道,“孟姐姐又不是坐月子,补什么身子!这是外伤,要我说还是我的莲枝最有效!” 衰神默默飘过看了一眼:“孟姐姐,你好生休息。你们聊,我先走了。”不打扰,才是他最好的温柔。 城隍和土地公在里头和稀泥:“哎呀哎呀大家别吵,我们今天主要是来探望的,不要吵架啊!”“是啊是啊!” 日游神平日里爱好直视太阳,搞得现在眼神有点不好,只见他一下子扑在血河将军脚下大哭:“我可怜的主子啊,你的腿居然都被打肿了,比平时整整粗了三圈!” 血河将军黑着脸狠狠敲了日游神一个栗子:“那是我的腿!” “我在这儿呢…”躺在床上的孟萋萋虚弱的喊了一声。 日游神发觉自己抱错人,连忙转身又扑在城隍公身上,“我可怜的主…” 还没等他喊完,血河将军就在孟萋萋眼里燃起杀意的时候将他丢了出去。 善恶童子握着的粉拳,气呼呼道,“要说起来,都怪月老心胸狭隘,若不是他胡乱告状,陛下怎么会忍心罚姐姐!”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孟萋萋又生起气来,这个月老当真记仇了!她不过公事公办而已,要是每个下凡来历练的仙都不用喝孟婆汤,那届时去了凡间将天庭机密道与世人,她怎么负责的起!无论如何,这都是月老公报私仇。此仇不报,她就不叫孟萋萋! 孟姜停止哭泣,抽抽搭搭出着馊主意,“姐姐,我听说月老有一神丹妙药,很是金贵。能治神仙所受的各种奇伤,咱们不如向他讨要了来,也好免去姐姐夜间无法翻身睡觉的痛苦。” 土地公见多识广,他怎么不记得月老有这么一味药?他刚想开口问,“月老…” 却被善恶童子打断,他滴溜转着一双晶莹的大眼,“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管他要。” 血池将军捏着下巴,故作深沉的思考,“可是他记恨孟姐姐,怎么可能轻易交出灵丹?” 孟萋萋陷入沉思,月老那么气,一定不会把药给自己。 城隍公摆出与他憨厚老实外观不符的贼兮兮的笑,“他不给,我们可以智取啊。” "liys"| 5. 第五章 神奇的丹药 他话语一出,落在孟萋萋他们眼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嘿嘿声。土地公在旁直看的浑身发抖。 孟萋萋很是喜欢孟姜的这个提议,那么金贵的丹药她偷来一颗两颗也无伤大雅,听起来这么神的药,要是能让月老肉痛更好。但是她肯定是不能亲自出马了,那么这件事派谁去呢… 孟萋萋将此疑问问出,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站在角落憨笑的夜游神身上。 孟萋萋伸手招了招夜游神靠近,后者不明所以的傻乎乎的靠过去,孟萋萋艰难的支起身子,搂上他的脖子,“阿夜啊~姐姐我平时待你如何?” 夜游神点点头,“姐姐待我很好,经常打我教育我,把我丢到血池河里,看到我快游上来了还一板子把我再拍回去。经过姐姐的训练,阿夜现在身手很是矫捷!” 众人都对他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孟萋萋轻咳几声,“现在姐姐有件重要的事要交待你去做,这件事关乎到姐姐的生死,关乎到我们地府的面子,你要秘密的去做,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陛下知道,你明白吗?” 夜游神一下子听她说了这么多个知道,险些脑筋被绕进去,之后糊里糊涂的狠狠点头。 孟萋萋看他答应,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你如此这般那般…”吩咐完后,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夜游神,这子忠诚有余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她狐疑道:“这事儿你能办成吗?” 夜游神将胸脯拍得梆梆响:“放心吧孟姐姐!我一定幸不辱命将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极好极好。”孟萋萋满意颔首,忽然补了一句:“出门的时候绕开衰神府上,宁可走个远路也别和他碰上,造不造?!” 要是碰上衰神,这一个月的运势都会变得很衰……成败在此一举,岂有出师不利的道理?! 夜游神:“造!” 他一路念念有词地离开孟萋萋的府邸,沿着通仙桥走到门外,一路念叨着,“衰神家住左边,往右走。” 没几步便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兄弟,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夜游神哪里看得清对方的脸,只一心想着为孟萋萋办成事。他抱了个拳,急匆匆地往外赶。 纸片一样的衰神从地上飘起来,愁眉苦脸道:“大晚上的这么倒霉……” 夜游神走后,孟萋萋才算心满意足的靠在软枕上,张口接下孟姜剥来的一瓣蜜桔,觉得心里突然无比称心如意。 只听得孟姜笑盈盈的问,“姐姐,那灵丹妙药,长什么样子啊。” 孟萋萋险些咬着舌头,“你…你问我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们告诉阿夜那个药长什么样吗!” 孟姜一脸无辜,“可是姐姐,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未曾真正见过。” 坏了坏了,谁知道夜游神此次去了拿个什么东西回来。怎么就没人提醒她呢,真是的!孟萋萋连忙叫血河将军去追夜游神,血河将军匆匆追出去,又匆匆冲回来,“孟姐姐,夜游神骑着姑获鸟飞走了!” 孟萋萋往床榻上一瘫,眼前黑了过去。 "bkbl"| 6. 第六章 憨厚的阿夜 众人慌忙上去按人中的按人中,倒水的倒水,好一番忙活。 唯有土地公公站在他们身后,捏着胡子皱眉努力的思考,月老啥时候有了灵丹妙药?有灵丹妙药的不是太上老君吗?难道是他年纪大记错了?嗯一定是他年纪大记错了。 想通了的土地公公也加入众人抢救孟萋萋的行列。 另一方,在阎罗殿里,盛嘉彦批了一天的折子后搁了笔,问向身边的判官,“孟婆今日没来上朝?” 判官八字胡一抖,“是的陛下,孟婆昨日伤了身子,今天正在府邸养伤。一下早朝,血河将军他们都去探望了。” 盛嘉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黑无常:“去黄泉酒楼打一斤白云桂花糕送去阿孟府上,她爱吃这个。” “是!”黑无常毕竟跟随自家主人多年,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木头脸,他走出去笔直地撞上一根廊柱,再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判官:…… 话说夜游神那厢,他将姑获鸟停在天庭停车场,大摇大摆的拿着地府的腰牌入了南天门。一路直飞三重天,拿着地图迷路九次,终于找到了月老的府邸。 要说月老这府邸也是奇了怪了,守卫很是松懈的样子。门口把守的童打着瞌睡,夜游神一个闪身就进来了。他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矫捷的身手而得意,说起来都要归功于孟萋萋的鞭策,想到这里,他对孟萋萋的崇拜又高了一层,心里暗暗发誓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月老的府邸不大,因着月老自个儿眼神也不大好,所以每个门上的牌匾字都极大。夜游神穿过藏书楼、月老的睡房、月老偷窥人世间善男信女的房间,来到了红线房前停住了脚步。 真好奇啊,自己的红线是牵在谁手上?夜游神黑黝黝的皮肤红了半边,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他悄悄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后又默默关上。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红线都缠成一坨坨毛球了!月老到底是凭的什么牵的姻缘啊! 最终夜游神晃到了一个名叫‘珍宝阁’的房间前停下来。他细思,珍宝阁珍宝阁,那就是有宝贝的地方。恐怕姐姐们说的灵丹妙药就在这! 夜游神静悄悄的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倒是有不少摆放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每一个格子放着一个形状不一的盒子。夜游神闪身进去,在书架间打量。也不知道月老怎么排的这些盒子,只见有的盒子花纹复杂,有的简单,有的甚至缺了一个口。 到底该拿哪个呢?夜游神陷入了沉思。 姐姐好像没有告诉他那个灵丹妙药长什么样耶… 思来想去,他决定拿最好看的那个盒子。他对比许久,终于从架子的最顶端拿起一个花纹繁丽复杂的盒子,他慢慢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两颗金光闪闪的珠子,刺的夜游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赶紧合上,寻思就是这个准没错了!于是他化作一道光,从月老的珍宝阁里溜走。 "gdf"| 7. 第七章 试毒的阎王 在他走后,方才放盒子的地方飘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五个字,想必要是夜游神看见了,定然不敢拿了。 半晌月老从太白金星那喝酒回来,发现珍宝阁门开着,进来巡视了一圈,看见架子顶上他之前放上去的丹药不见了,他摸着脑门疑惑,“奇怪,我的浓情蜜意丹呢?” 孟萋萋得到夜游神的传信,说是自己已经得手了。她登时一跃三丈高,却扯到了抽痛的屁股,只好老老实实的又趴下来,拿了一片盛嘉彦派人送来的桂花糕嚼进嘴里。 没想到夜游神这子不知道丹药长什么样都能得手,应该不会拿错吧…嗯…等下还是让大家都看看来确认一下好了。 门口传来姑获鸟刹车时的声音,随着一顿乒乒乓乓乱响,孟萋萋猜测一定是姑获鸟又撞坏了她的一堵墙,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那灵丹妙药上,也就不怪罪夜游神不心了。 只见夜游神顶着一头灰尘进来,上前抱拳作揖,掷地有声道:“卑职幸不辱命!” 孟萋萋从帘后伸出手:“东西呢!” 夜游神露出一枚亮齿笑,从怀中捧出了那个十分华丽的盒子。孟萋萋接过,血池将军他们登时围过去。 孟萋萋把盒子打开,一瞬间,里头光华流转,瑞气四射。 孟萋萋、夜游神、血池将军、孟姜、善恶童子、城隍公、日游神七张脸同时出现在盒子上方,被盒中的珠子光芒照耀着,照亮他们的脸上闪烁着的贼贼笑意以及深深的鼻孔。 孟萋萋笑到一半疑惑问道,“咦,为什么是两颗?” 夜游神一顿,他也不知道。倒是善恶童子似懂非懂的说,“灵丹妙药,恐怕这是唯二的两颗,竟被夜游神都拿回来了!” 孟萋萋看向夜游神,后者既得意又故作低调的抿着嘴点了点头。孟萋萋这才又笑了出来。 她学着盛嘉彦平时合奏折的样子,‘啪’的一声盖起盒子,“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要与陛下一起分享!” 其实她才不会说怕吃了有什么副作用所以让盛嘉彦先试试呢… 众人被她仗义的举措感动的泪眼朦胧,血池将军抓着孟姜的帕子擦了擦他大饼脸上的清泪,“孟姐姐,好义气!” 孟萋萋不想耽搁,生怕月老发现了回来管她要回去。她连忙冲去外面,准备爬上姑获鸟飞向阎王所住的廖阳殿。但她屁股上有伤,两手撑在那敞开的车厢上,咬紧牙关作引体向上。努力半天也爬不上去,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偷笑。 孟萋萋恶狠狠地回头,孟姜拿帕子掩着面,血池将军假装跟善恶童子互搏,城隍公摸着胡子欣赏天色,夜游神跟日游神相拥哭泣,就连姑获鸟都假装在梳理羽毛。 孟萋萋不疑有他,回过头继续做引体向上。她刚一转头,众人就无声的笑做一团。 最终大家实在看不过去了,合力将她推上了车厢里。姑获鸟扑扇起翅膀,一阵尘土飞扬后拉着车厢冲向天际,往阎王所住的廖阳殿而去。 "yka"| 8. 第八章 试毒的萋萋 看门厮远望姑获鸟载着牛车滑翔而来,仰头打了个呵欠,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孟婆驾到。”声音有气无力。 铜锈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敞开,彼时,盛嘉彦正坐在院子中一目十行地扫阅公文,余光扫到孟萋萋进来,竟动也未动,权当看不见。 一旁侧立的黑无常打了一个哈欠。 孟萋萋来的匆忙,竟是没想好理由该怎么骗盛嘉彦吃下灵丹妙药。 还是先打招呼好了…… “陛下呐,我来看你了。” 盛嘉彦悠悠放下本子,长眉一挑,这才像是注意到她般,掸了掸衣上莫须有的灰尘,皮笑肉不笑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孟萋萋一时语塞,咳嗽几声,“陛下说什么呢,我是为了感谢陛下送我的桂花糕才来的呢!” 盛嘉彦扫了她一眼,牵起嘴角慢慢笑了,“确定不是报复本王打你板子的事?” “怎么会呢!”孟萋萋想起这事内心仍然恨得咬牙切齿,然面上还是一副狗腿子一样的笑。 孟萋萋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交接,如有实质,黑白无常各立一边,只觉得空气中有滋滋电流呼啸而过。 好强的杀气…… 孟萋萋拿出盒子,开门见山道,“陛下,您的生辰快到了吧?” 盛嘉彦看了一眼盒子,唇畔勾起极浅的弧度,淡笑道:“阿孟,本王的生辰还要等上一年零四个月。” 黑白无常同时猛咳。但孟萋萋是何许人物,论皮厚她敢称地府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呐,她道:“那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提前送温暖吧!”说着便硬把盒子塞给盛嘉彦。 盛嘉彦用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盒子,一瞬间华光闪耀,两颗晶莹剔透巧浑圆的珠子立在里面。 他眸光轻转,不由抬头看孟萋萋,尽管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冷模样,眼中却多了几分打量。 孟萋萋赶忙解释,“这是我从……从…从血池将军那搜刮来的!他宝贝的不行,听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法力大增呢!” 盛嘉彦垂眸看着珠子,“你送给本王吃?” 孟萋萋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一脸希冀的看着阎王。 盛嘉彦调转盒子,冲向孟萋萋的方向,“既然是好物,本王又岂能独享,阿孟不如先用一颗吧。” 盛嘉彦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孟萋萋心想,本来就是要他试药,怎么又变成她吃了。在盛嘉彦目光逼迫下,孟萋萋伸出一只爪子。 “吃左边那个。”盛嘉彦淡淡开口。 孟萋萋看了眼,发现左边的那个形状稍些。她心里鄙夷,还阎王呢,吃东西还要挑最大的那个,哼。 她拿起药丸,没有犹豫就一咕嘟吞了下去。黑白无常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们原以为孟萋萋是拿着毒药来找阎王同归于尽的,可是看她吃下去好半天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孟萋萋吃完后,感觉没什么变化。但她也害怕这个药的副作用一时半会出不来,死了还想拉人垫背呢,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盛嘉彦!于是她继续谄媚道,“陛下,现在你可以放心吃了。” "bda"| 9. 第九章 好色的钟馗 盛嘉彦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想让本王吃?” 孟萋萋疯狂点头。 谁知盛嘉彦颇为傲慢的合上了盒子,“拿回去吧,本王用不上。” 孟萋萋急了,难道这个丹药真的有什么问题?!盛嘉彦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但是没有告诉她,想到这里她更加不能罢休了,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盛嘉彦吃掉另外一颗,然而后者就是不为所动。 最终孟萋萋只能败兴而归。 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这个盛嘉彦太过分了,肯定是丹药有问题,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吃! 于是孟萋萋又叫来她的狗头军师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让阎王吃下这个丹药。 “打昏他!强行塞下去!”血池将军提议,被孟萋萋狂揍一顿。 善恶童子建议,“混在酒里!”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第一盛嘉彦几乎不怎么喝酒,第二那个珠子那么大一颗就算混在酒水里,喝到嘴里的时候还是会察觉到吐出来的好吗! 日游神抠了抠脑门,“为什么不磨碎了做成点心送给陛下吃?” 众人立马用发光的眼神看着他,孟萋萋一把揽过他的肩,“行啊,阿昼,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 日游神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计划制定后,孟萋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实施了。她知道每日盛嘉彦都会吃黄泉酒楼钟馗做的糖蒸酥酪,说起钟馗也算是个奇人了。早在以前,号称鬼王的他所向披靡,叱咤风云三界,但如今凡间渐渐安定太平,他的一身功夫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所以跑到了黄泉酒楼做个糕点师傅的兼职,据说他的糕点证还是在天庭跟食神考来的。 如果孟萋萋能说服钟馗,让他把丸子碾碎了做成糖蒸酥酪,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孟萋萋是在女鬼青楼里捉到钟馗的,她一脚踹开雅间的门,吓得钟馗提起刀来防备还以为是仇家追杀。直到看清是女魔头孟萋萋后他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害怕的问,“孟婆,你想干啥!” 钟馗并不似凡间传说的那般獠牙青脸,反而像是一个眉宇轩昂、风流倜傥的文人。 孟萋萋走进去,秋风扫落叶一般赶走了屋内的鬼妓。 “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孟萋萋如是说。 “什么事!?”钟馗警惕的拉紧了自己的领子。 “帮我把这个揉成粉,做成每日陛下要吃的糖蒸酥酪。”孟萋萋不怀好意笑着拿出了盒子,钟馗看的头皮发麻。 钟馗下意识就要拒绝,“那可不行,那是陛下,我怎么能帮你毒害他!” 孟萋萋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这是毒药了!”虽然也可能就是毒药,“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在青楼非礼我的事贴的大街巷到处都是!看看到时候地府的人会不会放过你这轻薄了第一美女的鬼王!” 她说罢,故意将自己的衣裳往下拉扯了几分。 钟馗咬牙,“堂堂孟婆,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孟萋萋眯了眯眼,“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y"| 10. 第十章 美貌的夫人 “我没说不同意,只是做这件事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这事我不能白帮!” 孟萋萋大手一挥,财大气粗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要钱还是珠宝,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她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到时算盛嘉彦账上不就得了?!反正他日理万机,平时金库少点钱财也不会知道的。 钟馗眼骨碌一转,忙笑道:“放心,钱财珠宝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样东西。” 这么客气?!孟萋萋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不禁蹙眉:“干嘛?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钟馗:“……我是请你近一步说话!” “哦哦!”孟萋萋凑近,听到钟馗在她耳边道:“在下仰慕池头夫人许久,一直盼能见上佳人一面,只可惜她深居简出,而我又不能随意出入血河池狱,故而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啧啧,孟萋萋朝他投去惊讶一瞥,居然还是个情种!她不由来了精神:“要我帮什么忙?” 钟馗娇滴滴地垂下头,似有些羞于启齿:“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孟萋萋揶揄:“有啥不好意思的?”无非就是带句口信带封情书什么的,这整天在青楼厮混的人还有脸不好意思?! 钟馗象征性地推脱了两下,随即暴露出自己大尾巴狼的真面目:“其实,我想要一件池头夫人的贴身物作为收藏。” 孟萋萋一时没有明白,认真询问道:“什么贴身物?” 钟馗掰指头数:“譬如说肚兜啊、裙裤啊、i衣啊、足袜啊只要是贴身之物都可以,我不挑的。”话音未落,他便被孟萋萋一拳击倒在地,她咆哮道:“你觉得池头夫人会答应吗?!会吗?!会吗!?” 钟馗青着一只眼从地上爬起来,两手一摊,“那我可就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孟萋萋冲拳头哈了一口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钟馗两手护胸,视死如归闭上眼,“不要打我的脸!” 后面跟过来的日游神连忙拉住孟萋萋,劝道,“姐姐消消气,不忍则乱大谋啊!” 这是她不忍吗!?池头夫人能答应才有鬼好不好! 万万没想到,池头夫人还真的答应了…… 彼时,她一袭灼灼红衣悬空卧于血河池畔,漆黑长发沿着鹅蛋般圆润饱满的脸颊垂散而下像是一捧上好的绸缎,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弯弯的柳眉凝着慵懒的弧度,杏眸微垂,漆黑瞳仁里倒映出滚滚流淌的赤水,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池头夫人是血河池的看守人,因为职位之故,不方便离开。因而孟萋萋见她的机会屈指可数,尽管对她的美貌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地府第二美人的风情。 没错!不要怀疑!就是第二! 孟萋萋对她的爽快答应感到十分意外,用力掏了掏耳朵:“夫人你刚刚说什么?” 池头夫人笑不露齿:“你的请求奴家可以答应,不过——” 孟萋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没一个答应得爽快的!她堂堂阴司街扛把子,求他们办点事儿还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岂有此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lkf"| 11. 第十一章 阎王的里衣 话虽如此,有求于人时态度一定要放得端正… “夫人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毕竟,翻遍整座枉死城估计也找不到比钟馗更臭不要脸的人了。 池头夫人颦眉,声音娇柔若黄莺,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本来呢,这女儿家的贴身物件是不可轻易送人的,可奴家不忍让姐姐空手而归,只能破了这例。”她低眉抚了抚鬓发,面颊似有羞红:“可若这事儿传出去了,以后奴家的名声在地府往哪儿搁?” 孟萋萋掷地有声地保证道:“夫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钟馗知,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池头夫人掩面笑道:“孟姐姐的承诺奴家自然是信的,可奴家还有个的请求,不知姐姐可否满足?” 这话听得孟萋萋背心蓦地一寒,她怎么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貌似方才钟馗问她要池头夫人肚兜时也是这么说的吧?! 强忍寒意,孟萋萋道,“你且说来听听。” “奴家仰慕陛下许久,想要一件他的贴身物件来做交换。” “……” 真是好一段复杂曲折的三角恋啊!到头来她还是要在盛嘉彦身上下功夫。 孟萋萋觉得心好累:“那…我试试吧。” …… 廖阳殿看守的侍卫见到她并不意外,连通报都省了,反正孟萋萋也不是第一次来骚扰阎王陛下了。于是孟萋萋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进廖阳殿内,主殿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寂静。 孟萋萋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后殿,推开铜色的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廖阳殿后是一片规模有些庞大的府邸,这就是盛嘉彦平日休息的地方。 四周寂静,两边回廊空无一人,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灯笼,晚风吹来左右摇摆,怪阴森恐怖的。孟萋萋在原地打转,苦恼着从何处找起,忽听抱厦里传来窸窣的水声。 有没有这么巧!盛嘉彦现在在沐浴?! 孟萋萋内心狂笑几声:当真天助我也。趁着盛嘉彦沐浴的时候进去偷走一件衣服,只要不跟他打照面一切都好办!孟萋萋计上心头,悄悄咪咪的往流水声走去。 起居殿的门是虚掩的,只见一道黑影刺溜钻了进去。 孟萋萋弓着腰四处环顾,从屏风上扯下一件雪白的i衣正想脚底抹油,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从抱厦里走了进来。 她抱着i衣连忙躲到屏风后头。透过缝隙看见盛嘉彦赤着上身走到屏风前,巡视一番,似是在寻找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动作间,一连串水珠从他结实的胸膛滑落沿着劲瘦的腰线蜿蜒而下。 孟萋萋感到脸颊突的涨红起来,眼神不受控制的随着盛嘉彦的动作流连在他身上。孟萋萋在心内叫嚣着让自己快跑,但这腿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她看着盛嘉彦的上身,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为了保持清醒,孟萋萋拔下头上簪子往大腿上一扎。 “嗷!”的一声,她泪眼朦胧的低头看腿。嘤嘤,一不心自己下手太重。 "rd"| 12. 第十二章 瘸腿的孟婆 屏风这时被人挪开,盛嘉彦不知何时竟已穿戴整齐,正淡漠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 偷偷摸摸的事被人发现,孟萋萋强颜欢笑道:“陛下,我突然临时起意想要在这里赏月,你不会介意吧?” 盛嘉彦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空,正想嘲讽,忽然瞥见孟萋萋的腿部,那里的裙摆已经有了隐隐的血迹渗透出来。他两手撑膝弯下腰,与她平视,平淡无波的声线响起:“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孟萋萋默默的把簪子往背后藏了藏:“破了点皮,没事。” “我看看。”盛嘉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撸起她的裤腿。 孟萋萋连忙抓住他手腕,要是盛嘉彦看到伤口,必然知道是自己扎的。那么以后斗嘴起来,她还有何颜面有何胜算,岂不是要被他一直嘲笑! “陛下不必麻烦,让我在这坐一会,想必就止住了。” 盛嘉彦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又是那副淡漠模样,他直起身往桌案旁走:“那好,本王还有公事在身,你自便。” 随后他便真的专心致志批改起奏章来,孟萋萋硬着头皮坐在地上假装看了一会暗色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我——” 盛嘉彦抬眸,直截了当地问道:“饿了?” 孟萋萋本来准备打道回府,经他一问,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就转了个弯。 “啊,好像是有点饿了,陛下这有吃的吗?” “有。” 盛嘉彦轻轻击掌,就有侍从端了精致巧的糕点进来。于是,孟萋萋就着夜色啃起了糕点,,一盘下肚,她撑得肚子滚圆,正气喘吁吁地揉着,忽然发现盛嘉彦在看她。 她挠了挠头,莫名有些紧张:“你看什么?” “伤口还在流血,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盛嘉彦在孟萋萋面前蹲下,卷起袖子,将她的腿往自己膝盖上一搁,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她的鞋袜。 孟萋萋疑惑道:“神仙也会感染?” 盛嘉彦没有回答,只抓着孟萋萋不大的脚,面不改色地掀开了她的裙子!然后动作麻利地卷起她打底的绸裤! “你卷我裤子干嘛!?”她色厉内荏。 盛嘉彦一顿,反问道:“难不成你想我用撕的?” 孟萋萋:“……” 你们看看!看看!阎王是不是在对我耍流氓! 孟萋萋挣扎着想要抽回腿,她之前偷的i衣却从怀里滑了出来。 盛嘉彦看了一眼,孟萋萋赶忙假装吃痛:“哎哟腿好疼啊。” 盛嘉彦不紧不慢的给她上药,顺便说道:“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本王,说不定本王还能与你分担。” 孟萋萋幽幽看他一眼,要你一件裤衩子你愿意吗? “好了。”盛嘉彦用绷带在她腿上打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还不忘问:“还准备赏月吗?” “不赏了!”孟萋萋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阿孟——” “还有什么事!” “本王的衣服还在你手里。” “……这么大的人洗个衣服也洗不干净,我带回去给陛下重洗!” 盛嘉彦懒懒倚在门边,望着落荒而逃的孟萋萋,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fy"| 13. 第十三章 阎王的中计 孟萋萋两地奔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与池头夫人约好奈何桥下接头,池头夫人见她一瘸一拐的走来,惊诧问道:“孟姐姐,你该不会是偷衣未果,被陛下给揍了吧?” “呵呵呵呵……”孟萋萋心酸的冷笑:“不好意思,我是明目张胆的拿的!” 池头夫人捧着衣服爱不释手,那丧心病狂的模样简直令人发指。她夸赞孟萋萋办事靠谱,一高兴,当即从身上扒拉下一件白底绣梨花犹带着体香的肚兜交给孟萋萋。 孟萋萋又马不停蹄赶到青楼,将肚兜亲手交给钟馗。钟馗抓着肚兜猥琐兮兮地闻了半宿,终于答应将丹药磨成粉混在盛嘉彦每日吃的糕点里。 端着一盘香味四溢的糖蒸酥酪,孟萋萋坐在自己的庭院中犯了难。 上次去廖阳殿的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这次再去,心情着实有点复杂。 夜游神不忍看着她这副怂样,自告奋勇道:“姐姐,不然让我去吧!” 孟萋萋欣慰的看着他,随后一拳将他打飞:“你还是歇着吧!” 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从廖阳殿后门偷溜进去。 宅邸一片漆黑,连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不亮了,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孟萋萋刻意放轻的呼吸声。盛嘉彦的房门是虚掩的,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从来不关门,孟萋萋躲在门外唾弃了一下这个坏毛病以后,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奇怪,她是来送点心的,为啥要偷偷摸摸的? 想到这茬的孟萋萋刚直起身,屋内忽然灯火通明起来,只听得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今天又是来赏月的?” 屋檐底下一排幽蓝灯笼倏然亮起,衬着孟萋萋面色青灰:她怎么感觉盛嘉彦是故意在这守株待兔呢?!好像他猜到自己还会再来一样…… “咳咳陛下!”孟萋萋强行镇定:“我是来还你衣服的。” 盛嘉彦扫了她一眼:“衣服呢?” “在路上掉了。”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孟萋萋赶忙没话找话:“陛下,其实是上次我在你这吃了糕点,我觉得我也需要报答一下!知道你爱吃钟馗做的糖蒸酥酪,特意提了一盒给你。” 孟萋萋在桌上摆好糕点,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倒是很给面子的在桌子旁坐下,却没有动点心,只说:“本王现在不饿,你放着吧。” 这怎么行!费了这么大的劲,今天势必要看着他吃下去! “陛下,你好歹尝一口啊!我可是求了钟馗好久……” “你真的希望我吃?”盛嘉彦打断她的话,漆黑如墨的双眸里像是藏着群星,闪耀迫人,被他这么看着,孟萋萋只觉得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艰难的点点头。 盛嘉彦这次倒是很配合的拿起糕点一点点吃了起来,随着他渐渐吃完,盘子快见底的时候孟萋萋抓住他的手:“陛下,您喝口水歇一歇,不然会噎着。” 这也吃了太多了吧,不会有副作用吧… “还好。”盛嘉彦风轻云淡回了一句,他看向孟萋萋:“你的腿现在可好了?” "luj"| 14. 第十四章 共眠的夜晚 孟萋萋见他这么坦诚,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阎王陛下这么关心她,她还拿他试毒!孟萋萋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赶忙道:“好很多了。陛下公务繁忙,那我就先走了!” 盛嘉彦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道:“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幽都城门已经关了,你回不去枉死城。” 幽都是阎王所在的皇城,按照阳间时辰定时关闭,而孟萋萋这样的下属一干人等都住在幽都外的枉死城内。 孟萋萋看着盛嘉彦眉目宛若冰雪铸就,美轮美奂。她觉得奇怪,怎么她看盛嘉彦时,心里竟有种上蹿下跳的感觉!? 盛嘉彦见孟萋萋目光呆呆的,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崭新的绸被往床上一放,道:“所以今晚你就在这将就一夜吧。” 听到这话的孟萋萋恍如梦醒,似是才反应过来今晚回不去了。 “什么!?”她大叫一声:“令牌在你手上,你开下门不就得了!幽都的门开和关,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吗!” 盛嘉彦直视她,眼神没有丝毫躲避:“本王不心把令牌弄丢了。” 孟萋萋睁大眼,难以置信,盛嘉彦也会丢东西!? “那不要紧,守城的侍卫都认识我,我去刷脸!”孟萋萋这么想着,心里还在盘算,要是侍卫不让走,她就一路打回枉死城。 “守城将士白日敬忠职守任劳任怨,你岂能打扰他们夜间难得的休息时间?” 说得好有道理实在无法反驳…… “那……好吧。”孟萋萋也没别的选择了:“那我睡在这,陛下睡哪儿?” 盛嘉彦指了指床对面的一张竹榻。 孟萋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瞅了眼竹榻蹙眉道:“哎呀,这竹榻上什么也没有,又冷又硬的,睡一晚上不会着凉吧?” 其实她本意是想落井下石顺带嘲讽,哪知盛嘉彦听了她的话后,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也不客气了。” “啥!?” 直到盛嘉彦翻身上床的时候孟萋萋还张着嘴一脸目瞪口呆,他倒好,外袍鞋袜脱好钻进另一床被子侧身撑头看她:“你不睡?” 你这样我怎么睡啊!今晚能睡着才有鬼了! 孟萋萋终于有点反应:“枕头太高,我可能睡不太习惯。我还是去睡竹榻吧…” 她话音刚落,那张竹榻就开裂成两半。 “……”有这么巧吗喂! 盛嘉彦本着一张死人脸,将长长的胳膊伸到孟萋萋面前:“看来没办法了,只能与本王同眠一榻。枕头不够,就枕这个吧。”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孟萋萋颤抖着爬上床榻,不敢跟盛嘉彦的眼神对上,她侧躺背对着盛嘉彦,胸口的跳动犹如雷鸣。 孟萋萋赶忙按住心口,什么鬼啊!自己是鬼怎么还有心跳声! 好在盛嘉彦似乎睡的很快,一夜相安无事。 "lbj"| 15. 第十五章 尾随的邪灵 盛嘉彦起的很早,等到孟萋萋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日游神夜游神两个人牵着姑获鸟牛车等在外面,日游神见孟萋萋出来,先行喊了声:“孟姐姐……” “怎么了?”孟萋萋后半夜睡的极好,一脸神清气爽,难得关心日游神一回:“又便秘啦?” 日游神语塞,和夜游神对视一眼。 孟姐姐心情这么好,还是不要告诉她大家都在传她被阎王潜规则了的事吧。 孟萋萋正准备去阎罗殿上早朝,日游神却告诉她今日不必上朝了,阎王大人出去了。 “他去干吗了?” “说是去人间抓一个炼人魂的邪灵去了。”夜游神回答。 到了傍晚时分,孟萋萋在自个儿院子里头看着空中阎王的座驾经过,连忙闪身飞了跟过去。盛嘉彦从马车上下来时,一脸寒冰,黑白无常跟在两侧,不敢多言语。 看来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啊,孟萋萋后悔自己这时候跑来触霉头,但盛嘉彦已经看见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嗨,陛下,好巧啊!我在这里散步的。” 盛嘉彦睨她一眼,没说话。虽然他平素也是一张千年冰山脸,不过今日更像是七级暴风雪加十级飓风,冻得人冷飕飕的。更何况,黑无常还负了伤,他的实力在地府少说能排前五,孟萋萋心道:看来这邪灵不好对付。 孟萋萋无法,心翼翼问道:“你心情不好?邪灵没抓到?” 盛嘉彦这次终于开了金口:“这几日你先不要外出了。” 孟萋萋觉得盛嘉彦的预言程度堪比乌鸦嘴,否则为什么她刚出枉死城往幽都飞,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她呢?她掀开车帘朝后瞟了瞟,跟在牛车后的是一团巨大的黑影,她忍不住颤了颤,钻回车厢里,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尾随! 偏偏挑在地府全员出动去追捕那邪灵时来偷袭落单的她,用心之险恶,用心之狠毒,令人发指! 孟萋萋刚想指挥着牛车横冲直撞想要摆脱那紧追不放的黑影,没想到那黑影似是早有预料,趁孟萋萋不备一个猛子突飞上前,半大片黑影包裹住了牛车,只听着腐蚀的声音渐渐传来,不多时咔吧一声响,牛车竟裂成两截。 好在孟萋萋反应及时,揪住姑获鸟屁股毛纵身一跃,指挥着姑获鸟拼命往前飞。 孟萋萋时刻警惕后方敌情,每到黑影即将追上时,便往鸟屁股上狠揪一把,只听半空中不断响起嗷嗷鸟叫,火红的羽毛如天女散花窸窸窣窣从天而下。 姑获鸟叫得凄惨,眼泪汪汪地看了看背后铺天盖地涌来的黑影,再被孟萋萋拔毛拔到秃顶和死在这里之间,它选择死亡。就在它出神空档,正好被那黑影逮住机会,黑影从姑获鸟身下迅速蔓延腐蚀上来,姑获鸟嗷地一声捂住裤裆,顷刻间便从半空落下。 孟萋萋连人带鸟重重摔在地上,好是一阵尘烟弥漫。 孟萋萋怒从心起,一下从地上跃起来:“何方妖孽,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撒野!” "gha"| 16. 第十六章 正义的邪灵 黑影从天而降,幻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径直向孟萋萋走来,口里发出“哼哧哼哧”的笑声,一双赤红灼灼的狞眸锁住孟萋萋的脸,开口说话:“呵呵,孟婆,的在枉死城潜伏多日,总算是等到您了。” 孟萋萋微愣,站在她身旁同仇敌忾的姑获鸟转头,“咕?”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的粉丝? “粉你个大头鬼!”孟萋萋一掌将它脑袋拍正。 “不用怕啊孟姐姐,我保护你!”姑获鸟一屁股挡在孟萋萋面前,比绿豆略大的眼里透出视死如归的光芒,孟萋萋望着它稀疏的屁股毛心下一阵愧疚,道:“咕咕,虽然你只是一只鸟,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姑获鸟嘤嘤道:“也对,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鸟——”语落,如一阵风般藏到孟萋萋背后,期期艾艾道:“那姐姐一定要保护我哟!” 孟萋萋笑容微僵,回身踢了姑获鸟一脚咆哮道:“妈个鸡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落着活!还不快回来挡着?!” 身躯庞大心灵娇弱的姑获鸟啜泣地挪了回来,娘唧唧地说:“嘤嘤,我胯下受伤了,以后恐怕不能娶媳妇儿了怎么办啊!” “你给我闭嘴,大敌当前能不能少给地府丢脸!” 孟萋萋这个暴脾气,说多了又想动手。黑影在旁看了一会,忍不住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男人胯下有黄金,我不该乱抓的,我道歉!” 姑获鸟哭得越发厉害了:“嘤嘤伦家那里媳妇还没摸过,伦家的清白没了伦家不想活了啦!”边哭边朝孟萋萋使眼色,姐姐快跑! 孟萋萋内心老泪纵横:姑获鸟,没想到你竟是一条忍辱负重的汉子! 就在姑获鸟趴在黑影肩上痛哭流涕时,孟萋萋逮准时机,拔腿就跑。黑影大怒,猛然推开姑获鸟:“你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随即他一把将逃窜中的孟萋萋猛地攥了回来。 “哼!”它对姑获鸟恶狠狠道:“一会再来收拾你!”姑获鸟瑟瑟发抖地捂住屁股。 “你抓我何用!孟婆的名号虽是好听,可我在地府一无实权二无势力三无靠山!是个彻头彻尾的打工仔!每天天没亮鬼没起就要爬起来熬汤,从未有过休假!因为名字带个婆字被多少路过的鬼当做老婆婆!你要是想抓我来威胁阎王,那你就大错特错!”被提在空中挣扎不得的孟萋萋放弃抵抗,开始迂回战术,发挥她的嘴炮功能。 邪灵目光一闪:“这么可怜!?” 孟萋萋连忙趁热打铁:“这还有假?否则我要是真的厉害的话,为什么我的护卫只有一个姑获鸟呢!” 其实是日游神出去值班了,夜游神还在睡觉,孟姜在看守奈何桥,其余人都跟阎王出去抓邪灵了。 邪灵沉吟片刻,感同身受:“不错,阎王的确是个面冷心更冷的男人!可没想到他对属下都这么狠!”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跟着他的时间最久,但我连基本的休息日都没有!前阵子他还拿捣仙棍打了我屁股!到现在还没好全呢!” 邪灵一阵愤愤不平:“过分极了!” "aj"| 17. 第十七章 眼睛的秘密 孟萋萋假意抹了一把眼泪:“而且……他…他昨天还强迫我住在他府上,与他同睡一榻!” 邪灵高举正义旗帜大呼:“禽兽,简直是禽兽!” “所以你看我这么可怜了,可以先把我放下吗?”孟萋萋在心里冷哼,这个邪灵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夜游神日游神俩兄弟还好忽悠。 “当然当然”邪灵赶忙将孟萋萋心翼翼的放在地面上:“刚才多有得罪,请孟婆见谅。” 孟萋萋拍了拍裙摆,毫不在意:“事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来了地府,应该直接去找阎王算账才对,为什么非要蹲我呢?”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个秘密,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但我偶然从我吃掉的几个灵魂那处得知,你的眼睛——” 孟萋萋正听得聚精会神,刚要到重要关头,邪灵被一把长剑从胸口刺穿。它登时一个字都来不及再多说一句,便化作一滩血水落在孟萋萋脚前。 孟萋萋大惊,一蹦三尺高的尖叫:“盛嘉彦!你这行为太过分了!就好比看话本子看到精彩关头你给我烧了!” 从天坠下一道白光,盛嘉彦从里面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他刚才竟是率先将剑丢了出来,孟萋萋有些哑口无言,阎王眼神太好了点,这得是隔着多远丢的剑。 盛嘉彦一袭玄色蟒袍,不理会孟萋萋的抱怨,长眉冷凝,竟仔仔细细将孟萋萋打量一番。 孟萋萋心中一暖:看来阎王上司还是关心自己的。 “你没有给地府丢脸吧?”盛嘉彦如是说。 孟萋萋咬牙切齿,原是她自作多情:“没有,陛下。” 这时天边才传来血河将军善恶童子那群跟班们震耳欲聋的哭声:“孟姐姐!!!”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孟萋萋回孟婆府,唯独盛嘉彦站在那摊黑血前一脸冷漠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的寒意吓得孟萋萋一个哆嗦。 不过…… 刚才那个邪灵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呢? …… 过了几日,孟萋萋照常闲来无事在院子中徒手劈石板。还强迫血池将军躺下胸口碎大石,躺在石块砂砾下只出气不进气的血池将军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孟姐姐…好手劲…” “不是我说,血池将军你好歹是地府健美第一人,我今天这才劈了十个石板子你就受不住了。太菜了。”说罢,孟萋萋也觉得有些玩腻了,便转身进了屋子。 日游神适时递上一杯凉茶,孟萋萋颇为受用。 外间城隍公把血池将军扶起来,带着父爱关怀的眼神心疼的看着血池将军:“孟姐姐下手忒无情了。” 血池将军瞄了瞄门里,见孟萋萋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才从怀中拿出一块扭曲变形的铁板扔在地上:“幸好我早有准备。” 屋子里面孟萋萋正皱眉思考一个困扰她多天的问题。 那日邪灵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她的眼睛怎么了? “阿昼”孟萋萋喊了一声日游神:“你看我的眼睛怎么样?” "ldak"| 18. 第十八章 月老的弟子 孟萋萋凑近日游神,一双美目光彩流转,直将日游神盯的红了脸。 “孟姐姐的眼睛……很美。”日游神娇滴滴的说完以后,低头害羞的抿住嘴唇。 日游神说的不错,孟萋萋极度美艳,地府第一美人的头衔不是白来的。最美的是她那一双眼睛,眼尾两块胭脂红色的胎记让她显得十分妩媚动人。 这世间上有一种美人是最讨厌的,那就是美的让人看不厌的人。 而孟萋萋就是这一类人。 见日游神脸红的晕乎乎的样子,孟萋萋给了个漂亮的白眼便不再理会他,趴在桌子上玩弄起自己的发梢。 但是她不知怎的,总是想起盛嘉彦来。 这几天她好像有点奇怪,时不时就会想念阎王,早上上朝的时候觉得盛嘉彦比以往都要帅气多了,下朝后想要赖在阎罗殿不走。要知道往常她是最怕事的,生怕阎王吩咐差事给她,下朝后总是第一个溜走。今天在阎罗殿赖了好久,最后还是被盛嘉彦眼里的冰刃吓到才不情不愿的回家了。 “阿昼……你说,不会是那个丹药有什么副作用吧?”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从月老里偷来的药丸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她这几天屁股上的伤痕还淡淡的,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立即好全呢! “应该……不会吧……”日游神也是一副不敢肯定的样子。 “孟姐姐!孟姐姐!大事不好了,月老座下的大弟子来了,在城门口跟姑获鸟打起来了!”夜游神从外冲进来大声嚷嚷。 “什么!”孟萋萋拍桌而起,姑获鸟是她的车夫,打它就是打自己的脸。更何况她还想找月老的事呢,没想到月老竟就派人上门闹事了,好好好,这次可怨不得她暴力执法了! “带路!本姑娘今日就叫他有去无回!” 孟萋萋提着鎏金火焰大刀,身后跟着善恶童子、血河将军、夜游神、日游神等跟班,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枉死城城门口。 离着老远就见姑获鸟喷出的烈焰一次比一次高,连带着还有阵阵青光。 孟萋萋心中一紧,看起来像是打斗的大场面了!这一招一式的,法术全用上了!难道月老这次派了一个硬角色来?! 然而走近了一看,一名青衫白发的年青人正掐着姑获鸟的脖子怒喊:“你这个偷!” 姑获鸟不甘示弱,拿翅膀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说了多少次,本鸟没偷你们东西!” 原来姑获鸟喷出的火焰只是因为被掐住了脖子……那一道道青光也并非来自天庭的法术,而是青衣人被姑获鸟翅膀扇打的铁青的脸…… 孟萋萋忍无可忍,将刀一横卷起沙尘,带着破空之声砍向抱在一起的一人一鸟。 姑获鸟跟青衣人迅速分开,纷纷各自倒退几步。 惊魂未定的姑获鸟看清是孟萋萋后,老泪纵横的扑腾过来:“孟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我本来在梳理羽毛,这个家伙从天上掉下来后就来袭击我,想要掐死我!” 青衣人上前几步,还欲继续跟姑获鸟搏斗在一起,却被孟萋萋的刀锋止住脚步。 孟萋萋提刀直指他,刀锋散发着烈烈火焰:“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鸟都敢打!” "df"| 19. 第十九章 该死的丹药 青衣人倒退两步,抱拳道:“孟婆上仙有礼,仙是月老座下弟子,今奉命来取回月老庙珍宝阁中的东西。” 孟萋萋气如洪钟:“你月老庙的东西,来地府取什么!?” 青衣人指了指孟萋萋身后的姑获鸟:“前几日珍宝阁中的‘浓情蜜意丹’失窃,经过几番查询,终于靠哮天犬嗅到一丝贼人的气息!二郎神开了天眼后,发现贼人正是骑着这只鸟到的天庭。仙已经去地藏王菩萨那核对户口信息,正是这只鸟不错!” 姑获鸟在孟萋萋身后恶狠狠道:“你说话客气点!一口一只鸟,我有名字叫咕咕!” 姑获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冤枉偷了东西。而孟萋萋跟她身后的一群跟班却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故而孟萋萋再也没了刚才的气焰,手中的刀也熄了火。 夜游神往血池将军背后躲了躲。 但青衣人眼尖,一下认了出来,指着夜游神道:“就是他!就是他跟这只鸟偷了我们的‘浓情蜜意丹’!” 孟萋萋正欲说点好话掩盖过去,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什么丹?” 青衣人生怕孟萋萋听不清,掷地有声:“浓情蜜意丹!共为两颗,呈金黄色。一颗大一颗,的那颗叫浓情,大的叫蜜意。服用了浓情以后,会对服用蜜意的人产生浓烈炙热的感情,在俗世中称为‘花痴病’。这是月老庙的招牌药,凡间的许多人都喜欢求呢。” 孟萋萋手中的大刀一下掉落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一旁的血池将军善恶童子一行人皆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浓情蜜意丹…… 浓烈炙热的感情…… 浓你个芝麻!怪不得这几天她对盛嘉彦不对劲,原来都是这个丹药在搞鬼! 好在孟萋萋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她问出:“这个丹药,有什么解法?” 青衣人坚决而肯定的语气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无解啊,不然别人千辛万苦的求这一副药干什么。好不容易互相喜欢上了,再解药分开?话说回来,孟上仙,请您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把药交出来吧,仙还急着回去复命。要知道,这两颗浓情蜜意是今年月老庙中唯一的一盒,嫦娥仙子很早就预定了。” 孟萋萋深深吐出一口气:“药的确是我指挥他们去偷的,但我是为了……为了献给阎王!这药已经给出去了,我暂时要不回来。” 她看青衣人脸色一变,连忙继续说:“但我一定会要回来!你回去跟月老说说,我言出必行。否则随他处置。在这之前你们不要去打扰阎王,我会去管阎王要。你知道的,阎王的脾气三界都有名,高冷的可怕。你去了若是碰了一鼻子灰,那不仅药要不回来,还会被月老责骂。你说呢?” "fg"| 20. 第二十章 偷窥的阎王 青衣人被她这番话绕的晕晕乎乎,就差答应了,想起出门前月老再三叮嘱说孟婆狡猾,不能被她蒙骗。然而青衣人正准备摇头婉拒,却被孟萋萋一把勾住脖子,俩人贴的很是近。 青衣人的脸瞬间从额头红到了脖颈,他结结巴巴要挣脱开:“孟上仙,您……您松手。” 孟萋萋更加勒紧几分:“我刚才说的提议,怎么样?” 青衣人眼神往下几寸,看到的是孟萋萋胸前一片柔软白嫩的波涛汹涌,他止住将要喷射而出的鼻血,使劲挣脱开来:“上仙说什么就是什么,……仙先走了。” 孟萋萋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苦大仇深的皱紧眉头。 夜游神率先围过来讨好道:“姐姐辛苦了,宝刀未老。” 孟萋萋一个拳头将他击飞:“宝刀未老不是这么用的,还有!我让你拿的是什么丹!你给我拿的又是什么鬼!” 孟萋萋颇为头痛的回了府邸中,血河将军等跟班在她身后劝个不停。 …… 幽都,廖阳殿中。 红漆金粉的蟠龙凤柱巍然鼎立,盛嘉彦桌案前的掐丝珐琅紫铜香炉正燃着不知什么香,那烟一缕缕的散了出来,将年轻俊朗的阎王面部线条衬的更加冷峻。 黑白无常正一左一右的捧着一面足有两个人面之大的镜子,镜子边缘刻有陌生的铭文。而镜子里折射出来的,正是孟萋萋带着一群跟班们远走的身影。 盛嘉彦挥了挥手,黑白无常便会意将俗世镜收了起来。 原本俗世镜的作用是阎王用来观察民生百态的,现在却被他用来偷窥孟婆生活,黑白无常俩人倒是十分欣慰,自家主子终于有点在乎的事了。 “下次月老的人若是再来,你们为难一些,否则让他来去自如,当地府是什么地方?”盛嘉彦冷冷开口,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点头应了。 “再去枉死城中挨个核实,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鬼魂,但凡知道当年一点事的,都就地处决。”阎王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杀意。 判官在一旁听着,不由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当年的事闹得动静太大,您早已处置了那么多魂魄,已经惹的帝君不满,此番若是再度下杀手,恐怕要触犯天条。” 盛嘉彦不为所动,只是冷着脸起身转入内殿。 当时邪灵险些将秘密告诉孟萋萋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所以这样的事,再也不能发生了。 …… 三重天上,月老听闻孟婆将此药赠送给了阎王的事笑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彼时他正坐在桃花林中,漫天飞扬的花瓣被薄薄仙气卷起,月老正随手往树上挂着红绸。一旁的水潭里两尾灵鱼轻轻摆尾,撞出一圈圈涟漪。 “当真如此?莫不是让她给吃了吧!”月老两撇白胡子一翘,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日的青衣子弟,名唤叶辛。提起孟萋萋,他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怕在师父面前露了马脚,慌忙垂首,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孟婆当真弄丢了浓情蜜意丹,师父会如何做?” 月老哼笑两声:“以往都在她那栽了跟头,阎王又多次护短包庇,心头这口闷气已然憋得太久,既然她说随我处置,那老夫当不能与她客气了。” "bvs"| 21. 第二十一章 宠溺的语气 相比月老那边欢快的气氛,孟萋萋那儿就没那么快活了。 她正跟自己的狗头军师们围坐一团互相唉声叹气。 “姐姐,要不我们还是问问陛下,陛下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血河将军第一个绷不住了,他看着块头挺大,却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毕竟他们的阎王陛下酷爱刑罚,动不动就皮鞭棍子的,任是谁也受不住啊! 善恶童子平时本来与他不对盘,但在这件事上出奇的顺着血河将军的话说:“是啊姐姐,如果月老再次告到玉帝那,姐姐又会被罚了。” “这事说起来都怪我,我现在就去跟陛下认错,这件事跟孟姐姐一点关系也无。”夜游神黝黑的脸上全是自责,他本就憨厚忠诚,要不是死不成,恐怕已经提头来见孟萋萋了。 夜游神这般说着,已经掩面要奔去廖阳殿。 孟萋萋一把拽住他:“也不全怪你,你的确傻了点,但是我指派你去的,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让你替我背锅,也不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 夜游神老泪纵横,扑在孟萋萋脚边嗷嗷的哭了起来。 孟姜是个毫无主见的,她本就极其害怕阎王,现下正在一旁捂着心口效仿西施,孟萋萋生怕她骇的晕过去。 土地公公见多识广,还是劝道:“姐姐还是去向陛下说明此事吧,陛下平日那么纵容你,不会不应。” 孟萋萋愁云惨淡的叹了几口气,让她去找盛嘉彦主动承认错误,就跟让她主动去求虐差不多。但难道真的让她任由月老摆布?更是想都别想,两相权衡间,她还是选择了去找盛嘉彦。 然而孟萋萋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路上相好的说辞,在见到盛嘉彦后思绪全都跑了个没影。 此时的盛嘉彦长身玉立,正站在双生树下垂首看着石桌上的棋局。他一袭便服玄裳落拓,衣裳上金线绣的纹龙栩栩如生,正暗暗流转着暗金色光泽,好似活生生的一般。 不愧是地狱之主,整个人往那一站仿佛就是黑暗的源头。 孟萋萋咽了口唾沫,她不是没见过阎王穿着常服的样子,只是自从服用了那什么浓情蜜意丹,搞得现在盛嘉彦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别具风情。 往常冰雪铸就的一双眉眼看着毫无情感,如今孟萋萋竟从中读出了几分情丝。 等等!情丝!?? 孟萋萋这才反应过来,盛嘉彦不知何时扭首正直直的盯着她。 她很想偏过视线,奈何心中如猫爪似的痒痒,目光偏生半分都挪不开。、 最后还是盛嘉彦看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动,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孟萋萋内心狂喊:别过来啊陛下!我要控制不住我制几了! 她捏紧了在身畔的拳头,绷紧了身子,生怕一个松懈就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 盛嘉彦好看的眉头蹙起:“今日这样乖?做错事了?” 这么宠溺的口气是要怎样!以前怎么没觉得盛嘉彦的口气这么纵容呢! "i"| 22. 第二十二章 冤死的女鬼 孟萋萋不敢开口,心里把月老骂了上百遍。制作出来的这个浓情蜜意丹药效太强烈了吧?一天比一天剧烈的样子,孟萋萋发誓,若不是自己尚有一丝理智,已经扑到盛嘉彦身上上下其手了。 盛嘉彦看她不说话,眼神掠向门口,那里血河将军、善恶童子、土地公公、城隍公跟孟姜还有日夜游神正探头探脑的观察里面动静。见阎王的眼神扫过来,众人纷纷缩回脖子,皆吓得冷汗津津。 盛嘉彦眼光微顿,又移向孟萋萋:“闯什么祸了?” 孟萋萋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深吸一口气:“陛下听说过月老的浓情蜜意丹吗?” 盛嘉彦轻轻点头:“不止听过,身边有人还用过。” 孟萋萋连忙警惕问道:“谁?!” 不会是阎王已经知道她骗他吃下这个该死的药丸了吧…… 盛嘉彦漫不经心指了指方才他站的地方,那棵双生树正摇曳着血红色的叶子,叶络根根分明,树干粗壮。两股树干已然扭靠在一起多年,树叶多到有遮天蔽日之势。 孟萋萋疑惑的眨眨眼,难道树也能吃药? 盛嘉彦头一次耐心解答:“这一棵树之前是一对爱到难舍难分的鬼魂,因不愿转生投胎,便从月老那求了药丹,凭着浓烈的爱意化作双生树,永生永世纠缠。” “……”传说中的爱到变异?? 她有些后怕这个浓情蜜意丹的药性,居然这么猛烈… 一想到她以后有可能变成一棵树,跟盛嘉彦永永远远的纠缠不清,孟萋萋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扑通跪下什么都招了,好在她逼着自己忍住颤抖,但还是默默的承认:“陛下,还记得那日我给你看的两颗药丸吗?” 盛嘉彦点了点头,眼色有些深远,看的孟萋萋心头一跳。 “其实那是……” “陛下!不好了,判官那出事了。”白无常自外间跑入,带起一阵烟尘弥漫,可见速度是极快了。 盛嘉彦眉目不着痕迹的一蹙,白无常便像抖筛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今日牛头马面拘了一个魂魄,本是最平常不过,但那女子不甘投胎,言称被人陷害致死,恨上加恨。也不知是否自带几根仙骨,竟是突然地厉害起来,打伤几个冥吏后逃跑了。刚被黑无常追回来,那女鬼抓伤了判官,此时正压在功德殿里等候审问。” “她情况特殊,又怨气太大,唯恐投胎后牵连更多因果,还请陛下前去定夺。”白无常话音刚落,盛嘉彦已然抬步走了出去。 往常是不必盛嘉彦亲自审问魂魄的,听闻整个地府中就有不计其数的冥吏坐在各殿中各司其职,安排鬼魂去处。除非遇到十分难缠的厉鬼、怨鬼,或是佛、神转世,亦或是天子等特殊命格的,才会由盛嘉彦亲自接待。 功德殿中带有当年地藏王菩萨所亲手镌刻的经文,任是什么厉害的魂魄到了殿中都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乖乖等待审判。一听说那女鬼被押到那处,孟萋萋就知道恐怕又是个不简单的魂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呢,急着找盛嘉彦询问意见,故而忙提裙跟了过去。 "gy"| 23. 第二十三章 心跳的感觉 一路行过去,白无常有些犹豫,好似有话未说完。他看了看身旁冷峻的阎王,又看了看身后一脸焦急追赶的孟萋萋,不由得还是说出了口:“陛下……等会您若是见着那女鬼,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您千万别心软。” 盛嘉彦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来,白无常连忙道:“属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公正处理,但那女鬼……陛下还是自己看吧。” 说罢他默默退至盛嘉彦身后,手心出了些虚汗。 到了功德殿,只见外间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鬼差,皆肃服环刀,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判官许是听闻动静,捂着受伤的胳膊从里头迎了出来:“见过陛下。” 盛嘉彦的目光扫向判官的胳膊,那伤竟是还未愈合,这对于仙身的判官来说绝无可能,看来当真如白无常所说,那女鬼有几分法力。 盛嘉彦抬步跨了进去,孟萋萋紧随在后,随后功德殿的门陡然关闭,将血河将军一干跟班都挡在门外。 善恶童子急了:“那可是厉害的女鬼,姐姐别受伤才好。” 城隍公伸长脖子:“应当不会,这可是功德殿,再者还有陛下在呢。” 孟姜抽抽噎噎的声道:“姐姐那事,该怎么和陛下开口……” 众人连忙警惕的把她拉到一旁角落,几个人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血河将军一张横肉遍生的脸满是担忧:“姐姐不会真的要跟陛下变成两棵树了吧?” 日游神听后险些站不稳,众人想起这个画面都有些瑟瑟发抖。 土地公公摸着胡子老谋深算道:“我曾看过古籍记载,这药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方法有些困难,萋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愿不愿一试。” 善恶童子急急问道:“你快说呀。” 土地公公豆大般的眼里射出智慧的圣光:“解决方法就是,让姐姐产生真爱即可。你们想啊,浓情蜜意丹是靠药性强行将两个人扭在一起,并非出于爱意。若是姐姐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这药性自然就解开了。” 大家似懂非懂点点头,黑无常摸了摸脑门:“怎么就算真心喜欢呢?” 这可把大家难住了,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有过情爱经历的。唯独城隍公轻咳一声,拂了拂自己所剩无几的毛发:“喜欢就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啥是怦然心动?” 城隍公拿蔑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随后他发现自己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解释,干脆一甩秀发:“大概就是心跳加速了!” 黑无常连忙举起手疯狂挤进众人之间:“我知道!姐姐每次暴打我的时候,我都心跳加速!很多时候仿佛看见了佛光!” 城隍公一拍他脑门:“你那是快被打死了!” 善恶童子沉思一阵,忽然一蹦三尺高:“我知道,每次姐姐给我送吃的时候,我也心跳加速!” 血河将军将他提在半空掂了掂,善恶童子胳膊腿的胡乱挣扎,吓得哇哇乱叫。 血河将军哈哈大笑:“你那算啥,我保证你这样也有心跳的感觉!” "kdv"| 24. 第二十四章 相似的面孔 大家最终都犯了难,愁眉苦脸的大眼瞪眼。 最后还是土地公公一板定音:“不如我们找机会让全地府的冥吏都来萋面前走一圈,到时让鬼郎中一直把脉,萋见到哪个人心跳频频震动剧烈,那便是那个人了!”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激烈鼓掌。 而功德殿里,此刻寂静无声,不止孟萋萋看傻了眼,连盛嘉彦也停住步子,平淡无波的表情终有一丝裂缝。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衣背对着站的女子。她秀丽的长发如同黑瀑一般,在闪闪金文的映照下显得如同上好的绸缎。她的背挺得笔直,孟萋萋他们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女鬼的容貌的,但都无一例外的愣住了。 因为这个背影,实在是太像孟萋萋本人了。 尤其是这个女鬼听到动静转过身的时候,那绝妙的五官,与孟萋萋竟有五分相似!但她眼角没有胭脂红的胎记,整个人的表情也是冷冷清清的。断不像孟萋萋那般,如烈火般的张扬美艳。 “阎王大人。”女鬼率先开口,一副泠泠之音自她朱红的唇间传来。 孟萋萋不知为何,有些不悦。 盛嘉彦已经恢复往常冰冷常态,他上前坐于大殿之上,正欲审问,却忽而掀起双眸看向还呆呆站着的孟萋萋,声音微沉:“阿孟,过来。” 孟萋萋恍如梦醒,跑到盛嘉彦身后站定。 那女鬼也多看了她几眼,俩人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举止神态全然不同。 黑无常跟后面进来的白无常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你没告诉陛下这女鬼跟孟婆相似? 白无常摆出为难的神色:孟婆就跟在后头,说也不好说。 白无常又看了一眼女鬼,还在内心啧啧感叹,这不说话的样子真像啊。若不是因为有几分相似,判官以为是孟萋萋犹豫了一下,也断然不会被女鬼抓伤肩膀。 “你叫云戈?”盛嘉彦翻开厚重的账目,详细看了下云戈生平的记事。 “是的。我本是孤儿,只有名字没有姓氏。云这个姓氏,是我夫家的。”云戈表现的十分冷静,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些厉鬼一样,散发出来的都是无尽的暴戾之气。 盛嘉彦看到记录她生平的最后一行:“戊寅年癸亥月乙酉日寅时——”他一顿,眼光沉沉看向云戈:“自尽而亡。” “我没有自尽!”云戈突兀的喊了出来:“是他们逼迫我的,如若我不从,便要杀我的儿子!” 盛嘉彦没有言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云戈深吸口气,开始缓缓道来:“我时是叫花子,被牙娘卖给了当朝宰相之家做奴婢。后来宰相家来了一个远方的表少爷,说是少爷,其实就是一个穷亲戚。因为父母双亡,来投靠的。宰相爱护名声,怕传出自己刻薄无情的形象,便收留了这个表少爷。我被分派去伺候这个人,而这个人,也成为了我日后的夫君。” “之后他像我表明心迹,我们一同看花听雨,赏雪评梅。他在那时的确算个良人。可是后来……” "akub"| 25. 第二十五章 自尽的真相 “后来宰相府出了大事,大公子暴毙而死,查不出原因。噩梦接踵而至的降临在二公子及三公子身上,眼见着宰相府嫡系的人丁都要一一凋零,大家都愁云惨淡的时候,我发现了我夫君的秘密。他想要云家的地位跟权利,但前面几个公子优秀,断然轮不到他一个旁系。可惜他手段了得,若不是偶然,我也永远被蒙在鼓里。是他杀了那些少爷们。” 云戈一声冷笑:“再后来的事情更是简单不过了,宰相垂垂老矣,而我的夫君他又适时展现自己的才学,以往藏起来的一颗明珠,终于有朝一日拂去微尘熠熠发光。从那以后,云府的一切事宜都交到了这个表少爷手中。在宰相死后,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当朝皇上最为倚重的人。” 说到这里,云戈表情有些冷的不自然,像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周身也开始渐渐散发乌黑的浊气:“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直到有一日,朝中传来皇上赐婚他跟公主的消息。一国金枝,怎么会容得下他的府里有我这种人存在?更何况当时我们的儿子已经半岁了,人人都以为我会是当家主母,即便我没有被抬正。赐婚的消息传入府中时,平日里与我要好的一众家仆竟是避我远远地。” “而曾经日夜疼爱我的那个人,我所倚重依靠的人,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竟不是想着与我解释。而是一杯毒酒……赐我死的万全。多年的陪伴,原来尽数在那杯毒酒中了。” 云戈说的仿佛轻松,好似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是一片过往云烟。 孟萋萋听的眼眶发酸,人间的情感丰富细腻,原来从话本子上听来的并不全是假话。 “阿孟——” “什么事?陛下。”孟萋萋揉了揉眼睛。 “你贴在我背上干什么?”盛嘉彦微微侧首,面容线条十分冰冷。 孟萋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把脸贴在了阎王后背上!还十分鸟依人的攥了个拳头!看着女鬼跟黑白无常扫过来的眼神,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萋萋慌忙直起身,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我刚没站稳。陛下你继续。” 盛嘉彦翻开账目,薄唇微启:“你的夫君名叫云山远,按照生死簿上来看,他应当会活到八十又三,实乃高寿了。且晚年福禄双全,一生仕途显贵,子孙香火延绵不绝。” 云戈冷笑阵阵:“世间都传莫做坏事,神鬼有安排。原来老天无眼,云山远那种人竟能享百年香火,真是笑话。” 盛嘉彦寒霜似的目光对上她,云戈背后一凉,颇有些不适的避开了视线。 只听得盛嘉彦低沉好听的声线从大殿之上传来:“你死后,他娶了公主。没过三年,公主与人私通有孕,逐渐生下四个别人的骨肉,但云山远不敢有半分怨言,甚至好生养大了别人的儿子。之后你的儿子长大,知道你自尽真相后,对云山远下药,使得他无法再行走,甚至于到最后三餐都需人服侍。唯独皇上念他曾有功劳,照常发放俸禄。似他如此,死也死不成,活也不舒坦,这的确是笑话了。” "ls"| 26. 第二十六章 药性的发作 云戈一时间哑口无言,那厢孟萋萋听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长篇大论,倒是丝毫不感兴趣。耷拉着脑袋盯着盛嘉彦衣裳下摆。 今天陛下的衣服好像有点皱巴巴的呢,上好的凝水纹的袍子,使劲拽几下都会起皱。 孟萋萋拧紧眉头,手指蠢蠢欲动。 好想碰他呀…… 好想帮他把衣服掸平呀… “你含冤屈死,自有怨结难平。但按照地府律法,打伤鬼差冥吏者,要先打入血河池服刑,为期十年直至刑满。你不必怨怼,各人有各人因果,云山远来地府报道时,也自有他的去处。”盛嘉彦的一番话将色迷心窍的孟萋萋当头敲醒。 云戈似是对这处置不满,但未曾多说什么,只深深的望了孟萋萋那个方向一眼,随后便被黑白无常押送离开。 “阿孟,你方才找我想与我说什么?”盛嘉彦交待完判官一些琐事,稍稍侧身看着孟萋萋。 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孟萋萋与他撞了个正着,当即心里头那根理智的弦就‘啪’的一声崩断了。 盛嘉彦俊美的面孔就这么近距离的呈现在面前,他天生的面瘫脸配着那张妖冶的容貌,就好像一张陈艳惊世的画卷突兀的点上了一滴气息生冷的浓墨。 孟萋萋知道此时离他越远越好,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他倾去。 盛嘉彦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一蹙,孟萋萋恨不得上去跪舔盛嘉彦这张高冷禁欲的棺材脸! 她内心真是又惊又慌,仿佛感到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伸进了盛嘉彦的衣领揩油了。 刚刚被属下袭胸了的阎王陛下,此时相比孟萋萋满脸的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十分沉着冷静。他不动声色的目光落在了孟萋萋脸上,眼里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孟萋萋:“……” 她疯狂后退,转身,撞上柱子,爬起来,再飞快的逃了出去。 血河将军、善恶童子一群人本在殿外热热闹闹的跳房子,忽而见孟萋萋头发披散张皇失措的跑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可疑的淤青。 她一阵风似的跑远了,众人先是一阵鸦雀无声。 随后日游神一声短促的尖叫打破沉静:“救命!有鬼!” 日游神晕了过去,大家才恍然梦醒,浩浩荡荡的往孟萋萋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大家追至孟婆府的时候,一路追至厨房内,只见孟萋萋高举菜刀,一脸壮士断腕的凄然。 善恶童子一个猛子扑过去抱住孟萋萋的胳膊:“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血河将军劈手将菜刀夺过,还不忘用蛮力撕纸一样撕成碎片:“姐姐,有啥事想不开,你说!我们帮你出气。” “不要劝我!”孟萋萋悲痛的看着自己摸过盛嘉彦的那只爪子:“我的右手中邪了,它居然去摸了阎王的胸!还是伸进去摸的那种!简直不知廉耻,我要把它砍掉!” 孟姜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被城隍公一把抱在怀里掐人中。善恶童子哇哇大哭,血河将军在厨房里疯狂的撕碎任何可以自残的利刃。 厨房里乱成一片。 土地公公上前劝阻:“萋,你会这样全都是那丹药的后果,只要把药性解了就没事了。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先听我说说。” "vbi"| 27. 第二十七章 陛下的探望 第二日,幽都照常被笼罩在一片昏黄中,几个早点摊零散的摆着,角落里坐着昨夜在这里睡着的鬼,家家户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同样,冥吏鬼差们也需得去廖阳殿上朝了。 盛嘉彦低垂着眉眼在大殿中扫了一圈,发现孟婆的位置单独空了出来:“孟婆呢?” 他有些压迫的目光看向夜游神:“又睡迟了?” 夜游神不敢跟阎王对视上,只低着头念着胳膊上昨晚孟萋萋交待好的台词:“陛下逗号孟姐姐生病了不得了的病句号请您找鬼医去瞧瞧吧感叹号。” 善恶童子恨铁不成钢的在一旁狠狠踩了夜游神一脚。 夜游神吃痛一声,无辜的看向善恶童子:“你踹我干啥!姐姐说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漏掉。” 盛嘉彦唇角不着痕迹微微一抿,随即向判官道:“安排郎中前去诊治。” 判官垂首称是:“下朝后下官立即去安排。” 谁知盛嘉彦掸了掸袖口:“不必,现在便去吧,本王也跟着血池将军一起去探望探望。” 血池将军:“陛下,臣没说要去啊。” 盛嘉彦一个眼神丢过去,血池将军立马并拢短粗腿:“说起来好久没见孟姐姐了,真是担心她的病情呢!” 夜游神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是昨天才见过——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城隍公捂住嘴拖到一边去了。 众官员见状静默一片。 谁都看得出来,阎王要去看孟婆,还非要拿他们做筏子。 真是可怕的男人! 还没等众官吏反应过来,盛嘉彦已经从高位上走至门口,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回首问了句:“不走?” 众冥吏异口同声:“走走走!!!” 他们这一群浩浩荡荡叽叽喳喳的队伍走到通仙桥的时候被日游神看见,盛嘉彦一身龙纹玄裳走在那群五大三粗中十分显眼。简直是鹤立鸡群,日游神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狂奔着跑向孟婆府。 “完蛋了孟姐姐!” 孟萋萋躺在床上,脸上搭了一块丝帕,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见日游神咋咋呼呼跑进来,她不以为意:“怎么了,忘川河倒流了?” “冥吏官员们来看你了!” 孟萋萋娇蛮的哼了声:“算他们有点良心。不过还是不能露陷了,等下就按照计划那样,在我面前横一个屏风,别让人知道我抱病是假,找如意郎君是真。” 日游神吸了口气,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音:“可是陛下也来了!” 孟萋萋本准备吸气再吹一次丝帕,被日游神这一句吓得有进气无出气,登时憋的在床榻上张牙舞爪。随后她一把抓下:“快!你快出去给我拿碗药来,不管什么药现成的就行!还有!一会就说我不方便见人,让他们隔着屏风说话!” 日游神糊里糊涂的点头,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惨了惨了,为什么盛嘉彦也会来。 昨天土地公诉她,其实这药不用通知盛嘉彦自己也有解决办法。孟萋萋不急着还月老的药,她谅月老也不敢来闹事,她愁的是怎么把药性解了。否则日日看见盛嘉彦都如同色鬼上身般,日后还怎么在地府作威作福?!啊呸,以后还怎么在地府立威呢! "aril-say"作者留言:圣诞节前会更新超多超多超多的,希望能陪伴大家度过第一个圣诞哟。么么各位可爱。 "yli"| 28. 第二十八章 情趣的汤药 她本想试试让地府的冥吏们排着队来一圈,看看对谁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然而她的打算里并没有阎王陛下啊!现在盛嘉彦不请自来,孟萋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病了。 “阿孟——”盛嘉彦步子停在屏风外:“好些没有?” 孟萋萋假意咳嗽几声,故作娇弱道:“劳陛下关心了,我只是略感风寒,不要紧吃过药也许就好了。” 这厢日游神去而复返,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其实喝药只是装装样子,主要是为了赶他们走。哪知走到半途却被盛嘉彦拦下,他狭长窄黑的眼眸轻轻扫向日游神,后者险些拿不住碗。 “陛……陛下……”日游神结结巴巴,他开始思考等下是跪着认错还是爬着认错。 “我来。”盛嘉彦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碗,直接绕过屏风进去了。 在盛嘉彦进来前孟萋萋就拿丝帕把自己的眼睛蒙住了,虽然她现在闭着眼看不到他,但感觉到他靠近,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感染风寒为何要把眼睛也遮住?”他问。 “……因为……因为刚才睡久了现在有点怕光!” 盛嘉彦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外把屋子内挤得密不透风的一群冥吏,知道这是孟萋萋又在玩什么把戏。 “来,喝药。”盛嘉彦忽然靠近。 孟萋萋可以听到他用修长手指持着汤匙碰触碗沿的声音,可以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也可以感受到他几根发丝掠过了自己的面颊。 盛嘉彦那低沉的嗓音像蛇一样钻进孟萋萋耳里,她几乎就快控制不住了。 不行!她一定要离盛嘉彦远远地才可以! 奈何她屁股刚挪两寸,盛嘉彦已经一个勺子塞进了孟萋萋嘴里。 那股苦中带涩的药味直冲大脑,一口下去孟萋萋快要呕了出来。 “陛……” 不等她喊完,盛嘉彦又趁机喂了第二勺:“良药苦口,多喝点。” 孟萋萋那一刻感到万念俱灰,盛嘉彦绝对是故意的!奈何屏风后一堆冥吏正看着他们,她现在不喝也得喝,否则以后还怎么做人! 孟萋萋被强行喂完了整碗汤药,最终盛嘉彦还十分体贴的解开她裹在眼睛上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从屏风外面的角度看过去,盛嘉彦与孟萋萋的动作当真十分亲密。 全程目睹了阎王与孟婆亲密互动的众官吏对视一眼:果然孟婆被潜规则了。 折腾完孟萋萋,盛嘉彦如愿以偿,神清气爽的站起身,还不忘交待一句:“照顾好身体,明天我再来看你喝药。” 说罢,便率领着一众神智恍惚的官员们离去。 日游神见他们走了,连忙扑过去,先是看了一眼药碗,发现喝的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姐姐!全喝了啊……”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那不然呢!?你这药哪里搞来的,苦的要命喝完了还有余臭。明天继续弄一碗过来,不然陛下来了就要穿帮了。” 日游神退到床榻外几步,哆哆嗦嗦说道:“姐姐,这个是我管牛头马面要来的,当时情况紧急没得多选,但据他们二人说……这好像是用来增加爱侣之间情趣的药…” "y"| 29. 第二十九章 怦然的心动 孟萋萋感到心头一痛,她扶着床沿,指尖微颤的看着日游神:“你……你说什么!” “听说这药一共有两碗,喝下去后两个人能灵魂互换。姐姐,这本是牛头马面俩兄弟自己用来增加情趣的…当时没有其他选择,情况紧急才被我端了过来。这…谁能想到陛下要亲自看着您吃下药呢!!” 原来牛头马面是两兄弟,俩人互生情愫,背着人的地方有不少相互调情的道具。交换灵魂来行房事,亏他们想得出来!孟萋萋浑身一抖,差点硬生生把床板捏碎。 她强忍着爬起来掐死日游神的冲动:“月老的浓情蜜意丹是两颗,就连这种不知名的什么鬼也是成双成对吗!废话少说,那另一碗药在哪儿!” 日游神稍稍昂首:“姐姐放心,早在之前我从牛头马面那抢过来的时候,就叮嘱他们把另一份药汤毁了。只要明天再让牛头马面做一样的来,姐姐喝一碗,把另一碗倒掉,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 孟萋萋见他说的斩钉截铁,略略松了口气。随后眼风一扫:“牛头马面好歹是地府黑道的,号称黑白通吃的俩兄弟竟然互相乱来!还发明出这么不知廉耻的玩意!等这件事过去了,本姑娘再找他们的麻烦。哼!” …… 牛头马面那厢,得了日游神传过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把另外一份药倒在了墙根。 马面一边倒一边可惜的感叹:“好好的东西,就这么浪费了,花了我好多冥币呢。” 牛头深情款款的执起马面的马蹄:“夫人,让你受委屈了。迫于孟婆淫威,我们竟不能享受短暂的闺房之乐,哎…是为夫没用。” 马面紧紧环住牛头的腰:“不!牛儿,这不怪你。话说回来,药就这么倒在这真的没问题吗?” 牛头揽住马面的腰慢慢走远,宠溺的声音随着地府的风声飘远:“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难道还会有人趴在地上去舔吗,不必担心。娘子,你最近手掌有些粗糙,我们明日重新去给你打个马掌吧。” 马面推了他一把:“讨厌。” 随后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在他们走后,墙角处黑暗中飞快闪过一抹影子。 …… 盛嘉彦果然是言出必行,第二日还是来盯着孟萋萋喝药。好在孟萋萋早有准备,拿出昨天晚上跟土地公公他们排练好的台词。 “陛下,所以我刚才说的您同意吗?” 盛嘉彦看着她:“你是说你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要地府所有的冥吏来你面前转一圈,谁能让你怦然心动,谁就能治你的病?” 孟萋萋老谋深算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陛下。” 盛嘉彦陷入沉默,孟萋萋在一旁等的内心焦灼。 他不会不同意吧?! 最终盛嘉彦点了点头,回头吩咐黑无常:“交待下去,让所有人在廖阳殿外排队等候,谁能博得孟婆欢心,本王有赏。” 孟萋萋看着黑无常同手同脚面无表情的出去,试探性的问盛嘉彦:“陛下,要不还是就用我的孟婆府吧,您事务繁忙,怎好占用您的廖阳殿呢?” 盛嘉彦千年来的冰山脸罕见的出现一抹阳光,他微微一笑:“怎会占用?你身为本王最得力的部下,这么重要的事,本王如何能不在场。” "ui"| 30. 第三十章 阎王的阴险 那边黑无常已经把话传了出去,鬼差冥吏之间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会便全部知道了此事。本来是阎王为了帮助孟婆找到怦然心动的人,所以放话说会重重有赏。不知传到哪只鬼那里就开始变了,大家都开始传:“你知道吗,陛下说了谁能让孟婆开心,今年的做鬼最佳年终奖就给谁!” 众冥吏跃跃欲试皆摩拳擦掌,廖阳殿外被堵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鬼差们忙前忙后维持秩序,白无常挤在一堆鬼魂中间吆喝一嗓子:“那边的谁,把你的鬼火关了!辣眼睛!” 孟萋萋大马金刀的坐在廖阳殿屏风后,阎王和鬼医分坐两侧。孟萋萋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另一头牵在鬼医手中。 阎王一个眼神,黑无常便会意,扬声对外:“开始。” 门被慢慢推开,善恶童子怯生生的探出来一个脑袋,他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粉白相间的长袍,故意成熟的扮相却显几分稚嫩,孟萋萋看的很是赏心悦目。 善恶童子走进门内,从背后掏出一枝彼岸花:“姐姐,鲜花送美人。” 孟萋萋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谁学的,老气横秋的。” “城隍公公。”善恶童子奶声奶气道。 孟萋萋眯了眯眼,看不出来这老头花招挺多。 最终善恶童子捧着一盒糕点被孟萋萋送出了廖阳殿。 “如何?”盛嘉彦问向鬼医。 鬼医摇摇头:“虽然心跳没有什么剧烈变化,但是她好像还挺吃这套。” 阎王眼神一敛,未多再言语。 黑无常扬声:“下一个!” 凶神恶煞衰五大瘟神从殿外依次飘进来,还不等孟萋萋发话,凶神跟瘟神就拿出两把砍刀,恶神煞神分别拽出衰神的头跟脚,衰神直直的躺在地上。凶神瘟神举着砍刀,只听飒飒刀锋破空之声不断响起,不多时,衰神已经被他们切了一个七零八碎。 鬼医:“……” 怎么仿佛感觉孟婆肾上腺素飙升,这好像不是怦然心动,是要暴怒啊! 果不其然,孟萋萋抄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我要的是怦然心动,不是惊心动魄!你们在这上演死神来了!?出去!” 五瘟神纷纷表示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然而不等他们反抗,黑无常已经在阎王的眼神示意下把他们全都丢了出去。被切的七零八碎的衰神来不及重新组装自己,黑无常便随手包成了一个团直接扔出了窗外。 下一个人是血河将军,只见他咣当一声推开门,豪气万分的搬了十个酒缸来。 孟萋萋疑惑:“这是何物?” 血河将军连忙讨好道:“姐姐,这里装的都是满满的孟婆汤。我认为,我要狂饮十缸!才能表现出我对姐姐的爱慕之情!” 这孟婆汤对普通冥吏虽然是没有什么作用,但喝多了也是有短暂的副作用的,血河将军是孟萋萋自己人,她当然不能看着血河将军出糗。但她刚想开口阻止,盛嘉彦却已经轻轻击掌:“血河将军不愧是最有魄力的人。” "jdj"| 31. 第三十一章 阎王的壁咚 得到阎王夸奖的血河将军好似一瞬间打了鸡血斗志满满,一头扎进水缸里牛饮一番。 孟萋萋尴尬的说不出话,鬼医震惊于血河将军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没有被撑死,阎王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大殿中只余血河将军‘吨吨吨’喝水的声音。 不多时,十缸子孟婆汤被血河将军喝的一干二净,他直起身豪迈的用手臂擦了擦嘴角,顺带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静谧几秒后,他问道:“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里是哪里?我在干吗?” 孟萋萋抚额,高声喊了句:“阿昼阿夜,进来抬人!” 日游神夜游神本在外面等候传唤,忽而听到自家主子呼唤,连忙推门进来,日游神险些踏在已经倒在地上的血河将军身上。 俩人来不及多问,一前一后的夹着血河将军出去了。 夜游神还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黑无常刚想喊下一位,大殿的门却再次被推开,衰神心翼翼探了一个脑袋进来:“陛…陛下,孟姐姐,我来找耳朵…” 衰神趴在地上摸到了他缺失的一只耳朵,随后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闹了半天全都是乌龙事件,孟萋萋都快要绷不住了。盛嘉彦反而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狭长深邃的眼睛看向孟萋萋:“感觉如何?” 孟萋萋不甘心的偏过头去,她实在不想承认现在盛嘉彦居然是她看的最顺眼的一个人。 “陛下,先不要急着喊下一个了。不如您来一试?”鬼医察觉到红线一点点颤动,若有所思了一阵,开口说道。 彼时盛嘉彦已经闲来无事翻看着一本卷宗,听闻此话头也不抬:“本王去了孟婆只怕病的更加严重。” 孟萋萋听着阎王这口气,差点就冷笑出声。 他是怎么能这么自信!还更加严重呢,孟萋萋偏生不信这个邪! “陛下,不如您来试试吧?” 盛嘉彦闻言放下卷宗,目光迎向孟萋萋,漆黑无波的眸子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芒。 孟萋萋被他盯的后背发毛:“罢了,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 “那本王便来试试。”他打断了她的话。 来就来,难道怕你不成! 孟萋萋内心这般倔强的想着,却在看见盛嘉彦向她俯身而来时,整个人都一直往后面龟缩。奈何背后就是椅背,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盛嘉彦俯身下来,与孟萋萋几乎就要面贴面。 孟萋萋有些紧张,整个人都绷住了,她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躲了躲。盛嘉彦却不许她躲避,一只手‘嘭’的一声撑在了她左边的座位上。 盛嘉彦的脸缓缓靠近。 孟萋萋脑海里拉响防空警报,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唯独能看得见的是盛嘉彦那张越来越近的俊美面孔。 孟萋萋紧紧闭上双眼,鬼医在一旁看的就要兴奋地尖叫出来。 他在心里摇着言情的旗子疯狂呐喊:亲她!亲她! "vukg"| 32. 第三十二章 看脸的世界 然而盛嘉彦出乎意料的,只是拿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孟萋萋的鼻子。他的动作又轻又慢,带着道不清的缠绵眷恋。孟萋萋觉得鼻头上有些痒,她微微睁开双眼。 首先看见盛嘉彦那双好看的眉眼,她看见他眼中倒映出的全是自己的身影。往常拒人千里的冰冷神情,此刻也带着几点温温浅浅的柔意。 是什么时候,发现盛嘉彦笑的次数更多了。 孟萋萋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了,她从耳根子红到脑顶,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动的声音如同雷鸣。 鬼医看到疯狂颤动的红线,激动地热泪盈眶:“恭喜孟婆,你已经痊愈了!”还不忘拍阎王马匹:“不愧是陛下,陛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盛嘉彦直起身,已经收起刚才那一瞬的情意撩动的气场,现在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阎王:“孟婆能痊愈,于本王来说亦是幸事。” 孟萋萋好似还没回过神,瞅着盛嘉彦形状好看的唇。 刚才如果再近一点……就亲到了吧。 盛嘉彦微整衣襟,先行出了廖阳殿,转去阎罗殿里处理政务了。黑白无常紧跟其后。 孟萋萋呆愣一会,忽然抓住鬼医袖子:“你刚才说我痊愈了?是什么意思?” 鬼医也是一头雾水:“就是痊愈了啊,药性解开了。怎么了?” “药性!?”孟萋萋声音拔高了一个调:“你知道我吃了什么丹药?” 鬼医更加诧异了:“是啊,不就是浓情蜜意丹吗?老夫一把脉就把出来了,咋了到底?” 孟婆难道是在质疑他的水平!? 想到这里的鬼医面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像这种东西,对老夫来说都是把戏。” “那你知道,不就代表陛下也知道了!?” 鬼医正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药箱子:“还没汇报给陛下呢,回去要写个档案才能移交给陛下一观。” 孟萋萋突的抓住他的一双手,吓得鬼医差点把手里的药箱给丢出去。 “千万不能告诉陛下……还有,如果我身体里的解了,那另外一个人身体里的还起作用吗…” 孟萋萋一双美目紧逼鬼医,鬼医想起方才阎王对这个孟婆特殊的态度,拼命把手抽了出来:“当然不管用了!” 孟萋萋跌回座位:“太好了…” 鬼医觉得孟婆今日有些浑浑噩噩的,便趁此机会连忙提起药箱跑路,他刚一推开大殿的门,众冥吏就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什么情况啊!为啥听说孟婆的病让陛下治好了!陛下是怎么治好的!” 鬼医想起方才阎王的举动,高深莫测一笑:“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众鬼差却缠着他不肯放他走,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鬼医哎呀一声:“还不明白吗,看脸啊!” 说罢鬼医压着布帽匆匆走了,留一群冥吏自己猜测何为看脸。 "aril-say"作者留言:周日啥也不做了,光埋头码字吧…顺便祝各位可爱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 "rlk"| 33. 第三十三章 胆大的仓鼠 阎罗殿内,盛嘉彦屏退黑白无常二人,自己提着细长柄的灯笼,走在漆黑幽深的走廊上。 灯笼中散发着淡淡的荧黄色是庭院内唯一的光源,天色依旧浑浊暗沉,今天却隐隐现出几颗星子来。 盛嘉彦停驻不前,仰首细看。 这时,空旷寂静的庭院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盛嘉彦耳廓微动。 不多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出来一个黄白相间毛茸茸的身影。 它眨着豆大点的眼睛,与盛嘉彦深邃的眼眸对上。 忽而,它直起身,像个人一般两只爪子抱在一起上下摇晃。好似平时人类的乞讨一样,它抖了抖胡须,肥肥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盛嘉彦微微扬眉。 仓鼠? 说来奇怪,普通的飞禽走兽死后会直接投入畜生道,像这种到处乱晃的灵体却是很少见的。看来眼前这只仓鼠是个漏之鱼了。盛嘉彦指尖气力微聚,庭院内被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流搅动,草丛树叶沙沙作响。 那仓鼠竟也不怕盛嘉彦似的,竟在乞讨许久发现盛嘉彦还是冷着一张脸,干脆跑到他的脚边,直起身拿出爪子拽了拽他的裤脚。 盛嘉彦微微垂眼,仓鼠正努力睁着豆大的眼看着他。 这一番亲昵,倒是让铁面无私的盛嘉彦有些怔忪。慢慢的,他指尖凝聚的法术熄灭下去。 庭院内树叶停止摇晃,又恢复方才那一派寂静。 他看着仓鼠,仓鼠也看着他,一大一大眼瞪眼,场面端的是几分严肃。 仓鼠见他不说话,干脆又手脚并用爬上盛嘉彦的鞋面,再次直起身:“吱吱!吱吱!” 盛嘉彦看着仓鼠豆子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胖嘟嘟的身子来回在他鞋面上转圈,傻憨傻憨的,他不由得想起孟萋萋来。 盛嘉彦微微弯腰,将仓鼠提留着放在了手心中,与他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仓鼠有些着急的在他手心中急的吱吱乱叫。 “叫吱吱?”盛嘉彦轻笑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过仓鼠的后背:“你不该来这里。” 仓鼠似是听懂了,它生怕盛嘉彦把它丢出去似的,努力的抱住了他的食指,眼睛射出坚定地目光,仿佛在说:不管,我不走! 盛嘉彦心里有了一些打算,提着仓鼠走进屋里放在桌上,算是同意暂时收留它。 可是那仓鼠却突然从桌上跳起,奔着桌子上一盘黄泉酒楼的桂花糕而去,它跑到盘子边,兴奋的指着糕点。 盛嘉彦看了一眼,觉得仓鼠这动作十分滑稽:“想吃就吃。” 哪只仓鼠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挫败的坐在盘子边。 盛嘉彦来了兴致:“不想吃?那你想干什么?” 仓鼠听闻此话,再次站起身,卖力的指着盘子,又指了指自己。随后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眼神像是询问:现在该懂了吧! 盛嘉彦沉思一阵,点了点头:“你的颜色的确跟糕点的有些相像。” 仓鼠急了,正要再度肢体表演。盛嘉彦却已经划了一片仓鼠可以活动的结界,他拍了拍仓鼠的脑袋:“今晚你就先睡在桌上。” 说罢,他便合衣躺在床榻上,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仓鼠气的踢了一脚盘子,结果疼的自己倒在桌子上。 这一夜不停听到仓鼠撞结界的声音,盛嘉彦睡的却十分安稳。 "aril-say"作者留言:祝我的可爱们圣诞节快乐! "fa"| 34. 第三十四章 灵魂的互换 孟婆府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孟萋萋卧房大门紧闭,往常总是鸡飞狗跳的孟婆府庭院内一片死寂。 房间内土地公公与城隍公相对叹气。善恶童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模样。孟姜已经昏了过去,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夜游神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看起来非常焦急。而血河将军正忧伤的站在窗口吹风,留给大家一个忧伤男子的背影。 善恶童子冲过去蹦起来踹了血河将军膝盖一下:“把窗子关上!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孟姐姐被换魂了吗!” 血河将军正欲跟他分辨几句,忽然听见外面姑获鸟刹车的声音。 “是日游神回来了!”众人站起身,争先恐后的迎向门口。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有?另外一碗汤药到底是被谁给喝了!” 日游神喘气不停,冲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见他半天不说,血河将军急了,一掌拍上他后背:“你骑着姑获鸟去的,咋整的像是自己跑回来的!” 日游神摆了摆手:“别提了,气死我了。牛头马面说把药倒墙根了,谁能去那喝?最后牛头马面才想起来,说是他家里最近闹耗子!经常把米面啃的不行,恐怕墙根里头的药被那耗子舔了。我就跟着他俩一块把他们家翻了一个底朝天。结果别说是耗子了,蜘蛛都没有一只!反而翻出了马面不少肚兜,最后被牛头打了出来。” 孟姜本来清醒过来,一听日游神这话发出短促一声尖叫:“孟姐姐跟耗子互换身体了!?” 说罢,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再度昏厥过去。 土地公公皱紧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好办了。地府中动物灵体甚少,哪怕是有也会马上被鬼差捉住直接送入畜生道。我们哪儿知道萋在哪儿!又变成了哪只耗子!”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即纷纷哀愁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孟萋萋’忽然有了反应。 众人赶忙围去床榻边上。 ‘孟萋萋’缓缓睁开一双美目,眼神先是迷茫了一阵,随后发现被好几个人围观着,它害怕的坐起身往后缩了缩:“吱?” 她这么一开口,日游神率先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孟姐姐啊!你果真被耗子换走了!” “吱!”‘孟萋萋’十分气愤,它不是耗子!它是仓鼠! 血河将军怪叫一声:“不行!我要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能把姐姐救回来!” 他还没出门,就被土地公公拦住了:“这事决不能惊扰陛下,如果让陛下知道萋装病才喝错药,以陛下的个性……” 血河将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现在怎么办!” 土地公公深思熟虑一阵,最终道:“没办法了,只能先瞒着。对陛下就说孟姐姐生病了,而且不许任何人探望,能撑多久是多久。反正这药有时效性,最多不过五天就消失了!在此期间,我们务必要翻遍地府,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耗子!” 只能如此了,大家点了点头。 日游神夜游神相拥而泣,善恶童子失落的靠在墙壁上:“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东西吃,是不是在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有没有掉眼泪。” 这话引起众人感伤,都默默地哀愁起来。 "f"| 35. 第三十五章 热闹的鬼节 盛嘉彦起得早,当他起来正准备穿戴的时候,余光瞥见桌子上的一抹黄点。 他想起昨晚自己拎回来一只仓鼠。 只见仓鼠肚子撑的溜圆躺在桌子上哼哼哈哈睡大觉,一旁盘子里的桂花糕已经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一点残渣。 盛嘉彦不着痕迹笑了笑。 看来跟孟萋萋口味差不多。 之后穿戴整齐的阎王陛下,临出门前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捡起桌上熟睡的仓鼠,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就这么直接上朝去了。 廖阳殿上,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照常一派严肃。 冥吏都到全了,唯独差孟婆一人。 盛嘉彦都不必开口,白无常便道:“陛下,孟婆抱病告假了。血河将军说,孟婆发话,这次生病谁要是去看她,她就自尽…” 盛嘉彦微微蹙眉,听起来像是孟萋萋会用的借口。 只是这次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里熟睡中翻了一个身的仓鼠,原本想送给孟萋萋,好让她养起来用以打发地府中漫长又无趣的时光。 “陛下,要不要微臣派人…”白无常低声询问。 盛嘉彦冷目一凝:“罢了。” 之后他没再过问此事,让血河将军、土地公公等人松了口气。只是这次上朝气氛压抑,平日还能听到孟婆偶尔顶撞阎王,陛下还会给几分薄面冷笑几下。这次陛下干脆笑也不笑了,公事迅速处理完,退朝后冥吏们赶忙离开了廖阳殿。 下朝后许久,盛嘉彦都坐在龙椅上没有挪动半分。 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唯留他跟黑白无常三人。 最终盛嘉彦吩咐:“去黄泉酒楼。” …… 阎王陛下选了黄泉酒楼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一盏苦茶被他捏在指尖把玩。 阴司街今日不同往日,热闹许多。平日里不常见的摊,今日琳琅满目的从街头排到街尾,鬼魂叫卖着糖葫芦、葱油饼,街上鬼来鬼往,好不热闹。 “今日为何这么热闹?”盛嘉彦问道黑无常。 黑无常面目表情回答:“回陛下,七月半将近,鬼魂们都想带点特产回家。” 盛嘉彦点了点头。是了,七月半鬼门大开,是他们回家探亲的日子。 盛嘉彦的目光落在街上一家正在排队的摊上,鬼魂们规规矩矩排着队,似是正在买什么。他指了指那处,问白无常:“那是卖什么的。” 白无常答:“那是售卖为子孙后代聚福的符咒,买了这种符咒的鬼魂,在七月半回家后会以托梦的方式告诉给自己的家人。或者干脆不通知任何人,塞在家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以此来福佑后代。” 盛嘉彦又指另一处摊:“那里又是干吗的。” 白无常顺着阎王的目光看去,发现那边摊上更加热闹,敲锣打鼓的吆喝着。白无常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陛下,那个摊子上的贩是替鬼魂记录自己死后在地府所见所闻的,鬼魂可在七月半的时候带到人间,用来警示自己的后人。” 盛嘉彦点了点头,又想指一处。白无常却求饶起来:“陛下呀,微臣平日甚少出来,懂得也就这么些了。不如您下回带上孟婆,孟姐姐跟阴司街上下都混得十分相熟,哪怕您指着一块石头,她说不定都能给您说出个名字来。” "vsj"| 36. 第三十六章 战神的到来 白无常不提这茬还好,他一提,阎王陛下就重重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盛嘉彦袖子一抖,从袖口滚出来一坨黄色的肥影。 黑白无常瞪大眼睛:这是哪里来的老鼠!? 只见仓鼠一个咕噜站起身,颐指气使的叉着腰怒视盛嘉彦,那眼神仿佛在斥责:你怎么把我放进你袖子里,差点憋死我! 盛嘉彦难得一笑,推了推桌子上的一盘桂花糕:“吃吧。” 仓鼠见到糕点,眼睛都亮了起来,却忽然想起自己还要找盛嘉彦麻烦,于是大义凛然的把头一扭,再也不看一眼。 它这么一扭头,看见自己身边放着盛嘉彦刚才喝水的茶盏,登时咣咣咣跑过去,用手撑着茶沿想用爪子摸茶盏里的水。 哪知茶水太烫,它一沾到便痛的吱吱乱叫。 盛嘉彦立刻伸出一只手过去抚摸它,黑白无常俩人在旁边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情况?!阎王陛下居然养了一只宠物!? 仓鼠顾不得爪子上传来的灼疼,连忙用爪子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我’字。写完这个字,刚想写下一个字的时候,发现爪子上沾的茶水用完了。 顿时又跑向茶盏,却被盛嘉彦一把抓住提起来与他对视:“你怎么跟她一样,刚被烫了也不长记性?” 仓鼠急的吱哩哇啦乱叫,盛嘉彦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直接把它往装了桂花糕点的盘子上一放:“老老实实吃东西。” 仓鼠本来想要继续沾水写字,奈何桂花糕的香味窜入鼻孔,它也不管写什么字了,抱着一块糕点就啃起来。 黑无常嘴唇微动,他想问这个耗子是不是写了一个‘我’字。但是看了看阎王陛下专注的眼神,终究忍住没有问出口。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白无常前去应门,门开以后,外面站着的是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来人一袭紫金团龙蟒袍,竖起的白衣领子上绣着暗红色的云纹,墨发高束金冠之中,剑眉入鬓,眼神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阎王陛下。”二郎神杨玄冽站在门口,整个人就如同传说中那般金光闪闪容光焕发,仿佛自带出场光效。 白无常默默在心里道:不愧是战神啊,帅气的让人想要袭胸… 盛嘉彦移过去一个眼神,轻嗯了一声。 二郎神便也不多客气,走了进来就在阎王对面坐下。 仓鼠不知道为何有些发抖,连忙主动藏进了阎王的袖子里。 “阎王陛下,孟婆与您不在一处么?我刚才去了她府邸找她,却没见着人。” 二郎神与盛嘉彦还有孟婆不算是旧相识,但每逢王母做寿,几人总会相见。二郎神知道孟婆是个极度不老实的,阎王也是个十分护短纵容的,故而这次前来地府的目的,二郎神没有直接告诉阎王。 不然要是让阎王知道自己是来捉孟婆上天庭问罪的,阎王必然不放人。 盛嘉彦一听他找孟萋萋,容色好似又冷了几分:“她病了,不方便见客。” "jji"| 37. 第三十七章 无常的作死 杨玄冽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缠和追问。他知道此行不会太顺利,所以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孟婆有嫌疑指挥手下的人偷盗月老私人财物,按照规矩是要移交真武大帝审问。但顾及阎王护短,所以天庭的意思是让二郎神不要与之硬碰硬。 所以杨玄冽道:“陛下,我正逢休假,不知可否在地府住上几日。” 盛嘉彦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差点就让二郎神露了几分心虚,好在他身为战神,大场面还是经历过的。故而面对阎王的施压,他稳稳的面不改色,任由盛嘉彦打量。 盛嘉彦最终应允了二郎神的请求,二郎神见事情达成一半,心里松了口气,便想要拿起桌上的糕点品尝。 方才仓鼠还没吃完,留了一半的桂花糕被二郎神直接拿起送入嘴里。 “早闻阴曹地府的黄泉酒楼点心厨子手艺了得,今日一尝果然如此。”杨玄冽道。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无常辛苦的憋着笑。盛嘉彦也是一派镇定:“喜欢就多吃些。” …… 孟萋萋府中,刚送走二郎神,众人来不及操心二郎神这时候来干什么,因为他们非常担心现在的‘孟萋萋’这个吃法会不会把自己吃出问题。 ‘孟萋萋’坐在床上盘着腿,两只手抱着瓜子磕来磕去,那牙齿快的跟什么似的。吃饱了还不够,还要把吃的都藏在腮帮子里。 奈何腮帮子早已塞不下,鼓的不得了。 夜游神端来一碗清水:“你喝点水,别把我姐姐噎坏了!” ‘孟萋萋’便用两只手扶着碗沿,最后用舌头去舔水。 血河将军看不下去了,一掌劈晕‘孟萋萋’。孟姜连忙上前把它嘴里包着的瓜子都掏了出来。 城隍公眉头皱成‘川’字:“这样下去不行,这一上午都吃了多少斤瓜子了!齁也得齁死了。” 善恶童子应声:“是啊!我也没听说过耗子还需要磨牙的!” 日游神接话:“更没听说过耗子还要往腮帮子藏食物的!” 血河将军看了看大家,疑惑道:“那是什么生物,既要磨牙,又要往腮帮子里藏东西?”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喊道:“仓鼠!?” …… 盛嘉彦把二郎神安排到了自己的府邸中居住,虽然离自己的寝殿远远地,但不知为何盛嘉彦明显感觉到仓鼠有些惧怕二郎神。 白无常今日照常端了一盘点心来专门喂仓鼠吃,阎王陛下出去忙公务去了,交待他要好好照顾仓鼠。 他戳了戳仓鼠的耳朵,得到后者愤怒的一瞥。 “仓鼠,你是不是害怕二郎神带来的狗啊。”白无常问道。 仓鼠不理他,埋头奋斗糕点中。 白无常以为它默认,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我也怕的不要不要的呢!你说二郎神来玩就玩,带什么哮天犬啊!你可要藏好了,别被哮天犬发现,一口吃了。” 仓鼠似是很鄙夷白无常,干脆拿屁股对着他。 白无常见它肥嘟嘟的扭着屁股,忽然来了兴致:“我看看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说罢,他就要提起仓鼠的尾巴。 "aril-say"作者留言:啊!不行了!我要睡一会去了,等下还有超多超多更新。不过要等我睡醒了…么么所有可爱! "yh"| 38. 第三十八章 仓鼠的崛起 仓鼠仿佛听懂的似的,转身飞起脚丫就给了白无常伸过来的手一脚,之后不解气又扑过去啊呜一口咬下。白无常只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连忙甩开仓鼠:“不给看就不给看!这么凶!” 仓鼠气鼓鼓的坐在桌子上,那眼神像刀片一般刮在白无常脸上。 白无常有些愕然,怎么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 随后门外传来黑无常喊他的声音,白无常便不再管仓鼠,径自出去了。 “你说战神好好的,来地府干什么?”白无常问道黑无常。 黑无常冷冷道:“不知,也许是有事要做。” 俩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仓鼠呆坐在桌子上,思考鼠生。 仓鼠身体里的孟萋萋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白无常平时看着挺斯文正经的一个人,今天居然想要偷窥她的屁股!哪怕这不是她的屁股,是一只仓鼠,可她现在也在用这具身体,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看到! 仓鼠的贞洁,由她来守护! 孟萋萋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该怎么尽快让盛嘉彦知道自己被换魂了。想起昨晚暗示他自己爱吃桂花糕,他居然夸奖自己的毛色,孟萋萋就更加生气。 她叹了口气,正想转头把糕点消灭完,忽然看见桌子上不远处摆着文房四宝。 孟萋萋登时大喜。 如果能用毛笔把自己是谁写下来告诉盛嘉彦,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孟萋萋就立马奔向笔架子。 孟萋萋拉长身子抱紧笔尖,肥胖的身躯坠在笔端,把笔架子摇晃的咣当咣当作响。即便如此,笔的末端还是稳稳的挂在笔架子上,孟萋萋无法,只得用脚尖使劲蹬了桌面一下。 就在这时,笔架剧烈摇晃几下,便迅速的倒了下来。孟萋萋躲避不及,被笔架上掉落下来的毛笔砸了个眼冒金星。 她顾不得许多,忙爬起来要去用两只爪子抓笔。奈何盛嘉彦这根毛笔不知由何物打造的,乌黑锃亮,雪狼毫制的笔尖分明锋锐。孟萋萋使出了吃奶得劲才堪堪把它抱起来,她开始尝试扶着笔直立行走,借助后肢的力量,一步一踉跄两步一跟头地往宣纸那处挪动。 离宣纸还有大约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孟萋萋已经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了,只觉头晕眼花,靠着本能驮着笔往宣纸那慢慢挪动。 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突然一双黑色镶银边的登云靴缓缓踏入房中。 盛嘉彦刚一进来就顿住了步子,他看着他捡来的仓鼠正在学人走路,以他的笔作为拐杖,一步一坑的往前走来。 阎王陛下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孟萋萋见盛嘉彦回来了大喜过望,飞快向宣纸移动,想要当着他的面写下来。奈何还没等碰到宣纸,她就又被人提了起来。 盛嘉彦提着她跟自己对视,她眨着绿豆大的眼睛也看着盛嘉彦。感受到阎王的不悦,孟萋萋有点紧张。不会被他当做捣乱的宠物丢出去吧… 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孟萋萋一个咬牙挣脱钳制,在桌子上迅速滚了一圈,最后露出白花花胖鼓鼓的肚皮来。她艰难的抬起头,用眼神邀请盛嘉彦来抚摸自己。 "asja"| 39. 第三十九章 萋萋的癫狂 这时盛嘉彦眼中流光微转,果然如孟萋萋所料想的那般,伸出手指开始抚弄她的柔软花白的肚皮。孟萋萋舒服的扭了扭,她甚至忘了自己卖萌是为了求得盛嘉彦的原谅,现在她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这大保健太舒服了…… 不知不觉中,孟萋萋被抚摸的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起来,屋内已经燃了一盏烛火。 孟萋萋一个猛子蹦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身边有个庞然大物正在均匀的呼吸。她转了豆子大的眼睛看过去,盛嘉彦俊美的睡颜近在咫尺! 哪怕浓情蜜意丹的药性消除了,孟萋萋还是忍不住对如此美色垂涎三尺。 肚子传来‘咕噜’一声轻响,孟萋萋才发觉自己除了吃了一盘糕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她顺着床幔滑下去,在屋子里摸索起吃的来。 她从柜子里钻到箱子上,再从窗台上溜到桌脚下。盛嘉彦的房间几乎被她翻了一个遍,孟萋萋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桌子上休息。 今晚这一番折腾可谓是仓鼠历险记了吧… 可是盛嘉彦怎么一点吃的也没有,连个食物残渣也没有! 真是滑稽!孟萋萋在内心抱怨:好歹是地府之主阴曹的主宰,柜子里却连个瓜子也没有!好好地日子怎么过的抠抠搜搜的! 孟萋萋第一次认真打量盛嘉彦的这个寝殿,发现只有一张花纹普通做工精致的大床以及一方书桌一张短椅,二三柜子靠在墙角。除此以外竟再无其他装饰。 孟萋萋又想起自己住的地方,连茅厕用金碧辉煌形容都不为过。怎么盛嘉彦住的地方这么简单随意… 难道是自己平时压榨他太多了?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孟萋萋猛的摇头晃掉了。 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压榨精明干练的阎王!平时不被他压榨就不错了。 孟萋萋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气的倒在桌子上。最后赌气似的跑向砚台,四只爪子疯狂踩踏墨汁,随后她一路狂奔至床榻边,顺着床幔再次爬上去。 先是拿爪子在盛嘉彦的衣袍上按了一爪子,发现形状还挺好看,而且盛嘉彦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她便肆无忌惮的在盛嘉彦身上撒野起来。 我踩踩踩踩! 孟萋萋不遗余力的蹦跳在阎王身上。 让你打我屁股!让你摸我肚子!让你嘲笑我!让你压榨我!让你睡! 这时孟萋萋来到盛嘉彦面前,伸出邪恶的爪子,内心嘿嘿一笑,就想要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一串印记。然而这时,阎王陛下忽而睁开那一双幽深的眼眸,他的双眼映着屋里的那盏灯烛显得别外明亮,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在孟萋萋来不及收回的爪子上。 孟萋萋内心大呼不好,转身就想要溜走,但盛嘉彦早已先她一步捉住她,握在手心中将她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深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想必是刚醒来,音色还有几分撩人的暗哑。 "ib"| 40. 第四十章 受宠的仓鼠 孟萋萋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垂下了脑袋不看他。 盛嘉彦将她放在枕边,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她:“手伸出来。” 孟萋萋立刻将手背过身后去,头更低了。 盛嘉彦沉声:“不想吃瓜子了?” 孟萋萋只好妥协的伸出爪子,手背朝上的搭在了他的手心中。 阎王陛下挑了挑眉:“掌心朝上。” 孟萋萋无法,只得摊开掌心。的爪子中一片墨迹,盛嘉彦端详了一阵,又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白色衣袍上的黑爪印。 他白色的衣领微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平直好看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健硕的胸膛。 孟萋萋赶忙用爪子捂住自己眼睛,惹来盛嘉彦一连串的低笑。 他拿开仓鼠捂住自己眼睛的爪子,爪子上剩余的墨汁将它染了两个黑眼圈。盛嘉彦不觉有些好笑:“你今天有点古怪,难道你也生病了?” 他用了‘也’这个字,孟萋萋明白过来,想必是自己身体出现异常,所以土地公公他们对外称自己抱病了吧…… 孟萋萋心里有些欣慰,不枉自己平时对他们的栽培,关键时刻还起了点作用。 盛嘉彦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些瓜子,他递到孟萋萋面前,孟萋萋欢喜的拿了两颗。还没等吃呢,就又被盛嘉彦抓了起来放到了床脚。 他象征性的拿了一张手帕作为她的被子:“要睡就在这里睡,不许再闹了。” 孟萋萋白了他一眼:谁要闹你,谁稀罕闹你! 正想撕碎帕子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却忽然注意到盛嘉彦的眼睛下好大一团青色,衬着面色有些憔悴。她满心的嘲讽就那么停住了,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盛嘉彦已经合衣再次睡下了,他很快进入浅浅的睡眠,睡着后眉目也轻轻蹙着。 比起平日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姿态,现在的他倒是更可爱点。 孟萋萋不再闹腾,内心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心疼你,我就是看在你给我瓜子的份上决定体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她也不管盛嘉彦听不听得到,自己抱着瓜子缩进了帕子中。 第二日孟萋萋起来,盛嘉彦已经上朝去了。她顺着床幔滑到地上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角落摆着一盘剥好的瓜子。 总算还有点人性,知道留点吃的!孟萋萋闻了闻,便开始大快朵颐。 …… 廖阳殿那边,阎王陛下的脸色着实算不得好,他问向日游神:“已经四日了,孟婆身子还未好全?” 日游神低着头一颤:“这个……” 这会子,地府众冥吏也到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接连四日没有看到孟婆的身影,不由得关切问道:“是啊,孟婆身子还没好全啊。” 衰神站出来:“对啊对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随后衰神被血河将军一掌击倒,血河将军眼珠一瞪:“你去看了那孟姐姐恐怕好不起来了!” 衰神:“嘤嘤,过分。” 饶是日游神把头都快低到地底里去,阎王也没打算放过他。 只听得盛嘉彦再次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日游神斟酌了半天,才为难的开口:“孟姐姐的病,微臣不好说啊…” 他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倒令大家伙怀疑孟婆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dlb"| 41. 第四十一章 天狗的陷阱 煞神是个急性子,催促道:“你快说啊,要是真得了疑难杂症,你这不说不是耽误病情吗!” “对啊对啊。”众冥吏纷纷附和。 日游神差点就全都招了,但他余光看见盛嘉彦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仿佛什么都逃不脱他的掌控。话到嘴边,就这么转口了:“行行行我说,但是要是孟姐姐好起来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其实……孟姐姐她来大姨妈了!” “啥?”恶神挠了挠脑袋:“这是好事啊,难道孟婆跟她大姨妈关系不好?” 他话音一落,发现大家正拿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恶神立马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干吗!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啥眼神,搞职场歧视啊!” 日游神适时添油加醋道:“孟姐姐这次姨妈来势凶猛,胃口见长不少,而且情绪多变,最重要的是喜欢咬人。”他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时,还举起了夜游神的双手。 夜游神双手手指已经裹满了纱布。 “看见没!把夜游神手指头都咬破了,十个指尖啊!没一个完整的全给磕了。” 众冥吏登时缩了缩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土地公公见机忙上前说:“其实按照现在情况来看,应当让孟姐姐自己好生休息。” 城隍公帮腔道:“说的是,不然大家若是不慎被伤了,这算是工伤还是什么呢?” 衰神脸色一板:“我觉得城隍公说得对,我们还是改日再去探望吧。” 日游神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这关算是过了。 哪知坐在大殿之上听他们说了许久话的盛嘉彦忽然道:“孟婆那里,本王下朝后自会去探望,大家不必担心。” 冥吏们纷纷赞扬阎王陛下体恤臣民,土地公公一行人却是笑不出来了。 完蛋了,这下要彻底穿帮了。 …… 孟萋萋本来在庭院里仰躺着晒肚皮,忽而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还伴随着诡异的‘吱吱’声。 出于仓鼠的本能,她一个猛子站起来躲到了草丛中。 透过草叶层层缝隙,她看见大门口哮天犬庞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这一眼将孟萋萋惊出一身冷汗。 哮天犬叼着什么东西往前快速跑着,孟萋萋看见自己的身体追在后面,还不停发出‘吱吱’怪叫声。 当看到自己的身体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追赶一只巨大肥硕的狗时,孟萋萋的心情是很想死的。 她再也等不得,赶忙从草丛中窜出去,往哮天犬跟自己身体跑走的地方追赶而去。 哮天犬身形灵活,‘孟萋萋’似是还不太会用两只腿走路,摔了无数跤,跑的歪歪扭扭的,一路上撞翻了无数花盆。然而哮天犬仿佛故意要把她引去哪里一样,见‘孟萋萋’跟不上了,还专门停下来等她一会。 就在哮天犬停下来的这瞬间,追在后面的孟萋萋看清楚了它嘴里叼的什么东西。 尼玛居然是一块木头啊!一块木头至于那只占用自己身体的仓鼠这么疯狂追赶吗! "jfs"| 42. 第四十二章 发怒的阎王 哮天犬一路引着一只老鼠跟一个人跑到了一座别院中,庭院中绿竹森森,二郎神正站在庭院中,那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明明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孟萋萋内心大呼不好,赶紧躲进一旁草丛中,仔细看着院内动静。 哮天犬将嘴中木头丢了出去,‘孟萋萋’疯一样的扑过去,却被二郎神抓了一个正着。 “吱吱。”‘孟萋萋’拼命挣扎,手脚乱踢。 二郎神皱着眉,他只知孟婆顽劣,却不知如此粗鄙。 故而心下也没有任何怜惜之意,两指一掐念了个诀,凭空唤出一朵飞云来,将‘孟萋萋’一下丢入云彩中,直飞九重天上而去。哮天犬轻巧一跳,便一同踩着云彩飞远了。 孟萋萋从草丛中钻出来,爪子想要抓住云彩,却只抓了一个空。 妈个叽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啊!绑架啊!那个被绑走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啊! 孟萋萋赶忙往幽都廖阳殿跑,她要马上告诉盛嘉彦,有人在他的地盘搞事情! 然而不必她说,盛嘉彦已经自己看见了。阎王目光极远,地府有任何细微的变动他都能感应到。早在二郎神丢孟萋萋上云彩的那一刻,他已经起身快步出了廖阳殿。 脸色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牛头马面,命你二人即刻率鬼差把守住枉死城及铁围城各个关卡,只许进,不许出,谨防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今日的投生暂时结束,血河将军,你与善恶童子速去忘川河畔协助孟姜限制人流,将多余的来不及投胎的鬼魂押在望乡台,切记,决不可将孟婆被绑的事传出去,如有纰漏,我拿你们治罪!” 盛嘉彦匆匆分配完工作,便化作一道玄光追了出去,黑白无常俩人紧追其后。 盛嘉彦一路紧追二郎神,杨玄冽脚程也够快的,但抵不住阎王在身后一路追赶,故而他到了南天门便立马闪身进去。 盛嘉彦险些强闯南天门。 他冷冷看着拦住他的天兵天将,太白金星从不远处飞来,让天兵天将把兵刃放下,他自己先行给阎王行了一礼:“阎王陛下还是莫追了,二郎神奉命捉拿孟婆,恐怕等下就要押去真武大帝那审问了。” 他低声靠近盛嘉彦,用俩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是玉帝亲自下的令,没人敢违抗。哪怕孟婆当真无辜,你也暂且忍忍。” 盛嘉彦不肯听他这袭话,气力聚在指尖,几欲就要爆发。 黑白无常连忙上前紧紧拽住他的袖口。 齐齐跪在身后:“陛下三思!” 如与天界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哪怕阎王陛下手握千万阴兵,也必然是一场恶斗。 盛嘉彦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眼神更加冷冽,他对太白金星道:“这次不要像几百年前一样,还给我的只是具尸体。否则,我要三界都不得安生。” 他再次看了一眼二郎神抓着孟萋萋消失的方向,便带着黑白无常离开了九重天。 太白金星在他身后抹了把虚汗,若不是自己猜拳输了,也断然轮不到他来应付这恐怖的阎王。 "grvi"| 43. 第四十三章 拼命的仓鼠 盛嘉彦回去后,在廖阳殿单独召见了日游神。 日游神颤颤巍巍的刚进大殿,便被盛嘉彦一把钳住脖子重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孟到底怎么了。”盛嘉彦手上一点点用力,日游神被他掐的白眼都要翻出来了。他语气森然,微微狭起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刃,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日游神瞳孔微缩,今日才真正感受到了阎王的狠戾。以往忌惮他,大抵只是怕他眉宇间时而隐现的冷冽以及不近人情的严厉手段,但盛嘉彦从未真正苛待过下属。可是今天才发现以前的想法都是大错特错了,阎王不计较,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有些他都不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一刻,日游神真的快被吓尿了。 但对孟姐姐的忠诚,使得日游神不愿开口。 “还不肯说是吧。”盛嘉彦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整了整袖子,慢条斯理的从手心中凭空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来,直指日游神。 这下,日游神当真害怕了。 传闻阎王有一把斩过神的宝剑,锋利无比,浸泡过上古神仙的鲜血,这把剑亦正亦邪。正可杀魔,邪亦可屠神。 盛嘉彦仿佛地狱修罗,他拿剑锋指着日游神的左眼,剑锋似是感受到主人暴戾的情绪而兴奋的发出阵阵龙吟。 在离日游神眼睛还有一寸的时候,他停住了:“说,阿孟到底怎么了。” 日游神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他咽了口唾沫:“我说……我都说…” …… 阎王的座驾停在府邸外,因为速度过快带起一阵扬尘。 车还没停稳,盛嘉彦便急忙从车上下来,往内室走去。 床榻上帕子里只有两个瓜子,孟萋萋不见身影。翻遍整个房间,也不见那只仓鼠到底去哪儿了。 盛嘉彦怒从心起,一掌拍上桌子,将桌面上的茶盏隔空震了个粉碎。 而孟萋萋本人,正迈着那两只胖腿,飞也似的穿梭在地府的大街巷,卖力的往幽都跑去。 一路上被不少人看见:“有老鼠!” “啊!老鼠在哪儿呢!” “打老鼠啊!” 待她跑到幽都时,身后已经跟着一群举着锅碗瓢盆菜刀的鬼魂,远远听着脚步声如同山崩,声音之大将幽都的守卫吓了一跳。 孟萋萋趁机从守卫的脚下溜了进去,那群鬼魂被拦在了身后。 随着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孟萋萋轻车熟路的跑到了廖阳殿。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门栏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却见大殿内空无一人,唯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躲在柱子后面,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啜泣。 孟萋萋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日游神正把头埋在臂弯里低声哭泣,他感到有人顺着自己裤腿往上爬,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模糊中看见一个白黄相见的肥嘟嘟的身影。 日游神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发现一只仓鼠一脸焦急的扯着自己的裤腿。 “啊!有老鼠!”日游神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倒在地上。 "kyi"| 44. 第四十四章 轮回的开始 孟萋萋当时真想狠狠给日游神两个嘴巴子,关键时刻就在这掉链子!她转过身,想要跑出去再找找有没有能帮忙的人。 哪知日游神倒下后忽而又起来,喃喃道:“不对…那是仓鼠…” 他看向孟萋萋,大叫一声:“孟姐姐!是你吗!” 孟萋萋几乎就要热泪盈眶,总算被发现了。于是转身迅速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用手扒着自己的脸假装自己是二郎神,希望通过肢体语言传达给日游神自己想说的。 然而日游神看了半天,疑惑道:“姐姐,你在运功?” 孟萋萋一掌拍上自己额头。 日游神又再度嘤嘤的哭起来:“姐姐,我没能为你保守秘密。是我贪生怕死,陛下一威胁我,我就害怕了,全都招了。” 孟萋萋拍了拍他的裤腿,意思是不必介意。而且现在再不告诉盛嘉彦就来不及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抢走了妈哒! 日游神想起什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把孟萋萋捧在手中:“陛下刚才已经焦急的回去找你了,姐姐没有遇上吗?” 她怎么可能遇上,她跑过来,盛嘉彦回去,刚好错开了啊! 孟萋萋雄赳赳气昂昂爪子一指前方,好在这次日游神明白了:“得嘞!姐姐坐好了,我开路了!” 日游神飞也似的冲到阎王府邸,正好与出来的盛嘉彦碰了个面。 日游神赶忙献宝似的双手托举孟萋萋到阎王面前,孟萋萋两只爪子一伸,仿佛就是要盛嘉彦抱她一般。 盛嘉彦脸色刚缓和几分,哪知孟萋萋却忽然浑身僵硬,眼珠圆瞪,没过一会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她怎么了!?”盛嘉彦从日游神手里抢过孟萋萋,发现仓鼠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动也不动了。 日游神观察了一会,苦着脸道:“完了,肯定是药效过时间了。现在灵魂换回去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孟萋萋,已经正式被绑架到天庭里去了。 盛嘉彦将仓鼠胡乱塞进日游神怀里,再次幻化作一道玄光直闯九重天。日游神跟在其后,随手把仓鼠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 真武大帝的降霄宫建造在三重天两相山上,背靠具有勘破世间诸般法相之力的银河瀑布,算得上是枕星背月,天界第一区群了。 降霄宫外,云雾缭绕绿波横生,金碧瓦栏白玉作阶。银河瀑布在大殿背后倾泻而下,宛如一面沾满星子的上好绸布悬挂于山前。四处迸溅的水花折射出点点晶莹,在阳光的照射下,水潭上形成一道道波光绚丽的五彩屏障。 孟萋萋站在廊下看着天庭的美景,有些痴迷于阳光。 在地府,是极少见到这种明媚景色的。 她刚刚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穿戴整齐,带到了真武大帝殿外等候。二郎神在一旁抱臂跟她一起等着,孟萋萋投去鄙夷的一眼。 还战神呢,胜之不武,用木棍子骗她过来,卑鄙! 做了几天的仓鼠,孟萋萋差点不太习惯用双腿走路。 "kjj"| 45. 第四十五章 受罚的萋萋 最终二郎神先打破了沉静,他看也不看孟萋萋一眼,随口叮嘱着:“一会进去了心说话,如若满口谎言,便吃不了好果子。” 孟萋萋斜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翻了一个白眼。 这时殿门被推开,两名白衣手执拂尘的童子向孟萋萋和杨玄冽作了一揖:“帝尊有令,让我先行带孟婆进去。想来不会费上多时,还请上神在此稍等片刻。” 杨玄冽并不多话,拱手回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向不远处的亭子走去,之后就坐在那不知在低头欣赏什么风景。 孟萋萋内心嗤了一声:真是个比盛嘉彦还木头的木头。 她跟着两名童子,一步步朝殿内而去,只听吱呀一声仿佛是大门发出的沉重叹息,两扇高大的殿门缓缓敞开,一线柔和静谧的白光于面前铺设开来 殿内四根龙柱鼎立苍穹,天花板正中间悬挂了一颗硕大的南海夜明珠,这是南海龙王在上次为真武大帝做寿时所进贡的。 仙童将孟萋萋带到,便行礼退下了。随着轰的一声殿门被关上,殿内又剩真武大帝与孟萋萋俩人。 宝座上的人影动了动,隔着珠帘,孟萋萋只能隐约看见是个身影颇为年轻的人。她没有见过真武大帝,传闻真武大帝钻心修行,也甚少与人见面。 “坐吧。”宝座上的人动了动,颇为年轻的声音传来。 孟萋萋老老实实的坐在给她准备的座位上,她承认自己这次做错了,指挥手下去偷盗月老的东西,结果闹出了一系列乌龙,差点出了大事。 她已经准备好了乖乖聆听真武大帝的教诲,从此以后改过自新。 真武大帝的第一句话却让孟萋萋很是出乎意料:“你在地府过的不开心?” 孟萋萋一愣,下意识回道:“怎么会,在地府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真武大帝轻笑,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是了,每次玉帝朝会,都有人参阎王一本,说他纵容属下乱来,无视章法,应当重罚。” 孟萋萋有些心虚,没敢接话。 真武大帝继续说道:“想来是阎王把你们庇护的极好,天庭的半分怨言及惩罚都没有落到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不然这次想要请你上天庭说话,也不会让战神专门走一趟了。” 孟萋萋有些不服:“帝尊若真只是问话,何不传个讯去地府,我自己自会上来,不需要任何人来带我上天庭。” 真武大帝笑了笑:“恐怕你愿意上来,有人也不愿意放。” 孟萋萋疑惑的看过去,真武大帝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按照你的罪行,偷盗事,但以往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此番天庭中有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往常大家碍于阎王的面子,动不得你半分,现在好不容易抓了个错处,奏折像雪花一样的飞往了玉帝的桌案上。玉帝已经交待,要严惩才行。” 孟萋萋一听,便立刻跪下:“惩罚我一人可以,但这事与地府其他人无关。偷盗的夜游神受我指使,阎王陛下也被我蒙在鼓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甘愿受罚!” "jgyy"| 46. 第四十六章 投胎的萋萋 真武大帝在帘后静默半晌:“我原以为你会怨怼阎王。” 孟萋萋不解:“我为何要怨陛下?” 虽然孟萋萋为人是娇纵了点,但她心里清楚得很,每日活的轻松自在那都是盛嘉彦庇护的功劳。否则,就凭着地府那一帮饭桶,不省心的比得力的多太多,别人还不早就将她玩死了。 哪里能容到她现在站在这里跟真武大帝讨价还价? 所以,她为什么要怨盛嘉彦? 真武大帝又道:“我与阎王有些私交,在你来之前也已经询问过月老的意思,他本人是愿意不再追究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萋萋欣喜道:“他竟这么大方?” 真武大帝话音一转:“不过他也说了,你曾说交不出浓情蜜意丹,就任他处置。” 孟萋萋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知道那个老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认命道:“所以他准备怎么处置我?” 真武大帝停了几秒,才道:“他要你投胎转世,去人世间历劫三世。” “什么!?”孟萋萋忽的站起:“我身为名字记录在册的神职人员,如何能投胎为人?!” 真武大帝柔声道:“玉帝已经批准,你三世的命格会有司命星君为你书写。你有错在先,月老想必也是要出一口气,便先忍忍吧。毕竟你若不愿当然可以,但阎王就会把你挡在身后,替你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 他这一番话着实戳到了孟萋萋软肋。孟萋萋不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绝不会让盛嘉彦为自己背锅。 最终她一咬牙:“好,我应。” 真武大帝击掌几下:“去了人间,你会体会到人间的疾苦和喜乐,希望你一切顺利,孟婆。” 孟萋萋转身,正欲离开,大殿的门却忽然被人猛的推开。 阳光从那人身后刺来,孟萋萋被笼罩在他的黑影之下。 盛嘉彦一袭玄裳,暗金色龙纹正在袖子上熠熠发光,眉目间凝着迫人的气势。他长剑在握,似是硬闯了进来。 “陛下?”孟萋萋惊讶出声。 真武大帝在帘后笑道:“盛兄,许久不见,还是那么大的脾气。” 盛嘉彦一把拉过孟萋萋的手,冷冷看了一眼帘后:“不需你在这惺惺作态。” 孟萋萋更加疑惑,刚才真武大帝还说自己跟盛嘉彦是旧友呢,怎么见盛嘉彦的态度,似乎他与真武大帝的关系不怎么样? “你许了什么给他?”盛嘉彦低头问怀里的孟萋萋。 孟萋萋答:“月老要我渡劫三世,才可以回归神位。” 盛嘉彦登时杀气四起,他怒对真武大帝:“你明知道她不可以。” 真武大帝收起带着笑意的声音,十分严肃道:“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试试,就永远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试就会死,试了,或许有那么一丝存活的机会。” 他这话动摇了盛嘉彦的心。 真武大帝循循善诱:“她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心里很清楚。” "iku"| 47. 第四十七章 命运的伊始 这次盛嘉彦彻底沉默了,他深邃的眼神紧紧盯着孟萋萋,好似一个不注意她就会逃走一样。而孟萋萋听他俩打暗号似的对话,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呀!谁没有多少时间了!? 最终盛嘉彦收起长剑:“好,那我跟她一起渡劫。” 孟萋萋这次是真的诧异了:“陛下,不行啊,你走了谁来打理地府。” 真武大帝却不给盛嘉彦反悔的机会:“你确定了么?这可不是儿戏。” 盛嘉彦抬起坚定地目光直逼帘幕后头的真武大帝:“确定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揽着孟萋萋离开,真武大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也会帮你知会司命星君一声。” 盛嘉彦带着孟萋萋走远,经过战神所站的亭子,杨玄冽跟盛嘉彦的眼神一在空中交汇,孟萋萋仿佛听见了电流的滋滋声。 一众天兵拿刀剑袭来,真武大帝殿中出来一个白衣童子,急忙大呼:“帝尊说放他们离开,都不准动手!” 盛嘉彦搂着孟萋萋化作一道光离开了天庭,孟萋萋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天兵,她怎么觉得这一幕仿佛有点熟悉? 坐在盛嘉彦自己的马车中,孟萋萋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几日来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如释重负。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这感觉太难受了。 盛嘉彦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要对我说的?” 孟萋萋拿起桌上为她准备的糕点,想了想说:“有。”她咬了一口桂花糕,还是熟悉的味道,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天庭的阳光比不上地府的星月好看。” 盛嘉彦满腹的怒火,就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慢慢伸出一只指尖,抹掉了孟萋萋嘴边的碎屑。 孟萋萋面颊升起可疑的红晕,她低了低头,觉得奇怪。 她跟陛下之间,气氛也太暧昧了。 …… 孟萋萋和盛嘉彦要双双转世投胎的消息先他们一步传入地府,冥吏们都聚在廖阳殿里等阎王吩咐。直到盛嘉彦牵着孟萋萋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才确认了投胎的消息是真的。 血河将军当即搂着土地公公哭了出来:“这怎么行啊,人间很多坏人的,孟姐姐那么单纯,怎么面对啊!” 孟姜已经昏厥了过去,日游神夜游神纷纷跪在孟萋萋脚下泪流满面:“不行,姐姐不能去,在地府好吃好喝的有我们伺候着,去了人间饿了冷了该怎么办!” 衰神附和道:“是啊,人间的食物姐姐吃得惯吗,水喝的惯吗,听说他们那白天就有阳光,好可怕的!” 判官听闻陛下也要去,一双粗眉皱的像毛毛虫:“陛下…您…” 盛嘉彦淡淡吩咐:“生死簿全权交由你负责,哪怕我不在,地府也要井井有条,不许有人偷懒懈怠。黑白无常会辅佐你,人间三百年不过是地府弹指一挥间,你不必担心。” 既然阎王都这么发话了,大家还能如何说呢?便都默认了,一时间廖阳殿内气氛都有些萎靡不振的。 孟萋萋眼眶一热,她也很不想离开,但是奈何如果她不去,天庭说不定会找机会发落地府里这群无辜的伙伴们。 "yl"| 48. 第四十八章 帝王的降世 投胎那天,地府的天空依旧浑浊暗黄,十八层地狱的鬼哭狼嚎听起来像是送别的曲调。孟萋萋站在望乡台上回首看了看自己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想着就要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一时间还有点伤感。 月老派了他座下的大弟子叶辛来监督孟婆投胎,当他端着一碗满满的孟婆汤时,孟萋萋尖叫出声:“你要我喝孟婆汤!?” 叶辛有些为难,声道:“孟上仙喝了吧,上头吩咐过了。” 孟萋萋往后退了几步:“那岂不是我投胎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盛嘉彦在一旁看见了,走过来握上孟萋萋的手:“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为什么?”孟萋萋歪头看他。 “闭上。” 孟萋萋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双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孟萋萋感到额头上有湿润的触感。 盛嘉彦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地一吻,便亲手拿过叶辛手中的孟婆汤,喂着孟萋萋喝了下去。 孟萋萋被他亲的云里雾里,恍惚间就着他的手喝了孟婆汤。 随后她刚反应过来,就被盛嘉彦一掌推下奈何桥,掉入忘川河中,消失于滚滚波涛里。 随着她的掉落,冥吏们都爆发出了响彻天地的哭声。 为不耽搁出生前后时间顺序,盛嘉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交待,孟婆汤也没有喝,便跟着孟萋萋纵身跃了下去。 白无常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整个脸:“陛下!陛下!” 若不是黑无常紧紧抱着他的腰,恐怕白无常也早已跟着跳了下去。 血河将军叹气:“也不知道姐姐这一行,能否顺利。” 土地公公倒是看起来并不担心,他安慰众人:“大家不必担心,万事有陛下在身边呢。我们只要做好分内工作,不给陛下添麻烦,便是足够了。”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回去坚守岗位了。 土地公公看了一眼波涛汹涌的忘川河,心想:想必孟萋萋投胎后日子也不会难过,毕竟临投胎前得了阎王一吻,注了几分灵力跟随到人世间,想来也不会多惨。还担心啥呢? 然而土地公公显然低估了月老的阴险程度。 此时此刻,九重天上,月老正和司命星君聚在一起,奸笑着讨论该怎么安排孟萋萋的命格。 星轨重新排列,形成新的轨迹,逐渐向未来延伸开去。 两颗灿烂的流星划过夜空,会掐算的人夜观星象,推测将有帝王即将出世。 "aril-say"作者留言:地府的生活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一时间我还很感慨呢,不过萋萋终于要踏上跟阎王没羞没臊的恩爱生活啦。血河将军、善恶童子、日游神夜游神,地府再见啦! "jyid"| 49. 第四十九章 灭门的孟府 显宗年间,四十三年五月初,夏时。 广陵郡内两仪城,一派死气沉沉。尸气与沉重化不开的浓雾缭绕着这里,满城皆死寂,酒楼前挂着的幡布露着破洞,明明没有风却来回轻轻的摆动。 横街遍布死尸,尸上蛆虫丛生,空气中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忽而听得马蹄哒哒声打破沉寂,几匹黑马打头,中间簇拥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溅起轻微尘埃。 马车再普通不过,但只要有心人仔细辨认,便可发现马车辕轴上刻的特殊铭文及花鸟鱼兽,还有车沿上所悬挂的琉璃坠,无一不再彰显着车内人的身份。 这是大晋皇室专属的身份象征。 马车直奔两仪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停在一家高门大户门前。 这府邸的人家显然走时匆忙,地上有掉落来不及拾起的包袱,大门敞着,从外头能看到里面被推倒的影壁还有庭院里被砸的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随处可见的血迹,无不在默默地向来人诉说这座府邸曾经经历了什么。 领头黑衣人从马上下来,将马车帘子一卷,低声道:“殿下,到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后抓住车沿,里头的人弯身出来,慢慢下了马车。 他不过十一、十二岁的模样,面容还很是稚嫩,脸部线条轮廓却早已显出几分俊美来。身着玄裳薄衫,竖起的白领上拿金文绣了团蟒。狭长的一双眼扫向狼藉一片的府邸,眼里是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深邃。 他一步步上了台阶,足像一个降世的神。 他停在了大门口,目光一寸寸的掠过府邸里的每一片土地。 之后这位殿下薄唇轻启:“搜。” “是!”身后的黑衣人齐齐应声,便闪身进去搜查去了。 年少的殿下自己沿着九曲长廊转到了后花园,从地上捡起一朵沾了血的玉兰花,顺便听着贴身护卫对这座府邸情况的汇报。 “殿下,孟府灵族上下共计一百二十余人,全都死于非命。凶手出手狠辣,招招毙命,并且早有准备。伪造两仪城瘟疫爆发现象,以至于当地官员不敢来查看情况。两仪城现下与死城没有两样,恐怕还没有人知道名扬天下的卜卦天师孟氏一组惨遭灭门。” 盛嘉彦眼眸微眯,他从一个家丁的尸体上拔下一根利箭,看了眼箭镞上的细纹。上面赫然是当今香料皇商林家的标识,盛嘉彦冷笑一声,将箭丢至地上。 护卫立刻上前:“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一查林家。” “不必,障眼法罢了。”盛嘉彦手握带血的玉兰花,行走在尸体横陈的庭院里仿佛散步在自家院子中,带着抹随性的怡然自得。 “殿下,找到了,还有个活口!”不远处侍卫的呼唤让盛嘉彦停了步子,他几乎想也未想,转身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走在潮湿阴暗的台阶上,听着水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借助微弱的火光,盛嘉彦看清了那个衣衫褴褛,缩在角落里的女孩。 她紧紧靠在角落,一半脸都埋在臂弯中,唯独那双明亮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来人。 那眼尾两抹胭脂红十分显眼。 "yj"| 50. 第五十章 近神的能力 盛嘉彦不由自主的又向她走了两步。 他随行的属下上前想替自家主子先行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孩,哪知就在他刚一伸出手的那一霎那,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抓住衣领重重的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碎石随着他一起掉落在地上。 暗卫觉得后背似有裂开的灼痛。 黑衣人是皇室专门训练出来的护卫,身手十分了得,在这已没有任何敌人的暗室内,如何会被突然袭击?室内唯有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孩,如果是她出手,她又是怎么出手的?为何无人看见她的身形移动? 其余暗卫见状,纷纷抽剑围住盛嘉彦,以防御状态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还是没有移动位置,一双美目仍旧紧紧盯着盛嘉彦这群人。 盛嘉彦神色平淡:“退下。” “可是殿下……” “退下!”他勒令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口吻。 暗卫们知道四殿下是不好惹的角色,虽然年纪轻,但心思已经深不可测,对他颇为忌惮。见他如今这么吩咐,众人只好退出暗室。 随着暗室的门关闭,外面的光线被黑暗渐渐吞没。 室内一盏残灯坚持着微弱的光线,将女孩的绝美的一半脸照亮。 “阿孟。”盛嘉彦轻喊出声:“看来你的确将灵力运用的很好。” 孟萋萋眼中有些诧异,她不知道这个陌生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但她的确从就能用意识控制东西。这样的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大,族里的巫师说她的能力已经近神。还说这样的她如果养在族中,会引起天神的不满,以后必然会引起大祸。唯一解决的办法,是瞎了她这双眼睛。因为没有眼睛的人,便无法通过意识来操控事物了。 奈何孟萋萋父母心疼,终究不忍心毁了自己女儿的一双艳丽到夺目的双眼。 如今巫师一语成谶,她的确给孟府带来了灭门之灾。 歹人来的突然,她来不及反抗就被母亲藏在了暗室中。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外面再也听不见亲人的惨叫,久到闻到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她被关在暗室里许久了。 也许她会就这么死去。 盛嘉彦的到来,终于打破了室内的一片黑暗。像是孟萋萋眼前被蒙上的黑布,被人用力的撕扯掉了一块,明媚的色彩撞进她的视线,带来了一线生机。 盛嘉彦一步步走近她,她眯了眯眼睛。 “跟我走吧。”他说。 孟萋萋没有说话。 “跟我走,你可以报仇。” 孟萋萋抬起头,终于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眼里的幽深倒映出她犹带泪痕的脸。 盛嘉彦弯腰伸出一只手:“你曾说阳光不及星月好看,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这些都不会少。我来时外面的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孟萋萋犹豫了一瞬,终究伸出细弱的手,放入了盛嘉彦手中。 盛嘉彦握的很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了一句孟萋萋听不懂的话。 “萋萋,从此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不再是了。” 孟萋萋只觉那一刻,他的笑映衬着室内烛光,别外明亮。 "aril-say"作者留言:哦嘻嘻,没错。盛嘉彦落在孟萋萋额上的那一吻,就是赋予了超能力给她。让她即使没有记忆也不会被欺负。谁能想到月老跟司命星君那么猥琐,写了一出狗血生活剧在萋萋的命格上呢。 "sj"| 51. 第五十一章 厉害的殿下 十年后。 晋朝老皇帝病危,朝中大权尽数由王皇后掌控。 老皇帝在昏迷前曾有旨意,将自己的四儿子封为摄政王,全朝野上下都需听他调令。此旨意一出引得朝野上下哗然大惊,老皇帝给予四皇子的权利竟是比监国太子大皇子的还要高出许多。四皇子并非嫡出,也一直默默无名,虽无过错,但也没有功劳。前有大皇子文韬武略,后有五皇子骁勇善战,众大臣都不知为何四皇子忽然受老皇帝如此赏识,还有传闻说其实老皇帝已经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四皇子保管,只等自己咽气那天,四皇子便可顺利登基大宝龙袍加身。 以王皇后、太子为首的一派自然是恨四皇子恨的牙痒痒,曾在朝堂之上使过无数绊子给他,然而都被四皇子轻巧化解。自此大家方才明白,原来四皇子并非默默无闻,而是一直在韬光养晦。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无数杀手、暗卫去刺杀四皇子结果都败落而归,有的尸首异处甚至连尸首也找不到只剩一堆骨头渣子了。都传摄政王身边有三大高手,杀不死的孟萋萋,吃不饱的向鼎臣以及不够男人的莫春风。 这三人如同鬼魅般的在摄政王身边形影不离,让诸多杀手每次只得负伤而退。 三大高手中向鼎臣力气惊人,擅使流星锤,曾徒手打死几只老虎。莫春风似男似女,时常男扮女装的出现,擅下毒养蛊。至于孟萋萋,见过她真实面目的人实在太少了,见过她出手的人也早已下了黄泉恐怕此时正排队投胎呢。因为孟萋萋是三大护卫中唯一不会留活口的人,但凡撞上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时至今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仍不知道这个孟萋萋武功到底深到什么地步。 也曾有神秘人千金一掷,只为取孟萋萋项上人头。然而前去刺杀的杀手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自此大家都对三大高手讳莫如深。摄政王的名讳也一度成为江湖上禁止谈论的字眼。 此时人们口中惧如鬼神的孟萋萋本人,正站在庭院里轻轻抚摸一朵玉兰花。莫春风一身女人的罗裙倚靠在桃树下,面前卷席铺开放置红炉燃炭,他围炉盘腿坐着靠在树上打盹。直到红炉水开,发出嘟嘟的咕噜声,他才睁了一双比女人还媚的眼睛。 莫春风优雅揭炉,目光往里一探,面色顿时不好起来:“孟萋萋!你欺人太甚!” 孟萋萋连忙将刚折下来的玉兰花藏于怀中,嬉笑退了半步:“怎么,茶叶不好喝?” 她话音刚落,莫春风就身手极快的扔了一个茶杯过来。 茶盏在空中带着飒飒风声,然而还没转到孟萋萋面前便在空中碎裂开来。 莫春风一声娇哼站起身气的直跺脚:“我从四郎那好不容易讨来的茶叶,你竟往里面放鸡蛋!?” 孟萋萋嘴角一勾,风华无限:“你又管殿下叫四郎,等殿下回来我告予他知,他必然要剥了你的皮才行。” "lhy"| 52. 第五十二章 殿下的受伤 莫春风猛的从腰间抽出软鞭来:“今日便与你拼上一拼,也好叫你知道我这毒娘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莫春风招招凌厉,直逼孟萋萋面门。鞭风所到之处落花簌簌,尘埃微扬,黄鹂振翅而飞。芳树在暖日中盈盈摇摆。 孟萋萋嬉笑躲避:“好姐姐,你这裙摆可比园中的花都要姹紫嫣红。” 莫春风好男风是王府内众人皆知的秘密,而莫春风心尖上的人就是高贵且冷傲的摄政王本人。孟萋萋时常深思,莫春风该是多么口味孤僻,才喜欢这么一个冷情冷血的人。偏偏莫春风还不是王府中独一个喜欢盛嘉彦的,盛嘉彦手下不少女暗卫皆对他情根深种。 莫春风横鞭一击,被孟萋萋躲过,他穷追不舍,嘴上也不饶人:“好看有何用,四郎日日不在府邸,人家的满心相思都寄托在这千金价格的茶叶上了,偏偏你还给我毁了!” 听他一口一个四郎,孟萋萋愈发觉得好笑:“你平时浓妆艳抹惯了,殿下许是都看厌了。下次换个清淡的妆,指不定就入了殿下的眼。到时别说这一点茶沫,便是你要金蛋殿下都能许给你。” 莫春风极其娇蛮冷哼一声:“你独得殿下恩宠,自然不贪这点情谊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软鞭已经缠上孟萋萋的脚腕。 眼见着就要被莫春风拉回去,孟萋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呀,春风,你的杯子——” 只见不远处周围空无一人的桌子上,一盏茶杯正要坠落至地上。莫春风急急转身踏花而去,衣裙翩翩才堪堪将茶盏抓住,期间还听闻他一声心痛的惨呼:“我的粉彩青釉盏!” 他宝贝似的将茶盏好好的放置在红桌上,这才怒对孟萋萋:“狡诈!” 孟萋萋一摊手:“兵不厌诈。” 莫春风除了好男风,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财,几乎到了惜财如命的地步。孟萋萋刚才用念力凭空将茶盏推落,按照莫春风的性格必然是丢了武器也要去捡那传说中花费千金买回来的战国青釉盏。 孟萋萋背着手溜达过去,一手揭起红炉盖,细细嗅了嗅味道:“茶叶蛋好了!可以吃了。” 莫春风见她毁了自己一碗好茶,登时拍桌一跃而起:“你还好意思提!” 俩人继而又厮打到一起去,漫天飞花与绿叶,莫春风追着孟萋萋满园子过招。 忽而从垂花门冲进来一膀大腰圆的壮汉,来人骨肉扎实、皮肤黝黑,一双铜铃似的大眼嵌在面上,配着笔直粗大的鼻梁,这样的面孔足像一副波澜壮阔的山河图。细节皆无点缀,胜在大气豪迈。 向鼎臣抹了把额头上流下的黄汗:“别打了!殿下遭到暗算受伤了,现在已经抬去房里诊治了。” 孟萋萋跟莫春风纷纷面色一变,俩人再不嬉笑打闹,孟萋萋已经率先提气脚迈轻功的往盛嘉彦寝殿而去,莫春风向鼎臣追在后面。 三人刚至门口,盛嘉彦的贴身护卫秦坤便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孟萋萋视线落在盆中沾了血的白布上,瞳孔微缩。 "jl"| 53. 第五十三章 巴蜀的美妾 秦坤本要行礼,被孟萋萋一挥手免去,随即她踏步入内,向鼎臣与莫春风留在外间。 可以随意出入殿下内室,这是只有孟萋萋才有的殊荣 孟萋萋进去的时候,丫鬟刚领着郎中出去抓药。盛嘉彦只着了雪白的里衣,虚弱的靠在床榻上,昏沉间他微微睁开的眼见孟萋萋来了,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握住她的。 孟萋萋乖巧趴在榻边,听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血腥气,令她的心狂暴不已。 自打十年前盛嘉彦将她从孟府接回之后,待她百般体贴。别家闺阁千金姐有的,盛嘉彦一样也没少了她的。并且在他的培养下,孟萋萋已经变成了一名出色的杀手。 盛嘉彦暗中经营着一个杀手组织,江湖上称这个组织为‘瑰园’。瑰字拆开为‘王鬼’,传说养着一群有头脑、有思想的杀手。他们或舍弃了名望、或舍弃了富贵,是一群毕生追求人间正道的人士们。但无人知道‘瑰园’的东家是谁,只知道这个组织十分神秘,开价高昂,一旦接单所到之处无不杀戮累累。因着从未失手,并且行动迅速不拖泥带水,所以在江湖上声望颇高。 盛嘉彦作为‘瑰园’的主人,内力深不可测,到底武功多高孟萋萋无从得知。他从未在大家面前出过手,在宫中朝堂上时更是锋芒皆隐。这次他南巡治水,回来的路上遇袭,受如此重伤实在是孟萋萋始料未及的事。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盛嘉彦好像不会受伤。 他昏昏沉沉的,孟萋萋也不好与他说话。只给他掖紧了被子,转身出去寻郎中煎药。 刚行至廊下拐角,便听得莫春风与向鼎臣的窃窃私语。她耳力极好,能捕捉到范围内所有的声响。掠过鸟鸣草响,只听得莫春风期期艾艾问着。 “你此番跟着殿下一同南巡,竟让殿下受伤?” “这事说来实在古怪!殿下南巡回京途中在巴蜀遇见一女子,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将那女子带回来。但那人是巴蜀梁家二当家的一个美妾,殿下前年接管了巴蜀的盐山,断了梁家的财路,梁家这下可逮着机会要为难殿下。他们明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竟在那女子身上放了毒。” “呸。”莫春风啐了一口:“堂堂巴蜀大家,竟有如此下作手段。待殿下好全,我再与他们秋后算账。话说回来,殿下带回来的那女子现下在何处?” “在西厢躺着呢,她身上带了毒自个儿也不知道,殿下毒发的时候,她手上已经起了好几个浓包,早就昏迷的不省人事了。回头我还得看看去,殿下交待了要留她的命,以后有用。” 莫春风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可别让萋萋知晓,她是容不得这女子存在的。别到时让她跟别人起了冲突,让殿下不好受。” 向鼎臣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吩咐西厢女子的起居去了。 孟萋萋此时已经听了良久,双手紧握,目光像火焰似的一点点腾起。她静悄悄的折回自己的水榭,取了平日自己专用的宝刀,顺势拿上了执行暗杀时才会佩戴的花色面具,整好了包裹行囊,在月色爬上枝头时,偷偷离开了王府。 她经过西厢时,看见里面灯火憧憧,知道是向鼎臣安排了好几个丫鬟轮流照顾这个殿下从巴蜀带回来的女子。她握紧腰间佩刀,随即快步走向马棚。 她在月色中骑着王府里跑的最快的骏马,紧握缰绳,一意孤行的向蜀中而去。 "dsv"| 54. 第五十四章 蜀地的风光 蜀地风光无限好,云雾缭绕在山峰之间,草木茂盛,随处可见参天蔽日树木鳞次栉比。孟萋萋一路行去,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是好山好水,绿草离离野花遍遍,仿佛置身雅致水墨画中。 巴蜀曾以暗器大家唐门闻名天下,但随着时间推移,唐门式微,唐家堡堡主手下大弟子梁清丰脱离唐门,自创一派。包揽毒药、暗器及机关,凭着他精明的头脑,逐渐将巴蜀梁家的名声传遍江湖,立威于天下。 盛嘉彦与梁家有过节是在两年前,那时老皇帝病的还不算厉害,但盛嘉彦已经锋芒初现。在老皇帝安排他去巴蜀巡查的时候,发现巴蜀有几座未上报的盐山。巴蜀梁家那时已经在蜀中一手遮天了,要说梁家不知道盐山这事是不可能的,但当时盐山的挂名负责人是梁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故而这事上报到京中后,也只是那个亲戚受了责罚,梁家顶多没了一条财路。 但梁清丰是记恨上了盛嘉彦,若非他不近人情油盐不进,多少好处都不收,非要将盐山的事报告给朝廷,他梁家也不会少了这么一座金山。 听说后来巴蜀梁家还暗中与太子有来往,江湖上的名门大家一旦与皇室缠上点关系,就没那么简单了。虽然梁家与太子的关系并未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孟萋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恐怕这梁家早已向太子投诚,蛇鼠一窝了。 餐风露宿的孟萋萋在奔波了数日后,终于在巴蜀沧州城外的抱甲村勒马停了下来。随意寻了一处四周漏风破烂不堪的孟婆庙,将马系在庙后让它吃些野草,孟萋萋便进到庙中去寻地方坐着歇息。 但庙内实在灰尘堆积难以下脚,孟萋萋拿刀随手卷了几处蜘蛛,扯了庙中残破的暗黄帷幄,扑在孟婆像后头,盘腿运气打坐起来。 殿下到底是带了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回来,为什么要执意带她回来?以至于全无警惕中了剧毒。 思及此,孟萋萋只觉心中有股莫名的邪火,在脉络中四处冲击,惹的她狂躁不已。她连忙运气压下。 她倒不是关心那女子跟盛嘉彦的关系,只是担心盛嘉彦带了什么细作回来,到时把王府的秘密透露了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嗯,没错,她真的不是吃醋善妒。 虽然孟萋萋心中不停这么安慰自己,但心中那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吹拉敲打的乐声,尖锐的唢呐声响彻这个平静的村庄,有无数人嚎哭低泣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 孟萋萋透过墙上的裂缝,借着月光看清来人。 一队村民举着火把往山上走,周围戴着恶鬼面具的村民吹着唢呐,另外几个村民抬着木板,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面上有着极为骇人的烫伤浓疤,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微微睁着,看起来神智十分不清醒的模样。 跟在后面的许是她的家人,一个年迈的老妪抹着眼泪,身边两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她。 当中一个妇女见老妪哭的伤心,开口劝慰:“娘不要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iuj"| 55. 第五十五章 孟婆的显灵 孟萋萋耳力好,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她耳里。 老妪重重叹了口气:“原以为幺儿嫁去李员外家,虽不说大富大贵,吃穿却是不必愁了。哪知这李员外这么不是人,自从幺儿嫁了他,每每回家时身上都多了伤口,有的好几日都愈合不上!现在连人都疯疯癫癫的,容貌也毁了。我可怜的女儿——” 老妪说罢,又哀哀的哭了起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极为伤心,几乎栽倒在扶着她的妇人身上。这队人无法,只得原地停下来稍作休息调整。 妇人一边替她顺着心肺,一边宽慰:“娘放宽心,巫师不是说了,妹只是被吓丢了魂。若是能抬着她的身体漫山遍野的唤一唤,她就能回来了,人也不会疯疯癫癫的了。” 另外一个妇人拧了湿热的帕子,给老妪擦了擦额头:“要说那李员外的心也忒黑了,娶了好几个夫人都被他折磨致死。听别人说他好像就喜欢打老婆,大老婆被打跑了,二老婆被他逼的自尽,就那三老婆都自个儿沉湖了。他专好拿着热铁往人身上烙,那谁能受得了呢!?任是平日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住他这成日的折腾。” 老妪好不容易喘上气了,这才说道:“怪不得当日肯给那么多聘礼,原来这些钱竟是要我拿女儿的命去换,如果当日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肯把幺儿嫁过去!” 头一个妇人说道:“不然咱们报官去吧!苍天在上,难道就没王法了么!” 老妪连连摆手:“报不得报不得。李员外是梁家堡堡主的表侄子,梁堡主听说又与京城的贵人要好,哪怕这报上去了,吃亏的也是我们自个儿。” 另外一个妇人附和着:“说的是,李员外有财有势的,哪怕官府真的治罪,恐怕也不过是几个板子的事。到时放了出来,仍旧逍遥法外。妹能活着逃出来,已经是福大命大了。按理说李员外作孽如此之多,老天爷就该降下道雷劈死他!” 孟萋萋将这些话悉数听进耳里,她不紧不慢戴上花面面具。面具上彼岸花如血绽开,月色下似是正在滴血一般。 这队走投无路的老妪及两个妇人本在唉声叹气,忽而听得夜空中传来森然一声。 “你们想要李员外的命么?” 她们一愣,循声望去,见破洞漏风的孟婆庙门下站着一袭红裳的女子。她面具上的彼岸花艳的惊人,血红色的衣裳在风中猎猎扬起,夜色光影中好似娇俏的罗刹。 抬着疯癫女子的村民们惊诧下,手一松,眼见着那疯癫女子就要从木板上跌下去。 孟萋萋微微扭首向那方,便隔空稳稳的扶住了木板。 一名妇人先行惊骇出声:“神仙显灵了!” 这行村民顿时皆跪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孟萋萋却十分平静:“你们如果想要李员外的命,就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来。” 老妪顿时从疯癫女子手腕上褪下一个掐金丝的暖玉镯子,颤颤巍巍的跪行着送到门口:“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孟萋萋毫不犹豫从她手上拿过镯子揣入怀中:“明日午后,我会将李员外首级挂在沧州城门上。” 撂下这句话,孟萋萋转身踏风离去。 "aril-say"作者留言:祝各位看文的可爱们017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心情如意爱情美满。么么么你们。 "jyj"| 56. 第五十六章 将死的员外 夜风袭来,老妪恍然惊醒,背后汗湿一片,面前早已没有红衣人影。唯有寂静冰凉的月色,照在孟婆庙的牌匾上方,配着破败的庙宇,显得十分清幽。 当夜,孟萋萋快马加鞭离了抱甲村,直奔沧州城而去。但那时沧州城门早已关闭,她只得将马匹拴在城外枯树旁,稍稍提气,便身轻如燕的行走在瓦片城墙上,眨眼间便已越过了数尺高的城墙。 守门的侍卫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再定睛仔细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孟萋萋先是寻路半晌,摸进了沧州府衙。在府衙中转了许久,才摸到案籍库。从打盹的侍卫身上摸来钥匙,摸着黑开了库房的门。她在夜色的掩盖下闪身进去,借着火折子的光一排排的看起档案来。 直到摸索到李员外的案籍,一页页翻开来看,发现之前那几个妇人所言不假。案籍上记载着李员外妻妾丧命的卷宗,但没有写具体是如何抓到凶手又怎样惩治的,只用笔在上面潦草写着:案犯已伏法。 孟萋萋冷眼一行行字扫去,心下愈发惊凉。李员外逼死妻子残害妾室,还找到如此多的替死鬼,官官相护,怪不得他如此逍遥法外! 孟萋萋指尖从上至下查看着,最终指尖落在记载李员外府邸标明上,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沧州城朱雀街八宝巷陆拾叁号。 她合上卷宗放回原处,忽而听得外间有巡逻侍卫走动声响,连忙吹熄火折子,飞窗而出。 夜到深处,月色愈明。 提着灯笼的更夫打着更远去,孟萋萋就在这渐行渐远的打更声中,避开一干护卫人等,飞檐走壁静悄悄的进了员外府。 李员外看来是平日受贿的多了,员外的府邸门口便有正门五间,门栏花窗上皆是细雕的新花样,一并朱粉涂饰,白瓦群墙下是一排排白玉石阶。园中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孟萋萋刚才一晃神甚至还看见一处园子中关着几只红顶仙鹤。 本来府邸太大,孟萋萋找起李员外来十分费劲。但老天有眼,忽而从内院传来阵阵丝竹靡靡音,孟萋萋循声过去,透过镂空菱窗,看见一脑满肠肥、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靠在虎皮高椅上,怀中搂着美婢,正举杯与身旁的另一银袍中年男子高声大笑着什么。 烛火通明的内室,将男子的脸映衬的满脸横肉,只听得他说:“叔父想必不知这其中滋味,做侄子的我却是晓得的。待我将婢女烫一个梅花印出来,也叫你快活快活。” 说罢他直接拉过正要服侍他喝酒的美婢:“今日就你了,来人,将爷的梅花烙拿上来!” 婢女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李员外很是不满,抬脚便重重的踹上了婢女的腰:“不识好歹的,今日本官叔父在此,你敢给爷丢人现眼!?这是爷赐你福气,你竟然要推却,看来今日不给你印上十个八个,你还看了爷的厉害。” "hyi"| 57. 第五十七章 员外的梅花 说话间,已有家仆端上热烫烫滋滋冒着烟气的炭盆,里面倒插着一根铁烙。李员外从中拔出铁烙,上面是专门打制成的梅花纹,他一把扒下婢女臂膀上的衣衫,露出白嫩嫩的一片光滑肌肤来。 银衣男子见此情景竟不制止,还拍手叫好,忽而又道:“贤侄稍等片刻,我去一趟茅厕便回来,可不要叫我错过这场好戏。” 说罢,他匆匆撩袍出门。 李员外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他恶狠狠揪着哭啼不止的婢女:“哭什么!今日能在我叔父面前献丑是你的福气,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我要了你的命!” 婢女应当是骇极了,猛的挣脱李员外的钳制,向外头跑了出去。别的舞婢家仆生怕殃及池鱼,也连忙假意追人四散了出去。李员外举着烙铁,见人都走光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正骂到不知道谁的娘时,忽而听得一声轻唤。 “你就是李员外?” “是谁找爷!?”李员外醉醺醺的扭脸看过去,只见红衣佳人身形窈窕,站在烛火通明的门口仿佛突降的鬼魅,手中提着一把金刀。 李员外吓一大跳,倒退多步跌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周围的窗子砰然关上,不知哪里起了风,搅的室内蜡烛明明晃晃,红裳女子一步步提着刀朝他踏来,李员外裤裆顿时湿了一片。 “你是……是人是鬼?!” 孟萋萋一声轻笑,在李员外听来毛骨悚然。 “我原以为,你这样的恶人,是该不怕鬼的。你当知道,缺德事做多了,早晚有一天要还回来。” 李员外见她的金刀锋利,额头上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女神仙饶命,你告诉本官你是哪方神仙,本官日日去给你添香火供香油!为你修庙宇招信徒!” 孟萋萋不屑的轻嗤:“你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我怎敢享用,只怕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 说话间,她手中的刀锋已经迫上李员外的脖颈上。 李员外生死关头,开始尖声呼喊二当家的大名来:“梁清冬!梁清冬救命啊!你娘勒!关键时刻去哪儿了!” 孟萋萋微微挑眉。按照排行,他口中的梁清冬是梁家当家人梁清丰的亲弟弟。看来今日便能一举两得,真是值当了。 孟萋萋当即定住李员外的身形,使他动弹不得。并捡起他刚才丢在地上的铁烙,轻轻吹了口气。 “梅花烙的确好看,这也是我替那些被你残害的女子赐给你的福气。李员外,你可要好好接着了。” 李员外惊恐的睁大眼睛,随后孟萋萋直接烫上他的额头,‘滋滋’的声音传来,还伴有炸肉油的味道。李员外几声痛苦的惨呼,只觉整个人都快死了一半。 但孟萋萋显然没有想让他这么快活。 直到后来在他身上留下了八九个梅花烙,直烫的身上没一块好皮。李员外也没了声息,眼睛凸着,像是横死一般。 孟萋萋见他这样死去,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没意思。” 她利落的斩下李员外头颅,撕下他身上带血的衣服随手一包,还顺势将他的尸体丢在了燃着火焰的炭盆上。之后她轻松利落的提了刀,往梁清冬离开的方向而去。 "ibdj"| 58. 第五十八章 心狠的萋萋 临走前,她余光瞥见一旁冰盆中放着几根又长又细的冰锥。这本是李员外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孟萋萋眼珠一转,忽而有了主意。她美艳的面庞上,那彼岸花面具闪烁着嗜血的光泽。 解决了李员外,该去办她的正事了。 此时梁清冬从茅房出来,正要转回内厅,忽而察觉到周围虫鸣声一点点沉寂下去。 他警觉的目光探向四周,发现一个仆从也没有。 梁清冬不由得握上袖里的暗器。 须臾,听得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梁清冬没有犹豫,从袖中猛的射出几根银针,这几根银针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连他也不得动弹。梁清冬惊恐的睁着眼,看着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梁清冬,听说你是梁家堡二当家?” 梁清冬听来人这么问,以为是江湖上寻仇的,连忙将自己大哥推出去:“女侠!你可别找错人了,我虽是二当家,但权力都在我大哥手中!你有仇报仇,该找他去!” 孟萋萋嗤笑几声。梁清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关头却推了自己的大哥出来,看来死有余辜,不必心软。 她看了看天色,约莫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便从袖中抽出一根又长又细的冰锥,伸手拂开梁清冬的衣领子,冰凉的指尖一寸寸的摸到了梁清冬的跳动的脉搏处。 梁清冬睚眦欲裂,他拼命运用内力想要冲开钳制,但一切只是徒劳。 他眼睁睁的看着戴着花色面具的女子,用冰锥一点点从他的脖子插入,梁清冬只感觉脖子上突兀的传来刺痛,再要有更深的感觉时,已经断了气息。 这一刻,不过结束在孟萋萋拿着冰锥准确无误的刺入他心脏的那时。 一条生命在手中的流逝,对孟萋萋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是较狠的性格,无论盛嘉彦是出于什么原因疏于防备,以至于受到梁家堡的暗算。这笔账,她都要讨回来!哪怕未经过盛嘉彦同意,她也不肯放过这群人。 但她对念力的运用还不算熟悉,今夜连用两次为了杀人,已经是极度透支体力。孟萋萋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便不准备再耽搁,提了李员外的人头包裹,就快步踏着月色朝城门而去。 哪知她前脚刚走,后脚梁清丰的儿子便追去了员外府,发现自己的叔叔横死在外面,霎时惊诧不已。 护卫这时来报,刚才见着一红衣女子身形极快的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梁秉气急败坏的搂着梁清冬的尸体:“还不快给我追!” 说罢,他从腰间掏出信号往空中一丢,烟花在空中突然的炸起,便有大批梁家堡弟子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 "aril-say"作者留言:哎也正经不了几章了,马上又要回到地府那种欢脱风了~~hhhh想想还有点刺激。 "ra"| 59. 第五十九章 中毒的萋萋 银河黯淡,星子明灭,乌云蔽月,沧州城内大街上一片寂静无声,唯远山深处传来几声杜鹃如泣如诉的啼叫,夜间薄雾渐渐涌上空无一人的大街。 似是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安静,孟萋萋座下的骏马忽然抬起前蹄,长长嘶鸣一声,竟是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不等孟萋萋查探何事,便听得夜空中传来一阵急响铃铛清脆声,孟萋萋屏气凝神,静听周围动静。 忽而从一旁房檐后凭空冲出两名锦衣弟子,他们手执长剑从善如流的一左一右向孟萋萋包抄而来。 孟萋萋只得那一瞬时间足尖点上马鞍,提气倒退几步。 但对方好似不愿给她机会反应,从右边房檐相继窜出几名锦衣人,手中招式变幻,间或暗器随着剑光飞舞。孟萋萋凭着觉察风动,才堪堪躲避。 敌人有明有暗,她处于被动,实在不好还手应对。 “在下梁秉,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从巷的暗影中转出,淡淡月影中隐隐可见此人眉清目秀,看似忠义坦荡之辈,却埋设伏击此处,绝非光明磊落之为! 周围的锦衣梁家堡弟子此时都停住手,孟萋萋也不回避,回身骑在骏马之上,扬声道:“公子既不认得我,为何一见面就取人性命。” 梁秉冷冷道:“你身影从员外府转出来时,已经被我们发现。姑娘何不痛快点,老老实实认了是你杀的我叔父。” 孟萋萋一声轻蔑的笑:“是又如何,梁二当家坏事做尽,也该知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 梁秉目光再仔细一探上孟萋萋的面具上,只道:“梁家宝与‘瑰园’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是什么人花钱雇了人要取我叔父性命!” 孟萋萋不欲与他多说,勒紧缰绳便要策马疾驰。 梁秉似是早已料到,手中寒剑如蛇出洞,带着夜风凛冽扑面而来。孟萋萋微一弯身,与剑锋错肩而过。电光火石间,座下骏马有了灵性般突的冲破包围,向前狂奔而去。 马上的孟萋萋已有些神思不宁,刚才用念力连杀两人,透支太多体力,拽着缰绳的手已经渐渐发软。未避免自己随时倒下去,孟萋萋用缰绳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 白色的骏马驮着红衣丽人在月色下疾驰,身后是一群穷追猛赶的梁家堡弟子。踏踏的马蹄声在石板道上发出激烈的声响。 孟萋萋觉得有些奇怪,梁秉早知瑰园名声,为何还对她死追不放?更何况身后那群锦衣弟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她,甩也甩不掉,他们竟也不主动快马上前,让孟萋萋心里很是疑惑。 就在这时,她越发觉得脑仁昏昏沉沉,额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水,孟萋萋忽而犹如梦中惊醒,在冰冷月色下摊开自己的右手,掌中不知何时竟扎了一枚银针!银针周围已变得黑青,孟萋萋竟一点也感觉不到。 该死,必然是刚才分心的时候被梁秉钻了空子。 "jbj"| 60. 第六十章 被救的萋萋 怪不得梁秉对她紧追不放,此人心思歹毒,令人胆寒! 孟萋萋面色苍白的策马疾驰,时不时回首相顾。梁秉掐算好时间,知道孟萋萋撑不了多久,便带着梁家堡弟子猛的追了上来。 孟萋萋眨眼间便被前后夹击包裹,他们手执冷剑,将无依无靠的她围的插翅难飞。 “银针滋味如何?”梁秉挑眉问出,眼里俱是得意:“瑰园不过如此,我梁家堡今日一定要为我叔父报仇雪恨。” 随即他高声喝道:“谁拿下这个女子,回梁家堡重重有赏!” 他话音一落,梁家堡弟子便围拢上前,手中寒剑泛着寒光。 孟萋萋岂会束手就擒,她即便身中剧毒,却也不肯任人宰割。只见她玉指微拢,刀影微闪,光耀漫天,风雨压城般晦暗大作,直直扫上面前梁家堡弟子身上。 他们还未看清刀锋是如何出现在面前的,便已当颈就死,血溅当场。 梁秉见状,顿时骇然大惊,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所戴的面具,是江湖上传闻瑰园中排行第一的女杀手才会佩戴的。 人称‘花面罗刹’。 梁秉登时正色怒吼:“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务必不能让她活着出沧州城!她中了毒,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声色里带有隐藏不住的怯懦和惧怕,瑰园睚眦必报的本事在江湖上人人得知,此次是他大意了。 孟萋萋拼尽全身气力使出那一招杀招后,已是无力再抬刀。她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意识微微模糊,眼前的事物也看的不大清楚。但她不敢松懈,她知道一旦她露出破绽,便会被这些人毫不留情的乱剑砍死。 死对孟萋萋来说不是新鲜事,但她决不允许自己死在这么一群人的手上。 就在这时,一名梁家堡弟子已经举剑向她刺来。而孟萋萋使不出力气,眼见着那剑锋便要刺到她面前来。 忽然刺向孟萋萋的剑身被一枚冷梅镖凌空击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孟萋萋心神一凛,只听得耳边破空的十来声暗器响动,梁秉身边的梁家堡弟子便都眉心中了冷梅镖跌下马匹,眨眼间就成了尸体。 翩然一袭玄裳如暗夜降临的神,着了金纹麒麟面具的男子飞身掠下,拦腰抱起孟萋萋,轻踏夜风而去。梁秉见状忙执剑要追,却还没走两步,便被一人铺天盖地的洒了香粉。 梁秉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只知道那人着了一身紫衣,他洒的香好闻的如同路边野花。 梁秉心知此香有毒,连忙掩鼻避开,待香味消散时,长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林间路上,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碾过地上水洼中的月色,发出辘辘声响。 昏昏沉沉躺在盛嘉彦膝上的孟萋萋微微睁眼,看见月光掠过树梢,被分离的片片瓣瓣的月华,只觉身子轻轻地,仿佛要逐月而去。 坐在外面车辕上的莫春风跟向鼎臣一路沉默,由着马跑向前方。王爷不开口,谁也不知道前路有多远。 "ihb"| 61. 第六十一章 萋萋的失忆 “我的包裹呢?”孟萋萋开口第一句话,让盛嘉彦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又寒了几分。 “给你挂城墙上去了。”他回。 孟萋萋稍稍安心,她仰首看着盛嘉彦好看的下颚:“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坏了园里规矩,我要了报酬的。” 盛嘉彦冷笑一声,孟萋萋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贸然行事,但她实在太虚弱了,头也昏沉的厉害,便只能先闭口不言,阖眸好好歇息。 俩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盛嘉彦拿起孟萋萋中了银针的那只手细看,眉目蹙的愈发紧。 孟萋萋知道梁家堡的毒针不好解,她虚弱道:“我要是死了——” “你不会死。”他很果断的打断了她说的话。 盛嘉彦低下头来,目光比外头苍穹上闪烁的星子还要耀人:“睡吧。” 盛嘉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发丝,孟萋萋被他抚弄的昏昏欲睡,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听见盛嘉彦似乎说了句:“司命跟月老,待我回去了再找你们算账。” 孟萋萋再醒过来,已是天色大白。 她被细微的震动晃醒,迷蒙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盛嘉彦抱在怀里,他一步步的拾阶登山。不知抱着孟萋萋走了多久,竟也不累似的。 孟萋萋转眼看去周围,山间林下,万树松萝,风过如乱涛拍岸,树叶针峰片片堆叠。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向鼎臣与莫春风跟在后面一步步走着,四人一时无言,同时登高远眺,江山画卷,尽数收入眼底。 孟萋萋与美景格格不入,正虚弱的双手揽着盛嘉彦的脖颈。 “我们为何来此?”她问道,声音若蚊蝇。 “冷山寺的方丈曾是梁家堡的得意弟子,后来剃发入寺,他知道怎么解你的毒。”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停在山顶,远目过去,一片浓云堆积在山头。 “你为何捡了别人的妾室回来?”孟萋萋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不问,她要憋一辈子实在太难受。 盛嘉彦狭长的眸子微垂,看的孟萋萋一阵别扭。 “你不喜欢她,我便不让她在府里待着。” 孟萋萋偏过头:“我问问罢了,以为是要出个女主人,要提前问清楚的好,以免得罪了。” 莫春风在一旁哼笑:“病的这样厉害,还有时间拈酸吃醋。” 盛嘉彦眼风扫过去,莫春风干脆一甩水袖,跑去跟向鼎臣斗嘴了。 盛嘉彦腾出一只手替孟萋萋拢了鬓边发丝,声音顺着山风飘入孟萋萋耳里:“待你好了,我再与你解释此事。” 孟萋萋听得懵懂,但心里一桩心事放下,便不再担心那女子身份。毒素再次发作,她痛的厉害,便再次昏睡过去。 后来隐隐约约的,好似听见盛嘉彦在与谁说话。 “你只管治好她,记不记得住无妨。我可以再用十年,宠出来一个孟萋萋。” "aril-say"作者留言:哦哟。要开始没羞没臊了。 "fbk"| 62. 第六十二章 凉州的行程 一个月后。 京都的阳春三月十分暖意融融,漫天飞扬的柳絮像是冬日的雪尘,星星点点的落在地面上。 雍容华贵花团锦簇的摄政王府后院,欢笑声一声比一声高。孟萋萋、向鼎臣、莫春风正如火如荼吆五喝六的搓着叶子牌,盛嘉彦贴身侍卫秦坤从拐角出现路过,还被孟萋萋招呼道:“秦坤,打不打叶子牌,三缺一!” 秦坤唇部微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到拐角处摄政王那谪仙般的人儿慢慢走出来,他玄色衣裳配着金缕的发冠,当真是丰神俊秀,常人难及。 盛嘉彦见孟萋萋他们在后院这般,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带着冰碴子的眼神扫向孟萋萋等人。 “看来都很清闲。”盛嘉彦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冲天的杀气让众人背后一冷。 秦坤低头悄悄退到一边,这可不怪他没有提示,孟萋萋喊声那样大,想听不到也难。 大家面色齐变,莫春风连忙收起叶子牌,孟萋萋急着把自己刚刚掏出来的银钱再塞回去,向鼎臣直接将石桌子往肩上一扛,还没跑几步,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打在脑后。 “憨货!搬桌子作甚!” 众人作鸟兽散,孟萋萋本也想脚底抹油开溜,谁知盛嘉彦的魔音比她脚步更快一步。 “阿孟,你站住。” 孟萋萋垂着头,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盛嘉彦走近,将孟萋萋笼罩在他的一片阴影当中。 “头还疼么?”他离得极近,低沉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 他似是问了还不够,又拿指尖按上孟萋萋的脑仁。 冰凉的触感从眼睛旁边传来,孟萋萋稍稍躲了一下:“不疼了。” 她失忆了,孟萋萋听别人说自己以前是一代女侠,惩恶扬善,所到之处无不一片好评。奈何失忆后的她,半分招式也使不出,就算是勉强的接了别人两招,也打的不伦不类。 孟萋萋对自己以前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女侠这件事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她现在连一只鸡都不敢杀,难道以前真的杀人如麻!? 盛嘉彦见她躲自己的触碰,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声色更冷几分:“我不是曾说你需要静养?” 孟萋萋连忙抱住盛嘉彦的手臂:“春风鼎臣只是为了哄我开心,你若要罚就罚我。” 盛嘉彦似是很满意孟萋萋的反应,不再追究此事,只道:“再过几日我带你去一次凉州。” “去那干吗?” “去了便知。” 说罢,他带着秦坤走远,留孟萋萋在原地一头雾水。 她的记忆不完全,偶尔串在一起只能大概拼出一个摄政王是个冷清冷血的形象。再想要往深的想,便头疼的要命。但就这么一个残缺不全的印象,也足够现在孟萋萋理解为什么盛嘉彦做事总是这么神神秘秘了。 后来孟萋萋从莫春风的口中了解到,原来这次有人花了大价钱雇瑰园去保护一位富商的安全。 孟萋萋很是不解,自己的武功算是半残了,为何盛嘉彦还要带着她。而盛嘉彦一个权利在握的摄政王,又是为何要自己亲自去一趟。 带着诸多疑问,孟萋萋与盛嘉彦坐上了前往凉州的马车。 "aril-say"作者留言:孟萋萋:“我感觉我们要开始有组织有预谋的倒霉了。” "jyb"| 63. 第六十三章 彪悍的凉州 凉州古称雍州,南邻金城,北通敦煌。地处要塞,故而有‘五郡咽喉’之称,从古至今发展到这一代,已然是晋朝商埠重镇。因而与羌族临界,凉州城民风颇多颇少带着几分彪悍。 孟萋萋他们一行人自打进入凉州地界,从马车望出去便是一眼望不尽的平坦辽阔,官道上来来往往飞驰着各色马车。 他们一行人停在凉州城外排队检查,就在这等的空隙,莫春风也闲不下来。 “哥哥!柿子怎么卖。”莫春风面上挂着一方手帕,手里还攥着一只,趴在帘子边上探头向街边卖柿子的年青人招手。 那一举一动,极具魅惑,比女人还要多几分妖娆。 对面那卖柿子的年青人涨红了一张脸,别开目光低下头去,惹的莫春风一连串的笑。 “真是害羞的可爱呀,一点也没有凉州彪悍的风气。”莫春风放下帘子,兀自感慨。 孟萋萋呛声:“兴许人家是看见你的喉结了,发现你是个男人。” 莫春风一把扯下挂在脸上的帕子,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来:“骂谁呢!谁像男人!” “谁应我我说谁!” 向鼎臣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别吵吵,王爷这次秘密来凉州,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 孟萋萋哼了一声,靠在软垫上来回翻身。 马车坐的久了,腰跟屁股都酸的不行。 “哎——”莫春风长长叹了一声:“你们瞧见城门口守着的骑兵没有?都说凉州骑兵精骑横行天下,我瞧着是不假的,你们看看那玄色的铁甲,那手执的长枪,顶上的红缨子……” 他滔滔不绝的说的正带劲,忽而眼神跟盛嘉彦冰冷的目光对上,被他眼里的寒意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嘴。 盛嘉彦本在靠壁歇息,被身边来回滚动的孟萋萋折腾的不得不睁开眼。 莫春风老实后,他才转了眼去看孟萋萋。 孟萋萋本是一脸沮丧的侧躺着,忽而感到腰间有人在轻揉慢捏,她浑身一震,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盛嘉彦。这马车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向鼎臣规规矩矩绝不会这么做,莫春风更是懒得碰女人一下,除了盛嘉彦那个色胚还有谁!? 孟萋萋僵着身体,不敢回身,那只手感受到她的僵直,好像还故意使了使劲,捏了一把她腰间的嫩肉。孟萋萋这回忍不住了,一个猛子坐起身来看向盛嘉彦。 后者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做的不过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一点淫邪杂念都没有,倒是孟萋萋脸红到脖子根。 莫春风在一旁看见了,抱臂故作娇弱道:“哎呀,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的腰也酸痛极了。” “要不我也给你揉揉?”向鼎臣接话道。 孟萋萋笑出声,盛嘉彦也微微勾唇。 莫春风气不打一处来:“揉你个脑袋!” 说话间,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守卫检查了通关玉牒,见玉牒上写着马车里的人只是南边来的丝绸商人,便挥手放行。 孟萋萋一行人直接来到了信中与富商约定的得月酒楼。 她刚从马车上被盛嘉彦抱下来,得月酒楼的二楼雅间便突的破窗飞出来一个黑衣人。 还伴随着一名气如洪钟的男子尖叫声:“救命啊!杀人了!” "frj"| 64. 第六十四章 惧内的富商 四人飞快对视一眼,向鼎臣率先踏步去追那黑衣人,莫春风则绕开正门攀墙而上以免有人再次逃跑。 待盛嘉彦跟孟萋萋走上二楼雅间时,除了一片狼藉跟吓得不知所措的店二以外,便再没有别的歹人了。二楼有个雅间的门半敞着一扇,里面传来男子嘤嘤的哭声。 “我一定是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一身绫罗绸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跌坐在地上,靠在一貌美妇人怀中,左边的臂膀上有一大片暗色的痕迹,他不住的嚎哭,妇人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这位中年男子两个大拇指都带了碧波翠色儿的扳指,成色极好。哪怕他现在形象狼狈,也不难猜出他就是那个花费重金雇佣瑰园来保护自己人身安全的富商。 “林掌柜。”盛嘉彦立在门口,神色淡淡。 那位姓林的富商闻声,抬头见两个衣着不凡的人站在门口,正要问话。莫春风恰好从窗户翻进,又是吓得他一个倒葱栽,再次嗷嚎起来。 莫春风极不耐烦的皱紧眉头:“行了行了,别嗷嗷了。我们是瑰园派来的,您老要是再在这哭哭啼啼,我们可就走了。” 林高山听后立刻收声,当下就要站起身来,却被身旁的貌美妇人一把拽住。 那妇人警惕的目光打量了自称瑰园来的仨人:“信中曾说瑰园的人来自有信物,现下何不拿出来瞧瞧?” 莫春风看了盛嘉彦一眼,盛嘉彦暗暗颔首,莫春风这才从怀中掏出瑰园的玉令,没好气道:“您可瞧清楚了。” 妇人看了个仔细,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林高山从地上站起来,抱怨了几句:“早些来不就好了?若不是我们福大命大,刚才早就见阎罗王去了!” 盛嘉彦听到阎罗王这个称呼,神色一凝。 林高山快步到盛嘉彦面前:“大侠!我胳膊疼的要命,刚才许是那黑衣人乱刺的时候中剑了!” 盛嘉彦看了看他胳膊一片茶渍,目光又转去地上,碎了的茶壶还在飘着雾蒙蒙的热气。 “不是刺中你了,应当是慌乱之中你被茶壶砸着了。”盛嘉彦面色淡淡,看起来十分不好说话的样子。 “啊!?是这样吗?”林高山这才放心大胆的去看胳膊,又闻了闻,果然是碧螺春的味道,这才大松一口气,怪起一旁的妇人来:“都怪你,没事非要点什么热茶!” 妇人当即美目一瞪,林高山吓得缩了缩脖子,还忍不住嘟囔一句:“烫死人了。” 妇人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走去床榻边上,孟萋萋他们这才看见床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把撅着的屁股露在外面,头塞在床底下,俩手捂着耳朵,正瑟瑟发抖。 “起来起来,人都跑了。”妇人一脚踹上那人的屁股,他身上上好的绸缎便赫然出现了一个脚印。 待他哆哆嗦嗦爬出来后,孟萋萋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少年。他粉色衣袖用上好的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脖子上挂着一枚金色的项圈,上头坠着大大的宝石,项圈最末端还有一个的长命锁。他生的姿容十分俊秀,面白粉嫩,若不是刚受过惊吓,还真有一股翩翩公子的味道。 “娘!那黑衣人跑了?一定是我刚才丢的茶壶砸到了他,给他砸跑的!”粉衣少年说罢,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 "iiu"| 65. 第六十五章 闹腾的一家 林高山拿出与他外形不符的速度冲到他儿子面前,蹦起来给了他脑门狠狠一巴掌:“你娘勒,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砸的我!” 貌美妇人将儿子护在身后:“骂啥呢!” 林高山连忙摆出一副讨好求饶的神色:“娘子,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刚才的情况多凶险啊,如果他早年听我的话,让我把他送上泰岳山习武,今日还用这般躲躲闪闪吗?还好刚才为夫我英勇,那歹人冲过来的时候,我闭着眼就端起身旁的花盆砸了下去!我虽然没见着那场面,但凭我这手法,一定是不给他开瓢也见红了的。” 他话音刚落,貌美妇人额上便徐徐流下一抹浓稠的红。 随后是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林!高!山!居然是你砸的老娘,看老娘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块了!” 说罢,她脱下鞋子高举着去追富商,林高山在屋子里疯狂转起圈来,他们的儿子在好声好气的劝:“爹娘别打了,别打了。” 好不容易让他一手抓住一个,仨人撕扭在一起时,一道冰冷的剑光擦着他们面颊飞过,直直嵌入地板上,发出阵阵颤音。 这一家人顿时不闹了,又开始紧紧抱在一起惊恐的看向投剑的莫春风。 莫春风似男似女的装扮,此时正一脸邪气:“你们再吵,我今天就在这了结了你们!” 恰好向鼎臣这时去而复返,在盛嘉彦耳边低语:“属下差一点抓住他,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暗箭直中他死穴,当场便没了气息。等到属下四处查探时,也发现不了贼人的蛛丝马迹。是鼎臣无用,请王爷责罚。” 孟萋萋听了这话,转眼去看盛嘉彦,暗暗道:“看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盛嘉彦狭长眼眸眯起,半晌道:“林掌柜,你的处境并不乐观,想必刚才的情况还会再有,现下我们抓紧时间,按照信中所说,将您送去越国,如此我们的缔约就结束了。” 孟萋萋心中诧异,他们现在所在的凉州城在晋国的最北边,如要抵达越国,必要一路往南走。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这时间的耗费恐怕要几个月了。 盛嘉彦难道不回去处理政务了? 但她见盛嘉彦说那番话的时候毫不犹豫,想必是早有打算。也罢了,随他去吧,反正神秘的男人自有神秘的计划,她操心什么呢? 林高山听了,扶着他的妻儿站起来,连连称好:“只要你们能保护我全家安全无恙的去越国,我林某人保证在酬金上再加一倍。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最近因连日的刺杀,我们逃窜匆忙。还需回家收拾一趟行囊,恳请各位少侠们护送我回去。等收拾完了,我们即刻出发!” 林高山双手握拳,似是求请似的看着盛嘉彦。他这么精明的商人,早就一眼看出盛嘉彦就是这群人的头目。故而从他那开始下手,绝对没错的。 盛嘉彦果然也很爽快的同意了,几人便要启程去凉州城东边的林宅。 临走前莫春风从地上‘噌’的一下拔出宝剑,一回身发现林高山的儿子林景行正定定的看着他。 莫春风瞪他一眼:“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林景行赶紧捂住眼睛追他爹娘去了。 "aril-say"作者留言:其实这章在十点左右就会传上来的但是那时候梨花家络崩溃了,一直到现在才修好,吓洗我了以为今天没法更新了。迟来的更新给大家说抱歉了,鞠躬么么哒。 "ydkg"| 66. 第六十六章 善良的林家 孟萋萋本以为自己是够闹够吵的人了,直到今天遇见林高山一家三口才知道自己并非是最话唠的那个。 马车地方本就不大,莫春风和向鼎臣都坐在外头驾车,孟萋萋跟盛嘉彦被林高山一家三口簇拥着,林高山贴着盛嘉彦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发家史,盛嘉彦全程冰山脸。 “我第一次从晋国到越国去收香料,还是跟镖车走的呢,但是你猜怎么着,在山路半道上遇见土匪了!镖局那帮镖师功夫也是顶顶厉害的,但架不住山匪对地形熟悉,三两下就将那群镖师抓着了!当时把我骇的呀,我腰带上可围了一圈鼓囊囊的银袋子呐!你猜后来我怎么藏起来的?” “怎么藏起来的!?”孟萋萋睁大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高山,听得津津有味。 纵然她面色戴了面纱,还是难掩她一双艳丽夺目的双眼。 盛嘉彦十分不悦的轻咳一声。 林高山的夫人姚枝讥笑一声:“他还能怎么藏,吓得乱躲在草丛里,结果一个不心顺着山坡滚下去差点摔断一只胳膊。最后还是老娘把他抬了回去。” 林高山脸一板:“胡说!我是潜伏在草丛准备偷袭,谁躲在那里了!?” 姚枝不搭理他,转而对着孟萋萋道:“姑娘呀,你姓什么?” 孟萋萋心翼翼看盛嘉彦一眼,没敢接话。 她虽然失忆了,但是似乎瑰园的规矩就是不可透露真名,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是她顾忌盛嘉彦在这,便没有开口。 姚枝是聪明的,她看孟萋萋看着盛嘉彦,便了然似的笑了笑。 “便只是个姓氏,不打紧的吧?否则这一路上,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一直姑娘、姑娘的喊着,也不方便呀。” “她姓孟。”本在一边闭眼休息的盛嘉彦忽而睁眼开口,语气淡淡的接了这么一句。 “姓孟呀——”姚枝点点头。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姓孟的!”林高山再次打开话匣子:“早年我还救过他一命呢,他给了我一个信物说是以后有机会就来报答。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毫无音信,也不知道那位孟兄弟如何了。” 盛嘉彦难得又开了金口:“什么信物?” 林高山仔细想了想:“也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好像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我还送给我娘子了后来,是不娘子,你给放哪儿了?” 姚枝一个白眼丢过来:“都那么久的事了,我哪记得。再说了,我怎么记得他当时送的簪子成色一般,既如此,说不定早就被我赏给哪个下人了。” 林高山惋惜的点了点头:“我倒不是挂记着他来报恩,只记得他当年昏倒咱家后院时候满身血,希望这几年他已经过上稳当的日子吧。” 姚枝嗤了一声:“就你管的多!” 恰好这时林景行‘咣当’一声栽在车厢里,晕车晕的昏死过去。姚枝赶忙去一旁照顾他了。 孟萋萋悄悄对林高山道:“您夫人脾气厉害,我却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坏心肠的人。” 林高山得意一笑:“那可不,她是我糟糠发妻。我俩当初两个村邻近,她那个村我们都叫它‘寡妇村’,里头全是女人,我们村又全是男人。本来两个村一直看不顺眼,尝尝为了争几块地吵得不可开交,‘寡妇村’又彪悍,女人扛着锄头就来打你。当时一打起来,我们这边都喊‘打死那个臭娘们!冲我扔臭鸡蛋。’她们那边便骂回来‘弄你祖宗!老娘今天一锄头给你铲翻!’你晓得她多彪悍了吧?” 孟萋萋噗嗤一笑,一开始还想忍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狂笑不止起来。 姚枝知道林高山说了她不好的话,立刻又一巴掌打过来,直打的林高山嗷嗷求饶。 莫春风及向鼎臣坐在外头,听着车厢内叽叽喳喳吵闹声,连同着迎面而来的春风也温柔几分。 "l"| 67. 第六十七章 巷子的埋伏 林宅不远,在凉州城以东的方向,那儿全是富贾权贵住的地方。一进九史巷,两排郁郁葱葱的柳树正轻轻摆动着。盛嘉彦一行人的马车经过,车轮辘辘声响在寂静无人的巷。 许是天色暗了下来,巷中并没有太多行人,孟萋萋偶尔掀帘便只能见到一两个路过挑着扁担的游商。外间已经听不到莫春风与向鼎臣交谈的声音,盛嘉彦也倚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什么。林家仨人睡做一团,互相紧紧挨着。 自己如果有家人,也应该是像他们这样的光景吧? 孟萋萋看着被姚枝和林高山夹在中间的林景行,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对他父母遭到追杀的事情好像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林家三个人都不怎么关心,除了雇瑰园保护他们一路南下,除此以外竟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操心。 林高山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经营的香料铺子曾是皇商,在为皇室提供了几年的香料后,他就陪着妻儿定居在凉州城,一点也不贪图得到的富贵。不然若他是想要的再多一点,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都是可以的。 此番被人追杀,林高山放下全部的身家说走就走,孟萋萋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魄力。去了越国一切从头开始,她佩服林高山夫妇。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家人的情绪感染,也许是因为他们临危不惧,即使情况再艰险,也不抱怨一句仍然努力乐观地好好活着吧。 孟萋萋正盯着林氏一家沉思,手中忽然多了股冰凉的触感。 她一低头,发现一把做工精致,赤身金色的细长刀被盛嘉彦放在了她手中。 “我不会使刀。”孟萋萋声说道。她掂了掂手中的刀身,只觉看起来沉甸甸的宝刀拿在手中却感觉像是轻如蝉翼。 看来的确造品非凡。 盛嘉彦理了理袖口:“你会使的,凭感觉就是。” 孟萋萋不再拒绝,心地将刀别在腰间。 就在这时,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孟萋萋一个不慎险些脑袋撞上车壁。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用手挡在她脑袋跟车壁之间。 盛嘉彦此时离孟萋萋的距离十分近,两个人的面孔也因为刚才的颠簸几乎就快要鼻尖贴着鼻尖。孟萋萋下意识瞪大眼睛,心地控制着呼吸,盛嘉彦扑面而来的薄荷凉气息将她劈头罩住。 而他也没有要移动身体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孟萋萋的眼睛。盛嘉彦一双幽深的黑瞳深处似是有火光,渐渐连成一片,将有燎原之势。 “谁!是谁!”因为颠簸而惊醒的林高山一个猛子坐起来,一双睡的迷蒙的眼睛飞快的扫视四周。 然而歹人没有看到,只看到了杀手头头跟杀手姑娘贴的极近。 林高山粗神经,直接问道:“你们在干吗呢?” 在颠簸那一刻就醒过来的姚枝本来假装继续闭着眼休息,听见丈夫这么愚蠢的问话,实在是忍无可忍坐起来给了林高山后脑勺一巴掌:“蠢货!睡你的觉。” 孟萋萋慌张躲开,盛嘉彦微整衣襟也退后靠着。唯有林高山摸着后脑勺,颇有几分委屈的嘟囔:“我又怎么了。” 这时马车又再一次剧烈颠簸,外头传来莫春风警惕的声音:“四爷心!” 他话音刚落,便有无数箭簇破空而来,随后钉在马车外壁上发出阵阵颤音。 "glyk"| 68. 第六十八章 杀手的袭击 “啊!又来了!”林高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下意识第一反应是将妻儿搂在怀里。刚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林景行听到外头厮杀声迭起,惊恐的瞪大眼睛,慌忙抱紧他娘的腰。 孟萋萋握紧手中长刀,盛嘉彦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他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孟萋萋:“在这里坐好,不要乱动。” 孟萋萋艰难的点点头。 她虽然对眼前正在发生的刺杀心慌不已,但她内心深处竟然隐隐跳动着兴奋的因子。不知是不是从练武的原因,刚才歹人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去拔刀。 只怕若不是现在的她贪生怕死,可能早就第一个冲出去大杀四方了。 现在她有点相信自己以前是个女杀手了。 外间向鼎臣紧勒缰绳,驾驶着马车一路疾驰在巷子中。莫春风手执长鞭,身形变幻着抵挡从杀手藏身处射来的暗箭,马车不知是何制成,竟没有被箭簇射穿,仍然十分坚固的扛着四面八方来的明枪暗箭。 盛嘉彦从车窗上暗格中拉下另一道屏障严严实实的遮住窗子,质地许是跟马车相同,箭簇也没有从车窗中射入。 但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不多时燃着火的箭簇便射上了孟萋萋他们的马车。火光沾染到了马车上的帘布,迅速烧窜起来,愈演愈烈的火势惊吓到了马匹,两只马儿嘶鸣不断,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听话,疯也似的像前冲了出去。 明显感觉到马车加速跟周身温度升高的盛嘉彦眉目微蹙,向外扬声:“春风鼎臣,进来带林掌柜一家先行逃出去!” 莫春风向鼎臣听命,由向鼎臣拎着林高山夫妇,莫春风拦腰搂着林景行。几人一前一后窜了出去,莫春风左手搂着林景行,右手挥鞭挡住袭来的利箭。林高山骇的闭眼直念叨着阿弥陀佛,姚枝似是不怕的,只一心想扭头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跟上。 车内就剩盛嘉彦及孟萋萋,火势已经将马车的后轴烧掉一半,马车剧烈颠簸,孟萋萋从左边滚到了右边,最后被盛嘉彦一把抱住。 她立刻八爪鱼似的搂住盛嘉彦的脖子,盛嘉彦对她的如此反应像是很满意,一手将她搂的更紧。 “一会我让你拔刀便拔刀。”他只在孟萋萋耳畔交待了这么一句,便揽着她飞身而下。 弃车而去的途中,盛嘉彦还不忘戴上他的镀金麒麟面具,只余两片形状好看的唇和一双目光冰冷的眼睛。 只见一片晚霞如锦的绚烂下,玄裳男子头戴紫冠玉,揽着红裙女子徐徐而下,仙神风姿,天下无双。 此时已有暗处躲藏的黑衣人来势凶猛的执剑围攻上来,盛嘉彦手中寒剑一凛,便似卷雪逐风一般横扫大片,将近前的人生生逼退几步。内力不够的人早已跌在地上,失了先机。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哨响,杀手们再次排列阵型,招式变化多端的逼攻上来。 就在这时,盛嘉彦猛的道:“拔刀!” "sus"| 69. 第六十九章 混乱的地府 孟萋萋没有犹豫,从腰间抽出宝刀,当刀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听着它与刀鞘相撞发出的冷冽声,孟萋萋那一刻仿佛突的一下醍醐灌顶。不需要她去刻意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身体的本能就已经熟稔的运用起刀法来。 盛嘉彦与她,一刀一剑,一个是错落玄裳,一个是面纱罗刹,行剑如飞刀光长啸,共击一处。一同横扫、斩杀、点刺。二人身法游龙惊凤,一阵光怪陆离的刀光剑影,茫茫天地间,柳絮飞扬下,二人同使出一招‘情意长情’,刀片剑锋所击出的金色剑花,惊的巷两畔柳树纷纷急急摇絮落下。 刺客们损伤数人,见情形不利,立刻撤退。 盛嘉彦是不会恋战的,他将剑收入鞘中,看着身旁因为运功而脸颊微微红烫的孟萋萋。 孟萋萋此时眼中一片晶莹,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动。 雪花似的记忆碎片一点点的拼凑起来,在她脑海中形成一个画面。 漫天白雪中,男子玄氅紫袍,一剑一式的教身旁红裙狐裘女子新招式。飞扬的白雪里,一片银装素裹里,男子眉眼淡漠如空中飞旋的雪花,而女子一身猎猎红裙,是天地中那抹最绝艳的惊鸿照影。 “我知道,刚才那招是你教的!这个套路叫‘情动九天’,对不对!?” 盛嘉彦唇角微牵,没有说别的,只拿过孟萋萋的刀,将它放入她腰间的刀鞘:“幸好你记得。” 此时安顿好林家三人的莫春风跑来接应盛嘉彦他们,见三两刺客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流血不止,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若今日是以前的孟萋萋,恐怕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但现在的孟萋萋记忆缺失,武功也忘得所剩无几,莫春风还担心盛嘉彦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没想到结果却是出乎他意料。 看来四郎不愧是四郎,真是让人没有理由不钦佩! 忽略莫春风眼里忽然迸发出的爱意,盛嘉彦慢声道:“马车也毁了,暂时现在林家安顿一晚吧。春风你去通知园里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接应。明日午后我们便动身南下。” 莫春风娇柔的应了一声,孟萋萋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另一端,照常鸡飞狗跳的地府中。 众人凑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俗世镜里孟萋萋跟着盛嘉彦越来越远的身影,随后大家一起爆发出一阵欢呼。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桌摔酒坛的比比皆是。 “我就说了!以孟姐姐的脾气,绝对没人占得了她便宜!”血河将军说罢再度狂饮一坛黄花酒。 白无常揪着一朵彼岸花,委屈巴巴道:“陛下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说罢,他往旁边黑无常的身上倚靠过去,黑无常冷着一张脸往后退了一步,白无常一下子跌进土地公公的怀里。土地公公没有站稳,接住了白无常却不慎踩着了身后善恶童子的脚,善恶童子吃痛嗷的一声跳起来,他的脑顶撞到了日游神的下巴。日游神痛的仰过头去,城隍公本在给孟姜看手相,正摸着孟姜的手,却被日游神的后脑勺玉冠上的钩子勾住了自己的胡子。衰神在旁边见了想要帮忙,谁知他刚伸出一只手,就被睡过头迟迟赶过来的夜游神一下子撞倒。 夜游神本来听说大家都在廖阳殿看孟姐姐与阎王陛下闯人间第二集,谁知道自己睡过头,一阵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在进门的时候跟姑获鸟一起卡在了门框里。他跟姑获鸟谁都不愿意相让一步,一鬼一鸟争执起来。最后姑获鸟翅膀一扑腾,夹在门框里的夜游神地雷似的飞了出去,将廖阳殿内乱成一团的众人打了个歪歪倒到。 "aril-say"作者留言:一写起地府生活来就笑的不能自理。 "h"| 70. 第七十章 战神的投胎 判官夹着一本生死簿进来,见殿内情景登时不悦:“干吗呢都!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他一指孟姜:“城隍公把你的手放开,孟姜先回奈何桥边等待,我们等下一起过去接二郎神。” 众人奇怪:“为何接二郎神?” 孟萋萋是被他抓去天庭的,地府里的众人都对这个战神没什么好感。 血河将军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一摆:“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 判官眼睛一瞥,意有所指道:“战神受命下凡历练,是来投胎的。我们作为地府冥吏,陛下不在的时候自然要替他送战神一程,你们觉得不对吗?” 众人顿时茅塞顿开,纷纷亮起耗子似黑黢黢晶亮的眼睛。唯有夜游神学着血河将军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还要继续摇头说不去接二郎神,却被血河将军勒着脖子飞快离开。 这可是一个报复二郎神的好机会,他那么大大咧咧来我们地府抓人,没有考虑过我们这群鬼的感受,这次投胎就要他吃点苦头! 奈何桥边,黄天阴沉。 孟姜站在摊子前已经准备好了一碗孟婆汤,她身后是精神抖擞的百鬼冥吏们。 血河将军、判官、白无常、城隍公将衰神堵在角落里,嘿嘿奸笑着靠近瑟瑟发抖的衰神。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的身子是清白的心灵是洁净的,不许任何人玷污!”衰神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子。 城隍公摸了摸他所剩无几的头发:“衰,孟姐姐在的时候待你不错吧?” 衰神不敢放松警惕,努力的想了想道:“还,还可以。但她总把我的糗事说给福神听!明知道我与福神是死对头,每次还跟福神一起嘲笑我!” 白无常扶了扶脑顶上的白帽子:“不是你子在去年鬼节篝火晚会上喝多了一直给福神告白吗!?” 衰神脸色一板:“谁说的。” 血河将军出面作证白无常所说不假:“本来就是!福神从天庭经常来地府窜门,你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人家铁拐李有一阵子随着福神下到地府来投胎,你以为铁拐李喜欢她,还嘲笑人家是个跛子!” “就是啊!”城隍公从腰间拿出铜镜梳子整理起自己的秃顶,漫不经心道:“还趁铁拐李如厕的时候把他的拐杖藏在了煞神的座位底下。” 衰神怒了:“行了不要说了!想不到朝夕相处的同僚们,竟然处处记着我的把柄!想要以此来威胁我献身!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你们现在一个一个来吧,一起上来我可吃不消!” 说着,他就要揪开自己衣领。 判官在后面探头探脑,见不远处一阵金光闪烁,连忙急急对身后道:“来了来了!快,把衰神丢出去!” “?” 衰神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血河将军等人抬起来奋力的扔向不远处正在朝奈何桥走来的战神一行人等。远远见着一坨黑影正匀速像自己飞驰而来,战神眉头一蹙,习惯性抬拳徒手将飞来的衰神打飞。 “阴曹地府总是飞着这种奇怪的生物。”战神杨玄冽看着衰神变成越来越远的黑点,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判官他们见计划成功,不由的雀跃了一下。 白无常阴险道:“现在二郎神投胎前跟衰神来了个面对面,我倒要看看他出生后会是怎样的命运。” 城隍公收起镜子:“现在哪怕司命想要给他好命数也不行了。” "jja"| 71. 第七十一章 狗血的剧本 杨玄冽走至孟婆摊前扫了一眼众人,排在最首的判官一脸正气凛然,身后的各位鬼差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杨玄冽微微皱眉,他怎么感觉这群冥吏这回怪怪的? 想归想,战神没有迟疑,拿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尔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跃下忘川河。 这次来给战神送行的是天庭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她奉命看着战神进入轮回后,便摇着她的宽边荷叶来到了城隍公身边。 城隍公与她曾有些私交,俩人在一旁交头接耳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城隍公听何仙姑在他耳边一阵窃窃私语后,瞪大了一双眼,难以置信问道。 何仙姑左右看看,清秀的面庞上呈现出一副不屑的情绪:“我还能骗你?我亲耳听见的。司命星君被太白和月老俩人挟持着,没日没夜的在南斗宫里写孟婆的命格。人间那点辛酸苦辣,全被写进孟婆命格里头了。啧啧——”何仙姑感慨似的摇了摇头:“月老是心眼的,孟婆这下可要吃点苦头。” 城隍公一拍大腿:“那还了得!这这这,这不是公报私仇吗?天帝也允?” 何仙姑忙拉了拉他袖子:“你可点声。”随后她一寸一寸捏上城隍公袖里的手:“能有啥不允许的?七仙女就爱人间那种爱而不得生离死别的戏码,天帝爱女成狂,肯定由着月老他们去了。” 城隍公有些着急,挣脱开了何仙姑的手:“可是我们陛下也跟着去了凡间,他的命格也被月老报复了!?” 何仙姑有些不乐意,甩手就要走:“想知道你自己问去!” 城隍公赶忙上前拉住何仙姑,好声好气的叫着她的字:“惠娘!”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彼岸花来,讨好似的送到何仙姑面前:“我这不是替我们陛下着急么,孟婆要历劫三生三世,我们陛下可也是要跟着的。他二人必然是绑在一起,那孟婆的命格不好,陛下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何仙姑欢欢喜喜接过彼岸花,随手揪了一片花瓣,这才道:“可不是嘛,而且我听说太白金星搜罗了一堆民间话本子,让司命挑着最狗血的写。司命挑来挑去,最终暂时挑中一本,你猜那本叫啥?” “叫啥!?”城隍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失忆女杀手的驯夫之路》,而且我听说还有备用的话本,比如什么《女杀手的风流往事》、《王爷见我多妩媚》、《鞭子调教杀手娇妻》之类的。”何仙姑倒豆子似的全部讲了出来,说罢又补了句:“我个人还是最喜欢调教娇妻那一部。” “……”城隍公的脸色青绿青绿的。 完了完了,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 孟萋萋他们一行人暂时安顿在了林宅内,林高山一家人住在以前住的房间,她与莫春风、向鼎臣还有盛嘉彦四人分别住在周围的四个院落中。 距离不远,一旦有什么响动也能马上赶过来。 孟萋萋在房间内扶起倒在地上的细长颈白瓷瓶,从外头捡了两三个枯枝插了进去。抖了抖铺盖往床榻上一铺,随手扫了扫地上的积尘。 “总算能看过眼了。”她拍了拍手上灰尘,满意的看了一圈。 "yr"| 72. 第七十二章 失去的念力 “阿孟,出来。” 外间响起盛嘉彦略微低沉的声音。 孟萋萋掀帘出去,盛嘉彦手持长剑立在园中,不远处是东倒西歪正在吃葡萄的林家父子。 “葡萄哪里来的!?”孟萋萋微微惊讶,因为一个时辰前林高山还说家里没有余粮了,害的他们一群人吃向鼎臣带来的干馍馍。 林景行将一颗晶莹剔透的奶葡萄放入嘴中,含糊不清道:“我爹想起来他还有个冰库,从里头掏出来的,还有许多呢!萋萋姐吃不吃?” 林高山仰躺在椅子上,晒着斜阳,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自己嘴里送吃的。 看起来十分安逸,一点也不像被人追杀的样子!林景行更是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打扮的亮眼夺目。真不知这一家人到底是逃命的,还是准备出去踏青的。 孟萋萋走近盛嘉彦,一脸肯定道:“王爷叫我出来是不是让我看着你手刃他们?” 盛嘉彦眼神微沉,一指林高山面前装酒的玉壶:“弄碎它。” 孟萋萋再度惊叫出声:“酒又是哪儿来的!?” 林高山懒洋洋的又吃了一颗葡萄:“酒窖拿的咯。” 孟萋萋一把夺过盛嘉彦的剑:“王爷放心,我现在不止去劈了那酒壶,我还去劈了他俩!” 她刚要抬脚过去,却被盛嘉彦一把拽住手腕。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就站在这里,集中你的念力,去试试能不能打碎那个酒壶。” 孟萋萋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怎么可能!?” 盛嘉彦与孟萋萋的脸贴的极近,他的呼吸就在孟萋萋的耳边,俩人的目光一同对准了桌上的玉壶。 “盯准酒壶——”盛嘉彦吐出来的气息喷在孟萋萋脖颈上,孟萋萋微微偏头,想去看盛嘉彦的表情,却被盛嘉彦端正头颅,再度对准玉壶:“专心点。” 孟萋萋无法,使出浑身力气,然而对面那玉壶就是巍然不动。 林高山父子不知孟萋萋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孟萋萋原地使劲面色憋的通红好笑的紧,但他们在盛嘉彦面前不敢太过头,林景行憋笑憋的呛到。 孟萋萋是真的吃奶的劲都要使出来了,酒壶却还是一动不动。 本来就是嘛!哪里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不碰酒壶不用暗器,就能将一个物品击碎?盛嘉彦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最终孟萋萋努力半天,蹦出一句:“王爷……我想如厕了。” 盛嘉彦低不可闻叹口气,与孟萋萋拉开距离:“罢了,以后再试吧。” 说罢,他背着手扬长而去。 孟萋萋连忙跑去后院茅房。 在他们走后,林高山父子见天色也不早了,点点繁星已经布满黑色的天布,便拍了拍手站起身准备回房。 林高山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有些感慨道:“今晚该加床被子了,我感到有些凉意。” 林景行在他身后惊讶出声:“啊呀!爹!” “咋了!”林高山慌忙回头,林景行正指着他。 “你后背的衣服怎么裂开了?” 林高山艰难的回头努力看自己后背,衣裳从领子到下摆裂开一条缝,里里外外总共裂开了三件!连他的亵裤都没有幸免! 怪不得感觉风吹草动屁股凉凉的呢。好好地衣服怎么就裂开了?难道自己又胖了? “真是见鬼了!”林高山骂了一声,捂住屁股,带着儿子一溜烟赶紧跑回房里。 "jiay"| 73. 第七十三章 临行的准备 夜半虫声在草丛间此起彼伏,浅黄色的月光从窗棂外折进来,投射在孟萋萋的枕头上。柔柔的月色照着她的发丝,好似流水般滑腻的黑瀑。 跟盛嘉彦来到凉州多日,她还以为能对自己失忆的事有什么突破,却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除却那日在巷子中遇伏想起来几个片段,之后竟是对自己以前失去的记忆记不起一丁半点。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孟萋萋从床榻上翻身坐起,盘腿用手肘支着下巴,蹙紧一双好看的眉目仔细思考着。 按照盛嘉彦的态度还有莫春风和向鼎臣闭口不提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盛嘉彦下了命令不许他们向自己透露过去的事。 可是这是为什么?自己的过去有什么事是盛嘉彦宁可我忘记也不让我想起的? 孟萋萋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 她一边想着,手一边把玩着前阵子盛嘉彦给她的玉坠。 摸到脖颈用绳子串起来的这个暖玉打造成的玉坠子,孟萋萋脑中忽而灵光一现。她连忙对着月色,举起玉坠细细打量。 玉坠通体浑圆色泽上乘,想来盛嘉彦也不会给什么太过便宜的东西。 犹记得当初盛嘉彦将这个给她的时候,说的是能辟邪保平安,让她闲来没事就拿着把玩。孟萋萋怕弄丢了这个贵重的东西,干脆串了根绳子贴身带着。 因着这件事,莫春风吃了孟萋萋的醋好几天,还直嚷嚷着这就是定情的信物。 当时孟萋萋没有当真,眼下细细想来,盛嘉彦对她还真是看似冷漠中透着点点细心。 就允她大胆猜测一次,盛嘉彦是喜欢她的。 或者可以说是多少在意她的。 既然如此—— 孟萋萋在黑暗中狡黠一笑。 那可就怪不得她手段卑鄙,逼迫盛嘉彦说出实话了。 打定主意的孟萋萋翻身睡下,心情都通畅许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高山一家住的院落就闹腾起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不为过。 “胡椒要带着!赶路匆忙无地吃饭,说不定还能烤点野味什么的。那个莫兄弟轻功了得,我看给我抓几只野鸡来是不错的。”林高山撅着屁股在厨房的架子上翻腾。 那边姚枝皱着眉想了想,最终决定道:“我要回去把景行时候穿的衣、布兜都拿上。” 林景行则悄悄地把自己的话本都放入林高山要背的行囊当中。 最终在大门口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林氏一家大包包,就差把整个府邸抄家带走。盛嘉彦几人却是轻便简装,与他们仨人赫然形成对比。 盛嘉彦冷冷的眼神一扬,莫春风便抽出宝剑来到林家三人面前。 林景行有点发抖,他一直有点害怕这个娘里娘气的哥哥。 “你,把话本子都丢出去!带这个干吗?”莫春风的剑锋最先指向林景行。 林景行抱紧怀中包裹:“不行!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里面的盖世大侠跟闺阁姐,都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莫春风上前强行从他的一堆话本子里翻出春宫图,抖在他面前:“这也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林景行涨红了脸:“食色……性也。” "lki"| 74. 第七十四章 晕车的景行 莫春风强忍着怒气,又来到姚枝面前,他翻了翻姚枝的行囊,最终无可奈何道:“林夫人,您怎么也带这么多不必要的东西?” 姚枝如数家珍似的一件件拿出来给莫春风看:“这个是我儿子满月时候穿的,这个是他一岁时候穿的,瞧瞧瞧还有这个,这个是他时候偷穿女孩的裙子……” “娘!”林景行在旁边一跺脚,脖颈通红。 他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盛嘉彦旁边光鲜亮丽的孟萋萋一眼,随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嘟囔一句:“那都是时候的事,别说了。” 莫春风无法,又来到林高山面前。 林高山一张圆脸高高的仰起,神情颇有些骄傲。他倒是没有多余的行囊,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在身后,里头装着路上的盘缠跟他林家铺子的印章。 然而—— 莫春风戳了戳他鼓鼓的衣袍,从腹部处噼里啪啦掉出来各种调料。 分别有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等一切厨房调料,甚至这些全部掉下来之后,林高山强行绷着面部,神色不改的站在原地。就在这时,从他袖子中接二连三的滚下来几颗大蒜还有几片香菇。 场面陷入鸦雀无声般的寂静,莫春风的额上已经有一根暴起的青筋。 最终盛嘉彦大发慈悲,允了林家三人带上这些行囊。 虽然在孟萋萋看来,盛嘉彦显然是不耐应对了。 他们一路南下,奔波数日后终于离开了凉州的地界,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逐渐明丽起来,孟萋萋他们决定在幽州歇一阵。 林景行晕马车晕的厉害,这一路上他胃里翻江倒海无数次,几次都要吐了出来。但他看见对面坐着面容艳丽的孟萋萋,孟萋萋这时候在他心里,那就是书中念的‘窈窕淑女’。少年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说死都不肯在窈窕淑女面前出丑。 硬是强行忍下呕吐的冲动,转头学着盛嘉彦风轻云淡的看着窗外。 最后因着他脸色似茄子似的的确难看,姚枝有点担忧的问道:“要不娘给你拿颗云片你放在舌下?” 林景行刚想开口说话,哪知这一张口就如同洪水泻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吐了他爹一身,最后虚脱的倒在姚枝身上。 林高山强忍着尖叫,声音几乎变得尖锐对外面驾车的向鼎臣道:“向兄弟!快停车!” 马车停在柳堤旁,几人稍作调整。 此时盛嘉彦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目光冷的吓人。林景行一脸虚弱,林高山神色也不比他儿子好多少。林景行呕吐的时候莫春风刚好坐在他对面,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莫春风此时脸色青绿青绿的,比一旁的柳树也不遑多让。 孟萋萋倒还好,她只移动目光去眺望不远处的湖光山色。 向鼎臣见马车上下来的众人表情纷纷,那叫一个色彩纷呈…… 好在已经进了幽州城,林高山在幽州有一个远房亲戚,听说还是当地的知府,这次来幽州便准备下榻在这位远房亲戚家中。好在林高山算是有点远见,早就给这亲戚传了信,以免别人毫无准备,无从接待。 原有的马车坐不得了,盛嘉彦便派莫春风快马一匹,拿着林家的信物去知府宅邸上知会一声,请知府他们派人来接。 "ksa"| 75. 第七十五章 粗鄙的家奴 这位姓高的知府动作也很迅速,直接派亲信领了一辆马车来接他们一行人。 在朱门黑匾的高府门口停下,一入府,入目皆是层楼叠榭雕阑玉砌。庭院正中还放着一株足有一人身高的血色珊瑚树,上面挂着招财进宝及平安符。一路看下来,对这高知府的家底孟萋萋多多少少心中有数了。 高显从府中迎出来,他一张圆脸眼,跟林高山还真有几分相似。 林高山慎重向高显介绍了盛嘉彦,并称盛嘉彦是京城来的大商贾。高显为官多年,一眼就认出来盛嘉彦气质非凡,当下也知道不是普通的身份,便以上宾的礼仪接待了他们。 几人刚要转至后庭,经过一堵垂花门时,忽而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贱婢,现在就跟我去夫人那说理去!真是反了你了,居然爬上了少爷的床,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呸!” 一粗衣夫人揪扯着一名身心瘦弱的女子从垂花门后出来,瘦弱女子低声哀求啜泣,她力气太,也拗不过拽着她的这个粗鲁妇人。 高显眉头一皱,他身边的管家高扬立马呵斥道:“干什么!没看见老爷跟客人们在这么!” 粗衣夫人惊骇不已,连忙赔笑求饶。那瘦弱女子更是吓得一脸苍白,也忘了挣扎。 高显嫌恶的挥了挥手,妇人便捂着女子的嘴拖了下去。 孟萋萋的余光扫到那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微闪。 他们被安置在高府后庭的西苑内,西苑内共有房间无数,除却林家三人,其余人皆是一人一间。 孟萋萋正站在自己房前的廊下看不远处的荷叶池塘,上面立了荷蕊尖尖,锦鲤躲在叶下休憩。多日来的奔波劳累,在这一刻全数消失殆尽。 忽而,她耳廓微动,只觉听到了十分细微的声响,好像是有人讨论的声音。 余光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长廊拐角处有几个家丁正探头探脑的。 一边谈论着什么,一边看着孟萋萋这个方向。 孟萋萋收回目光,左右打量,她身边再没有其他人,这些人必然是在说她什么。 被人偷窥滋味不好受,孟萋萋正要发火,却听闻那四个家丁其中一个惨叫一声,随后莫春风便提着那个惨叫的家丁走了出来。 “高府家大业大,却养了你们这帮背后乱嚼舌根毫无礼数的刁奴!”莫春风口气恶狠狠的,面色不善,吓得那个家丁不敢说话。 “什么事?”盛嘉彦听闻动静,从房内走出来。 他与孟萋萋两间房并排,莫春风似男似女满脸怒气就够让这群家丁害怕,现下见着面如寒霜的盛嘉彦,更是有些发颤。 “我刚才过来找萋萋,谁知听到这群家丁对她品头论足,用词粗鄙,当真下流!应当割了他们的舌头,拿去喂狗!”莫春风说罢,手上用力一提,那家丁登时被勒的无法呼吸。 孟萋萋不欲莫春风闹出人命到时不好收场,只道:“不如交给高大人,他的家奴,当然由他来定夺。” 莫春风看向盛嘉彦,后者点点头,眼里带着几分阴沉。莫春风这才松了提着家丁的手。 他们本要转去前厅找高显,却忽然听得另一处拐角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女声。 “等等!” "aril-say"作者留言:孟萋萋这第一世应该还有五万字左右就会结束了,然后又要回到地府啦,在地府也会待一段时间再第二世,我要好好铺垫线索咯。 "kju"| 76. 第七十六章 高家的小姐 众人望去,女子一身深紫华色织锦的长裙,外罩浅兰色薄衫,眉目轻轻拿黛罗描过,朱唇不点自赤。头上的碧色玲珑流苏顺着发鬓,稍微一有动作便轻轻摆动。她急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 “女子高兰,见过各位大人。”她颇有礼仪的站定在孟萋萋他们面前福了福身子,随后一脸抱歉道:“这些家丁皆是我院子里的,他们不懂礼数,还请姑娘恕罪。这事说来全怪我,是我听闻府中来了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一时好奇便指使人来看看,未曾想冲撞了姑娘,在这给姑娘赔罪了。” “一句赔罪就了事了!?”莫春风拔高声音:“要是我对着你品头论足,描述你的腰段如何如何纤细,你受得了吗!?” 高兰涨红了一张脸:“公子请自重。” 莫春风冷笑:“你一个闺中姐尚知不好意思,难道别人就不会觉得么?” 高兰一双盈盈双眸已经涌现泪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孟萋萋赶忙贴近盛嘉彦耳朵,悄悄道:“我们刚来高府,你又是秘密出访的,我们还是多一事少一事吧。再有下次再发作也不迟。” 盛嘉彦垂眸看了她一眼,这才沉声道:“罢了。” 随后他不再多说一句,只牵着孟萋萋往房里走,俩人窃窃私语,举止亲密。 莫春风见盛嘉彦都走了,也对着高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高兰站在原地,本是泪光隐隐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她眼神紧紧追随着盛嘉彦的背影,看着他带着孟萋萋进了房间。 “姐,奴婢看这群人举止粗鲁,下次还是不要靠近他们了。”高兰身边的丫鬟红泥声提醒。 高兰一声轻笑:“你懂什么。走吧,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 地府中,孟萋萋府内。 “怎么不见了!我就放在兜里的当时。”日游神摸遍了浑身的布兜,也没有摸到当初他随手放在里面的仓鼠。 土地公公有点着急:“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放哪儿了?” 日游神脱下上衣,孟姜捂住眼睛:“不可能,当时孟姐姐换回去后,我与陛下急着去天庭,我就随手将仓鼠放进了兜里,想着等回了地府再找这个畜生的麻烦,谁知道不见了。” 血河将军原地打转:“惨了惨了,要是被这个仓鼠自己跑去轮回,陛下回来我们该怎么交待?” 夜游神推搡日游神一把:“你怎么不看好它!” “那谁能想到仓鼠还会自己溜了!当时它都晕过去了!” 孟姜拿下捂着眼睛的一只手,眨巴眨巴的看着众人:“我们去查查投胎记录不就好了?只要它入了轮回,三生石上必然有记载。” 她的提议甚好,众人一齐狂奔到奈何桥边,孟姜划拉半天三生石都没有动静。 日游神在旁看见急的跳脚:“是谁把解锁三生石的口令改了!” "aril-say"作者留言:搬了新家速奇差,动不动就断,逼的我现在跑到朋友家来赶紧发 。森气! "fakh"| 77. 第七十七章 偷情的局面 晚上的时候,高显邀请盛嘉彦等人去前厅吃饭,但盛嘉彦与孟萋萋身份特殊,面目不能曝光在人前,便推却了。林高山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前去赴宴,孟萋萋在院子溜达了一圈,便趁着盛嘉彦与向鼎臣商议的时候跑出了西苑。 高府显然是很大的,孟萋萋按照记忆中她看到那个怀有身孕的婢女被拖走的方向,穿过垂花门,眼前是一片层峦叠影的朱红翠柳,花园内随处可见奇花异草,晚风阵阵,虫鸣悄悄。 许是侍女都去前厅服侍高显的宴请去了,此刻花园子内竟无一人经过。 孟萋萋很快就晕头转向了,她本来是想看看那个怀孕的婢女会不会关在哪里,哪儿知这么一找就迷路了。 快走到一座假山时,孟萋萋忽而听到奇怪的窸窣的声响。 她连忙躲到浓密枝叶后头,努力竖起耳朵听假山后的动静。 天色黢黑,孟萋萋仿佛听见了裙子被撕开的声音。 被刻意压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传入孟萋萋耳里:“不,不要……” 孟萋萋一阵无言以对。 她该不会—— 撞见人偷情了吧? 另一个男声笑道:“不要?今日你是如何勾引我的,我可都记着呢。” 接着就是愈来愈烈的喘息声,孟萋萋看不清细节,却觉脸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孟萋萋不敢移动一步,生怕自己如同话本里所说那般,踩着某个枯枝或者落叶,惊动了假山后的两人。只能一动不动的,被迫听着这活生生的春宫图。 不知过了多久,孟萋萋脚底发麻,脑顶上还落了几片绿叶。终于假山后的那名女子发出一声舒坦的声音,随后俩人静了一阵,接着是窸窣穿衣的声响。 孟萋萋心里大松一口气。 总算是可以离开了。 谁知那俩人竟还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男子故作似水柔情的声音让孟萋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阮,名如其人,当真软的很。” 女子低低的娇笑:“公子就会拿奴婢打趣。” 说罢,她又担心起来:“若是姐知道你我如此,一定会剥了奴婢的皮,奴婢背叛了姐,也没脸活了。” 男子赶忙安抚:“不急,我应诺你的,等到我娶了高兰进门,你也会被抬做姨娘。到时不用再为奴为婢,高兰也要叫你一声妹妹。” 女子自然是高兴得很,却还是很迟疑:“果真如此么?姐她……会答应么?” 想起姐人前人后都不同的性格,她打了个寒颤。 男子将她搂的更紧了:“那是自然,到时她嫁给我,还由的她说不?” 女子这才放下心来,俩人又腻歪一阵,这才不依不舍的分别,一左一右的离开了。 孟萋萋从树后出来,扭了扭酸痛的脚脖。恰好盛嘉彦从另外一头寻来找她,见着月色下的孟萋萋,盛嘉彦先是微微皱眉:“脸怎的这么红?” “没,没事……”孟萋萋总不能承认自己刚才看了活的春宫图吧!? 盛嘉彦神色一冷,想起方才他过来时正好与他撞了个正面出去的男人。 "aril-say"作者留言:我才想起来我今天还没更新我擦!!害怕!! "d"| 78. 第七十八章 晕倒的母鸡 不待盛嘉彦开口询问,孟萋萋已然先他一步开口:“今晚来高家的,除了林掌柜一家难道还有别人吗?” “问这个做什么?”盛嘉彦微微挑眉。 孟萋萋赶忙道:“就是好奇问问,因为刚才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过去。” 盛嘉彦看着她若有所思一阵:“是天下首富方献夫的孙子。” “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知道罢了。”毕竟方献夫的这个孙子臭名远扬,好色成性。想不知道也难。思及此,盛嘉彦面上浮起一抹讥讽。 孟萋萋皱着眉仔细斟酌着词句:“我刚才听到他跟一个婢女……嗯……谈情说爱。但是听他言词之间仿佛又跟高老爷的掌上明珠有婚约,所以问问罢了。” 盛嘉彦步子一顿,孟萋萋不得不随着他停下来。 “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怎么了?”孟萋萋下意识问了句。其实不用盛嘉彦交待她也不会理那种人,看起来德行就必然不怎么样。 结果盛嘉彦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负手走了。 留孟萋萋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第二日午时,阳光懒洋洋的撒在高府的每一寸土地上。趁着众人都休息的空档,孟萋萋再次溜出房间,贼心不死的往后花园去。 她始终想找到那个怀孕的女婢,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执念。 顺着花园一路走下去,路上碰见了两三个婢女,她们看见了孟萋萋,皆是将头低了下去,立在一旁给孟萋萋让路。 再往后走风景便有些荒凉,院子的木门拿锁链锁着。 孟萋萋正要好好观察怎么开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咕咕哒’的声响。 一名身穿宝蓝色衣袍头戴冠玉的翩翩佳公子正在花园子中追赶一只母鸡,他从花园门口冲进来,母鸡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身子灵活的扭转在花丛之间。 蓝色衣袍男子追在它身后狼狈不堪,还要堪堪躲避地上母鸡随时投下来的鸡屎。 “爷今天不抓住你宰了吃了,爷就不姓方!”男子狠狠立誓,对母鸡穷追猛赶。 母鸡东躲西藏,最终飞奔至孟萋萋身后,两只翅膀微微颤抖,两颗黄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冲过来的男子。 男子本是怒发冲冠的跑了过来,却在看到孟萋萋时生生刹住步子,理了理他的鬓发顺带掸了掸袍子。他拿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打开,走到孟萋萋身边颇为有礼的拱了拱手。 “生方天宝,见过姑娘。姑娘是高府的哪位姐?怎生以前没见过。” 他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孟萋萋有些不舒坦,下意识紧了紧面上的薄纱,冷冷道:“我不是高家的人,公子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姑娘等等!” 孟萋萋回首,方天宝一脸无赖的摊手:“姑娘,我的鸡晕了。” 说罢,他指了指方才还活蹦乱跳四处逃命现在却倒在地上的母鸡。 “你的鸡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fi"| 79. 第七十九章 阴险的高兰 方天宝俊秀的面庞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上的衣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更加耀眼。 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我很有钱’的气质。 孟萋萋稍稍旁后退了两步。 “姑娘别误会。”方天宝自认为笑的很是温文儒雅,他拿出一贯哄骗女子的招数向孟萋萋道:“其实是这样的,这只鸡不是普通的鸡。明天是高老爷开堂祭祖的日子,这只鸡作为贡品,却被生不慎放了出来,为了不让高老爷误会,恳请姑娘跟我一道去作证,生在这拜托姑娘了。”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还昏倒在脚边的鸡,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方天宝见她颔首同意,当下心花怒放,面上还不露声色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跟我这边来,我们先去找高夫人解释,对着女眷,姑娘也可以避嫌。” 孟萋萋刚抬脚,那只昏倒的鸡就连忙蹦起来跟在她身后。 “……”她看着跟自己寸步不离的母鸡,还有身后笑眯眯的方天宝。开始怀疑自己好像被一人一鸡联手骗了? 方天宝走在她身后,看着眼前美人窈窕的身段,整个人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他回头看了拐角的丫鬟们一眼,打了个手势,那群丫鬟便纷纷扭头走了。 其中一个丫鬟穿廊而过,来到另外一处亭中,那里正对坐着一男一女,他们正在下棋。 丫鬟凑近高兰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高兰清丽的脸上露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 她对面的男子见状好奇道:“妹妹终日来的不愉快,终于不见了?” 高兰拿袖掩面吃了口清茶,这才慢慢道:“任是谁嫁给方天宝那种有钱无脑的蠢货都会不开心的,但好在现在方天宝另有痴迷的人了,相信再过不久,方家就会来退婚。” 高震听后蹙眉:“那怎么行!方家想退婚就退婚,妹妹名声不要了么?” 高兰笑了笑:“哥哥稍安勿躁,虽说被退婚的确是不太好,但若妹妹往后的夫家,比方家尊贵一千倍、一万倍,那又会如何呢?还会有谁敢嘲笑妹妹呢?方家虽富庶,但家中无一人做官,始终挤不上名门一流,但那个人,他可不一样……” 高兰想到盛嘉彦,竟觉得如吃了蜜似的甜。也不知道盛嘉彦记不记得她了,当时年幼,她与家人进京探望姑母,那时远远见过盛嘉彦一眼便忘不了他这等风采。高兰不确定盛嘉彦是不是她幼年所见到的那位贵公子,但那等风姿,想来错不了多少。 高震不知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只道:“你有主意便好,反正你从来不让母亲与我操心,哥哥相信你。” 高兰娇俏的笑了。 方天宝真是个蠢货,她不过是稍微透露了孟萋萋的丁点容貌就让他如此按耐不住。真是希望他与孟萋萋早日苟合,才好了却她心头大患。 高兰低头又品了口茶,丝毫没看见旁边一位叫阮的婢女的愤恨的眼神。 "abaa"| 80. 第八十章 流氓的操守 那厢方天宝领着孟萋萋左拐右拐,一路上对高府的景色指指点点,像半个主人似的对着孟萋萋介绍着府里的一草一木。 “看见那株新粉没有?高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我父亲拖人从西夷重金买来的。”在方天宝第十一次指着园子中的一朵牡丹唾沫横飞的时候,孟萋萋终于忍不住了。 “方公子,您不是要去找高夫人解释贡品的事吗?您若不去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孟萋萋说罢,转身就想原路返回。方天宝连忙拦在她面前:“孟姑娘别误会,高夫人乃生姑妈,故而生多次出入高府,此次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带姑娘看看这园子里的奇花异草罢了。” 高兰的妈妈是他的姑妈,高兰又跟他有婚约,这复杂的关系孟萋萋实在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便依然冷冷道:“多谢公子好意,花也看了,想来高夫人作为你的姑母,是不会责怪你的。” 孟萋萋福了福身,赶忙快步离开。 方天宝情急之下,竟伸手抓住了孟萋萋的手腕。 孟萋萋下意识握上腰间宝刀,方天宝竟不着痕迹的抬手将出鞘的刀柄又推了回去。 俩人僵持下,方天宝望着孟萋萋有些惊慌失措的绝美面孔,似是友善的笑了笑:“孟姑娘,生未曾得罪你,你怎么就对生如此避如蛇蝎呢?” 孟萋萋没有注意他说的话,只紧紧看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眸。她心里微惊,刚才方天宝的身手明显是练家子,但从高府下人们这几天的谈论来看,这个方天宝分明应该是不学无术的软脚虾。 刚才孟萋萋下意识的要抽出刀来,却被方天宝更加敏捷的身手制止住。若说方天宝半天武功都没有,孟萋萋是决然不信的。 他俩离的有些近,只听得方天宝压低声音道:“孟姑娘,我并无恶意,你我各取所需,谁也不要碍着谁的事,你说好不好?” 孟萋萋抬眼看他:“此话何解?” 方天宝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笑的十分和煦:“我不想与高兰成婚,你不想高兰接近你的相公,这难道不是各取所需?” 孟萋萋猛的推开他:“谁是我相公!?” 方天宝摊了摊手:“不就是前几日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虽说是京城富贾,但看穿着打扮,怎么着也排的上皇亲国戚的名号。” 孟萋萋哑然,没想到以草包著称的方天宝竟有如此识人眼色。 “他不是我相公,我只是他带来的一个婢女。”沉默许久,孟萋萋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方天宝有自己的目的,他才不会关心盛嘉彦跟孟萋萋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见他走近孟萋萋两步:“高兰喜欢你家公子,所以前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我提及你,想让我缠着你,之后我便找你了,但对你实在没什么恶意,你也不用担心。” “既然你知道她的恶意,为什么还要顺着她的心意做?” 方天宝微微一抬手,惊走一只停在孟萋萋发簪上的彩蝶。他们俩现在的站姿,离得远了看还以为是方天宝在刻意讨好孟萋萋。 “她算什么东西?”方天宝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我是顺着我自己的心意,毕竟跟美人同行,有何不可?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啊。” 孟萋萋颇有些无言以对的看着他。 方天宝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有文化的流氓。 "ag"| 81. 第八十一章 难缠的女婢 “这只鸡真的是你从祠堂里放出来的?”孟萋萋指了指身后正在跟花园里虫子决斗的母鸡。 方天宝得意的应了一声,双手轻轻一拍,那母鸡就好似听懂了一般飞也似的跑到了他们面前,乖乖的依偎在方天宝脚边。 “它叫红,我看它颇有灵性杀了可惜,所以故意放出来的,谁知它竟一直跟着我不肯走了。” 孟萋萋看着那撒娇卖萌的母鸡:“所以也是你让它昏倒在我脚下,与你联手骗我?!” 方天宝得意的清了清嗓子:“那是必然的,我就说了吧,它十分通人性,能听懂你在说什么。红,给孟姑娘表演一个雄鹰展翅!” 他话音一落,那只叫红的母鸡‘唰’的一下张开两只鸡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飞扑,带起一阵烟尘弥漫。它应该是一只极为有表现欲的母鸡,所以它奋力的飞腾了一路,最终以撞到花丛昏厥在地上结束了它这场精彩的雄鹰腾飞。 方天宝的厮本是藏在一旁,见状连忙出来把红抱在怀里又默默地藏回了草丛里。 “……”孟萋萋觉得这场景十分玄幻,只道:“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那我先告辞了。祝方公子早日目的达成罢。” 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 方天宝这次没有再拦着她,只在孟萋萋身后扬声道:“孟姑娘,给个机会让我对今天的事向你赔罪吧!我是真心实意的!” 孟萋萋并没有回应,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方天宝才又变回那副纨绔子弟模样。 孟萋萋一路走回去,心里深感奇怪。 方天宝几乎在高府上可以说是胡作非为了,即便他是高夫人的表侄子,那高老爷就当真容忍他至此?与婢女私通,出入高府各地犹入无人之地。高家夫妇竟都不介意?更何况方天宝即将娶了他们的女儿。 此事当真奇怪。 孟萋萋回到西苑的时候,见着向鼎臣正一脸为难的堵在盛嘉彦的房门口,他面前站着一个婢女模样的人。 “容向公子转告一声,我家少爷想请盛公子指点经商之道,希望在不唐突了公子的情况下,公子移步我家少爷的观星楼一聚。”婢女福了福身子。话已经带到,可她还根本没有要走的迹象,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向鼎臣,看来是必须向鼎臣给一个回应了。 向鼎臣憨厚老实,他知道盛嘉彦是绝不会赴约,便只能拒绝:“柳荫姑娘请回吧,我家公子刚才说了他才疏学浅,恕难从命了。” 那个叫柳荫的婢女听后,不依不饶:“您进去再问问,兴许盛公子改变了心意呢?” 向鼎臣被她逼的满头细汗,只在心中恼恨为何莫春风此刻不在,这高府的人也忒难缠了些! 他在肚中搜词刮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拒绝借口。 “柳荫!” 一道女声吸引了柳荫的目光,她转眼望去,孟萋萋正向她快步走来。 柳荫微微蹙眉。 这就是姐口中妖娆放浪的孟姑娘吧…… "aril-say"作者留言:祝大家鸡年吉祥!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大吉大利哦! "lhy"| 82. 第八十二章 高兰的往事 “柳荫,我刚才遇见方公子,他说他在花园里等你,似乎找你有急事。”孟萋萋顶着柳荫一脸狐疑的光芒,真诚的看着她。 柳荫微微迟疑,她其实是高兰身边的丫鬟,只是假借高震的名头来邀请盛嘉彦明日赴约。向鼎臣他们不认识她,可方天宝是认识的。如果说方天宝当真找她,现在她不去,万一方天宝寻了过来,那盛嘉彦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姐身边的人。 思来想去,柳荫决定还是去花园看看。故而福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向鼎臣一定要把话带到。 孟萋萋见柳荫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方天宝刚才利用了她一下,她再利用回去,应该不为过吧。 向鼎臣却好奇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跟方天宝又认识了?” 孟萋萋无言以对,只回了句:“说来话长。” 便推门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盛嘉彦正坐在案后,今日的他着了一身青玉颜色的衣裳,寒玉似的发冠立在顶上,整个人都显得如墨似冰。他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正在端详手中的一封信件。 …… 高兰那厢正在房内等柳荫的消息,她坐在雕花鸾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发丝,满腹心事。 她十分不确定盛嘉彦是否会应邀前来,哪怕是借着哥哥的名号,盛嘉彦那拒人千里的态度,可能当真不会来。 可是如果他不来…… 高兰拿出妆匣里的一块文心雕龙玉佩,这是当年她在京城时从盛嘉彦身上扯下来的。犹记那天月明星疏,她随着姑母入宫参加太后的寿宴,席间她看见盛嘉彦出去,便也借口醒酒离席而去。追着他到了御花园,却因天色太暗,一下子撞入一个人的怀里。 高兰摸上那人的袖口,是团蟒的图案。她知道盛嘉彦的袖子上就是这样的图案,她甚至看到了黑暗中那人的衣裳上金色的丝线。 她假意没有动弹,那人竟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高兰心中大喜,想必自己柔弱的姿色也许是入了盛嘉彦的眼的。 那人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手上不老实起来,对高兰上下其手。高兰沉浸在自己爱人的怀抱中十分享受,动也不动,微微的颤抖着,像一朵娇嫩的花。 本以为这样的拥抱能长久一点,身后却忽然传来宫人的动静。 那人无法,只得迅速放开了高兰,转身便要走。高兰知道这不是留住他的时候,便趁他不备,从他的腰带上扯下一块压袍的玉佩。 后来姑母离宫,高兰竟是再也没机会找盛嘉彦一叙旧情。 她一直以为是造化弄人,所以才让她跟盛嘉彦不得相见。 等她回到幽州,她便再也看不上幽州的贵门子弟,一心只想着京都的那位丰神俊秀的皇子。 所以今日高兰特地嘱咐柳荫去盛嘉彦的院子里邀请他来,只要高兰能见到他,将玉佩拿出来,俩人的旧情必然是一点既着,如火一般迅速窜开。 高兰觉得,自己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盛嘉彦认出自己的机会……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很有节奏的被人轻轻敲响,总共响了四下。 高兰听后,柳眉深皱。 "jadb"| 83. 第八十三章 赵家的公子 丫鬟阮本在高兰身后一针一线的绣着高兰的嫁妆,听闻这几声敲门,抬了目光去看高兰:“姐,赵公子又来了……” 高兰心里满满都是盛嘉彦,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人? “你去打发了,就说我身子不便。” 哪知高兰话音刚落,门外那人便迫不及待的推了门进来。 来人故意弓着腰一身厮打扮,高高大大的身子,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愤怒。 “兰儿,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要不是我今天潜入府中找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见我!”赵长荣谨慎的将房门关上,他一把摘下头上的奴才帽子。要不是因为他喜欢高兰,俩人一直暗通款曲多日,他一个官家公子哥怎么可能穿这种下人的衣服! 高兰跟阮见他就这么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尤其是高兰,看到赵长荣一脸生气,她有些惊慌失措。其实她跟赵长荣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是因为赵长荣的长姐在宫中做贵人,高兰本以为嫁给盛嘉彦此生无望,所以选择了幽州本地还有点名望的赵家。 赵长荣一根筋,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被高兰哄得团团转,高兰还未嫁过去,赵长荣就差把整个赵家都给她了。俩人感情好的时候,高兰经常让他的厮偷偷潜入高府,替俩人互传情愫。但高兰万万没想到,赵长荣逼急了竟会自己悄悄到高府来。 她原本以为没办法再见到盛嘉彦,但如今老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赵长荣这样的货色!?故而这几天她总是躲着他,也没想好拿什么借口以后断绝了跟赵长荣的来往。 高兰这边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恨恨道:“你怎么来了!我都要嫁人了。” 赵长荣听见这话,更加生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高兰的手:“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明明是爱我的,怎么会愿意嫁给方天宝那个草包!?” 阮在他们身后竖起耳朵紧张的偷听。 只听得高兰猛的甩开赵长荣的手,冷笑一声:“他是草包,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过仗着姐姐在宫中做贵人,你自己却身无长处,方家好歹是天下富贾,你有什么!” 她本想搬出盛嘉彦的名号,但想到事情还没定下来,她不想到处声张以免赵长荣气急败坏的去捅娄子。故而她干脆顺着赵长荣的话承认自己要嫁给方天宝,到时赵长荣再去找方天宝的麻烦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赵长荣紧紧抓住高兰的两个肩膀,睚眦欲裂:“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的身子早就许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嫁给别人!?” 高兰被他抓的痛了,听他提及旧事,恼羞成怒起来:“旁人不介意,又干你何事!你再纠缠不休,信不信我喊非礼,到时我家人把你扭送进官府,任是谁都保不出来你!” 高兰说罢,当真张嘴要喊人。赵长荣一惊,连忙飞窗而出离开。 高兰坐回铜镜前,抚着胸口,仍旧惊魂未定。她回头看了眼低头不知想什么的阮,怒斥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吩咐下去,以后赵家的奴才不许放进来!” 阮低低应了一声掀帘出去,她握紧了拳头,手心中一抹血色触目惊心。 "bljd"| 第八十四章高府的花宴 那边孟萋萋见盛嘉彦面色不好,悄悄放轻了步子准备再退出去,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来触霉头。然而盛嘉彦已经起身将手中的密信放进长柄落地宫灯中燃烧成灰,顺道还叫住了要脚底开溜的她。 “你跟方天宝?”盛嘉彦面色冷峻如玉,话问到一半又不继续问了,好像等着孟萋萋自己交代似的。 “我跟他?”孟萋萋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想到盛嘉彦大概是听到了她刚才在门外的对话,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在花园里见过方公子一面,连认识也算不上,方才不过就是骗骗那个婢女罢了。我是看她不停缠着鼎臣才想先把她支开。你是没看见,鼎臣脸面通红,他本来就不擅长与女辈交流,你下次不要再派他去做这么困难的事了。” “我看他跟你交流的挺好的。”盛嘉彦回身坐到桌案后,提笔不知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孟萋萋语塞,回击道:“他跟春风交流的也很好。” 盛嘉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恰好莫春风此时翻窗入内,他似是被盛嘉彦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一身轻便简装,面上拿薄纱围的严严实实,徒留一双雌雄莫辩的双眼。 “说我什么呐!”莫春风一边解下面纱,一边问道孟萋萋。 孟萋萋假装去看盛嘉彦书架上的那些书卷,莫春风还欲追问,便被盛嘉彦止了话头。 “查出什么了?”他问。 莫春风立刻正色道:“如殿下所想,高家的确奇怪。表面上只是个幽州的知府,但我发现,高显跟京城的人来往密切,而且当年温周城瘟疫一事……”莫春风看了孟萋萋的背影一眼:“我怀疑跟高府也有莫大的干系。甚至可以说,林府一家遭人追杀 本站域名:&ot;&ot; 杀似乎也与高显有关。” 孟萋萋听莫春风汇报着情况,前面的她都没听懂,唯独最后一句她听后立马回头:“就是说高显雇人杀林府一家上下?他们可是亲戚啊!而且这几日高显对林掌柜的热情若说是装出来的,那这人太深藏不露了些。” 盛嘉彦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在利益驱使下,一个区区远房亲戚能算的了什么?” 莫春风深以为是的点点头:“殿下,既然这样我们是否要早日启程,否则我怕拖久了,对林掌柜一家更有威胁。” 盛嘉彦微微沉吟:“不急。” 说罢他将写好的信折好递给莫春风:“将此信迅速传回京城,务必要交到陆三娘手里。” 陆三娘是盛嘉彦手下第四得力助手,很少露面,就连孟萋萋也没怎么见过她,传说中是非常深居简出的人。但她管理手段了得,武功造诣更是常人难及,盛嘉彦他们这次出行,府邸所有的事便都交给了陆三娘打理。 莫春风接过信件,领命出去。 孟萋萋见没她什么事了,便想着告退。盛嘉彦从一旁书卷中抽出一张小牍:“高夫人在三日后准备办一场花宴,专程邀了你去。”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接过小牍,上面赫然写着高王氏盛邀孟姑娘等字眼。 “王爷,她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盛嘉彦轻笑:“你总算聪明点。”随后他收起笑意,“高显意图不明,也许花宴上会有什么端倪。你只管去后吃喝便是,其余的有我安排。”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八十五章子时的夜会 方天宝本在庭院里散步,他故作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终日在高府自由来去,高老爷不管,高夫人更没有什么异议,高府的婢女都生怕惹到这位混世魔头,见到后纷纷躲着走。 方天宝摇了摇折扇,刚踏过一株玉树便立刻停了步子,伸出手拦住了他身后的小厮。 他眯着眼细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奴才从高兰住的院落飞速窜出。 “真是有趣。”方天宝一声嗤笑,他身后的小厮便要飞身去追。 方天宝将他拦住:“下次遇见了就当没看见,否则惊走了我这位表妹的情郎,该如何是好呢?” 小厮愤愤不平道:“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公子何等天资,为何要娶高小姐那种水性的女人。您知道的,她的名声在幽州三府都是传遍了,奴才为公子不值。” “放心,小爷我不想娶她,谁也不能逼我。”方天宝说这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颇为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兰院子的方向,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赵长荣回到家中后,越想越恨,他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在怀中温侬软语的美人,怎么就变得那么无情冷漠!想起高兰平时在自己身下求欢的模样,还有对他百依百顺的娇态,赵长荣心中更是不甘。 兰儿一定是被人威胁了,才势要与我分离! 赵长荣越来越觉得高兰是不得已的,他决定将高兰约去他们之前定情的云深亭中,好好讲清楚。如果高兰当真是被逼迫的,那么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赵长荣就赶忙派小厮去了高府。 小厮以前就经常为赵长荣和高兰互传情 情诗淫句,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来到高府后门,像往常一样敲了四下门后,竟是无人来应门。 他便又敲了四声,还是无人。这时他有点着急,要是不给公子办好,公子一定会将他活活折磨死。 就在这时,后门忽然开了一半,小阮立在门后。小厮一见是高兰身边的小阮姑娘,连忙道:“小阮姐姐,我家公子有话要我带给高小姐,您可否帮个忙?” 小阮眼神幽幽的,看来这个家丁还不知赵长荣与高兰发生了什么,她轻轻问道:“不知赵公子让我带什么话给小姐。” “我家公子想约姑娘子时在城外的云深亭一叙。” 小阮眼珠微转:“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话会带到,但我家小姐去不去,就要看她心情了。” 小厮点头哈腰的道谢:“那就麻烦小阮姐姐了。” 后门被她再次关上,小阮摊开掌心,看着之前自己指甲深陷掌心的伤痕。 她冷冷的一笑。 高兰啊高兰,要怪就只能怪你出尔反尔,既然你执意要嫁给方公子,便怨不得我。 小阮回到房中时,高兰正在挑选花宴当日她要穿的衣服。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高兰斜斜瞥她一眼。 “小姐——”小阮小步靠近高兰,在她耳畔低声道:“盛公子约您子时在城外的云深亭一叙,还嘱咐奴婢不可对外声张,否则被那位孟姑娘知道了,怕是要来捣乱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八十六章散心的游玩 高兰听后心中一喜:“当真!?可是柳荫去了以后不是说他连面都不肯露吗?” 小阮接过高兰手中的梳子,替她理着顺滑的黑发:“小姐你想,您是以大少爷的名号邀请盛公子的,盛公子与大少爷不甚相熟,又岂会应邀呢?您就不同了,您与盛公子——”小阮拿出一支鎏金彩蝶簪,直直高兰发鬓中:“您与盛公子的情谊,还需奴婢说明么?兴许他早有此意,只是碍着孟姑娘的面子罢了。” 高兰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受用,本是心事沉沉的面上终于露出几抹笑意来。 “那孟氏不过区区一个奴婢,只不过得盛公子的几分佳眼竟就拿大起来。”高兰冷哼一声:“娘那边回话了么,姓孟的可答应去花宴了?” 小阮赶忙回道:“夫人那边传话过来,孟氏已经答应了。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她,杀一杀她的威风,要她知道谁才是她未来的女主人。” 高兰对着铜镜摸上发鬓上的金钗,颇为恶毒的笑笑:“这是自然,否则她以为自己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能飞上枝头了么。” “小姐圣明。” …… 孟萋萋那边,在盛嘉彦交待完所有的事后她干脆留在了他的房间内。趴在一边的软塌上拨弄桌上的棋盘,她捡拾起一个白玉制成的剔透的棋子,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细看。成色良好,价格不菲。 嗯……说起来高老爷好像对盛嘉彦有点好的过头了吧?孟萋萋不由得想到这几日盛嘉彦的待遇,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盛嘉彦警惕心高,穿的从来不接受,吃的都要莫春风先试毒。 但是高老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仅仅只是因为盛嘉彦是林掌柜的贵客吗?孟萋萋有点想不通,方天宝都能看出盛嘉彦身份高贵,很难说高知府也看出来了。 所以才能解释他对盛嘉彦这么好? 孟萋萋斜过去一个眼神,偷偷看着书案后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 算了,不管有什么事仿佛都在盛嘉彦的掌控中,她又何必操心有的没的?孟萋萋百无聊赖的拨弄棋子,没多会竟靠在棋盘上睡着了。 就在她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谁人推门进来,似乎是向鼎臣跟莫春风,孟萋萋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听脚步声识人了。 昏沉中,只听得向鼎臣低声向盛嘉彦询问:“共计六十四人,是否全不留活口?” 盛嘉彦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信里我向三娘交待的很清楚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莫春风继而道:“花宴当日都安 安排妥当了。” 不知盛嘉彦又吩咐了什么,向鼎臣莫春风俩人纷纷颔首称是,俩人便要退下,临走到孟萋萋身边向鼎臣顿住了:“要不要属下把萋萋抱走……” 莫春风一把揪上他的耳朵拽了出去,还不住低声的斥骂:“就你话多!就你事多!有王爷在,有你啥事!” 待那扇门再度被关闭,孟萋萋已经彻底醒了。只是她还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盛嘉彦的话。 她想到盛嘉彦每日都会与她在一块,偶尔会跟别人传信,其余时间都在批改堆积在他身上的奏折。闲来有空时,还会逗一逗自己,盛嘉彦那张千年不变的棺材脸惹起人来还真的挺欠扁的。但在孟萋萋眼中,盛嘉彦永远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传说中掌握生杀大权的四皇子,朝廷上说一不二的,在她面前仿佛只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富贵公子。 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双手,一点也不像沾过鲜血的样子。孟萋萋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每一次盛嘉彦写起来云淡风轻的书信中,居然很可能都是涉及几十条人命的事。 孟萋萋以为盛嘉彦只是随随便便传的书信,就很有可能是某家人的催命书? 思及此,她忽然有点胆寒。 就在这时,她感觉背上忽而多了几分重量。 盛嘉彦将自己的青色外裳披在她身上,察觉到孟萋萋的不对,盛嘉彦一顿,沉沉问道:“你在发抖?” 孟萋萋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可能有点冷……” 她刚说完,盛嘉彦便转身去关了窗子。似他这般体贴的做法以前还有很多很多,都是细节末梢上的关心,孟萋萋想到这些便觉得自己稍微好一点了,盛嘉彦兴许并没有那般可怖。 他转回到孟萋萋面前,孟萋萋坐在榻上,盛嘉彦微微弯腰,狭长的双眼望进孟萋萋的眼中:“一会没什么事,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孟萋萋呆呆的应了一声:“高府这几日不都看遍了么?也没什么新奇的了。” “我说的是去市集上。” 孟萋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又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当真!?” 盛嘉彦不假思索点头:“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孟萋萋立刻拽出他衣袖:“去去去!” 盛嘉彦不动声色掠过一丝笑,蹲替孟萋萋将鞋子穿好。他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动作,孟萋萋已然目瞪口呆,盛嘉彦面色却十分平常,好像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最寻常的事。 “怎么了?”他看孟萋萋还在愣神 。 “没事……就是感觉王爷对我太好了……”孟萋萋低下头,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盛嘉彦不动声色道:“我以前不经常这样?如果这就叫好,那你也太好骗了。” 孟萋萋疑惑抬头:“我们以前经常这样?” “当然。”他一脸正经:“以前你私底下也从不喊我王爷。” “那我喊什么?” 盛嘉彦看她一眼,定定道:“生气的时候会喊全名,高兴的时候便唤阿彦。”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真的有这么放肆!?” 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的自己这么嚣张?敢在老虎上拔毛,孟萋萋表示怀疑。 “岂止放肆?我们还同睡过一张床榻。半夜你直接将腿放到了我身上来。鼾声震天,还喊打喊杀。” “什么!?你说的是我吗?王爷你不会搞错人吧,真的是我吗!王爷你别走啊!哎等等我——” 幽州城比起之前的凉州城来说,倒还真的多添了几分南方的柔光。繁华程度也是不遑多让的,街市鳞次栉比,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穿着各异的人们往来不绝。 盛嘉彦带着东张西望的孟萋萋,似男似女的莫春风还有肌肉结实的向鼎臣走在街上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一个组合。 孟萋萋左手拿着糖串子,时不时偷偷撩起面纱吃一口。此举惹来盛嘉彦的不满,干脆从一旁小摊子上给她买了一个猪头面具,直接替换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颜色稚嫩可口的嘴来。 莫春风憋笑多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曾看过一个话本子,很可以形容我们四个。” “是什么?”向鼎臣问道。 “讲的是一个和尚,带着一个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憨货西天取经的故事。如今看来,王爷就是那和尚,我就是那只绝顶聪明的猴子,你嘛当然是憨货了,至于萋萋——”莫春风坏坏一笑,惹来周围目光无数:“当然是那只猪。” 孟萋萋恰好听见这句,恨恨回头:“莫春风,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来啊!略略略,给你拔你敢吗!”莫春风吐出舌头,盛嘉彦听见动静回头冷冷一瞥,莫春风骇的险些把舌头咬了。 孟萋萋得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去不再理他。 莫春风小声嘟囔一句:“狐假虎威!” 向鼎臣在一旁劝道:“明知王爷袒护她,你还去招惹她,到底谁憨!?” “好啊你个姓向的,你如今也开始奚落起我来了!”莫春风说罢,一拳 拳拳的捶上向鼎臣的胸膛。 向鼎臣一把抓住莫春风的手腕:“就你这粉拳,打的我不痛不痒的。赶紧收回去,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 四人找了个如意酒楼坐进去,点了几个小菜,便隔窗眺望街市热闹景象起来。 “春风鼎臣,我以前真的很放肆吗?”孟萋萋还是惦记着之前盛嘉彦对她的那些形容,干脆向其余俩人求证起来。 莫春风一听这话,袖子一撸大有一副滔滔不绝之势:“你何止放肆啊,你都快骑到大家头上拉屎了!” 向鼎臣虎眼一瞪:“王爷还在这,你怎么说话的。” “对对对,我改个词。你就差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的孟姑奶奶。” “我脾气很差?”孟萋萋托腮询问。 得到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齐齐点头。 “我以前还敢喊王爷名讳?” 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再度点头。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我睡觉还鼾声震天,腿脚乱放?” 向鼎臣刚要点头,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拍上后脑勺,莫春风赔笑的看着一旁盛嘉彦冷冷的脸色:“这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你平时又不跟我们睡的。” 他这话说完,盛嘉彦面色才好了点,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细品,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对话似的。 “你没失忆以前,可到处惹事。今天不是把这家的公子打了,明天就是把那家的小姐推到了水里。一惹事就往府里躲,王爷没少为你擦。” 向鼎臣再次瞪了一眼莫春风,莫春风会意道:“好好好我文明点,王爷没少为你摆平这些事。” 孟萋萋悄悄瞄了一眼盛嘉彦:“当真?” “千真万确。”莫春风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记得有一年,你好好地出门,结果一身是血的回来。把王爷吓坏了,以为你被人伤着了,后来才知道你身上的是别人的血。你为了救三娘,把的及小小的几个护院,一共十二个人都快打死了。” “三娘?陆三娘?”孟萋萋微微皱眉,原来她跟陆三娘是旧相识? “是啊。三娘还是你带回府里的,你忘了?也对,你失忆了,能记得啥。这事都闹到大理寺卿那去了,后来大理寺卿一问是府的事,也没再敢多追究下去,就不了了之了。外头就有人传包庇手下持刀伤人,这事好久才平息下来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八十七章大旱的云霓 孟萋萋歉意的看了盛嘉彦一眼,盛嘉彦却什么都没说,只为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汤。 向鼎臣见状,也想给孟萋萋夹一筷子她爱吃的青笋,哪只这筷子走到半空,向鼎臣接触到盛嘉彦投来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将筷子换了个方向,把青笋放进了莫春风碗里。 莫春风嘟着嘴看了向鼎臣一眼:“我不喜欢吃青笋!”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吃完了。 孟萋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自己以前的事,莫春风也是讲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向鼎臣时不时附和几句,盛嘉彦从头到尾就在安静的用膳,时不时还在孟萋萋手舞足蹈的时候把她面前的碗筷推远了一些,以免她的手打翻汤碗,烫到她自己。 四人讲到开心处,孟萋萋也有些微醺,她猛的举起酒杯:“祝我们四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谁要与你同生共死,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莫春风说罢,仰头一口闷下杯中薄酒。他眼睛亮亮的,显然是有点醉了:“孟萋萋啊孟萋萋,你怎么这么好命,殿下谁也不喜欢,就喜欢……唔……” 莫春风被尚还冷静的向鼎臣一把捂住嘴,向盛嘉彦道:“王爷,春风喝多了,一会我们是先回高府还是?” 盛嘉彦这才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带着他先回去,我要带萋萋去一个地方。” 莫春风一把推开向鼎臣的手,啐了一口:“憨货,你手也忒臭了。” 莫春风骂骂咧咧的被向鼎臣扛着走了,孟萋萋微醺后面颊有些红烫,她望着盛嘉彦的眼神就好像一只小兔子,盛嘉彦的心跳很不自觉的加快了。 “阿彦,我们要去哪儿?”她说罢,双手还拽上盛嘉彦的袖子。 盛嘉彦低头看着她细小的手,慢慢握在掌心中:“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大旱楼,足够四层高,想不想去看看?” 孟萋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也忘了反抗自己被盛嘉彦抓住的手。 盛嘉彦牵着孟萋萋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孟萋萋只觉得盛嘉彦将她抓的很紧,后来盛嘉彦干脆将她半护在怀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皓月当空,星星数点。 “我好像记起来了。”孟萋萋挠了挠头,似是在极力回想:“有一年你好像也是这么牵着我,在街上乱逛。好像是……上元节?” 盛嘉彦微微弯了弯唇:“不错,继续想,之后的还记得么?” 孟萋萋皱着眉仔细回想,她记得自己在河边放花灯,最后不慎跌入水中,被盛嘉彦捞了起来抱在怀里,似乎那时的盛嘉彦搂着她的时候,还带着轻微后怕的颤抖。 “不记得了。”很难得的,孟 孟萋萋虽然微醺,但居然下意识的对盛嘉彦撒了谎。 盛嘉彦也毫不介意:“都是小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了。” 他停下脚步,在一旁摊子上买了一束白白嫩嫩的小野花给孟萋萋。孟萋萋接过,有些欣喜的闻了闻:“好香!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盛嘉彦牵着她继续慢慢往前走:“因为曾有人说你吃这一套。” “谁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盛嘉彦不置可否:“算是吧。” 远在地府之中的鬼郎中打了个喷嚏,他错了搓鼻子,难道自己感冒了? 大旱楼名副其实,是整个幽州城中最高的观景楼。底下有专门的人看守,上去的人数都要控制在十个人之内,想要上楼当然也是要交钱的,一到四层分别是不同的价钱,最高的第四层有百金贵,故而大旱楼又有一个别号,叫百金楼。 盛嘉彦轻巧的送了那么多钱给守卫,孟萋萋盯着那些离她远去的金子们,微微的肉痛。守卫在她跟盛嘉彦的手腕上都系上了属于第四层的紫色绸带,俩人就被放行上楼。 爬楼梯的过程中孟萋萋看着手腕上的绸带,啧啧感叹:“这该是多么有经商头脑的人才想的出来,不过这观景楼的名字也太奇怪了。为何要叫大旱呢?” 盛嘉彦沉声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所盖,男子的名字就叫大旱,女子叫云霓。这一对爱侣的名字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全句为‘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 “哇……”孟萋萋感叹一声:“那女子一定很有钱。” 盛嘉彦仔细想了想,之后不置可否点点头。 “那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云霓在大旱楼上自尽了。”盛嘉彦语气淡淡的。 孟萋萋瞪大眼睛:“自……自尽!?” “传闻中大旱是一个将军,他在一次的出征后再也没有回来,尸骨无存,云霓接收不了便在大旱楼上自尽,用来永久的追思自己的爱人。” 孟萋萋可惜的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下一辈子也能相遇,还能一起再来这大旱楼眺望风景。” “应当是不能了。”盛嘉彦低头看着孟萋萋:“自尽的人要永受血河之苦,不能投胎了。云霓可能再也遇不见她的将军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盛嘉彦一顿,收回目光:“道听途说罢了。” 俩人登上第四层,幽州城夜景尽收眼底。孟萋萋欢呼雀跃,扶着栏杆眺望夜色中最远的群山。往近了看是热闹非凡的集市,灯火鱼龙舞,第四层的飞檐上分别悬挂着红色的圆灯笼,此时在夜风中,灯笼上的璎珞正轻轻摆动。 孟 萋萋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幽州城门口,她大胆猜测,也许当年的云霓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城门口,等待她的银盔甲红缨枪的将军凯旋而归。那她又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决意赴死,在这尘世间再无留恋? “阿彦,我如果有一天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盛嘉彦冷冷的看过来:“你脑子糊涂了?” “你回答我啊。你会不会难过?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有你跟春风鼎臣他们,如果我死了,应该会有人难过的。是不是?”孟萋萋睁着一双晶亮的双眼,看向盛嘉彦。 盛嘉彦不想理她,只当她在说浑话,便扭过头去。 孟萋萋见他不理自己,夜风刮在脸上带来清爽的气息,也许是夜色让人不知胆怯,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微微将身子往前一仰,整个人就要从楼上栽下去。 盛嘉彦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他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孔此时竟然浮现起几丝惊魂未定,他难得的斥责了孟萋萋一声:“你发什么疯!” 孟萋萋轻巧的笑笑:“你果然怕我死!你以为我傻呀真的摔下去,我另外一只手抓着栏杆呢!” 盛嘉彦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孟萋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拽上他衣袖:“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逗弄你。” 盛嘉彦冷哼一声:“本想带你来散心,你却不知好歹,罢了,现下回去吧。” 孟萋萋连忙好言求饶,盛嘉彦却只装作充耳不闻。 他怎么可能不怕?以月老的性格,盛嘉彦只怕孟萋萋这一生都过的不顺遂。她人生中出现的小小的意外,都可以致她于死地。每一次孟萋萋的落水、受伤,都让他心乱如麻。自认为定力十分好的他,在那些个孟萋萋昏迷的瞬间都会变的暴躁焦急。 因为她现在,只是凡人啊…… 盛嘉彦一点也不喜欢凡人,他们那么小,那么脆弱…… 他根本不知道,同样幼小脆弱的孟萋萋,什么时候会真的闭上眼睛离他而去。而他还要忍受几十年的孤单,继续熬完这沉闷的人世,才能回到地府与她团聚。 只盼分别的这一天晚点来到。 孟萋萋他们回到府里时,夜已至深。 她许是累极了,被盛嘉彦抓着草草洗了把脸,就一头闷进床里呼呼大睡起来。盛嘉彦替她换掉了衣裳,盖好被子,便坐在她床榻边看起书卷。 被高显派来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外面面相觑,皆觉得这个盛公子跟孟姑娘的关系不简单。 …… 那边高兰一身盛装打扮,娇俏的水蓝色裙子,两根白玉簪挽起的秀发,耳垂上挂着两颗浑圆小巧的珍珠 珠。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佳人如暖玉温香,细白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张朱红的小口如香甜可口的樱桃,正等着人去采摘。 高兰为了去见盛嘉彦,今日特地提前沐浴熏香,且故意没穿亵裤。 她满心期待子时的到来,眼见着时辰快到了,高兰忽而想起来一事:“盛公子刚来幽州城,他怎么会知道云深亭呢?更何况云深亭周围都是荒废已久的寺庙,寻常人还真不知道那。” 小阮听后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替高兰稳了稳发鬓:“瞧小姐这话说的,这是小看了我们未来姑爷呢。在高府里公子如何敢与您见面?他还要顾着您的名声,也要避着那孟姑娘。云深亭虽荒废许久,但到底是叙旧的好地方,盛公子稍稍一打听,便不都知道了?您说是不是。” 高兰觉得小阮说的在理,但她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便派了柳荫去盛嘉彦住的屋子里看看他在不在房间内。 柳荫悄悄去了西苑,避开巡逻的家丁,远远看见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口聊天,她慢慢走过去轻咳一声:“孟姑娘睡下了?” 两个婢女连忙噤声,她们都知道柳荫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还是很有脸面的。 “是的柳荫姐姐,孟姑娘已经睡下了。” 柳荫眼睛往盛嘉彦那屋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黑洞洞的似是连灯也没点。 “盛公子不在屋子里么?”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要是让大小姐知道她们疏于职守,让盛公子跟孟姑娘睡在了一处,那她们岂不是得遭殃? 故而其中一个小婢女连忙开口:“奴婢们不知。” 柳荫大步走到盛嘉彦屋子的窗前往里头探了一眼,借着月色扫视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的确没有人。这才回身对两个婢女吩咐:“我告诉你们,盛公子是贵人一个,他不在房间里这事谁若是敢传出去,我便叫小姐割了你们的舌头!听明白了么?” 两个小婢女连连点头:“姐姐放心。” 柳荫这才满意的离开,回去给高兰复命:“小姐,盛公子果然不在房间内,想来已经是去了云深亭了。” 高兰满意的勾唇:“甚好,替本小姐准备,我现在就要出发去云深亭。” 临走前她还留了小阮在房内看着为她打掩护,万一她彻夜未归,被人发现岂不是丢脸?高兰甚至都想好等下怎么勾起盛嘉彦对她的了。 披着月色,高兰就带了柳荫及别的两个小丫鬟从后门坐上高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往郊外云深亭去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八十八章云深的争吵 远在京城中的府,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京城的贵人们都陷入熟睡,府内陆三娘的房间还亮着一盏黄豆大小的灯。 她正在看盛嘉彦从幽州传来的信件,这时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陆三娘将信收好,便让人进来。 来人一袭月白色的裙子,身姿羸弱我见犹怜,她一张明丽的素净脸上满是惹人疼爱的娇弱。更重要的,是她的长相与孟萋萋十分相似。 但认识二人的人会分辨出,孟萋萋是做不出这样柔弱的神态的。 这个女子便是当日盛嘉彦执意从蜀中带回来的二当家妾室,赵嫣然。 “嫣然,还未睡么。”陆三娘见到她,神色依旧淡淡的,并不恭维也不疏远。 赵嫣然将手中的包裹放置在桌上慢慢打开,带着柔意道:“前几天见你眼眶发青,知道你睡不好。我将晒干的甘草跟荞麦做了个软枕,你试试,应该会有效果。” 陆三娘没有推却,接过后道了一声谢。 “三娘,这几日都没见殿下,我去明光殿请安,别人也只说殿下此时不便。我倒也不是要去打扰殿下,只是前几日抄录殿下的诗词,有几处不明白的想要请教罢了。”赵嫣然期期艾艾的神情,足像一个思念丈夫的女子。 陆三娘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口气不咸不淡道:“殿下终日忙碌,他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 赵嫣然被她这么一驳回,脸上有些讪讪的:“你说的是……” 陆三娘到底是个面冷心善的,见她有些尴尬,便安慰似的说了句:“你只管好生学萋萋的作态,便是能让殿下高兴了。” 赵嫣然白天里就有专门的人教她如何走路,如何吃饭。她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不能有自己喜欢的颜色,甚至不能在孟萋萋面前露脸。 因为王爷怕孟萋萋不高兴。 赵嫣然忍了数日,见眼下只有陆三娘跟她,便忍不住问了出来:“自打我入府,便从未见过这位萋萋姑娘,但王爷却一直交待让我学她的神态举止,甚至可以说是让我变成第二个她。但我一直不明白何故,不让我见到萋萋姑娘,我又如何学的神似呢?” 陆三娘听她提及孟萋萋的名字,神色变得缓和许多:“萋萋之前生了点病,现在还未好全。也许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她。嫣然,别怪我说一句不好听的,你能生的跟她三分相似,是你的福气。” 赵嫣然放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紧,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王爷提起孟萋萋的名字会笑,就连一向冷淡对人的陆三娘想到孟萋萋也会缓和口气。孟萋萋到底何方神圣,竟能唬的这些人对她掏心掏肺!她又何德何能! 听见陆三娘说与孟萋萋相似是自己的福气,赵嫣然心中冷笑不断。她终日学习孟萋萋的举止喜好,听闻她最爱吃春笋,自己的膳食中便隔三差五便有这么一道菜,众人都知道孟萋萋爱春笋,却无人知道她赵嫣然对春笋过敏!每每吃完发病,只能自己捂着呼吸困难的胸口独自难受! 她孟萋萋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宠爱? 赵嫣然面上还是柔柔的,与陆三娘又说了几句,便告退出来。 在外等候她的婢女芳绫替她披上薄肩:“夜晚风大,娘子小心着凉。” 赵嫣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偌大的王府,只有你关心我了。” 芳绫连忙四下看看:“娘子这话可不许再说了,要是让旁人听见了,以为您不喜欢王府。再说了,奴婢是您的丫鬟,不对您好,能对谁好呢?” 赵嫣然苦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对沉碧色的手镯:“这个你拿着,就当我感谢你这么多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芳绫连忙推却:“照顾娘子是奴婢的分内事,这礼如何敢收?” 赵嫣然却执意要给她:“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拿着,便是跟她们一样看不起我了。” 芳绫这才收下,又对着赵嫣然表了一顿忠心,之后才道:“王爷对娘子真好,每日管家都会往娘子房里运送金银首饰。” 赵嫣然心中冷笑,对她好?每日送衣裳首饰来不假,可哪一次送的不是她孟萋萋喜欢的样式。就连刚才送给芳绫的那一对手镯,也是孟萋萋当年不要的挑剩下的。 她赵嫣然到底前世欠了孟萋萋什么,这辈子要活在她的影子底下!? 两个相似的人,如果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就会是唯一的吧? 赵嫣然心里突的冒出这样的想法,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这春意盎然的天色里,隐隐有发芽的趋势。 …… 高兰将柳荫及另外两个婢女留在了马车上,自己轻车熟路的提着灯笼往云深亭走去。远远的看见亭内的确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高兰心中大喜。 她慌忙吹灭灯笼,拢了拢发鬓,往亭中娉婷走去。 她站在亭子外头,借着蒙蒙的月色对亭子里背对着她的人柔柔的喊了一声:“公子。” 那人一震,没有回头。 高兰更是胆大起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那人。 “兰儿以为你再也不想跟兰儿有任何牵扯。”高兰说话间,还不忘拿圆润的胸脯蹭了蹭那人的后背。 那人被撩的一阵,赵长荣的心里更是高兴的,他就知道高兰不会离他而去,他的兰儿是喜欢他的!故而他一个回身紧紧抱住高兰:“兰儿,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听到声音的高兰诧异了,她一把将赵长荣推开,待看清真的是他以后,惊诧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约你出来的,我当然要在这里!兰儿,跟我走吧,我带你远走高飞,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赵长荣握上高兰的双手举到胸前,眼神炙热的望着她。 高兰猛的挣脱开来:“你发什么神经,就凭你!?还要带我私奔?我呸。” 高兰转身就想走,赵长荣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兰儿,你不可能这么无情的,对不对!?我们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本站域名:&ot;&ot; 高兰见他十分缠人,恼怒极了:“我那都是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整个幽州府,只有你家中有姐姐在宫中做贵人,我以为赵家前途无量,才勉强跟你在一起,对你虚情假意,其实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相普通,更没有什么才,钱更是少了。比起那方天宝,你都比不上!还妄想娶我,做你的大头梦吧。” 赵长荣这时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掌掐上高兰的脖子:“你这个贱人!你居然一直都是骗我的!” 高兰手脚并用胡乱踢着赵长荣,她被掐的咳嗽出声:“你以为……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赵长荣手上更是用力:“不准再说了!你这个贱人!贱人!” 他愈掐愈狠,高兰最终两眼一番昏厥过去。 赵长荣怒火未平,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高兰,露出一双的来。赵长荣心中生出歹计,只要他现在玷污了高兰的身子,并且拿走她身上的东西作为信物,到时候高府不嫁也得嫁,等到高兰嫁到赵府来,还不是随他报复摆布! 打定主意的赵长荣欺身压下,昏迷中的高兰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色正浓。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荣终于完毕,此时的高兰已经衣衫不整,浑身青紫交加。一阵冷风吹过,赵长荣忽然惊醒,看着眼前自己做下的混账事,开始后怕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了,生怕高兰就那么被他掐死了。连忙提着裤子,顺手拿了高兰的一件肚兜踉跄的离开了。 柳荫在路口等许久也不见高兰回来,便带着两个婢女去寻,寻到云深亭中见高兰衣衫不整的昏迷着,惊的花容失色,她也不敢声张,赶忙与另外两个婢女把高兰胡乱一裹,高兰的簪子在慌乱中掉入草丛中也没被人注意到,仨人抬着她回到马车上,一路奔回高府了。 那厢赵长荣从另一个方向回家,正要经过一个寺庙,却听见寺庙的一堵破墙后头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花宴当日就把林家一口全杀了。” “我们不等上头的指示了么?” 赵长荣听后又惊又怕,正要逃跑,却被未穿整好的长衫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什么人!”墙后的歹人提刀出来,见赵长荣跌在地上,一脸惊俱的望着他们。 想必他肯定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 歹人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飞身上前一个匕首狠狠刺入赵长荣心口处。只见赵长荣瞪大眼睛,微微颤抖几下,便没了声息。 回到高府的高兰在柳荫的照顾下终于转醒过来,她听柳荫说找到自己时衣衫不整,知道是被赵长荣轻贱了。高兰心一横,干脆让柳荫将两个跟随去的小婢女灭口,省的她们把此事说出去,坏她的名声! 柳荫吩咐完她交待的事,才对高兰道:“小姐,小阮不见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八十九章王爷的吃醋 高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狠狠的拍上妆台:“这个贱婢,我还没有发问她,她倒自己心虚的躲了起来。看来多半是她骗了我,你速速将她找出来,我必然要扒了她一层皮!” 柳荫领命下去,临走前她无意中瞥见高兰望着她的眼神也是恶狠狠地,柳荫难免后背一寒,慌忙阖门离去。按照小姐话里的意思,看来今日盛公子并未赴约,那小姐衣衫不整又是因为谁…… 柳荫不由得微微一颤,她捏紧双手。恐怕若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处,高兰也会将她灭口。如果找到了小阮,她的下场不会比小阮好多少! …… 第二日天气晴朗,盛嘉彦与向鼎臣莫春风在房内商议政事。 孟萋萋是从未不参与他们的对话,所以闲来无事之下,便再度拿了盛嘉彦给她的那把细长柄的宝刀去了院子里,想着练一练上次的‘情意绵绵’。 还没等她比划几下,身后就传来人故意放轻步子的声响。孟萋萋没有回头,装作不知,飞快挥舞着手中宝刀慢慢靠近来人。一片光影中,眨眼间她的刀锋已经架上了方天宝的脖子。 见来人是方天宝,孟萋萋高高的挑起柳眉:“是你?” 方天宝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孟姑娘,刀剑无眼,你可要当心。” 他会点拳脚功夫,眼下怎么会乖乖的受自己钳制? 孟萋萋内心冒出疑问,眼神扫到一旁垂首站着等着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她心中登时了然。 再望向方天宝笑眯眯的双眼,孟萋萋内心冷哼一声。 又在装蒜! 孟萋萋‘唰’的一下收了宝刀将它归鞘:“方才看到有人缩头缩脑的靠近,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原来是方公子,刚才多有唐突,对不住了。” 方天宝笑着应下了孟萋萋的奚落,他挥挥手让旁边的婢女退下。那两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萋萋,孟萋萋点了点头,她们才福身退下。 “平时看不出来,方公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方天宝朝她靠近几步,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孟萋萋挂在腰间的刀,才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找你有事来了嘛!” “我俩能有什么事?” 方天宝向身后招招手,他身后的小厮便立即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方天宝拿过对着孟萋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血玉耳坠。 耳坠打造成滴水形状,精巧绝美,红白两种颜色纵横交错,光泽鲜丽。 真不愧是方大公子,一出手就这般贵重。 “上次我说要给姑娘赔罪,姑娘不会以为小生说笑的吧?”方天宝将锦盒往孟萋萋面前递过去:“我就是个俗人,除了金银首饰,别的我也想不出。思来想去,还是这对耳坠最配姑娘风姿。” 孟萋萋倒是真的很喜欢耳坠耳珰这一类首饰,但碍着她对方天宝的成见,再加上无功不受禄,孟萋萋终究还是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充满心意的赔礼。 “据我所知,一块上好的血玉要花费上 上万金,抵得上五家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方公子大方如此,不妨再替我做件好事,将耳坠当了,剩下的钱财拿去接济穷人罢。如此一来,你我都自在了。” 方天宝听后,从盒子里拿出耳坠的其中一只,不等孟萋萋反应,他便猛的将耳坠丢至地上:“既然姑娘不喜欢,那这东西便没有存在的价值,我这便丢了,省的碍姑娘的眼。” “哎!”眼见着方天宝还要丢另外一只,孟萋萋连忙出声阻拦。 这败家孩子!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她知道方天宝必定是个固执别扭的人,却没想到他脾气乖劣如此。 “难道非要我接受你的赔礼你才肯相信我原谅你?” 方天宝扬着头,从鼻尖发出一声嗯,算是应了。 孟萋萋在心中叹口气,侧首看了一眼不远处盛嘉彦紧闭的房门。 “接受赔礼也可以,不过我不要这个。你如果真的想对我赔罪,我有别的事情想让你帮我做。” 方天宝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什么事?还是像上次那般逗弄柳荫么?” 孟萋萋一阵语塞,她想起上次为了打发柳荫,谎称方天宝找她有事吩咐。看方天宝这个模样,必然是帮自己隐瞒了过去。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我刚入高府的时候,看见一个怀有身孕的婢女被高府的家仆拖走,不知被关在何处,你若是能帮我打听出来,我们之前的恩怨误解就一笔勾销。” “这么简单?”方天宝扬眉,风流雅致的脸上满是质疑。 孟萋萋点点头:“就这么简单,我其实找了她多日都找不见,只能劳烦你了。你总归比我熟悉高府吧?” 方天宝啧啧几声:“她与你无亲无故,你找她干吗?” “……”孟萋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难道是因为心中尚存的那一点点侠义精神? “好好好,这个忙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你必须收下这个耳坠。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不为过吧?”方天宝将盒子再次递到孟萋萋面前。 孟萋萋看着盒子中剩下的一个耳坠:“这只有一个了,你就算给我,我也戴不了了。” “没要你带着,只要你收着。” 孟萋萋见他执拗如此,无法只得接过盒子,算是答应了。 方天宝见目的达成,邪邪一笑:“提醒你一句,明天花宴不要碰别人递来的东西。好了,你继续耍菜刀吧,小爷我走了,你就等消息吧。” 说罢他潇洒转身,孟萋萋捧着盒子呆愣的想着他前半句话的意思,没过一会反应过来:“方天宝!你丫的说谁耍菜刀!” 直到方天宝坐到马车上的时候,替他打帘的小厮见他心情不错,便趁机讨巧道:“今日天公作美,奴才还寻思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公子爷有高兴事儿了!” 方天宝一高兴,当即赏了他一个实打实的银锭子:“说的不错,的确是高兴事。” 孟萋萋一朵高岭之花,也会被他堵的说不出来话,想到这方天宝心中就觉大 大为畅快。他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给自己斟了杯酒,便对外唤了一声:“风弄,进来!” 不多时,一名护卫模样的人掀帘入内:“公子有何吩咐?” 方天宝喝完杯中烈酒,从怀中掏出银子丢给他:“这是赏你的,你上次的提议不错,女孩子果真喜欢金银首饰,她收了。” 风弄面不改色的收了银子:“天下女子如此,公子投其所好便是。” 方天宝摇了摇头:“她不同的,要不是我好说歹说,险些不收我的血玉。” “公子好不容易从西夷带回来的玉石,那位姑娘竟不喜欢么?” 方天宝从袖中掏出刚才本该被他摔在地上的一只耳坠,拿在手中细细摩挲:“我都说了她不同,似一头倔驴,你让她往东,她偏偏向西。所以——” 风弄侧耳聆听。 “所以以后我想让她向东,便故意说西就是。”方天宝说完,露出一口白牙朗笑出声,扬起的剑眉下一双星眸亮的夺目。 风弄见主子形容癫狂,习以为常的目不斜视,静静的跪坐在一旁。 待方天宝自娱自乐完了,只听得他又慢慢吩咐:“听说高府最近有一个怀孕的婢女被关了起来,你去查查人在何处,越快越好。我的小驴子还等着我回信呢。” 风弄嘴角微微一抽搐,领命告退。但他仍旧十分不理解主子给那位姑娘起的这到底是爱称还是骂人的词。 待风弄离去,方天宝便让人驾车去了幽州城内最大的青楼——燕春台。 那厢孟萋萋刚一回到房间没一会,莫春风便端了饭菜来给她。 “王爷今日不用膳了么?”孟萋萋疑惑道。往常都是盛嘉彦喊着她一起去他那用膳,怎么今日要她单独吃? 莫春风知道自家王爷闹脾气,又不好跟孟萋萋明说,他夹在二人中间着实难受,便道:“王爷用过了,你先吃了吧。” “这样啊……”孟萋萋默默点点头。 她如此淡定,莫春风在一旁看的抓心挠肺,恨不得冲上去晃着孟萋萋的肩膀告诉她王爷吃醋了。没事瞎跟那姓方的聊什么聊!要聊也去远一点的地方聊啊!偏偏在他们房外!王爷想不听见也难。盛嘉彦本在分派政务给他和向鼎臣,却在听见方天宝与孟萋萋的窃窃私语后,徒手捏碎了两只茶盏。 他莫春风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当下就赶紧给盛嘉彦一个台阶下:“这茶盏可真不结实!王爷没烫着吧?” 向鼎臣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莫春风是指望不上他了。反正向鼎臣对男女情爱的了解还不及王爷一半呢。 最后在盛嘉彦杀气冲天的眼神中,莫春风跟向鼎臣纷纷告退。 向鼎臣这个憨货,一下子就溜没影了。莫春风无法,只得他来孟萋萋与盛嘉彦中间游说。 “萋萋啊……”莫春风踌躇半天还是开口:“你要不去问问王爷要不要吃什么点心?”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九十章小阮的求救 孟萋萋夹了一筷子水晶虾仁,含糊不清道:“为啥?他没次饱?” “……”莫春风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王爷吃没吃饱,你不都应该关心关心!?” 孟萋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的点点头,只觉得今日厨房做的红烧狮子头很是美味,又多夹了两筷子。莫春风见状,干脆直接将盘子端走,孟萋萋连忙伸筷子过去追,却被他轻巧的避过。 “你去不去!”他十分有风情的瞪了孟萋萋一眼。 孟萋萋实在不知莫春风在作什么妖,被他逼的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去还不行吗!” 真是不知道这个半男半女的想干吗! “赶紧的!去小厨房随便拿一份点心,别太甜就行!否则,你就等着你跟王爷关系破裂吧!”莫春风将孟萋萋连拖带推丢出门外。 孟萋萋一头雾水。 她跟盛嘉彦之间有什么值得破裂的关系!? 孟萋萋一步三跳的蹦到厨房里,大妈们靠在厨房的墙根下剔着黄牙。她们都闲闲的瞥了孟萋萋一眼,丝毫没有站起身来招待的意思。孟萋萋无法,只得好声好气的赔着笑:“请问各位姑姑,我家公子没吃饱,可还有蜜饯点心一类的吗?” 其中一个包了青色碎花头巾的厨娘斜了她一眼,只见她拿舌头刮了刮口中黄牙,才冲着孟萋萋身旁的笼屉努了努嘴。 孟萋萋强压下胃里的不适,拿过笼屉中蒸好的翡翠糕,赶忙溜了。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正准备穿过长廊回西苑,却被一个窜出来的家丁猛的拦住,她险些端不住手中的盘子。 “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他一张口,却是女声,孟萋萋对这个声音竟然有点耳熟,仿佛在哪儿听过。 来人虽穿着家丁的衣服,却灰头土脸的。孟萋萋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高小姐身边的婢女小阮?”孟萋萋终于想起,她来高府的第一日便见过高兰,那时高兰被几个丫鬟花团锦簇的围过来,其中便有这个叫小阮的丫头。 小阮紧张的四下看看,随后一脸焦急,似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孟姑娘,如果我有一个秘密可以跟你交换,你能不能保我一命。我得罪了小姐,被她捉住一定死无全尸了。这个秘密关乎盛公子,你一定会愿意听的!” “你做了什么事你小姐要这么对你?” 小阮啜泣几下:“说来话长,小姐设计邀请盛公子去云深亭,结果去的却是赵家公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小姐回来后就杖毙了两个陪同她一起去的丫鬟。话是我传的,小姐一定会迁怒我,求姑娘救救小阮,小阮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孟萋萋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蹚浑水,但是此事听起来有关盛嘉彦。她又看了看面前满脸恳求的小阮,最终无可奈何道:“也罢,你先随我回西苑,你家小姐应当暂时找不到那里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回去的一路上孟萋萋都有些心不在焉,她该不该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盛嘉彦?还是先隐瞒着,等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后再告诉他? 待回到了西苑,孟萋 萋萋带着小阮鼠头鼠脑的钻进自己的房间。 “你知道你家小姐在找你,为什么不出高府呢?”孟萋萋见小阮的嘴唇上已经干裂,知晓她这几日一定过得不好,便先给她到了一杯茶。 小阮感激的接过一饮而尽,之后眼睛怯生生的看向桌上的茶壶。孟萋萋会意,点点头:“喝吧,你饿不饿?” 小阮摇摇头:“谢谢姑娘,我暂时不敢出府,到处都有小姐的人,我如果出去了,一定会被捉住。所以我这几日一直假扮成家丁,躲在柴房做杂役,好在那里都是粗工,没人注意到我。我刚才看到姑娘你去了厨房,便在半道上等您了。” 孟萋萋拧了一个湿热的帕子给她:“擦擦脸吧。如你所说,我该怎么样才能帮你?” 小阮将脸慢慢的抹了个干净,想了片刻才道:“其实不必孟姑娘做什么,只要孟姑娘能把方少爷带来,小阮便能逃出生天了。” 方天宝!? 看不出来这个小阮居然跟方天宝还有一层关系。孟萋萋脑海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觉得小阮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不就是那日她在花园里偷听到的‘活春宫图’中的女主角!?孟萋萋暗中瞧着小阮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这个小阮知不知道方天宝的真正面目。以方天宝的个性,真的会保下一个婢女? “帮你联络他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家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何会跟我家公子有关?” 小阮放下擦脸的手帕,交待了柳荫其实是高兰的人,又说了赵长荣跟高兰之间的那段往事,可她就是故意漏了她给高兰传消息的事,只听得她期期艾艾说:“是柳荫姐姐说,盛公子答应了赴约。但是那日柳荫姐姐还有别的要事,便将此事告诉我,让我转告小姐。事情闹得如今地步,盛公子被换成了赵公子,小姐定然是气恼的。柳荫看似没有参与这件事当中,小姐当然不会找她麻烦。我只不过就是替人传话,怎么知道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呢?所以我自知大难当头,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孟萋萋糊里糊涂,关系错综复杂,混乱至极!别的没搞清楚,但孟萋萋却是听懂了高兰打着哥哥的名号邀请盛嘉彦去幽会!这个无耻的女人!整件事听起来好像没对盛嘉彦造成什么影响,故而孟萋萋也不打算告诉他了。但答应了小阮的事,她也会做到。 “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看看能不能让人帮你找来方天宝。他愿不愿意保住你,那就是你们俩的事了,到时我就不再帮忙了。”孟萋萋说罢,见小阮点点头,才又端了翡翠糕出去。 她一溜烟跑到西苑另一端林氏一家住的院落。 方天宝终日游手好闲,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高府里,什么时候又不在!让孟萋萋大张旗鼓的找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故而孟萋萋想到了可能会认识方天宝的人,那就是林掌柜的儿子林景行。 孟萋萋冲进院子里的时候,林景行正蹲在大树下看蚂蚁搬家。 她急急忙忙走过去,一掌拍上林景行的肩膀。后者回头见是她,还做了个嘘的手势。 “萋萋姐姐你快看,它们 们正在分食一颗果子。” 孟萋萋蹲下身,看着一堆堆的蚂蚁正要协力运一颗红果。抬又抬不动,搬又搬不走,蚂蚁们在地面上急得团团转。 好像是比较有趣哦?! 孟萋萋想到自己的正事,一个猛子站起身:“林景行,我是有事要拜托你的!” “萋萋姐别吵,你快看它们是不是在排列阵型!?” 孟萋萋下意识就要垂眼去看,却又猛的止住,咬牙切齿道:“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把脚踏下去了!” 孟萋萋说罢,将脚悬空放在蚁群上方。 林景行这才急了,也蹦起来:“姐姐可别!有什么事说便是,我一定能帮则帮!” 孟萋萋见他识相,满意的哼哼一声:“你认不认识方天宝?” “方表哥?”林景行挠了挠头:“认识啊。” “太好了。我找他有事,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你帮我带个信给他,让他速速来西苑找我!” 林景行点点头:“哦……可是姐姐你找他干吗?” “让你帮我找你就帮我找!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太多大人的事!” “……”林景行木讷的看了她一眼。 孟萋萋再度将盛放了翡翠糕的盘子递给他:“现在第二件事,就是你帮我把这个送去盛公子那。” 孟萋萋说罢,提着裙飞快离开。 林景行在她身后大喊:“我去送,你干吗去啊!” 孟萋萋早已跑的没影。林景行无助的看了看盘子里的糕点,如果不是必要,他可真是不想去见那个盛哥哥啊……看起来冰冷的恐怖。还有他身边那位姓莫的小哥哥,不过话说起来……这位姓莫的小哥哥到底是长相娘气的男的,还是粗暴似男的女人? 带着深深的疑问,林景行往盛嘉彦住的方向走去。 盛嘉彦房里,莫春风正替孟萋萋说着好话。 “王爷您别不信,萋萋一听说您心情不好没用几口膳,立刻去了厨房里头,现在估摸着点心就要端来了。您一会可得给几分薄面尝尝。”莫春风说完,还十分狗腿子的递上一杯浓茶。 向鼎臣在一旁看了直皱眉头,按照他对莫春风的了解,这么谄媚一定又是要作妖了。 盛嘉彦没说什么,脸色倒是缓和不少。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外头传来林景行小心翼翼的声音:“盛哥哥,萋萋姐让我给您送点心来了。” 莫春风惊诧的瞪大双眼,盛嘉彦也是一顿,半晌,只听得他沉沉的道:“进来。” 林景行一听这冰冷刺骨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推开门进去,盛嘉彦斜斜的靠在座上,他一双狭长眼微眯,那眼神似是十分意味深长。莫春风仍旧一副似男似女的装扮,立在盛嘉彦边上紧紧的盯着他,一旁的向鼎臣更是瞪着铜眼。 林景行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呜呜娘亲,这里好可怕,三个哥哥要吃人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九十一章怒火的积攒 “为何是你送,她人呢?” 面对盛嘉彦冷冷的发问,林景行莫名冒出心虚的感觉。他撇了撇嘴,他怎么会知道萋萋姐为啥要他送点心来? 林景行抬头小心斟酌道:“不……不知道啊,也许是因为要去找方表哥?” 他话一出,盛嘉彦的眼神顿时沉了沉。莫春风立刻向林景行使眼色,林景行迷茫的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急道:“莫哥哥你要说什么就说啊!你一直挤眉弄眼的我看不懂。” 莫春风几乎崩溃,咬着牙道:“萋萋她跟方公子又不熟,找他干吗!?” 莫春风问完之后就后悔了,他在看到林景行眼神中的呆滞时就该意识到他根本没有那么高的心智来配合自己。 果不其然,只听得林景行老老实实说:“我也不知道……萋萋姐让我帮她找表哥,然后她什么也没交待就走了,还让我送这盘点心来。”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表情各异的三人:“怎……怎么了。” “东西放那,你回去吧。” 莫春风还欲说什么,却看到盛嘉彦目光隐隐透着丝寒意,向鼎臣轻咳了一声暗示他不要再多话,莫春风这才瘪了下去,没有再多嘴,只愤愤的盯着林景行。 林景行逃难似的掩门离开,直到跑了好远他才停下来拍拍胸脯。 好可怕,刚才盛哥哥的眼神不会是要杀人吧!?他也没说什么啊! …… 直到傍晚。 那边孟萋萋刚给小阮换了身衣裳,门外就响起喧闹的声音。 “来人啊!抓贼人!抓贼人!” 孟萋萋听后一惊,吩咐小阮待在房间中不要乱走,她提了宝刀便推门而去。 外头不少家丁举着火把往林掌柜那处跑去,隐隐可见林氏一家所住的地方竟有火光隐现!孟萋萋内心大呼一声不好,她来不及去寻盛嘉彦在何处,便自己往林掌柜所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刚一入院子里,就闻到木头烧焦的味道。 家丁们手上拿着木棍及砍刀,将一名黑衣人团团围在中间。黑衣人似是肩膀受伤,被逼的节节后退。林景行被他挟持在手中,他手上的利刃悬在林景行脖颈上。林景行似是骇极了,面色苍白,双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夫人在外面急的大喊:“你放开我儿子,你来挟持我,放开他!” 她说罢,竟就要冲入家丁包围里。孟萋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林夫人,您暂且稍安勿躁!”孟萋萋好声劝着,林夫人泣不成声,瘫软在孟萋萋身上。 孟萋萋看向黑衣人,沉稳道:“你将林公子放下,还可以有一条活路,否则——” “慢着!” 孟萋萋朝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突然窜出来打岔?影响她装酷!?她本来想颇有气势的说完威胁的话,居然就这么被人生生打断了! 方天宝不知从哪里赶来的,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唇印。 他贴近孟萋萋,低声道:“哪有你这么劝贼人的!一番话说完岂不是让景行被人剁成肉片!” 他离孟萋萋很是近,喷出来的气息 息落在孟萋萋面上,孟萋萋只觉酒气冲天。 黑衣人看到方天宝,身形却是一顿。 家丁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方天宝挤了进去。 只见方天宝人模人样的开始跟黑衣人讲起大道理:“这位兄弟,不知你是因为何事一时想不开。你看你也已经受伤了,赶紧放下林公子走人吧,否则还不被我们的刀剑戳成马蜂窝?若为钱财,搭上一条命着实不值得,你说是也不是?” 孟萋萋一阵无言。 方天宝这是在干什么!?感化黑衣人!?一个胆敢挟持人质的贼人,难道会听别人的劝解!? 万万没想到,黑衣人还真的听了。他听了方天宝的苦口婆心一顿劝说,手上紧握的剑居然有渐渐放下的样子。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孟萋萋身后突的射出一道剑光。 孟萋萋只觉眼前一晃,便有一柄青色长剑从斜后方咻地飞来,贴着方天宝的脸颊,直直的向黑衣人射去。黑衣人情急之中放开了林景行,挥剑去抵挡飞过来的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锋。 他用尽全身内力,肩膀本就受伤,为了挡这么一下子,着实逼的他倒退几步。剑锋被他挥剑打向一旁,深深树干中。 方天宝怔了一会,下意识地摸摸脸颊:“……” 盛嘉彦稳稳踏步过来,自在悠闲的模样令人发指,身后跟着莫春风向鼎臣两个煞神般的人儿,黑衣人明显警惕了起来。 林景行趁乱踉跄的跑出黑衣人掌控范围,林夫人一下子揽住了他,两个人抱在一起不住的颤抖。孟萋萋连忙跑到盛嘉彦身边。孟萋萋刚想开口喊他一声,盛嘉彦却居然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孟萋萋呆呆的看着盛嘉彦的背影。 这人怎么了?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方天宝不着痕迹的挡住了盛嘉彦看向黑衣人的视线,皮笑肉不笑道:“盛公子好功夫,只是方才景行正被贼人挟持,若是一个不慎伤着他了,该如何是好?” 盛嘉彦极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该如何,便如何。” 就在他们对话瞬间,黑衣人一个腾身跃起,翻墙离去。莫春风见状正捏了暗器要抬手,方天宝忽而又转向他的方向,莫春风不得不将暗器收回袖中。 黑衣人众目睽睽下逃跑,孟萋萋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方天宝正对着盛嘉彦时,手背在后面偷偷打了一个手势。 见黑衣人走了,众人散去,高府的管家急急赶来,带着几个提着水桶的家仆。 林高山灰头土脸的从小厨房钻出来,手中还拿着大勺子,见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怎么了?!真的有贼人!?我还以为是景行那兔崽子乱喊的!贼人在哪儿呢!看我一勺子打断他的狗腿。” 林夫人恨恨的白了他一眼:“等你来,儿子都被人切成片了!” 高府管家赔着笑脸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黑衣人好像不过只是一个偷钱财的小贼,他不知怎的摸到了林夫人的房里,被林夫人发现,拿簪子扎破了肩膀。林景行害怕的昏倒过去,恰恰落入黑衣人的怀里,黑衣人便顺手将他劫 本站域名:&ot;&ot; 持。至于孟萋萋闻到的烧焦味,原来是林掌柜非要下一次厨房,结果差点将整个西苑烧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了,孟萋萋听了觉得很符合林家人的作风。 除了他们,谁也做不来这么愚蠢的事。 林夫人与林景行被人搀扶着回房。 方天宝与盛嘉彦面对面站着,只听得方天宝望着天际叹了口气,随即转头对盛嘉彦不满道:“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盛嘉彦听后,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十分可惜地回答:“你倒是躲得快。” 方天宝:“……” 是谁给这姓盛的这么大胆子!? 盛嘉彦不再理他,抬步准备离去,回首见到孟萋萋呆在原地。 “你不走?”他问,口气已经带着淡淡不悦。 “走走走。”孟萋萋跟过去,却被方天宝喊住。 “你不是找我有事?”方天宝手背在后面,挑衅的看着盛嘉彦。 孟萋萋前后为难,盛嘉彦见她这副模样,神色更加冷淡。 “随你。”他一甩袖,扬长而去。 莫春风给了孟萋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身追随着他的四郎一起离开。向鼎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方天宝摇着折扇上来,幸灾乐祸:“看来你家公子不太高兴啊。” 孟萋萋愤怒的看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刚才的黑衣人是不是你的人?” 方天宝坦诚的认了:“没错,是我的护卫。本来我只是让他查你拜托给我的事,谁知道他走错院落,差点被林夫人给扎死。我当然要保住他,谁没事来抢林家的钱,小家小业的,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孟萋萋懒得搭理他,只抓住方天宝的手腕往前走去:“你跟我来,我还有个人要让你见一见。” “啧啧,你现在这么抓着我,如果被你家公子看到了,又要气你一壶,你信不信?” 方天宝一定是乌鸦嘴转世,否则为什么他话音一落,孟萋萋就看到等在半道的盛嘉彦。他抬起头先是看见孟萋萋与方天宝一前一后,随后目光又落在孟萋萋拉着方天宝的手上。 他这次真的眼色忽而变得阴沉,什么话也没有说,利落的转身,给了孟萋萋一个看起来十分气愤的背影。 孟萋萋无言以对,这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了。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 不理会方天宝在她身后幸灾乐祸的笑声,孟萋萋直接将他拖着丢进自己的房间,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在隔壁贴着墙壁听动静的莫春风与向鼎臣对视一眼,皆觉得大事不好。 怎么萋萋还跟方天宝进屋了!? 他们二人回首看了看坐在榻上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只见盛嘉彦面色淡淡,莫春风却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王爷的书什么时候拿反了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九十二章风波的初起 那边方天宝笑嘻嘻道:“为何要关起门来,难不成你想与我……” 还未等说完,他话音便戛然而止,面色一怔,看着倚靠在孟萋萋床榻上的小阮仿佛有些诧异。 “公子!”小阮一见到方天宝,便立即委屈的扑了过去。 方天宝往旁边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去看孟萋萋的表情,见孟萋萋好像并没有多想的样子,他心里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怎么是你?” 小阮见方天宝躲了过去,大为不悦。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故而十分委屈开口道:“小阮做错了事,小姐现在四处使人捉拿我,势要将我千刀万剐,还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方天宝微微皱眉,俊秀的面孔被烛火映衬的颇为君子如玉。小阮眼眶蓄了盈盈的泪水,她祈盼的看着方天宝。孟萋萋觉得现在这种场面自己在并不合适,干脆丢下一句:“你们聊着。” 便溜了出去。 她可没忘盛嘉彦最后那一瞥的眼神,简直让人如堕冰窖。孟萋萋为了保证自己小命的安全,果断的跑去敲了盛嘉彦的房门。 可是她连着敲了许多下,都没有人来应门。 孟萋萋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推开门进去。 门内向鼎臣跟莫春风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坐在软塌上散发着‘我在生气’气场的大人。外面不断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还有孟萋萋的小声询问。 “王爷?你睡了吗?” “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王爷?你睡着了?那我走了?” 孟萋萋话音刚落,眼前的木门便被盛嘉彦猛的打开。 “你来做什么?”他张口,面容冷冷的。 孟萋萋往里瞄了一眼,看见对着她愁眉苦脸的莫春风还有欲说还休的向鼎臣。 “还未问王爷点心吃的如何。” “挺好。” “……” 孟萋萋了嘴唇,极不自然又问:“晚上原来是虚惊一场,还以为是林掌柜他们又有危险了。” “嗯,是的。” “……” 盛嘉彦到底犯什么毛病了!?怎么今晚这么别扭!莫春风 风跟向鼎臣借机从他们身旁去。以时间不早了为借口,莫春风拉着向鼎臣一齐躲进自己的房间内。 孟萋萋见盛嘉彦着实不想理自己,便有些讪讪的:“那王爷早点休息。” “哦……” 孟萋萋咬了咬唇,她看着立在门口纹丝不动的盛嘉彦,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盛嘉彦听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孟萋萋身上:“你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 盛嘉彦目光如水的望着她,他身后的灯火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许是因为如此,孟萋萋觉得盛嘉彦那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下似乎裹着火焰。在这冰火交融间,孟萋萋感觉自己心跳异常的快。 只听得盛嘉彦慢慢道:“我在生气。” “什么!?”孟萋萋诧异一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盛嘉彦却不愿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要关上门。孟萋萋猛的门框:“那!那我该如何弥补?” “?” “你说你生气了,那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不生气?”孟萋萋眼神晶亮的看着盛嘉彦。 那边躲在门后偷听的莫春风跟向鼎臣纷纷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着实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偷听的范畴。故而莫春风向鼎臣对视一眼,纷纷道:“不早了,睡觉睡觉。” 盛嘉彦垂眸打量着孟萋萋,眼中月华流转,片刻后他一把将孟萋萋拉入房内,随后猛的将门阖上。 另外一边的门后莫春风耳廓一动,听见动静:“好激烈啊!” 向鼎臣在一旁听见了:“你不是说不偷听了?” 莫春风回头瞪他一眼:“我又不能封闭我的听觉,这也能怪我?还有,你怎么回事!干吗不回自己房间睡觉,躲在我这里干吗!?” “不是你拽着我进来的还堵在门口?我还想问你干吗!” …… 孟萋萋的房间里,方天宝一改平日倜傥的模样,面上满满的冷漠疏远,让小阮不敢相信。 “公子,您……您不愿意?” 方天宝两指捏上小阮下颚,迫使她直视自己:“你有什么值得小爷我帮的?” “难道公子曾与我的 将小阮带走安置了起来。便也没有多想,捂着红烫的面颊闷进被子内。 那边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听完全程,莫春风极为气愤。 说好的以身相许,情债肉偿呢!?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你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什么!”向鼎臣推搡了莫春风一下,训斥了几句。 莫春风极不服气,叉腰撒泼:“你敢说就我想了,你没想!?那刚才是谁跟我一起偷听的起劲?” 向鼎臣面上一红,他不善言辞,争论不过莫春天,只大手一挥将他拨去一边:“起开,别堵着门,你不睡别人还要回房睡觉。” 一缕紫烟从铜质瑞兽炉中袅袅升起,整间室内云山雾绕,徜徉着浓浓睡意。 孟萋萋坐在铜镜前由着侍女为自己绾鬓,睡眼惺忪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余光瞥向一旁挂在架子上正在拿熏笼烘烤的暖橙色烟纱大朵银线海棠裙,这是盛嘉彦早上让莫春风送来的。不知盛嘉彦从哪里临时搞来这么一套衣服,华美倒是真华美,可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盛嘉彦到底什么意思,在明知道别人不怀好意的花宴里头,穿得这么惹人注目,到底要做什么? 孟萋萋跟着丫鬟来到举办花宴的花园子内,特意妆扮过的她今日异常耀眼。头上斜倚的流苏随着步子摆动,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向她投来目光。好在今日花宴内并未邀请男子,现下园子中只有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官家小姐,她们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拿团扇遮面,从扇后偷偷移出来一个目光瞧着孟萋萋。 孟萋萋习以为常的无视,时不时偷拿一两颗桌上的花生米塞入嘴里。 待日头更高的时候,高夫人终于在高兰的搀扶下出现。此时园子里约莫共有十二个官家小姐,有的要么是高显下属的女儿,要么是高兰的闺中密友。 总之,孟萋萋与她们格格不入是真的。 高兰今日穿着大烟朵芍药裙,同样盛装出席的她,在看到孟萋萋时,手上微微用力。高夫人感受到女儿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光鲜亮丽的孟萋萋正对着打了个照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九十三章人们的愿望 毫无疑问,高夫人内心是受到巨大冲击的。怪不得高兰前几天找她的时候,谈起孟萋萋便恨得咬牙切齿。高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暗中拍了拍高兰手背,示意她不要在人前失了冷静。高兰看母亲一眼,渐渐平静下来。 暂且就让你孟萋萋再得意一会,等时候到了,看你还如何跟我争抢。 高夫人先是拿出主人的架势非常和气地欢迎了众人,随后她又多安排了几个婢女,便径自朝孟萋萋走了过来。孟萋萋坐在亭中,手里攥着几颗花生米,正准备背过身偷偷撩起面纱吃。 “孟姑娘,在府中一切可都还适应?若有别的需要的东西,尽管使人去我那拿。”高夫人将孟萋萋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心中讥讽笑笑,觉得孟萋萋的动作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亏得兰儿将她说的天花烂坠,依高夫人看孟萋萋不过就是一个姿容上等的婢女罢了。治这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 然高夫人面上不表,孟萋萋看她和和气气的,便起身回了礼:“谢夫人关怀,一切都好,贵府安排很是周道,给您添麻烦了。” 哼,装腔作势!高夫人面不改色的笑道:“来者是客,便不要说什么谢不谢了。花宴邀请唐突,你能来我很高兴。孟姑娘以前没来过幽州吧?正好让兰儿和其他几位小姐给你讲讲。” 随后她转向高兰:“孟姑娘是客人,你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若要出府,便去我那寻了令牌,让管家安排马车便是。” 高兰在春日中犹如一朵娇俏的小花,她乖顺的点点头:“母亲放心,兰儿知道。” 如此,高夫人在众多婢女的簇拥中离开了。她走后,互相彼此认识的小姐们便再无顾忌,聚在一起说笑玩闹开来。孟萋萋坐在亭子中,她们站在亭子外。没有人想着要来与孟萋萋打招呼,孟萋萋也不想主动去与谁聊天。 高夫人为了这个花宴可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明着说是一起看花的宴会,其实不过就是趁机拉近世家关系。高显这样的不大不小的官,更是需要一个紧密的关系网。园中摆着其色各异的花,有的鲜嫩有的娇艳。有出尘脱俗的冷佛槿,也有如火如荼的魏紫。 甚至有从别的州县运送过来的名花异草,名字也极为雅致。分别有蓝叶玉簪、玉楼点翠、冠世墨玉、雪映朝霞等,孟萋萋看着这些在日光中摇曳身姿的花朵,这些花的名字便接二连三的在她脑海里轮番滚过。 孟萋萋觉得奇怪,便起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盆花朵看了看,猜测这盆花的名字叫昆山玉碎。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冒出来,她便弯身去看挂在后头的花名。 果不其然,与她猜想的并无二致。 当真奇了,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为什么便能知晓名字?难道是失忆以前的事情? 孟萋萋在这边看花,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两三个小姐正在谈天说笑。 “聆月,你这手上的佛母石当真好看,是从何而来的?我听说佛母石产量稀少,有价无市呢。” 孟萋萋耳廓微动,将她 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只听得那个似是唤作聆月的女子微微得意道:“当然了,我叔父前几个月去巴蜀上任沧州城的员外郎,蜀地盛产佛母石。前几日正逢我生辰,我叔父便派人远远的将这礼物送了回来,旁人求也求不来呢。” 她这话说完,周围几人恭维不断。 其中一人问:“我听说沧州城前员外郎遭人残忍杀害,将头颅悬挂在城门上方,怪可怖的!” 在场几个都是闺中的娇娇小姐,哪能听的了这般血腥的形容。当下便有两个拿扇掩面,连忙唤着别讲了。 那位叫聆月的姑娘似是咧咧的也不惧:“前员外郎死的蹊跷,到现在都没捉到贼人,这便不提了。沧州城风气奇怪得很,听我叔父说,他们那当地一家孟婆庙香火很是旺盛。而且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捐贡,你说奇怪不奇怪?人没事拜什么孟婆呢?” 孟萋萋听后也觉新奇,听闻孟婆是专司掌管将生魂抹去记忆的阴使。百姓们拜神无非是求福求财求运求平安,拜孟婆是求什么呢? “谁知道为什么拜孟婆?只是听说孟婆庙很灵,但凡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其中一人摇摇头:“我们别说这个了,妄议鬼神不好,还是去看看景姐姐新打制的头钗吧。” 她们几人相携而走,孟萋萋也没了听墙角的兴趣。 她本想转身去别的地方转转,谁知一回头就发现高兰站在离她几步近的位置,带着柔顺的笑。孟萋萋乍一看过去,仿佛看到了高兰眼里狠狠的恶意,再等她定睛看清楚的时候,高兰已经迈步过来挎上她的胳膊。 这故作亲昵的态度,让孟萋萋多少有点抗拒。 “孟姑娘不知何年何月生人,兰儿可否唤你一声姐姐?上次姐姐刚入府的时候我多有唐突,在这里给姐姐专程陪个不是。”高兰说罢,当着孟萋萋的面儿就要福身。 孟萋萋望着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高兰心中惊讶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孟萋萋竟想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如果说要赔礼,对方应该将她赶紧扶起来才是。这个姓孟的竟然要生生受自己一拜?真是毫无教养!这样的人是怎么能日夜服侍在盛公子身边的,她真不懂。 然而高兰没想到的是,孟萋萋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因为孟萋萋,正皱着眉盯着高兰发钗上酷似爬虫的一个不明物体。 这是哪里来的虫子……怎么爬上去的……要不要告诉她……万一不是爬虫呢……万一是这个发钗就是这个样子呢……但是谁会用虫子做发簪……但也许高兰口味独特呢…… 孟萋萋心中风云变幻,纠结无比。 面前的高兰见孟萋萋当真不准备阻拦她赔礼,便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给孟萋萋行了一礼。随后她抬头见孟萋萋表情凝重,高兰心中冷笑一声。 呵,看不出来,这个姓孟的居然是个城府极深的。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她都没有动容,看来今日不除她,日后必成大患! “姐姐 姐可喜欢听书?”高兰想起自己的计划,微微一笑。 孟萋萋回过神:“什么听书?” “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说书馆,名字是飞鸿居,家父有听书的爱好,每每常与友人去那点一出。兰儿跟着去过几次,觉着甚是有趣,姐姐在府中也闷了许多日了,姐姐若是想,兰儿可以带姐姐去瞧瞧。” 孟萋萋下意识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盛嘉彦留心高家的动作。按照高兰所说,高显一个知府有听书的爱好,还经常与友人结伴同去,兴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孟萋萋这么想着,便应承下来。 高兰没想到孟萋萋会这么爽快,心中暗骂一声蠢货,面上似是心花怒放一般:“那兰儿这就叫母亲安排马车。” …… 地府中,孟萋萋府邸中善恶童子等人忙成一团。 日游神执笔坐在桌前记录,土地公公在一旁念着手里的一个账本。 “县东三十里瑞安溪县齐家兄弟求家人平安。” “县西二十里弄阳坡王家妇人求小儿子的风寒赶紧好。” “县南五十里涿郡周家老太君祈求新家妇快点怀有身孕。” “啥!?”日游神记录到一半,满脸惊诧:“求平安求顺遂的便罢了,这求怀孕的什么事啊!?真当咱们孟姐姐是送子观音娘娘?” 土地公公催促道:“行了赶紧写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凡间有了香火,这些愿望都要送到咱们手上来。你以为只有这些吗,我刚才瞅了几眼后面的,什么求跟哥哥成亲的,求仕途坦荡的,甚至还有人求朝代灭亡的!” 日游神再度震惊:“咱们可是做轮回的活儿,这些怎么都落到咱们头上来了?” 血池将军抱着更厚的一沓书卷进来:“快点抄啊,这些还有。” 土地公公指指这些书卷:“瞧见没,还不赶紧抄,抄完了我好让夜游神送达各神的府邸,帮人们完成愿望。” 日游神呆呆的哦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看守孟婆桥的冥吏,还是只是一个地府与人间来往的小信差!? 夜游神从外头风尘仆仆冲进来,大喊一句:“不好啦!姑获鸟累的昏厥啦!” 大家刚要出去查看怎么回事,衰神故作帅气的靠在门框上挑了挑小粗眉:“听说孟姐姐最近香火旺盛,你们接到了许多祈愿,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众人:“出去!” 衰神:“嘤嘤,好好地一个神,怎么你们就以为我会添乱呢!” 他话音刚落,善恶童子冲进来大呼:“不好啦!衰神骑过来的小青驴在门口被地上的石子绊摔,砸断了孟姐姐养的一棵双生树啦!” 静默一秒,众人再度:“出去!” 衰神摔门离开。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九十四章莫名的挟持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飞鸿居行驶而去,车帘外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不少,孟萋萋猜测是靠近市集了。高兰身份娇贵,平日里与其他官家小姐出行,都是别人找话题与她攀谈。可惜孟萋萋是个不管不顾的,竟自顾自的撩帘看向外头,丝毫不顾及自己。如此一来,高兰主动找了几次话题,见孟萋萋都敷衍的回应过去,便不再自讨没趣。 高兰闭眼神思了一会,心中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想起孟萋萋那副淡漠的态度就来气。便睁开眼道:“还是把帘子放下吧,姐姐戴着面纱都如此貌美了,若是让外面那些粗野乡民看见了,恐有不轨之心。更何况,姐姐与我尚未出阁,多少还是注意些的好。” 高兰倒也不是多么在意名声的人,但她就是不想孟萋萋如意,无论孟萋萋做什么,她总想唱反调。 孟萋萋两指掐帘,正在往外头张望,高兰的话听进耳里,孟萋萋却没有放下车帘的意思。 高兰面色一沉:“姐姐便一定要如此一意孤行么?” “市集是在城东还是城西边?”孟萋萋忽而开口询问。 高兰望着她完美勾人的侧颜,不情不愿回道:“自然是在城东了。” “那去城东的路上可有柿子树?” 高兰古怪的看她一眼:“我哪儿知道?” 孟萋萋紧紧皱起眉头,她将帘子放下仔细思考。她记得来幽州之前,盛嘉彦曾说过幽州是‘前槐枣,后杏榆,东榴金,西柿银。’因为幽州人信奉风水,城东多植石榴等树,城西便是柿子和银桑,大有符合阴阳五行一说。 孟萋萋也不知作不作准,只是刚才来的一路上,虽然的确经过一些嘈杂的街市,但马车的行驶方向愈发奇怪,周围的人也愈发少了。马车如此摇晃,必然是地面不平。可是城东的大路平坦,怎么会有如此颠簸的情况?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高兰有什么不好的意图,故意将她骗离高府,但她刚才询问高兰几句,显然她也是不知情。 “你此次出行,带了几个丫鬟?” 高兰见孟萋萋忽而压低声音,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一个,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该不会是孟萋萋发现什么端倪了吧?其实高兰平日出行都会带四五个丫鬟,但这次她故意在飞鸿居设局要孟萋萋难堪,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多带几个丫鬟。她见孟萋萋的表情有些凝重,心里愈发担心孟萋萋发现了不妥。 怕计划败露,高兰有些心虚的故意冲外头嚷嚷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有到飞鸿居吗?” 出乎意料的是,外头并没有传来车夫的回应。 孟萋萋的心又沉了几分。 高兰也觉奇怪,她正欲发怒,却被孟萋萋一把拽住手腕。孟萋萋眼尾那两抹漂亮的胭脂色胎记十分动人,眼里的光芒却有些锋利,高兰看得后背竟有些发凉。 “先别喊了,你带来的丫鬟现下在何处?” “就在后面的马车里。”高兰说罢,挑帘去看,这么一看便惊出 出不少冷汗:“后面没有马车了!?怎么会!” 高府派出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的是给高兰和孟萋萋乘坐的,后面的坐着高兰的一个丫鬟及两个护卫。高兰有些心急,柳荫还在后头的马车上呢,如果柳荫没有跟上,那谁在飞鸿居配合她让孟萋萋出糗!? 孟萋萋在一旁沉沉道:“恐怕是让人故意引开了,我们现在去的也不是城东,反而是向城西走了。你去看看这条道,要去哪里?我没来过幽州城,不知道一直往西会去哪。” 高兰一脸不可置信:“向西便是上山了,这不可能!我交待了车夫去飞鸿居,他没有这个胆子违背我。” 上山!?孟萋萋一惊,怪不得马车愈发颠簸,原是走的山路。 “我们恐怕是被人挟持了。”孟萋萋压低声音,不知道现在外头驾马车的是谁,她孟萋萋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为何就被挟持了!? 高兰一听便按捺不住了,她怎么肯相信从自己家里出来的马车会发生劫持事件!? “停下来,本小姐要下去!”她冲外嚷嚷,孟萋萋来不及拦住她。同样的,外头的车夫也并没有回应她,高兰当即就冲动的去撩开马车的门帘,口气十分凶悍:“我让你停下来,你是聋的吗?” 她刚一掀帘,眼前便闪过白花花地一道寒光,孟萋萋眼疾手快将高兰狠狠往后一扯,高兰才惊险万分的避开那把银白色白刀。 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拿着长刀在门帘处挥舞,凶神恶煞道:“老实坐着,否则叫你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是谁?我父亲是幽州的知府,你们若敢对我不敬……” 高兰话哆哆嗦嗦的还未说完,便被那壮汉啐了一口,高兰慌张躲避。 那壮汉鄙夷道:“杀人偿命,一会你就盼着自己能死的痛快点吧!” “杀人!?”高兰声音拔高几分:“我何时杀人了?” 壮汉嗤笑一声:“高家小姐贵人多忘事啊,您只能怪着自己命不好,惹谁不要惹着赵家,人家家里就那一根独苗,还被你给杀了。现在别人也不想送你去官府了,只想你以命抵命。” 高兰怔怔道:“赵家?你说赵长荣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上次赵长荣还在云深亭跟她相见。如果他真的死了,赵家的这群人找到了自己必然是知道了那日赵长荣与自己在一起!哪怕不是自己干的,这下也洗不清了…… 那壮汉冷冷一笑,只当高兰在装傻充愣,将车帘狠狠一放,转身去自己的同伴攀谈去了。 孟萋萋习惯性的摸上腰间佩刀,却空无一物。她想起今早换这套长裙的时候,将那盛嘉彦给的细柄长刀放在了屋内,并没有携带在身。 她看向神情恍惚的高兰,暗自思忖不会高兰当真杀了人,别人寻仇来了吧? 若当真如此,这样的无妄之灾,自己何其无辜…… …… 飞鸿居那边迎来送往,说书的人在台子上唾沫横飞。 本站域名:&ot;&ot; 盛嘉彦在楼上雅间品着一盏茶,正听着说书人仔细讲二郎神的故事。 “传闻这战神,是肉胎化仙,功德了得。在传说中,凡人羽化升仙,都要剔除七情六欲。这战神却是个例外,因为他还有一劫未渡!话说这战神在司命神君那处登记了仙簿后,便入了轮回,渡他最后一个情劫……” 盛嘉彦听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说书人。 说书人隐在屏风后头,只能隐约看见青色衣衫的一角。 “王爷——”莫春风匆匆模样从外头赶来:“不好了,高府的车出府已有半个时辰了,按常理来说应当早到了,可现下却是丢了。我方才派人去寻,竟不知踪迹。” 盛嘉彦捏着茶盏的手一紧,眼色突的变得阴鸷。 与此同时,飞鸿居的一楼,方天宝领了数十个家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出手就是一锭金子,扬言要将场子包下来。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他身边的小厮便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在他耳旁低语两句。方天宝面上轻松的神情逐渐一点点收起,他还未来得及吩咐什么,便感到身边晃过一阵风。 他回首望去,赫然是盛嘉彦与莫春风远去的背影。 方天宝不肯落人之后,他坚信自己比盛嘉彦对幽州城更加熟悉,到时候他先找到孟萋萋,看盛嘉彦还有什么话好说! 两队人马一左一右,分别寻人而去。 ……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颠的孟萋萋屁股都痛了,外头的天色也逐渐暗下来,隐约有几颗星子爬上墨色的天布。 她们被挟持的这段时间,高兰总共哭闹过三次,强行想要跳窗逃跑两次,因为在马车里来回打滚头磕到桌角昏过去一次。期间壮汉不停拿刀前来吓唬,在壮汉心中这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然而的确如此,高兰每每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壮汉仿佛找到了乐子,时不时也拿刀进来吓唬几下。百试百灵,似是乐得欣赏高兰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孟萋萋假意吓得面色苍白,尽量往马车的角落靠。一是不想高兰闹腾挥舞的手臂和腿打到自己。二是她不知道贼人的心狠程度,她很明白自己这张脸能带来多少突来横祸,在盛嘉彦没有找到自己之前,只能先低调一点了。 高兰哭的累了,竟然昏睡过去。 孟萋萋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真是个心大的。 孟萋萋小小的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月色记住了外头的景色。想来这帮匪徒也不是多么专业的江湖人士,否则早已将她们眼睛围住,不让知道来时的路了。 也不知是到底要将她们怎么样,竟专程要抓上山去。 孟萋萋拔下头上的簪子藏进袖中,顺手将高兰的簪子也拔了放在自己这。 没过一会,高兰终于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发鬓怎么散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九十五章山中的奔逃 孟萋萋爽快的赏了她一个白眼。就在这时马车忽而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如此糊涂!让你们绑一个小姐,竟然不知道换成别的车么!这马车上印着高家的家徽,一路上该有多少人看见这马车往山上来了?你们脑子是猪油熬的!?” 方才持刀吓唬高兰的汉子赔笑道:“天色都暗了,谁能注意到呢?对了老大,这次除了高家的小姐,还有一个姑娘,不知是谁,怕是个丫鬟,看着装也不像。因为与那高兰在一起,便都绑了过来。” 那被称作老大的人听后更是恼怒:“赵家只吩咐要高兰,你这绑了别的人来,是不是想将事情闹大!” 那汉子吃痛一声,似是挨了一记打:“不会吧,就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将她打晕,再丢回去。” 高兰与孟萋萋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黑暗中,高兰望向孟萋萋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还不去把人抓出来,将马车牵到别的地方去?!”那老大催促道。 壮汉应声,车帘被人猛的掀起,月光泄进车厢,孟萋萋微微眯了眼睛。 高兰不知何时竟然往后瑟缩了一下,那壮汉伸手一捞,将孟萋萋先从车厢里拖了出来。她提着孟萋萋的腰带,走了几步便扬手一扔。孟萋萋‘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呼一声。心里暗骂了这汉子一句,真是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她忍痛爬起来,只见自己被扔进一间木屋,漆黑破旧,四面漏风,只中间放着两张草席。月光顺着窗户透进来,凄冷苍凉,打在随处可见的蛛网上,更显得小屋有如深山鬼屋,诡异恐怖。 孟萋萋浑身打了个激灵,转头想跑,那汉子突然逼前一步,手中单刀一横,隔住了她的去路。 “别动!” 她陡然一惊,衡量了下双方实力,只得乖乖退了回去,紧紧握着拳头,涩声道:“为何要把我们抓到这儿来?” 那汉子也不理她,只反身去抓高兰。高兰惊声尖叫,用脚胡乱踢着,那壮汉被她结结实实的踢了几下,当时便勃然大怒起来。他狠狠挥刀劈开马车两侧,手中刀光翻转,霎时木屑横飞,车板都碎在了地上。 高兰无处可蔽,有如惊弓之鸟,从车上滚了下来。那汉子顺势托住她脖颈,也狠狠扔在木屋之中。 “你们到底抓我做什么!我父亲是幽州的知府,我要让他将你们活刮了!”高兰尖声大喊,愤怒地扑上去。那汉子却迅速地关上了屋门,高兰的额头正撞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咚’的脆响。 俩人在外间冷笑一声:“都没命回去了,还想着要别人的命呢?” 接着只听“咔擦”一声,门板插上了一把大锁。 孟萋萋暗暗分析了下当前形式。这屋子虽然破旧,却还坚固,凭她们两个女子,无论如何也闯不出去。 她站起身,悄悄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个大汉将马车拴在树边,又捡树枝生了团火。 火光映照下,可见屋外是一片幽深的树林,左右荒无 无人烟,怪石林立。林中遍生杂草,约有半人多高,再衬着寒浸浸的山风,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手。 方才没有仔细瞧清楚,现在才看见外头竟有七八个壮汉,他们大喇喇地坐在火旁,一边烤着不知是兔肉还是鸽子,一边喝酒。 “喂!”孟萋萋朝着他们那喊了一声,几个壮汉头也不抬,将酒喝的啧啧作响。 孟萋萋不甘心,便又说了句:“赵家的人出多少钱让你们做事,高兰出双倍!” 高兰听后一惊:“我可没说!” “三倍!”孟萋萋立刻扬声又添了一句。 “孟萋萋你不要欺人太甚!”高兰快步走过来,想与她理论。 其中一个壮汉听了便有些松动,他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才有一个人起身向她们走来。 孟萋萋心中一喜,只觉有戏。 那壮汉靠在窗户外头,道:“我们只要高家小姐的命,至于这位姑娘你,只能自认倒霉吧。赵家的人说了要将高家的小姐活祭赵公子,他们能不能留你的命,只能看运气了,若是真的不幸陪葬了,下去后见了阎王爷再说理吧。而且这压根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赵家有贵人在京中——” “老三!”那方有汉子听得这个叫老三的说得太多,登时喊了一句,止了他的话头。 那老三往后看一眼,拿刀敲了敲小破窗:“所以还是少费工夫,别挣扎了,等下若有命,再留着逃跑吧。” 说罢,他转身又坐了回去。 高兰在孟萋萋身后已是一脸煞白,她喃喃念道:“活祭……他们竟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一会,外头的那群汉子们便有五个起身,留了两个在原地守着,其余五个继续往山上走不知做什么去了。孟萋萋看见他们拿着铁锹等物,暗自猜测不会是要刨个坑,把高兰埋了吧…… 他们走后不久,余下的两个汉子似乎喝的有点多,吵吵嚷嚷叫了两声,就一动不动地靠在树上。 这两人喝醉睡着了?孟萋萋的心跳似漏了一拍,她试探地敲了敲窗子,山野中寂静无声,两个汉子也并未知觉。 孟萋萋大喜过望,跑去轻轻推动木门。只听得锁链飒飒声,木门却并没有被推开。孟萋萋急的满头大汗,用身子抵住木门,狠狠使力往外推。 高兰在她身后冷冷道:“不要白费功夫了,你还以为自己有神力,能将门锁直接推开么?” 她话音刚落,外头的铁锁“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两扇木板慢慢张开了一道缝。 高兰大吃一惊:“方才那群人,竟没锁门么?” 孟萋萋懒得理她,只警觉看了看四周,小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马儿似乎也已睡着,夜空中传来两个大汉的鼾声。 山谷中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叫声,夜风从脸上刮过,孟萋萋心跳很快。 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如果不趁着现在逃走,等那两个大汉起来,搞不好还是死路一条。 孟萋萋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前面是一片树林 林,左边是一处山崖,后边黑漆漆的,被树木挡了光,看不出是什么,就只剩下右边的一条小路。 她踏了一步出去,高兰在她身后急急道:“你要干什么!?” 孟萋萋回头道:“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等死,随便你!” 说罢,她率先出去。高兰犹豫一下,咬咬牙也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穿过草丛,草叶上带着的寒露打湿了两人的裙摆,她俩却不敢慢下来,此间只能听到俩人粗重的喘息声。 最终两个人实在走得累极了,便停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气。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高兰看向孟萋萋,现下她唯有依靠孟萋萋,指望着她带自己出去。 还不等孟萋萋回应,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继而喊声大作,在小路上绵延起一路火光。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连两个臭丫头也看不住!”一声怒喝清清楚楚的飘进了孟萋萋的耳朵。 “往那边去了,快追!” “大伙跟上点,就两个娘们,肯定跑不远!” 高兰的面孔继而又白了几分,孟萋萋更是顾不得许多,低低怒吼了一声惊吓着的高兰:“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孟萋萋说罢,提起裙摆没命的往前跑去。高兰见状,连忙跟在后头。 她们身后传来那群壮汉的声音:“他娘的,人在那呢!” 高兰体力不支,没跑几步便被裙子绊的摔了一跤。她见孟萋萋大有跑远的架势,身后那群汉子也要追了上来,故而心生狠计:“高兰!你等等我!” 孟萋萋听后心一惊,她没想到高兰心竟然能这么狠。自己好心好意救她,居然还被她拿来做替死鬼!? 那群壮汉先是将高兰抓住,便继续追赶孟萋萋。 孟萋萋脚下一崴,吃痛一声猛的跌在地上。 就在这个空隙,正好被大汉追到身后,孟萋萋后心一轻,已被人抓着衣领,往后拖了几步。她拼命踢腿,垂死挣扎,那大汉的手臂却像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孟萋萋挣扎中,面纱已经被地上的草丛挂住。 她那一张惊世绝艳的脸露了出来,抓着她往回拖的壮汉登时愣住了神。 世上竟有这样美的女子? 孟萋萋皮肤光洁如玉,绝艳的脸上嵌着星星般明亮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眼尾两抹胎记更显诱人。孟萋萋死死咬着嘴唇,如此绝艳的脸上竟透出两分冰冷地表情来。 那壮汉呆愣间,孟萋萋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她瞬时抽出袖中发簪,一跃而起,狠狠刺入壮汉太阳穴。霎时鲜血四溅,那汉子跌倒在地上,捂住脑袋,凄惨哀嚎。 “老五!你干吗呢!?”身后更多的汉子听声追了上来,却见他们口中的老五此时满面鲜血,正不住的吐着白沫,身体抽搐,他的太阳穴里还插着一枚金簪。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九十六章萋萋的求嫁 美艳如孟萋萋这样的女子,即便她的侧脸上沾了溅上去的血点,但在这泠泠月光下,她仍旧美的犹如地狱而来的绝色鬼魅。后面追上来的人都看清了孟萋萋的面孔,刹那间,万籁俱寂,大家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一枚羽箭破空声打破山中寂静,惊起林间夜鹜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去。 离孟萋萋最近的那个男子胸膛已被箭羽贯穿,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瞪大了双眼,随后直直的栽了下去。 方天宝骑着棕马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只见他一身朱衣,双眼如星辰在夜里十分耀眼,他高举弓箭:“将他们全数活捉,小爷我重重有赏!” 他话音刚落,眼前黑影一闪,盛嘉彦已经飞身而去。 “姓盛的!你卑鄙!”方天宝大喊一声,骑马奔追。 他们身后跟着数十个护卫,皆举着火把,将山间照的如同白昼。 这群壮汉没有想到绑一个高兰能引来这么多人,他们本就不算专业,现下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死了两个弟兄,其中一个为首的红了双眼:“他娘的!跟他们拼了,抓住这个娘们,弟兄们或许还有命回去!” 孟萋萋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忙不迭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逃命而去。 她拖着迤逦的橘黄色裙摆,在月色下奔逃。壮汉们抱着拼死的决心,势要将孟萋萋抓在手中做人质,也没命似的狂追猛赶。盛嘉彦踏云追月在后,身上未带任何一个兵器。 孟萋萋被他们紧紧追至悬崖边缘,再往前踏一步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猛的刹住步子,踢出的石子顺着山崖滚落下去。崖边夜风颇大,卷起她的裙摆,如深夜中的一只脆弱无依的小黄鹂。 在孟萋萋身后追赶的共计五个壮汉,排在最末尾的两个返身去抵挡盛嘉彦的追击。 盛嘉彦身形极快,以拳脚去抵匪徒手中的刀刃。眨眼间两个壮汉已经被打倒在地,捂着手腕痛嚎。盛嘉彦拿脚尖挑起地上一把长刀,拿在手中掂了掂。 孟萋萋被三个壮汉逼至崖边,盛嘉彦抬脚将挡在他前面的壮汉踹下悬崖,便立即伸手一揽孟萋萋,护着她且战且退。他的一袭玄裳在风中猎猎扬扬,是孟萋萋此时眼里最为浓墨重彩的身影。 就在这时!方才被盛嘉彦断了一只手腕的匪徒,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举着刀向盛嘉彦猛冲过来。 孟萋萋被盛嘉彦搂在怀里,将这场景看的真切。 她一把推开盛嘉彦,自己则惯性后退两步,原以为那刀会结结实实砍在自己身上,然而匪徒大概是方才手腕的疼痛已经让他体力不支。他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却踩着一枚小石子,以至于脚底打滑,整个人便狗吃屎般用脸迎向大地,当即摔的便没再爬起来,似是昏厥过去了。 他摔了不打紧,孟萋萋却收势不及,用了一个颇为优雅的姿势向后栽了过去。 盛嘉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孟萋萋才收住了下落的趋势。她吓得哇哇乱叫,崖底 底吹上来的风从她打颤的牙齿溜进五脏六腑,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盛嘉彦的面色霎时一白。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骨头脆响,孟萋萋本就受伤的脚踝处更是传来一阵剧痛。盛嘉彦一手抓着她的脚腕,一手紧紧扣紧了崖边。 孟萋萋以头向下,脚朝上的清奇姿势吊在半空,脚踝处的疼痛让她直流眼泪,只觉得崖底的夜风将眼泪和鼻涕混着刮了一脸:“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 盛嘉彦却死死的抓着,半分松手的架势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想尝试着提着孟萋萋的脚踝往上拉。 孟萋萋痛的眼泪乱流:“麻烦给一个痛快吧……” 那壮汉见时机大好,便举着刀再次劈向盛嘉彦抓着崖边的那只手。 好在这次方天宝的箭终于再次射穿贼人身体,只听得他一边策马一边怒骂:“连射几支箭都歪了,必然是你们这箭簇做的不好,毫无半点重量!竟到半空自己折了下去!” 是以盛嘉彦终于有机会将孟萋萋拔起来。 孟萋萋被拉起来的时候几乎疼的要昏死过去,盛嘉彦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不许方天宝多看一眼。 “姓盛的,你这就不对了吧,好歹是我们一起救的人,我总得看看孟姑娘如何了!”方天宝见孟萋萋被他揽在怀中竟也不挣扎,十分不满意。 盛嘉彦横抱起孟萋萋,大步流星扬长而去:“所以高小姐就交给你回去邀功请赏了。” 随后他将孟萋萋丢上莫春风赶来的马车,向鼎臣一声轻斥,两匹马儿便踏步飞快离去,带起一阵砂石微溅。 方天宝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眼前正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高兰。 狠狠啐了一口:“这叫什么事!” 马车上,盛嘉彦刚想碰孟萋萋的脚腕查看伤势,孟萋萋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她平躺在车板上流泪,直念叨着:“我怕是要废了……” 这句话将盛嘉彦逗的一阵轻笑,莫春风适时的递上湿热的帕子,盛嘉彦接过,将孟萋萋的头移到自己膝上枕着,开始一点点的给她认真的擦拭面颊上的眼泪跟鼻涕。 “废不了,少一只脚没关系。” 湿热的帕子和盛嘉彦温柔的力道,让孟萋萋好受不少。盛嘉彦趁她没有注意到脚踝的时候,向莫春风打了个眼神。莫春风便褪去孟萋萋鞋袜,她的脚趾感受到凉意,瑟缩了一下,立刻支起脑袋警惕道:“你要干吗?!” 莫春风两手一摊:“难道你废一只脚?我当然是帮你接骨。” 孟萋萋狐疑的看着他:“就你?你行不行……” 莫春风嗤嗤一笑:“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接骨的功夫了得,以前王府里被我接过骨头的……”莫春风一顿,想了想:“还真没有,你怕是第一个。” 孟萋萋当即便不乐意,猛的缩腿,又牵起一阵剧痛,便再次要死要活的哭闹着。 盛嘉彦按住她乱晃的头颅,他冰凉的指尖触到孟萋萋额上,只 只听得他竟带着几分宠溺道:“阿孟,你这般胡闹,让我想起你幼时,扬言要嫁给我,我不应,你就躺在地上哭闹不止。” 孟萋萋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如此不要脸皮的去央求盛嘉彦娶自己,便立刻道:“当真!?我真的这么说过!?” 刚问完,便听得熟悉的骨头声再度一响,莫春风拍了拍手:“接好了,我就说吧,我接骨功夫那可不是吹嘘的。” 孟萋萋惊诧之下,动了动脚踝,果真不再痛的撕心裂肺。 她看向盛嘉彦,后者也在看着她。 怕是他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吧……哪怕自己失忆了,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孟萋萋十分不确定自己到底做没做过这样的事,只能皱着眉头狐疑的瞟着盛嘉彦的眉眼。 莫春风倒了一盏茶润口,这才恶狠狠道:“好在萋萋没事,否则要他们断手断脚!赵家的人当真如此胆大包天么?不说萋萋,就说高兰,堂堂幽州知府的女儿,赵家也不放在眼里?竟想活祭。” 盛嘉彦面色一沉:“宫中的赵妃,皇上有疾时都点她随侍在侧,便连皇后也没有这样的殊荣,你说他赵家有没有这个胆子?” 莫春风讥讽一笑:“无论赵家还是高家,怕都不是好东西。这次能挑的他们两派相争,倒也不错。” 盛嘉彦斜斜看去一眼,莫春风便噤声了。 孟萋萋此时脚不疼了,才觉得头昏沉沉的。枕着盛嘉彦的膝,半睡半醒的问:“什么是活祭?” “说是活祭,恐怕赵家打的主意是阴婚。”盛嘉彦撩开车帘一角,看了看月亮的方位。 “阴婚?”赵家的人竟打算将高兰活埋后送去地府与赵长荣成亲吗,怪不得方才的那群壮汉说赵家不肯扭送官府,原是这个原因…… 马车驶入幽州城,此时已快深夜,打更人的声音从两条街外传来。 高府灯火通明,高夫人倚在太师椅上按着眉心,眼角还带着几抹泪痕,身旁有小丫鬟替她顺着心脯。 “老爷!”高夫人含泪望向在大厅中走来走去一脸深思的高显,口气恨恨道:“赵家欺人太甚,今日就能绑了兰儿,明日是否要我们高家上下的命!?震儿刚刚入仕,他们便存了这样的歹心,这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今日是被发现了,若是没发现,岂不是要兰儿真的去给那短命的赵长荣陪葬!” 高显心烦的不行,听了自家夫人这几句话,当下便不耐烦:“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给个说法?赵妃现在在宫中实在太得宠——”他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皇帝又没死,动不得!” 高夫人将袖一甩:“你平日里与京城的贵人传信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分明是……” “住口!”高显狠狠将眼一瞪:“你这妇人,活腻了不成?”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九十七章尘封的记忆 高夫人见他这般,争执起来:“我们这样替那位贵人做一些缺德的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后有事了,能有个大树让我们避一避。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你为何不求贵人帮我们!?眼睁睁的要兰儿吃这种哑巴亏吗?” 高显急了,四下看看,连忙将屋中婢女屏退。尔后他才怒发冲冠道:“隔墙有耳,你越活越糊涂?” “依我看,如果京城的那位不帮我们出口恶气,我们也别帮贵人杀什么林高山了,直接将他们放走!” 高显又低声咒骂几句,没过一会,屋里传来高夫人低声抽泣的声音。 他们再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门外林高山贴在门的一边,一张圆脸上满是冷汗,脸色煞白煞白的。他瞥见长廊那端有人走来,连忙逃回西苑去了。 …… 孟萋萋枕在盛嘉彦膝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临睡前瞥见车窗外的红灯笼,猜测是已经到了高府门口了。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内初始迷雾重重,渐渐地,仿佛有一只手轻拨弄,迷雾一点点散开。 在天地初开以前,万物混沌,六界未分。之后盘古神劈开混沌,神仙妖魔凡人共居天下,彼此间的分界仅靠着一根天柱来区分。天上有神仙妙府,地上有凡尘几重。每个生命都如同独立的个体,对这个初始的世界新奇地探索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界各立,并且有了自己的地盘。那时的蛮荒与魔界毗邻,是一片被天神抛弃的地方。高高在上的上古神仙们将此处划了一个结界,便由着这里的妖魔自生自灭去了。蛮荒里皆是被驱逐流放的妖魅及堕仙,在这一片无人管辖的地带,常常发生邪祟互相吞噬的事。 就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没有名字的黑龙。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龙这样的生物会在这里。 相传龙自出生时,无论由什么幻化,都天生具有神力。它们是比神明还要强大的存在,上古的龙神屈指可数,活的更是未曾见过。 黑龙每日在蛮荒内吞噬着过往的精怪,它所具备的能力与煞气曾一度直冲云霄。 可是,黑龙依旧不满足。 因为它的能力不足以冲破蛮荒的结界,那些上古天神们依旧在天庭中高枕无忧。 直到有一日,黑龙在吃掉一只受伤的麒麟后昏睡了四天,它再醒来时,忽而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它从自己的洞口往外望去,一束束的金光晃的它眯了眯暗黄色的眼睛。 洞外,一只羽翼并不太丰满的凤凰缓缓降落在平地上。 它浑身的翎羽金亮的刺眼,随着周身火焰的腾起,翻起一道又一道金浪。凤凰仰首嘶鸣,振聋发聩,与此同时它脚下高达十米的火焰喷射而出,将周围的混沌照亮,犹如白昼。 火焰将凤凰吞没,嘶鸣声响彻蛮荒。 凤凰涅槃。 黑龙在洞里看的目不转睛,凤凰涅槃时散发出的一道道气场,让黑龙沉寂许久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黑龙看着洞外浴火重生后的凤凰, ,火焰正从它身上一点点消失。 凤凰每五百年便要重生一次,它只是在跋涉中突得被煞气击中,以至于涅槃发作,不得不降落下来。凤凰觉得好在有惊无险,起码涅槃后,它可以迅速恢复灵力,再重新回到天界。 然而就在它整装待发时,藏在洞里的黑龙猛地扑过来,一口咬住了凤凰的脖子,尖锐的牙齿深深刺入血肉。 凤凰拼命挣扎,两只羽翼拍打出熊熊火焰将黑龙与它一起包裹吞噬。 龙吟凤鸣齐响,刹那间山石崩落,大地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凤凰停止挣扎,火焰也渐渐熄灭,空中漂浮着点点火星子。 黑龙自凤凰脖颈间抬起头,此时它已幻化成人形。只见他扶着石壁跌跌撞撞站起身,用手擦了擦唇角鲜血,一双狭窄的眼眸黑亮的逼人。 他看向地上昏迷过去的凤凰,微微敛眸:“原来,神是这种滋味么?” 孟萋萋在梦中看得真切,直到梦里的那条黑龙转向她的方向,一双黑沉沉的双目看过来的时候,孟萋萋猛地惊醒。 她刚醒,便对上盛嘉彦一双好看的眉眼。 “醒了?”盛嘉彦摸上她的额头:“方才梦到什么了,一直在发抖。” 孟萋萋双眼迷茫的看着盛嘉彦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撒了谎:“没什么,梦到我还在贼人手中,在逃命罢了。” 盛嘉彦眼神微沉,只抚着她的头,两人一时无话。 …… 九重天上,值日星官刚刚回到天庭准备换班。他今日下凡除了巡视,还顺带去了飞鸿居溜了一圈,讲了讲二郎神的八卦,没想到那群凡人还挺爱听。 他正准备回官邸,一路上却有不少仙官匆匆往兜率宫而去。 匆忙中有一名仙使撞着了他,值日星官连忙拉住对方:“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做啥?” 小仙使立刻福礼道歉,才道:“太上神君不慎喝了食神的酒,一下子醉倒了。将封存上仙们记忆的神鼎推动,险些翻了出来。现下大家都要去往太上神府帮忙将神鼎归位。” 仙使说罢,又匆匆走了。 值日星官哦了一声,目送仙使走远。太上老君那放了几个大鼎,里面分别封了少数上仙的记忆。但到底有哪几位上仙,这是不能得知的秘密。大家只知道,一旦神鼎翻倒,那么那些封存的记忆也会回到原主身上。 值日星官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题材甚好,下次轮到他值班时,还可以去人间讲一讲。 另一边,真武大帝坐在帘后,听着底下童子禀报神鼎情况后,他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童子抬首:“帝尊,您是否要亲自去瞧瞧?” 真武大帝沉默良久,终究道:“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道伦常,不可违背,由着去罢。如果日后记忆当真归位,那也是造化使然了。” …… 孟萋萋休养了不到两日,林高山便带着妻儿来到了盛嘉彦的屋子里。 彼时孟萋萋正坐在盛嘉彦的软塌上,玩弄着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玉佩。 “ 本站域名:&ot;&ot; 林掌柜这么快便想要启程了?记得日前问你,你还说要多住几日。”莫春风在一旁奚落道。 林高山一脸愁眉紧锁,慌张摆手:“不不不,不住了。早点去往越国,我的心也能安定下来。越快越好,我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盛嘉彦自案后抬眸瞧他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卷,只简单说了一个字:“好。” 行程便被如此敲定下来,原定计划是第二日大家便收整行囊离开。 然而就在这第二天,高府却出了大事。 官府的人拿着大理寺的令书,要逮捕高兰,关押进牢,择日审问。 起因是赵长荣被人杀死在云深亭的后山,死时衣衫不整,怀中还留了女子的xie衣。赵家的人告到官府,声称赵长荣是被高家的小姐害死,衙门派人去查问线索,在云深亭的附近找到了一支玉簪。经过核实,发现玉簪出自银楼。 银楼是幽州城内专门为贵族女子打造首饰的作坊,凡是所有银楼出品的首饰头饰皆有档案可查,有迹可循。玉簪的内面刻了高兰的名字,官差去了银楼核对,这才找上了高家。 他们手拿京城中发来的查令,饶是高显这般在幽州城财大势大的官员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高兰被来人带走。 高兰在他们手中拼死挣扎,不停回首哭喊:“爹!娘!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高夫人当下便哭的昏死过去,高显的长子高震刚想出面说几句话,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了下来。高显冲他缓缓摇头,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朝廷来的命令,一定是赵家的人有了动作,不想轻易放过自己。 高显的手在袖中握紧。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高兰被押走,高府已经乱成一团。 林高山这下为难极了,不知道离开的话该不该在这时提出。 最后他与盛嘉彦商议后决定,迟缓两日再离开。 高兰被捉走后的晚上,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落在窗外的枇杷叶上,发出噼啪声响。 孟萋萋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悄悄偷听廊下两个小婢女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上次绑了小姐跟孟姑娘的几个贼人,不知被谁剥了皮挂在城门上,血淋淋的,骇死人了。” “可不是?若是我看见了,怕是要昏死过去。” 俩人絮絮叨叨一阵,忽而噤了声。孟萋萋伸头望出去,莫春风向鼎臣俩人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 他俩自外面办事而归,俩人在门口抖了抖雨,莫春风进来看一圈,发现盛嘉彦并不在屋内。便凑到孟萋萋跟前:“你知道吗,今天我们碰着一怪人。他看到我们,便猜测我们身边有一位姓孟的姑娘,还说你活不过三十岁,当下就被我暴打了一顿。” 向鼎臣在他身后斥了声:“多嘴!这样的胡言乱语也拿来跟萋萋说?” 莫春风努了努嘴:“那有什么?说着博她一乐罢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九十八章小阮的死亡 孟萋萋并未当真,只哼了一声:“你别把别人打坏了,回头又要王爷替你处理。” 几人嬉笑打闹,外头雨滴坠成珠帘,顺着房檐滑下。 …… 高夫人所居住的竹水榭里此时正一片寂静。 屋内,高夫人裹着一身藏青色罗裙里,坐在罗汉,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静心凝神茶,深皱着眉头品了一口。她的心情着实不佳,自从上午高兰被捉了去,下午她派人拿银子去通融,竟通通被打发了回来。她一想到自己当宝贝疙瘩似养大的女儿,如今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深受鼠蚁折磨,她的心就好似被人紧紧扭住。 她身边的一等婢女掀帘进来,衣摆上还带着方才在外头溅落的水渍。她悄悄靠近高夫人,低声道:“小姐身旁的小阮要求见您。” 言毕,婢女又添了句:“前阵子小姐夜会赵家的公子,听说就是这小阮在中间传的话。之后她就消失不见,直到小姐今日被官府捉了去才出现,当时小姐足足让人找了她好些日子呢。” 高夫人冷冷一声:“这等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还来见我做什么?直接拖去门活打死。” 那婢女一顿,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您不如还是叫进来听听她要说什么罢。若是她当真在中间捣鬼,为何现下还敢回来求见您,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回禀。您不妨一听,之后再打死也不迟。” 高夫人眉目一收,深以为然,便抬了抬手,让人将小阮扭送进来。 小阮来时,身上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她怯生生的跪在地上,先是猛地给高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夫人,都是小阮没用,都是小阮的错,害小姐如此境地,求夫人将小阮打死罢!” 高夫人一声讥笑:“打死你是必然的,在这之前你且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胆子算计小姐!你若老实说了,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死后都不得安宁!” 小阮浑身一颤,连连低声称是:“小姐与赵家的公子曾有一段情愫……”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悄悄掀了眼皮去瞧高夫人的神情,后者一脸严厉的静静聆听,对此事并不报以什么态度,想来是早就知道了。 “但小姐与赵公子发乎于情止乎礼,从未做出什么事。在盛公子来了以后,更是与小姐情投意合,小姐也邀请过盛公子入楼一聚,但被盛公子身边的孟姑娘挡了回来。之后那孟姑娘有一日突地找到奴婢,说是盛公子邀小姐夜深云深亭一聚。小姐天性单纯,奴婢也没有怀疑过那孟姑娘所言是否属实,只如实转告了小姐。可是小姐当夜出发去了云深亭后,奴婢才不小心听见服侍孟姑娘的两位姐姐说,盛公子正在那孟姑娘房中……” “奴婢当时大惊不已,若是盛公子在孟姑娘的房中,那云深亭与小姐夜会的又是何人!?当时夜以至深,奴婢不敢叨扰您和老爷,只能自己孤身去寻。可是一路上并未见着小姐,奴婢也险些惨死在路边。奴婢自知闯了大祸,没脸回来见老爷和 和夫人,所以在外乞讨为生。可是……直到今日,奴婢听见外头的人都在讨论,说高知府里抓了一个行凶杀人的小姐。” 小阮哭啼不止:“小姐那样柔弱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如今细细想来,怕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啊……夫人,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不得不将此事完完整整的告诉您,您一定要为小姐伸冤,否则奴婢死了也不会瞑目。” 高夫人前因后果听完,已经再度喘咳不止:“我的兰儿……” 她的高兰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怎么会那么不要脸的去赵家的短命鬼!?必然是被那姓孟的设计,将盛公子与赵长荣狸猫换太子,害的兰儿吃了哑巴亏,如今还要背一条人命!险些被赵家的人拿去陪葬,真真儿委屈极了。 可恨那孟氏,终日一副无辜的模样,原来竟是端着那张狐媚惑人的脸,四处害人呢! 小阮适时道:“奴婢听说,孟姑娘最近正在找那名怀了大少爷孩子的婢女,似是托了人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呢……” 高夫人疑惑:“她找那婢女做什么。”说起那婢女她又是一肚子气,何等卑贱的身份,竟敢学别人爬上主子的床,还怀了种。处置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高夫人有的是法子。 小阮轻细的声音如绒毛般落入高夫人的耳里,也成了点燃高夫人怒火的最后一把火焰:“也许是同为婢女,生出了怜悯之心罢?否则孟姑娘也不会千方百计坏小姐名声……” 高夫人越想越气,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森可怖。饶是小阮跪在底下抬头看去,都难免被骇的后背一寒。她悄悄低下头,知道孟萋萋必然逃不脱高夫人的算计了,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报复地。 孟萋萋,要怪就怪你自己生的那般漂亮,将方公子迷得团团转。 小阮难以忘记那夜,方天宝知道自己的意思后,断然拒绝。 “小阮,恐怕我不能将你收房。而且,我也要遣尽我府中的所有妾侍了。我已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不想她误会我,虽然我给她造成的误会足够多了。” 小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呆呆问道:“是……是孟姑娘么。” 方天宝沉默了,小阮的心一沉。 最终方天宝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我会安排人送你出高府,之后你就拿着钱,去别的地方谋生吧。你机灵乖巧,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不难。” 方天宝说罢,转身便走了。小阮热切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期盼着他能回头,哪怕回一次…… 直到方天宝的身影消失在中。 小阮低头看着桌上被烛光镀上一层绒光的银子,她苦笑着:“可是公子,小阮已经是你的人了啊……” 她不甘心,甚至仇恨。恨高兰,恨高府,恨孟萋萋。 可恨那高兰和孟萋萋的运气这样好,那日小阮故意将高兰花宴中何时出府的时间透露给了赵府,本想让赵府借此机会除去自己心头的两根刺,哪知她俩竟有命回来。 好在老天 有眼,赵家死死咬住了高兰,让她还有可趁之机。 所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了高府。 如果自己也无法落得一个好归宿,那她就只能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高夫人是不知道小阮心中所想的这些,饶是小阮说的这番话疑团重重,但高夫人心中的仇恨已经影响了她的理智,让她无法去仔细推敲小阮所说的每一句。她良久,最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吩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将功抵过,也算是与高府两清了。你去跟着春兰拿了自己的卖身契,从此以后出府去吧。” 小阮磕头谢恩,跟着高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离去。 她们出门前,高夫人向那位名兰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春兰会意,领着小阮出门而去。 她们走后,高夫人复又倚在小桌上,已经生了细纹的眼角,以及两条微显刻薄的细眉,衬着面容有些阴毒。 她想起高兰被捉走后,高显吩咐下人去做的事。许多的事连在一起,犹如外头连绵不绝的雨帘,一个计谋涌上心头。高夫人轻蔑一笑,她女儿所失去的,她也要孟萋萋尝尝如此滋味。 念头刚一出现,她便唤来婢女春梅,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吩咐完了,见春梅领命掀帘出去,高夫人这才觉得心口堵着的一口淤气终于轻了几分。 她再度闭上眼,一旁桌上的静心凝神茶还缓缓飘散着雾气。 没过一会高显回到房里,高夫人体贴的接过他的外衣,嘘寒问暖了几句,最后才道:“老爷的事情都吩咐好了?” 高显看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成了,只能看看我们表了忠心后,那位是否愿意帮帮忙吧。” 高夫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第二日一早,孟萋萋便被婢女的惊叫声吵醒,外头不一会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孟萋萋不得不起身出去瞧瞧。 外头仍在下着瓢泼大雨,如同洗地一般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倚靠在门上,拉住了一个匆匆过往的婢女:“前头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那婢女小脸惊白:“孟姑娘可不要去前头,西苑的池塘里沉了一个婢女,听说好像是曾服侍小姐的人,名叫小阮的。不知怎地溺毙了,奴婢这便要去通知管家来将人捞上来。” 孟萋萋点点头,松了手放人走。 小阮死了?那夜她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自己房中,还以为小阮跟着方天宝走了。为何今日突然被发现沉塘了?而且好巧不巧,死在了西苑里头…… 孟萋萋咬着下唇仔细思考,肩上忽的传来温热的包裹感。 盛嘉彦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孟萋萋身上,面色淡漠的如同天上飘散的:“你怎么不穿鞋?” 孟萋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登时啊呀一声,十分窘迫地连忙跑回房间。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九十九章飞来的横祸 当天夜里,雨已经停了,初夏的晚风有些燥人。 一抹清冷的月光铺在孟萋萋窗外的枇杷叶上。 孟萋萋趁着盛嘉彦他们都睡下了,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裙,顺手拿上了那把长柄刀挂在腰间。便悄悄地从高府后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今夜特别走运的缘故,后门周围竟没有守夜的家丁,也没有巡逻的护院。这才让孟萋萋得以顺顺利利的跑了出来,她按照记忆中对幽州城的了解,往大旱楼的方向跑去。 要说她为何这般行事,要从晚饭前说起…… 她晚饭前听见服侍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在廊下的悄悄话。 “小阮的尸体送走了吗?” “我看见管家让人把她抬了出去,那耷拉出来的一只手都泡胀了,真真儿恐怖。” 另一个丫鬟叹口气:“要说夫人也是狠心,那小阮起码服侍了小姐几年,死后夫人也没有给个安葬费,竟让人直接拖去乱葬岗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夫人的手段你还不晓得?之前那个叫素和的婢女,不也被夫人赶出去了吗?哪怕她怀着少爷的骨肉,夫人也是半点情面没给的。现下听说她正被养在城中许郎中的家里,怕是孩子一出生她就得……”婢女说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别说了,大晚上的多吓人!你说的许郎中,是大旱楼旁边的许字号里的那位?” “可不是嘛,就是那位。素和在他家养了许多日了,算来她的身孕当时被送走的时候已有四个月了吧?” 她们后面再说了什么,孟萋萋已经没心思再去听了。 今夜这两个小婢女的窃窃私语,绝对是孟萋萋这几天偷听墙角听到的最有用的信息!之前几天孟萋萋发现自己有察觉细微动静的能力,便拿这一对小婢女做试验。上到高老爷今天又去了哪个姨娘的院子,下到扫地的小红与看门的阿黄看对了眼。孟萋萋听遍高府中的八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于是她便趁着盛嘉彦等人睡熟,悄悄地溜了出去。 孟萋萋一路疾走,脚步踏在青石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此时已近深夜,街上行人无几。 孟萋萋凭着感觉跑进了大旱楼后的一条小巷,巷子幽深可怖,站在巷子口只能看见里面有灯笼发出的昏黄光芒。 孟萋萋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握上腰间佩刀,便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 摸着黑找到刻了许府俩字的牌匾,孟萋萋左看右看,决定翻墙。 她轻轻松松的跃过横档在面前的白墙,仿佛这事以前自己就没少干。 许府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寂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孟萋萋小心翼翼的绕过影壁,四周静悄悄的,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惨淡的月光自照壁的缝隙中洒下来。 “什么味……”她掩住鼻子皱紧眉头,觉得脚下黏黏的。 孟萋萋一低头,险些吓的叫出声来。 地上一处处的暗红色粘稠的血迹,以及院子内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一地的死尸,歪歪倒倒的跌在地上,有的眼睛都没有闭紧,凸在面上,骇 骇人极了。有的胸口老大一个血窟窿,染透了衣裳。 空气中流动着令人反胃的血腥气息。 她后退了一步,惊慌的叫声还未喊出口,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不许出声!”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话时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此时此刻跟孟萋萋同样的心情。 孟萋萋瞥见他袖子上的飞禽走兽纹路,本想挣脱开他的钳制,谁知身后的男子目光再次扫到面前横七竖八的那些死尸,登时扶着墙干呕出声。 孟萋萋三步并作两步跨的离他有了些距离,站在他对面诧异道:“方天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天宝抬起头,见孟萋萋正狐疑的扫视自己,立刻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看什么看,不是我干的!” 孟萋萋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又默默地后退一步:“不是你还能有谁!?” 方天宝气到快要跳脚,他本来就是被人打晕了扔在这的,醒来后周围都是尸体,他怎么知道人是谁杀的,反正不是他杀的就对了。本来想着脚底抹油开溜,谁知道突然又翻进来一个人。现在被人看到了,他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小爷我受了别人暗算!被打昏了丢在这的,不是我干的!我还可以说是你干的呢?”方天宝想到什么,噌的一下站直,目光炯炯道:“不行,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快走。” 孟萋萋愣了一下,连忙追上他:“你这是要畏罪潜逃!?” 方天宝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要畏罪潜逃了!?是我们一起畏罪潜逃好吗!?” 就在这时,方天宝刚踏上大门的台阶,从房檐上便劈头盖脸丢下来一张红色的暗网,将方天宝整个人兜住。饶是他有点身手也避之不及,跌在地上滚了几圈。 孟萋萋正在心中感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忽得从房檐上又被人甩出一根鞭子,直直的向她飞来。孟萋萋抽刀抵抗了一下,房檐上那处便有人发声冷冷道:“呵,竟要拒捕?” 拒捕?你才拒捕,你全家都拒捕!她又没杀人,难道还不能挡一下鞭子挥来的袭击!? 那人从房檐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大门处被人推开,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冲了进来,将孟萋萋和地上被网捆住的方天宝围了个结结实实。 官兵们‘唰’的将长枪对准孟萋萋,似乎颇为警惕。 哈?!这剧情发展的不太对吧…… 孟萋萋立刻道:“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房檐上跃下来的那人一袭银亮铠甲,颀长挺拔,刚毅的面庞上满是肃杀。 方天宝脸贴在地上,还要闷声大喊:“孟姑娘你快跑!我断后!” 断你大爷的!你这么喊别人不怀疑我们是凶手才怪! 果然,方天宝话音一落,那银甲将军便再次挥鞭向孟萋萋,左右都是官兵的刀剑长枪,孟萋萋退无可退,便被那鞭子结结实实的缠住了腰身。 “将他们吊起来挂在一旁树上,看看能不能引来同党!”银甲将军发话,才有人将方天宝扶了起来。 孟萋萋被人裹得像只粽子似的吊在空中,与不断挣扎的方天宝来了一个四目相对,大眼对小眼。 俩人仿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四个字。 大事不好。 银甲将军站在树下,抬首看向方天宝,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方大公子,想必你是有冤屈的。都说你是废人一个,以你平时的表现来看,的确不可能一个人杀了许府上下二十三个人。” 方天宝抓着网拼命点头:“你既然知道,还不放我下去!?” 银甲将军摇头,指了指孟萋萋:“所以你带了帮手。” 方天宝狰狞着脸:“带个屁!我告诉你聂辛,你要是不放我下去,等祖父来了有你好受!” 那位叫聂辛的将军这才正眼看他:“我成全你,这便去通知老人家。”他又叫来几个官兵:“看住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 随后他转身就走,孟萋萋连忙靠向方天宝那处:“你认识这个人?” 方天宝恨恨的看着走远的聂辛:“他是我二叔的义子。不过他不是镇守幽州的卫军吗,怎么跑来管衙门管的事……” 说罢,他好似极为看不惯这个叫聂辛的,又补了一句:“怕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反正他总爱做这种事,哼!” 等盛嘉彦跟莫春风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孟萋萋跟方天宝两个粽子,被挂在树上摇摇晃晃,周围是遍布的尸体。 孟萋萋见盛嘉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连忙从网洞中伸出一只手拼命招着:“公子!公子我在这里!” 盛嘉彦扫过来一个淡漠的眼神,在方天宝的脸上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向聂辛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孟萋萋热泪盈眶,还是王爷好,关键时刻总是他出现。 聂辛冷笑一声:“误会?之前我接到密信,说是许府的命案凶手今日会出现在府中。”他指了指方天宝:“恐怕这是主犯——”又看了看孟萋萋:“那是帮凶。” “聂辛你这个神经病!”方天宝被裹在网兜中又踢又踹,树枝疯狂晃动着。 “方天宝你冷静点!你再这样我俩都要掉下去了!” 树上吵吵嚷嚷,着实让聂辛皱了皱眉头,只听他道:“今晚之事,他们俩谁也逃不了干系,若想证其无辜,那就拿出证据来官衙,我等你们。” 言毕,他两个飞镖将挂在树上的孟萋萋及方天宝打落。俩人立刻在地上滚了一圈,期间好似孟萋萋压到了方天宝的手,后者很不文雅的骂了一声娘。 这时有个华衣白发的老人,被几个护卫簇拥着拄着拐杖匆忙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他那躺在地上被捆住的不争气的孙子,他气的重重的击了几下龙头拐:“孽障!” 聂辛向老人拱了拱手:“祖父,我现下要将嫌疑案犯捉拿归案,夜深露重,您请保重身体。” 说罢,他竟也不多给情面。一招手,便有官兵抬了孟萋萋跟方天宝跟在他身后离去。 孟萋萋眼睁睁看着盛嘉彦站在原地,一脸深思不知在想什么,竟半分阻拦的话都没再说!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章找来的人证 翌日,孟萋萋与方天宝被捕的消息传遍幽州城。大家都知道天下首富的孙儿被捉进了大牢,连同着还有一名身份可疑的女子。 据悉首富本人方献夫为此亲自登门聂辛府邸想要为自己的孙儿讨个说法,但聂辛半点情面也没给,连门都没开,让方献夫一把年纪了还吃了个闭门羹。 吃了闭门羹的老人家气了个仰倒,当即让人调转马头气势汹汹地奔向幽州城官衙牢房。顺带他还让人写信给自己的二儿子,信中十分愤怒的指责了聂辛的所作所为。 待方献夫探望过方天宝后,没过一会琳琅满目洋洋洒洒的常用物什便被送进了方天宝的牢房内。片刻后,又有六个衣决飘飘光鲜亮丽的婢女手捧果盘、夜光美酒以及香气四溢的美食进来。将这些叠成山似的放在了方天宝面前的桌上,而方天宝本人,此时正仰躺在铺了虎皮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叮叮当当的哼起小曲儿。 几个婢女服侍着他换了干净的衣裳,方天宝这才坐在桌前,一手掰下一根鸡腿,准备大快朵颐。 孟萋萋在他隔壁恨恨的抓紧了栏杆。 方天宝悠闲自在的瞥去一眼,扬了扬手里的鸡腿:“想不想吃?” 孟萋萋鄙夷地背过身:“吃你个鸡大腿吧吃,我才不吃凶犯的东西,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顿!” 方天宝一听将鸡腿一丢:“人不是我杀的,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杀的了二十多个人!?我醒来后就在那了!” “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别人要这样嫁祸你。” “我……”方天宝还欲解释,忽而一顿,眼神变得疑神疑鬼:“不会是你报复我吧?” “我闲着没事报复你干吗!?你有得罪过我吗?” “说的也是,我只不过拿你当挡箭牌,拒绝了小阮而已,应该不算吧……”方天宝嘟囔一声。 “什么!?”孟萋萋回身:“你拿我做什么挡箭牌?” 方天宝咬下一口鸡腿肉,吃的嘴唇油腻泛光:“啊?我以为小阮跟你说了。那夜她让我带她离开,我拒绝了,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她问我是不是你,我还没想好所以就没说话,看她那样子以为我是默认了吧。” 孟萋萋疯狂要摇晃大牢的木栏:“你疯了吧,怎么这样跟她说,故意让别人误会!?你知不知道前两天小阮死了……” 方天宝一分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很不在意道:“那又怎么样?” “你——” 孟萋萋怀疑之前自己一定是眼神出问题了,她以前还觉得方天宝虽然风流,人品倒不算坏。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这时,忽听到走廊里有人喊道:“探监啦——” 方天宝立刻得意的笑:“一定是我祖父又来看我了,我要跟他说再给我搞一个说书先生进来,这里忒无聊了。”说罢他向孟萋萋挑了挑眉毛:“你看这么久了,你的盛公子可有来看望过你?” 孟萋萋冷笑一声:“我跟我家公子的关系,他就算不来看我我也知道他担心我!我跟他走的是心,你懂个屁 屁?” 她话音刚落,余光瞥见一面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公,公子!?”孟萋萋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牢房外的盛嘉彦一袭黑沉沉的玄裳,他面具上的负屃一颗颗龙鳞似是鲜活的一般。不用看到他的表情,孟萋萋也知道他正微微挑眉,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非常好奇。 方天宝在一旁发出爆笑声。 孟萋萋暗暗白了他一眼,随后十分狗腿的迎去盛嘉彦面前:“公子” 她的尾调拖的又长又软,方天宝极为嫌弃的抖了抖身上的恶寒。 “怎么样,他们肯放我出去了吗?” 孟萋萋扒拉在门后,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微微摇头,伸手透过门栏将孟萋萋头上的一根稻草拿下来:“一切可还安好?” 没听到想要的好消息,孟萋萋失落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地:“怕是好不起来了……” 她不过就是一时脑热,鬼使神差的非要去管一个毫不相干的怀孕婢女。谁知道卷进一桩杀人案中,偏偏还不是一条人命,是二十三条啊!这次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才能出去了。 孟萋萋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拿幽怨的眼神扫向盛嘉彦:“公子怎么才来呢,大牢里的地砖很硬,硌的我浑身骨头都疼。这里还阴暗潮湿,睡也睡不好,蟑螂爬来爬去。我饿到现在也没吃饭……” 孟萋萋瞥向方天宝,后者还拿起手中的鸡腿招了招手,那笑容别提多欠打了。 孟萋萋气的再度重重哼了一声。 盛嘉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梢微挑,长眸里划过一丝冷光:“我迟来的原因其实是——” 方天宝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盛嘉彦却压低声音:“我让春风去了许府周围,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想到这么一查,还真有些收获。 莫春风直接找到了那夜在那一带的打更人,打更人叫赵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不知为何在今天一早便收拾包裹要回乡下了,好在莫春风脚程快,在城外截住了这个赵虎。 莫春风从天而降,将正在赶路的赵虎险些吓了一个半死。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杀俺,俺什么都没看到!” 莫春风一听这话,就知有戏:“许府宅子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赵虎连连摆手。 莫春风将刀一横架在他脖子上:“你可想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赵虎赶忙求饶:“昨天俺在二两酒馆里吃了一块牛肉,喝了一坛热黄酒后就要出去打更。然后俺看天色不好,那时雨刚停,四处都静静地。你别看俺个头高大,俺却是有点害怕的……” “说重点!”莫春风不耐的嚷嚷了声。 “好好好!许府那条巷子太黑了,但俺不能不经过,便想趁着月色尚明,早去早完事。谁知俺这么 本站域名:&ot;&ot; 么一去,可了不得了!许府那大门敞着,里头死了乌央央的躺着几个人,血流的那叫一个吓人。俺当时吓的不行,就赶紧跑了。” 莫春风将他的话琢磨了一番,继续逼问:“然后呢?除了死人,没有别的了?!” 赵虎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有一个人:“有倒是有一个,穿着蓝白衣服的公子爷,在那院子里头……” “他在干吗?” “好像……是在吐吧?”赵虎一摊手,急道:“俺是真的记不清咧,就扫了那么一眼,然后赶紧跑了,别的你问俺,俺也不知道啊!” 莫春风从怀中拿出金子丢给他:“跟我走一趟,作个证人,保你下半生吃穿不愁,否则,我就提前帮你做个了断,省得你还担惊受怕。” 说罢,他不等赵虎反应,便抓着他风也似的离开,赵虎望着莫春风的侧颜,呆呆地道出一句:“俺滴娘咧,这姑娘真好看,就是声音粗犷了点,性子也忒野了……” 后来听说赵虎被折断了一条胳膊,现下正躺在高府西苑里养伤,等着随时出堂作证。 孟萋萋知道自己有希望被救出去,热泪盈眶道:“这么说,我有不在场证明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对啊,她去的时候,许府的大门已经被人关上了。如果按照赵虎所说,许府的门是大敞着的,那是谁将门关上的?!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他为你作证,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孟萋萋感动的点点头,咻地吸了把鼻涕,用爪子揩了把眼角的泪。 盛嘉彦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时间到了,你在这再忍半日,不用着急,万事有我。” “嗯!” 盛嘉彦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天宝所在的牢房。 他走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聂辛就带着一群官兵风风火火的杀到了牢房来。 方天宝正酒足饭饱歪着身子剔牙呢,一不留神发现聂辛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他,方天宝一个颤抖,差点从贵妃椅上栽下来。 聂辛眉头皱起:“来人,将他牢房内的东西全部撤走。” 牢门打开,一群将士鱼贯而入,风卷残云般将一切打包带走不说,还把方天宝死死抱在怀里的一纸豆沙包全部卷走,顺带还脱了他身上换好的干净华服。 望着聂辛和一众士兵大包小包离去的背影,跪在地上愤恨的敲打地板:“剥削民脂民膏,简直就是强盗!强盗!” 许是孟萋萋幸灾乐祸的笑声太大,方天宝抬起一双仇恨的眼睛,怒吼道:“肯定是姓盛的告状!否则怎么他刚走一会聂辛就来了?” “你可别乱说话!我们公子不是那种乱打报告的小人!他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休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孟萋萋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真的相信这是盛嘉彦能干出来的事。毕竟以他的腹黑,做这种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零一章高兰的自救 方天宝被孟萋萋噎的说不出话来,便转过身不再理她,没过一会又按捺不住回过身:“刚才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孟萋萋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跟你没关系。” 方天宝双手环胸,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总该告诉告诉我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孟萋萋的目光从上打量到下,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万一你是杀人犯,我告诉你那我不就真成了跟你通气吗?” “……”方天宝觉得被她几句话说的胸口有些堵得慌。 是谁说美人都是的大牢略有不同,地牢中环境奇差,守卫粗暴,饭菜并不按时供应。这里常常关着永远也不会放出去的人。高兰刚被抓进来的时候,与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疯妇人。 那妇人有一日饿急了,竟抓起一只老鼠咬了一口。随后她没过半日,便口吐白沫身亡。 高兰记得那群官差进来抬妇人遗体的时候,那满脸的嫌恶,仿佛看着她们就与这些牢里的老鼠没有不同。 都是一样的,卑微低贱。 高兰面前碗里的水晃了晃,地牢大门便传来解锁链的声响。 “你可要快着点,时间不等人啊高夫人。”官差不耐的掂了掂手里丰厚的银两,向两个下属使了眼色,几人便一起退下。 高夫人赔着笑:“谢谢官爷。” 随后她提着裙,带着两个小丫鬟入了地牢。 一下地牢中,这潮湿腐烂的气味便冲入鼻孔,高夫人捂住唇口,险些呕了出来。 她的高兰竟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关了整整三日么!? 高夫人心中百味陈杂,她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 “娘!?”高兰听见熟悉的声音,空洞的眼里再度出现几抹亮色,她跪爬到门前,抓着木栏:“娘,是你来看我了吗?” 高夫人快步过去,见她昔日光鲜亮丽娇生惯养的女儿此时灰头垢面,头发早已散乱的不成样子,比外头的乞丐还不如。高夫人便率先哭了出来:“兰儿,娘来晚了。” 高兰紧紧抓住高夫人的手,同她一起伤心至极的哭了出来:“娘,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好可怕,每天都在死人。他们不给兰儿吃饭,还说兰儿杀了人,永远都出不去了。我真的受不住了,娘,你救救我吧。” 高夫人何尝不知道女儿心中苦楚?但是这次是京城的大理寺派官差跟进此事,饶是高显和高夫人想尽办法要将高兰弄出来,也根本无济于事。似这次高夫人能来看高兰,前前后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平日里她跟高显的那点积蓄折了一半进去,才换来今日短暂的相见机会。高显早两日前已经将此事写成密信送往京城,想求太子爷帮帮忙,可是东宫直到现在也 也没有半分表态。恐怕也是在权衡利弊,赵妃肯定也在宫廷内施加了压力。 赵家的人,怕是存了狠心了。 这些话她当然不敢跟女儿说,只安抚道:“你的父亲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不要着急。很快,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高兰抹了抹眼泪,黯然的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忽而她想起什么,又再度抬起眼眸:“娘,盛公子知道了吗?” 提起这个盛公子,高夫人就来气:“你还提他做什么?他身边有那个孟姑娘,怎么想得到你!?还是绝了这个心吧。” 高夫人心里恨恨的,她本来设计让孟萋萋也尝尝住大牢的滋味。谁知道那盛公子竟这么大的能力,短短一日又将她救了出去。 可恨孟萋萋不能多感受感受自己女儿的煎熬。 高兰摇头,对盛嘉彦仍不死心:“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后一定要不要与父亲商议,你直接帮我去找盛公子。” “什么事?”高夫人狐疑的眼神看向她。 高兰眼里仿佛渐渐腾起火光,她死去的心再一点点复苏:“我怀疑……盛公子是京城中的那位掌权的。天下姓盛的又有几个,更何况那等身姿女儿不会记错的!娘只需要去我房中,将我小妆匣下第二层的佩玉拿出来给他看,他便知道是我了。” “此话当真!?”高夫人惊讶万分,她看女儿这般笃定的样子,也不像会说谎,更何况还有信物呢? “千真万确!”高兰急急道:“娘,如果他真的是京城中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您大可以去求了他。只要他开了金口,到时谁还敢再为难女儿?” 京城中唯一掌权的便是了,高夫人实在难以想象尊贵无比的正在他们一个小小的高府下榻做客?如果真是这样,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救兰儿的好办法。 但与高兰设想的不同,高夫人另有一个歹计从心中冒出。 她暂时安抚住了女儿:“你放心,娘一定帮你把玉佩带给他。” 俩人依依不舍间,官差终于来催促高夫人离开。高夫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后,连梳洗都来不及,便直奔高显书房。 高显此时正被政务缠身,烦恼至极,他见自家夫人毫无礼仪的进来,且身上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臭气,不由得呵斥道:“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高夫人将门一关,眼里的兴奋带着点癫狂。 “你说,如果我们替太子找到了重创的办法,兰儿是不是就得救了?你还可以官职一路高升,从此以后我们便高枕无忧了!” 高显听了一愣,眼色一点点深了起来。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零二章威武的小红 晴了没几天,幽州城又开始绵绵不绝的下起雨来。时不时便是一阵暴雨,雷电在堆叠的乌云中时隐时现,闷热潮湿的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 浅浅的荷塘上绿叶叠映中终于立起一抹艳丽的粉红,小荷尖尖角下鲤鱼摆尾,夏天竟快到了。 高兰已经被关进地牢足足有八日了,高府整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高显与高夫人似是说好了一般都不露面。只有管家每日还来询问一下西苑这边的情况和是否有需要的,别的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西苑的宁静了。 甚至连方天宝也甚少露面,不知道在忙一些什么,唯独有一次他来找林景行,遇到盛嘉彦跟孟萋萋在廊下看雨,往常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来调侃一番,谁知他看了一眼盛嘉彦,便匆匆地走了。孟萋萋为此还一头雾水呢。 不过她这几日乐得自在,没人来打扰她正好。盛嘉彦这几天也似乎非常忙,从京城来的奏折越来越多,莫春风与向鼎臣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偶尔一起用膳的时候,能看见他们仨人眉头间都微微皱着,想必京城的事情很棘手吧。 孟萋萋午后闲来无聊,听雨也着实听腻了,便趁着两个小婢女打盹的空隙,撑了一把玉骨为柄的纸伞,悄悄地往后花园溜达去了。 说来奇怪,自从孟萋萋身边的婢女莫名其妙被换掉,现在来的两个婢女倒是不再在廊下讲悄悄话了,害的她终日无聊,连偷听墙角的乐趣也没了。 孟萋萋撑着伞,在湿泞的青石路上蹦跳。一路踩过无数落红新泥,才找了个小亭子去稍作歇息。 不远处一个小院门前传来的轻微争吵声让孟萋萋移去目光。 只见碎花青布的妇人正与玫红色衣着的妇人争论着什么,俩人面红耳赤,下着暴雨也不举伞,吵得不可开交。 “夫人早就吩咐过了,血燕都得紧着院子里的那位用,你这下一股脑全拿走了,我拿什么给院里那位喝!?”青衣妇人怒道。 玫红衣着妇人不甘示弱回呛:“那怎么办!?曲姨娘病着呢,难道就不需要这些了?我告诉你,也就是夫人现在闭门不见客,否则我去请示了意思,这血燕也是给我家姨娘的。院子里头那为什么身份大伙谁不知道,除了她肚子里的配用个燕窝,凭她自己的身份也配!?你要是有什么不乐意,找老爷说理去!” 说罢,红衣妇人狠狠的拿肩撞了对方一下,昂首挺胸扬长而去,那架势足像一个斗赢了的母鸡。 青衣妇人的确憋了一口气在胸口,气的面目通红,盯着玫红妇人远走的身影,眼神恶狠狠地,还不忘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还敢拿姨娘做借口。你家曲姨娘没得宠前连给太太洗脚都配不上,还在这拿蒜呢,我呸。”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压低了几分。 孟萋萋听后眼睛一亮,目光落进小院里,却看不出个究竟。 那个叫素和的怀孕婢女会不会是就被关在这里? 无论是不是她,孟萋萋都决定溜进去看看。 但是…… 她看着守在门口嗑瓜子 子的青衣大妈,守的这么紧,想必是不许人随意出入。 正在孟萋萋犯难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咕” 孟萋萋低头,之前跟着方天宝在高府吃香喝辣的那只母鸡小红居然正在她的脚边梳理羽毛!? “小红,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只叫小红的母鸡高冷的抬了抬眼皮看看外头落雨的天,仿佛在说:躲雨呗,还能干啥? 孟萋萋觉得很惊奇,她忽然觉得方天宝说的话是有些对的,小红是只有灵性的鸡,这几日方天宝没来高府,它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在高府大摇大摆走来走去,如今居然还在亭子里避雨,真是快成精了吧? 孟萋萋忽然计上心头,指了指那边小院:“小红,你能帮我引开那位大婶吗?我想要进去看看。” 小红移过去一个冷静的眼神,随后颇为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颅,似是不屑这么做一般。 孟萋萋连忙讨好:“你如果帮我办成了,我就每日都给你干净的米粒吃,好不好?” 小红思考了一下,仍旧昂着头颅,眯着小眼。 “不止米粒,还有小虫子!” 小红终于拿正眼看孟萋萋了,然而那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还是眯着。 孟萋萋一咬牙:“再给你做一整套按摩,帮你梳理羽毛!” 小红有所动容,将爪子往孟萋萋鞋面上一按,按出一个梅花印,这场交易算是成交。 只见小红抖了抖翅膀,随后一步步的往小院那走去,孟萋萋赶忙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瞧。 小红先是路过一片花丛,那悠闲自在仿佛闲庭后院的小模样令人发指。随后它整只鸡顿在原地,再一个猛子扎入花丛中,好半天不见动静,只能隐约看见花丛顶端轻微摇动。 “……”孟萋萋在柱子后看的莫名其妙。 小红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没过一会,小红便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口中还叼了一条蠕动的小虫子。这次它不再慢吞吞的,反而身形似鸡速度似豹的一路“咯咯哒”冲向青衣大妈。 那大妈本来在门口坐着观天剔牙,忽然听见这一连串的响动,她疑惑的看过去,一只红冠子母鸡正眼神凶狠的朝她飞驰而来,翅膀扑扇起一阵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大妈和孟萋萋都以为小红可能要起飞了。 小红飞快来到大婶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虫子放在了大婶的鞋面上。 世界静默了几秒后,大神便发出惊破天地的尖叫。 “有虫子!救命,有虫!啊!好恶心啊,救命!”她在原地又蹦又跳又叫,小红趁机躲到一旁观察。 青衣大妈的叫声引来院子里服侍的两个小丫鬟,大家慌忙帮大妈在原地踩踏。 “虫子呢!在哪儿,在哪儿?” “就在你脚下!啊啊它要爬过来了,它还在挣扎!” 仨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不知是谁踩着了谁的裙摆,先是一个小丫鬟以面接地,带倒另外 本站域名:&ot;&ot; 一个小丫鬟,随后大妈被她们俩人绊了一跤,仨人叠罗汉似的摔在一起,小红趁乱还给了一脚。 她们摔在地上后好半天都没有响动,想必是晕厥过去了。 小红见躲在柱子后的孟萋萋还在暗中观察,恨铁不成钢的扑扇了几下翅膀催促她。 孟萋萋大梦初醒,浑浑噩噩的跑过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 “小红……”憋了半天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由衷赞佩:“干得漂亮!” 小红颇为不屑的梳理着羽毛。 它一直知道自己很优秀,不需要别人来认肯。 孟萋萋小心翼翼踏入小院内。小院里只有一扇主屋和两个耳房,孟萋萋直接往主屋去了。 一推门,就看见坐在榻边正在愣神的女子。 就是她!她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被人拖走的婢女!孟萋萋激动地几乎要喜极而泣,找了半天原来就是在这小院子里,早说嘛,害得她还跑去外头,险些把牢底坐穿。 “素和!”孟萋萋欣喜的叫了一声。 素和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凸起来的小腹:“你是?” “我是来救你的!”孟萋萋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快跟我走吧?” 谁知她拉了半天,后者却纹丝不动。孟萋萋回过头去,素和一脸奇怪的望着她。 “怎么了?你不走?”孟萋萋诧异。她以为以素和这种情况,必然是婆婆不喜相公不爱,心里应该无比凄苦才对,如今有人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她怎么还会不愿意呢? “不是。”素和摇摇头,将裙摆一拉,露出脚踝上锁着的铁链:“我走不了,逃不出去。” 锁链紧紧的扣着她细白的脚踝,链子的另一端绑在床榻上。 孟萋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夫人居然如此心狠,将她当犯人似的锁在这屋子里。怪不得虽然不许人随意出入,看守的却只有一个人呢。原来是素和根本逃不掉啊! 素和望着孟萋萋,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谢谢姑娘,你快走吧,如果让王婆子发现你告到太太那里去,你就不好受了。” 孟萋萋咬着唇盯着她腹部良久,暗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素和,你想不想走。” 素和瘦弱的身姿一顿,点点头:“当然是想的,在这每日都睡不安稳,每天都噩梦连连。若能逃跑,我真不想留下来。可是我就算出去了,以我的能力,怎么养活自己和这个孩子呢?” 孟萋萋拍拍胸脯:“这个你不要担心,交给我了。只要你想走,我一定帮你想办法。你这几日先假装继续好好在这里,过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素和盯着她思虑良久,终究点头道:“虽然不知姑娘为何要救我,但我相信眼神不会说谎。素和在这还有一事相求,请姑娘成全……”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零三章前世的记忆 没过两日,京城那边传话过来,让大理寺的人先把高兰放出来。理由是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高兰杀了人,让大理寺查清楚再去抓人。 高兰回高府那日,高夫人将动静闹的极大,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高兰受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高兰彻底洗脱嫌疑了。 他们在前厅一阵吹锣打鼓欢迎高兰回家,孟萋萋在西苑站在盛嘉彦的房间里左脚摩挲右脚脚尖。 她看着坐在案后批改京城传来折子的盛嘉彦,感觉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十分难为情。 恰好向鼎臣从外间进来,见孟萋萋满脸踌躇,疑惑道:“怎么,你还没跟王爷说啊?” 盛嘉彦稍稍抬首看过来,孟萋萋赶忙示意向鼎臣闭嘴。 向鼎臣拍了拍肩上的雨渍,不以为然道:“你要什么东西就赶紧跟王爷说,在这跟我挤眉弄眼的干啥呢!” “什么东西?”盛嘉彦淡淡开口,眼神落在了孟萋萋身上。 见孟萋萋一脸难以启齿,向鼎臣干脆道:“萋萋想让王爷给她弄几份保胎药来,今早她来找我让我帮她搞到手,我却是不懂这个的,就让她来寻王爷了。” “难道本王就懂这个了?”盛嘉彦听见保胎药三个字的瞬间,眼神里突的像夹杂了细碎的冰雪似的,望着孟萋萋的眼神也寒嗖嗖的。 “不是不是……”孟萋萋连连摆手:“王爷你听我解释……” “王爷?”盛嘉彦长眉一挑。 “……殿,殿下?” 盛嘉彦将手中奏折轻轻一撂,似是仍不满意。 孟萋萋深深吐了口气:“阿彦,我真的有事求你!” 盛嘉彦这才破天荒的给了一个淡笑:“说罢。” …… 远在京城的太子爷今日喜上眉梢,他在府中与门客商议政务时,都忍不住三分喜。 “殿下今日怎么如此高兴?”门客问道。因为的渐渐坐大,太子每日脸上都阴云密布的,也难为他高兴不起来。在朝堂上总是被阴,太子争抢不过别人,只能回来自己生闷气。 偏偏这个也是个不老实的,非要每日都派人来问问太子有何感想,还需要点啥。太子有几日被气的嘴上起了多个泡,早上还要照常去上朝对着阳奉阴违。 真是可怜了太子爷。 太子高兴道:“你怕是不知道……”他四下看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我怀疑,根本不在京城中。” 门客有些惊奇:“不会吧?您何以这样说呢,虽不是日日都来早朝,可是每日递上去的奏折,第二日都会批改完毕,那字迹任是谁也模仿不来吧?” 太子啧了一声:“你怕是不了解我那个四弟,身边奇人能士多如牛毛,哪怕他就算在别处,这帮人也有办法将他的奏折一日一个来回送回朝堂上。” 门客知道的厉害,但对此事还是半信半疑,不由道:“话虽如此,太子爷您保险起见,去府一查便知。为人阴险,您可不能大意了。” 太子脸上笑意 意一收,眉头深深凝起来,思考半天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万一幽州城那个小知府将消息误传,他对盛嘉彦发难,最后其实是自己错了,那岂不是乌龙一场!? 当下太子就让人去准备马车,他要直接杀去府一探究竟!并且不准他人悄悄通传,以免打草惊蛇。 马车里的太子一脸势在必得的笑意。 要是盛嘉彦真的不在王府内,太子完全可以联合朝臣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身为却擅自离京,说他是准备造反都不为过,到时再请母后替自己施加压力,还愁扳不倒一个? 太子想着想着,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那个门客就摇摇晃晃的从后门出了府。他本就是太子最为信任喜爱的门客,见他要出门,守卫并没有阻拦。 门客直接奔去了京城中最热闹的望江楼里,点了一盏清茶。 店小二见他只点了茶,也不点别的,赔笑道:“客官还要点什么别的?” “不要了。”门客摆摆手,尝了口茶皱起眉头:“你这不是新鲜的雨前龙井吧?怎么喝的味道沉沉的呢?” 店小二直起身子,他上下打量门客一身穿着。越看越觉得他寒酸,别是想借着茶不新鲜的借口要什么钱吧?这么想着,小二道:“您稍等,我去请掌柜来,您问问他就是。” 店小二跑到帘后跟掌柜的一说这事,掌柜的便陡然一凛,只道:“怕是冲茶的水不新鲜罢,你去给他换上大红袍,再加两碟小菜,这事是我们做的疏忽,别给人留了话柄。”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我们的茶……” “让你去你就快去!”掌柜一声催促,店小二连忙跑向外间。 掌柜见他走了,这才走到自己房间,匆匆写下一张纸条绑在信鸽上,将窗子打开信鸽往空中一送,信鸽扑扇着翅膀飞向晴空。 京城这边的瞬息万动,分毫影响不到远在暴雨滂沱的幽州城中正在做梦的孟萋萋。 几千年前的蛮荒,众鬼神各自割据一片地盘作为自己的领地,势力与势力之间互相争斗撕咬,那些灵力弱小的精怪便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这个情况直到黑龙的到来终于有了转机。 黑龙在吃掉了凤凰以后功力倍增,他甚至掌握了如何突破蛮荒结界的办法。但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想收服蛮荒一些能力强大的精怪神仙供他驱使。 他想有一个自己的蛮荒大军。 最开始还有人不服管,对黑龙发起挑战,最后的下场当然都是身首异处,最轻的也是毁了毕生修为,被其他精怪争抢吞噬。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去挑战黑龙的权威。他暂时建立起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帝国,也有了几个用的顺手的心腹,底下的人都尊称他为‘帝尊’。 “若逢王母做寿,我们冲破结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名心腹正在对上汇报。 帝尊本人穿着乌紫蟒袍,头戴攒金镶明珠 珠的小金冠,正一脸冰雪淡漠般倚在一张铺整块虎皮的太师椅上,表情十分不专注,似是没有认真在听下属说的话。 心腹一顿,继而又说到另外一件事:“还有,帝尊前几日要的凡间女子用的胭脂已经送到您房中了。” 说罢,心腹自个儿内心深深的一个颤抖。这几日帝尊除了要女子用的胭脂,还有女子穿的罗裙,甚至有一次还问何为葵水。 也许位高权重的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心腹说了许久,也不见帝尊有半句答复。他不由得抬起眼皮悄悄看向帝尊面色,见后者还是一副生人勿进冰山脸,但眼中的风雪像是更多了一些。 忽而,只听得帝尊突地暴怒一声:“我叫你闭嘴!” 心腹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帝尊息怒!” 心腹自觉无辜,他不知说错了何话惹的这位主子不高兴。传闻帝尊生性冷血好战,如今一看发起脾气来更可怕。 坐在主座上的人看了下属一眼,挥了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心腹如蒙大赦,磕着头跪退了出去。 “你若以后再在我处理事情的时候在脑海中胡言乱语乱我心绪,我就……”帝尊冷冷开口,说到后面却顿住了。 “你就怎么样!?”脑海中传来一阵轻快的女声:“你压根不能把我怎么样,大蠢龙!” 黑龙气息一窒:“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嘁!”那女声似是很不屑:“你以为我不想出去?还不是你吃了我的金身,毁我修为,害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连魂魄都算不上!你现在才觉得我烦?我告诉你我就寄居在你身体里了,以后我们两个意识共用一个,你休想摆脱我,除非你给我一个金身,否则我扰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黑龙这一刻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吃了那只凤凰,否则现在也不会被她趁机躲进自己身体里。黑龙没见过别的凤凰是如何的,是不是跟他身体里这只一样聒噪! 这么多日下来,这只聒噪的鸟实在是要把他烦死了。 他吃饭的时候,她在假装如厕。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她在念不知哪里看来的话本子。他睡觉的时候,她竟然开始唱歌。 黑龙与凤凰相互滋扰,身心俱疲,濒临崩溃。 “你不要再闹了。”黑龙沉沉道:“你要的胭脂也拿来了,就安静一会行么?” “好啊!”凤凰爽快的答应:“那你把胭脂扑在脸上我看看。” “……”黑龙额上暴起一根青筋。 “怎么啦?”凤凰无辜的声音传来:“我自己又没有实体,当然要你帮我试试啦?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保证三天内都不吵你。” 黑龙一声冷笑:“上次骗我穿裙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还说五天都不再胡闹,没过一天又开始吵吵嚷嚷叽叽喳喳。”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零四章共享的身体 凤凰被戳穿心思,支支吾吾地狡辩:“你还好意思说呐!让你好好穿个裙子走一圈,你却一副还不如杀了你的态度,也不知道在吓唬谁!你要这么想摆脱我,就赶紧还我一个金身!这样我也不会日日夜夜烦你了。” 黑龙站起身将衣袍一解,冷冷道:“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这么耗着,等到哪一天你的灵识也被我吞噬,看你该如何。” 说罢他准备将裤子也脱了。 凤凰急了,她在黑龙的脑海中可是什么都看得到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沐浴不脱衣服难道穿着?” 凤凰捂住眼睛,小声的咒骂。黑龙见她吃瘪,心中稍稍舒气。 四个妖艳窈窕的女婢将浴池洒满了花瓣,浴房内雾气渺渺,黑龙一阵动作,便已是坐到了浴池内的台阶上,舒舒服服的仰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凤凰在他体内也感到一阵通体舒畅,不由得喟叹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灵力仿佛一点点在复苏,随后凤凰稍稍集中精力,发现竟然可以操控起黑龙的身体。她吃力的抬起黑龙的一只手,后者陡然睁开一双寒光飒飒的眼眸,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想试试!你别紧张嘛!我许久没有自己的身体了,你让我玩一会。”凤凰不断哀求,黑龙不许。凤凰便强行用他的身体,一会抬起一只胳膊,一会翘起一只腿。 最终黑龙咬着牙妥协:“只许一会,玩完你就给我停下!” “好!”凤凰欢喜的答应了。 于是一旁往池子里添加热水的几个女婢,看着她们平日里威严冷酷的帝尊大人,正翘着兰花指捻起池子里的一瓣玫瑰,双眼里闪着兴奋且好奇的光芒细细查看,之后还放在鼻下轻嗅。 四个女婢连忙低头,互相对视一眼不禁都有些瑟瑟发抖。 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随后这位清冷的帝尊,用手指轻轻撩动池子里的水,发出一阵阵故作银铃实则杠铃般的笑声。 黑龙余光瞥见四个女婢都一脸‘我要死了’的表情,忍无可忍:“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怒火吓到了周围的女婢,四个人慌忙跪在地上。 黑龙看了她们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女婢们连忙落荒而逃。 她们走后,凤凰才无辜道:“什么嘛,你说好了给我玩一下的。” “有你那么玩的!?我就不该相信你!” “我就是好奇看看,又没有做别的。”凤凰嘟囔了一句,她下意识低头,惊呼了一声:“为什么你跟我长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黑龙的耐心已经快要渐渐用光。 “为什么你的……是这个样子的?你生病了!?”凤凰说罢,竟还想尝试用黑龙的手去触碰。 黑龙猛地将手高高举起:“你别乱动!”他一阵气急,喘着粗气:“你到底是真蠢假蠢,你们凤凰就没有公的么!” 凤凰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有倒是有,当初我家隔壁的小凤就是,可惜他跟另外一只公凤相爱了。”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招惹上这种愚蠢的族类?! 黑龙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怀疑。 “这个东西,是公凤也有的,它的主要作用,是用来交配。明白?”黑龙绷着心中的最后一根名为耐心的弦,苦口婆心的解释。 他生怕自己熟睡后,凤凰又来捣什么乱。 凤凰听后先是惊呼一声,随后下意识挥动黑龙的手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一下。 还不忘嗔骂一声:“色胚!” 黑龙内心中最后的那根耐心心弦终于崩断,他草草的擦干身子,裹上宽敞的袍子,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得力部下。 看着部下们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黑龙那双漂亮如同蕴藏了繁星的双眼此刻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去查古籍,有没有办法将两个意识剥离!” …… 京城,府中。 陆三娘收到了飞鸽传书,将鸽子脚下的字条拿出来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她立刻对身旁婢女小橘道:“去叫赵姑娘在兰亭处等候,就说王爷请她在那观花,让她稍等片刻。” 小橘知道事不宜迟,领命匆匆去了。 赵嫣然接到消息后欣喜非常,但她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了一声谢,请人将小橘送了出去。 小橘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叮嘱:“赵姑娘不妨穿的艳色一点,王爷素爱娇艳的色儿。” 赵嫣然不疑有他,连连告谢。 “那姑娘便快着些,别让王爷等急了。”说罢,小橘翩然离开。 赵嫣然更是不遗余力的装扮自己,一身大紫烟罗裙,外绣大朵松枝芍药,头上坠了一套鎏金的并蒂莲。这一身装扮端的是华美大方,也终于多了几分孟萋萋的艳丽。 她这样的穿着,连陆三娘见了都愣了几分神。 真是像极了。 赵嫣然见陆三娘愣住了,不好意思笑笑:“王爷可是等急了?” 陆三娘大梦初醒:“王爷说他稍后便来,你先去兰亭那坐着等会罢。小橘去陪赵姑娘一起等候,有什么需要的你便替赵姑娘去取。” 赵嫣然点了点头,满面娇羞的去了。她坐在亭子中,任由初夏的风轻柔的扫在面上。 她相信,只要能与自己交谈,一定会被自己折服。 小橘站在赵嫣然的对面,余光瞥见拐角处一抹人影。便适时道:“赵姑娘的这双蜀绣双面鞋真好看,这个布料王爷统共就得了一匹,珍贵非常,竟就这么直接给您了。姑娘好福气。” 赵嫣然垂首去瞧着鞋面,淡笑着掩藏眼里的得意之色:“小橘姑娘抬举我了,王爷能有垂怜,是不嫌我愚钝才是。” 小橘轻笑,眼底划过嘲讽。 远远站在拐角处的太子爷正看着兰亭那边,皱紧了眉头。府的管家匆匆从后面跑来,气喘吁吁道:“太子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虽是太子,可也不能擅闯府邸,您有什么急事,吩咐给奴才,奴才转告给王爷就是了。” 太子是远远见过孟萋萋一面的,兰亭里的人他 他觉得就是孟萋萋没错。当下怒从心起,揪着管家的衣领:“你们的王爷人在何处!?是不是不在府中?!” 管家一脸莫名其妙:“王爷就在书房中批改奏折,谁都不许打扰。怎会不在府中呢?而且,就算不在府中,王爷去哪儿都会带上孟姑娘,既然孟姑娘都在府中,那王爷怎会不在?” 对于这个孟萋萋,太子多少是知道几分的。他还以为自己找个弟弟不近女色,原来身边早就藏了一个绝世美人,说是侍女,其实就是通房。以孟萋萋的得宠程度,管家说的不无道理。 太子又看向兰亭中正低头看着什么与婢女说笑的‘孟萋萋’,十分不甘心地甩袖离去。 管家在原地喊了几声:“太子爷,您不找王爷啦?” “不找了!”太子愤愤一声,钻入自家马车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府邸。 在他走后,管家与不远处站在暗阁中往这边眺望的陆三娘使了个眼色,陆三娘会意点头。此时一个小婢女低头匆匆走来,站在赵嫣然面前福了一礼:“赵姑娘,王爷让我来跟您道声歉,您先回吧。王爷突然有要事缠身,脱身不得,还请您见谅。” 赵嫣然满脸的欢喜就那么顿住,黯然的神色爬上她精心妆扮过的面颊。 “不要紧……”她有些强颜欢笑道,“王爷政务繁忙,嫣然理解的。” 那婢女走后,小橘也道:“要奴婢送姑娘回房吗?” 赵嫣然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不必了,小橘姑娘也去忙吧。”说罢,她被芳绫搀扶着离开。 小橘见她走远了,也回陆三娘那处复命。 屋内,小橘给陆三娘倒了一杯茶:“今日好险,太子来的突然,险些没有准备。” 陆三娘倒是不以为意,拿茶润了喉:“王爷临走前便安排好的,就凭太子那个蠢货,还想发现端倪?岂不可笑。” “只可惜了,您是没看见,赵姑娘高兴极了,听到王爷不来了,奴婢感觉她眼里的星星都要陨落了。” 陆三娘睨她一眼:“你没读过书,这些词儿都跟谁学的。” 小橘吐了吐舌:“自然是孟姐姐教的,她在府邸时总爱念一些话本子。说起来好久没见到孟姐姐了,真是想她。方才见赵姑娘那一身装扮,恍惚中还以为孟姐姐回来了。” 陆三娘将茶盏里的茶喝尽,才道:“再像又如何?你别忘了她只是一个替身,现在替王爷挡走了太子,日后说不定还要为萋萋去死的,这都是没准的事。” 小橘叹口气,点了点头。 ……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正睡的香呢,朦胧间被莫春风摇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莫春风一张似男似女的脸近在咫尺。 “你这丫头梦见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说罢,他还伸手掐了掐孟萋萋的脸颊。 孟萋萋挥手一把打掉:“我什么都没梦见,怕是睡觉压着罢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零五章谁家的玉佩 莫春风半信半疑的拿开手,狐疑的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孟萋萋红透了的脸颊。 这丫头不会情窦初开,梦见情郎了吧。如果真是如此,那王爷应该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大难题。莫春风想到此,居然想要幸灾乐祸的笑。 “起来吧,别睡了。你上次让王爷帮你弄的保胎药已经拿来了。”莫春风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药包:“这个给普通孕妇喝,三天一次就行。” 孟萋萋连忙坐起:“王爷不生气了?” 犹记得上次孟萋萋向盛嘉彦坦白自己想要几味保胎药,盛嘉彦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后来孟萋萋重复了许多遍才知道原来她是认真的。当时盛嘉彦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反复询问孟萋萋拿来作何用。 孟萋萋当然不敢告诉盛嘉彦自己要插手别人内宅里的事,只好谎称过几日再告诉他。 偏偏向鼎臣那个心大的憨货接了一句。 “难道你自己要用?” 因着这句话,孟萋萋当下就被眼色阴沉的盛嘉彦给丢了出去。 她还以为盛嘉彦不会答应了呢,没想到才过了一日这药还是送来了。 其实因为素和怀疑高府的人给她的保胎药有问题,才求了孟萋萋,孟萋萋又去求了盛嘉彦。只可惜苦了孟萋萋,到时少不得要去给盛嘉彦好好解释一下。 孟萋萋还打算一会就将保胎药给素和送过去呢,谁知外头从远及近的吵闹起来。 “盛公子!盛公子救救我。”高兰鬓发凌乱金钗歪斜,匆匆地跑了过来猛地敲打盛嘉彦的房门。 可惜的是,盛嘉彦并不在屋中。屋内的是莫春风与孟萋萋。 俩人对视一眼,由莫春风去拉开了房门,他开口就带了几分讥讽:“高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公子不在,你请回吧。” 高兰又拉上孟萋萋的手:“孟姑娘,求你救救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孟萋萋正一脸为难呢,盛嘉彦的声音从她们后面传来。 “杀没杀人,官府会查清楚。” 盛嘉彦今日一袭白裳,下摆绣了祥云走兽。因着面具的遮挡,只能看见他线条好看的下颚,还有一双透亮的双眼。 他刚来没多久,便从他来的方向冲来许多官兵,聂辛一马当先。 “高小姐请老老实实随我们回去,您若再不配合,我只能强行将你带走。”聂辛向身旁的官兵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要冲上去抓人。 绝望彻底扣紧了高兰的心尖,她后退两步,眼神转向盛嘉彦:“盛公子,我知道的,你就是!你救救我吧。” 孟萋萋一窒,连忙看向盛嘉彦。 后者依旧淡漠模样,一身白衣更衬他眼里的风雪:“高小姐糊涂了?” 高兰扑簌簌的掉眼泪,仍旧把盛嘉彦当做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怎会糊涂,两年前的上元节那随姑母入宫参加宫宴。分明与您在御花园内互生情愫,我见过您的风姿绝不会忘,更何况当时我亦有您的信物,保存至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 与您再次相见。您何故现下一副毫不认识兰儿的样子呢?当日在御花园内,您也是险些就与兰儿有了夫妻之实!我早已倾心殿下,殿下却为何要见死不救?” 孟萋萋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鸦雀无声,唯有莫春风怒道:“高小姐竟已如此不知廉耻了么?胡言乱语的功力在下当真佩服!” 高兰就等着有人说出这句话,她刚好可以借坡下驴:“既然莫公子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房中的玉佩来!是不是盛公子的,一看便知!” 盛嘉彦不慌不忙的对聂辛道:“那就烦请聂大人派人去随高小姐一同取这信物罢,今日若是不在这说清楚,在下声誉受损事小,殿下被如此冤枉才是大事。” 聂辛犹豫不决,目光在俩人面上来回打了个转,只好点点头。 东西很快就被取来,一同跟随而来的还有高夫人。高夫人一见盛嘉彦,便盈盈下拜:“见过王爷,先前不知王爷身份,民妇恐怕唐突了许多,还请王爷恕罪。” “什么!?”方天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脸惊诧:“盛公子是?” 他围着盛嘉彦走了一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聂辛第一个不耐烦,催促道:“还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完,我要锁了人回去交差了。方天宝你别在这添乱,边上呆着去!” 方天宝被聂辛揪着后衣领丢去一边。 高兰从官兵拿来的妆匣中拿出那一枚文心雕龙的玉佩:“王爷,这是我当年从您腰间拽扯下来的。” 盛嘉彦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高小姐,我不是什么,这玉佩也更不是我的。” “怎么会!?您是要不认账了么?”高兰急急道。 方天宝从聂辛手中挣脱,蹦到高兰面前看了眼玉佩:“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东西吗!?” “什么?”高兰与高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方天宝抢过玉佩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肯定道:“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我不会弄错。这块雕刻的玉当初还是我祖父进贡给皇上的呢。那年我与祖父一同进京,亲耳听见皇上拿到玉佩后当场赏赐给了太子殿下。此玉通体澄澈颜色纯正,因为里面自带的纹路像一只行走的龙,太子殿下当时又受宠,皇上便当即赏赐给了他。这事聂辛也知道,没进贡前我还拿给聂辛看过。” 方天宝将玉佩凑到聂辛跟前,聂辛半信半疑的瞧了一眼。他皱着眉想了半天,须臾后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莫春风讥笑连连:“看来与高小姐有染的,差点占了高小姐身子的,不是我家公子,也不是,原来是太子殿下。高小姐要不要立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让太子殿下赶来救你。” 高兰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看向盛嘉彦纹丝不动的冷淡神情:“这怎么可能?” 这时高显从外面慌张跑回来,见自家夫人一副已经发过难的模样,大呼不好。 “别争了,太子爷刚才传了消息来,还在京城中,人家压根没出门!”他跑到自己夫人面前,低低道了这么一句话。 高显 本站域名:&ot;&ot; 显声音不大,高兰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兰儿呢?他有没有说准备把兰儿怎么办?”高夫人祈求似的看向高显,只求高显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谁知高显缓缓摇头,重重叹口气:“太子殿下很是生气,让大理寺公事公办,不必留情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高兰身上,她顿时身子软软的,眼前一黑跌倒过去。 高夫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心头一阵梗痛,当下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起来。 聂辛见场面愈发乱了起来,赶紧叫官兵将高兰押走。临走前他向盛嘉彦抱拳告别,还不忘瞪了一眼方天宝。 高显来不及管其他人,他忙着去救昏死过去的高夫人。走至拐角处他看见林高山一家躲在角落处小心翼翼的偷窥,高显眼里的杀意让林高山这样迟钝的人预感到大事不好。 众人吵吵嚷嚷的来,哭声四起的散去。 最后院子里又只剩下孟萋萋、盛嘉彦还有莫春风及方天宝。 方天宝来到盛嘉彦面前,眯着他的一双眼睛看了半天,才行礼:“王爷不必瞒小生,旁人不识得,小生却是记得您的。那年宫中举办赛马,正是您将马上要达到终点的我挑下马背。起初我只是觉得您有些眼熟,后来想来想去也没想起。直到那日看见您袖子里头的纹龙,我家虽没人入仕,我却能跟祖父时不时出入宫廷进奉,是不是宫廷里头的绣娘手艺,我一看便知!” 盛嘉彦并没否认,只微微挑眉,算是默认了。 方天宝冷哼一声:“没想到您当年为了跟我争一张山河图把我挑下马背,如今又来争……”他没有说完,却是悄悄看了孟萋萋一眼。才又不甘心道:“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您的?罢了,输便输了,真是无趣。” 说罢,他抱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红离开。最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孟萋萋,狡黠一笑:“哪天后悔了,任何一个天宝钱庄都能找到我,我可比王爷有趣多了。” 莫春风举起刀要追,方天宝连忙抱着小红落荒而逃。 孟萋萋这才靠近盛嘉彦,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玉佩真的不是你的?” 盛嘉彦斜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不是。” “真的是太子的?” “不知道。” “你真的跟高兰曾有一个花前月下?” “没有。” 孟萋萋追在盛嘉彦后面叽叽喳喳,忽而觉得这一刻有些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孟萋萋愣了一下,盛嘉彦便停在原地等她追上来。 孟萋萋追了上去,笑嘻嘻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是梦到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盛嘉彦眼神微敛,他现下的神情跟孟萋萋梦中黑龙第一次吞噬凤凰之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只听得他轻声问了一句—— “是么?”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零六章幽州的离别 后来高兰因证据确凿,被大理寺判为重犯,关押地牢择日问斩。 远在京城的太子听闻高兰身上有一块当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玉佩,当下就有些慌张。 “是哪块呢……”太子盘腿坐在床榻上思索:“是纹了玉兰的,还是鲤鱼跃龙门那一块?” 太子记不起来了,因为从他这给出去的玉佩太多了,常常就是一高兴就许了什么人承诺,并且以自己的玉佩为信物。长此以往他自己都忘了都给过谁,偏偏自己的玉佩都是宫廷打造,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个。盛嘉彦那小子也绝对不屑跟自己用一个款式的,也没法诬赖给他。可要是被别人拿着玉佩当做把柄威胁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太子思来想去,虽然记不得高兰是哪号人物,他还是决定让人把高兰从幽州挪到京城关着。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还可以先探探情况。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自己正与争王位争的火热,稍微有一点不对的风向都要及时扼杀! 这么想罢,太子便对门客吩咐:“让大理寺对那什么兰判的重一点,挪到京城的天牢里来吧。我看着还能放心点,绝对不会给盛嘉彦那个贼人半点弹劾我的机会!” 门客应声退了出去,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心道:就凭你终日花天酒地,要弹劾你岂不是随手拈来。 太子见门客出去,高兰的事情有所解决,当下心情又好了起来,一个猛子从床榻上站起来,高高兴兴的提着鸟笼往青楼去了。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等人正在忙里忙外的收拾行囊。 待高显疲惫的回到府邸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外头,向鼎臣正在往上搬运东西。 “向公子,你们这是?”高显似是一整夜没睡,此刻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衬着他这几日来略有些消瘦的脸颊,眼神有些寒碜碜的。 向鼎臣向他抱拳告别:“承蒙高老爷照顾多日,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但我家公子要事缠身,只能早日动身了,还请高老爷见谅。希望您的夫人身体尽快康复,您请多多保重。” 高显身形一怔:“林贤弟也与你们一同离开?” 向鼎臣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顺路,便捎带一程。” 高显听后站了一会,他衣裳的颜色有些晦暗,面上的表情也奇奇怪怪的,随后他摆出一个让人背后冒寒意的笑:“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说罢他进了府去。向鼎臣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觉得这个高知府刚才的笑阴测测的? 孟萋萋那边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带走素和,所以在出发前抱着小红溜到后花园,准备故技重施。然而这次的大婶换了一个人,变得很精明。当小红抓着虫一路咯咯哒的冲向她的时候,这位大婶临危不惧,将脚一伸,便将冲过去的小红踹了个七荤八素。 随后她大喜,从地上捞起小红在怀里:“今儿真是走运,白白抓了一只这么肥的老母鸡,正好拿它打打牙祭。” 孟萋萋急了,连忙从亭子里头冲过去:“放开它!” 大婶将小红紧紧一勒:“凭啥!?我先抓到的!” 孟萋萋本就是偷偷溜来的,盛嘉彦还在那边等她,就快要到出发的时间,孟萋萋急的一下抽出腰间宝刀,直指妇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的鸡都敢抢!?” 话说完她就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残缺的片段,只觉得以前也对什么人说过类似的话。 大婶先是被她刀锋上的寒光吓了一跳,随后她见孟萋萋一副娇弱的小模样,嗤笑:“拿着刀吓唬谁呐?姑奶奶我玩转菜刀的时候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吧?快点起开,否则我一声喊,便有家丁来捉你!看看你细皮的,那群家丁可不会怜香惜玉!” 孟萋萋握着刀的手一阵颤抖,她心里冒出个强烈的念头。 她要杀了这个跋扈的妇人!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便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个石子,正中那位大婶太阳穴。她当下便被击的昏了过去,小红从她怀里滚了出来,平躺在地上摊着两个翅膀大口呼吸。 刚才被人紧紧按在胸口,险些被闷死。 盛嘉彦从一旁树上轻轻跃下,被理的平整无皱的袍子微微一动,便已经来到了孟萋萋眼前。 “什么时候学会跟人讲理了?”他悠悠道。 孟萋萋提着刀目瞪口呆的站着:“你……你怎么来了。” 盛嘉彦不会发现自己要救素和了吧,孟萋萋连忙为自己狡辩:“我就是看到她欺负一只鸡气不过才在这里争辩的,你先去前面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盛嘉彦移过去轻轻一瞥,孟萋萋被他这眼神盯的险些什么都招了。 随后还没看清盛嘉彦是怎么出手的,锁着素和的小院门口的锁链就被他整齐切断。 剑归鞘的那一刻,锁链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盛嘉彦云淡风轻道:“我也是随便走到这里,觉得这锁碍眼罢了。” 随后他转身就走,还不忘吩咐让孟萋萋快着点。 “……”孟萋萋看着掉在地上的门锁,她还以为自己开锁就要费半天工夫呢。不过盛嘉彦为什么要怎么做,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干吗…… 孟萋萋习惯性回首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刚刚才转身离开的盛嘉彦大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他的轻功当真登峰造极,眨眼间就能消失在视线中!? 孟萋萋来回看了一遍后花园,她挠了挠脑门:“真是来去如风不成……” 随后她一个闪身进了小院。 孟萋萋身后的大树上,一抹人影屈膝坐在树梢间,拂开树叶看着孟萋萋,白皙的面容精致俊 俊美好似一座玉雕,只见他半爿脸隐没在树荫里,眼神追着孟萋萋进了小院落里。 莫春风在远处看得真切,心头油然生出一阵浓浓的无力。 原来王爷大人是这般追女孩子的…… 屋内,素和跟孟萋萋俩人满头大汗,俩人为了素和脚上锁链的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锁链不知什么做的,孟萋萋拿着刀连劈几下都劈不开,她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伤着素和。 素和虽然着急,却还是耐心安抚:“孟姑娘别着急,再试一次。” 然而饶是孟萋萋使劲数次,铁锁纹丝不动。 就在孟萋萋琢磨着要不要劈了床榻的时候,小红从外头颐指气使昂首挺胸的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把钥匙。 孟萋萋大喜:“小红!真有你的,这都能找到!” 她用钥匙尝试着素和脚腕上的铁锁,只听‘啪嗒’一声,素和细白的脚脖终于从铁链中解脱。 孟萋萋高兴的当下又夸了几遍小红,直说它跟人一样厉害。 小红见孟萋萋高兴极了的模样,绿豆小眼翻了翻:拜托,它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一只鸡而已。要不是外面那个黑衣服的男子太过俊美,提出的要求连一只鸡都无法拒绝,它才不帮这个忙。 孟萋萋拉着素和离开,素和临走前揣了一块金灿灿的东西进怀里。孟萋萋没看清是什么,只是看素和的样子好像很宝贝似的。 俩人一路奔到门口,素和挺着大肚子,已是气喘吁吁。 林高山一家人已经坐在马车里嗑瓜子聊起天了,孟萋萋将素和扶进马车坐稳。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林高山问道:“我们这次要几个人一起走啊?” 孟萋萋掰着手指数了数:“一共八个,如果算上素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九个。” “亲娘嘞。”林高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好在马车够大,否则这八个人该如何坐? 盛嘉彦弯腰掀帘进来时,眼神往素和面上一扫,果然如孟萋萋所料,他什么也没说,想必是早就知道了。 见他进来,众人就默默往两侧坐了坐,让出最中间的位置给他。 盛嘉彦被人拥簇着坐在中间,他清冷的声音自车厢内响起:“走吧。” 外间莫春风与向鼎臣勒紧缰绳,车轱辘一转,马车便往城门口行去。 林高山悄悄掀开帘子看着倒退的高府,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都已经走了,高显应该不会追过来要自己的命吧…… 素和脾气低低笑出声,盘算着啥时候想孟萋萋就进京去,再给老谋深算的盛嘉彦添添堵,这般想想就很快活。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零七章王爷的选择 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刚驶出幽州城进入山路,林景行便又了。 “呕……”他趴在林夫人的膝上一阵阵干呕,坐在他对面的林高山受着视觉和精神上的双重。 “盛公子”林高山忍不住开口:“不然我们先稍作休息吧?” 许是盛嘉彦也对上次林景行吐了一马车的事心有阴影,便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好。” 然而还不等他吩咐莫春风等人,外间突地响起一声脆响。 接着便是“嗖——”的几声,几枚羽箭深深刺入马车的车壁。 林高山吓得立刻将他的老婆孩子抱在怀里:“又是这熟悉的声音,他们又来了!” “公子!”莫春风掀车帘探进一张脸:“后面有人在追!” “先不要停车,走出山路再说。”盛嘉彦神色冷静,低声吩咐。 缰绳被握在莫春风的手里,整个马车如同飞驰在山野中。车轱辘不停碾过小小的石子,孟萋萋的头磕了不下三次。林景行更不必提,早已颠的七荤八素,腮帮子高高的鼓起,似是忍着吐忍得很辛苦。素和紧贴车壁艰难的捂着肚子。 外间黑衣刺客穷追猛赶,有几名轻功好的已经追至车尾爬上了马车顶,莫春风眼尖发现,两枚冷梅镖击中对方眉心,刺客登时仰后跌落,被之后赶上来的同伙踩踏。 马车疾驰在山路上,山谷中回荡着林氏夫妻的尖叫。 “盛公子,不好啦!景行要吐出来了!” “盛公子,不好啦!素和姑娘肚子疼的冒虚汗了!” “盛公子,我相公要昏过去了!” 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盛嘉彦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现下也绷不住,露出几分阴沉来。许是他再也忍不住了,便向外道:“春风鼎臣带着他们先下山。” 随后他竟一人拿了剑掀帘下了马车,莫春风一急当即就要勒紧缰绳,盛嘉彦的声音却远远从后面传来:“不准停,这是命令。” 莫春风与向鼎臣对视一眼,将马车驶的更快了。 趁他们俩人不注意,孟萋萋抱着她的刀也跃下飞速行驶的马车,整个人跌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了三圈,摔的眼冒金星。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盛嘉彦远远地背影于天地间,他身后是一点点向前方蔓延的夜空,正渐渐吞噬着落日的余晖。 孟萋萋连忙一瘸一拐的往盛嘉彦那跑去。 “你怎么跟来了?”盛嘉彦眼里两线冷光将孟萋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还颇有闲情逸致的伸手擦去孟萋萋脸上的灰尘。 孟萋萋挥刀劈下一枚袭来的羽箭,靠近他低低道:“你好歹是一个,不能死的时候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吧?到时别人知道了,会说你好凄凉的。” “你的意思是你来陪葬的?”盛嘉彦看着孟萋萋,顺手击杀了飞来的两个刺客。 孟萋萋呸了一口:“我只是比喻,谁说我们一定会死?” “谁说我们不会?”盛嘉彦说罢,眼神眺望至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刺客。 孟萋萋是不信的,饶是刺客人多势众,她对盛嘉彦也是无比放心。 便想着趁机说点好听的话讨好自己的上级:“有你在,我们就不会。” 离他们最近的刺客悄然转身离开,去站在最后方的头目那里汇报情况:“唯有一男一女挡在路中,林高山想必在那已经跑远的马车上!” “那一男一女是何人?” “属下不知,只知道武功不错,他们还堂而皇之的当众谈情说爱起来,似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恶!竟有这事!?”头目吃惊,他们这次的人手不少,难道对方也不惧怕?便道:“这简直是对我们的羞辱,此次务必要拿下他二人首级,哪怕不能斩杀林高山,好歹也有东西回去交差!” “是!” 盛嘉彦护着孟萋萋且战且退,孟萋萋的招式有些笨拙且缓慢,但好歹能在盛嘉彦停息的时候接上他的招数,也算是大有进步。 “王爷,你现在要对我刮目相看了吧?”孟萋萋凑近他,小声的贼笑。 “嗯——”盛嘉彦自鼻尖发出一声应。随后一声轻响,孟萋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被他套上了一个细长的锁链,而另一端则拴在盛嘉彦的腰带上。 “?”盛嘉彦竟然随身揣这种东西吗!? “王爷?你这是要干吗!” 盛嘉彦望着已经退后重新去排列阵型的刺客们:“等下人多了,我怕你跌下山崖,亦或是跟我离散。” 所以这就是他义正言辞捆绑自己的理由吗!孟萋萋一阵心绞痛。 盛嘉彦见孟萋萋望着他的眼神竟有些楚楚可怜,一时间没忍住,抬手按上她的发间,安抚似的拍了拍:“若我有事,我会腰带,你只管逃跑就是。” “……”孟萋萋有些说不出话。 锁链是挂在自己手腕上的,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怎么样了盛嘉彦都不会丢弃她。可是若盛嘉彦出了事,他却要自己先跑……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孟萋萋别的不会,就是十分护主,说她狗腿也好,让她丢下盛嘉彦自己先跑,是绝无可能的。 “我才不要先走,要死两个人一起死!不然日后下了地府,阎罗王还会判我一个不忠不义的罪名!”孟萋萋伸手抓上盛嘉彦的衣袖,固执道。 难得盛嘉彦在这个时候还能轻笑一声:“他不会。” 对面刺客的头目见不远处两个人拉拉扯扯,似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头目眼里腾起怒火:“这俩人什么来头,竟敢在这卿卿我我起来!看来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头目号令刺客们齐而攻之,另有一排弓弩手蓄势待发,只准备找准了时机将不远处的俩人射成筛子。 盛嘉彦身手极快,剑法用的行云流水飒飒生风,当的一声便击的面前的刺客倒退数步。孟萋萋便躲在他身后捡漏,趁人不备戳人要害,端的是猥琐至极。 好几次孟萋萋来回闪躲刺客的剑锋,有一次不慎跌倒在地上,那刺客举着剑劈下,孟萋萋在地上来回滚动躲避。刺客急的来回乱刺,那架势颇像是一定要把孟萋萋叉在剑上一般。好几次那泛着寒意的剑都能映出孟萋萋黑乎乎的鼻孔了,却还是被她滚来滚去躲开。 最 后一剑孟萋萋实在是累的滚不动了,眼见着要被一剑刺穿脑门。那刺客却忽然被抽身而来的盛嘉彦伸剑一挑,跌下右边的山崖下。 头目眼见着他们没吃什么亏,自己的手下还折损不少,也没了耐心,一声令下,命弓箭手齐发。 盛嘉彦见箭雨袭来,周围避无可避,便索性直接将孟萋萋揽在怀中,还顺手将腰带。 他的动作潇洒的很,孟萋萋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她眼睁睁的看着在空中密布飞来的箭雨,挣扎着要动弹,盛嘉彦却紧紧按着她躲在他的怀里。 “盛嘉彦!”孟萋萋急的大喊:“给我放开!” 盛嘉彦平日一双冷极了的眉眼,此时竟渐渐浮起一点温情。 “阿孟——”他说罢,轻轻在孟萋萋额上落上一吻。 这一吻似是藏着他千言万语没有说出来的话,孟萋萋看着近在咫尺的箭雨,她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眸。 …… 地府中,俗世镜陡然暗了下去。 围在跟前的众冥吏纷纷拍了拍。 日游神喊道:“怎么搞的嘛!最重要的关头居然没了?” 白无常将俗世镜检查了一遍,最后摸着他的下巴,故作深沉道:“恐怕是俗世镜感觉到陛下要回来了兴奋地休克了。” 一向冷淡的黑无常看过之后也点点头:“怕是如此。” 善恶童子猛地站起身,面前的瓜子被他抖了一地:“可是陛下的凡身死了,那孟姐姐不还是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活着吗!” 城隍公在一旁跪坐着泡茶:“恐怕以孟姐姐的个性,可能会自尽也说不定?” “啊!?”众冥吏皆鬼叫一声。 自尽的人要受业火焚烧的苦,孟姐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血河将军焦急的抓着头发:“那可不行!而且陛下怎么会死啊?他不是男主角吗!” 他话音一落,大家都盯向他。 被众人看的头皮发麻的血河将军后退一步:“咋……咋了?我看话本子里那些主角都是大难不死的,没道理我们陛下跟孟姐姐就和剧本上说好的不一样啊!” 孟姜弱弱的小声道:“可执笔人不是月老和司命么……” “错”煞神摆摆手指,补充道:“还有一众记恨孟姐姐的上仙们……” 众冥吏听后纷纷陷入沉默,尔后一起皆大欢喜笑开颜的敲锣打鼓:“走走走不看了,回去洗洗漱漱,准备接陛下和孟姐姐回家了!” 他们刚走至门口,身后呆坐的夜游神仿佛大梦初醒,黑黑的脸上突地红了半边:“没想到陛下还喜欢玩捆绑啊嘿嘿嘿……” 日游神折身回来一掌拍上他的头:“嘿你个屁啊嘿,都结束了,快走。把我们上次吃的瓜子壳扫扫,免得孟姐姐回来把我俩打回原形。” “啊!?”夜游神这才看向已经黑屏的俗世镜:“俗世镜怎么不播了!最后结局是啥我还没看呢!喂,你等等我啊……”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零八章混沌的日常 日游神用他那高不了多少的智商一路鄙视训斥着夜游神:“你都老大不小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了,否则下次地府裁员就要落到你头上啦!晓得不!?” 夜游神委屈的点点头:“我不就是反应迟钝点……” 日游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在孟婆府门口停住步子,双手搭上夜游神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不是说你反应迟钝点这事,你看看刚才是不是就你一个人说陛下有捆绑的癖好?这事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怕是要被折腾的。” 夜游神不解:“可是这件事是事实,也不能说吗?” 日游神知道跟他说不通,只能摇着头叹息。夜游神正欲说些什么,身旁的门忽然被打开,门内伸出来一双手,将日夜游神一把扯进门内。大门随后砰的一声再次关闭。 日游神一路鬼叫着被人拖进了房内:“救命!杀鬼了杀鬼了!” “别喊了别喊了!再喊把血河将军的足衣塞你嘴里了!”善恶童子跳起来轻轻给了日游神一巴掌。 日游神停止挣扎,看着面前围成一圈盯着他和夜游神的血河将军、城隍公、善恶童子还有土地公公。 “咦,孟姜不在。”夜游神观察了一圈,挠着脑门说道。 “这是重点吗!”日游神一个猛子从地上跃起:“他们要把血河的足袜塞我嘴里!这跟谋杀有何区别?” “我袜子怎么了,我前几天才洗过脚!”血河将军为了证明自己,作势要脱鞋。 土地公公为了防止屋内的众人受气味刺激而昏厥耽误正事,立刻站出来制止:“不要闹了!我们现在要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 “啥事!?”日游神见土地公公眉头中间的皱纹越挤越深,知道大事不好。 “你们还记不记得二郎神投胎前,我们曾经把衰神丢过去了,为的是让他在凡间也倒霉?”土地公公捏着小胡子,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完了完了,”土地公公两手一摊:“我们忘了一件事。二郎神投胎后还未出生便能给他的家庭带来灾祸,现在孟姐姐带着他的娘,那咱们孟姐姐怎么办!?” “……”大家沉默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 “那……”日游神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们岂不是给孟姐姐和陛下帮倒忙了?”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去联系福神看看能不能逆转?” “不行……已经投胎了这有什么是能逆转的?现在只能祈求衰神的后作用不要那么大……” ”城隍公摸了摸他油亮光滑的鬓发。 “我听见有人呼唤我?”衰神将房门猛地推开,靠在门上故作风流的眨了眨他两颗黑点大小的眼睛。 他话音刚落,推开的门又猛地被关上,险些夹住衰神的鼻子。 衰神拍了拍满脸的灰,原地恨的跺脚:“你们等着!等孟姐姐回来了,我让她收拾你们,哼!” 说罢,纸片一样的他气鼓鼓的飘走了。 …… 话说凡间,孟萋萋与盛嘉彦这厢,正是电光火石间。 孟萋萋被盛嘉彦紧紧的搂在怀里,她艰难的露出一双眼睛,眼尾的两抹胭脂色胎记此刻似是灼烧起来般红烫红烫的。 箭雨飞到离盛嘉彦背后还有一个指尖的距离便生生停住,随后无力地纷纷落在地上。 刺客们停止攻击的趋势,他们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为首的头目更是惊的呆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射出去的箭雨真的全部被击落在了地上,可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没看到有人出手。哪怕真的有人出手,谁能同一时间折断所有的飞箭? 就在此时,从一旁的山坡上冲下数十个蒙面人。他们皆一身素白,比之那些刺客来说更加训练有素。 他们迅速的攻向呆愣中的刺客们,动作行云流水招招致命,许多刺客反应过来才开始丢下兵器仓皇逃跑。 白衣人为首的人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孟萋萋对他有印象,依稀记得是王府里盛嘉彦身边的头等暗卫,名字叫秦坤的。 秦坤来到盛嘉彦与孟萋萋面前,见两个主子都没什么大碍,便飞身去山下瞧莫春风那边的情况了。 一句话都不多说的性格,倒真的跟他的主子没什么差别。 待他们都走了,孟萋萋松懈下来才觉得身子一阵虚弱。 她倚靠在盛嘉彦身上,愤愤的拉起手上的铁链:“你明知秦坤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作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还要给她拷上铁链! 盛嘉彦揽着孟萋萋,像是安抚小孩似的:“刀剑无眼,秦坤他们若动作慢了该怎么办?” “你胡说……”孟萋萋越说越没力气,最后干脆被盛嘉彦打横抱起。孟萋萋似是累的极了,她喃喃的问:“刚才为什么那些箭都停下来了……” 盛嘉彦没有说话,抱着她慢慢顺着山路往下走。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一颠一晃的,孟萋萋不多时便困得睁不开眼皮,她迷迷糊糊看着盛嘉彦白玉似的 侧颜,又再度昏睡过去。 …… 梦里混沌依旧,黑龙与凤凰争抢着一副身体,为此打的火热。 “我今天就要吃醋溜龙须肉!”凤凰在黑龙的脑海中拼命打滚叫嚷。 黑龙颇有些头疼的按住眉间:“你别滚来滚去的。” “我不!”凤凰任性的踢着腿:“黑龙是大骗子,说好的与我和平共处,结果现在就开始不给吃喝了!” “哪怕今天让你吃了,你也吃不到,不还是看着我吃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凤凰倔强的昂起头:“我要你因为吃了自己同伴的肉而心生愧疚。” “……”黑龙修长白皙的指尖按住桌案上的书,额间暴起一个青筋:“谁说的龙须肉就是龙肉做的?” “西山头的那只狐狸姐姐告诉我的!” “……”西山的狐狸精是吧,黑龙记住她了:“她骗你的,龙须肉不是龙肉。还有,你是怎么越过我跟她直接对话的?”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凤凰并没有单独醒着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那西山的那只狐狸是怎么跟她交流的? “我不会告诉你的!”凤凰气鼓鼓的抱臂坐在地上。 “哦?”黑龙挑眉,合上面前的书:“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最近帮你找了一个合适的金身了。” 凤凰‘腾’的一下站起:“什么!?你真的找到了?” 黑龙不置可否:“我看你现在也不需要了,反正你有西山的狐狸精,也不需要我做什么。” “才不是呢!”凤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凭我们俩亲密的关系,我当然更信任你了。” “那你是怎么跟西山的狐狸精交流的?” 凤凰的气焰矮了几分,有点委屈的问:“真的要说吗?” “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你不需要金身了。” “别别别!我说!”凤凰急急喊住黑龙:“那我可说了,你不能生气。” 黑龙一口答应:“好。” “其实……是每次晚上你睡觉的时候,西山的狐狸精姐姐分了一缕神思到你的寝殿来陪我聊天。她特别好,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之前带过一张锦帕,上次带的是一支桃花。” “你不是说那支桃花是穷奇送给我的么?” “随便说说你都信……”凤凰撇撇嘴:“穷奇那么高冷孤僻,没事人家送你什么桃花,又不是喜欢你……” “所以我这几日沉眠时间的增加,都与你 本站域名:&ot;&ot; 跟西山的那只狐狸精有关?”黑龙平静中透着几分杀气的声音响起,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凤凰点头承认:“我只是想跟狐狸姐姐聊的久一点……” “这些都是她教你的?” “是……”凤凰越说越心虚,她怎么感觉黑龙的内心腾起的怒火越来越高呢?都快烧到她的尾巴毛了。 然而黑龙最终也没发什么脾气,他冷静的口气让凤凰觉得他是压着最后的理智在讲话。 “你这么诚实,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道。 凤凰大喜,知道跟自己的金身有关:“怎么样?在哪儿找的?是什么身份?好不好看?男还是女?” 黑龙却没有细致的回答每个问题,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凤凰并没有察觉到黑龙眼底一闪即逝的精光。 凤凰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黑龙趁这个空档,办了手上堆积的琐事。 还顺带让人给西山的那只狐狸带了点礼物。 第二日,天空灰蒙蒙的。蛮荒里的大家都懒洋洋的打着架,你一拳我一脚,似是打在棉花上。 西山的狐狸精早起打扫庭院,她哼着小曲儿推开院门,门口的场景便吓了她一跳。 狐狸精双手叉腰拿着笤帚,她带着怒火的声音震天响。 “是哪个挨千刀的给我这么多死老鼠,还摆的整整齐齐的!以为老娘是猫!?” 凤凰与黑龙风风火火的意识剥离在黑龙平日里处理政务的紫金殿进行。 由资历最老的玄武老爷子主持,他微微举起手中的拐杖,凤凰在黑龙的脑海里发出惊奇的声音。 “原本以为玄武爷爷走不动了才拄着这个,没想到这还是他的法器啊。不过话说回来——”凤凰看向他们面前盖着一张白布的金身:“为什么我的身体要盖住?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小……” “心有杂念便不能成功,不得啰嗦!”玄武老爷子回首一瞪,凤凰只得噤声。 他再次高举拐杖,一阵咒语念起,天边忽得射出一道金光自紫金殿屋顶刺入屋内,落在盖了白布的身体上。 凤凰感到一阵疼痛,她像是被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往外面拉扯,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几乎快要将她的灵识撕碎。 痛的她大呼:“黑龙,我好疼!”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零九章黑龙的新宠 黑龙听她叫的凄惨,便有些坐不住。然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声让玄武停下。 玄武老爷子当年是叱咤南海一带的海妖,因为修炼失败走火入魔,被南海的龙王抓住丢到了蛮荒里。老爷子当年是个硬汉人物,听说曾背着龟壳跟虾兵蟹将足足拼杀了三日,最后被南海龙四太子的一柄叉鱼的长枪刺伤眼睛,这才被龙王抓了起来。 直到现在玄武老爷子的左眼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的腿脚自那场大战之后也不大灵便,来到蛮荒以后凭着见多识广年纪最大成了蛮荒的万事通,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就这意识剥离的办法,还是他说出来的。 玄武老爷子的拐杖与天上射入的金光相抵,金光分别分为两束将黑龙与白布下给凤凰准备的金身包裹。玄武不断念着咒语,金光一阵阵强烈,周围的妖魔堕仙们皆纷纷遮挡住眼睛。 黑龙倒是半分感觉都无,他眉眼冷淡的像个旁观者。 唯独脑海中凤凰越来越痛苦的喊叫声让他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最终一抹隐约可见成型的金色凤凰身影自黑龙眉心中飞出落入白布下的金身里,殿内金光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众人看着白布下的身形轻轻动了动,随后像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了一般。 玄武老爷子上前将白布揭开,看着面前抖动毛发的不明物体:“看来的确成功了。” 殿内众人望着凤凰的眼神有些愕然,黑龙抿住唇像是努力忍着不笑出声。 众人的表情凤凰都收进眼底,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矮了很多!?看黑龙坐在前面的王座上,觉得他的身影今日异常高大。 往常她跟黑龙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从未打量过他的容貌,都是从他的双眼望出去周围的事物。偶尔能从那些女婢眼中一闪而过的花痴姿态而猜的一二,她知道黑龙应当有一个相貌极好的皮囊,只是没有想到当她亲眼看见的时候,黑龙的俊美能让她突然生出愿意放下夺身仇恨的念头。 然而这念头仅冒出一瞬,便被凤凰抛之脑后。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脚!又变成了熟悉的四指爪子!她摊开自己的羽翼,虽然羽毛不如之前自己的那副身体光滑油亮,但好在羽翼,也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度用回一只凤凰的身体,就是体型小了些,想必还未成年吧。凤凰高兴之余,忍不住要仰颈长鸣。 “咯咯哒,咯咯哒——” 当她听到这一串诡异的声音时,凤凰还拿狐疑的目光扫向四周。 她想看看是哪只鸡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一只金凤面前叫板! 然而环顾了一圈,高矮胖瘦的妖怪堕仙她都看了一遍,没有一只鸡妖在里头。 正当她打算继续高歌一曲的时候,一旁的虎妖背着大石锤走了出来:“行了行了别咕咕哒咕咕哒的了,身体也给你了,以后不要缠着我们帝尊了。” “是啊!”黄鼠狼冒了出来,他居然对着凤凰一边流口水一边说:“不过这具身体真是肥腻啊……不不不,我是 是说,真是漂亮。” 玄武老爷子向黑龙道:“帝尊,现下可以把她丢出铁围城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凤凰紧张的望向黑龙:“你现在把我丢出去,我可能会死的!” 她刚接手这个身体,还不适应呢,连法力都没有恢复一星半点,跟以前的自己差远了。蛮荒是个到处厮杀吞噬的地方,强者欺负弱者的事随处可见,如果就这么被丢出去了,她还怎么活啊! “我怎么会丢你出去?”黑龙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微微眯起:“你可以放心留下来,待你觉得能接受了再出去。” “是啊。”男蛇精着小腰走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孔雀毛制成的扇子轻轻给自己打风:“毕竟你这只小鸡崽子,看着还挺可口。”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旁的孔雀仙子一拳打倒:“你不是说我上的毛不是你拔的么!你居然拿来做成扇子!?” “注意你的修辞!我是凤凰,不是小鸡崽!”凤凰气呼呼的扑扇了两下翅膀。 蛇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凤凰跟鸡我能分不清?你现在就只一只小黄鸡,不是金凤凰。不信你自己看。” 他说罢,从袖子里随手掏出一面圆形铜镜。 凤凰抻长了脖子那么一照,镜子虽照不太清楚,但隐约的轮廓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空气突然安静—— 须臾后,殿内响起凤凰悲痛的叫声。 “我怎么会是一只鸡!?怎么会!”她飞扑着翅膀奔到黑龙脚下,愤怒的指责:“你居然给我找一副这样的金身!?我可是一只凤凰!” 黑龙冷静的眼波扫向在脚边叽叽喳喳蹦跳的一只黄色肥鸡:“蛮荒内,唯有这个身子适合你暂时用一用。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在找到下一个新的身体之前,你都要暂时用这个。相比没有自己的身体来说,做一只鸡也无伤大雅吧?” “你真的还会继续为我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凤凰对此表示怀疑。 黑龙不假思索点头:“你在蛮荒又出不去,如果我不把你的事情解决,你再闹腾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凤凰看着他,一脸“我脑子不好使你别骗我”的神情。 黑龙堂堂正正地回望她,那表情似乎在说:“正因为你脑子不好使,所以才要听我的。” 最后,哪怕凤凰再难接受自己变成鸡的这个设定,还是不得不着脑袋默认了。 谁让她现在凤落蛮荒被龙欺呢!? 连个简单的人身都不能变,真是痛苦。 每日还要克制本性去啄地上的小石子,凤凰觉得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恐怕是她作为凤凰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了。 变成鸡的当天晚上,黑龙就与凤凰再次发生了矛盾。 起因是凤凰要上他的床睡觉,黑龙不许。 “你凭什么不同意!”凤凰气的满屋子乱跑。 “你已经有鸡棚了,再者——”黑龙声音一沉:“这是我的床。” “你的床怎么了!以前咱们都是一起睡的 !凭什么我变成鸡了我们就要分开睡了!你们做龙的都是这么薄情吗!平时你睡不着的时候是谁在你脑海里帮你数羊……” 黑龙听着凤凰一连串咯咯哒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上来。” 凤凰一喜,一个猛子蹦上去,却因身高问题磕在了床板上,一只鸡摔得四仰八叉。 “黑龙……嘤嘤……” 黑龙本是背对着她躺着,听闻她在床边可怜兮兮的哭唧唧,便转过身,发现凤凰现在的身高跟床榻平齐,她正露着一双黄豆小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黑龙最终无法,只得提着她的鸡冠子把她拽榻。 凤凰吃痛的拱了拱头,暗暗骂了黑龙一声粗鲁。 之后的这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平安无事。因为凤凰惯性的贴着黑龙缩成一团睡觉,一个晚上被黑龙推到一边不下五次。最后凤凰怒了,干脆在黑龙双手交叠平躺着睡觉的时候,整只鸡窝在了他的肚子上。 第二日一龙一鸡起床的时候,俩人的精神状态好像都不怎么好。 凤凰做鸡的这些日子里,不仅成功数次激怒不轻易发脾气的黑龙大人,也收获了一帮自己的小弟。 他们分别是:犬妖和精。 犬妖木讷老实,精精明却胆小。 这两个都是蛮荒中最底层中的弱小精怪,平时看见凤凰几乎都在帝尊面前横着走了,才抱上了凤凰的这条。凤凰经常在黑龙的寝殿巡逻,身后跟着一狗一,那场面十分奇妙。 有一天,凤凰收到了西山头那只狐狸精的邀请。狐狸精说自家的桃花开了,邀请凤凰去看桃花逐流水。 凤凰刚把这个事告诉了黑龙,后者就想也不想的冷冷拒绝:“不行。” “为什么!狐狸姐姐好心好意邀请我,你凭啥不给我去?” “你现在这副身体,不怕她吃了你?”黑龙斜斜望了她一眼。 没想到黑龙姿容俊美,仪表堂堂,居然是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凤凰愤愤的想,嘴上还不甘心道:“我带着大黄和小绿去,他们能保护我。” “就凭他们?”黑龙看着一旁呆滞的犬妖和因为惧怕黑龙而瑟瑟发抖的精。 “狐狸狡猾,不能去。”黑龙也不跟她多啰嗦,腰带便要换衣就寝。 “黑龙!你欺人太甚!”凤凰往地上一蹲,招呼起犬妖跟她一起嚎哭起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吵得叫那个黯淡无光。 “闭嘴。”黑龙百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纹,眼色阴沉沉地。 凤凰委屈的抽噎,抱着犬妖呜咽。 黑龙转身去了室内,隔着门传来他的一句—— “要去可以,早去早回。” …… 孟萋萋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月上枝头了。 室内的烛火却燃的跟白昼似的明亮。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一十章王爷的画眉 “醒了?”盛嘉彦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孟萋萋才发现原来他就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孟萋萋想起昏迷前她对盛嘉彦表现出的依恋,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低头将自己睡的皱巴巴的衣裳整了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问:“我睡了多久啦?” “不多不少,整整一天。” “一天!?我们现在还在幽州吗?” 盛嘉彦瞧着她慢条斯理道:“昨日便出了幽州,现下已是扬州的地界了。” “哦——”孟萋萋呆愣的应了一声,被盛嘉彦的眼神盯得莫名脸红,便继续低着头假装叠自己的被子:“其他人呢?” “林氏一家说是要庆祝大难不死,在楼下喝酒。” 孟萋萋侧耳仔细一听,楼下嘈杂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林高山的那个大嗓门。 盛嘉彦起身走至门口:“饿了没有?既然你醒了,一起下去吧。” “嗯。”孟萋萋点点头:“王爷先下去吧,我梳洗一番就下来。” 盛嘉彦听见孟萋萋这一声王爷,竟停下脚步不肯走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孟萋萋一边拿衣服一边问:“怎么了?” 衣裳被叠的整齐放在床尾,无奈手短,她只好拥着被子腚,好不容易够着了,忽然眼前一黑,连人带被子骨碌跌下了床。当着盛嘉彦的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摔了一个狗啃泥。 那场面相当精彩。 盛嘉彦看在眼里,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郎中说你惊吓过度,身体虚弱,这两日要好好调养。穿衣的事,不如我来帮你?” 孟萋萋被他扶起来,望着盛嘉彦的侧脸,她问道:“王爷,你刚才是不是在笑?” “你看错了,没有。”他一停顿,孟萋萋刚松口气,便又听得盛嘉彦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自脑顶传来:“我是替你高兴,阿孟。” “高兴?” 盛嘉彦并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孟萋萋中衣上的系带,她登时感觉胸口一凉,连忙捂住胸口,色厉内荏道:“这是干吗!?” “怎么?”盛嘉彦微微挑眉。 “不是说帮我穿衣服,怎么变成服了!?” 盛嘉彦似笑非笑,气定神闲回道:“系带松了,帮你重新系一下,你以为是什么?” 孟萋萋被他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盛嘉彦摆布。往常一块冰坨似的盛嘉彦,今日却话特别多起来。 “在幽州不过一个月,你竟有些圆润了。” 孟萋萋压抑着怒气:“我可没吃王爷家大米!” 盛嘉彦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血玉水滴形耳坠,正是方天宝曾送给孟萋萋的那一个,此时正躺在盛嘉彦的掌心中。 “这个怎么来的?”他问。 孟萋萋看着这个耳坠忽然有点心虚,她当时收了以后就随处放在了行囊里,也没有特别藏起来,没想到竟然被盛嘉彦翻到了!? “别人硬塞给我的,应该没什么用,扔了吧……” 盛嘉彦将那物端详一阵,道:“这是西夷特有的一种玉石,有价无市,堪称珍宝。别人会硬塞这 这个给你?” 方天宝当时一时脑子发热塞给了孟萋萋,孟萋萋也没想过要收下,就是听说很值钱,方天宝又威胁她如果她不要就丢了,她觉得可惜才收的。现在面对盛嘉彦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孟萋萋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献给王爷吧,反正我也忘记是谁给的了。” 盛嘉彦一抬眉峰,漆黑的眸子瞬时锁住她,他逆光而立,从鬓角到肩头,整个人像是融在金色的光晕之中,俊美的五官隐没在明暗难辨的线条间,那一刻,孟萋萋有种谎言被识破的窘迫感。 还好盛嘉彦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他帮孟萋萋穿戴好小裙子,竟就在房里不走了。 有他在身侧,孟萋萋坐在铜镜前有些心不在焉的替自己挽着鬓。 她随手从妆盒里捡了一支孔雀蓝发簪,盛嘉彦在一旁冷眼旁观,冷不丁说了句:“发鬓歪了。” 孟萋萋一愣,往镜中看去,果然跟个歪脖子树似的,但她懒得重新挽一个,于是一本正经地糊弄着盛嘉彦:“王爷虽博古通今,但对女人的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你仔细看看——”孟萋萋指了指歪着的鬓发:“有没有垂花拂柳之态?” 盛嘉彦十分耿直的摇头:“没有。” “……”孟萋萋毫不气馁,继续强词夺理:“古语‘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王爷看我是不是很符合?” 盛嘉彦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将他的想法表达的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是: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东西。 孟萋萋语塞,知道糊弄不过,便干脆将发鬓拆了重新梳理一遍。盛嘉彦忽而拦住她:“这般更好看。” “真的!?”盛嘉彦从不开口夸人,孟萋萋听了十分欣喜,她低着头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着长发,露出细白的脖颈。 她本就肌肤白皙,现下像是被烛光镀了一层绒光似的,尽显凝脂似的滑腻。 盛嘉彦盯着她的脖颈瞧了一会:“应当还差些什么。” “什么?”孟萋萋看向镜中:“歪鬓与耳坠都有了,还差什么?” 盛嘉彦从桌上拿起一只螺子黛:“差一对细眉。” 他的口气亲昵旖旎,可惜孟萋萋并未察觉。她只一脸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眉毛:“王爷,你从没有给人画过眉毛吧,可不要学话本子里的人胡乱尝试,眉毛影响一个人的精气神,画错了很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孟萋萋看着盛嘉彦拿着螺子黛的姿势,嫣然像是握住一根毛笔,她心里慌慌的,便不肯盛嘉彦在她脸上试验,一个猛子翻身想遁地逃走,怎料盛嘉彦速度更快,一把将她按梳妆镜前。 “别动——”盛嘉彦漆黑的双眸如星辰般一下落入孟萋萋的眼帘,他似乎少有这样愉悦的时候,眼眸微微弯起,连语气都透着几分轻快:“很快就好。” “很快是多快……”孟萋萋被盛嘉彦压着,越来越感觉到他们这个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便稍稍挣扎着:“你先让我站起来。” “别动!”盛嘉彦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再动画歪了。” 孟萋萋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被他按着,盛嘉 嘉彦倒是一副仔仔细细的模样,替孟萋萋画完一边,他自己打量了一会,忽而唇角微微一抿。 他每次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无疑都是在压着笑。 孟萋萋十分熟知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画歪了?!” “没有。”盛嘉彦有始有终的又去替她画另一边的眉:“我觉着挺好的。” 他画完以后才站起身,将螺子黛往桌上一放。 孟萋萋得获自由,立刻站起身往镜子里一照,身形猛地僵住。 这哪里是把眉毛画歪了!两条眉毛粗壮的吓人,居然还连在一起了! 盛嘉彦是故意的吧! “王爷!”孟萋萋回身抱怨:“我又不是去上山打虎,为什么画成这样!” “这样不好么?”盛嘉彦口气略显无辜:“浓眉大眼,显得精神多了。” 孟萋萋正要再回话,余光却猛地看到门后藏着几颗脑袋,当即吓得她嗷了一声,跳到盛嘉彦身后躲了起来。 门后的几个人见被孟萋萋发现,都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出来。 “你俩……忙着呢?”林掌柜手里还拿着个鸡腿,他身后是林景行、林夫人、莫春风、向鼎臣还有素和。一开始几个人的脑袋叠罗汉似的在门后偷窥,险些将孟萋萋再次吓的昏厥过去。 他们几时来的,怎么都没察觉到! 盛嘉彦方才眼里只有孟萋萋,竟没有意识到有人站在门口,现下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莫春风十分了解自家主子脾气,立刻狗腿道:“我们可啥都没有看到!就是看公子半天没下来,想喊你下来先吃个饭……” “是的是的。”向鼎臣难得的配合莫春风。 俩人的求生多么强烈。 “不过孟姐姐,刚才盛哥哥你身上你们在干什么呀?”林景行吃着手中的玉米,一脸好奇。因为他觉得刚才孟萋萋跟盛嘉彦的动作很像他平时看的某某图,只是他俩都穿着衣服,所以林景行觉得奇怪。 林夫人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嘴,干笑两声:“小孩子不懂事,见谅啊盛公子。” 素和见机打圆场,她连忙上前拉住孟萋萋的手:“你昏睡一天了,应该都饿了吧,下面的饭菜都是热的,我们先下去吃了饭再说。” 素和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孟萋萋还真感觉有点饿,便点点头说好。 盛嘉彦见状,收起刚才即将发怒的样子,又是一脸寒冰拒人千里的态度了。 除了孟萋萋的其余人被他的眼神冻的背后一寒,灰溜溜的簇拥着孟萋萋下楼去了。 孟萋萋下楼前,还不忘记拿帕子把两条粗眉给擦了。 盛嘉彦跟在他们身后下楼,几人在桌边坐定,林景行连忙将鸡腿讨好似的夹到盛嘉彦碗中:“盛哥哥陪着孟姐姐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这鸡腿很好吃的。” 孟萋萋塞了一口虾仁,包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向盛嘉彦,含糊不清的问:“你为森莫也不次?”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一章魏府的子熙 盛嘉彦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新鲜的云菇,便不再动筷子,慢条斯理的回了孟萋萋一句:“忘了。” “谁说的!盛哥哥分明是担心孟姐姐,也一整日没合眼了!”林景行心直口快,他这话一出,莫春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感受到盛嘉彦眼里腾起的杀气,连忙低头扒饭。 林夫人连忙塞了一筷子进自家儿子嘴里,低声厉色道:“这么多菜堵不住你一个人的嘴!” 素和照旧出来打圆场,孟萋萋假装没有听见林景行的话。 她最近觉得她跟王爷的关系变得十分诡异,偶尔从脑海里跳出来的记忆片段让她更加有些怀疑他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主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盛嘉彦待她确实十分宽容,且偶尔表露出的占有欲都不禁让孟萋萋往一个不对劲的方向去遐想。 为了不让这诡异的趋势愈演愈烈,所以孟萋萋选择无视林景行的话。 安静如鸡的吃饭,听着素和在一边与林夫人讲话。 期间盛嘉彦给她夹过来的菜,都被她悄悄地拨到碗的另一边去了。 后来林高山喝多了,似是极为高兴,嚷嚷着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铁头功。众人怎么拉也劝不住,他趁着大家不备,直接一脑袋撞上酒坛。酒坛没有碎,林高山先晕厥了过去。 此举吓得店小二与掌柜躲去了帘后,最后向鼎臣把林高山往肩上一扛,便抬着他上楼了。林夫人跟在后面准备去照顾自己相公,素和怀着身孕,便也早早的告辞回房休息了。 莫春风提着林景行似是有意要给盛嘉彦和孟萋萋二人空间,谁知孟萋萋见他们都要走光了,也猛地站起身:“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随后慌慌张张的奔上楼,将盛嘉彦意味深长的表情还有一脸诧异的莫春风和林景行挡在门外。 孟萋萋走后,楼下大堂内唯有盛嘉彦、莫春风与林景行三人,彼此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才听得被莫春风提在手里的林景行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盛哥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孟姐姐生气了。” 盛嘉彦扬眉看向他,袖中指尖微微摩挲。 林景行犹自不知危险逼近:“每次我爹要是不小心摸到了哪个丫鬟的手,我娘就这样避着他。” 莫春风为着不让林高山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便道:“公子早些休息,我看这小子也糊涂了,我这就把他丢给他爹娘。”随后他赶紧提着林景行匆匆上楼。 孟萋萋蹑手蹑脚的蹲在门后,将耳朵贴上去想听听动静。只听得莫春风跟林景行走后,不多时盛嘉彦也缓缓走了上来,他经过孟萋萋的房间顿住了。 孟萋萋连忙假装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盛嘉彦的身形停了那么一两秒,继而离开了。之后听得一声关门的声音,孟萋萋才松了口气。 门外眼睁睁的看了全部过程的莫春风与林景行俩人,看着孟萋萋的身影从门后消失,林景行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要告诉孟姐姐其实从外面可以看到她贴在门后。” “还是不要说了,反正公子也不会跟她计较……” 林景行 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盛哥哥的情路真是坎坷啊……” 第二日早起,他们一行人就向扬州主城出发了。一路上好山好水好风景,扬州不愧是古人口中的‘关情最是扬州路,十里珠楼卷幔看’,扬州城的妩媚娇柔和江南风光的缱绻尽数在这一路看过去的风景当中了。 去的路上下了雨,江南的烟雨朦胧都收入老天温软的眉眼中。 孟萋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次她昏迷的时候,林高山他们为了帮助盛嘉彦照顾她,早已见过她的真容。如此一来,孟萋萋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不用裹着面纱,也乐得自在。 高兰被大理寺押入京城,听说是太子要亲自审问,后来高兰没了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林高山也知道了是高显雇人刺杀他的事,高显在这件事后忽然因为往常收受贿赂的事被曝光,朝廷传来将他革职查办的消息,任是高显在朝中错杂的关系网也没能保住他,直接锒铛入狱。听闻他被关进大牢后不久就病死了,但死状凄惨,似是被什么吓死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孟萋萋这厢过了扬州城,便快要到达越国的边界了。 也就是说扬州过后,盛嘉彦他们便要与林高山一家分道扬镳。 盛嘉彦破天荒的提出邀请林高山一家在扬州城小住几日,林高山当然欣喜万分的答应了。高显死后,他就活的不那么心惊胆战,也不怕有什么人要来刺杀他了。他甚至还盘算着,等去了越国游玩一圈,再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晋国来,回到当年他们的家乡去看看。 要住在扬州城,肯定是要找个落脚的地儿。恰好,盛嘉彦的心腹之一就在扬州城内做郡守,是个名叫魏桢的清瘦小老头,对盛嘉彦毕恭毕敬的,他似是提前收到了信儿,所以也替盛嘉彦隐瞒了身份。 魏桢带着举家老小在魏府门口迎接盛嘉彦一行人,由此孟萋萋看到了魏桢的一儿一女,还有他的一个颇为精明的续弦。 这酷似高府的人口配置让孟萋萋眉心突突的一跳,尤其是她看到魏桢女儿魏初华看盛嘉彦的眼神。孟萋萋心里只有四个字—— 大事不好。 只求这个魏初华别似高兰一般,作出许多幺蛾子来。 他们几个人被安顿在了魏府的迎春苑,魏府面积虽大,但装潢简单清雅,没有高府的华丽大气,但胜在细节上的精心巧妙。迎春苑内并没有因为盛嘉彦的身份特殊就有多余的摆设,便是很平常的几间房,唯独魏桢暗中让人将盛嘉彦所住的房间都换了崭新的物什,以此足见魏桢的谨慎小心。 魏桢对素和还有林高山一家人的身份没有多嘴过问,只十分体贴的安排了房间,并还为素和单独找了一个会点医术的医女照顾。 这番心思,怪不得能做盛嘉彦心腹。 孟萋萋因着高兰的阴影在前,便想着这几日窝在房间内,反正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她也不要出去找不愉快。 然而饶是她想要平静,生活偏偏不让她平静…… 魏桢的儿子魏子熙对孟萋萋展开了强烈的缠人攻势。 “你真的不记得了?”魏子熙追在孟萋萋身后,一路从她的房间追到了外头的:“你忘了当初在京城,你跟我妹妹 本站域名:&ot;&ot; 妹发生口角,你一脚把她踹进冰冷湖水的事了?” 孟萋萋坐在,拿手在眼前搭了一个棚子,眯着眼仰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魏子熙。见他一袭白衣胜雪,在江南的深夏中衣袂翩飞,背后是一大片的映日海棠,他这副身姿似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我确实生了一场病不记得了。”孟萋萋看在他的脸的面子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不过你旧事重提,是要为你妹妹找麻烦来么?” “不是!”魏子熙很快的回答,随后他见孟萋萋好像真的想不起来的模样,有些垂头丧气的小声道:“我只是还想问你记不记得那次你把我妹妹踢下湖,然后踩着我的肩膀翻墙逃跑的事。当时我替你把罪责揽了下来,为此被我妹妹记恨许久。你知道后扬言带我去吃京城的四喜丸子,后来我走得匆忙没有跟你告别,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你不是怪我,你是忘了……” 孟萋萋被烈阳晒的浑身酥软,便敷衍的应了一声。魏子熙没再开口,只稍稍的往孟萋萋旁边站了站,替她挡去些许炙热的日光。 他们俩一站一坐,夏天的风闷闷的扫在俩人身上,魏子熙似乎还能闻到孟萋萋身上隐约传来的暗香。 林景行与林高山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林高山笑眯眯道:“哎呀魏家这小伙子一表人才正气凛然的样子真招人喜欢,我看与孟姑娘很配嘛。” “怎么可能!”林景行一蹦三尺高:“孟姐姐是盛哥哥的!谁都不能抢走!” 林高山看着自家儿子跳脚:“这有什么的,万一孟姑娘与魏家的公子看对了眼呢?” “不行!不行!不行!”林景行连说三次,愤愤道:“明明是孟姐姐与盛哥哥闹了别扭,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这话说罢,他已在心中下定决心。 孟姐姐与盛哥哥的爱情,就由他来守护! 第二日,魏桢请盛嘉彦一行人坐画舫游湖。盛嘉彦知道孟萋萋不愿早起,便先行带着莫春风和向鼎臣去了,等孟萋萋睡够了再让魏府的人送她过来。林高山一家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林景行不知怎的忽然闹肚子,说自己晚点跟孟萋萋一起去,还不许林夫人留下照顾。林高山无法,便只得和他夫人跟着盛嘉彦先走了。 孟萋萋睡到日上三竿,穿戴完整后要去湖边赴约,却在门口瞧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魏子熙。 他见着孟萋萋,展开一抹笑容:“因小妹任性,可乘坐的马车都没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孟姑娘,让我送你去吧。” 魏子熙说罢,向孟萋萋伸出手。 还没等孟萋萋说话呢,从府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抢先握住魏子熙的手翻身上马。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连林景行自己都惊呆了自己会有这样敏捷的身手。 看着贴在背后的林景行,魏子熙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景行,你……” 林景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咦,魏哥哥不走吗?孟姐姐她会骑马,可厉害呢,但是我不会,劳烦魏哥哥带我一程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一十二章湖面的画舫 魏子熙:“……” 林景行紧紧的抱着魏子熙的腰,一脸幸福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俩人在马背上甜蜜的样子孟萋萋看了忍不住浑身一抖,但魏子熙的面色着实不太好看。 最后魏子熙又称府中还有一辆马车,林景行才松了他紧紧勒住魏子熙的手。 孟萋萋被林景行扶着钻进马车内,然后他自己爬上去,最后轮到魏子熙上马车的时候,林景行飞快地将车厢门口堵住,一脸防备地回望他。 魏子熙:“……”什么鬼!? 林景行一脸正义道:“孟姐姐一介女流,跟我们两个男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多有不便,魏哥哥还是跟我一起坐在外面吧。” 他这话说的魏子熙不好拒绝,否则显得他自己一点也不正人君子,弄不好还会被孟萋萋讨厌。魏子熙便只能遗憾的看了一眼车帘后那抹艳丽的身影,随后坐在车辕子上干起车夫的活。 很快马车行至水堤旁,堤边杨柳冒着浓浓的绿意,树上蝉鸣不断,夏色正浓。 魏子熙本想让林景行从另一边跳下去,而他自己则去牵孟萋萋出来。谁知他刚将马车停住,林景行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还故作惊讶道:“对不起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腿别住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魏子熙拍了拍袍子上的浮尘,扶了扶险些歪掉的玉冠。 他看着林景行狗腿似的将孟萋萋扶着下了马车,开始怀疑林家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孟萋萋摇着团扇,抬头打量离他们最近的画舫,只见船头彩屏张护,立了一架高及人腰袅袅吐香的神兽纹傅山炉,镶裹着金箔的灯柱上高悬防风的薄牛皮大灯笼,舱板正中摆了一张十几人坐的红木大圆桌,上面放了满盆的荔枝蜜瓜等时鲜果子。 盛嘉彦早已在船舱内看见了他们,除了孟萋萋一脸神游太空,她身后那两个,魏子熙痴恋的盯着孟萋萋背影,另外一个林景行防贼似的看着魏子熙。孟萋萋他们仨人瞧见盛嘉彦,三人面上都是齐齐一震,形态各异地挥舞起手来。 盛嘉彦随即转头吩咐莫春风:“去把冰好的莲子粥拿来。” 魏桢在一层的船厢跟他的夫人还有女儿不知在交待什么,林掌柜与林夫人似是围观画舫去了。所以当孟萋萋仨人上到二层船舱的时候,只看到盛嘉彦风轻云淡的坐在小窗便,双眸微敛着品茶。 孟萋萋一个屁股坐过去,莫春风便给她端上一碗冰镇的莲子。莲子被掰的细碎掺杂着碎冰,上面浇了一层金黄的蜜。孟萋萋看的食指大动,她本就惧热,现下只恨不得一口喝掉。 莫春风却不知道犯什么神经,忽而说道:“这是你来之前公子就让人冰好的,可别喝多了省的闹肚子。” 孟萋萋一听这话,送到口边的勺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停住了。随后她发现魏子熙面前摆的居然是热茶,而林景行面前的仅仅就是一杯白水。 魏子熙并没有饮用,反倒是林景行幸福的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盛嘉彦给他准备的白开水。 他还在一旁心里感慨:盛哥哥对自己可真是体贴啊,都记得自己不喝茶这件事! 于是他在心里越发坚定了要以孟姐姐和盛哥哥的幸福为己任的终身事业。 孟萋萋慢慢放下冰碗,抢过魏子熙的热茶道:“我最近不太舒服,就不吃这么凉的了。” 莫春风此刻只恨刚才自己多了那么一条舌头,现在他看着王爷一张冷漠的脸他就心里头害怕。 盛嘉彦倒是没多说什么,孟萋萋余光觑着他的面色,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热茶,随即“嘶”的一声,抱着杯子嚎道:“好烫好烫!” “怎么了?”魏子熙与林景行同时探出身,却不及盛嘉彦出手速度快,他一把抽掉孟萋萋手里滚烫的杯盏,将刚才的冰碗递到她面前:“舌头放进去。” 孟萋萋将抽痛的舌头伸进冰碗里,凉丝丝的包围感让肿痛的舌头得到缓解。不多会盛嘉彦移开冰碗,起身走到孟萋萋身边,居高临下的捏住她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嘴,孟萋萋微微挣扎。 “别动,我看看。”盛嘉彦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被烫出泡,好在只是有点发红。孟萋萋看着盛嘉彦低垂的眼睫,他生就一双狭长上翘的眼眸,闭目微垂时,能够看到一条流畅优美的弧线直达鬓角。 这样的他……真的会喜欢自己么,还是自己想多了…… 盛嘉彦看了会才松开手,回到自己座位上:“让你不老实。” 魏子熙看着他俩亲昵的姿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孟萋萋羞愧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用起冰镇莲子。莫春风适时道:“我刚才与你玩笑呢,其实这个是王爷给……给林家弟弟准备的,他年纪小不耐热。” “真的吗盛哥哥!”林景行正捧着白开水陶醉着,听到莫春风这话,眼里似是亮了一万颗星星。 盛嘉彦没有说话,林景行便觉得他默认了,当下嚷嚷着要喝掉所有的冰镇莲子。 待得魏桢带着妻子女儿上来,不多时林氏夫妻也回来了。魏桢便让人将画舫驶离堤边,画舫在湖中缓缓地往前,过路的水墨风景慢慢倒退。 按照平常的待客之道来说,此时画舫上应该有一群莺莺燕燕载歌载舞,或是几个貌美婢子拿着葡萄美酒哄着在场的每一位公子饮用。 但盛嘉彦的不近女色声名在外,魏桢自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所以魏桢让自己的女儿魏初华在琉璃屏风后弹琴奏曲,为盛嘉彦增添雅兴。 孟萋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夸这个魏桢了,真是会做人啊。讨好了自己的老大,又让自己的女儿出了风头。 几人在船舱中用饭,孟萋萋吃饱了见周围众人还在高谈阔论,便借口透气悄悄地钻出了船舱,站到了甲板上。 夏风迎面而来,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 身后脚步声轻起,孟萋萋耳廓微动,猜测是盛嘉彦还是魏子熙。 “你变安静了许多。”魏初华娉婷走来,站在孟萋萋身边。 听她的口吻,似乎以前跟孟萋萋还有点 点旧交,她的到来也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孟萋萋拿不准她的意思,只道:“以前我很聒噪?” “哈——”魏初华嗤笑:“那倒不是,以前的你明明是一个婢女,却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现在的你,倒是有点婢女的样子了。唯唯诺诺,不声不响的。”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话里的讥讽,孟萋萋听了也不恼怒,只轻轻道:“是因为我现在不轻易把你踢进湖里了么?” 魏初华亦是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愣了一下,随即讥笑几声:“这里可是扬州城,不是京城,难道你也要乱用你的妖术胡作非为?” “妖术?” 魏初华睁大眼,一口肯定:“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有妖术,当年我亲眼看见的。我们俩在山上遭遇马匪,你手中没有一兵一刃,那马匪停在你面前就是动弹不了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当时昏过去了?其实我都看见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救了我?” 孟萋萋心中错愕,竟然还有这种事!?她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 她不由得想到那次在山间遭遇刺客,面对万箭齐发而来的箭雨,她也是遇到了这种莫名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记得当时眼眶烫的灼眼。 魏初华见她出神,以为是在想当年的事,便道:“你也不用担心,当年你救我一命,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这件事上我俩扯平了,但在王爷的事上,我可不会让给你,我们大家各凭本事。” 孟萋萋回过神:“我看起来很像要跟你抢王爷的人吗?” 魏初华摇摇头:“不是看起来像,你就是!你以前把我丢进湖里,不就是因为我当时在宴会上拿到了王爷的诗。” “初华——”孟萋萋一本正经的喊着她:“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失忆了。” “……”魏初华轻微惊了一声。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消息,原来我以前是这么的厉害,而且这么的不讲道理。” “……”魏初华看着孟萋萋一脸兴奋地模样,咆哮道:“不讲道理是什么优点吗,值得这么骄傲的说出来!?” 孟萋萋追着魏初华央求她讲更多的事,魏初华被她烦的满画舫乱走。 莫春风看见了小声跟盛嘉彦道:“王爷你看,萋萋跟魏姑娘相处的还挺好的。”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莫春风不禁移了目光去看旁边的大人,只见盛嘉彦持着玉箸,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走神。 莫春风心里惊奇,他们的王爷大人在想啥呢。只是看盛嘉彦眼神泛着柔光,应当是在想什么关于萋萋的事吧……话说回来这孟萋萋也真是的,怎么舍得让王爷这么操心呢,这要是换了他莫春风,得王爷这么好的对待,早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她孟萋萋的心咋就那么硬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三章突然的提亲 魏初华好不容易摆脱掉孟萋萋的追问,飞也似的躲进船舱去了。孟萋萋靠在红木扶栏上摇着团扇,她湖绿色的裙子被风吹的猎猎飞扬,犹如一朵雨后新荷。 身后脚步声轻微响起,孟萋萋暗中咧嘴一笑。 想必是魏初华又回来了,看这次自己不吓她一吓! 她心中数着脚步声,约莫着对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猛地转过身做了一个略微狰狞的嘴脸。 盛嘉彦一脸淡漠的看着她,见孟萋萋故作鼻歪眼斜,他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孟萋萋不仅没有吓到盛嘉彦,反而自己被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孟萋萋瞧着他细长微翘的眸子弯成一抹惑人的弧度,低头默默道:“那……王爷我先进去了,刚才晒的久了有些头晕。” 她刚要跟盛嘉彦错身而过,却被盛嘉彦一把拽住手腕。孟萋萋微微挣扎,却发现盛嘉彦抓的愈发紧,她有些吃痛的瞪了回去,盛嘉彦嗤地一声轻笑了出来:“张嘴。” “?”孟萋萋不知盛嘉彦要做什么,相反地,她将嘴唇死死抿住,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该不会是要喂我吃什么毒药吧……孟萋萋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盛嘉彦从来都是行动派,见孟萋萋不服从,便直接动手捏住她两颊。他微一用力,孟萋萋吃痛便张了嘴,盛嘉彦趁机塞了一片不知道什么做的薄片在她舌尖下。 刺鼻的味道直窜天灵盖,孟萋萋还来不及呛的咳嗽出来,盛嘉彦的手指便在她嘴里滑了一圈,随后恶作剧似的按上她之前烫伤的地方。 “嗷!”被他一按,孟萋萋疼的原地跳起。 盛嘉彦收回手,指尖上还带出一丝晶莹的白线,这场景太过暧昧。天上的月老写到此处时,老脸一红,悄悄地一笔带过了。 孟萋萋扶着栏杆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了:“王……王爷,这是你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么?” “不是。”盛嘉彦沉稳淡然的将手背到了身后:“我怕你舌头肿起,吃饭说话都会不利索。” 孟萋萋抬头看了他一眼,太阳的余晖从侧面镀上了盛嘉彦俊美的侧脸,他虽没有太多表情,但往常黑沉沉的眼睛现下盛满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过来,再贴一片。”他向孟萋萋招手。 孟萋萋不肯,捂着嘴巴后退,闷声道:“我刚才已经吃了一片了!” 盛嘉彦慢吞吞道:“你今天烫的不轻,如果不老老实实消肿。说话不利索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想必吃饭上就不大方便了。” 孟萋萋一听瞪大一双好看的眼睛。 人可以不说话,但不可以不吃饭!但她仍旧警惕的望着盛嘉彦:“可是你刚才力气很大,按得我很痛!” 盛嘉彦往前慢慢走近:“这次我一定很轻。” “你保证!?” “保证。” “你发誓!?” “嗯。”他说这句时,已经抓住了贴在栏杆边缘的孟萋 萋萋。 孟萋萋乖乖张开嘴:“啊——” 盛嘉彦这次的确没有食言,他动作十分轻柔的将薄荷片贴在了孟萋萋红肿的舌尖上。这样带着点点爱怜的举动,也许孟萋萋与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但站在船舱里将此情此景看的一清二楚的魏子熙是发现了,他微微一怔,便抬脚要出去看看孟萋萋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这时,魏子熙感到腰上一紧。 林景行死死抱着魏子熙的腰,嚎道:“啊!魏哥哥,我吃了太多冰碗要拉肚子了,你快带我去茅房。” 魏子熙急的不行,左右环顾,发现竟无一个丫鬟在周围。而林景行的父母还在跟莫春风等人玩起行酒令来,他们在那边热火朝天的吆喝,魏子熙喊了好多声都被林高山那洪亮的嗓门压下。 林景行痛苦的抓紧了魏子熙的衣衫:“魏哥哥快点啊!我要憋不住了。” 魏子熙无法,只得恨恨的将林景行往肩上一扛,直奔一楼船舱茅厕而去。 进了茅厕里头,林景行还不忘道:“魏哥哥你可别走啊,我带的纸不多,万一等下不够了还要劳烦你帮我去取,否则我只能光着屁股满船板上乱跑啦!” 魏子熙咬着牙道:“知道了,那你快点!” 孟萋萋那边乖乖的任由盛嘉彦给自己贴了消肿的薄荷片,他身后如火似的一团团绯云挂在暗金色的天空上。孟萋萋觉得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吹来的夏风还是盛嘉彦传来的呼吸,都变得很温柔。 扫在她的面上—— 还有她的心尖。 “张着嘴别动,让药效停留的持久点。”盛嘉彦抬着她的下颚,哄小孩的口气听得孟萋萋一愣一愣的,她除了点头乖顺的听从,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俩人沉默了一阵,任由晚风带着荷香裹在俩人周围。 “阿孟,”盛嘉彦忽而开口:“回到京城我们成亲如何?” 孟萋萋猛地闭上嘴巴,险些咬到盛嘉彦的手指:“成……成亲!?” “有什么不对?”盛嘉彦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反而表情平淡的微微扬眉。 “……当然不对了!成亲又不是儿戏,要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孟萋萋话说到这,她抬眼看见盛嘉彦眼里闪过一抹光亮,便又立刻改口:“当然了像王爷这样的身份,不能光看喜欢不喜欢,也要看是不是符合王爷的身份。” 孟萋萋不知怎的,此时心跳的十分快。 如果说刚才听到成亲两个字她心中没有愉悦的情绪,那是骗人的。 盛嘉彦漆黑幽邃宛若玉石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孟萋萋一脸的口是心非,他轻声道:“我身份特殊,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做王妃,你觉得不可?” “……”原来是这样?孟萋萋心中居然涌出一丝落寞,她默默低下头,闷闷的声音传来:“那王爷还是另选她人吧,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成亲,怕是王爷要重新打算了。也许与你来说,成亲是一场利益的交换,但是与我来讲,只是与心上人的相互厮守。” 孟萋萋说罢,匆匆福身离开。盛嘉彦站在她身后眼神深邃,也没有追上 上去。 当晚饭桌上的气氛便很微妙,孟萋萋埋头苦吃,盛嘉彦一筷子都不动。被他俩这样一弄,周围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唯独林景行刚才故意蹲在茅厕拖拉时间,以至于现在腿都是麻的,到现在还趴在一边的软椅上呜呼哀哉。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更是强行跟魏初华挤在一辆马车上。魏子熙见大好时机到来,连忙主动请缨忙驾车。林家夫妻与魏桢夫妇坐一辆车,林景行当然又厚着脸皮挤在孟萋萋所在的马车车辕上,仍旧警惕着魏子熙。而盛嘉彦独自带着莫春风与向鼎臣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他经过孟萋萋所在的马车旁时一顿。 恰好魏初华此时撩开了车帘,见到盛嘉彦先是柔情蜜意的打起招呼:“盛哥哥,初华先向您道一声晚安了。” 盛嘉彦破天荒的抬起头,同样回了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好梦。” 随后他竟是一眼都没看坐在魏初华旁边的孟萋萋一眼,径自带着莫春风和向鼎臣走远。 孟萋萋在一旁假装闭着眼休息,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酸的她鼻头一吸,眼眶里竟酸涩的紧。 然而她不仅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想抽刀出来大杀四方,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真是奇怪,她为什么有怒火? 魏初华在一旁得意的向她示威:“怎么样,我与王爷的关系怕是不比你差吧?” 孟萋萋吸溜了一下鼻涕,没有理她。 她难得没有呛声,魏初华惊讶道:“你不会真的失宠了吧?” “我何时得宠过!?”孟萋萋一声咆哮,惊的外头魏子熙要掀帘查看,却被林景行一巴掌拍掉了手。 林景行故作无辜:“刚才好大一只蚊子,魏哥哥你看到了吗?” 魏初华啧啧两声:“孟萋萋,不得不说,你不是蠢,你简直就是没脑子。你说这话我若是王爷,听了怕也是要伤心死。” 孟萋萋疑惑的看向她,后者却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盛嘉彦那厢马车缓慢行驶,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一合计,最终由莫春风去开导情场失意的王爷,而向鼎臣去赶车。 莫春风掀帘进去的时候,盛嘉彦一般俊美的脸隐匿在暗中,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王爷啊,您跟萋萋说啥了?” 盛嘉彦懒懒看他一眼:“我说成亲,她拒绝了。” “什么!?”莫春风一个猛子蹦起来:“王爷,您动作这么迅速啊?” “迅速?”盛嘉彦一声冷笑:“她十三岁时自己提的要成亲,这也叫迅速?” 莫春风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盘着腿在盛嘉彦旁边坐下:“王爷,这您就不懂了。萋萋拒绝您,并不是心里头没有您,您要是不介意,属下给您支一招,保证有效,怎么样?” 一向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大人看着莫春风贼兮兮的笑,忍不住道:“说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一十四章共同的沐浴 夏日的斜阳顺着窗棂扫进来,本是朝西的房子,更觉闷热。窗边的霞影纱半遮半掩,愈显得整个屋子灰蒙蒙的,似蒙了一层薄雾。偶尔从半敞的窗子吹来几阵夏风,将房间里头床榻上的流苏吹的叮当作响。 一张梨花木罗汉床,四角用铜架悬着烟色的帷幔,只见里头人影微动,睡眼惺忪的孟萋萋拥被坐起。 外头的人听闻动静,莫春风连忙给向鼎臣使了个眼色。 莫春风气沉丹田,吼出一句:“什么!你说的真的吗,公子真的跟魏姑娘赏荷去了?!” 里头抱着被子的孟萋萋支起耳朵。 向鼎臣现下被炙热的太阳烤的神志不清,他听得莫春风这一句话,神情呆呆的回望他,十分老实的问了句:“啥?” 莫春风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跺上他的脚背,又一字一句道:“公子真的跟魏姑娘赏荷去了?” 向鼎臣总算被莫春风一脸的狰狞惊醒,连忙配合道:“是啊,魏府的那片小池塘开的荷花的确挺好看的,妩媚动人的很。” 他说完一脸痛苦的逼近莫春风低声道:“够了没?我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太娘娘腔了。” 莫春风不满瞧他一眼,也估摸着孟萋萋是听得差不多了,俩人俏摸地溜了。 孟萋萋听没听清他们可能不清楚,但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林高山父子确实听得明明白白。 “怎么办啊爹!”林景行急的如同孟萋萋本人:“怕是魏家的姐姐是要跟盛哥哥发展点什么了!” 林高山皱着眉,一张圆脸端的十分严肃:“没想到这魏家的丫头真的喜欢盛公子啊。” “这有什么假的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林景行探头往孟萋萋的房门瞧了一眼:“咱们受孟姐姐照拂这么久,不能让魏家姐姐跟盛哥哥这事成了!爹,你说呢?” 林高山思索很久,终究认肯的点头:“不错!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破坏!” “怎么破坏?我们是打晕魏家姐姐,还是干脆绑架她!” “不急!”林高山小眼睛一眯,故作高深:“咱们先去小池塘看看什么个情况!” 俩父子说走就走,一胖一瘦一前一后的飞奔而去。 他们离开后,穿戴整齐的孟萋萋也从门后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四下看看,随后小心地关上了房门,也一路疾奔往小池塘去。 小池塘所在魏府的后花园,魏桢不愧是好风雅的一个老头子,他府内的园林建造的十分雅致。顺着回廊一直走,未进园门便见一池绿水绕于园外,临水山石嶙峋,以小池塘为中心,风景明净清幽。塘上粉荷毗邻立着,夏风穿梭而过,偶尔还可以见到碧叶底下的锦鲤。 魏初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看起来像是出神了的盛嘉彦,又看着不远处向鼎臣和莫春风一边看着他们这里一边交头接耳,便试探性的开口:“王爷,您是不是有事要谈,那初华先退下了。” 她今早只是抱着被拒绝的心情去邀请的盛嘉彦赏荷,没想到后者居然直接同意了。然而他同意是同意了,到了池塘边上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但凡魏初华想找点什么话题,盛嘉彦都回之“嗯”“哦”等字眼。 为此她内心悔恨,不该邀请王爷这么一个冰山似的人来赏荷,怕是他根本对这一类不感兴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知趣的退下。 然而她刚一提出,盛嘉彦便神情淡然道:“不必,呆着吧。” 站在不远处的林家父子听见,暗中对视一眼。 果然有猫腻! 孟萋萋正急匆匆的一路穿过小苑要去后花园里,然而路上却忽的被魏子熙截住。 “萋萋——”他笑的和煦:“你要去哪里?” 孟萋萋口是心非道:“没什么没什么,刚睡醒走一走。” “那正好。”魏子熙眼里闪过喜色:“我带你去吃四喜丸子,到时我们再一起去比一比跟京城的如何。” “不……不好吧?”她还要去后花园看看怎么回事呢!她还要捉奸的呢! 孟萋萋想到这里顿住了。 她为什么要用捉奸这个词啊?!明明跟王爷什么关系都还不是呢! 孟萋萋这么一犹豫,魏子熙便已经推搡着她往外走:“没有什么不好,天黑前我们能回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遇到林夫人,林夫人正准备去寻自家相公儿子的,见着孟萋萋魏子熙先打了招呼:“这是要去哪儿?” “林伯母——”魏子熙恭敬有礼的笑笑:“我带萋萋出去散散心。” “啊?”林夫人一愣,随后她立刻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三人作别,林夫人自己走了之后还在思考。 怎么今天不太对劲呢?孟姑娘身边怎么换了一个人,感觉怪怪的。 直到林夫人见林高山和林景行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揪扯上俩人耳朵:“找你们半天了,让你们帮我晾衣服,你们就跑到这里偷懒?” “嘘!”林景行急急嘘了一声:“娘,我跟爹现在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在这里鼠头鼠脑的——”林夫人余光瞥见不远处廊下的盛嘉彦,疑惑道:“奇怪,孟姑娘竟单独跟魏大公子出去了?” “什么!真的假的!”林景行一蹦三尺高。 他的声音吸引到了盛嘉彦等人的注意。 “骗你干什么?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俩出门了,魏公子还说是带孟姑娘散心去的。” …… 蛮荒里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尊贵的帝尊大人的爱鸡受伤了。 原因是帝尊的鸡忽然收到了西山头狐狸的邀请,说是去看桃花。得帝尊允许后,一只鸡带着一只狗和一只就喜洋洋的出发了,一路上哼着小曲采着野花蹦跶哒。 却在半路上被埋伏的黄鼠狼精偷袭,要不是黑龙一路尾随,怕是凤凰的鸡生都要交待在那了。黑龙斩杀黄鼠狼的时候,凤凰吓得一个鸡屁股跌坐在地上,黄鼠狼喷溅出来的黑血溅了她一身。 那股恶臭,难以言喻。 待一切尘埃落定,黄鼠狼的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的时候。凤凰才哆哆嗦嗦站起,仔细看了看黄鼠狼真的死了,才回身一脚踹上装晕的身体:“别装死了!起来!还有你大黄!别嗷嗷了,还没死呢!” 凤凰气的原地转圈:“危急时刻你 本站域名:&ot;&ot; 们居然一个装死一个尖叫,等你们来护驾,我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黑龙长眉冷凝,仔仔细细将凤凰打量一番,确定她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后一言不发的一手抓住她的两只鸡爪,倒提着她往回走。 “?”凤凰拼命扑腾:“大蠢龙,你在干什么!大黄小绿,快来护驾啊!” 精与犬妖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一个继续倒地装死,一个继续假装受伤哀嚎。 凤凰气急败坏的咆哮:“你们这群废物!等我东山再起,看我不把你们都炖了!” 黑龙不知道把凤凰带到了什么地方,凤凰倒立着的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氤氲的雾气,她被黑龙举在一个热池上方,浑身一个哆嗦:“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要炖了我吃吧!?” 黑龙冷冷道:“黄鼠狼精的血奇臭无比,我怕你污了我的寝殿,在这里洗干净再上来。” 凤凰战战兢兢的看了看下方热的冒泡的池水,心里一个哆嗦,这要是下去了毛都要被烫掉了,说不定熟了都有可能。 “我不要下去!我不要,你要是敢把我丢下去,我就闹得你每天都不安生!” 盛嘉彦闻言一挑眉,没有片刻迟疑,抓起她就往水池里扔,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拉。凤凰一头栽入水中,来不及骂便先倒抽一口冷气。 我天哪!为什么会这么痛! 凤凰在水池中一阵扑腾:“蠢龙,你就是要谋杀!” 黑龙在池子边淡然品茶,慢条斯理道:“忘了告诉你,这个池若你洗掉身上的污血,不疼的蜕层皮是不可能的。” 凤凰扒上岸边:“让我上去!我不洗了!” 黑龙垂眼看她,尔后一脚将她轻轻又踢入池子里:“不洗干净不能。” “黑龙!你等我恢复灵力的,我势要将你的龙头砍下来当球踢!”凤凰一边说着,一边从池子的另一边哼哧哼哧往上爬。 黑龙微微蹙眉:“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好好洗了。” “我就不洗!我气死你!” “那好。”黑龙挽起衣袖:“那我来帮你。” 说罢,他干脆利落的入池。黑龙身形颀长,池水仅到其腰部。他一步跨到凤凰面前,单手将她提起。随后他屈膝靠在池边,强迫凤凰坐在自己腿上:“别动。” 黑龙微微蹙眉:“黄鼠狼报复心强,我今日杀了它,它的族人就会闻着气息来找你。还是说你觉得不用我帮忙,自己可以一个人应对它们突然地偷袭?” “当真?”凤凰闻言停止挣扎,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废鸡了,黄鼠狼们肯定不敢去招惹黑龙,但如果黄鼠狼成群结队的来找她报仇那可怎么办? “那你可要轻一点哦……我还要面子的……”凤凰叮嘱。 “好——”黑龙又道:“还有,面子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我应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用毁容比较合适,不过看你现在这副尊容,恐怕达不到毁容的程度。”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五章小鸡的怒火 凤凰气的用翅膀拍击水面激起水花四溅。 黑龙按住她:“别扑腾。” 他仔仔细细的拿池水把凤凰身上洗了个遍,凤凰只感到皮肤上传来的疼痛,不知多久以后,黑龙停止动作。 凤凰才麻木问道:“怎么样,我的皮毛都还在吗……” “都还健在。” 凤凰后知后觉的捂住胸口,警惕道:“刚才你摸了我多少遍!?” 黑龙深邃的目光兜头笼罩住她,他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一阵:“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警惕的?” 凤凰抓起黑龙的衣袍一角,狠狠的擤了鼻涕:“我恐怕是蛮荒第一美人,当然要担心很多。” “嗯——”黑龙一边被凤凰弄脏的外袍一边嫌弃的皱眉:“在鸡里面你恐怕勉为其难算是。” “喂!”凤凰一把被她攥在手里的黑龙衣袖:“我以前做凤凰的时候,我可是最美的那个。” “哦?”黑龙敷衍的应了一声,他拿过池边的熏笼,把凤凰抱在熏笼边:“烤一会。” “?”凤凰一个鸡翅膀打掉他的手:“你真当你在烤鸡肉?我不烤!太热了,我要回去睡觉!” 黑龙一掌按住她,贴近凤凰的小脑袋轻声道:“身上湿就不要乱动了。” 身……上……湿…… 凤凰闭上嘴巴战战兢兢的烤火,这条黑龙不会要潜规则她吧! 烤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凤凰被黑龙抱回寝殿,路上遇见犬妖和精守在门口焦急等候。凤凰还在生他们的气,将头颅高傲的一扬,稳稳端坐在黑龙怀里,满脸小人得志之色。 正巧此时玄武老爷子求见黑龙,他便将凤凰放在软榻上径自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守在门外的精和犬妖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沉声道:“下次再有危急情况,你们应该冲在她的前面。否则回来了在我这还是难逃一死。” 精犬妖身形一震,纷纷称是。 犬妖呆头呆脑问了句:“那帝尊您挟持凤凰姐姐算不算危急情况……” “我?”黑龙回首看了眼正坐在被窝里左脚右脚互搏的凤凰,唇边划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我当然不算。” 黑龙走后,犬妖精连忙跑进去,精对着凤凰就是一顿拍马屁。 “姐姐你的毛发真亮!保养得真好!” “姐姐你的身材真曼妙!这鸡爪,这鸡腿,绝了!” 凤凰拿小眼睛瞥了精一眼:“你好像把我身上好吃的地方都划分出来了。” 精一抖,想起帝尊临走时威胁的眼神,连忙道:“我怎么敢啊姐姐!” 凤凰冷冷一哼。 犬妖嗅觉灵敏,他闻了很久,才道:“姐姐,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啥味?” “嘎嘣脆的鸡肉味……” 夜色至深,黑龙还在紫金殿内与玄武老爷子密谈。 玄武因着懂得多年纪又大,一直是黑龙的智囊团首领,算是一枚重要的军师。 “帝尊,”玄武见黑龙发梢 梢湿漉,只道:“您又跟凤凰玩水去了?” 黑龙蹙眉:“沐浴罢了。” 玄武老爷子眯了眯眼:“您千万别忘了,要破蛮荒结界,需得凤凰的精血。您现在这么养着她,像是带个宠物似的,帝尊怕是日后要心。” 黑龙沉默不语。 玄武低沉笑笑:“您别忘了宏图大业。外头的人间沉浮,神仙乐府还有这万好河山等着您。断不可屈居这蛮荒,日日只知嬉闹。” 黑龙微垂眸:“我当然知道。” 玄武老爷子横穿左眼的伤疤显得他少了一分和善,多一分阴鸷:“您是有野心的人,老奴相信您。说到这个,凤凰现下用的那个身体应当也支撑不了多久。她的元气太过厉害,普通身体承载不住,帝尊是否要老奴再为她寻一个好掌控的身体,以便她撑到我们突破蛮荒那日。” 一个好字涌到黑龙嘴边,他停顿一瞬,说出口的却是:“先不急,我自有打算。” 恰好此时蛇精求见禀报:“帝尊,花妖递了庚帖,说是近几日会造访府上。” “想个借口回绝她。” “可是……”蛇精尾巴摆了摆:“她已经出发了才给我们发的庚帖。” 玄武适时道:“花妖一族在蛮荒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既然花妖有意,帝尊何不顺水推舟?” “再议吧。”黑龙想起这个难缠的花妖着实头疼,忽而想起什么,便对蛇精道:“我记得你会点针线活?去做一套鸡能穿的那种小衣服,明日就送来吧。” 蛇精愕然:“鸡……鸡穿的衣服?” 想他堂堂一个身高八尺的俊美蛇精,如今居然要为了一只鸡挑灯缝制她的衣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出去了。 蛇精原地呆了许久,着水蛇腰靠近玄武老爷子:“你说帝尊这是着什么魔了,不会被那鸡下降头了吧?” “哼——”玄武一声冷哼:“玩鸡丧志!” 感情他刚才劝了那么多,帝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扭脸就要开始给凤凰做衣服穿,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想到这,玄武老爷子便气鼓鼓的走了。 凤凰半夜间睡的迷糊,梦中西山头的那只狐狸精又来了。 狐狸精的住所被人下了咒,她出不来,每每只能靠意识游离在蛮荒各处。趁着夜深,她又潜入凤凰的梦里。 “狐狸姐姐,我可能不能与你一起看桃花流水了。上次去你家的路上被黄鼠狼埋伏,差点结束我这短暂羞耻的一生。” 狐狸精坐在桃树上,摇晃着两只脚,背后是九根粗壮的尾巴,她细长魅惑的眼睛笑的弯起来:“没关系,下次让这只黑龙带你一起来!不过你招惹了黄鼠狼,这几日要小心点。可惜我出不去,你有危险我只能看着干着急。” “你为什么不能出去呢?” “秘密,”狐狸精眨眨眼:“我知道蛮荒的许多秘密,你想知道谁的都可以问,除了我的。” “那——”凤凰犹豫了一下:“就听黑龙的吧。” “黑龙?”狐狸精嗤笑一声:“全蛮荒就属他没有秘密。蛮荒是个被天神遗弃的地方,他的灵力又太过强大,当然不满足一直在这一个地方受人控制。说到这里我又要劝你了,黑龙不知踩过多少白骨,看过太多生死挣扎,你日日与他生活在一起,不要被温情蒙住眼睛,该逃跑的时候,你还是要逃跑。否则,等到他与天神大战的时候,你再走就晚了。” “蛮荒的结界是说破就破的?当年混沌初开,结界自动形成,又有上神佛语加持。黑龙纵使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强悍吧。” “嘁——”狐狸精发出一声不屑,她绕着自个儿的发丝:“破与不破,还不是黑龙一念之间。” 她细长的眼睛紧紧锁住凤凰:“就看他舍不舍得了——” “舍得什么?” 凤凰还欲继续追问,黑龙此时却已经从紫金殿回到房中,他摸榻躺进去,顺手将凤凰拽进了怀中。狐狸精受到黑龙干扰,无法再维持意识,凤凰的梦便戛然而止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稍稍抬头便看见黑龙的白皙下颚。 凤凰动了几下,被黑龙搂的更紧了点。 “睡吧——”他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凤凰再度陷入无梦的沉睡中。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黑龙不知去向,唯有蛇精捧着衣服在外头等候。 凤凰睡眼惺忪的看着蛇精进来。 蛇精抖开自己连夜赶制的一件喜气的红马甲:“怎么样,喜不喜欢?” 尔后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凤凰套了进去,凤凰拼命挣扎拿嘴撕咬:“我不要穿!我不要穿这个,我要穿裙子!” 眼见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衣服要被撕坏了,蛇精连忙捏住凤凰的鸡嘴:“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你要是不喜欢,帝尊一定还会让我再做的。我这芊芊玉手为了做这个都有好几个血窟窿了,我以后还要嫁人的,你可省省心吧。大不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呗!” “啥事!?你可要说个我感兴趣的来,否则我还要咬的。” “你一定会感兴趣,”蛇精贼笑着靠近她:“你知道今天帝尊早起干啥去了不?” “干什么去了?” 蛇精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听到自己打小报告:“隔壁山头的花妖来了,她一直喜欢帝尊,每次来了都要缠帝尊许久,偏偏她家势力大,帝尊还不能敷衍了。刚才他已经出去接花妖了。” 他话音刚落,凤凰‘腾’的一下站起,绿豆大的小眼里燃起怒火:“说好的只能有我一个鸡崽子的,怎么又来了一个花妖!他不是帝尊吗,居然还要看一个小妖精的脸色?看我今天不把那个花妖啄的枯萎我就不是鸡!” 蛇精拦住她:“哎哎哎哪儿去?这就一个花妖你就激动成这样,那以后还有别的妖精骚扰帝尊你能怎么办?!” “怎么办!?”凤凰一脚踏上旁边的小石子,硬生生的踩碎:“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要啄一双!”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一十六章蛤蟆的建议 “孟姑娘?孟姑娘?” 魏子熙在孟萋萋眼前轻轻挥手,她回过神,神情呆呆应了一声:“啊?” “你怎么在车厢里睡着了,昨晚睡得不好吗?”魏子熙见她呆头呆脑更显可爱,笑的宛如春日暖阳:“下来吧,我们到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走神。”孟萋萋按了按眉心,脑海里忽然蹦出睡梦中那奇怪的对话—— “那以后还有别的妖精骚扰帝尊你能怎么办?”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啄一双!” 真是奇怪了,她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而且她居然下意识的要把骚扰帝尊的女妖精跟魏初华对号入座,自己恐怕是着魔了。 魏子熙带着她进了一座二层的酒楼。酒楼一层正用屏风将一个说书先生围在了中央,只听得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着道—— “话说蛮荒帝尊将神界的一位上神斩杀剑下,从此以后引发两界大战,六界硝烟不断。那蛮荒帝尊灵力何其强大,眼看着即将攻破天界,扰乱人间一统八荒九州。最后却不知何故,突然缴械投降,甘心被天帝收入麾下,成了一名名字记录在册的神职人员。当年蛮荒铁围城一役,他背叛一众曾与他浴血奋战的亲信,任由那些替他拼死卖命的精怪们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唯他一人独善其身出了蛮荒,至今不知何踪。” “什么不知何踪!”听客们有人义愤填膺地嚷嚷了一句:“成了玉皇大帝的一条走狗,肯定是躲到哪里逍遥去了!这种邪祟真是背信弃义,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他话音一落,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呼应。 孟萋萋脚步一顿,注意到了说书人那边的动静。 说书人待众人安静下来,继而道:“蛮荒帝尊从妖魔变成神仙后,天帝依旧对他不够放心。因为他的灵力太过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反悔了又要扰得天下大乱。传说这蛮荒帝尊乃一条黑龙化身,龙的弱点皆在逆鳞,于是天帝便要求他,将自己的逆鳞拔出扔进太上老君的铜鼎炼化。这一要求提出,无疑要将黑龙变成一个受天庭摆布的傀儡。龙没了逆鳞,与普通的蛇蛟有何不同!?” 孟萋萋还欲继续听下去,魏子熙走在前面见她没有跟上来,回身喊了几声:“萋萋,想什么呢?” “没什么,”孟萋萋提裙跟着上楼:“就是觉得说书的讲的故事挺有意思。” 魏子熙轻轻嗤笑,似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像这种走江湖的,必然会编点好听的故事来,否则哪儿有人去听呢?你若是喜欢,改让人帮他请入府中让他单独说给你听。” 孟萋萋应了一声好,末了又补了一句:“就要今日这个讲书的先生。” 魏子熙难得碰上一次孟萋萋主动开口给他提要求,哪有不应的道理。当下便要随从去问那个说书的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要单独把他雇到魏府里去,天天哄孟萋萋开心。 然而随从下去了许久,再上来的时候却道:“那位说书先生早就走了,掌柜的说他只是途经此处,今日恰好缺了个说书人,他自告奋勇说有点新奇故事,掌柜的才让他试试。连钱都 都没拿,说完就走了。小的追出去找了许久都不知去向。” 魏子熙见孟萋萋满脸失落的模样,讨好的问:“不然咱们换个说书的?” “算了。”孟萋萋悻悻地道:“我也就一时兴起,既然他走了就算了吧。” 只可惜那个故事结尾如何了,她还想知道呢。 她越想着那个故事,就越想见盛嘉彦。一想到他可能还跟魏初华站在池塘前一起点评新荷,孟萋萋心里就不是滋味。 从而那句莫名的‘来一个杀一个’的话也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刺激着她体内暴躁的因子。 许是看出孟萋萋的心不在焉,魏子熙自顾自的找起话题来,他好不容易遇上能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又没有林家那个烦人的小子,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萋萋,王爷何时会放你嫁人呢?” “嫁人?”孟萋萋回过神:“我为什么要嫁人。我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我没想过离开王府,王爷也没有说过这个问题。” 上次提出成亲的话应该不算…… 魏子熙显然对孟萋萋的这个回答不满意:“但王爷总归是要娶王妃的,你……你平时与王爷关系不错,又跟着王爷谋事那么久,以后的王妃会愿意你一直跟着吗?万一给你委屈受怎么办,女子都是小心眼的,便说我妹妹初华……” “子熙,”孟萋萋打断他的话,一双艳丽的双眸里似是刀锋,与平时盛嘉彦生气时的眼神极为神似:“你是为了初华来的?她若能做王妃,是她的本事,跟我是否出嫁没有任何关系。我倘若也有一个哥哥,他知道你今日的目的,怕也是会心疼我。只可惜我没有哥哥,无人替我说话罢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留情面,与平日里迷迷糊糊的孟萋萋极为不同,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魏子熙被她说的有些尴尬,便讪讪道:“萋萋,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萋萋心中的怒火却是一焰比一焰高,她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得回去了,出来的时候没有跟王爷交待,这是不合规矩的。” “萋萋别走!”魏子熙出声阻拦,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便伸手去拦住孟萋萋。 孟萋萋恰好胸中一团无名怒火无处,她眼风一扫,两个随从砰然撞上一旁墙壁,跌在地上痛的蜷曲起身体。 “萋萋,你……”魏子熙愣了一下,抬首看她,只觉今时今日的孟萋萋与他早年在京城遇到的截然不同了。此时孟萋萋眼尾两抹胎记愈发殷红,眼眶里像是包着一团火。 魏子熙眼睁睁的看着孟萋萋走远,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有冷风灌入。 九重天上,一名仙官向玉皇大帝谏言: “陛下,月老座下大弟子叶辛在做值日星官之时,向凡间泄露天机,虽以故事传记的方法传播,但已经违背天规戒条,望您惩戒。否则若被昔日蛮荒的贼子听去,怕是会再生歹心,不得不防。” 玉皇大帝思虑良久,点头应允。 最终叶辛被关进劫仙塔中,失去听觉嗅觉味觉,他要在里头修炼直 到人间又一个轮回。 月老因为这个事郁郁寡欢,所以这几日阎王与孟婆的人间故事都由司命星君执笔。 司命神君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神仙,他主要的性格特点就是做事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在宣扬情感的时候选择的方式通常都是简单粗暴。之前有月老在,都是月老说怎么写就怎么写,司命乐得自在有人帮他分担工作,如今月老终日闭门修心宁神,安排孟婆与阎王结局的工作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在他接手孟婆的人间传记后,他嘬了一口笔,洋洋洒洒浓墨重彩的安排起来。 …… 蛮荒里,一只鸡穿着红色的喜气马甲,带着一条狗和一只飞也似的冲向紫金殿。 她杀气腾腾地一路撞翻不少过路的精怪,有一次还一个不小心一头蒙在了男孔雀的裙摆里头,男孔雀大喊一声非礼,周围的看守便都围上来查探情况。 凤凰趁乱从孔雀精的钻出来,继续杀向紫金殿。 精和犬妖都在想着等下怎么劝她,感觉按照凤凰这个架势,怕是要闹翻天。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当凤凰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紫金殿大门,看到正在搔首弄姿的花妖站在中庭,带着她的植物大军在大殿里一起开花,周围又有不少侍婢在拿泥罐接她们滴下来的蜜。凤凰一瞬收了气焰,只觉场景十分诡异,像是众人祭祀的那种邪教。 “花……花仙子?”凤凰喊了一声。 被一群植物围在中间的花妖一个颤抖,面部抽搐回头纠正:“我是花妖!是花妖!” 她这一回头,凤凰总算看清楚了这个花妖长得什么模样。她一张娇小白皙的脸,装扮精细。虽然长得一般般,但她云鬓高叠缀满珠翠,衬的整个妖都在闪闪发光似的。 “过来。”坐在高位上的黑龙向凤凰招了招手,凤凰却没有搭理他,只围着花妖转了起来。 原来就是这个小妖精要我的主子!可恶,她哪里比我好了?没有漂亮的羽毛,也没有好看的嘴巴,甚至她都没有腿!只有粗壮的花茎! 黑龙不会口味变态到喜欢这种东西吧! 花妖也有些紧张,她看着围着她转的这只鸡居然穿着马甲,尖尖地嘴还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生怕这只鸡一个想不开便冲上来啄坏她的花根。 于是她连忙幻化人形,一个眨眼间,她便已是拥有光滑玉洁修长的妙龄美人了。花妖轻咳一声:“这次的蜜是给帝尊带来的特产,应当比上次的甜。” 她的花茎突然变成一双笔直的这件事着实刺激到了凤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短小的腿,一瞬间有点不平衡。 看见花妖居然能自产花蜜作为礼物给黑龙,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怎么自己什么都不会!不会产蜜没有特产,更没有一双好看的腿?! 精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上来小声劝说:“姐姐别灰心,她有花蜜,你还可以下蛋啊!”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七章消失的水官 下蛋!? 下蛋她是知道的,她的表姐青鸾就曾下过两个蛋,孵化出了两个小青鸾。凤凰也曾问过青鸾表姐是如何有的两个蛋,但当时青鸾表姐不知发了什么疯,听了她的询问反而脸红的将她撵了出来。 下蛋这个事从此以后就变成凤凰心中最为神秘的事,现在听精提出,她不由悄悄问道:“怎么下,我现在就要下一个!” 她堂堂一只高贵的凤凰怎么能被小小的花妖比下去?! 精听后一颤:“下蛋我不知道,我们都只产卵的,不然你问问帝尊?龙族也是靠孵化繁衍后代。” 凤凰听后当下就要冲到黑龙面前问个清楚,精连忙抱住她的鸡爪子:“姐姐,这事要俏摸地问!” “为何要俏摸地?” “什么俏摸地?”黑龙从主位上下来,提起凤凰的脖子。 精连忙赔笑:“没什么帝尊,是姐姐有话要说,她想问您现在方不方便呢!” 凤凰被黑龙掐着脖子呼吸困难,挥舞着鸡翅胡乱扑腾着。 该死的黑龙,到底会不会抱鸡!手上没轻没重的想要掐死她啊! 黑龙睨了凤凰一眼,将她放在地上。花妖在一旁看着干瞪眼。 早在她来之前就听说帝尊收了一只鸡精作为新宠,日日与鸡精共眠,还与她戏水。花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向帝尊汇报区域管辖情况,顺带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要跟她抢人。 “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我正要跟初华去办点正事。”黑龙理了理衣袖,让人准备了座驾。 花妖骄傲的将好看的头颅一扬,甩了一个得意的眼风给凤凰。 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鸡。 凤凰感受到她挑衅的眼神,怒的原地拍翅:“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黑龙眉头微蹙:“蛮荒最近有片水域有点不同寻常,去了会有危险,你就留在这里。” “那为什么她可以去!”凤凰愤怒地指向花妖。 她是真的很生气,为什么这只花妖还有个名字?而她连名字也没有,以前在天庭的时候,她的同类们也只是喊她一句小七。大家都以排行互称,没有花妖这般矫情,还为自己取了个凡人的名字。 花妖抢先在黑龙开口前道:“这是自然,那一片区域刚好在我的山头旁边,我发现有异常当然要向帝尊禀报,当然也是由我给帝尊带路。鸡妹妹还是别去了,省的毫无法力的你去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帝尊该怪我了。” 黑龙还未开口,凤凰已经迅速的冲到了他的桌案上,精在她的胁迫下举起帝尊的一张折子,凤凰拿鸡爪沾了沾墨水,威胁似的放在折子前,恶狠狠对黑龙道:“你带不带我去,不带我去,我就拿爪子给你盖章了!” 黑龙睨了她一眼,虽仍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眼神里却透着几许揶揄:“你要是当真不怕,跟过来也可以。” 凤凰一喜,黑龙又补了句:“不许添乱,不许乱跑。 。” 凤凰满口答应,带着精和犬妖跟着黑龙上了他的车撵。走到花妖跟前时,还不忘重重哼了一声。 黑龙的座驾是一只巨大的蝙蝠拉着一个车厢,车厢四角挂着青蓝色的灯笼,此时明月当空,灯笼自己亮起幽幽的灯火来。 马车上,花妖详细的汇报了他们即将去查探的那片海域。 “其实说来奇怪,那片海域连接着蛮荒尽头,一直以来都由帝尊安排的水官向我定时汇报情况,但是我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水官的折子。而且……”花妖撩开车帘,皱着眉看着底下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这片海愈发静谧,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这件事旁人恐怕看不出什么,只有请您来了。” 凤凰强行要黑龙抱着自己,她缩在黑龙的怀中往旁边的车窗下看去。 大片大片墨蓝的海域,乍看之下,漫无边际,像是黑洞般散发出吞噬万物的寂静。 凤凰本能的有些惧怕,往后瑟缩的时候撞到了黑龙的胸口。黑龙安抚似的摸上她的背,俩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微妙的变化。 凤凰看着幽深的海面,有些后怕问道:“你堂堂一个帝尊,怎么出来都不带人手……” “害怕了?”黑龙微挑眉,全然不担心的模样。 “怎么可能!”凤凰嘴硬的嘟囔。 花妖看了俩人十分亲密的距离,冷哼一声:“帝尊一个人就足以让四海八荒惧怕,更何况一个小小水域的水官?但蛮荒的瘴气会滋生孕育许多邪祟,像这种许久不递折子的水官,要么是有意想反,要么……”她好看的唇一抿:“是死了。” 微凉的海风从窗户刮进袭面而来,凤凰小小地打了一个哆嗦。 精已经吓得蹲坐在车厢中抱着头,喃喃自语着:“如果水官真的是被新的邪祟杀了,那么这片海洋的如此安静大概是因为都被邪祟吞噬掉了……一片海域,有那么多的精怪,如果都被它吞噬,那法力可想而知……” 精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声,匀速前行的鬼车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剧烈的响声,猛地停了下来。 “帝尊!”拉着的蝙蝠在外头叫嚷着:“这片海域竟自己结了结界!往前过不去了。” 此时方才还明月照人的天空忽的暗了下来,青色的闪电在乌云里若隐若现,雷声自远及近炸响开来。空气被风雨搅的波动极大,鬼车颠簸不断,凤凰被黑龙一把抱在怀里,才没有像精和犬妖那般摔了个四脚朝天。花妖似是脑袋磕上了车壁,慌乱中听得她娇呼一声。 黑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有没有事?” 凤凰摇头:“没事——”忽而她余光瞥见窗外景象,大叫一声:“有事!有事!快跑,雷劈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的雷似是活的一般,迅速劈向他们的鬼车。蝙蝠精奋力往后一退,数道紫黑色的闪电径直劈中海面,随后,就在海的正中央出现一团漩涡,犹如将整片海域撕裂般,海水扭曲着向内倒灌,整个海面竟都凹陷下去…… 本站域名:&ot;&ot; 漩涡的出现导致空中刮起大风,那架势似是要将鬼车撕碎。蝙蝠精身上挂着的缰绳已经被劈断一根,它拼死咬着车厢,想要将鬼车带离漩涡上方,然而努力许久也徒劳无功。 黑龙将凤凰一把塞入花妖怀里,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开昏倒在车厢门口的精和犬妖,他一人抵在车厢口,左手一把拽住空中胡乱飞舞的缰绳,猎猎的风将他的黑氅刮起,黑龙纹丝不动的站在风穴中心。 与此同时,黑龙右手迅速结印,金色的光圈迅速将马车包裹。鬼车停止晃动,稳稳地立在了风穴中。 凤凰在他身后清清楚楚地看着,黑龙从左手掌心中抽出一把削铁如泥闪着寒光的宝剑,手腕轻摆便将剑直直钉入海面上的漩涡中。 随着宝剑入水,凤凰听见一声清脆的龙吟。 刹那间电闪雷鸣纷纷消散,海面也逐渐恢复平静,乌云迅速散去,一弯明晃晃的玄月再度出现在暗色苍穹之上。 与乌云一同消散的,还有方才立在海上的结界。此时结界被黑龙打通,海面上的风卷起,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似是有什么腐烂许久发出的味道,臭的精从昏厥中惊坐起。 “得救了!!!”精眼含热泪发出劫后余生的悲鸣。 凤凰与花妖皆是一脸惊魂未定,随后俩人发现互相紧紧依偎着,纷纷嫌弃的松开手。 凤凰爬到黑龙脚边扯了扯他裤腿:“现在你看也看到了,这片海域就是不同寻常,你赶紧把这里封起来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黑龙看着幽蓝暗沉的海面,淡淡道:“我们得下去看看。” “什么!”凤凰惊的鸡毛竖起:“你刚才也看到了,那阵雷电来的蹊跷,如果是邪祟所为,它既然已经能呼风唤雨,那必然已经不是普通的邪祟那么简单了!趁着现在它还不能离开水,你赶紧把它封起来啊!” “不行——”黑龙斩钉截铁拒绝:“这片海域旁边就是花妖山,再往后就是铁围城,若等它成了气候,到时我蛮荒万千子民的安全谁来保证。” 凤凰急了:“这跟剧本说好的不一样啊,在普通话本里你可是大反派,这么正义的举动不该你来做啊!黑龙我们回去吧,我害怕……” 黑龙总算回头看了她一眼:“让初华先带你回去,我处理完了这边就回来。” “……”这哪里是龙这明明是一头倔强的牛吧…… 凤凰无法,一脸视死如归的抓住了黑龙的衣袍:“看在你喂我吃喝这么多天的份上,我还是不让你一个人去赴死好了,快跳吧我闭上眼了。” 精与犬妖双双倒退:“帝尊姐姐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帮忙守着鬼车!免得被人偷走了现在鬼车很贵的……啊!” 他俩还没说完,便被花妖一把抄起揪在手里,花妖与黑龙并肩站着:“要去就一起去,谁都不用留下来!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一十八章漩涡的来源 一行人纷纷服用避水珠后潜降到了水底,水中连普通的浮游生物也不存在。以黑龙为首,其余几人龟缩在他身后,这般队形走了一阵,黑龙突的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沉声问道:“凤凰呢?” 花妖看向精,精看向犬妖,大呼一声:“我的天哪!大黄也不见了!” 不知何时跟黑龙他们走散的凤凰和犬妖,正在观察水底的一些散落的鳞片。这些鳞片仍旧五光十色的,被掩埋在深厚的海泥之下,只能隐约瞧见一星半点。 “姐姐……”犬妖紧紧的跟着凤凰:“你有没有一种被人从背后盯着的感觉,好可怕……” “大黄!”凤凰拂开迎面飘来的几根水藻:“你可是蛮荒鸡霸王的第一跟班,有点骨气好不好?你这样传出去我会被人笑话的。你好好走路,不要拽着我的翅膀!” 她说完这句话,犬妖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我没有拽着你啊……” 凤凰连忙扭首一看,拽着自己的哪里是犬妖,分明是一个青白色的小爪子!霎时间她吓得毛发立起:“这什么鬼东西!” 她连蹦带跳的想要甩掉这个东西,然而任她怎么折腾,这个爪子就是纹丝不动的挂在她的翅膀上。 她这才发现黑龙和花妖都不见了,一阵尖细诡异的笑声传进她耳里:“嘻嘻……嘻嘻……” 凤凰翅膀上的这个青白色的爪子自己移动了起来,慢慢摸到她的后背上。 她感到一阵恶寒。 凤凰念着忘得差不多的咒语,连续念了三个都不管用,刚巧念到第四个的时候,她身上就迸出一道强光,将那只青白的爪子‘咻’地一下弹飞,化作天边遥远的一颗星。 犬妖从一旁飞奔上来拍马屁:“姐姐现在的法术运用的真厉害!” 凤凰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的金身被毁,灵力被压制的不能出一二,如今念咒竟然开始起效,真是让她有种苦尽甘来泪流满面的感觉。 就在她内心感慨万千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 黑龙将剑收入掌心中,匆匆从不远处走来,精蹦跳着扑过来抱紧凤凰的爪子:“姐姐!还好帝尊来的及时,否则你让小绿可怎么活!” “瞎担心什么!”凤凰拿鸡翅膀拍了拍精的脑瓜子:“我当年也好歹是灵力强大的一个小神,对付这种小精怪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的确厉害——”黑龙走近,不由分说的将凤凰倒提了过来,迅速的在鸡爪上扣了缚魂锁:“不过真可惜,刚才的咒语是我念的。” 缚魂锁的另一端绑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凤凰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锁链:“难 难道以后每次遇到危险的情况你都干脆把我锁在你身边?!” 黑龙不置可否。 “你难道不喜欢?”他问。 能喜欢才怪!大约是凤凰的表情太过不屑,黑龙瞧见以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危险的眼神。 凤凰内心一颤,这什么眼神!难道在威胁我?不公平还不让人说了是吧!鸡生自由何在!她岂是这种任龙摆布的鸡? 凤凰一鼓作气,仰首奋力喊了句:“能不能把锁链放长点,我有点跨不开脚。” 于是,黑龙便像牵着宠物遛弯似的行走在这片死寂的海域中。 花妖努力克制住脸部抽搐,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次到底是来查探是否有邪祟的还是来看帝尊大人带着爱宠游历的。 凤凰走了没一会,便觉得这锁链十分碍事,又不敢当着黑龙的面提出来,心中便生出一计来。 “大蠢龙呀……”黑龙回首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凤凰立马识趣改口:“龙哥哥,俗话说的好,人有三急,一旦来了憋也憋不住……” “少说废话。” “我要上茅厕……” 黑龙停下脚步,一指右侧,那里立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贝壳堆砌起来的小屋。 “正好那有一个,去吧。” 凤凰趁机抬起鸡爪:“我去如厕总不能戴着这个吧?难道你还要跟着进去吗,我虽然是小鸡也要面子的哦……” 黑龙盯着她面上思考一会:“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会跑出来一只埋伏的精怪,你确定要我?” “……没事的,”反正她也只是进去装装样子,不多时就会出来:“不会丢的,你们不就在外面站着吗,有什么事我大喊一声你就进来。” 黑龙犹豫一会,最终还是了缚魂锁。 凤凰这才如释重负,迈着轻快地步子进了茅厕。 贝壳小屋里只有一排,总共四个坑,凤凰选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蹲了上去。本来只是打算装装样子,现在顺手方便一下也无妨嘛。 然而她刚准备蹲下,霎时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吓得凤凰赶忙紧紧贴紧墙壁,地震!?海啸!?还是漩涡又来了!? 她只觉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晃晃悠悠的往外跑,就在她快要跑出去之时,整个茅厕像是被人抬起来一般,凤凰没有站稳一个咕噜往旁边滚去,脑袋撞上墙壁,磕的她头晕眼花。 她一口气还没喘匀,茅厕的下方海泥忽然塌陷,凤凰来不及逃跑,便随着塌陷的海泥往下。 这时,一条黑色锁链飞驰而来,紧紧绞住她的鸡爪,猛地一下将她提起。 这才生生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凤凰还没来得及高兴,底下的深渊之中,又有一股力量无形地包裹住她,死命地将她向下拖。 缚魂锁越拽越紧,深渊中的那股力量也不甘示弱,他们一人拽着凤凰的一只鸡爪,就差将她了。 许是担心到了这层问题,黑龙没敢再使劲拉扯,须臾只听得‘咔嚓’一声。 外间,黑龙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缚魂锁,上面还沾着两根鸡毛。 他目光阴沉,弄丢了…… 花妖惊骇地看着原本贝壳小屋立着地方出现的大洞,稍稍往下一看,黑渊中暗流的涌动,这一被拽下去不知会被扯去哪里了。 恐怕那只小鸡凶多吉少…… 精在旁边怪叫一声,搂着犬妖哭了出来:“原来刚才在海面上看见的漩涡就是这个洞造成的,里面肯定有东西,完了!我们的凤凰姐姐……” …… 孟萋萋飞也似的回到了魏府,恰好与步伐匆匆地盛嘉彦撞了个正面。 “阿彦!”孟萋萋急急地喊了一声,飞扑进盛嘉彦怀里,她闭上眼睛仍旧能感觉到眼眶的灼烫:“我眼睛疼。” 盛嘉彦衣裳上上好的冰蚕丝浸着一抹凉意,终于将她内心中的那份躁动安抚了下来,她揽着盛嘉彦的腰,十分依恋的将头埋了进去。 盛嘉彦轻轻将手掌按在她脑袋上,低声说:“我带你回去休息。” 躲在一旁看见此情此景的林景行咬住指甲,几乎就要泪流满面:“真好,我喜欢的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 跟来的魏初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有些失落沮丧的看着盛嘉彦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什么嘛,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她赢了。” 魏初华一扭首,瞧见门口站着比自己还失魂落魄的哥哥,她连忙迎上去,瞧见魏子熙双眼空洞,那神情极为骇人。 “哥……你怎么了?” “没事,”魏子熙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初华,你有没有觉得萋萋这一回跟几年前很不一样?” “不一样?”魏初华皱着眉想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她可能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今天是魏子熙第一次见到孟萋萋没有出手就将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打伤,他知道孟萋萋会一些拳脚功夫,可是今天所见的场面,实在是太奇怪。 魏初华一顿,她嘴唇微动,最终道:“没有,她除了比普通人都要漂亮点,还能有什么呢?” 魏子熙摆摆手,示意没事了,才慢悠悠的自己走回院子里。 魏初华望着自家哥哥远去的背影,只觉他许是被孟萋萋拒绝,怕是要有一阵子伤心的了,除此以外,她也没有多想其他。 之后的日子里,魏府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看见孟萋萋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盛嘉彦身后。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极为相配,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随着晚夏渐渐过去,桂花满园香带来硕果累累的金秋。 彼时一个秋意浓浓的午后,孟萋萋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她一双瓷白娇小的脚正塞在盛嘉彦的怀里,乌黑的墨发散了一桌。盛嘉彦正在对面批改京城传来的折子,这几日京城里的老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太医院也隐晦的告诉了他,老皇帝可能撑不过今年的寒冬了。 盛嘉彦作为大权在握的,又有老皇帝明里暗里抬举,已经成为了众人眼里新帝的不二人选。 莫春风进来的时候,看着孟萋萋百无聊赖的拿着脚踩着盛嘉彦的衣裳,而盛嘉彦专心致志的忙于奏折,也不恼她的胡闹。 莫春风心中重重叹口气,这两个人竟然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王爷,”莫春风将更多的奏章依次摆在书案上:“林掌柜一家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下个月他们便可以启程,约莫不出十日便能抵达越国。” “嗯——”盛嘉彦头也不抬:“户部报上来梁州今年的收成似乎不太好,但我却听闻是梁州太守私自扣押,你记得让人去跟这件事。” “是,”莫春风应声:“还有溧阳城的冤案,鼎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们这你来我往的,孟萋萋听的着实无趣,便抬起头问道:“政事听多了真觉无趣,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吗?” 莫春风看盛嘉彦一眼,后者轻笑一声。 “你想听什么?” “比如宫廷秘辛啦,皇室丑闻啦……”孟萋萋掰着手指数。 莫春风听后,内心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目前我们朝中最值得谈论的就是你跟的奸情好不好! “不过萋萋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莫春风忽而道:“隔壁的楚国老皇帝,年近七十,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做新皇后,说是顺应天命。结果娶回去当晚,他发现新皇后是如花似的美人,当下笑了笑,谁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驾崩了。新皇后变成了太后,带着一个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全天下都在笑这件事呢。”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萋萋碰了碰盛嘉彦的手背,后者被扰的写字歪了一笔,不由得投去一个锋利的眼神给她。 “萋萋——”外间传来魏子熙的声音。 孟萋萋立刻支起身子,却没有急着应声,反而是莫春风在盛嘉彦的授意下开口询问:“魏公子有事吗?” 外间魏子熙和善的声音传来,孟萋萋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应该是抱着怎样温暖和煦的笑:“我再过一个月就要进京入仕了 ,想在临走之前,请萋萋姑娘随我上山去看杏叶。初华也去,我便想着两个姑娘作伴,想来问问萋萋的意思……” 魏子熙自从上次与孟萋萋闹得气氛有些尴尬僵持后,就很少再来主动找她,往往府中见面也只是客套寒暄,如今他即将进京入仕,来跟孟萋萋辞行,也在情理之中。 早就听盛嘉彦说过,魏子熙此人心思细腻,城府深沉,虽然面上瞧不出,但此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愈发沉稳。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魏子熙缺的不是计策谋略,缺的是时间的磨练与沉淀。 而且上次的事,孟萋萋后来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不知那次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总想着找个机会道歉。毕竟魏府的人至少现在在她看来,都还挺好的。魏初华虽任性高傲,却没有恶心。哪怕她经常与孟萋萋抬杠,也从不做那些背后阴人的事。 倒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了。 孟萋萋趁着这个机会,便想答应魏子熙的邀请。 然而她刚喜笑颜开的张口,忽的感受到旁边盛嘉彦投来的一个凉丝丝的眼神,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只能悻悻地道:“不用啦,你们去吧,我最近不太舒服……” 想当年!她也是人们口中的一代女侠,没想到现在却迫于盛嘉彦的淫威。着实不是因为她怕了他!而是因为盛嘉彦的手此时已经搭在了她的腰上,孟萋萋可以想到如果自己一旦说出他不满意的话,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挠痒痒! “你不舒服?怎么样,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找大夫。”外头的魏子熙听了,反而担心了起来。 面对小伙伴这样的关心,孟萋萋吸了一把感动的鼻涕。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盛嘉彦,现在反倒显得盛嘉彦是那个最不近人情的人了。 盛嘉彦微一叹气,扬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看吧。” 魏子熙听见盛嘉彦也要随行,仿佛是意料之中,秋阳下的他笑的很是平易近人:“如此甚好,初华知道了想必也会高兴。” 说罢,他转身离开。 廊下有两个小丫鬟方才见了魏子熙的笑,都有些醉心于魏子熙的风姿。屋子里的盛公子是俊美的高不可攀类型,魏大少爷才是真正的儒雅和善啊…… “不过我听其他人说,大少爷小时候经常将小动物折磨致死,好在现在他如此温文尔雅,真是不敢相信大少爷小时候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哎呀,”另外一个小丫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小时候谁都不懂事,那时候做的事能说明什么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九章神奇的洞穴 凤凰从一处黑暗潮湿的地方清醒过来,抖了抖鸡毛。愤恨地扑腾几下翅膀。 当时就应该带着黑龙一起进去才对的,否则现在也不会沦落到她自己一个人掉进深渊里! 凤凰从地上默默地爬起,环顾四周,仅能凭借一抹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光亮勉强看清周围。 她现在好像处在一个什么洞穴之中,墙壁上有刻的密密麻麻的经文。这里不知道仍旧还是海底,亦或是什么别的地方了。 凤凰听着滴水的声音,一点点的在洞穴内摸索。 地上有许多鱼虾一类的尸体,大部分都是白骨一类了。但依旧有零零散散的鱼类尸骨上面还连着花白的肉,看到这里凤凰越来越害怕。 没有吃完的鱼的尸体,只能证明这个洞里有活物。 她恍惚间好像捕捉到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然而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洞里昏暗寂静,唯有滴水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只是一只小鸡经不住吓啊! 凤凰缓缓地放慢脚步,一点点的退到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想用黑暗来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她退着退着,忽而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再往后便退无可退,她的鸡屁股已经抵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凤凰颤颤巍巍的拿鸡爪子又踩了踩,的确是个柔软且带着鳞片的玩意,而且体积还不会小。 就在这时,凤凰身后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熟悉的地动山摇便再次袭来。 周围忽而狂风大作,凤凰紧紧的扒着地面,艰难地控制身形。 好不容易等风停了,她的旁边已经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正睁着两个比人手还大的黄色眼睛看着她。凤凰哆嗦着低头,发现自己的脚爪紧紧扣着的不是地面,而是这个庞然大物的手背,光是手背上的鳞片便厚如铁甲,凤凰还巧只有它一个爪子那么大…… 借着微弱的光线,凤凰仰首看清楚了身旁的这个活物,顿时惊的连连倒退。 霸下! 或者可以喊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赑屃—— 样子似龟,喜负重,经常背着一个石碑。 凤凰以前厮混天庭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这类生物。不过霸下通常都以吉祥、长寿为代表,十个霸下九个都十分和善亲人,可以说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憨厚老好人。既然十个霸下九个好,那么还有一个便是…… 在传说中,霸下最初喜欢背着三山五岳到处兴风作浪,着实不算一个好龟。被大禹收服后,他们才从良,会背着刻有自己功绩的石碑四处结交善缘。似现在这般,出现在蛮荒的霸下,恐怕不会是个善茬。 凤凰艰难地辨认他背上所负着的石碑上的碑文,普通的霸下上面会写着自己平生的功绩,然而这只霸下的碑文显然是镇魔封邪的经文…… 她一动不动的保持身形,想到来的时候这片海域的宁静,还有洞穴中鱼类的尸骨。这只霸下是吃肉的,凤凰微微轻颤起来。 霸下看着光线下这只颤抖的小鸡,一龟一鸡对视许久,最终还是霸下先开 开口问道—— “你是谁。” 凤凰立刻绷紧身子:“我是蛮荒帝尊的一只小鸡崽……” 似乎已经接受自己是小鸡而不是凤凰的设定了呢…… “哦……”霸下木讷的应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的怀疑道:“我听说蛮荒的帝尊是一条龙,为什么会生一只鸡?” “我不是他生的!这个说来话长了,别问了,再问就问到我的伤心事了。”凤凰趁他不注意,悄悄地一点点往后挪。 “哦……”霸下看着她圆润的身材,感到腹中空空,好像有点饿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如果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是跟黑龙来调查水官失踪的事,会不会被他灭口啊:“我是来找我的一个朋友的,他是这里的水官,谁知道踩着坑掉下来了,话说你见过这里的水官吗?” “没见过,”霸下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我在这里很久了,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问完凤凰又后悔了,要是霸下知道怎么出去肯定早就逃走了,还会在这里跟她干瞪眼瞎聊天!? 然而出乎意料的,霸下还真知道。他昂首看向洞穴顶端那一抹小孔,正是光线投进来的地方:“爬出去就可以了。” 凤凰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霸下。光凭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但如果能踩着霸下的石碑,约莫可以够到了。 可是…… 她看了看忽然开始剔牙的霸下,跟普通的龟类不同,霸下是有牙齿的,而且眼前这只看起来牙齿还很锋利。 想必他应该不会老老实实的给自己骑吧。 但凤凰认为自己最优良的品质就是百折不挠,奋勇前进!在黑龙多日淫威的锻炼下,她已经练就了临危不惧的本领,急中生智道:“短时间内我也出不去了,不然我俩聊聊天,做个伴吧。” 霸下看了看凤凰的羽毛,琢磨着这种东西该怎么拔掉:“听起来不错。” “我能坐下吗?” “请便吧。”霸下舔了舔牙齿,看着眼前肥硕的小鸡,觉得她没有鳞片真是有点不好处理。 “你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霸下想了一会,老实回答:“我吃了太多鱼和虾,吃到最后东海龙王要从北海借虾兵蟹将抓我。” “……那的确是吃了很多。” “不多,我吃了以后还是很饿。”霸下咽了咽口水:“我现在也很饿,很久没有进食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连鱼也没有了。” 凤凰看着他黄彤彤的眼睛望向自己,心中一紧:“也……也许是没有了水官的缘故,水域无人管辖就出了这种事。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要找水官的,如果找到了你就又有东西可以吃了。” 只要水官还活着而且没有被你吃掉……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霸下一阵摸摸索索,带动起附近大地的颤抖,他从壳中抖出来几条死鱼:“这是我最后存的了,你要吃吗?”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凤凰抖了抖翅膀:“ “不用了,我不太饿……” 霸下听后当下就丢进自己的嘴里,还剩最后一条的时候,凤凰肚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霸下看了看她,最后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将鱼推到她面前:“你吃吧,虽然我还是很饿,但是我想有人跟我说话,你不能饿死了。” 凤凰看着摊在地上的死鱼,艰难地道:“这不好吧,你还没吃饱……” 而且这还是从你胳肢窝底下掏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让我一只鸡吃鱼!? “没关系,你吃吧,我看着你吃。”霸下紧紧盯着凤凰,当着他的面,凤凰还真不好再拒绝了。万一惹恼这个庞然大物,岂不是要被他一口吞掉…… 凤凰眼一闭心一横,低头快速啄了几口鱼肉进嘴里。腥臭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仿佛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但不得不说,除了臭了点,鱼肉还是的,凤凰吃了两口,又在霸下的逼视下吃完了鱼的一面,终于是吃不下了,味觉也臭味熏得不见。 黑龙啊黑龙,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小鸡正在忍辱负重,生吃鱼肉啊! 凤凰内心嘤嘤着,霸下反而很不满,见她没有吃完,嘟囔一句:“浪费。”随后他舌头一卷,将剩下的鱼一口吞进去,意犹未尽的砸砸嘴。 许是经历了一起吃过鱼的情谊,让这一龟一鸡暂时彼此信任,凤凰也筋疲力尽的靠在霸下的龟壳上。 她昏昏欲睡,望着头顶上方的一抹小孔,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出去?”霸下也有些困意,懒懒的回:“勾陈大帝说只要蛮荒不再有结界的那一天,就是我出去的时候。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结界是混沌初开时自然形成的,你若有机会出去,多送几条鱼过来吧。” “好……” 凤凰迷迷糊糊的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听见霸下喊了一声:“你还醒着吗?” “没有。”凤凰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哦,那你继续睡吧。我也没什么要交待的,只是想说我喜欢吃不带刺的,记得送这种过来。” 霸下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凤凰干脆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蛇精给她做的马甲,凤凰自己盖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分给了霸下的一只脚。 梦里面,好几日没出现的狐仙姐姐又来了。 “小凤凰,你在哪里!?”狐仙姐姐一脸焦急,她曼妙的身形立在黑暗里,似是带着一圈淡淡的光,只听她不停的喊:“小凤凰,小凤凰……” 凤凰迷糊的看向她:“狐狸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你的灵识可以分散各处,怪不得能找到我。我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身边还有一只霸下,我今天还吃了鱼,这里很黑……” 她一连串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西山头的狐狸越听越急,还没等她再问,她的意识就被强行挤出了凤凰的梦境。 霸下将凤凰摇醒:“你还活着吗?”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章霸下的伤口 凤凰眨了眨迷蒙的眼:“我在哪儿?” “我家。”霸下如是说,他嗅了嗅凤凰,确认她还是活的松了口气:“你刚才睡觉的时候还鼾声如雷,后来忽然没声音了,我以为你被自己憋气憋死过去了。” “……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凤凰重新穿好红色小马甲。 “没关系,”霸下看起来有点忧伤的样子:“你只能陪我一阵子了,之后我又要是孤孤单单一只龟。” 凤凰梳理了几下羽毛安抚道:“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去呢,你先不要急着难过啦。说不定……”凤凰仰首看着头顶上方的小孔,露出的鸡脸侧面带着淡淡的哀愁:“说不定我俩都再也出不去了。” 才怪!黑龙你可要快点来!凤凰在心中咆哮,她当然是等着黑龙来救自己,说这番话只不过为了配合霸下营造出来的伤感气氛。省的霸下心有不平,将她永远的留了下来。 霸下怜悯的看着她:“你的寿命不久了。” “恩——”凤凰随口应了一声,尔后突地跳起:“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我想帮你把寿命无限延长,可是却失败了。按照常理,这般失败的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你本身命格已定,不准再续命了,还有一种是——”霸下严肃的与凤凰的小眼睛对上视线:“还有一种是我睡多了一时糊涂,咒语念错了。所以我刚才又来了一遍,还是失败了。综合来看,就是你命不久矣,不是我出错了。” 凤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霸下的确有能帮人延寿的法力,毕竟霸下代表的就是长寿与吉祥。可是如果说连他都说自己活不长了,那岂不是真的快死了?! “你……你不会弄错了吧,你现在身上背负着封邪的经文,能运用法力?”凤凰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替人增寿也不是做坏事,为什么不能运用呢?”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凤凰实在无从反驳。这回真正的跌坐在地上哀伤起来:“我还没有出去便要死了?这可不行啊,我还没有和黑龙告别呢……” 如此一来,她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得了。一定要尽快爬出去才行,黑龙灵力通天,帮她解决这件事一定没有问题。 “霸下,”凤凰盯着霸上所负的高高的石碑:“不如我帮你挠挠后背?你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吧?我挠后背的啄法在蛮荒,我说第一,没人说第二。就连帝尊也喜欢的很呐!你如果不试试,肯定要抱憾终身,毕竟我俩相遇就是缘分,既然我寿命不久了,那我就为朋友做点微末的小事吧。” 霸下听后果断的答应了,还不忘感激的要流下泪来:“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你答应好了要给我的肥鱼。你上来吧,帮我多挠一会。” 凤凰连忙往他龟壳上爬去,还不忘随口忽悠着:“龙龟有泪不轻弹,不要把离别说的这么感伤,或许日后还能以不同的样子再见呢?” 她踢掉霸下壳上黏着的水草,好几次都被上面的青苔滑的站不稳,一次次从壳上 上跌下去,摔得她头晕脑胀。 “霸下,你可以站去那道光线底下吗?我看不清就站不住啦!” “哦……”霸下呆呆的应了一声,他停顿了一会:“好吧,不过你先抓稳,等下可能动静比较大。” “好——”凤凰以为是他身形庞大,站起来必要摇晃一阵,凤凰还觉着霸下恐怕是小瞧自己了。她扒在霸下的背上,胸有成竹道:“好了你站起来吧。” 霸下鼓足勇气晃晃悠悠站起身,一步步往光线下走去。他每走的一步,凤凰似乎都能感觉到周围大地的颤动,就在霸下刚刚走到光柱下,凤凰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道雷声。 还未等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周围石壁上的经文忽的熠熠生光,随着数道雷声的响起,周围狂风大作,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的劈在霸上。 凤凰被惊的一个咕噜掉下龟壳,狂风将她猛地刮到一旁,她的后脑勺也狠狠磕上石壁。 霸下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仍旧死死撑着,他背上石碑上的经文与石壁上的交相呼应,随着一道道闪电将霸下的龟壳上打出几道裂痕。 凤凰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骇的大呼:“霸下,退出来!快退出来!”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上方遥远的海域之上,同样出现了的漩涡,天边雷声大作闪电交加。空中浮着的鬼车之上,黑龙扶着车厢门,一双藏着冰雪的双眼紧紧盯住漩涡方向。 花妖在他身后一指:“帝尊,肯定就在那下面。” 霸下再也撑不住,连连倒退数步,‘嘭’的一声趴在。离得近了,凤凰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痕愈发触目惊心。果然随着他退回黑暗之中,经文也暗了下去,闪电和雷声纷纷消失。 凤凰爬过去努力的用鸡翅膀掰开他沉重的眼皮:“霸下!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霸下先是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没事,”他半睁着黄铜大眼,似是虚弱极了:“我总被他们劈,习惯了。你别害怕,我死不了。” 凤凰跑去看他的伤口,那一道道被雷劈出伤痕深可见骨,竟能将厚重的龟壳劈开,可见是多么厉害的封邪之术!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霸下道:“墙角那边有一些水草,帮我敷上去,不然太痛了。” 凤凰连忙从角落叼来水草他的伤口之中,与此同时,她终于也看见了别的小小的伤痕。那些被雷劈出来的口子,有的还未愈合,有的被胡乱的塞着水草。封邪之术造成的伤口,未必就能愈合,霸下若每每动弹一次,不知要疼上多少遍! 凤凰颤抖着将水草小心翼翼的去:“神多无情,竟设了这么厉害的阵法。这哪里是要锁住你,分明是要你在这里等死。” “没事的,”霸下反而安抚起她来:“现在有你在很好,可以帮我敷水草,否则我一个人想要够到后背真困难。” 凤凰极度自责愧疚:“你每次想要靠近出口的时候,都会这般吗?” “恩——”霸下应了一声,他慢慢闭上眼 本站域名:&ot;&ot; ,觉得很疲惫:“出口很好看,上面有时候会游来色彩斑斓的小鱼,有时候是大鱼,它们望着我的时候,我也想看看它们。每受雷击,虽然痛不欲生,但那些大鱼小鱼都会从出口掉下来,后来我一般饿了才会过去。” 凤凰眼眶酸涩,霸下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要受这样的酷刑。如果饿了还要挨打才能吃饭,这到底凭的是什么道理! “小鸡崽……”霸下虚弱的喊了一声:“我有些困了,你能守着我一会吗?” “好,你放心吧。”凤凰小褂子盖在他受伤的地方。 小小的红马甲连一道骇人的伤疤都遮不住,凤凰出神的盯着,霸下却已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帝尊大人的紫金殿中,玄武老爷子将拐杖敲的‘梆梆’作响。 “帝尊!此事我决不同意!”他气的面目通红:“那只霸下是天庭的封印关在那里,您如要强行,这就是逆天改命,眼见着我们的大计即将完成,您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天神注意!”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么?”黑龙冰冷的声音里,压抑着雷霆般的怒气。 孔雀精与蛇妖对视一眼,俩人的嘴唇刚一动,玄武老爷子威胁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俩人不得不低下头不再开口。 唯独花妖站了出来:“帝尊,如不开海破结界,那只鸡……鸡姑娘是绝对没有机会出来的,无论您做什么决定,蛮荒众人都愿誓死效忠,不离不弃。如果引得天神不满,一定要来一场硬战,那我花妖一族必然为帝尊冲锋陷阵,肝脑涂地,绝不退缩!” 她的话音一落,得到了方才沉默众人的一呼百应。 黑龙思虑一会,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沉沉道:“一炷香后,随我去水域破除霸下的封印,若天神发怒,我替你们承担。” 众人齐声高呼帝尊千岁,唯独玄武老爷子气的将拐杖一丢:“帝尊!您这是要将蛮荒万千生灵的生命置之不顾,如此儿戏,怎可共图天下!?” 说罢,他眼一闭,猛地冲向紫金殿的金柱,一头撞了上去,随后软绵绵的滑了下来。 蛇妖赶忙上前查看,惊奇道:“帝尊放心,老爷子没事,他撞上柱子前把头缩进壳中了,想必是气的晕了过去。” 玄武老爷子当然不可能真的撞死自己,只求用此法能让帝尊收手。 然而他低估了黑龙的决心。 “将玄武抬回去好好照顾。”黑龙冰冷的声音传来,他衣袍微动,已经率先出了紫金殿,身后跟着的,是蛮荒万千生灵的头目与首领。 被关在院子里的狐狸精察觉到浩浩荡荡的动静,知道帝尊是前往海域救人去了。她心里稍稍舒了口气,前几天她拼劲灵力去托梦黑龙,总算让他知道了小凤凰身在何处。 狐狸精望着灰蒙蒙的天—— “可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龙的逆鳞 凤凰正睡的迷糊,忽而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她以为是霸下又自己偷偷看游鱼了,连忙梦中惊坐起,然而身边的霸下仍旧在闭着眼睛休息。 洞穴内一阵摇晃,砂石碎砾簌簌落下,石壁上的经文开始发出若隐若现的光。 “霸下!”凤凰用力推着他:“别睡了,雷又要来了!” 霸下朦胧的抬眼望了望出口:“咦?为什么我感觉出口在慢慢变大。” 凤凰闻言抬首看去,之前只能让她的体型穿过的正方小孔,此时随着砂石掉下,已扩的能容下三个她平躺着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霸下盯了许久,他黄铜色的眼睛燃起兴奋,不顾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一个挣扎站起身:“有人在破结界,我能出去了!我能出去了!” 霸下说的不错,在他们头顶遥远的海域上方,黑龙带着万千蛮荒将士浮在空中,正在布逆天阵法。 此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海面腾起巨浪。 黑龙让众人退至后方,一人在空中结印,他脚下的海面上漩涡越来越大,似是要将整个海倒灌进去。整个蛮荒都可以感受到大地强烈的颤动。蛮荒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终于被天神得知。玉帝连忙派雷部三十六雷将共赴蛮荒制止黑龙的行为,待三十六雷将抵达的时候,霸下的封印已经被黑龙几乎打开。 “大胆邪祟!”为首的雷神大呼一声,他声如响雷,直炸的人头皮发麻:“竟敢私自布逆天法阵,罪可当诛!” 黑龙幻化真身,龙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层层龙鳞刚硬似铁,雷神打在他身上的法术似乎不痛不痒。 海域上头打的不可开交,底下洞穴中的凤凰也没闲着。 由于出口越开越大,光线慢慢的照向角落里的她与霸下。霸下虽然兴奋自己马上能重见天日,但几百年来的关押已经让他对石壁上的经文生了惧怕。 他跟凤凰一边后退一边躲避光线,直到退无可退。 霸下一声长叹:“小鸡崽,你躲远点吧,如果要自由的代价是死在这里,我也无憾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第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凤凰被惊的一个踉跄向后翻滚了几下。 眼见着他石碑上的经文光芒越来越强烈,这不是明摆着还未等出口完全打开,霸下就要被打死在这里了么!凤凰急的四下环顾,忽而瞥见霸下所负石碑上,最顶端刻着霸下名字的两个经文光芒最盛。 如果说经文要被光线照才会起作用,那如果挡住其中一部分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凤凰便红色小褂子冲向霸下。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雷劈在他身上,凤凰再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的爬上他的背,奈何她踮起脚都够不到最顶端的碑文。 “小鸡崽,你下来!” “不!”凤凰努力着蹦上石碑,奈何刚一抱上去又再度滑了下来:“今天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数道雷劈在霸下的背上,他的伤口越来越多,好几次险些打着凤凰,她左边的鸡翅尖已经被烧掉了一撮毛。最后一道 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刚好打中了她的,尾巴后方顿时冒出一阵火花。 凤凰一跌下龟壳,拿在地上一阵磨搓前进,用来熄灭火苗:“你大爷的!今天我一定要把霸下救出去,不会让你们得逞!” 她怒的一跃而起,对准碑文上方狠狠的将褂子一抛。 要是不成功,那就让她跟霸下一起死在这里算了! 褂子刚被抛上去的一瞬,挡住了些许碑文,果然闪电闷雷在那一电光火石间稍稍停顿了一下。红色小褂再次落在地上,才又引来雷光不断。 凤凰一喜,心知有戏。连忙爬过去将褂子捡起,再次哼哧哼哧的爬上霸下的壳,她故技重施。一跃而起,往上抛送。 然而就在她跳起来的那一刻,一道雷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了她的身上。与此同时,红色的褂子稳稳的搭在了碑文顶端。 果然,闪电雷光不再劈在霸上。 可凤凰身上已经裹了一团火,烧的她尖声叫了起来。 “烫烫烫!” 她在地上打滚蹦跳,都灭不掉这团火。霸下对着她喷口水仍旧无济于事,凤凰痛的哀嚎打滚来滚去。 “小鸡崽!”霸下急了,连忙冲向出口,嘴一张猛地向上吸水,海水从出口处源源不断的往下倒灌,然而普通的海水竟对凤凰身上的烈火一点作用也无。 眼睁睁看着凤凰被火圈包裹着在水里打滚,霸下急的开始撞击石壁,企图将洞穴撞穿提前将凤凰送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雷神一个不防,被黑龙一把钳住脖子按在云端上动弹不得。 此时他已变回人身,正举着一把利剑直直对准雷神的心口。 “我只是想开结界救人,谁挡我谁死。”黑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森然。微微狭起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刃。 “帝尊!”花妖遥遥赶来,半途中就急急出声阻止:“万万不可,杀神就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黑龙一顿,正欲收剑,忽而听得漩涡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凤鸣。 这一声包含着焚心的痛楚,犹如一把利刃刺入黑龙的心。 “不要管我,速速将霸下再度封印起来!”雷神偏头向部下怒喊,三十八位雷将登时念起经文,漩涡渐渐由大至小。 黑龙双目通红,只一心要救凤凰出来。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雷神心口。 黑龙的剑可称为魔物,随着主人的心情变化或狂躁或沉寂。现下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躁动,它竟开始吸收雷神的灵识。 花妖赶来时一切都太晚,她倒退几步骇道:“弑神了……帝尊……” 三十六位雷将见主神被杀,纷纷攻向黑龙。 “我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黑龙将剑拔出,雷神顿时如烟散灰飞,消失不见。 天庭之上仙鹤齐齐发出悲鸣,玉皇大帝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雷神死了!? 黑龙将三十六雷将交给花妖他们拖延,自己再度开启结界。直到倒灌的海水随着漩涡涌入海底缝隙,水位下降露出地下的海床,海泥之下关押霸下的洞穴终 于整个露了出来。 刻有经文的石壁因结界被迫,轰然倒塌。 黑龙终于看见了那只庞大的霸下,还有霸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凤凰。 凤凰此时浑身赤焰灼身,她已不再是那个小鸡的体型,又变回了那只翎羽金亮的火凤。她趴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凤鸣,黑龙飞身而下刚要抱住她,却被霸下一个脑袋将手打偏。 “你疯啦!这可是天火!”霸下看着凤凰:“她活不了了,本就不是自己的金身如今还遭受天火,涅槃这劫过不去,她就死定了。” 黑龙闻言再度要去抱凤凰,又被霸下用脑袋将他的手打偏:“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再给她一个金身啊!” “我先带她回去,你自便。”黑龙冷冷一声上前几步。 霸下挡在他面前:“带回去就活不成了!你如果能把你的逆鳞拔出来给她塑一个金身,我再为她续命,她便不会死。” 黑龙眼风扫过霸下,后者小退了一步。 如果黑龙愿意将逆鳞拿出来给凤凰作为塑一个身体,可以说凤凰便会厉害的多。但同样的,没了逆鳞的龙便与蛇蛟无异了。 眼见着凤凰的气息越来越弱,黑龙终究横臂将凤凰揽过。天火灼烧起二人的身体,光芒乍作,刺的霸下睁不开眼睛。 待光芒消失后,黑龙怀中已经搂着一个赤着身的女子。 她绝美俏丽的面孔正浸着一抹苍白,黑龙拿自己的大氅紧紧裹住她。 凤凰被他抱在怀里,只觉身体浮浮沉沉,毫无着落。唯有紧紧搂住黑龙的脖子,她迷糊间抬头看见黑龙好看的下颚,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动。 原来,有了人身会有这么多妙处。 连看他的角度都变得很开阔,觉得黑龙比平时顺眼多了。 凤凰昏迷过去前,黑龙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自从凤凰有了金身,从一只宠物鸡变成了一个窈窕身段的女子后,有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你推我干什么!?”凤凰拍打木门,十分愤怒:“让我进去!” “男女有别,你不知道?”黑龙冷冷的声音伴随沐浴声传来。 “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洗,以前都是我们俩一起,为什么现在!?” “现在就是不行。” “让我进去,你以前还让我坐在你的腿上……”凤凰话还没说完,便被黑龙一把抓了进去。 外头服侍的婢女听了,脸都微微一红。 室内黑龙压着凤凰,低低骂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说错啊,”凤凰无辜道:“你本来以前我做小鸡的时候你就是压着我沐浴,不对吗?” 黑龙冰山似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还好有浴室的雾气做掩盖。他轻咳一声:“别闹了,等我洗完你再进来。” “不要——”凤凰缠上黑龙的腰:“以前你都是帮我洗的,我现在不想自己动手。”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二章凤凰的人身 黑龙将凤凰的手拽离自己,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有了人身,不能如此了。” “为什么?” “我不是让玄武教你人的礼仪伦常么,他没有告诉你?”黑龙从架子上扯下宽袍,露出结实的胸膛,凤凰手指一动,身体已经比脑子先行反应过来,如饿虎扑食一般抱向黑龙。 黑龙仿佛早有预料,一手抓住一只手腕,又将她推的有些远。 “他不是没教,”凤凰气的跺脚:“是我没去,他总是对我好凶,不然你教我吧?” “没时间。”黑龙稍整衣袍,出门而去。凤凰追在后面喋喋不休,终于惹的黑龙不耐,在廊下站住脚回首看她。 “你真的想我教你?” 凤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黑龙猛地将她搂住贴紧自己,低沉暗哑的嗓音勾的凤凰心尖一跳:“你知道这叫什么?” 凤凰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忽而道:“这叫非礼。”她的手探上黑龙的胸膛:“哇,大蠢龙你的心跳好快啊!” 黑龙一把拽下她的手,左右看看,才低声斥责:“既然知道叫非礼,就不许乱碰。” “可是玄武爷爷说非礼一般发生于男子对女子身上,我摸你也叫非礼吗?” 黑龙俊美的面孔划过一丝不自然,他放开凤凰轻声道:“自然也是。所以以后不可再这么胡作非为。” 凤凰似懂非懂点点头,黑龙继续往前走去,她还欲再跟,手臂忽然被人勾住。 玄武老爷子身材矮小,此时正拿着拐杖勾住凤凰的胳膊:“叫你抄字,你躲在这里!今天老夫要好好治治你,跟我走!” 黑龙回首见到此景,轻笑:“来的正好,好好罚她。” 凤凰望着黑龙越走越远的身影,惊声大呼:“大蠢龙救命,玄武爷爷非礼我!” 话音一落,周围的婢女及玄武险些栽倒。 玄武老爷子愤怒的回头,左眼的伤疤更似为他增添了一道怒火:“这词不是这么用的!手心伸出来!” 凤凰可怜兮兮的伸出掌心,玄武老爷子便狠狠的拿拐杖敲上去。她细嫩的手心顿时殷红一片,凤凰吃痛的甩手,玄武冷冷一哼:“这就是我的规矩,既然跟我学人言做人事,就要听我的话!” 凤凰在玄武的书房里学字认句,精与犬妖作为陪读,偶尔也少不了玄武老爷子的一顿痛打。 “现在考考你,‘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是什么意思啊?”玄武老爷子拿着拐杖背对着他们提问。 凤凰拿着一只毛笔坐在地上,面前铺着矮桌,一脸苦大仇深。旁边是同样被压迫着席地而坐一脸痛苦的精与犬妖,玄武的提问凤凰听都听不懂,于是赶紧向大黄小绿使眼色。 恰好玄武回头,见他们三个交头接耳,纷纷赏了一顿暴打。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能因为有才就骄傲,也不能因为——”玄武老爷子的语气忽然加重,紧紧盯着凤凰:“更不能因为得宠就作威作福。” 犬妖和精同时了解的点点头,唯独凤凰云里雾里,挠着头问:“作威作福的意思是……” 玄武几乎被她气的仰倒, ,怒斥了好几声愚钝,精生怕凤凰再挨打,连忙道:“我来给凤凰姐姐举个例子!比如姐姐现在受到帝尊的宠爱和呵护,所以姐姐每天跟着蛇精去拔孔雀妖的翎羽做扇子就是作威作福。姐姐看了古书上的‘温水煮青蛙’这词就要拿我试试,也是作威作福的哦!” 犬妖附和的点头:“因为小绿是,还有还有!姐姐上次背着玄武爷爷,趁着爷爷睡觉的时候想要拿爷爷的龟壳占卜……唔……” 犬妖还未说完,被精蹦起来一脚踢倒,精恶狠狠低声道:“这个就不要说了!”随后他一脸讨好的看向玄武老爷子:“这么解释没错吧。” 看着凤凰恍然大悟的样子,玄武头疼的背过身:“虽是一派胡言,但也不无道理,姑且这么理解吧。” 凤凰郑重道:“原来这叫作威作福,我还以为这叫欺负你们呢。放心吧大黄小绿,以后我一定会收敛的。” 精开心的大呼姐姐万岁,却在蹦跶的时候一脑袋撞上凤凰面前的矮桌,跌在地上吐出半拉舌头昏死过去。玄武老爷子抓住机会拿拐杖指着精:“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乐极生悲!” 凤凰与犬妖笑作一团,难得玄武老爷子也笑了一下,随后赶紧拿严肃的表情掩饰下去。 窗外的黑龙看见,微微一笑。 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地方可以让他一见到就放松,哪怕要面对再多棘手的事,这一刻的心情也像是天边放晴的天空,就算是乌云,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晚上凤凰从玄武那回来的时候,玄武还不忘送了她一盒消肿去痛的膏药。 精啧啧感慨:“别看玄武爷爷平时那么凶,却是个面冷心善的人。恐怕平时打姐姐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有心疼。” 凤凰感动的几乎就要痛哭流涕,她以为玄武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出了雷神那件事之后。 上次雷神被杀一事,不知道天庭怎么打算的,雷部三十六位神将仓皇而逃以后,天庭便再也没有传来消息。 太过于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发生的狂风暴雨。 霸下自从被解除封印,终日在海域溜达,凤凰也做到了她承诺过的每隔几日就送去一批鲜美的鱼。霸下偶尔跟鱼群共舞,偶尔将头探出海面看落日,日子过得实在滋润自在。 只是黑龙问他水官去哪儿的时候,他也答不出个一二三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水官吃了,毕竟当时在洞穴底下的时候,他嘴巴一张一翕,便是一大批鱼群涌入,也许其中夹杂着水官也说不定呢。 凤凰虽然每日活的无忧无虑,也能从黑龙偶尔深深皱起的眉眼里窥得几分愁绪。 杀神的事,必然很难解决吧…… 这日凤凰正在黑龙的寝殿里看书,不知是精从哪里搜刮来的人间话本子,上面的感情写的缠绵悱恻,第一次让凤凰对了情这个字有了初步的了解。 忽而窗外响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放轻步子走了过来。听着这声音也不似黑龙的,凤凰扬声:“大黄小绿,是你们吗?” 外头无人回应,只余晚风将敞着的门帘拨弄的微微摆动。 凤凰悄悄下床, 本站域名:&ot;&ot; ,同样放轻步子屏住呼吸靠近门口。还未等她拨开帘子看看是谁要捣鬼,突地眼前窜出一个棕色身影,一只有半人高的黄鼠狼直立在她面前,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闪动着阴险的光。这只黄鼠狼诡异的笑了笑,凤凰看的头皮一炸。 想起黑龙说的话,那群黄鼠狼会来报仇的。 她自然是不怕的,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当初那只黄鼠狼险些要把她吃了!这个仇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凤凰登时两指一捻,火苗在指尖骤起,映着她美艳的一张面孔,见她不害怕,反而是黄鼠狼有些吓傻了。 “该死的黄鼠狼,今天就把你们烤熟了挂在铁围城上!”她手中的火苗猛地窜过去,黄鼠狼躲避不及被打中尾巴,痛的哀嚎出声。 他没想到凤凰有了人身以后会这般厉害,连忙转身四脚并用的奔逃。 凤凰穷追不舍,手中的火苗一簇接一簇的追向前面奔逃的黄鼠狼。 然而她未注意到的是,小小的火球正从天而降,落在偏殿的屋顶、木梁以及庭院的杂树疏枝之上,火势很快蔓延。 她刚得了自己的身体,灵力运用不佳,连普通的凤火都控制不好。 黑龙正在主殿商议事情呢,忽然听闻外头有人大喊:“不好了!”几个看守的小妖精从外面冲进来,脸上还带着黑灰:“帝尊,外头起火了!” 黑龙心头莫名一紧,他探出身子,自己都没察觉出语气里的着急:“好好说话,哪儿着火了!?” “是凤凰姐姐住的偏殿!火势太大,几辆水车过去了都压不住!” 黑龙啪地合上折子,飞快走下前堂,一边安排众人救火,一边朝殿外走去。 蛇精和花妖让人抬着鬼车去海域接霸下,其余人已经随黑龙出去。 他们刚跑到偏殿,便见到凤凰手脚并用的爬上房顶,前面趴着一个被烟熏的睁不开眼的黄鼠狼。 “哈哈,我叫你跑!现在跑不了了吧!咳咳……”凤凰自己也被烟熏得够呛,就在她这么一愣神之际,脚下一滑,从房顶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他喵的!自从变成了人,连房顶都挂不住了!今时不同往日,人爪子能和鸡爪子相比吗! 说时迟,那时快,天上忽然降下一场大雨。雨珠大得惊人,冷不丁有一颗砸进凤凰眼里,顿时她眼前一片花,啥也看不清了。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蜷成一团窝在黑龙怀里了。 黑龙悬立于半空,一袭紫色大氅缀淋了雨水隐隐有些透黑,雨珠从他乌黑的眉角滚落,沿着俊美的轮廓蜿蜒而下。凤凰傻傻地抬头,恰好与他向下的目光对个正着。他的眼神一贯清冷,可现下这清冷里却透着七分杀气…… 她不寒而栗,马上心虚地转移视线。 霸下躺在平板上这才施施然被十多个小妖精推了过来,他抹了抹唇角:“还好够了,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没吸够水呢,一路上一直憋着都没敢张嘴。”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三章秋天的杏叶 被黑龙抱在怀里的凤凰一个反胃:“居然是你吐出来的,刚才还落进我眼睛里了!” 她抬手去揉双眼,黑龙一把拽住她黑黢黢的双手,厉声低斥:“老实点!” 凤凰被他这么一吼,倒是不动弹了,只瑟缩着脖子悄悄抬眼皮瞧他,最后还不忘讨好似的双手勾上黑龙的脖子。 此举总算让黑龙不再沉着脸,但口气仍是冷冷的:“黄鼠狼抓起来,暂时不要给它吃喝,饿上几天再说。” 随后他腾出一只手,从凤凰腰间拽下坠着的帕子,一点点仔细的替她擦拭起眉眼。 黑龙轻声道:“现在你有了自己的身体,要学会爱护。不然伤着了很难再好回去。” 他的声息扑面而来,面上酥酥麻麻的,凤凰乖巧的点点头。 一旁的犬妖感到怀中一阵颤动,连忙伸手一摸,掏出一条肥鱼来。 霸下看见了,平常慢吞吞的性格现在倒是火急火燎的喊向犬妖:“快把它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抓着的,怎么不小心喷出来了。” 他大口一张,犬妖怕的连忙将鱼丢进他嘴里。 霸下满足的了嘴,十几个小妖精又连忙推着平板车把他送回海域。 一路上霸下向过往的小妖挥手:“哟,你们好啊,我出来遛弯的,你手里提着啥呢,买的啥菜啊?别走啊小姑娘!唠会儿磕呗!” 凤凰被黑龙放进他自己的寝殿内,黑龙便又再次匆匆出去处理‘灾后重建’的事了。 临走前凤凰嚷嚷着沐浴,黑龙还不忘嘱咐精不要跟进去偷看:“否则挖了你的眼睛。” 害的凤凰在里头沐浴,精和犬妖还要跪在外面听候吩咐。 精凄苦的跪在地上,被冷风一吹,觉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凤凰哼着小曲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须臾她问道:“小绿,刚才黑龙有没有交待我睡在哪儿啊?” 精与犬妖对视一眼:“没说,不过不用问都知道帝尊让您在偏殿建好前住在他的寝殿里头。” “啊!?”池子里的凤凰一个扑腾:“不行的,今天玄武老爷爷才教过我们什么是男女有别!你去再给我安排一个!” 精苦着一张脸:“我的好姐姐,我这儿上哪儿给您安排去。姐姐住在哪儿,还不都是帝尊一句话的事。要是帝尊不让姐姐住在别处,任是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他话毕,浴房的木门被人猛的打开,从里头飘来一阵蒙蒙雾气和皂角的香味。 凤凰裹着宽大的袍子,玲珑身段尽显:“住在黑龙那,岂不是要面对他的臭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脸都是这样拉着的——” 凤凰摆出一张拉长脸的表情。 犬妖挠挠头问道:“姐姐,帝尊不是每天都这样吗?” “也对哦……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他那副样子,黑龙以前有的喜怒还会表达出来,现在干脆阴沉沉的,什么都不说。” 精余光瞥见拐角处有个人影,当即苦口婆心劝 劝道:“姐姐,你这话说的我都要替帝尊委屈了。且不说之前的事儿他都替你兜着,就说这次姐姐你差点把偏殿一把火烧了的事,帝尊说了啥没?他可是一句都没怪您呐!” 凤凰摸了摸下巴,觉得精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她这几日看多了人间的话本字,知道了许多悱恻的感情,不由问道:“那你说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感受到拐角处那抹人影投来威胁的目光,精背后冷汗津津,面上却仍是一本严肃道:“这还能不知晓?因为……姐姐跟帝尊关系好呗!帝尊待属下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姐姐又是一辈女流,帝尊多照顾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不知道说假话会不会被雷劈啊……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凤凰沉默半晌,幽幽道:“你说的不错,黑龙对大家是都很好。” “可不是吗!姐姐也要听小的一声劝,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胡闹啦!须知这偏殿一烧,露宿街头的就是您了!” “你刚才还说我可以住在黑龙寝殿里头的!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等黑龙回来了,我得给他认个错才对。” 精吁了口气,趁凤凰不注意,伸手揩掉脑门上的冷汗,紧接着用余光偷瞄不远处的黑龙。后者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神情,似是对刚才精说的一番话并没有恼怒的迹象。 看来自己是说对了,精趁机向黑龙表明忠诚,十分有眼色地补充道:帝尊请放心,以后小的一定牢牢看住姐姐!一有不对劲的风吹草动立刻向您汇报,不给歹人再有可趁之机! 黑龙满意的拍了拍袍子,一脸淡然的心满意足,背着手带着一众神色各异精神恍惚的蛮荒首领们离开了拐角处。 他们刚才,是跟帝尊一起偷听了墙角?! …… 碧空如洗,天色澄清。 挑了一个秋意浓浓的日子,孟萋萋他们一行人跟着魏家兄妹上了阳明山看杏叶。因为素和怀有身孕的缘故,便没有一同前来。林家夫妻留在魏府照顾她,林景行本也想一同跟随,却在临行前突的闹了肚子,这才没有跟着一起。 于是便只有盛嘉彦、孟萋萋、莫春风、向鼎臣及魏家兄妹,此外还带了些许魏府护卫,几人简单收拾便上了阳明山。还准备在阳明山中的碧云寺小住一日,魏桢为此早已打点好一切。 碧云寺建在高耸的乱石绝壁上,风景虽绝美,但马车难行上山艰难。几人便在山脚下就下了马车,一同拾阶而上。 一路上杏林深深,秋叶踏在脚下有轻微的碎响。整山都漫着枯枝腐朽的气息,从半山腰往下望去,依稀可见阳明山所依傍的湖水泛着鱼鳞波纹,头顶的晴空万里让人分外舒适。 孟萋萋心情大好,非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隔空打栗子。她扎了个十分不雅观的马步,一掌拍上栗子树,半熟的栗子接二连三的从树上掉落下来,纷纷砸中孟萋萋的脑袋。 盛嘉彦忍住一抹笑,面色平淡的转眼看向别处,向鼎臣和莫春风默默不语的去捡拾掉下来的栗子,唯独魏子熙倒是很给面子的激 激烈鼓掌:“萋萋真厉害!” 魏初华对自家哥哥投来一个鄙夷的神情,转身去跟盛嘉彦攀谈起来。 借此机会,魏子熙问道:“萋萋,上次你已经让我惊奇,没想到这次更是见识到你的功底不薄,我在你面前也逊色许多。” 孟萋萋知道他说的是上次自己用意念将他两个护卫打伤的事,她有意隐瞒,便傻笑道:“上次的事是我对你不住,我太鲁莽了才不小心把你的侍卫打伤。恐怕也是他们害怕伤到我,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哪有我挣扎的份呢?” 魏子熙和煦一笑:“你还学会谦虚了。” 孟萋萋敷衍的笑笑,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其实你上京入仕以后,按理说我们应该可以更频繁的见面了,为何这次要这么郑重的邀请我出来呢?” 魏子熙望向她,看似平和的双眸竟看的孟萋萋眉心一跳,仿佛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阴翳,再一仔细看时却消失不见。 只听得他说:“入仕以后怕是繁忙的紧,到时你在王府,我总不能再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与你相见了,还是有许多顾忌的。” 孟萋萋似懂非懂点点头,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前头正在捡栗子的莫春风怪叫一声,捂着指尖吃痛:“这栗子的刺扎着我了,憨货你快帮我看看!” 孟萋萋连忙提裙与向鼎臣围过去,恰好魏初华此时回头,看见魏子熙的神情怪怪的。 她有些不放心,便到魏子熙身边低声道:“父亲出门前让我特意嘱咐你,孟萋萋是王爷身边的近侍,对外虽是婢女,但内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父亲害怕你一时冲动,生了歹念,让我这一路好好叮嘱你。哥哥,你是能做大事的人,待以后功成名就,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个孟萋萋供你选择,此时千万不可糊涂。” 对着跟自己有血缘的妹妹,魏子熙反而显得颇为冷淡,只听他有些不耐的回应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 魏初华看着他往前而去的背影,轻轻蹙眉。 她与魏子熙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所以俩人虽是兄妹,但性格也全然不同。魏子熙面上看着儒雅斯文,心里头却经常藏着惊涛骇浪,魏初华便是憋不住心事的人,偶尔心直口快,性格也有些风风火火。魏桢只有这一儿一女,都是好好的栽培教导。 对于魏子熙,魏桢期望他能成为辅佐明君的一代贤臣,对于自家女儿,他也不强求,但若是有机缘,自然会强力助魏初华登上后位。要是不行,入住后宫也是好的。 但随着魏子熙逐渐长大心思愈发深沉,有时候连魏桢也摸不通透。更何况近日来魏子熙因为要进京入仕,提前认识了京城内好几个贵门公子,几人偶尔传信,倒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无非都是谈论京城中的景色或赋诗几首。 自此,魏桢便没再管过他去结交谁。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四章潮湿的木柴 几人入住碧云寺后,盛嘉彦便收到了京城传来的书信,当下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与莫春风和向鼎臣商议政务。他们这一聊就到了晚上,孟萋萋自己闲来无事,在院子中捡拾金黄的杏叶。 “萋萋——” 孟萋萋回首,魏子熙一脸焦急的立在她身后,他额上生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只听得他说:“初华不知去哪儿了,听住持说她顺着山路往上走了,我方才去寻发现山上有许多岔路,便想着来请盛公子帮帮忙一同寻找。” 孟萋萋看了一眼盛嘉彦紧闭的房门,再三犹豫才道:“那好吧,公子正在休息,我先随你一起去找找看。” 魏子熙当即一副感激不尽的姿态,孟萋萋嘱托一位小僧将她出去寻人的事到时转告给盛嘉彦。 碧云寺位置处在阳明山半山腰,再往上的山路着实泥泞难行,那些堆积的枯叶腐败在泥土里,一脚踩下去松软微陷,甚少有人迹的样子。 魏初华可真是作妖,哪里不去偏偏往山上走,还不带丫鬟婢女,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孟萋萋心里抱怨不断,回头想看看魏子熙跟上没有,却猛地瞧见他低着头,平日一双。孟萋萋自己都没发现指尖有一个凝固的小血珠,想必是刚才情况紧急她又用力,才让栗子的刺扎破手指。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五章当年的簪子 不远万里的京城里,正一派秋日暖阳。 日光从斜敞的窗柩照进来,赵嫣然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褂子,里头是碧玉色儿的褥裙,发鬓被高高挽起,她细长好看的脖颈在阳光下镀上一层绒光。赵嫣然正坐在窗台下依靠着红木小桌,手里一针一线的缝着绣绷子。 她指尖翩飞间,绣布上的两只彩蝶栩栩如生起来。 芳绫从外头打帘进来,拿簪子翻了翻角落的鎏金紫铜香炉里头的沉水香。才走到赵嫣然面前,屏退多余的丫鬟侍女,从袖中掏出一柄画卷来。 “娘子,我百般讨要,那吕婶子总算是给了。” 赵嫣然不紧不慢的接过画卷,慢慢展开。待看见画上的女子时,她瞳孔微缩。 像,果真是像极了…… 画中佳人临水照影,似是正在湖边嬉戏。她眉弯新月,水剪双瞳,映着盈盈水波,泛起耀目光华。她本着的是一件藕色暗纹织锦裙子,层层叠叠如云似雾,将她更衬几分清醒明媚。倒是她眼尾的两抹胭脂红胎记成了点睛之笔,平添几笔妖艳绝色。仿佛整个人活生生的灵动起来,正冲着持着画卷的人笑的明丽动人。 赵嫣然不自禁的捏紧了画卷,芳绫见状赶忙道:“娘子可小心些,别拿坏了。这是吕婶子从王爷书房里偷拿来的,娘子看完了咱还需得还回去。” 赵嫣然松了指尖力气,意味不明笑了笑:“我知晓的。” 芳绫挪去目光,歪着脑袋看了会:“娘子您别说,这位孟姑娘真的跟您有几分相似呢。” 赵嫣然冷笑一声:“与其说像我,倒不如说我像她。” 芳绫察觉到赵嫣然口中的冷冷森意,觉得这与平日里温婉贤淑的赵嫣然有些不同,她便瑟缩了一下脖子,噤声不再说话。 赵嫣然指尖缓缓抚上画中孟萋萋的那一双眼眸:“她这个眼睛长得真有意思,哪怕就是在画上,也好似会说话一般。” “可不是吗,我听底下那些厨房的婶子说,孟姑娘之所以得王爷器重,其实是因为她本身着实不简单。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甚至隔空取物呐!那些婶子说的神乎其神,奴婢却是不信的,世间哪有这等奇事?” “哦?”赵嫣然似是被挑起兴趣:“居然还有这一说,那你说她到底奇在哪里……” 芳绫觑了一眼她面色,小心翼翼道:“奴婢怎么知道呢。娘子,咱们该把画还回去了,吕婶子那边还等着。” 赵嫣然将画卷缓缓合上:“这个画卷我们留着吧,以后王爷问起了我自有办法蒙混过去。” “娘子!”芳绫急急喊了一声:“吕婶子说这是王爷的心头爱,咱们现在要是拿了,吕婶子把咱们供出来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您还是快让奴婢给送回去吧。” “正是因为是心头爱更加不能还了,”赵嫣然给了她一个柔顺的眼波,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后一寒:“吕婶子不过是一个奴婢,她如果胡乱说话,那就让她再也不要开口就是。” 芳绫 绫一颤,不知该接何话。 赵嫣然让她将画卷收好,看了看外头晴方好的满园秋色:“好久未见三娘了,你去请她来一趟,就说我新压的桂子蜜,她会喜欢的。” 离府不远的太子府内,一身红底团蟒八顺服的太子正在书房里头大发脾气。 “该死的盛嘉彦!给本太子这么棘手的事,一点都没有把我当成兄长来尊敬爱戴!真是可恶极了!”他狠狠的将盛嘉彦回执给他的奏折摔在地上,气的猛灌了一盏茶。 鹿守郡今年的收成有问题,官员积压屯粮不放,那里的百姓饿着肚子,开始向四周的郡县蜂拥而至。有的饿的狠了,还会发生抢劫良宅的事情。鹿守郡的官员充耳不闻,朝廷上发去的弹劾也被他们置之不理,甚至派去的官员要么被害死要么回京以后绝口不提。 偏偏这件事还是太子负责的,太子属下办事不利的消息传入盛嘉彦耳中,盛嘉彦倒是将太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那折子中的口气很像他们的老父皇,差点让太子跪着看完折子里的每一句话。 盛嘉彦主张让太子本人去一趟鹿守郡,折中原话是:“反正你终日招猫逗狗,眼下出游的机会来了,望你好好把握。” 太子不想去,鹿守郡偏远民风彪悍,官员都一支独大了,于是他回问盛嘉彦:“不去可否?” 又洋洋洒洒的写了两章不能去的理由,比如皇后最近身子不太好,自己的太子妃可能快要怀孕了,自己实在是走不开等借口。 谁知盛嘉彦看了直接回他俩字—— “不准。” 太子愤愤的拍桌,哀嚎不断:“我这太子当的实在憋屈!这种小事居然还要本太子亲自去一趟,底下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平时白养他们了。” 门客一直静静立在一旁,听见他这话,主动上前捡起折子拍了拍浮尘,躬身放在太子的桌案上:“太子殿下此话差矣,就因为您是太子,肩上的重任才要更大一些。这事说办也好办,您只需要派一名亲信代表自己前去就可以,以往派去的官员都没有您的令牌,在鹿守郡那些人精一样的官员面前当然不受重视。但如果这次您能将东宫令牌交由亲信带去,鹿守郡的满郡将士都得听您号令,那些官员若是再不服从,直接就地斩杀,不问缘由。以此杀一儆百,必然有人惧怕先行开仓放粮。” 太子听后激烈鼓掌:“先生好计谋啊!这群该死的刁民,早就该杀了一了百了!我这就找人代替我去!”忽而他又想到什么,狐疑道:“知道了不会骂我吧?” 毕竟发起脾气来可是很恐怖的,虽然他身为太子是哥哥,但想起盛嘉彦发怒的嘴脸心里还是很虚。 门客努力绷着一副贤臣的嘴脸,压住心中想要喷薄而出的狂笑:“怎会,您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便可。还有一个月有余才会回京,这段时间足够了。” 太子犹豫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既然如此这件事交给你,快去全权办理!你去挑一个合适的官员派去鹿守郡,然后你也跟着去吧,顺便替我监 督他以免拿着我的令牌做出什么事。” 门客双手往前作辑,垂首恭敬道:“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太子心满意足的靠在太师椅上,原来这种事情也是挺好解决的嘛!想到这里他感觉心中再无负担,便撩袍起身出门。 “您去哪儿?”门客在身后问了句。 “太子妃最近得了一只不足月的小京巴,听说可爱的紧,我得瞧瞧去!”太子喜滋滋的出门了,留门客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招猫逗狗,人家说的也没错嘛。 …… 扬州城中,正细雨绵绵。 孟萋萋依偎在房中,剥着特供金桔。林夫人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鬓。 “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林夫人笑着将她的长发拢起:“景行太调皮,不如女儿贴心。” “您与林掌柜正值壮年,还可以再要一个的。” 林夫人的动作十分轻柔:“不行了,我生景行的时候难产,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后来调整了一年多,身子是好点了,不过郎中说我再也不能生了。” 孟萋萋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的林夫人一脸遗憾,她拿脸蹭了蹭林夫人粗糙的手:“您这么好,能做您的女儿一定很幸福。景行也不错,等他长大了给您讨一个温良贤淑的儿媳妇,也是一样的。” 林夫人听人提及儿子,便是笑的合不拢嘴。 “还不知要等多久呢,不过有时候这么想一想,也很有盼头,”林夫人从袖中拿出一根通体透白的玉簪,斜倚在孟萋萋发间:“当初我相公说以前救过一个孟兄弟,他留下了一根玉簪作为信物,我本来说是找不到了,其实是对你们瞒了下来。当时我对你们并不了解,以往又有许多江湖人士旁侧敲击的问过玉簪的事,我怕这玉簪是个麻烦,唯恐引来灾祸。” “盛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你们一行人陪伴保护我们家这么久,我想也不会是单独为着那笔不菲的雇金。我观察了许久,我们全家上下,唯有这根来历不明的簪子可以引起别人的诸多关注了。当年所救的人姓孟,你也姓孟,我权当凑个巧合,将簪子赠给你吧。” 孟萋萋照着镜子陌上发间的玉簪,触手生温,竟是天然的暖玉。 “很快就要分别,再见面不知何时何日了。”林夫人怜爱的摸上孟萋萋发梢:“希望你跟盛公子,能终成眷属。每日这般漂泊对于你一个女子来说实在太辛苦了,早早安家吧,心也能定下来。回头再给他生个儿子,还怕他四处乱跑么。” 孟萋萋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我跟公……公子不是那种关系。” 这怎么就提到成亲生子了! 林夫人笑了几声:“我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俩之间有没有事,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年纪小不懂,我可要劝劝你不要错失良缘。”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二十六章千年的人参 良缘?她和盛嘉彦的良缘在哪里,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盛嘉彦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自己什么,这辈子要被自己偶尔拖累不说,还要替自己解决诸多麻烦。这么想来,感觉这不是良缘,分明是孽缘啊! 孟萋萋在那自个儿一本正经的思考,压根没往情爱两个字上想去。 林夫人见她这副神情,只能在心中哀叹这孟姑娘美是极美的,就是脑子不大灵光。可怜那盛公子,就差把喜欢俩字写在脸上了。 罢了,小辈的事情,还是由得他们折腾去吧。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林夫人也准备起身告辞,恰好此时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魏初华来了。 魏初华照旧穿的华美,似是阳明山那回压根没影响到她的心情。一件淡蓝色水云缀樱花长裙,腰间束着一条玉带,愈衬得她娉娉袅袅,纤腰一握。她高绾的发髻上对称的插着四根金簪,此等奢华,十足十的有她平日作风。 她见了孟萋萋,脸上先是划过一丝不自然,见孟萋萋呆头呆脑的望着她,魏初华不耐说了声:“你都不请我坐下来的?” 孟萋萋恍然梦醒,连忙道:“坐坐坐,要喝茶吗魏大小姐?” 魏初华知道她在调侃自己,配合着装腔作势道:“那倒不必了。”她本是等着孟萋萋与自己攀谈,但这家伙偏生不按常理出牌,孟萋萋见她不再开口,竟开始旁若无人的扎起马步。 “……”魏初华按捺住暴躁的脾气:“孟萋萋,你就不能拿出个女子的样子来?” “我这样……不似女子吗?”孟萋萋说罢,拉开自己衣领往里头瞧了一眼,自觉身材顶好,也不像个男人呀。 魏初华只觉胸口闷着一口气,恨不得将孟萋萋的脑颅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她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让身后的丫鬟将东西呈上:“你说过你曾生过一场病,导致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家中正好有这一只千年人参,平时是我父亲供奉在祖庙里的宝贝,我特意将它取了出来。你可不要以为我是特意来谢谢你的,我只是看你莫名其妙不记得许多东西,可怜你罢了。” 她口是心非的说道,将装了人参的长盒往孟萋萋面前推了推。 孟萋萋将墨色长盒打开,里头躺着一个几乎有了模糊人形的人参,须子根根细长结实,的确是好物。可是…… “人参一般来说不都是续命大补的吗?”孟萋萋疑惑道。 魏初华一顿,觉得的确是这样。人参是她从祖庙里偷出来的,除了这个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帮到孟萋萋什么,但觉得孟萋萋既然是受过伤都能失忆,想必不是什么小病,便觉得人参也可以解决吧。 于是她故作气定神闲道:“这可是补脑子的,不正好适合你吗?” 孟萋萋皱紧眉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表示苟同。毕竟魏初华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记忆缺失,可是补脑子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那好吧!既然是你的一番好意,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初华。” “嘁——”魏初华假装满不在意的切了声,心中还很是满意的 的:“你会不会煮啊?不然我让我的丫鬟帮你好了。” 孟萋萋点头,将盒子交给魏初华身后的丫鬟,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这个真的行吗?真的有效能助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魏初华一个深闺小姐她哪里知道人参到底能干什么,只知道是宝贝就对了。她送都送出手了,也不能让孟萋萋小看自己,于是拍拍胸脯打包票,又说了些她道听途说来的事:“当初那个李侍郎的女儿,上了吊舌头都吐出来了,一口人参汤下去马上活过来了。命都能救过来,更何况你这小小的脑子缺陷呢。” “……注意用词,我是失忆。” 俩人等着人参熬好的时候,魏初华与孟萋萋从天聊到地,从魏府的花园子聊到皇宫里的哪个妃子娘娘。到了傍晚时分,人参汤也终于熬好了。 外头的雨势非但没有小,反而越下越大。 孟萋萋接过那碗黄澄澄的汤,在魏初华紧张的目视下,小小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魏初华问道:“有没有想起什么?” 孟萋萋蹙眉砸砸嘴,尔后摇摇头:“没有。” “肯定是你喝的太少了!全喝掉吧。”魏初华是个急性子,她这一刻比孟萋萋还要迫切的看到结果,以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孟萋萋乖乖的将那一碗千年人参浓缩的精华尽数喝完,仍旧没想起什么,倒是腹中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初华,我怎么觉得我有点热啊。”孟萋萋觉得胸口热的烧人,有些不耐的了自己的外衫。 魏初华见她越来越红的脸,伸出一只手摸上去,才一瞬又吓得收回:“好烫!” “你这人参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魏初华凌厉的眼神瞥向身后的丫鬟:“你确定熬人参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经手,没有别人吗?” 那丫鬟骇了一跳,连忙跪下道:“都是奴婢一人经手,再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而且,孟姑娘的症状不像是喝了假的人参汤,而像是喝多了……要知道人参给身体并不虚弱的人吃了,是大补的。” “喝多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魏初华怒道:“就这么一小碗也是多吗?” “奴婢……奴婢提醒了。”那小丫鬟苦着一张脸:“可是您刚才跟孟姑娘的笑声太大,压根没听奴婢说的什么话。别看熬出来就这一小碗,这可是大补大火的千年人参啊小姐……” 孟萋萋听后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要热的四分五散,她急道:“快去帮我抬一桶凉水来啊!” 魏初华有些慌了神,连忙叫丫鬟把孟萋萋室内的浴桶灌满凉水。孟萋萋一个猛子闷了进去,浸泡许久,面色仍红的吓人。 魏初华生怕她因此出什么病来,她想破脑袋忽而灵光一闪:“你等着,我去叫盛公子来,他一定有办法!” 说罢她带着丫鬟匆匆出去,留孟萋萋一个人躺在浴桶里哀嚎。 盛嘉彦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孟萋萋头上搭着一块的白巾,脸烧的像晚霞,见到他来了还不忘傻傻一乐。 “ 我不是有意的,我给她人参只是想感谢她,我自己也不懂……”魏初华站在盛嘉彦旁边,担忧道。 “都先出去,春风去叫郎中在前厅听候吩咐。”盛嘉彦一声冷冷音色,众人纷纷退出。向鼎臣最后一个离开,还不忘替他们合上门。 盛嘉彦是从外头赶回来的,他衣袍上还带着外头的雨渍,头上的紫金冠在烛光下透着生冷的气息。他不紧不慢的在搁置衣裳的架子旁更换外袍,眼神冷冷的望向孟萋萋。 “真有能耐,”他一声讥笑:“你竟然能一次性吃一根千年人参,脑子当真是坏掉了?” 他走到浴桶前,弯身与孟萋萋对视。 孟萋萋鼓着的嘴喷出一簇水花,恰好正中盛嘉彦面上。 “王爷别生气啊,看我给你表演鲤鱼喷水!” 盛嘉彦黑着脸,将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了她湿透的衣裳,对着孟萋萋的牙白色儿身子,他的动作仍不带一丝轻佻。 孟萋萋被他轻轻一抛,便跌进软绵绵的床榻上,被一堆冰丝被子包围。 她热的坐不住,想要下床,被盛嘉彦拦住去路。后者干脆往上一靠,挡在床边,孟萋萋下去不得,便焦躁的哭闹起来。 “别闹,安静一会就不会燥了。”盛嘉彦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有个教训也好,下次你应当不敢了。” 孟萋萋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眼前只有盛嘉彦结实健硕的胸肌。 好想摸啊…… 爪子已经先她的意识抚上盛嘉彦胸膛,他身上带着外头冷雨的气息,孟萋萋闻着的确是宁静不少。 “阿彦……”她喃喃一声:“我觉得你摸起来好舒服,我能再摸摸吗。” “不能。”盛嘉彦直接拒绝,还不忘把孟萋萋不老实的爪子拿下去。 “可是我忍不住怎么办……”孟萋萋又将咸猪手伸上去。 “那你就想清楚——”他欺身将孟萋萋身下,好整以暇的姿态道:“首先我是个男人,其次才是王爷。” “……”似是有只手将孟萋萋脑子里的迷雾打散,她的思路终于能清晰点,也总算察觉到她和盛嘉彦如今这暧昧的距离,室内气氛旖旎,致使她的脸部温度持续升高。 “阿彦,你能说点什么事转移我注意力吗?”半晌,她道。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下一句是什么?” “……”孟萋萋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道德经。”大人淡淡道。 真是佩服盛嘉彦有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我只记得心经里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孟萋萋盯着他迷人的喉结,咽了口唾沫。 她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盛嘉彦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解我腰带干什么?” “我?没有啊……你继续,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色什么来着。”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七章额上的淤青 孟萋萋悄悄的将盛嘉彦的腰带藏在身后,本以为他没瞧见,谁知盛嘉彦一个伸手便抓住了她藏腰带的那只手。之后还不等孟萋萋反应过来,盛嘉彦按着她的肩一阵动作,孟萋萋的两只手就已经被绑在了床榻上垂下来的纱幔上。 这奇怪的姿势…… “你绑我干吗!”她一阵挣扎,带动床幔摇晃。 盛嘉彦坐在床榻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平躺着不断挣扎的孟萋萋,星子般的笑意自他黑漆漆的双眸里划过:“再动床帐扯坏了。” 这么一番折腾,孟萋萋本就难忍,现下更是感觉心头上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偏生盛嘉彦如冰似玉的面孔近在咫尺。 她双手被挂在床幔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把帐子扯掉了。可是面对眼前冷玉似的盛嘉彦,她又实在难忍心中火热,恨不得将自己整个揉进盛嘉彦怀中。 饶是孟萋萋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再想着对盛嘉彦动手动脚了,然而一切都于事无补。 孟萋萋的内心正在经受一场暴风洗礼:你要控制住你自己!虽然盛嘉彦长得绝代风华,他的鼻子那么好看嘴唇那么诱人!双眼更是好看的要命!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放纵自己!要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属下就不可能了! 就在孟萋萋以为自己的理智战胜冲动的时候—— “你拿脚勾我干什么。”盛嘉彦冷冷道,他表现尚算镇定,将孟萋萋缠上来的放回被子中。 孟萋萋色眯眯地望着盛嘉彦劲瘦的腰身猛地吸溜了一下口水:“阿彦,你能过来一点吗?” 盛嘉彦往外走了几步,理了理衣襟:“不了,你先休息会,我就坐在外面看折子。” “别走!”孟萋萋猛地晃动被捆绑住的双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批折子也给我先!” “不行。” 孟萋萋见盛嘉彦当真转身要走去外面,急的双手一拽,薄薄的纱幔被她一把。她本想下床去追盛嘉彦,谁知不知什么时候被盛嘉彦裹进被子中,包成了一个花卷的样子让孟萋萋根本无法张。她身子向前的趋势止不住,孟萋萋脸朝下朝上往地上栽去。 眼见着就要摔一个狗吃屎,盛嘉彦眼疾手快回身快步抓住她腰身,往上一提便揽到了自己怀中。 “胡闹!”他怒斥一声,手已经探上孟萋萋的面颊检查她有没有磕到哪里。 孟萋萋抓着机会,干脆整个人都仰靠在盛嘉彦身上,咕哝着一张红润的唇靠近他:“哇,阿彦你身上好凉啊。” 盛嘉彦面无表情地一个手掌盖住孟萋萋撅过来的嘴:“你再这么闹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点?” 孟萋萋挣脱他的手掌,又往盛嘉彦怀里蹭了蹭:“那你把我的手,我保证不乱动。” 盛嘉彦这次倒是很爽快的将腰带一解,继而将孟萋萋又抱回床榻上。孟萋萋双手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是去搂盛嘉彦的脖子。盛嘉彦往旁稍微避过,孟萋萋不甘心的又将腿抽出来去勾拽他,被盛嘉彦再次躲开。 孟萋萋急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抱我一下都不肯?” “我没有,”盛嘉彦凝视她片刻,淡淡道:“你难道就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好好躺一下?” “不能!我不管,你过来你过来!”孟萋萋在床榻上踢踏着,撒泼打滚一样不缺,最终脑袋撞榻的围栏上,痛的哀呼一声,偏过头去痛了一会,便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盛嘉彦看了半晌,随即轻笑出来:“罢了。” 他躺上去揽过孟萋萋在怀中,抚着她一头青丝低声安抚:“别哭了。” 孟萋萋如愿以偿,双手连忙拽着他胸前衣襟,她将脸闷进盛嘉彦胸口:“阿彦,我疼。” 盛嘉彦抬手揉着她受伤的额头,孟萋萋在他怀中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十分享受盛嘉彦这冰人对自己的服务。与此同时,还在被下磨蹭盛嘉彦的腿。 盛嘉彦身子一僵,嘴唇冷冷的抿成一条线,似是忍的很辛苦。 但好在孟萋萋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安分许多,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应当是快睡着了。 盛嘉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孟萋萋的发顶,孟萋萋昏昏欲睡时觉得这双手有些烦人,便将这只手往下一拉,干脆利索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因着温度冰凉,她还将身体往那只手上送了送。 盛嘉彦呼吸一窒,垂眼看了看身边不着一缕的孟萋萋。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没穿么?”他忍不住道。 “唔……”孟萋萋迷糊应了一声,她抬首与盛嘉彦的目光对上,发觉他的眼里似有跳跃的火星子,即将有一片燎原之势。 盛嘉彦见她这般,便想抽手离开去冷静一下。然而孟萋萋偏生不给他这个机会,察觉到他要走,又将他的手拽到了自己胸前的一对玉兔上:“这样很舒服,你不动不行吗。” 盛嘉彦眼色渐深,片刻后,哑着嗓道:“这是你邀请我的,明日不要后悔。” 话毕,他已经撕咬上了孟萋萋的唇。 半梦半醒间突然尝到一片冰凉,孟萋萋的心甘之若殆,十分主动地回应起来。 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不仅主动,还很配合的用腿攀上盛嘉彦腰身。 这副邀请的姿态,许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仿佛做了一个。 梦里她与盛嘉彦很亲密的躺在一处,迷蒙间凝视他的一双细长眉眼,只觉他眼睛内繁星熠熠。再一回过神来,盛嘉彦已经在吃她唇上的胭脂了。 一切都发生在她的不知不觉中。 然而一贯高冷爱好养成的大人此时已经忍不住,将孟萋萋身子摆正,正欲更深一步动作。 可是,就在这时……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孟萋萋喃喃说道。 “什么?”盛嘉彦身子一顿。 “接你刚才《道德经》的下半句,我忽然想到的……” “……”他一声轻笑,随后爱怜的将孟萋萋凌乱的发丝抚顺:“也罢,现在还不合时宜。” 盛嘉彦揽着她许久,直到孟萋萋真正昏沉地睡着,他才自己去冲了一个凉水澡。 第二日孟萋萋起来的时候,已是日头高照,盛嘉彦也已经不在房中。 她默默扫视过屋内一片狼藉。丢在地上的纱缦,不远处浴桶周围的一片水渍,还有盖在自己身上凌乱的被褥,以及被子下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额头上还有些隐隐作痛,胸前也有可疑的痕迹。 孟萋萋愣神许久。 她不会把盛嘉彦给……强上了吧!?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因为体内激热,导致情绪十分狂躁。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有那个狗胆去非礼王爷大人吧!? 孟萋萋坐在床榻上咬着手指苦思。恰好这时魏府的丫鬟在外头叩门。 “孟姑娘,您醒了吗?” 孟萋萋恍然梦醒,应了一声。四个丫鬟捧着洗漱的用具鱼贯而入。她们见到屋内如此凌乱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只是毕恭毕敬的服侍孟萋萋穿衣。 这群丫鬟的这番态度让孟萋萋的心更沉了几分。 难不成她真的对盛嘉彦霸王硬上弓!?然后像所有话本子里提到的一样,现在自己是过后被丫鬟伺候的娇弱女子!? 越想她心里越没底,穿戴好衣服后,趁着小丫鬟往自己脑袋上别簪子的空隙,孟萋萋试探道:“没想到会把房间弄得这么杂乱,辛苦你们收拾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小丫鬟笑道:“姑娘言重了,这是奴婢们的分内事,谈何辛苦不辛苦呢?倒是姑娘与盛公子昨夜劳累,姑娘今儿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吩咐小厨房一声。” 昨夜劳累……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孟萋萋还未说完,那小丫鬟连忙道—— “姑娘放心,这种事稀松平常,您可千万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奴婢们非常理解。姑娘先休息着,有什么再传唤奴婢。” 她说罢,带着几个婢女离开。孟萋萋僵硬的扭头看着已经被收拾整洁的屋内,趴在桌上内心一阵哀嚎。 不会就真的被她给霸王硬上弓还闹的整个魏府都知道了吧! 天哪,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大家! 那四个婢女顺着长廊往回走,魏初华在长廊尽头焦灼的走来走去,见她们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她还好吗?” 早上魏初华起来的时候,听说盛嘉彦面色极差的出了门。她想起孟萋萋吃了人参后的狂躁,又听下人说昨晚孟萋萋屋内动静极大,似是还听到隐隐的啜泣声。 魏初华便猜测,孟萋萋该不会是被王爷打了吧?毕竟她这般闹腾,王爷又是那样一个冷淡的人。 很有可能一个不耐烦就把孟萋萋打一顿呀! 所以魏初华一大早就派丫鬟去探探虚实。 只听得方才为首的那个小丫鬟道:“如小姐所料,孟姑娘好像真的被盛公子揍了,方才奴婢替她绾发的时候,还看见她额头上有淡淡的淤青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二十八章萋萋的负责 “淤青?!”魏初华声音陡然拔高,盛嘉彦不会这么狠心吧。 那小丫鬟点点头:“不仅如此,奴婢进去的时候屋内狼藉一片,连挂着的纱幔都掉在地上了。孟姑娘是个硬脾气,您说会不会真的与盛公子动了手?” 廊下池塘折映出一片波光粼粼投在红柱上,魏初华颦着一双细眉:“那我真是害惨她了。” 丫鬟连忙劝慰道:“小姐别担心,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弥补孟姑娘就是了。” “如何弥补?” 小丫鬟贴近魏初华耳畔,主仆俩一阵窃窃私语。 …… 皇城内,母仪天下的皇后正端坐在罗汉。 多年来后宫的争斗与朝堂的纷争将她的眉眼打磨的精细,一张圆脸细眉,眼神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惧。她翻了翻底下人递上来的册子,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这几日又都是赵贵妃陪寝在侧?” 兰芜姑姑点头:“是的娘娘,昨夜皇上夜发旧疾,第一件事便是唤了贵妃娘娘前去。” “太子可知道这事?” 兰芜一顿,摇摇头:“太子这几日忙于鹿守郡的事,恐是分身乏术。” “哼——”皇后冷冷一笑:“什么分身乏术,他几斤几两本宫还不知道?终日游手好闲,本宫替他筹谋多年,现下仍旧是前有狼后有虎。盛嘉彦在朝堂上步步紧逼,如今就连那赵贵妃都敢到本宫头上小人得志起来。” 她说的急了,的咳起来。兰芜连忙将她的气顺了顺,低声安慰:“娘娘宽心,那赵贵妃如何得宠,家世到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说句不好听的,待皇上百年去后,她能与您争什么呢?朝堂上大臣联手施压,还怕她一个赵贵妃不成?娘娘现下需得注意的,是那一手遮天的呀。咱们好几次派出去的人手想要联络各大臣,却都被他拦住了。这人似是手眼通天一般,样样都逃不出他的眼睛,着实是一个心腹大患了。” “本宫又何尝不知?奈何手中积压的棋子虽多,关键时刻却一个都派不上用场!”皇后用了盏清安瓜片顺肺,恨恨道。 “娘娘忘了那位吗?她昨儿个也递了信来宫中,如果娘娘重用她。到时不仅名声有损,就连那赵贵妃也好。” 皇后觑她一眼,细声细语道:“她说的不过是身边孟姓女子的事罢了,一个区区婢女,也需要本宫分去几分关注?”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您鲜少出宫不知这事,奴婢们却是晓得的。这孟氏跟在身边多年,竟无一人知道她的来历。没有人知晓她是如何来到王府的,只有人知道她与一同长大,而且她的身份对外虽是婢女,可是——”兰芜唇边划起一个圆满的弧度,她清丽的脸微微仰起:“一个婢女出入都与同起同坐,吃穿用度比之咱们的长宁公主。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婢女该有的了。” 皇后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疑惑,兰芜见状又添了句:“听闻这 这孟氏有着惊世之姿,奴婢也曾有缘见过两面,虽她总是戴着面纱,但那次惊鸿一瞥已经让奴婢有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那双眼睛,见之不忘。而且外人都传说她杀不死,凡是她在场的时候,都很难遇刺。虽不知到底是不是谣传,但她这个人本身就很多秘密,娘娘不妨信一次。毕竟的软肋难找,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人,何妨一试呢?” 孟萋萋这个人皇后是见过的,以前的宫中宴会上,她总是会随着入宫参加。每每都很少言寡语,算是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人。犹记得一次宫宴结束,皇后安排的杀手埋途中,她算准了此次只带了一个婢女,本想将他就地斩杀。 可是去刺杀的人竟无一例外的死了,哪怕武功再高,如何同时使得十几个刺客身中箭羽?那次他带着的,只有孟氏一个人。没过几日俩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皇后眼前,连皇后都开始惊俱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她细细琢磨,越发觉得里头大有文章。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她安排去的眼线说是孟萋萋的双眼有问题。 看着也不像失明的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不止皇后在思考这个问题,就连另外一边摇光宫中赵贵妃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她手中捏着跟皇后得到的一模一样的纸条,坐在位子上蹙眉思索。 恰好她所生的襄王入内请安,见她愁眉紧锁,问了几句原因。襄王这人生的邪美,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笑意,承了赵贵妃的几分阴柔,又有老皇帝的刚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默默无闻,在盛嘉彦跟太子争的火热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仿佛皇位的事他是真的不在意,只有他的母妃在意似的。 “母妃在烦忧什么?”襄王咧咧靠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一片甜滋滋的雪梨放入嘴中。 赵贵妃见自己儿子不修边幅,只嗔怪了一句:“坐有坐相,被你父皇看见又要说你是扶不起的软骨头。”随后她将手中纸笺放在一旁:“倒也没什么,一个婢女的事罢了。对了,你与魏家的那公子结交的如何了?” 襄王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还不忘在宫女细白的手背上轻轻抚过,那宫女羞红着脸退下,他才慢慢道:“就那回事,已与他商定待他来京时我亲自去接。” 赵贵妃点点头,满头珠翠晃了晃,不屑的声音自朱唇中发出:“要不是看他的父亲是的心腹,何必让我的儿子屈尊降贵去接他,真是抬举他了。” 襄王倒是不以为意:“儿臣觉得此人心思缜密,结交倒也无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他那老爹不同,他对盛嘉彦似乎并不是忠心的。” 赵贵妃听后,反而重重叹口气:“魏桢从官多年,为人老道深沉。除了的话,他谁的也不听。这样宠辱不惊的一个人,对如此肝脑涂地,对我们来说着实不算一个好事。他的儿子到底是年纪轻轻的,缺几分历练,否则也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哄了过去。” 襄王抬眼看了看自个 个儿母妃,将帕子一丢,笑道:“母妃若是再这样愁眉苦脸,那儿臣就不说今日带来的好消息了。”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赵贵妃不以为然的喝了口苦茶,伸手按上眉心轻轻揉着。 “那魏子熙书信中隐约的提到,盛嘉彦带着几个奴仆正在扬州魏府中居住。” “嘁——”赵贵妃嗤笑一声,并未当回事:“他来去自如,你父皇都纵容着他,哪怕他真的不在京城内,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现在朝廷之上,他说一句话,谁敢出来反驳。” “那如果儿臣说,与他在一块的还有林氏一家呢?”襄王天生一副笑相,他眯起的桃花眼里布满阴翳。 赵贵妃茶盏应声落地,她睁大一双美目:“你是说,他在查林家的事?” 襄王不置可否点点头:“当年孟长亭将东西交给了林高山,须知这东西一旦落入盛嘉彦手里,咱们再扳回一城就难了。” “不可能……”赵贵妃喃喃道:“这件事过去这么久,而且当时盛嘉彦年幼,他不应当知道的才对。” “那万一他身边的那个婢女便是孟长亭的遗孤,又作何解释?”襄王一步步靠近自己母妃,他此时整个人都像一把凌厉的刀子,正闪着骇人的寒意。 赵贵妃握紧桌角直至指尖泛白:“如果真是这样,一个都不能留。” “若盛嘉彦有心保护林家,那么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之前派出去的杀手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来。魏桢在信里提及,再过几日林家就要启程去越国。一旦进了越国的地界,咱们再想伸手过去便难了。” 赵贵妃起初呼吸急促,现下渐渐缓和过来,眼色一点点的泛出杀意,她一身冰冷的珠翠折射出泠泠光芒,只听她颇为冷静说了句—— “这么多年了,该是我们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赵贵妃目光落在一旁的纸笺上,冷然一笑。 …… 魏府的饭桌上,孟萋萋看着盛嘉彦慢条斯理的用着鸡丝粥,她欲言又止。 自从那次之后,莫春风问过她:“你那晚到底跟王爷干什么了?” 孟萋萋想了想,认真回道:“王爷教我念了一晚上的《道德经》。” 话虽这么说,但孟萋萋到底骗不过自己。她总想抓住盛嘉彦问个明白,但盛嘉彦态度稀松平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让她想要开口,却又难以启齿。 好不容易等莫春风他们都吃完了,盛嘉彦好像故意等孟萋萋一般,放慢了速度,待人都走后,他淡然的目光扫来:“你有事想说?” 孟萋萋一怔,随后涨红了一张脸,她紧紧捏着筷子,憋了许久终于问出一句—— “你不会让我负责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云的骤变 “你想负什么责?”他一双漆黑的眼望向孟萋萋,眼神平静而深邃,像一条藏着无数暗涌的河流。 他说罢,拿起桌上搭着的锦帕想孟萋萋擦拭掉唇角的痕渍,孟萋萋往后一躲,盛嘉彦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外面一阵冷风飒飒过,乌鸦振翅飞走。 “不准躲。”他这三个字似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盛嘉彦抓住孟萋萋胳膊,直接将她拖到了身边。 孟萋萋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盛嘉彦的面孔离的很近,他呼出来的气息扫在面上,孟萋萋望着他一双专注的眼眸,鬼使神差说了句:“你不要担心,我会负责的。” 盛嘉彦看她一眼,面上忽而带起淡淡笑意,戏谑道:“看来你并不是完全不记得。” 孟萋萋还欲替自己辩驳几句,莫春风却慌张从外跑来:“王爷,京城出事了。” 老皇帝撑不过去了,昨夜突然咳血,急召盛嘉彦入宫面圣,约莫是要交待后事了。盛嘉彦不得不即刻启程,素和快要临盆,孟萋萋选择留下来照顾她。盛嘉彦因此留了莫春风陪着她,只带了向鼎臣回去。 盛嘉彦刚走的第二天,扬州城又笼在一片蒙蒙细雨中。 早起的时候天便黑沉沉地如同浸了墨汁,直到午后大雨倾盆下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雨水顺着房檐向下连成一道屏障,孟萋萋正坐在素和房里陪着她。 素和自从到了扬州,便时不时的就骨头发疼,还经常梦魇,睡也睡不踏实。如今人已经消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孟萋萋看着十分心疼。 孟萋萋刚陪着素和吃了一碗虾粥,素和没过一会便全数呕了出来。 “素和……”孟萋萋扶着她:“要不我们再叫郎中来一次吧。” 素和虚弱的摇摇头:“不要麻烦了,魏公子请了扬州城最好的郎中来看,你不要担心。我没什么大碍,有孕时感觉恶心呕吐是正常的。” 孟萋萋坐在她旁边替她顺了顺心口:“怀有身孕这么痛苦,看你如此我以后都不想生了。” 素和被她逗笑:“我看盛公子是个比较霸道的人,孩子是你说不生就不生的?” “谁要与他生孩子!” 素和浅浅一笑,复而担忧的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我最近心总是慌的很,希望这个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降生,哪怕我受再多的苦也没事。” 孟萋萋拉住她的手:“一定会的,你不要多想。就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了晚上才睡不好,这两带你去一趟阳明山的碧云寺吧,听说那很灵的,我们一起去为你孩子求个平安签。” 素和点头:“也好。” 孟萋萋要带素和上阳明山这件事告诉给了魏子熙,请他帮忙安排一辆马车,魏子熙倒是没有拒绝,反而很贴心的为素和安排了两个丫鬟。 留下来的向鼎臣却很抗拒的样子,他单独找到孟萋萋:“王爷此次进京,十有八九便是登基问鼎天下了。如此关键时刻,萋萋你还是不要四处乱走吧。” 孟萋萋正在 在替素和选孩子肚兜的花样,她拿起一个莲花的花纹瞧了瞧,不以为意道:“就是陪素和上山求个平安,没什么的,你也跟着一起去便是了。而且你还不知道我?”孟萋萋眼神扫向一旁桌面上的茶盏,茶盏登时碎裂成两半,她得意道:“我保护自己和素和,绰绰有余吧?” 向鼎臣仍旧不放心,他嘴笨不会说话,只很坦诚的说了句:“虽然你天赋异禀,但贼人难防,我不能让你……” “哎呀鼎臣!”孟萋萋打断了他的话:“春风才走几天,你怎么跟他学的一样唠叨。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的,更何况素和这几天心神不安,去阳明山求个平安也能让她心里头好受点,为什么不呢?” “好吧……”向鼎臣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第三天不再落雨了,天倒是依旧阴沉沉地,秋风一遍遍的卷过庭院,枯叶扫过孟萋萋的裙摆。 林氏一家听说孟萋萋要上阳明山,自告奋勇要一起去。为此向鼎臣颇为头疼,看一个孟萋萋就够麻烦了,还要带个孕妇和林氏一家三口。 “林掌柜,”向鼎臣看着兴冲冲往马车上搬茶几的林高山:“这次萋萋带素和姑娘上山求平安,春风不在,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不如等公子回来了,您再随我们上去。” 林高山还没说什么,魏子熙在一旁听了便笑道:“向公子多虑了,林掌柜夫妇又不是三岁幼童,你就不要担心了。他们马上离开晋国,走前想去阳明山上游玩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就是。”林景行从马车上露出个脑袋,随后他警惕的看着魏子熙:“魏哥哥你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起吧?马车坐不下了。” 魏子熙儒雅笑笑:“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去吧。有什么需要的让人下山递个信。” 孟萋萋透过车帘隐约瞧见魏子熙的脸,他的表情让孟萋萋有些不适。但魏子熙不仅帮她们安排好一切,还体贴的让车夫缓慢驾驶马车,以免颠簸到了怀有身孕的素和。 如此孟萋萋便没有想太多,掀开帘子问了句:“子熙,你去问问初华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 魏子熙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连日大雨,初华身子有些不适,下次再让她与你们一起去吧。” 孟萋萋点点头,犹疑的落下了帘。 好像好几日都没看见初华了…… 马车载着他们绝尘而去,行向更远的阳明山中。远远可见山头上萦绕的乌云片片,魏子熙目送着他们离开,直至马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魏子熙转身回了府内,他绕过影壁,行过两条长廊。来到了魏初华的院子,院子前正有两个丫鬟守着。 “初华今日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回:“仍旧不吃不喝,公子快去劝劝吧。” “你们下去吧。”魏子熙冷冷一声,丫鬟们告退后,他才推开门。 眼前光影一闪,他偏头避过,茶壶便砸在了他方才站着的位置碎成多片。 魏初华被绑在床榻边坐着,愤怒地盯着他,她嘴中被塞了抹布,只能发出 ‘唔唔’声。她面前是一碗 “她们也太不仔细了,竟然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的离你这么近。”魏子熙返身关上房门,来到魏初华面前,弯腰拿掉了她嘴中的抹布,蹲身与她平视:“妹妹,你这是何苦。” “呸——”魏初华啐了一口:“你不配做我哥哥,你这个卑鄙小人,手段肮脏阴险。真该让王爷发现你的真面目将你处死!” 魏子熙怒极反笑:“我阴险卑鄙?”他猛地掐上魏初华脖子:“如果我当真阴险,会留你与你母亲活到今日?” 魏初华说不出话,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那位此次回了京城,还能不能再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嫁给他,否则岂不是要为他守寡?”魏子熙平日儒雅俊秀的脸,现在狰狞的仿佛另外一个人。 “你疯了!”魏初华嘶哑的喊了声:“父亲也随王爷回去了,你也要父亲死吗?!” 魏子熙笑声一点点收敛起来:“父亲冥顽不灵,他跟我各自为主,就算父亲因此而死,也是他死得其所。他一生毕恭毕敬忠心耿耿,不就是为了一个留名青史的结果?” “你忘了当初我们一家是如何受王爷恩惠的?父亲教导我们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都忘了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哥哥吗?” “与其说你认识我,不如说你从没有了解过我。”魏子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他如果真的是恩惠我们魏家,又岂会在父亲的仕途蒸蒸日上的时候将我们调离京城,明褒暗贬,你以为是真心待我们家?他不过也是防着罢了!” 魏初华再难接受平日温和待人的哥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说不出话来,只簌簌的流眼泪。 “你哭什么?你应该为我高兴,我以前的那个样子,不总是被你和父亲数落懦弱吗?现在我这样难道不好?”魏子熙直起身垂首看着自己的妹妹:“初华,你是我的妹妹,到时一定我在萋萋面前说点好话。” 魏初华恨恨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把你到底做了什么告诉孟萋萋,你以为她会接受你?” 魏子熙将抹布重新塞回她嘴里,面上露出森然笑意:“她会接受的。到时盛嘉彦死了,她又瞎了一双眼,全天下只有我会要她。”他走至门口,想起什么又回首道:“对了,你的母亲我也好好看管了起来,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好好待在这里,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盛嘉彦快马加鞭,即将抵达京城。 知道这个消息的赵嫣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她素来喜欢淡雅的妆扮,但听闻王爷要回来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添了抹橘色的花钿。 “恭喜娘子,得愿以偿。”芳绫笑道。 赵嫣然笑着低了低头:“等王爷回府了再说别的吧。” 盛嘉彦终于回来了,没有枉费她费尽心思给皇后和赵贵妃传话。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章皇帝的驾崩 盛嘉彦回到京城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精兵包围了皇城。 一排排一列列黑骑精兵在秋风细雨中手握尖刀站在了皇城外,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皇室卷起的风起云涌挡在了墙内。 他入宫后一路直奔养心殿,在那他看到了正在与禁军周旋的襄王。 “你们好大的胆子,听闻父皇身体抱恙,我身为皇子,岂有不来探望的道理?即便是我不能进去,我母妃带来的口谕也进不得?要知道平时父皇不舒坦,都是我母妃伺候在侧!”襄王今日与往常不同,他平日素来喜爱艳丽的颜色,今日却穿着沉沉的藏青,愈发衬出他的阴沉,与头顶的天色不遑多让。 他话刚说完,却见禁军齐齐垂首,襄王会意向身后一看,盛嘉彦正立在不远处,一双黑亮的眸子沉的骇人。连襄王这等向来自诩阴险的人也忍不住一颤,他避开跟盛嘉彦直视的目光,赔笑喊了声:“四弟。” 襄王排行老三,盛嘉彦是为四皇子,故而襄王这声四弟喊得不差。可盛嘉彦分明没有领情的意思,他皮笑肉不笑回道:“襄王在这做什么?” 面对盛嘉彦的目中无人,襄王似是早已习以为常,如实说道:“听说父皇旧疾来势汹汹,我特来探望。” 盛嘉彦颔首:“你的苦心我会带给父皇,只是你既不是太医,也并非,在这站着也于事无补,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告知你。” 说罢,盛嘉彦直直的越过他向养心殿里走去。襄王挡着了他的道,盛嘉彦也没有避让,反而是襄王不得不往旁边退了两步。禁军纷纷让至两旁,垂首恭迎这位权倾朝野的入内。 谁主谁仆,一眼分明。 “对了——”盛嘉彦站在白玉台阶上,忽而停住脚步,他回身冷冷交待:“若还有人无传召想要强闯养心殿,当做谋逆之罪就地斩杀,不必再向上呈报了。” 禁军齐声应是,不敢有违。倒是襄王面色顿时不大好看。 盛嘉彦这分明是当众给他难堪! 饶是襄王再不甘心,盛嘉彦早已入了养心殿殿内,他在寒风中站了没多会,便自个儿转身走了。临走前他阴森森的望了殿内一眼,袖中握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放开。 在养心殿内,层层皇帐垂绕,满满的药香萦绕鼻尖。 盛嘉彦见到了龙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还有他身边端坐着的皇后。 皇后今日着了正一品的百鸟朝凤袍,她以往信佛深居简出的时候,甚少穿出这件来。每每遇到大事才会穿出来,以示皇后威严与无法比拟的地位。 她头上是一鬓十二式国花牡丹。今日皇后的装扮,处处彰显身份,盛嘉彦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行了礼。 皇后那双精明的眼扫过盛嘉彦腰边挎着的长剑,向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吩咐道:“福全,你先退下吧。” 福全在一旁垂着首听闻此话,掀了掀眼皮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微微颔首,他才应声告退。 皇后心惊,她知道盛 盛嘉彦如今的势力渗透朝野内外,但竟连皇帝身边的一等内侍都是他的人了,自己是否还有胜算? 待室内只剩老皇帝与皇后还有盛嘉彦三人时,皇后似笑非笑开口:“记得你出生那日,国师夜观星象,说你是帝星投胎,将来必要登基九鼎,权达天下。我当时很恨,但我不是恨你的母亲,我只恨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兴许是我对你表现出的狂热,让皇上察觉到了不妥。他冷落你鞭笞你,营造出他并不在意你的假象,让众人对你的注意力转移。哈,不得不说,帝王心术狠辣,他对亲生儿子那般残忍冷漠,我真真儿佩服他。” “表面上对你的漠然,原来一直都在暗中培养你。我怎么没有想到,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会真的忘了国师的预言。我们都对你放松了警惕,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时至今日,谁还敢与你争斗?怕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你小时候受苦的那些日子,我的二皇子刚刚早夭,我见你可怜,便时常让人替你送餐饭。哪里能想得到今日,竟不是我再去可怜你,而是该求着你施舍我,留我儿子一命呢?” 盛嘉彦听她尽数说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慢慢走至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询问起了别的话:“太医说父皇还有多久时日。” “不出三日。”皇后紧紧盯着他,头上牡丹金簪泠泠互响:“嘉彦,你能不能……留品川一命。如果你惧怕我从中作梗,在皇帝大行之后,我会自请殉葬,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后顾之忧。品川性格敦厚,也绝不会是你的对手。只要我死了,你便不用担心了。他有的只是一个太子的头衔,心计手段,他也赢不过你,绝不会给你造成威胁。” 盛嘉彦修长的手指端送着茶盏送至唇边,想喝却又没有喝下去,他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我本就没打算要他的命。或者换句话说,他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要我一声令下,鹿守郡的人就会传出太子起兵造反,想要他的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话让皇后身形一震:“是你?”她颤抖着问:“鹿守郡的官员是听了你的命令扣押粮食,饿死数以万计的百姓?” 盛嘉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如果没有上头的指示,鹿守郡的那帮官员怎么敢抗旨不尊,甚至斩杀朝廷官员。原来这一切都是盛嘉彦在背后示意,可怜太子竟将令牌交由区区一个门客,让他带着自己的旨意去了鹿守郡。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牵丝引线! 皇后望着盛嘉彦,只觉面前的这位长身玉立的俊美公子,心思深沉的令人胆寒。仿佛他轻轻握紧拳头,便能碾碎天下数人的生死。 “那可是无数的百姓,他们因为你的一句话无家可归易子而食,为了争抢粮食发生无数惨案,你不是一直刚直公正吗?这种事你也做的出?”皇后苦笑着问出。 盛嘉彦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端倪着手中的茶盏:“今天我不做,明天照样有人会去做。如果要天下人安心,就要牺牲少数人,自古以来皆如此。” 他拿起 起茶盏走至皇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您还想故技重施吗?” 语毕,盛嘉彦手腕微倾,碧绿色儿的茶水一柱流下浇在红毯上。 皇后一愣,随即一点点的笑出来,越笑越大声,神态似有些疯癫:“你果然记得,你果然什么都记得。难为你沉默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忍着。我当初的一念之差心软没有一起杀了你,竟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祸患,哈,哈哈——”她抬头:“你现在大权在握,想要处死我易如反掌。来吧,杀了我,替你的母妃报仇。” 盛嘉彦将茶盏丢掷一旁,茶盏落在光滑冰冷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顺着趋势滚动了一圈,便叩在了地上。 “杀你还不至于,母妃轻信于人,才会受你毒害,算来也是她命数如此了。” 盛嘉彦扭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欲再过多纠缠:“皇帝就算在三日内驾崩,也请您隐瞒到十日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他驾崩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否则盛品川一定会随皇帝殉葬,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皇后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冲花了她扑上去的胭脂水粉,只留下一张岁月割伤过的脸,她眼角的细纹再难以掩藏:“阎王要他三更死,你敢留他到五更?皇帝的龙体若不及时下葬,会对国运有很大的影响。你这么做是要折寿的!” 盛嘉彦走至门口,回头古怪的回了句:“阎王敢不敢,岂是你说了算。” 说罢,他转身离开。殿门在他身后‘吱呀’阖上。 皇后呆坐在龙榻边,听着殿内更漏一点一滴的声音出神。直到一只手轻轻盖上她的手背,她泪眼模糊的看过去,却只看到皇帝一张因为生病而瘦弱的脸。他脸颊深深凹陷,半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皇后贴耳去听,只听得老皇帝说—— “成大事者,必先薄情寡义,他做的很对。这个江山,我可以放心交在他手中了。” 皇后闭上眼,眼泪顺着面颊落下。 “阿莹——”老皇帝缓缓叫着皇后的闺字:“你也放手吧,福全那我留了一个庄子的地契,等我大行之后,你就拿着和品川去隐姓埋名吧。庄子有人打理,够你们娘俩后半生了。” 皇后泣不成声,伏在老皇帝手边哀哀哭泣。老皇帝抬手抚在她的发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皇帝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皇后从哀哭变成压抑着的嚎啕大哭。 他们这一对相敬如宾彼此利用算计了一辈子的夫妻,终于在此时此刻放下所有前尘。随着老皇帝的驾崩离世,她此时也不是往常那个好强端庄的皇后,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普通女子罢了。 她身上的那件百鸟朝凤袍,还是当初老皇帝册立她为皇后时内务府特地为她缝制的。 集天下巧匠所绣,只此一件,独一无二的凤袍。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三十一章鼎臣的失踪 夜深虫寂,疾风细雨的声音拍打在窗棂上。 盛嘉彦并没有直接回王府,反而是在养心殿旁边的建章宫住了下来。建章宫平时是老皇帝用来处理政务批改奏章的地方,如今老皇帝驾崩,他身边的第一大太监福全暂时跟在了盛嘉彦身边。 福全领着一名身着鹤服的大臣入内,随后悄悄掩上了门。 “张阁老。”盛嘉彦从案后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当朝三大肱骨之臣其中之一,名唤张文伯。他清正廉洁一生,多次向上直言不讳,因此曾经还被老皇帝赐了一顿板子。他除了有渊博的学识,还有一个过人的本领——卜卦算天命。 但凡他占的卦,无不言中。 “陛下——”张文伯规规矩矩的行礼,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本该称盛嘉彦为王爷,但却提前称呼他为陛下,可见是已经窥见帝星陨落,皇帝驾崩了。 “请坐,”盛嘉彦待他落座,自己才又回到案后:“张阁老可还记得几年前,我给你的一个八字。你看了以后说应该是早死之人,可她却活到了现在。” 张文伯抬起一双清澈的眼:“自然记得,您为她续命至今,已是极限。”他掐算几指:“那位姑娘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盛嘉彦眸子一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案上,似是在思考。没过一会他问道:“我上次说的以命换命的事情,您考虑的如何了?” 张文伯站起身,慎重道:“老臣恳请皇上三思!强行改命已是折寿,以命换命更是逆天而行。皇上刚刚登基,您的龙气对国运有诸多影响,请您谨慎为之。” “可是她不能死,我又该怎么办?”盛嘉彦淡淡的一句,张文伯竟觉得从中听出请求与无可奈何。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张文伯重重叹了口气:“再过几日,您将迎来您命中的大劫。顺利渡过,您便是留名青史的帝王,若不能……您将是晋国历史上寿命最短的皇帝。如果您能顺利渡过,老臣再替皇上给那个姑娘换命。” 盛嘉彦点头,他知道这是张文伯妥协的最大程度了。他昂首,带了几分调侃:“张阁老还能不能撑到那日。” 张文伯两眼一瞪,吹了吹白色的胡子:“老臣的寿命还有三个月零六天,看着皇上与那姑娘一前一后去阎王那报道都可以。” 盛嘉彦唇角划开一个弧度,似是在笑。 再聊了一会,盛嘉彦便派人将他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这位年近七十的张 张阁老咳嗽的很厉害,他咳的腰都弯了起来,有人去扶,他只摆着手说没事。盛嘉彦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走入斜风细雨的夜色里,只觉凡人生命太过脆弱。 他想起他的孟萋萋…… 张文伯走后,莫春风走了进来,汇报了朝堂上的动静,并道:“方公子接到消息后便已经动身前往扬州,约莫再过两日便可以去到萋萋那里了。” “好,”盛嘉彦垂首在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没有抬头:“聂辛有随他一同前去么?” “您信中特意交待的,定是跟着一起去了。不过王爷,我不太明白,区区一个魏子熙值得我们去这么防范吗?” 盛嘉彦在手中的折子上画了个朱批:“他不值得,萋萋的安全却值得我们谨慎些。” 莫春风会意点头,告退离开。 待忙完所有手中事务,已是夜半三更。阖宫之中还未睡的,恐怕只有盛嘉彦一人。 他朝殿外走去,门外侍卫纷纷向他行礼。盛嘉彦脸上的神情冷漠却显得可靠的样子,雨打飘摇的宫灯摇晃下,他的背影高大笔直,宛若一座坚不可摧的磐石,静默俯瞰这皇宫中的一切。 …… 孟萋萋睡梦中被冻醒,她迷蒙的翻了个身坐起,看着掉在地上的被子,周围陌生的摆设让她想起自己正住在碧云寺内。旁边的床榻上传来素和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地去捡起被子重新躺下。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想念盛嘉彦了。 要是他在,是不是这个时候他处理完政务,就来房间看一眼自己。发现自己的被子被踢掉在地上,就会过来捡起又重新替自己盖上呢。 总之,有盛嘉彦在的日子,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她复又坐起,披上薄薄的外衣阖上门,扶着栏杆眺望夜色。 “今夜没有星星……”她仰着头,夜风吹的她打了个哆嗦,不由得裹紧了外衣。 不知道盛嘉彦有没有跟她一样在望着夜空。 她正在心中喟叹伤感呢,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险些惊叫出声。 “萋萋,嘘,是我。”向鼎臣捂住她的嘴,重重嘘了一声。 孟萋萋一把拿掉他的手:“鼎臣,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方才真是吓死她了,一回头见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站在自己身后,还以为是深山里的老熊瞎子。 向鼎臣无辜地指了指一旁地上的薄毯:“我刚才一直在这里坐着,是你没看到 还踩了我的手一下。” “……”孟萋萋看了看他的手指,好像还真有点红印子,许是刚才想着盛嘉彦一时没注意,她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答应了王爷要保证你的安全,而且这小竹楼离碧云寺有些距离,深山之中处处都不能大意。” 向鼎臣所说的小竹楼就是孟萋萋他们此次下榻的地方,本想住在碧云寺内,但念在素和有身孕诸多不便上,孟萋萋他们便让方丈将碧云寺后不远的小竹楼收拾干净。小竹楼顾名思义,周围皆种的是青色的竹子,楼共两层,一层放了一些杂物,二层如今住的是孟萋萋他们。 孟萋萋拍了拍向鼎臣的肩:“别紧张兮兮的了,回去睡吧。我跟你说要是真的有贼人也不敢进来,你听听林掌柜的鼾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上头在打雷呢。” 向鼎臣侧耳倾听一阵,深以为是的点点头。然后他继续固执的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将薄毯往身上一盖:“没事儿萋萋你进去睡吧,我餐风露宿习惯了,在这休息没大问题。” 孟萋萋知道向鼎臣是个死脑筋,他认定的事情就会非常固执,便无奈摇头叹口气,从身上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觉得冷了就赶紧回房间,我没事儿的。” 见向鼎臣呆呆地点点头,她才又回房间睡下。 这一睡便有些沉沉地,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 孟萋萋被一道雷声惊醒。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素和正好从外头端了一盘豆腐什锦菜进来。见孟萋萋醒了笑道:“醒的可真是时候,是不是闻着饭香了。快去洗漱洗漱,我已经叫了林伯父伯母他们,你也去看看鼎臣在哪儿,喊来开饭吧。” 孟萋萋一边从床榻上窸窸窣窣下来,一边道:“鼎臣不在外头大概就是在房间里,等会儿我去喊他。” 素和将菜放在桌上:“没有啊,我刚才都去过了,他也不在。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不在?”孟萋萋听后一顿,觉得有些诧异。自从盛嘉彦离开,向鼎臣肩负重任,可以说对着她寸步不离,昨晚那样寒冷的一个秋夜,露水寒重,他竟在门外坐着睡,只为了守着她的安全。 到了早上人却不见了,这怎么也说不通。 孟萋萋出门见薄毯还在地上,她给向鼎臣披上去的外衣却没了。孟萋萋又转去向鼎臣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被褥都是冰冷的。 他会去哪儿呢…… 到了吃饭的时候,孟萋萋还 还是心事重重的想着这件事。 林夫人见了安慰道:“向兄弟习武之人,兴许去哪儿练功了呢?” 林景行赶忙讨好孟萋萋道:“姐姐如果不放心,等会儿我陪姐姐回寺里头问问,可能他们见过向哥哥。” 素和替孟萋萋夹了一筷子青菜:“别担心,向武艺超群,不会有事的。” 孟萋萋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傍晚的时候,向鼎臣依旧没有回来。 这就太不对劲了,以向鼎臣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刻离开孟萋萋这么久。下午吃完饭的时候她跟林景行去了碧云寺问了庙里的和尚,却都没人见过向鼎臣。 也就是向鼎臣没有下山,不然必定会途径碧云寺,怎么会不被和尚瞧见呢? 天上雷打的厉害,起初还是蒙蒙细雨,现下外头已然瓢泼起来。 孟萋萋穿好衣裳,决定自己上山去看看。素和想跟着去,但她怀有身孕,孟萋萋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跟着。 “我们陪你去吧。”林掌柜提议:“平时都是向兄弟照顾我们,他如果在山里头迷路了,我们是怎么都不能坐视不理的。” 林夫人点点头:“别担心,说不准就是在山上哪儿迷路了。咱们拿着灯笼上去,几个人一起比什么都强。” 孟萋萋感激的道了谢,于是四人一起提着灯笼上山了。 山上的路太过泥泞,顺着走了许久,眼前突地出现一块平地,平地的尽头便是悬崖了。 “向哥哥不会来这里吧。”林景行压着被狂风吹起的披风喊道。 头顶的闪电越来越亮,借着这闪电,孟萋萋看见靠近悬崖处的地面上几道深深的痕迹。 她快步走过去,跪在地上摸过这几道痕迹。 这是向鼎臣一贯使的流星锤造成的痕迹…… 看来他在这里跟人交手了。孟萋萋压着心中不好的预感,颤抖着伸头去看悬崖下方。林家三口害怕她掉下去,林夫人抓着她的腰带,林高山抓着林夫人的腰带,林景行抱着他的爹。 孟萋萋这么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悬崖下方黑的深不见底,但崖壁上一棵突出来的小树上,却挂着她昨夜披在向鼎臣身上的外衣! 孟萋萋拳头握紧,眼泪莫名夺眶而出。 “鼎臣!”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三十二章萋萋的失明 孟萋萋当即便要找山路下到崖底去寻人,被林氏夫妇一把拽住。 “孟姑娘!”林夫人抓着她的胳膊:“这雨下的多大,你这个时候决不能下山!无论向兄弟如何了,现在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先回去,待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寺里找人一起帮忙下去找。这种时候了,你就听我一句话吧!” 孟萋萋早已被雨水浇了个通透,她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是鼎臣还一个人在下面……” “孟姑娘,我这就要说你了!”林高山难得严肃呵斥道:“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想着素和吧?她一个着肚子在家里等待,如果我们迟迟不归,她是否会担心的冒雨出来寻找?到时向兄弟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让素和也出了岔子,到时该如何是好!?” 孟萋萋最终再不挣扎闹着要下山,被林家夫妇拖着回到小竹楼。 “你先好好洗个澡,刚才淋的那么厉害,免得明日着了风寒。”林夫人替她推间的门,见孟萋萋面色发白神色恍惚,想喊着素和来一起照顾。结果林夫人扭脸在屋内找了一圈,却发现素和不在屋内。 “奇怪,素和哪儿去了。”林夫人绕着小竹楼找了一圈都没有素和的身影,此时的孟萋萋经过向鼎臣的事已成了惊弓之鸟,她正想自己冲出去找一圈,魏子熙派给素和的侍女其中之一却忽然幽幽的杵在了门口。 孟萋萋猛地停住,她狐疑的目光扫向那侍女:“你不是应该住在寺中么,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素和提出不习惯人服侍,所以将魏子熙派来的两个侍女都留在了碧云寺中。外头正下着大雨,这个侍女跑上来是做什么的? “孟姑娘——”那侍女幽幽开口:“素和姑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在您们上山后觉得害怕,便自己一个人回了碧云寺中,现在正等着您去接她。” 水珠顺着孟萋萋的发梢滴落,她胭脂红的衣裙已经浸成了暗红色。她披散着黑色的发,脸上毫无血色,眼尾的两抹红痕更显突出。 只听得孟萋萋突地冷笑一声,下一刻那侍女的衣领似是被什么提起,将她高高拽离地面。 “素和因为担心曾提出要与我一同上山,她会在这种时刻害怕而回到碧云寺?素和到底在哪里!”孟萋萋双眼紧紧锁着那侍女,侍女动弹不得,只觉咽喉被人狠狠扼住。 她挣扎着从袖中摸出一包粉末,正欲撒向孟萋萋,却被孟萋萋瞧见,猛地将她甩向一旁。侍女撞在栏杆上,痛的一阵哀呼。 孟萋萋还欲再度逼近一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娇俏的喊声。 “孟姑娘 娘——” 另外一个侍女将刀架在林景行脖子上,从一旁房间里慢慢走出来,她平淡无奇的面上正扬着一抹诡异的笑。她见孟萋萋眼波微转,将刀锋又向林景行的脖子逼近几分:“孟姑娘,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与旁人不同,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的意识再快,也挡不住这四面八方的刀子罢?” 她话音刚落,便有无数黑衣人手执寒刀从竹林中慢慢向小竹楼包围,在小竹楼的房顶上方,五六个弓弩手也对准了林景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孟萋萋余光瞥见这阵势,心知来者不善,她担心素和还有林掌柜夫妇的安全,不知他们被关在哪儿了。 那侍女笑了声:“你我各伺其主,是什么身份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在京城中好大的威风,还未登基便有了九五之尊的架势,如此一来,少不得委屈委屈你了。” 孟萋萋心中一凛。盛嘉彦在京城中的局势想必紧张,没想到这群人竟能追到扬州城来。 “抓我何用?难道我一个区区婢女,能让王爷将帝位拱手相让?” 那侍女只笑了笑,看起来甚是讥讽。 孟萋萋看了一眼满面惊恐的林景行,抿了抿唇:“将他们都放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他们都跟朝堂没有半分瓜葛干系,你把他们放了,我决不再挣扎。” “孟姑娘,你这话说的轻松,我放了他们,我拿什么胁迫你?”那侍女向孟萋萋笑道:“毕竟当年堂堂孟府灵族一脉出了一个拥有近神能力的人,天下谁人不知?想我放了他们也简单,你让我们的人将你眼睛蒙住,一切就都好办了。” “姐姐!你不要管我,你先走,等盛哥哥回来将这群人碎尸万段!”林景行挣扎踢踏着,侍女横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已经割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色。 孟萋萋忙喊道:“不要动!”随后她转向侍女:“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将他们放了。” 孟萋萋说罢,将腰间的佩刀及袖中藏着的暗器齐齐丢在地上。 侍女见状很是满意,妖艳一笑:“这是自然,毕竟他们与此事无关,我们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她向孟萋萋身后使了一个颜色,方才被孟萋萋打伤的侍女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那包掉落在旁的粉末,一步步向孟萋萋走来。 孟萋萋耳廓微动,在暴雨惊雷声中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她脚步一挪,面前的侍女便将刀子又逼紧了林景行。她不得不杵在原地,等着身后的人靠近自己,这时候就算她们从背心给自己一刀也是有可能的。 “姐姐!小心身后!” 随着林景行的一身惊叫,孟萋萋只觉自己被白色的粉末劈头盖住。 那粉末有些许落进了她的眼睛里,顿时如火烧一般引起。 孟萋萋惨呼一声捂住双眼,灼烫感愈发强烈,她扶着栏杆痛的半坐在地上。 挟持着林景行的侍女将林景行丢给了身后的黑衣人:“把他跟他的爹娘关在一起,好好看守不准有纰漏。” 孟萋萋痛极听见这么一句,怒道:“你不守信用,你说过会放他们走的!” 侍女娇笑一声:“没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还有人想要他们一家子的命,这就不仅仅只是我跟你的事了。至于那个大着肚子的,我帮你把她丢在了路边,是死是活全凭她造化,也不算没有遵守我的诺言。” 孟萋萋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将唇死死咬着,一抹血色顺着她的唇角浸了出来。 “将她也一起关进去,看紧了等主子上山再说。”那侍女吩咐一声,便有黑衣人抓住孟萋萋的领子,猛地丢进了屋内。 孟萋萋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剧烈的疼痛起来。 依稀间她听见外头有人问那侍女:“姐姐肩膀上的伤可好些了,方才一阵折腾想必又是裂开了吧。” 那侍女咕哝一句该死,又道:“还不是你们没用,叫那大块头伤着了我,他那流星锤砸在我身上险些将我打死。不过好在他愚钝,被一件外衣骗了去,否则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把他丢下崖底。你去下山给我找点药来,痛死我了。” “是是是。”那人应着,一溜烟跑下小竹楼。 孟萋萋听了这话,心中腾起怨恨的怒火,致使她的眼睛更加灼烫。她却似是感受不到痛一般,只觉心中有团火在烧。 “姐姐……”林景行爬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他似是端详了孟萋萋一阵,林景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姐姐,你的眼睛流了好多血。” 孟萋萋摸索着拍了拍他额头:“你爹娘在屋内么?” 林景行点头,泣不成声:“在旁边,他们似是被打晕绑了起来还未醒。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孟萋萋将他揽在怀里安抚:“别怕,我们有机会出去的。” 外头雷电交加,大雨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盛嘉彦只手撑额正蹙眉假寐,被窗外一道雷声惊醒。他倏地睁开一双点漆的眼,莫春风在一旁打盹听到响动睁开眼,见盛嘉彦直勾勾的望着窗外,问了声:“王爷,怎么了?” “没事——” 此时盛嘉彦亲信秦坤从外头慌忙进来。 “王爷,楚国突然起兵犯我边疆,边关城门已破,马上就要进到我朝腹地了!” “不好了!”福全跌跌撞撞跑来:“襄王,襄王谋反了!” …… 孟萋萋疼的倒在地上,浑身冰凉,她透过窗棂看着外面雷电划过的苍穹,黑沉沉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迷的睡去。 梦里面她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她父母健在,她是孟府的掌上明珠。 “我们萋萋生的绝顶聪明,容貌俱佳。往后不知要被多少提亲的公子踏破门槛。”她的母亲将五岁的她抱在怀中,极为疼爱的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父亲在一旁拿着书卷瞪了一眼:“她才这么小,你就想着要她嫁人。”随即他放下书卷,走到母女俩面前伸出手:“萋萋过来,给爹爹抱抱。你娘亲不要你,急着把你嫁出去。” 被母亲嗔怪了几句,父亲却毫不在意,拿拉碴的脸去蹭孟萋萋稚嫩的脸蛋。 梦境一转,在孟府的祠堂面前,她的母亲将她挡在身后,面前是一众孟府族人质问的脸。 “巫师早有预言,她的这双眼睛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将她的眼睛送回给上天!” 母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泪俱下道:“送回上天,便是要剜了我女儿的这双眼!这般残忍,你们如何说得出来,难道你们便没有女儿吗?!” 众人一顿,面面相觑。唯领首的男子仍然坚持不懈道:“如果不瞎了她这双眼,引起天神的愤怒牵连整个孟府,到时就不是你女儿一条命的问题了。” 孟萋萋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惊恐的看着面前这群人。 随后她看见的,是她父亲挡在母女面前的伟岸背影,他沉着脸说道:“将她带来世上的人是我,如果真要送回一双眼给上天,那必然是我的这双眼。我身为孟府的族长,我女儿的父亲,责无旁贷。” 为首的人见状,便道:“孟族长如此有担当令人钦佩,那你们还等什么,动手吧!” 之后再梦的什么,孟萋萋已经看不清了。只知道一群人围上来抓住她父亲的时候,孟萋萋眼眶一烫,那些人飞也似的被拽了出去。 母亲惊恐的捂住她双眼,哭求着:“萋萋,不可以这样。” 梦境越来越模糊,萦绕在孟萋萋耳边的全是母亲低声的痛哭。 娘亲……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三章竹屋的倒塌 孟萋萋睡的昏沉,梦境交叠变化。 一眨眼,又回到了她刚刚被带到王府的那阵子。她刚经历过全族被屠杀的噩梦,待人多得是防备,对递上来的食物和水轻易不敢喝。除了盛嘉彦在身边的时候,她基本连话都不说。 那时候的盛嘉彦还不是,他所住的皇子府中诸多宫人,多得是规矩要遵守。 那时她怯生生的看着与她一般年纪的向鼎臣与莫春风,莫春风还未长开的眉眼已经有了几丝妖冶,向鼎臣倒还是敦厚老实的模样。 “你别怕!”莫春风主动拉上孟萋萋的手,孟萋萋害怕的躲了一下,他却执意拉了上去:“以后谁欺负你,我们就叫大块头坐死他!” “对!”向鼎臣附和着:“我坐死他!我不光坐死他,我还坐上去扭扭给他坐碎!” 他说罢,当真假装蹲在半空。 此举终于将孟萋萋逗笑,连日来她都苦着一张脸,莫向俩人见状松了口气。 “你别怕——”向鼎臣认真道:“我们都是无亲无故,来到这儿后我就是你哥哥,我向鼎臣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先保证萋萋的安全!” “我也是!”莫春风凑过来,学着向鼎臣的样子也竖起三根手指:“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萋萋受半点委屈。”末了他想起什么,咕哝一句:“不过你不许喊我哥哥……” “叫他姐姐罢。” “憨货你怕又是找打了!”莫春风拿出腰间绫罗朝向鼎臣打去,向鼎臣连连避退。 孟萋萋望着打的热火朝天的他们,她的心终于有一丝的松动。 从那以后向鼎臣与莫春风俩人真的说话算话,每每孟萋萋受到委屈或者受罚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最先站出去的。 那时候府里有个宫中派来照顾盛嘉彦的老嬷嬷,是个脾气极厉害的人物。她管着孟萋萋、莫春风及向鼎臣仨人的日常起居。 “我说你这个孟萋萋,今天怎么又没将饭碗吃干净?”某次盛嘉彦入宫后,嬷嬷又再度发难。她俩手支腰,点着孟萋萋的额头斥责。 莫春风趁势将孟萋萋往身后一拽,向鼎臣眼疾手快拿起那没吃干净的碗用手将最后几粒米扒进嘴里,随后也一本正经的抿着嘴挡在孟萋萋前头。 “嬷嬷,”孟萋萋探出一个脑袋,小声道:“我吃不完了,太撑了。” “哎哟——”王嬷嬷拉长了声调:“你怎么这么金贵呢,你可知道外头多少人饿着肚子,为着这一粒米多少人能抢破脑袋,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真是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柴米的贵!老规矩,手伸出来,刚剩了几粒米儿啊?” “十二粒。”向鼎臣老实回答,被莫春风狠狠跺上脚背。 “那今天就打十二下吧,还不快将手伸出来?”王嬷嬷挑眉大眼,从腰间后头拿出戒尺来。 王嬷嬷是皇后派来的人,孟萋萋他们不敢得罪,生怕因此连累了盛嘉彦被皇后责骂。于是孟萋萋乖巧的伸出手,向鼎臣与莫春风分站她两侧。 “怎么?”王嬷嬷见状有些好笑的绷紧嘴:“仨人又为着义气 气要一起受罚啦?” 向鼎臣站直身体一动不动,莫春风嗤了一声:“嬷嬷快打吧,否则一会我们没时间练剑了。” “你们可自己数着。”王嬷嬷走到莫春风面前,狠狠的一个戒尺打了下去,只听着一声‘啪’,莫春风的手心中泛起红印,他一声痛都不喊,只数着数:“一!” 王嬷嬷来到孟萋萋跟前,同样也是狠狠的打了下去,孟萋萋声如蚊蝇的喊了声:“二……” 嬷嬷来到向鼎臣面前,还没等打下去呢,向鼎臣便嗷嗷道:“三!” “喊什么喊!杀猪啊,我还没下手呢!”王嬷嬷白了他一眼,重重打了下去。 三人轮番打过,直到王嬷嬷再走到莫春风面前打了他一个戒尺,莫春风本该喊九,却忽的道:“十二!” 与此同时,他一溜烟跑远,向鼎臣将孟萋萋扛在肩上跟着逃跑。 习武之人身手快,眨眼将王嬷嬷丢在了身后。 他们仨人在前头一边笑一边跑,身后是王嬷嬷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你个莫小子,竟敢给我偷奸耍滑,看我抓住你不打死你!” “嬷嬷,这罚攒着回头再打吧,我们再不去练剑师父要生气了!” 孟萋萋在向鼎臣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只觉他小小年纪身体坚硬如铁似的。她被扛在背上笑的花枝乱颤,不一会便呛着猛咳出来。 莫春风刹住脚步,拍打向鼎臣两下:“硌着她了!快把她放下来,憨货!” 孟萋萋被向鼎臣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她替自己顺了顺心肺。仨人对视一眼,皆傻笑出声。 “从今往后,我们三人——”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梦境里孟萋萋这十几年的人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放了个遍,生命中重要的时刻在她脑海里轮番滚过。 梦的最后片段,却是披在向鼎臣身上的那件外衣挂在崖壁上的情景。 她惊坐着醒来,外头仍旧是暴雨拍打在房檐的声音。眼睛里的灼烫已经渐渐消退,但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你醒了?” 还未等她出口喊林景行,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阴沉沉的声音。这声似蛇一般忽的钻入孟萋萋耳里,引起她的一阵寒意。 她皱着眉,查找声音的方向。暴雨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在这千万种声音当中,孟萋萋耳廓微动,她对准说话的人的方向,冷冷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却是先鼓起掌来,他笑着:“萋萋,终究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纵使瞎了一双眼,也能察觉到我在何处。心中有眼,便不能称为瞎了。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宝贝,越来越喜爱。” “子熙,是你!?”孟萋萋惊诧,她被魏子熙的口气引起鸡皮疙瘩。在她记忆中,魏子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 “你终于注意到我了?”他似是来到了孟萋萋面前,孟萋萋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魏子熙啧啧两声,伸手拽上孟萋萋的手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样避着我,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本站域名:&ot;&ot; ,筹划了多久吗?”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孟萋萋猛地将他手甩开,被他逼退至墙角:“你跟外面那伙人也是一起的?” “这是自然,没有我的带领,他们也寻不到这小竹楼来。”魏子熙伸出一根手指抚上孟萋萋冰凉的面颊,他本是温良的长相,此刻却显得十分阴鸷可怖。 “魏子熙,你不止背叛了王爷,还背叛了你的父亲!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等盛嘉彦来了……” “你以为他还来的了么?”魏子熙不耐的打断孟萋萋的话:“楚国攻城,襄王谋逆,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你觉得他还来的了么?” 他着孟萋萋形状姣好的唇瓣,眼里露出痴迷的神色:“亦或说,他就算想来,这扬州到京城的距离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到时这里早被我料理妥当,他来了便是瓮中捉鳖,死的更快罢了。” 孟萋萋一巴掌想要打上他的脸,却发现自己四肢软弱无力,她这一巴掌被魏子熙伸手拦下,孟萋萋急的怒骂了句:“你疯了!王爷兵败,你的父亲作为他的亲信下属,在王爷死后他也难逃一死!” 魏子熙深深细嗅着孟萋萋的发香:“那只能说他投错主,我与他在家时是父子,此时只是对立关系。既然如此,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说罢他牵起孟萋萋的一根手指:“我一直不敢相信,我有朝一日可以离你这么近,这样的亲昵我只在梦里见过。你知道么萋萋,每当看着你与盛嘉彦那般亲密,我只恨我无法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孟萋萋一阵反胃,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畜牲!” 她拼命想要运用意识,却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无法集中精力,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她越这样挣扎,魏子熙就越是满意。他也非常希望看到平时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孟萋萋,是如何在他身下承欢的。他更想见到盛嘉彦在知道孟萋萋已经是他的人之后,该如何的大发雷霆,却无能为力。 但还未等他触碰到孟萋萋的衣襟,他的小腿处便突地剧痛起来。 手脚被捆绑住的林景行不知何时来到了魏子熙背后,竟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小腿不松口。 “不知死活的东西!”魏子熙眼里腾起怒火,一脚将林景行踢开。 林景行痛呼一声栽倒在一旁,这一声被孟萋萋听见,她惊慌的四处用手去寻:“景行,是不是你?魏子熙,你对他做了什么!” 魏子熙为了怒火,一脚又一脚的踹上林景行的肚子,嘴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以前总坏我好事,如今也是,看来你当真是活腻了。也罢,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说罢,回头抄手拿起一旁的子,往林景行头上狠狠一砸。 但林景行并没有传来痛呼,反而是带着哭腔大喊一声:“爹!” 林高山刚刚醒来,便见魏子熙要砸死自己的儿子,他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挡了这么一下。之后他竟一句话都没说出口,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四章京城的变数 林夫人被这动静惊醒,她醒过来见到这局面,便要与魏子熙殊死一搏。 外头守备的人听见动静闯了进来,将林景行与林夫人制住。魏子熙狠狠的朝他们啐了一口,随后无情道:“把他们给我拖出去活活打死!” 孟萋萋听见声音要扑过去拦住,却被魏子熙一把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不多时,她听见外头传来林夫人与林景行的一声又一声哀嚎。 魏子熙在房中听得十分快意,他兴奋地问着孟萋萋:“萋萋你可听到了,打扰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真可惜你看不见,否则真想让你见见他们是怎样被我折磨致死。” 耳边充斥着林家三口的惨叫,魏子熙的讥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孟萋萋心中的怨恨与怒火一层层的激荡起来。 五脏六腑都有火焰在冲撞似的,灼的她浑身戾气陡生。 素和被丢在路边至今下落不明,鼎臣生死未卜,现在就连林掌柜一家也要为她所牵连…… 孟萋萋只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脉中喷薄而出,她浑身颤着,手背青筋暴起,似是怒火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 待魏子熙笑完发现孟萋萋的不对时,好似一切都太晚。 彼时的孟萋萋一身被雨浸湿了的红衣,散落的黑发与苍白的面庞,犹如夜袭的鬼魅。 她森然一笑,眼眶下方还有没有擦掉的血渍:“我救不了他们了……我救不了他们了……” 她一遍遍的念着,魏子熙愈发惧怕:“萋萋?” 孟萋萋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魏子熙,她绝美的面孔此时正带着令人惊悚的笑。 “既然救不了他们,那我们一起死吧?魏子熙。” 魏子熙惊恐的退到门边,颤颤巍巍说了声:“你,你疯了……来人啊!快来人!” “哈,哈哈——”孟萋萋扭头对着他的方向笑出声来,这一声比一声尖锐的笑声,刺激的魏子熙耳膜作痛。 随着她的笑声不断响起,小竹楼的瓦片开始脱落。整栋竹楼开始不稳的摇动起来,似有崩塌之势。 林间枯叶被狂风吹至地上,天边雷电大作。 这架势吓坏了魏子熙,他连滚带爬的逃出小竹楼,却在刚刚逃出去的瞬间被头顶上掉落下来的瓦片砸进脑顶,当场躺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知觉。 之前看守他们的妖娆侍女见状匆匆向孟萋萋的屋子走去:“蠢货!这是主子要的人,如果她出了意外你我都别想活了!” 她刚刚打开孟萋萋的房门,便迎面飞来一片碎了的茶盏。青瓷钉入她的眉心,侍女瞪大双眼,随后缓缓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孟萋萋纤细的手指正捏着剩下的碎瓷,血珠自她莹白的指尖冒了出来,随着她的步子滴在地上。 黑衣人见了,纷纷抽刀而对。 阳明山山脚下,方天宝和聂辛刚带着大队人马冒雨赶至。 他们刚走到山下,就听到山上传来‘轰隆’一声。离得远了都听得如此清楚,不知山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聂辛派人先行上山查探,没过一会探子来报。 “碧云寺的和尚说山上的竹楼塌了,里面还住着六人,目前不清楚情形如何。” 方天宝当即从马上下来:“萋萋就在里头,我们得赶紧进去!” 聂辛让人拉住他:“不知山上情形你这么贸然上去是找死!雨下的这么大,万一泥土松动……” 他还未说完,已经有一个人影先行冲了出去。 方天宝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这家伙谁啊?” 聂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以前的旧友,听说我要进京特地跟着来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都进去了,我们总不能比他还差一截!”方天宝说罢撸起袖子就往山里冲,被聂辛一鞭打在脚下。 只听聂辛冷冷道:“靠脚走的不知要多久,还不去上马?” 随后他一声暴呵,策马奔腾先行而去。 “姓聂的!你又不等我!” …… 京城那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盛嘉彦站在养心殿前,在狂风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玉阶下与他两兵对峙的襄王。 寒风卷起他的黑氅,他冷峻的眉眼令人生畏。 “我说四弟,”襄王如今有了军队倚仗,表情很是挑衅:“我只不过想进去看看父皇身子如何了,你为何煞神一般的挡在门口不让见呢,难不成有什么秘密?” “父皇已经睡下了,你这般骚扰,是要造反么?”盛嘉彦冷冷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 襄王讥笑一声:“我们闹的这么大动静,父皇想必早就醒了。现在让做哥哥的我进去认罪吧,否则一会父皇起来了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盛嘉彦却丝毫不留余地:“我说过,谁要是硬闯养心殿,统统视为谋逆罪斩杀。” “四弟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襄王向前一步:“我今儿如果当真谋逆,你能耐我何?恐怕你的铁骑还未到内宫,你便早已成了我的刀下亡魂吧?来人啊,硬闯养心殿给我们的瞧瞧。” 莫春风紧紧握着剑往前一挡:“我看谁敢!” 襄王见状,哈哈大笑出来:“就这么一个亲卫妄想抵挡我的千军万马?未免也太天真可笑。哦我知道了,四弟是在等扬州城的孟姑娘还有一个向……”他琢磨两下:“向什么来着。算了也不重要,反正是已死的两个人了。” “你说什么!?”莫春风一瞬被分走心神。 “我说他们已经死了,这个时间约莫早就去阎王那报道了吧。” “不可能!”莫春风握着剑的手颤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我的探子传回来的信,那个姓向的也真是愚蠢。被我的人三言两语骗了,推到山崖底下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喂了野狼。至于那个姓孟的嘛,我看看他们怎么处置的,”襄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念着:“双目失明,已生擒——瞧瞧他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居然对本王四弟的心头挚爱如此粗鲁!待他们将孟姑娘带回来,我可要好好赔礼道歉。” 莫春 风猛然抽剑相向,他红着一双眼,睚眦欲裂:“今便将你杀了,替鼎臣报仇!” 襄王找到契机,冲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包抄向莫春风,莫春风连砍几个,已经杀红了眼,眼见着要够着襄王了,膝下忽然一软,一个不稳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拔出腿窝中不知何时被人钉入的银针,左腿开始失去知觉。 襄王大笑不止:“有勇无谋,四弟,你手下都是些什么虾兵蟹将,如何面对我的虎狼之师啊!?” 他正要派人将莫春风捉住,眼前白影一闪,莫春风已经从面前消失。 眨眼间,他已经被那抹白衣人影提着放在了盛嘉彦身边。 秦坤隐入盛嘉彦身后,神色如他家主子一般冷漠。 襄王没料到盛嘉彦身边还有这样的一等高手,登时有些诧异。 莫春风咬着牙,额上生出细汗:“求王爷责罚,属下一时不察,被歹人钻了空子。” 盛嘉彦却没有理他,他冷然注视着襄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襄王笑了:“想要四弟身后的位置,想要这天下的权利,而且——我还想你死。” “好,”盛嘉彦一口答应:“这些条件,我跟你换一个孟萋萋。” 襄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弓着身笑了一阵才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弟,我原以为你刀枪不入,原来你还差着远呢!既然我们都谈妥了,四弟你还等什么,还不一声令下让城外的铁骑撤兵?” “王爷!”秦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听后不由得急急一声呼唤。 然而盛嘉彦决心已定,沉声吩咐:“秦坤,去让他们撤到城外,没有吩咐不得入京。” 秦坤犹豫的看了盛嘉彦一眼,见他侧颜肃穆而冰冷,便头也不回的隐入夜色中。 盛嘉彦被关在了建章宫内。 襄王自以为已经是帝位的不二人选,所以当夜便穿上了他早已派人赶制好的龙袍。坐在平时大臣上朝的宣政殿中的龙椅上,他抱着龙座上的把手,喜滋滋的过了一夜。 养心殿中盛嘉彦眉目微蹙,靠在床榻上小憩。连日来的疲倦和不眠不休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住,但他仍旧没睡,捕捉着外头所有能听见的风声。 莫春风自己惩罚自己,在冰凉光滑的地上跪了一夜。 养心殿内,皇后方才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入耳内。她已经有些凌乱的鬓发散落在耳畔,皇后靠近已经死去多日的皇帝,轻声道:“你听见了吗?你说他薄情寡义,恐怕这是你平生第一次算计错了。他有牵绊了,江山也不会要了……” 老皇帝躺在床上,皮肤已经因为没有了生命特征而渐渐干枯萎缩,眼窝也早已深深凹陷。身上已经散发出了淡淡难闻的气息,皇后好似没察觉到似的,还替他盖紧了被子。 风雨飘摇的今夜,经历了多少的风云诡谲,恐怕只有这些当事人心里知道。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五章萋萋的闯宫 大雨冲刷下的阳明山,泥土松软泥泞,方天宝他们最后只能徒步上山。待走到小竹楼的时候,眼见一片废墟中立着那抹红影,周围的黑暗无边,仿佛她是天地中最后一抹颜色。 “萋萋……”方天宝的目光从她神情怪异的面上移到她不断滴落血滴的指尖上。 四周零零散散的趴着死去的黑衣人,废墟中不知压了多少人进去,还能看见一只苍白的手露在废墟外头。 “天宝,”孟萋萋一开口,倒是十分冷静的口吻:“帮我把林家三人抬到山下去医治,我还要去找人。” 方天宝甚少见到这样带着淡淡戾气的孟萋萋,他还未回过神一般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出发去京城,”一直不说话的聂辛冷冷开口:“比起这里,盛公子那边或许更需要你的帮助。” “是啊!”方天宝想起正事:“听见你受俘,他连天下都不争了,就差直接自刎投降了!” 孟萋萋敛眸,往常明艳动人的双眼此时没有光泽的微眯着。不多时,她问道:“有快马么?” “有。”聂辛干净利落回了句,他伸手拍上方天宝来时骑的马匹:“方家最爱搜罗名驹,他这匹一定不差。” 孟萋萋翻身上马,交待一句:“我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掉落悬崖,一个被抛在路边不知所踪,劳烦你们替我找找他们,如果我有命回来,一定重谢。” 聂辛颔首,孟萋萋便策马离去,马蹄哒哒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浑浊的水珠。 方天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是说萋萋失明么,她怎么自己骑的马……” 聂辛不搭理他,自顾自的上马准备去找人。方天宝余光瞧见了,忙喊道:“不对啊!聂辛,你把我的马给她了你让我骑啥!?” “你不是还有脚么?她看不见,有一匹识途的马有什么不好?”聂辛冷冷瞥他一眼。 “那你怎么不把你的马给她!你不也有脚吗?我不管,既然你把我的马给别人了,我现在就要跟你骑一个!”说罢,他吭哧吭哧想要坐到聂辛背后去。 聂辛拉紧缰绳:“你一天到晚吃的脑满肠肥,我这马承不住我俩,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 方天宝低头捏了捏自己宽松袍子下的细腰。这怎么就成脑满肠肥了!?他哪只眼睛看着自己胖的?!他摸过没有?!说这话负不负责了! 聂辛正要离去,他座下的马儿却忽的一声嘶鸣,极为暴躁的抬起前蹄。 “方天宝!你发什么疯!马尾巴不能拽!” 落雨的苍穹中,充斥着聂辛的咆哮。 孟萋萋一人疾奔在雨夜中,她想起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前往蜀中给盛嘉彦报仇的那夜。 雨水顺着她的下颚滴落,孟萋萋的眼仍旧看不清楚,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但她的心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好似窥破什么。 等孟萋萋抵达京城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日头高照了。京城连着下了几日阴雨,却在今儿见了分外灿烂的艳阳。 碧空如洗,引几分秋意,揽两朵 朵白云,如绸缎似的铺展开来。 孟萋萋站在皇城门口,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皱巴巴的耷拉着。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面颊上,配上她一张苍白且绝美的脸,守门的侍卫见了皆拿长枪对准她。 “什么人!为什么要强闯皇城?” 孟萋萋暗中努力辨认几番,才看清他们铠甲上的纹饰,似乎不是盛嘉彦手底下的人。 “我来找我家王爷,盛嘉彦。”须臾,她开口道。许是昼夜奔波加上淋雨受寒,孟萋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另外一个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罢,他小跑着离开,途中还两次回头狐疑的又看了看孟萋萋。 彼时赵贵妃正在宫中悠闲的晒太阳,她旁边的宫人手中捧着花册子让她选花样,好给她赶制一身太后的凤袍。 “好久没听到皇后的念叨了,一时半会还有些不适应,”赵贵妃轻笑,“也就她能在养心殿中守着那老皇帝了。” 宫人听言,连忙道:“娘娘是真凤命,她那等飞禽岂可相比?” 赵贵妃听得开心,当下赏了一颗品色极好的玉石:“待养心殿的门开了,我也要好好羞辱羞辱她,这十几年来的气,真是没有白受。” “娘娘——”守门的侍卫在外头求见。 赵贵妃睨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会意,一甩拂尘站在门档口,扬起头颅颇为目中无人问:“有何事要打扰娘娘清净?” 侍卫低低道了几句,小太监面色一变,连忙跑回赵贵妃身边耳语几句。 赵贵妃一听,起初有些讶异,随后红唇一勾:“既然她来,那就放进来吧。本宫也想看看这位故人的孩子长成什么模样了,原来这么久她一直活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难为本宫还四处找她。看在故人面子的份上,本宫还可以凑她一个全尸。” 那侍卫得令,转身跑回城门口。却发现周围守门的侍卫昏厥在地上不省人事,城门大敞着,孟萋萋早已不见人影。 宣政殿里,襄王穿着他的龙袍坐在椅子上,正向底下的太子炫耀。 “太子,你瞧,”他展开双臂,一条飞跃的云龙腾飞在他衣裳上:“你数数你衣服上的龙几只爪子,我又有几只。” 太子知道他在奚落自己,只能傻笑几声,装作不懂。 “哎呀——”襄王感慨一声:“你说我登基后,你这太子的头衔是保还是不保啊?” 这话讥讽意思明显,太子面上受不住,他自打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谁不是都让着他?如今这三弟得势起来,居然这么咄咄逼人!还不如当初盛嘉彦掌政那会儿呢!那时他虽也在争帝位,可盛嘉彦也绝没有讽刺嘲笑他,如今盛嘉彦与襄王一对比,真是高下立见! 可恨因为一个女人将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可恨呀! 就在这时,殿门忽然被‘嘭’的打开。似是用力过猛,两扇门撞上一旁竟有一扇自己掉了下来。 孟萋萋神色冷漠地站在门口,她看 看向坐在最顶端的襄王,一双眼看似空洞,却让襄王感到压迫:“在哪儿。” 襄王揉了揉眼,确认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眯着眼仔细看了又看,孟萋萋的风姿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便能猜到这是盛嘉彦宝贝的那个女侍卫了。 “你叫……孟萋萋是吧?”襄王搓了搓手,邪笑两下:“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盛嘉彦在哪里?”孟萋萋却没有跟他废话,她踏进殿里,周围的侍卫见状纷纷严阵以待。 襄王有意刁难,他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要不这么办吧,你现在当着我的面都脱了,让我手底下的几个兄弟高兴高兴,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怎么样?” 孟萋萋还未说话,太子已经是忍不了了第一个站出来,指着襄王的鼻子怒骂道:“我看你是病的不轻,方才让着你,你就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厉害了!龙椅还没坐上,父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也不是你,你如此大逆不道,等四弟出来了他不处死你我都要处死你!奏章堆了多少天你自己说!赶紧把这姑娘放了去见四弟,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太子说罢,从袖中抽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抵上襄王的脖子。 襄王讥笑两声:“谁不知道我们兄弟五人中,唯有你武功上最不堪入目。你现在能耐大了,都学会替人强出头,也别忘了你自个儿的命还在我手上!” 说罢,他劈手夺过太子手中的小刀丢在地上。侍卫顿时上来抓住不断挣扎的太子,将他押到一边。 襄王掸了掸衣袖:“现在我们该说正事了孟姑娘,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还未等孟萋萋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阿孟——” 孟萋萋身形一顿,她猛地回头。盛嘉彦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他的眉眼照旧如斯冷漠,除了他身上的那件黑氅好似有点发皱,别的倒没有什么变化。 孟萋萋视线模糊中看见他的身影轮廓,跌跌撞撞跑过去扑进盛嘉彦怀里。 “阿彦!我以为你被他们关起来了。” 盛嘉彦两指抚上她的双眼,他看着孟萋萋看不清他,却努力辨认他的模样,心里如针碾过一般。 他没有忍住,在孟萋萋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孟萋萋揽紧了他的腰身,还欲在说些什么。 他们身后的襄王狠狠敲了敲龙椅上的扶手:“你们旁若无人的,当我是死的不成!?盛嘉彦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被我关起来了?难道你自己打开锁跑了出来!?” 盛嘉彦这才抬眼看他:“有锁?” “……”襄王极度不耐烦了,他最是讨厌盛嘉彦的这个样子,好似什么都掌控在他手里,明明自己现在才是局势的主宰,自己一句话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所以他决不允许在这种时刻,还能让盛嘉彦悠闲自在的谈情说爱!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六章地府的鬼节 “来人啊!将他们抓住关起来!”襄王想了想,感觉不对,又补充道:“分别关起来!别让我再看见他们你侬我侬!” 他话说完,等了半天外头的禁军也没冲进来。殿内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襄王难以置信的扫视了一眼,自个儿冲去大殿门前往外头张望,见禁军在外头排列整齐,不由得嚷嚷骂道:“让你们进来抓人,你们聋了!?” 禁军首领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在请示旨意。不过他看的不是襄王,而是襄王身后搂着孟萋萋的盛嘉彦。 盛嘉彦淡淡道:“都退下吧,各司其职,不必进来了。” 他吩咐完,禁军才各自按部就班的去值守了。 襄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如果说之前的禁军如此听从盛嘉彦的命令他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是盛嘉彦自己的人。可如今的禁军已是他将自己亲兵换上去的,怎么也会对盛嘉彦惟命是从!? 他正疑惑着,忽而一抹冰凉的触感横在他脖颈间。襄王一顿,垂眼看见架在脖间的刀刃,一抬头便对上莫春风一双似男似女的眼。 “你们要干什么!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放开,否则我一声令下你们……你们就被砍成肉泥!”这话襄王说的十分没底气,手中的底牌禁军都叛变了,他还有什么胜算。 “嘁——”莫春风不屑的嗤了声:“襄王殿下约莫是晋朝史上最为天真的夺位者了,你也不想想你从未跟这些士兵将领接触过,为什么他们一下子就听你调遣,还为你逼宫?” “是啊,为什么?”襄王下意识问出,才突地察觉到不对:“可这都是五弟给我的!” 襄王口中的五弟,是五皇子,如今的平王。平王常年镇守边疆,甚少回京。早在最开始,平王和太子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帝位人选。因为平王有勇有谋且骁勇善战,提起他的名字整个大晋无人不知。 他虽不在京城,可并不代表他不会知道京城的动静。想必这几年老皇帝倾向于盛嘉彦继承皇位的消息已经传入他耳里,平王想争一争也无可厚非。 正是因为抓住了平王或许想要与盛嘉彦争一争的这个想法,襄王老早就与平王通信。争权夺位最重要的便是要有兵权,可襄王游手好闲多年,半大点权利也无,他的生母赵贵妃的背景又不算强硬,更不是朝中重臣的女儿。 故此襄王为了从平王那借兵,着实费了不少精力。 平王的打算显而易见,想先借着襄王的手将盛嘉彦除去,他再除去一个没有多大威胁的襄王。襄王也如是想,先将盛嘉彦扳倒,等自己坐上皇位了,一纸诏书将平王打入天牢永世不放出来,平王纵使再骁勇善战那又如何呢?还不是得任由他拿捏。如果平王起兵,刚好治他一个谋反的罪名,顺理成章的杀了,以除后患更是痛快。 然而襄王没有料到的是,平王会反过来再与盛嘉彦合作一遭,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平王这个阴险小人!”反应过来的襄王一脚踹上旁边早已耷拉着的殿门,这一脚使得摇摇欲坠的门框终于掉了下来。 盛嘉彦揽着孟萋萋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看着襄王冷冷道:“父皇曾对你说过一句话很对。” “什么话?!” “多看书——”盛嘉彦拉着孟萋萋往外走:“省的被人骗。” 襄王骂骂咧咧的想要追出去,却被莫春风钳制住不得动弹。最终被丢进养心殿的耳房关押了起来,他为期一日的短暂帝王梦就此结束。 盛嘉彦带着孟萋萋回了府,陆三娘早已收到消息备好了热池供二人梳洗。 待门缓缓关上,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孟萋萋便旁若无人的脱去外衫浸入水中。 盛嘉彦同样入水,耐心的替她擦洗。 孟萋萋是不着寸缕的,盛嘉彦好歹还有一个裤子。 俩人望向对方的时候,隔着蒙蒙雾气丝毫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 盛嘉彦颇为怜惜的抚上她的双眼,孟萋萋仍旧一副努力回望他的样子。 “不用这样,”他道:“不要勉强,我知道你看不清了。” 孟萋萋闻言顿住,随后半敛着毫无光泽的眸子:“我只是看不清晰,轮廓我还是能看得清。” 盛嘉彦替她擦拭细白的胳膊,发现上面有几道细小的伤痕,他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俩人陷入沉默,唯能听见水声潺潺,孟萋萋几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身子娇贵,要好好爱惜。”迷糊中,盛嘉彦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阿彦,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熟悉?” 盛嘉彦手上动作停了停:“怎么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你也给我洗过澡,按着我不让我动。也说过让我珍惜身体,虽然我之前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可是记忆中除了在魏府那次,你并没有再帮我洗过澡……很奇怪吧?我甚至还记得你帮我洗澡的时候,袖子挽到了手腕上方,穿的好像是个黑底掺了金线的袍子……” 她念念叨叨着昏睡过去,没瞧见盛嘉彦眼里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期待着你记起,又希望你忘记。 …… 地府中的七月七要到了,众人正在张灯结彩的装扮鬼城。 夜游神最近屁股晒伤了,不便上工,每每大家都轮流来看他。 好巧不巧,今儿来的是衰神。 衰神从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欣喜道:“阿夜今儿就你一个人呀,太好了!” 他轻飘飘的飞了进来,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东瞅瞅西看看。途中他因为好奇摸上夜游神养的一株人间的含羞草,衰神的手刚碰上去外头就猛地刮来一阵风将装着含羞草的石盆吹倒。 夜游神看着英勇阵亡的含羞草,欲哭无泪:“我求求你出去好不好。” “你这是啥话!”衰神有些气:“他们都在忙着七月七鬼节,没人来照顾你,我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才来。而且刚才又不是我的错,外头刮来那么大一阵风瞧见没?跟我可没有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可真大啊,没有陛下允许敢私自去人间。” 本站域名:&ot;&ot; “别提了,”夜游神沮丧一声:“还不是俗世镜中看到陛下被关了起来,孟姐姐那边又惊险万分,我急得要命。想着偷偷去给他把门打开,结果门开是开了,可是皇城里的龙气把我给打伤了。” “哎哟哟,你说打哪儿不好非伤着屁股!”衰神凑近看了看,忽而道:“咦,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真的吗?桌上有药你快帮我抹上去!否则陛下姐姐他们回来我就没法去迎接了。” “好好好,你可别急,我跟你说,养伤这事儿我有经验……”衰神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瓶药,随手拿起一个用手指头挑了点,均匀的抹在了夜游神的屁股上。 过了半日,判官在廖阳殿安排鬼差各司其职,准备鬼节所需的用品。 他扫视一圈,学着盛嘉彦的口气问:“怎么夜游神没来?” 善恶童子蹦出来道:“方才去看过他了,他的伤不知怎么突然恶化,难为他神仙体质眼下却浑身发热,还不停说胡话呐!” 判官摇摇头,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衰神在人群中听见了,抬头吹着口哨往血河将军背后躲了躲。 夜游神病情忽然加重应该跟他没关系吧?嗯,肯定没关系,一定是下午那阵吹倒花盆的风让他着凉了。这个夜游神真是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衰神这般想着,还是有些心虚的将口哨吹的更响了点。 判官被他的动静吸引,呵斥一声:“衰神干什么呢!你当开茶话会呢?正要说到你的事,七月七按照常理我们也邀请了几个与地府关系好的上仙神君。福神点名要你去迎接她,你先好好准备着,记得按时去!” 衰神傻眼了,面部可疑的腾起红晕:“怎……怎么要我去呢,我……我不行!我跟她政见不同,她是我死对头,我不去!” 判官斜斜看他一眼,翻了翻功过本:“你不去行啊,你这一年的业绩就别提了。说不准到头来陛下还要责罚你办事不利。你本是给十恶不赦的人带去灾祸的,可是福神有意为难你,你前脚刚去她后脚就去拜访别人。你俩政见不同你不得寻思着跟她聊聊?” 血河将军挖了挖鼻孔,弹弹手指道:“可不咋的,总让她这么坏你的事也不是个办法啊,既然这次她主动要求,你干脆去就是了。聊聊共同理想,谈谈美好人生。” 衰神不情不愿的应了,判官这才又交待:“按照生死簿上所记,陛下还余两日便会归位,正巧赶着鬼节前,大家可别再懒散了。” 孟姜赶忙道:“那孟姐姐呢?是与陛下一同回来吗?” 判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道:“说不准,总之都先准备着吧。” 判官心里头着实为阎王陛下捏了一把汗,按照阎王陛下的打算来看,分明就是要给孟婆以命换命啊。此举违反天条,更是禁忌之术,希望阎王陛下能早日收手,切勿酿成大错才是……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七章冬日的来临 在孟萋萋熟睡的过程中,盛嘉彦顺手解决了楚国来犯的事。不知道盛嘉彦如何解决的,只知道当楚国带兵进攻的将领收到他的那封书信拆开一看时,当即决定不再往前攻打,原地扎营驻守起来。 林家三口在方天宝的帮助下伤势也逐渐好转,已经启程前往越国了。 某日午后孟萋萋梦到他们一家三口,林高山挺着肥肥的肚子,林夫人挽着他的胳膊,林景行依偎在他们身旁,仨人笑的和煦。冲孟萋萋招手,看口型像是在说再见。 他们背后是波光粼粼的长河,河边停着一艘小船,似是要渡他们去往越国。 孟萋萋在梦中奔向他们,却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跟前去。 只能看着林高山挥舞着手,一家三口与她挥泪告别。 醒来后的孟萋萋莫名觉得惆怅,但一想到他们已经平安的去了越国,日后说不定还会再度相见,这份惆怅便也压下去几分。 连素和也被找到,孟萋萋去信给方天宝,希望他派人将素和送来京城,因为在这里她可以更好地照顾素和生产。 算算素和也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不知道舟车劳顿会不会影响到她。但京城这边有足够的人手,名医也大部分在宫廷中,有了他们在素和生产时应当不会太难受。 孟萋萋写的信是给方天宝的,可是送回来的信却是聂辛写的。 聂辛信中寥寥几笔,只说待方便了再安排素和进京。言辞中似是有推拒之意,令孟萋萋十分不解。 但有方天宝和聂辛在,她相信素和不会受委屈。 最让她担心不下的还是向鼎臣,盛嘉彦派了几波人返回扬州去找他都没有结果。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有骸骨,可向鼎臣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孟萋萋心里有结,每每梦到向鼎臣趴在崖边向她求救。她刚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就掉了下去。 每当梦到这景,她都要心悸着惊醒。 而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能看见盛嘉彦在身边。 盛嘉彦最近也十分繁忙,襄王囚禁他那几日,奏折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因为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隐瞒,盛嘉彦也多日不现身,朝中已经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 故而他这几日忙着与朝中众臣周旋,时常忙到很晚,回到府中匆匆看孟萋萋一眼,替她掖好被子,他又要转去书房中批阅奏折直至深夜。 襄王与赵贵妃被囚,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放了出来,盛嘉彦顺应天命登基大宝。 在初冬到来之际,盛嘉彦稳稳坐上皇帝的宝座,可以说的上是众望所归了。 皇后与太子拿着老皇帝给的地契远走,盛嘉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却在他们临行的包裹里放置了其余两处地契。两块地都处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收成足且好打理,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盛嘉彦在朝政上顺风顺水,制住了襄王安顿好了太子,平王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几度召平王班师回朝,却都被平王拒之不理。平王的风头过强,隐隐有要自立为王的架势。 至于魏桢,他的儿子犯了大错,魏桢险些以死 死谢罪。盛嘉彦念在他平日劳苦功高,封了他一个太傅头衔让他安度晚年。魏初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因为饿的昏过去多时,人救回来以后也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不似从前灵动了。 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尘埃落定,历史的轨迹稳稳地向前方行驶。 因为盛嘉彦现在成了皇帝,王府自然是不能用了。以前王府里的人都被挪进宫廷中,有的做了主管,有的做了御前姑姑,还有的统领内务府,更多的变成了暗卫中的一员,他们都被好生安排了。唯独孟萋萋这个身份不上不下的,直接被盛嘉彦藏进了皇帝才能居住的养心殿中。 盛嘉彦不要她打扫也不要她唱歌跳舞,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令朝臣对此十分不满。 “皇上,此举不合规矩。”某大臣劝道。 “怎么不合?”盛嘉彦淡淡回应:“有人贴身保护,朕觉得正是规矩所在。” “……”大臣败。 盛嘉彦登基不久,朝廷的众臣便开始进言让他选秀。理由是盛嘉彦已经二十好几了,膝下一个子嗣也无,甚至后宫空无一人,身为大晋朝的新帝,这怎么可以呢? 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盛嘉彦的几个哥哥弟弟都是好几个妻妾与子嗣。便说最小的平王,他的儿子今年也足足一岁了。 某日盛嘉彦下朝,孟萋萋替他解衣服纽带的时候,听得盛嘉彦不咸不淡道:“他们又让我选秀了。” 孟萋萋指尖一顿:“是吗?” “嗯——”盛嘉彦应了声:“他们说我需要一个皇后和几位妃子。” “哦?”孟萋萋避开盛嘉彦投来的炙热目光。 “甚至还需要几个孩子。”他又补充道。 “要不你去找扶荔宫的那位?”孟萋萋抬头道。 盛嘉彦眉目微蹙,想了一会:“那里有住人吗?” “有啊,赵嫣然,你忘啦?你从蜀山拼死救回来的那位。”孟萋萋说罢,将他的腰带狠狠一系。 “她怎么会住在那里?”事情一多,盛嘉彦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安排的。当初王府的人都入宫了,她身份尴尬,我就也没让她去做侍女,便放到了六宫中的一个宫殿去,分了几个婢女给她。本想着你会给她一个名分,谁知道你就这么忘了?” 孟萋萋提到这个赵嫣然便带了几分醋味,偏她自己不知。 盛嘉彦瞥见她神情,煞有其事道:“你说的不错,应当给一个名分,否则一直住在宫里也不好。” 孟萋萋瞪大眼睛,她本以为盛嘉彦的性格会拒绝,谁知道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答应了。 真是气死她了! 孟萋萋将手一甩,索性也不帮他宽衣了。 愤愤转身出去。 “去哪儿?”盛嘉彦在身后追问。 “去忙,陛下。”孟萋萋咬牙回了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盛嘉彦在她身后偷笑,宫婢抬眼望去,还被他警告的扫了几眼。 如今皇宫不比王府了,王府的规模虽大,却不及皇宫的磅礴与宽广。 孟萋萋自 自个儿在宫道上走着走着,莫春风从她身后跑过来。 “萋萋!快帮我挡一下。” 他火急火燎的,似是被什么人在追赶。 “挡什么?” “挡……”莫春风还未说完,便见着宫道尽头有一抹碧色身影快速闪了过来。 他急的哎呀一声,转身继续飞奔,还不忘嘱咐孟萋萋:“挡住她,别让她追来了!” 孟萋萋一头雾水的回首,恰好碧衣小姑娘冲到了她身边,孟萋萋伸手一把拽住,被那姑娘的去势带的一个趔趄。 “你是什么人,在宫里横冲直撞的被皇帝抓住了要挨板子的,他脾气又不好。”孟萋萋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对方是一个穿着碧绿衣裙的小姑娘,扎着双鬓,两髻上还绑了金色的小铃铛。 灵动可爱,率真活泼。 “你别抓着我呀,我要追上春风哥哥的!”她嘴一嘟,将孟萋萋的手拨掉,随后她打量起了孟萋萋:“我爹说后宫中没有妃子,皇上只有一个心爱的绝色侍女,说的就是你吧?” 孟萋萋被她这句话炸的毛都竖起来,她环顾四周捂住小姑娘的嘴:“皇帝的事你也敢议论,小命不想要啦!” 碧衣少女嘻嘻笑出声:“我爹是大将军,皇上舍不得责罚我的。而且我马上要变成他最宠爱的属下的娘子,所以他更不会责罚我!” 孟萋萋猛咳几声:“最宠爱的属下?”想起方才莫春风匆匆忙忙逃跑的样子,她诧异道:“不会说的是莫春风吧?” 莫春风这人,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啊,就是春分哥哥。”少女小脸一扬,头上铃铛脆响:“这次还是陛下准我入宫来找他玩的,可是他总是避着我,害的我追着他满宫乱跑。” 孟萋萋想了想,自从向鼎臣不知所踪后,莫春风甚少欢笑也不嬉闹。刚才见他的样子,好似好转了不少。想必有碧衣少女的纠缠,他也能暂时从向鼎臣消失的事情里解脱一点。 故而孟萋萋伸手一指:“那边,他往那边跑了。” 少女喜气洋洋谢了一声,便风也似的提裙跑了过去。 孟萋萋看着活泼的她消失在拐角,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在这寒冷肃穆的冬日,有这样一抹鲜活明丽的颜色真是一件好事。 到了晚间时分,孟萋萋正与盛嘉彦一同用膳呢,莫春风气呼呼的冲了进来。衣衫不整不说,玉冠上还挂着一串少女头上的铃铛。 “孟萋萋!枉我们多年兄妹,你竟出卖我!”他叉腰怒道:“是不是你出卖了我,否则我藏在树上她怎么知道的!” 盛嘉彦眉目一皱:“什么事?” 孟萋萋舀了一勺汤进嘴里,才道:“我今天遇见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她追着春风满宫道的跑。我怕影响不好,干脆仙女指路,指了一条明道。” “你还仙女,我呸!”莫春风作势要啐一口,却收到了盛嘉彦威胁的眼神,故而默默地哼了声。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三十八章今年的初雪 “你怪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把那个小姑娘放进宫里来的。”孟萋萋瞥了眼盛嘉彦,后者正淡定自若的用膳。 接收到两道视线的盛嘉彦缓缓抬头,慢条斯理道:“如果不是春风收了别人好处,在我耳边游说选秀,我也不会替他先安排个亲事。” 孟萋萋呛了口,愤愤看向莫春风:“你让盛嘉彦选秀!?你……你……” 话说到一半,她察觉到不对慌忙闭了口。心虚的低下头:“你做的挺对的。” 莫春风见被盛嘉彦察觉,立马脚底抹油溜走。 之后的日子里,哪怕盛嘉彦不说,孟萋萋都能或多或少的听到点朝廷上的风声。无非是今天哪个大臣又力荐盛嘉彦选秀,亦或是哪个大臣让他先娶个皇后。 这日孟萋萋晨起,盛嘉彦已经去上朝了。她起来没一会外头有宫婢来传,说是赵嫣然来了。 孟萋萋懒散的拢了拢鬓发:“可是皇上又不在这里,你让她晚点再来吧。” 宫婢低低道:“她是来求见您的。” 孟萋萋梳头的手一顿,赵嫣然找她做什么? 赵嫣然自打入了皇宫,就极为老实本分。按照她这种设定的女人来说,必然是百般武艺上阵缠着盛嘉彦,毕竟她都已经入了皇宫,给个后妃的头衔只不过是盛嘉彦动动嘴皮的事。 但她出奇的老实,终日关在自己的宫殿里,谁也不去打扰。 没想到今日却是主动来造访孟萋萋,真是出乎意料。 所以孟萋萋想也未想,就让人将她带了进来。 赵嫣然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牙儿白的衣裳,袖口两端拿金丝掺了青线绣了几朵未开的睡莲。她的鬓发挽在耳边,是极为温柔的妆扮。 不光孟萋萋在打量她,其实她同样也在偷偷审视着孟萋萋。 孟萋萋的穿着用度与皇帝比肩,她平时在王府时素爱一身红裳,入了宫也不例外。盛嘉彦都由着她,甚至叫宫廷中的内务府为她赶制一件凤戏牡丹裙。且不说她身上的几颗珍珠都如何金贵,便说她头上的华饰,那是宫中皇后级别才能佩戴的。 她的双眼虽看不大清楚,但面容仍旧惊艳,不减半分明丽。 赵嫣然心中是不舒坦的,因为她与孟萋萋两相比对下来,她就是个被遗忘的婢女罢了。 比不上孟萋萋的众星捧月,也比不上她的花团锦簇。 “姐姐——”她微微屈膝,向孟萋萋喊着尊称。随后她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今日来找姐姐也并非别的事,按理说嫣然不该来打扰姐姐,可冬时渐深,妹妹我实在有些受不住……” “怎么了?” 随后她伸出一双冻出疮的手:“妹妹耐不住寒,殿中又冷又潮,嫣然的手疼的不得了了,想问姐姐要几块碳火。” 孟萋萋见她葱白的玉指上布满冻疮,一时有些心惊:“我不是说过,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管内务府去要吗?怎么会冻成这样!?” 说罢,孟萋萋便急着要喊太医。 赵嫣然忙止住,道:“姐姐不可,妹妹 妹身份尴尬,叫太医来了未免让人说闲话。还望姐姐允我几块碳火,这冬天的日子便也能好过些了。不是没去过内务府,而是……他们说没有姐姐的口谕,不敢随便拨用碳火。” 孟萋萋着实不知道内务府会这般回答,原以为交待好了一句便可以了。想到盛嘉彦曾说的宫中拜高踩低,跟红踩白,怕说的便是如今这样。 当即她便让贴身宫女带着赵嫣然的宫婢去了内务府,并称往后赵嫣然要的东西,内务府必然全都应允。 赵嫣然施施然的道了谢,便想告退。 “总归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安排妥当。”孟萋萋转身从殿内拿出以前盛嘉彦给的去肿消痛的膏药递给她:“以后再有什么直接来找我便是。” 赵嫣然感激不尽的模样,又道:“其实嫣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求姐姐替我在陛下面前说说,看看能不能在年后放嫣然出宫。宫内生活虽好,却孤寂,陛下的心思都在姐姐身上。嫣然也想去宫外求个如意郎君,好生相伴到老。” 孟萋萋着实没料到她会这般说,有些犹疑问:“你想好了?” 赵嫣然柔柔一笑:“嫣然早就想明白了,得不到的东西何必强求呢?” 孟萋萋抿了抿唇:“我会替你跟皇上说一声的,至于准不准就要看他了。” 赵嫣然点头告退,临走前忽而想起什么问了句:“好几日没看见三娘了,不知她过得可好?姐姐若是见着她了,替嫣然带声好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孟萋萋才想起来的确许久没有见到陆三娘了。 当初盛嘉彦登基,王府的人都进了后宫。那些曾为盛嘉彦出生入死的侍女暗卫都在宫中有了不大不小的官职,除了陆三娘…… 自打孟萋萋回京便没见过她。 恰好等到晚上盛嘉彦回来,孟萋萋便问他陆三娘的去向。 盛嘉彦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她不愿入宫被拘束,我便放她走了。” 孟萋萋眨眨眼,狐疑道:“真的?三娘无亲无故,从最开始就跟着你。当初在王府时被人处处打压的艰难时刻她都没有抛弃我们,为什么现在却要走了。” “别问了,”盛嘉彦将书一合:“你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没什么——”孟萋萋想到赵嫣然的请求,便道:“赵嫣然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她来找我了,说想出宫。你如果一直不准备给她名分,不如将她放出宫去求良人吧。” 出乎意料的,盛嘉彦皱紧眉头:“是她跟你提起了陆三娘的事?” 还未等孟萋萋说话呢,他便立即又道:“赵嫣然不能放出宫。” “为什么!?”他少有这种态度强势的时候,孟萋萋紧追不放的问:“你既不理她,又不给她名分,晾着她在那里一日又一日的蹉跎年华吗?” 盛嘉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总之,她这个人不能放出宫,哪怕死在宫里。” 孟萋萋气鼓鼓的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即气道:“你如果舍不得她,明天就给她一个名分算了!收进后宫省的我每 日来烦你!” 盛嘉彦不理她的气话,自顾自的看书。孟萋萋气极,上去抽掉他手中的书卷。 “放肆!”盛嘉彦几乎是下意识的凶了一句。 孟萋萋冷笑连连:“好好好,你现在是皇帝,我是奴婢。我放肆,我该死。我不该左右皇上的想法,是我错了!” 说罢,她甩袖转身就走。 盛嘉彦伸手去拽,被她躲开。 殿内目睹了这一切的宫婢纷纷低头不敢作声,盛嘉彦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还不去追!看好她。” “是……”宫婢们纷纷追了出去。 他们走后,盛嘉彦当下便传了莫春风来。 莫春风嘻嘻哈哈的进门,瞧见脸上乌云密布的盛嘉彦后收敛了神色:“怎么了皇上。” 盛嘉彦眉目冷峻吩咐道:“去接张文伯入宫,我不能再等了。” 莫春风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盛嘉彦脸色凝重,只好当夜快马加鞭的出了宫,往张阁老家中而去。 第二日朝中却出了大事,有人密信发往各大臣家中,信中言之凿凿的说明了当年名扬天下的孟府是如何通敌叛国,串通宫中贵妃借天象的名义欺骗先皇。最重要的是,孟府的遗孤就在宫中,信中矛头直指孟萋萋。大臣们联名奏请,逼盛嘉彦将孟萋萋处以重罚,安慰先皇在天之灵。 盛嘉彦极力压下众议,只说要将此事彻底调查清楚。 他在那厢等着莫春风带着张文伯回来,可莫春风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皇上!”莫春风怔怔道:“我去的时候,张阁老已经过世了。” 盛嘉彦按紧眉心,所有的事在突然之间偏离了他的控制范围。 为保孟萋萋,他只得将孟萋萋先关在皇后居住的凤仪宫内。 孟萋萋犹记得凤仪宫的宫门阖上,殿门落锁的那一声寂落的声响。 她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院中东风刀子似的刮过,她裙摆在风中无力地扬着。 当年杀害她全族老小的凶手还未找到,如今孟家又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想必他很头疼吧…… 现在他是皇帝了,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孟萋萋脸上传来一阵冰凉,雪花从天上飞扬而下。 今年的初雪如鹅毛似,掺在寒风中,冰凌子扑腾在人脸上沙沙的疼。 “姐姐……”殿门外传来赵嫣然小声的呼唤。 孟萋萋上前两步,隔着门道:“你让我帮你问的事,我问了……他不准备放你出宫,兴许再过几日便会给你名分,你回去准备吧。不要再来我这里了,现在这时候跟我牵上关系着实不好。” 赵嫣然似是在低低的哭泣:“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我刚刚才知道三娘去了哪儿。皇上早在登基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将她处死了……现在她的坟正埋在京城外的后山里头,姐姐……”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三十九章鼎臣的回归 “怎么会!?三娘对他忠心耿耿,怎么会被处死……” 还未等孟萋萋说完,赵嫣然便又逼近宫门一步,她柔弱的声音似是掺进了冰棱子,冷飕飕的灌入孟萋萋衣领:“姐姐,刚才来的路上我听宫人说,皇上答应了梁丞相的提议,同意选秀了。想必是要用此法来压住众议,他这般保住姐姐,姐姐可不要多想才是……” 她的话听似安抚,却着实让孟萋萋如坠冰窖。 孟萋萋看不见赵嫣然的表情,也无法猜测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只觉得她说的一字一句都似绳索般扭上了她的心。 赵嫣然还欲再说,忽的孟萋萋听到门外一阵铃铛脆响,有人由远及近的跑来。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那女声脆脆的发问,语气间带着淡淡的不悦。 赵嫣然见来人光鲜亮丽,又在宫中横冲直撞,猜测来头不小不愿得罪,只道:“我只不过是孟姐姐的一个旧人,来看看罢了。”说罢,她转头向门内道:“姐姐,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她施施然的离去,临走前还被瞪了一眼。 “碧衣小姑娘,是你吗?”隔着红色的宫门孟萋萋问道。 “什么碧衣姑娘……”那女孩脆生生道:“我有名字的,我叫钟阳玉。春风哥哥因为替你说情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昏死过去。我知道他会放心不下你,所以我替他来看看。” 孟萋萋的发间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她黑发红衣,肩着白雪,面容绝艳。她咧了一个难看的笑,不管钟阳玉看不看得见:“我没有事,你叫他不要担心。雪下的大了,你也快回去吧。” 外头钟阳玉似是尝试着踹了踹锁住的宫门,发现当真踹不开才又作罢。 孟萋萋一阵心惊,这个小祖宗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以后她要是再来看你,你干脆就把她打跑吧。”钟阳玉道。 孟萋萋应了一声,又道:“以后见到她你不要这么无礼,兴许她会被抬为后妃,你见着就要行礼了。” “给她行礼?!”钟阳玉拔高声调:“她还要再活两辈子才配!她要敢得罪我,我就把她送到我爹的军营中,叫她生不如死!” “可是皇上已经答应丞相选秀,届时后宫中妃子多了起来,你该怎么办呢?” 钟阳玉一愣:“你都知道了啊,春风哥哥还不让我告诉你呢……”她挠了挠脑袋,两个发髻上的铃铛泠泠作响:“那我就不进宫了,眼不见心不烦,陛下也真是的,为什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呢!” 孟萋萋不语,她心中的愁绪如天上的飞雪一般杂乱的毫无章法。孟家早在十几年前便全族被灭口,凶手是谁至今都没有结论,如今还要被无端的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她孟萋萋身为孟家最后一个活口,盛嘉彦若要保她,想必是要费劲许多。 她想起以往在王府的时候,自己犯错了,总是有莫春风与向鼎臣袒护,若是更严重的错,也有盛嘉彦替她担了下来。那时候 候的日子简单,只因为他是王爷,而她不过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小小侍女。 他想护她,十分合理。 可现在,他是晋朝的新帝,而自己是罪臣之女。他的大部分作为都要被束缚,他不能再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许多事。 原来成为了天下至尊,也会有许多不得已。 “今年的雪下的好大……”钟阳玉听她不说话,便岔开了话题。她小小的鼻尖冻的通红,一双大眼睛黑而明亮:“你还是不要难受啦,我爹说了皇上是怎么样都有办法把你救出来的。我爹也会帮你的,不会让那些老奸臣得逞!” 孟萋萋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嘘,这种话不要说了。你快走吧,等下守卫的侍卫来了便要赶你了。” “他们敢!”钟阳玉到底年纪小,怒骂了几句,便道:“春风哥哥应该醒过来了,我也该回去告诉他你的情况了。总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解决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等小小的一抹碧影消失在红墙白雪中,孟萋萋还立在原地。 此时她的肩上已经堆满了薄雪,偌大的凤仪宫没有一个宫女,她是孤独一人的。 赵嫣然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双重打击,虽然钟阳玉安抚在后,但孟萋萋的心一时间再难平静。 她在雪中站了许久,最终回到殿里的时候,眼前似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 御书房内,盛嘉彦手中正拿着孟萋萋的八字纸笺。 他仍旧穿着朝服,神色晦暗的坐在桌案后。 秦坤跪在他面前,急声恳求:“陛下糊涂,且不说续命这事是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便说真的成功了,您让孟姑娘一个人独活世间,她恐怕是不愿的!” 盛嘉彦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愿做这个皇帝,你说我荒唐也罢,我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她走一遭。” 秦坤听不明白,只当是皇上伤心糊涂了。 “皇上若这样拿自己的龙体开玩笑,干脆将臣的命拿去续给孟姑娘吧!” 盛嘉彦扫了他一眼:“你起来吧,我若真的大行驾崩,有许多事都需要你照顾着。” 秦坤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忽而传来喧闹声。 “有刺客!来人,有刺客!” 秦坤迅速从地上站起挡在盛嘉彦面前,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爷爷是谁!”外间一阵咆哮,盛嘉彦眼神一凝。 来人跪在外间的地上,抱拳朗声道:“鼎臣回来晚了,请陛下恕罪!”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门便被人唰的打开。 向鼎臣抬首,瞧见盛嘉彦那一双仍旧冷峻的眉眼,一时间眼眶发热,他深深叩首—— “陛下!” 向鼎臣穿着褴褛,身上多处伤痕与淤青,蓬头垢面的发间也掺了白雪无数。唯有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还带着往日的坚毅。他这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诸多困难险阻,尽数可以从外形上瞧出几分。 本站域名:&ot;&ot; 盛嘉彦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起,向鼎臣起初还想要闪避,觉得自己不配。却被盛嘉彦直接捉住手腕提了起来,他险些继续跪下抱着盛嘉彦的腿痛哭。 盛嘉彦没有急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让人先带他去梳洗换了身衣裳。 待向鼎臣收拾妥当后,才向盛嘉彦缓缓道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晚,他昏昏欲睡间眼前闪过几道黑影。敏锐的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便想着埋伏起来将敌人一举抓住。谁知他埋了多时,忽然见到孟萋萋披着外衣往山上跑去。 向鼎臣不疑有他,慌忙跟了上去。直到跟到崖边那人一个回头,才发现原来不是孟萋萋。而是一个披着她外裳的女子,他当时本就已经追到了崖边,与那女子过了几招后一个不慎,被人打落悬崖。 他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那女子的衣领,直将那件外衣也拽了下去。 掉落的过程中他砸在了树上,衣服便挂在了树梢头。好在有那棵枯树为阻力,使得他落到第二根横生出来的枝节时恰好被卡住,昏厥过去后就这么挂了半日,细小的枝丫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向鼎臣便又坠了下去。好在这次离地面不远,但他也摔得暂时动弹不得,被风吹雨淋了几日,才自己爬出了山崖底下。 等他再回到小竹楼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孟萋萋他们早就没了踪影,为此他寻找多日。问了碧云寺的和尚才知道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了。 于是他不分昼夜的跑了回来,闯皇城的时候他自称是向鼎臣,还无人敢信。所以他只敢偷偷摸摸潜入京城,谁成想又被当成刺客。 京城的护卫不听他解释便要刺死他,向鼎臣只得一路打到御书房跟前,身上还负伤无数。 “对了陛下,原来萋萋那日救的素和姑娘,她其实是……”向鼎臣想起自己来时查探到的消息。 “她是楚国聂小侯爷的夫人,我知道。”盛嘉彦容色淡淡,似是并没有当回事。 向鼎臣瞪大眼睛:“楚国的聂小侯爷在楚国威望甚高,战功赫赫。如果素和姑娘真的是他的夫人,那素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聂家独苗。楚国聂家堪称名门望族,如果陛下能将素和姑娘抓回来,楚国便自然会退兵。” 盛嘉彦眉心中拢着愁绪,没有开口。倒是秦坤道:“前几天这位聂小侯夫人也潜入皇宫中,属下已经派人跟着她了。目前看来,她应当是在宫中迷了路,找不到凤仪宫在哪儿了。” 盛嘉彦揉了揉眉头:“那就带她去,别让她发现你们是故意的。” 向鼎臣疑惑着:“带她去凤仪宫干吗?说回来,陛下,萋萋人呢,为何不见她?” “她被我关在凤仪宫中。”盛嘉彦斜斜看了他一眼。 向鼎臣听着原地蹦起:“什么!?难道我这一路来听到的都是真的!您真的要把她当成通敌叛国的后人来处罚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四十章孟府的往事 盛嘉彦不语,只望着外头的落雪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孟萋萋躺在阴冷的床褥上,瑟缩的卷了卷身子。 夜里寂静,外头没有守夜的宫女,孟萋萋想要起来自己喝杯水却踢到摆在一旁的椅子,又是疼的一阵轻颤。 她将冰凉的苦茶水送入口中,听见外面松柏不堪积雪堆压而扑簌簌落在地上的声音。 忽而,孟萋萋耳廓微动,听见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有刻意放轻的步子向她的房间移了过来。 孟萋萋警醒地躲到了一旁暗中,顺手握住了旁边的细颈花瓶。 来人先是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往里观察了一会,才将门推得更大了些,猫着腰走了进来。 孟萋萋见来人身形奇怪,似是身材臃肿,与一般闯宫的刺客歹人不同。但到底是鬼鬼祟祟之人,孟萋萋便立即闪身而出,将手中花瓶劈手摔下。 她的身形快,谁知对方的身手比她还快。 只见那猫着腰的人背后突地伸进来一只手,稳稳接住孟萋萋劈下来的花瓶。他力气之大恐是功底深厚,孟萋萋连忙后退几步。 猫着腰的人这才注意到自个儿头顶的动静,忙直起身压抑着欣喜的声音:“萋萋!是我。” 孟萋萋是看不大清楚地,但凭着这柔柔的一声,她惊奇道:“素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问完,门外那只接住花瓶手臂的主人也走了进来。 孟萋萋模模糊糊的打量过去,似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他没有说话,只转身将门掩上,随后护在了素和身边。 素和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慢腾腾的挪了过来:“我一直挂念你现在过的好不好,当初身子养好了想来京城看你,谁知总是被某人阻拦。” 语毕,她怨念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孟萋萋心有余悸,如果刚才不是这个男人出手,她的花瓶岂不是就对着素和的头砸了下去?思及此她有些后怕,斥责道:“你怎么能擅闯皇宫,万一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刀剑无眼你不想要命了!?” 素和拉上她的一双手,却发现孟萋萋的手比她的还要冰凉:“我听说你眼睛看不见了,急得很。现在看你这样,便知道你过得不好。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我这次是专门来带你回楚国的。” “回楚国?” “是啊,”素和点点头,拉着她到椅子边坐下:“因为当年你的父亲,其实的确是跟楚国的聂侯爷有来往。交往密切是有点,但说到通敌叛国倒不至于。” 素和推了一把身后的男人:“聂临,你倒是跟她说啊!” 这位叫聂临的男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一旁的宫烛点亮,孟萋萋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 一身夜行的墨衣将他身材勾勒的修长,略有些阴柔的眉眼下一张挺俊的鼻梁和唇。如此细致的长相,他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疏远淡漠。 孟萋萋看看他,又看了看素和,小声问道:“这是你的护卫吗?” 素和 和以袖掩面,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后红着脸道:“这是我相公聂临。” “你相公聂临?”孟萋萋诧异:“你相公不应该是高府的高震吗……” “才不是呢!”察觉到聂临陡然黑下来的脸色,素和急急辩解:“我当时来晋国一是闹脾气出走,二是为了寻找当年聂侯爷给你爹的信物。本来要进京城了,结果因为盘缠用完了,所以被人卖给了牙婆,后来牙婆又把我卖给高府做奴婢。其实那时候我早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自己不知。高震那日醉酒与别人欢好,恰好被我撞见。不知道怎的第二日就传出我被少爷宠幸的消息,可把我冤枉坏了。偏偏我又不能说这孩子不是高震的,否则我就保不住这孩子了。要知道我们家聂临身体不好,怀一个很困难……” “咳,”聂临低低咳了一声,素和这才闭嘴,他暗中瞪了素和一眼:“自己不老实还好意思说,回去再收拾你。” 他来到孟萋萋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暗影,孟萋萋被罩在这片阴影中,只觉得冷汗涔涔。 “当年我父亲与你父亲交好,偶尔有书信往来。当年楚国与晋国情形紧张,楚帝要送一个细作过来,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入宫不会受到重视。当时你们孟家在晋国以卜卦问命出名,所以我父亲就想到了让你父亲出一条卜卦,称这个入宫了的女人是得天独厚的一个人。谁有了她,全天下唾手可得。你父亲起初不同意,后来你的眼睛在你们家族中引起骚乱,你父亲便拜托我爹,在你及笄后将你接离晋国。” “许是当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在最后的时刻把你带离是非地。这个女人入宫后,又有了孟家的预言,她当然受到了你们晋国皇帝的无上宠爱。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预言是假的,她害怕有一天谎言被揭穿,所以她想到了灭口。” “所以在你八岁那年才出了那件事,当时我父亲派人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活到了现在。还在新皇帝身边,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 聂临最后的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似是在衡量孟萋萋在盛嘉彦心中的比重。 孟萋萋心中也在盘算。聂临口中的父亲恐怕就是聂侯爷,楚国的聂侯爷是楚国的一员猛将,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海,他的儿子聂小侯爷亦是威名远扬。聂家家大业大,在楚国是名门望族。他们家中最厉害的一个人,如今已经官拜丞相,辅佐小皇帝处理日常政务。 楚国的小皇帝如今才不过九岁,所以那位聂丞相可以称得上是一人独大了。 孟萋萋听见聂临说的这些,她第一反应却是害怕聂临拿她又去威胁盛嘉彦做一些什么迫不得已的事。 “那个女人是谁?” “赵贵妃。”聂临吐出这三个字时,似是带了股淡淡的鄙夷。 竟然是赵贵妃…… 孟萋萋当年年幼,她又不在宫廷中,不知道当年父亲替赵贵妃做了假的预言。只知道自从她记事起,便是在盛嘉彦身边看着皇后与赵贵妃俩人斗法。怨不得皇后那样雄厚的家世背景,也要惧怕赵贵妃这种贫 贫门小户出来的女子。 原是害怕老皇帝听从‘天意’,将赵贵妃扶成太后。 如此说来,自己的父亲帮助敌国的皇帝送了一个有几分威胁的女人进来,说是通敌叛国也不为过了…… 所以盛嘉彦才迟迟没有决定,想必是找不出别的证据来证明孟府当年没有插手这件事。 “萋萋,”素和握紧她的双手:“你的事情处理到最后,哪怕他格外开恩,也无法留你在宫中了。现在他也快要选秀了,届时后宫充盈起来,你该如何自处呢?哪怕他有心留你在身边继续服侍他,他又该给你一个什么名分?你又该顶着什么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呢?不如跟我回去楚国,聂侯爷听说你还活着很高兴,他想替你父亲好好照顾你,想弥补当年欠你们一家的恩情。” 孟萋萋犹豫了,她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婉拒。但素和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对于盛嘉彦来说是一个难题。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楚,更是一个累赘。 可是撇开盛嘉彦不说,自己孟府的几十条人命的血海深仇,也就这么算了么? 赵贵妃与襄王还活着,哪怕就是被关在地牢里,他们也尚能喘息。可是那些死了的孟府族人,他们的魂灵又该拿什么来安抚? 孟萋萋如果不报这个仇,是不孝。可是瞒着盛嘉彦报了这个仇,是不忠。 “那根白色的簪子你还留着么?”聂临询问。 孟萋萋听言从妆匣的最底层拿出那根普通的白玉簪子:“是这个么?这个不是我爹交给我的,反而是一家姓林的商人给我的。说是我爹当年受伤被他们发现,以此为信物约定来日再相见。” 聂临打量一阵,确认道:“这是我父亲当年赠予的,说是见到这根玉簪,便可以想起当日定下的谋约。” 说到这时,孟萋萋脑海中忽而灵光一闪。 林掌柜一家受追杀多日,条条证据指明追杀的人来自皇城中。很有可能就是赵贵妃所为,目的是为了夺回这根所谓约定的簪子?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一定要毁掉信物与一切接触过信物的人。 自己的爹又是在重伤时将簪子交给了林掌柜,很有可能赵贵妃误会成孟萋萋的爹将一切和盘托出告诉了林掌柜。这才有后面的追杀不断。 孟萋萋握着玉簪的手渐渐攥紧。 她不敢去想当初她的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无辜的林氏一家,这根簪子代表着的是楚晋两国的争斗,却将无辜的孟林两家卷了进来。 死了的人为此白白枉死,活着的人仍要为此付出代价。 孟萋萋的心霎时五味陈杂。 “不过我父亲说……”聂临思虑片刻,终究道了出来:“其实这根簪子只是他当年随手交给孟伯父的,为的是让孟伯父安心。若不是赵贵妃对此紧咬不放,我父亲也早已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信物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四十一章陛下的偏爱 孟萋萋听了不知该作何表情,最终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个随手拈来的信物让几波人为此争斗不休,这位聂侯爷当年真的是把父亲当成挚友么? 素和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道:“想来盛公子也是顶着压力将你安置在这里,可是到底不比以前,你眼睛不好如果有磕碰该怎么办?倒不如跟我先回楚国,这这阵子风波过了你想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她看得出孟萋萋的难色,便又添了句:“你再想想,我现在身子不便舟车劳顿了。我们可以等到年后再出发,这几跟聂临会躲在无人居住的冷宫中,一旦有了机会,我会时常来陪陪你的。” 孟萋萋最终点了点头,素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才与聂临又隐入夜色中。 孟萋萋看着她大着肚子还小心警惕的模样,低低叹口气。 聂临揽着素和贴着宫道低头快步行走,直到宫道尽头的地方,他俩步子猛地顿住。 那里站着一个弓着腰皮笑肉不笑的太监,他身后是举着火把的数十个侍卫。 福全见到他们并不意外,只道:“聂小侯爷,皇上等你很久了,这边请吧。” …… 之后的日子里,素和果然每日都悄悄地潜入凤仪宫陪孟萋萋说话。 有时候还会带来一些朝堂上的消息,例如今日盛嘉彦又做了什么举措,亦或是他又打压了哪两个奸佞的臣子。 他的行事作风越来越雷厉风行,也愈发的像一个君主,一个顺应时代而生的明君。 孟萋萋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日子里,盛嘉彦兴许会将大晋带入一个空前的盛世。 他处理起所有的事情来都得心应手,除了……孟萋萋的这件事。 眨眼间过去半个月,孟萋萋仍旧被关在凤仪宫中,每日都有宫人定时送来三餐。看着比以往更丰盛的菜肴,孟萋萋担忧的望了一眼建章宫的方向。 盛嘉彦这么明显的偏袒,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不会再说什么吧…… 某日一大早,孟萋萋便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披着薄衣站在门口,看着小太监小宫女进进出出的搬着她庭院里枯萎的花坛。 “你们这是?”孟萋萋疑惑的看向他们。 为首的太监将拂尘一甩,口气虽是故作傲慢,神色却带着些许恭敬道:“孟姑娘可别怪我,我也是做下人的。皇上有令,你现在与凤仪宫的身份不符,断是赏不起这满院的牡丹。所以日后牡丹都被冷梅替代了,我也是奉命办事,孟姑娘多担待。” 哪里来的满院牡丹,那些枯萎的花枝也算?她倒是想赏,可是赏什么,枯枝残叶么? 直到那些进出的小太监将一株株绿梅红梅重新栽入土壤中,瞧着满院子的冷梅争相绽放,一扫之前落败景象。 盛嘉彦的用心良苦,孟萋萋忽得从眼前的景致中品出一些滋味。 太监们忙活一天,总算将凤仪宫布置的梅香四溢。孟萋萋现在推开小窗伸手便能够着一支延伸至窗前的梅枝,心情也比前几日好上许多。 为首的老太监见布置的差不多了,便跟孟萋萋告退。 他领着太监宫女们井然有序的退出凤仪宫后,身后的小徒弟才拢 拢着袖子上前。 “师父,这孟姑娘是什么来头?虽然明面上皇上说是她不配享牡丹,可这个时节哪有什么牡丹花开啊。这不明摆着是想让她瞧瞧正当好时节的梅花么?皇上这么偏爱她,怎么不放出来啊?日日圈在那凤仪宫中是为何?” 老太监回身甩了他一脸拂尘,压眉怒斥:“这是你能问的话?也不看看脖子上有几颗脑袋!”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总之别去得罪凤仪宫里头的这位主。朝廷上的大臣拿罪名压着皇上不让皇上宠爱这孟氏,皇上偏要换着法儿宠,你有什么办法?且瞧着吧,这才是个开头呢。” 老太监说的不错,没过几日,又传来盛嘉彦险些在凤仪宫门前滑倒摔跤的事。 给孟萋萋带来这消息的是钟阳玉,彼时钟阳玉靠在宫门上扭着自己的一股发丝,絮絮叨叨的向孟萋萋讲着这件事。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前几日从你门前路过,脚底打滑摔了一跤。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罚了一堆小宫女小太监。说他们不好好在凤仪宫前点灯,也不扫雪,才让自己栽了这么一跤。” 孟萋萋担忧道:“他真的没什么事吧?” 在她印象中,盛嘉彦几乎连病都不怎么发过,摔跤这种粗心大意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孟萋萋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钟阳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夹杂在凛冽的寒风中,似一股潺潺的春流:“你别担心,真没事儿呢!不过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凤仪宫处在建章宫后头,陛下没事来这走什么呢?而且陛下身边不说春风哥哥,便说鼎臣哥哥与秦坤哥哥都足以厉害了,怎么还让他当众摔了个跤呢?我一想到这场面,便觉得莫名好笑,这可不是我不敬陛下,是觉着陛下这样冷情淡漠的人也有今天呀。” 孟萋萋头疼的捂上额头:“你这还不算不敬?你就差当着他的面笑了。” 钟阳玉见心思被人窥破,便放肆的笑了几声,随后看着孟萋萋的院子内伸出来一支红梅。她跑过去蹦跳起来,却只摸到了梅上的几分雪。 落雪有的落进了她脖颈里,她被冻的直跺脚。 随后气呼呼道:“御花园的梅花都被移到你院子里了,感情全天下的梅景都只让你一人赏了?这若是到了夏天,陛下岂不是要在凤仪宫内凿出个池子来给你养莲花呀!” 孟萋萋不知作何回答,心中的苦楚被这短暂的甜蜜冲淡。 盛嘉彦焦头烂额之际,能为她考虑至此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傍晚时分刚用过晚膳,那个老太监又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的来了。 一进门,他还是那副故作傲慢却谦卑的口吻。 “孟姑娘,皇上前几日在你这门口险些摔了一跤,所以特派奴才拨几个宫女在凤仪宫守夜点灯,免得圣驾往后再从门口过出了什么闪失。往后凤仪宫中便不止你一个人住了,多担待吧。” “公公请便。”孟萋萋点点头,让出了一条道路。 老太监一共留了八个侍女在凤仪宫,这八个侍女都很老实本分。平常只住在凤仪宫的耳房中,有时候替孟萋萋清扫院落积雪,有时候替她关紧门窗。从不打扰,走路和举动都很轻,孟萋萋偶尔还会忘了她们的存在。 她本以为这些宫女 女当真是来凤仪宫点灯的,谁知道有一日素和再次夜闯凤仪宫时说了句—— “这些宫女当真奇怪,你没睡的时候便将灯点了起来,你睡着了便熄了。如果真的是害怕惊扰圣驾,宫灯应当彻夜长明呀!难道你们晋国风俗与楚国不同?” “……”孟萋萋心头一软,像是突地读懂盛嘉彦的用意。 原来没有什么摔跤,也没有什么点灯守夜。 原来自己想着他有没有歇下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睡着。 聂临扫了一眼自家娘子,故作冷硬道:“话别那么多,闪着舌头惊了肚子。” 男人的心思嘛,还是男人最了解了。可惜自己娘子蠢,这个孟萋萋更是愚钝。 素和听他这么说,难得她性子和顺都要争辩几句,俩人便又拌起嘴来。 直到有一个宫女听到动静起来询问,室内才变得悄然无声。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了下去,直到京城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三场雪。 年关将至,除了凤仪宫,外头都开始喜气洋洋的布置起来。 算了算时间,孟萋萋已经有一个月未见到盛嘉彦了。 离素和约定好要离开晋国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孟家通敌叛国的事被盛嘉彦不断压下,朝堂上却不断有人旧事重提,一定要盛嘉彦给个说法。盛嘉彦疲倦应对,没想到闲暇之余,竟以过年祈福为由,召了四五个道士入宫。 说是要趁着年关未过祭祀先祖及上天,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除了孟萋萋,还有赵嫣然。 彼时赵嫣然坐在偌大的宫殿中缝着手中的绢布,身后唯有芳绫一个人服侍。 赵嫣然轻笑一声:“皇上当真心急了,难得他平日沉稳至此,现下也忍不住了。” 芳绫不比赵嫣然满面轻松,眉头深皱着:“娘子,那陆三娘说的可以当真么?续命这事儿……奴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说要以她人性命去换得自己寿命更长久,奴婢才疏学浅,不大相信。” 赵嫣然抬头觑她一眼,嗤笑:“有什么不信的,她都以死谢罪了,便知道此事不假。陆三娘最是忠心,如果不是她不慎将陛下的计划泄露,想必她也不会想到要死。也活该她好骗,哄得三言两语就将话套了出来。现在她死了也好,省的日后再向陛下说明是我做的。” 芳绫听到这个,心里更是砰砰打鼓,极为不安:“娘子,咱们扣着陆三娘的遗书,您说陛下真的没有怀疑过么?要是换做奴婢,奴婢会怀疑的。为何离开前好端端的人儿,回来的时候忽然的自尽死了。” 赵嫣然咬断针线,系了个结:“行了,别整天忐忑不安自乱阵脚,你这样以后怎么跟在我身边服侍?要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难道你以后不想做上大宫女的位置,底下的小宫女都得尊称你一声姑姑。别废话别的了,将这个锦帕再送出去吧,得催着李尚书点,只有他弹劾不断,陛下才能早点处置孟萋萋。” 芳绫应声是,拿着赵嫣然修好的绢布出了门。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四十二章嫣然的横死 这日天色暗下来,正逢晚来时候。 赵嫣然持着四节竹骨粉绸伞走在水仙湖边,黑压压的天空中簌簌落下的小雪打在她的伞面上。周围偶尔走过两三个侍卫及三四个宫女,除此以外天地一片宁静,唯听雪落压松的声响。 赵嫣然立在原地,目光落在碧波沉沉的湖面上。下着小雪的夜晚,水仙湖上浮着薄冰,赵嫣然冻的不住微微颤抖,但她仍伫立在湖边,似是在等什么人。 她的确是在等盛嘉彦。 赵嫣然为了今日已经等待了太久了。她早就打听清楚今日盛嘉彦在前朝与众臣有夜宴,待宴饮结束他会顺着这条路走去凤仪宫,站在门外看看或许已经歇下的孟萋萋。 赵嫣然今日特地学着孟萋萋平日的样子穿的明艳动人。她一身绯色百蝶戏牡丹对襟裙,外罩桃色小褂,一圈白色的狐绒系在脖颈间,衬得她一张明眸善睐的脸十分惊艳。也与孟萋萋更似几分。 她是期盼着今日盛嘉彦多饮些酒,从这里路过的时候看到她,能暂时将她错认成孟萋萋。赵嫣然没有别的机会了,她只能抓紧这个来之不易的时机。平时她见不到盛嘉彦,即使她暗中不断借大臣的手向他施压,让他惩罚孟萋萋,可是这对赵嫣然来说远远不够。因为哪怕孟萋萋这个威胁被去除了,她自己不得宠连盛嘉彦的面都见不到,那么一切都是徒劳。 只要……只要盛嘉彦能靠近她,哪怕就那么一瞬,她也有七成的把握彻底缠上盛嘉彦。 她握着伞柄的手不住地捏紧,淡粉色的指甲里似是藏着东西。 这时,身后忽而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拖着长刀行走,刀片刮在地上发出单调的声音。在这雪落无声的环境中显得诡异又可怖。 赵嫣然疑惑的回头,却没见到任何人。 方才还路过的侍卫现下也不见再走过来,就连前去打探消息的芳绫也没有回来。 赵嫣然不知为何,有些害怕的左右环顾了一下,她面前是黑洞洞的湖面,夜色让周围的事物都变得幽森起来。 她此时有些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多日来的努力如果在这一刻放弃,她自己又不甘。 便安抚自己只是一时想多了,哪有什么刀拖在地面上的声音,恐怕是哪里的树枝刮在地上罢了。 但随着这股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赵嫣然感到那人提着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刀片磨蹭地面发出的声音让赵嫣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芳绫?是你吗?”赵嫣然不敢回头,她带着一丝颤音发问,可身后并无回应。 须臾,刀声停在她身后的位置。 天地又恢复一片寂静,赵嫣然却觉头皮发麻,她明显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可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鼓足勇气,慢慢的转过头去。 还未等她尖叫出声,眼前便血红一片,她看见白茫茫的天地,也看见了对方面上骇人的森然笑意。 雪下的更大了些。 盛嘉彦今夜与群臣夜饮,中途他故作醉意离席,大家看皇上走路摇 摇摇晃晃的,便都没敢留他。盛嘉彦走后众人重新欢闹成一团,比之方才更加热闹。 盛嘉彦带着莫春风与向鼎臣,直到回到建章宫的时候才将故作的醉态卸去。 他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醒酒梅子汤,润了口才问道:“怎么了?” 莫春风方才突地出现在殿门口,急着要向盛嘉彦带话。俩人主仆多年,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是否情况紧急。故而盛嘉彦借口醉酒,提早离席。 “赵嫣然死了。”莫春风神情严肃道:“方才巡逻的侍卫发现她死在水仙湖边,胸口碗大一个窟窿,脸上也被划出道道伤痕,似是被镰刀等物所杀。凶手也已经抓到了,正是当日被送入京城的高兰。” “没想到这个高小姐竟然还活着,”向鼎臣发出一声惊叹:“疯疯癫癫的样子,侍卫们去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赵嫣然身上食肉啖血,场面骇人极了。见赵嫣然死透了还不住地疯笑,嘴里念叨骂着的却是萋萋的名字。” 莫春风暗中推了他一把,看向盛嘉彦面色接话道:“高兰当时被太子接入京城,想必太子都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听说高兰后来被太子随手赏给了太监,众人都忘了她的存在,谁成想她现在跳出来杀人。” “那赵嫣然身段的确有些像萋萋,”向鼎臣回忆起方才看到的场面都有些不适:“高兰如此仇视她,实在危险。好在侍卫刚发现她的时候以为她是某种生禽野兽,几个禁军拿绳索分别套住了她的头与四肢往周围拉扯,高兰便已经伏法了。” 盛嘉彦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时,面色竟有浮现出一抹松了口气的意味。 不是孟萋萋出事便好…… 莫春风有些担忧的问:“现在赵嫣然死了,那么萋萋续命的事怎么办?” 赵嫣然在这个关头死了着实麻烦,盛嘉彦眉目一蹙:“叫那几个道士过来。” 四个青袍道士鱼贯而入,年龄从小到大不等。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二十岁,最老的头发胡子都已花白了。 他们是盛嘉彦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寻好的四方能人异士,这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一个同样的本领。 便是能通阴阳,有些本事。 此时他们正因为给孟萋萋找替身的事在建章宫内吵得不可开交。 “赵氏的八字是最合孟姑娘的,但她现下已死,草民建议陛下另寻八字匹合孟姑娘的女子,只要十日之内寻到,孟姑娘依然有救。”年轻一点的小道士说道。 “荒谬!”老道士反驳道:“且不说短短十日内如何在全天下寻一个八字相似的女子,便说续寿这种事除了八字相合,还要与气运有关。你即便找来一个相似的人,那人气运不同,与孟姑娘也无法相合!” 二人吵得热火朝天,其余两个道士在一旁愁眉相对。 盛嘉彦斜倚在龙椅上听他们争论多时,忽而懒散问道—— “若是将我的寿命续给她呢?” 他话音刚落,本是嘈杂的四人忽而沉默地望向这位帝王。 盛嘉彦撑首,目光沉沉地:“你们不用瞒我,我 本站域名:&ot;&ot; 知道续寿这种事。除了可以找八字合适的人,还可以找皇帝或高僧一类。曾有人算过,我如果要给她续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老道士支支吾吾着:“陛下,这恐怕不合适。如果是这样的话,贫道不敢做了。” 一国皇帝将自己的寿命当做儿戏一般说给人就给人,未免也太荒唐了。这要是回头其他人替皇帝算账,他以后还活不活了。 不止是老道士,其余仨人也都有些两股战战,进退两难。 盛嘉彦不急着让他们表达看法,只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说是再给一日的考虑时间。 他们走后,莫春风第一个向盛嘉彦跪了下来。 “陛下,”莫春风抓着盛嘉彦明黄色的袍角苦苦恳求:“我到现在仍是不能明白您为何如此执着,难道张阁老说的话就是天意了?他说萋萋活不过这个冬天便是真的活不过了么?您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的命抵给她!” 向鼎臣跪在他身边,急急道:“我不信什么天意不天意,也不信什么劫难!我只知道全天底下唯您一位陛下,您可以轻松地毫不在乎,我们却不行。” 盛嘉彦望向窗外被风摆弄的枯枝,只道:“平王快入京了吧,届时他来接手帝位,你们带着萋萋与聂小侯爷去楚国,一定要护她一直安稳。” 莫春风见盛嘉彦心意已决,猛地站起身:“平王想做皇帝是不是,我们就先将皇位给他!以他的命续给萋萋,不也行了?” “再不然……再不然……”他失魂落魄的喃喃:“我和鼎臣十日内快马奔波去往各地,一定能再寻一个和萋萋相配的八字来!” 盛嘉彦淡淡道:“我找了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一个赵嫣然。现在还能去哪里再去找第二个?我们可以等,我怕萋萋等不了了。” 莫春风与向鼎臣还欲再说些什么,盛嘉彦却不在给他们机会。 他站在窗外,遥遥地望向孟萋萋所住的凤仪宫。 隐约见到凤仪宫中烛光一一熄灭,盛嘉彦便知道孟萋萋已经睡下了。 算算自己还有二十二年寿命,也就是萋萋可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安稳活到四十几。不知道在这段日子里,她是否会嫁人,她生气的时候有没有人安慰,伤心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自己。 盛嘉彦回到地府后,凡间的日子不过是他弹指一挥间。但他却隐约觉得,等待的日子将十分漫长。 “你们知道么,”盛嘉彦侧首对正在互相抹眼泪的二人说道—— “死亡不是分别,兴许是相遇的开始。也许在某一日,我们会再度重逢。” 他的确该回去了,地府的事情耽搁太久,判官一人恐怕应付不来。 莫春风与向鼎臣不懂盛嘉彦说的话是何意,只望着盛嘉彦的背影抽泣。而陛下本人背着手仰望夜空,他衣袍上的金线龙纹若隐若现,似是下一秒便会化龙,随后腾云驾雾的离去。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四十三章雪夜的告别 明日便是除夕了,孟萋萋听闻盛嘉彦这几日无比繁忙,与朝臣在前朝宴饮,接待外来使臣。这倒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素和似乎快生了。 这几天她挺着肚子在宫中自由来去,孟萋萋看着都替她害怕。 就在刚刚,素和又抱着一盘金桔撅着肚子走进凤仪宫,她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坐。吃了两颗橘子发现孟萋萋惊奇的看着她,随后满不在意道:“怎么啦?我可没被人发现。这是我家聂临从御膳房偷的。你家盛嘉彦那么多桔子,偷吃他几个没关系吧?” 孟萋萋狐疑道:“宫内守卫真的有这么差吗,御膳房任你随意出入?” 素和心虚的看向别处,顺手又塞了一瓣桔子进嘴里:“毕竟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御膳房都忙着呢,注意不到聂临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我家聂临武艺高强,不被人发现也是情理之中,对不对?”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接过素和递过来的桔子。 恰好这时聂临推门而入,他黑着脸摘掉头上插着的鸡毛,素和见了先是一愣随后捂着嘴偷笑不断:“你是躲进鸡圈里了吗?” 聂临斜过来冷冷一眼:“收拾一下,明们就出发。” “什么?这么快?不是说年关过后吗?”孟萋萋猛地站起身。她还没向盛嘉彦告别,原本以为能在这里再过一个年,却没想到除夕都过不成了? 素和反常的低下头没有说话,倒是聂临看着孟萋萋道:“明天除夕,是皇宫中多有疏漏的好时机。如果明天不出去,等到年关过后平王入京便不能再这么轻易离开了。” “平王入京?”孟萋萋皱了皱眉:“不是说平王不肯归还兵权吗,现在他肯回来了?” 聂临还欲再说些什么,素和连忙挡在他面前,拉着孟萋萋的手坐到一边:“当然了,平王再厉害,不回京城就是要拥兵造反。所以眼下回来也没什么不对,萋萋你还是别操心这些了,盛嘉彦在我眼里就是有三头六臂的怪物,什么都难不倒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行囊,明日随我们一起回楚国去。” “他才不是怪物……”孟萋萋小声嘟囔,又确认的问了一遍:“日后还会回来的吧?” 素和点点头:“只要你想回来,就会送你回来的。不过也要等到这阵子风波过了才可以。” 建章宫那厢,盛嘉彦将写好的旨意交给福全保管。 莫春风从外间进来禀报道:“平王的兵马约莫明日即可抵达京城,聂小侯爷那边也已经通知了明日离开。 。” 盛嘉彦倚靠在龙椅上,眉眼微垂:“你与鼎臣明日不必守在我身边了,一路护送萋萋与他们一同回楚国吧。” 向鼎臣掀帘入内听见这么一句与莫春风对视一眼,随后向盛嘉彦道:“陛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莫春风一头雾水:“安排什么?” 盛嘉彦低不可闻的轻笑一声:“自然是要与萋萋告别。” …… 孟萋萋得知盛嘉彦要见自己,本是在床榻上躺着出神,听见小太监来传这么一句立刻从床榻上蹦起。她一阵飞快地洗漱,视线不好还拖着大肚子的素和替她绾发。 “素和,我的脸色是不是特别不好?” “没有,”素和替她簪了几颗小珍珠在发间:“你现在脸蛋红扑扑的,去见情郎一定没问题了。” “才不是去见情郎……我是想着明天要逃跑,又瞒着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孟萋萋越说越小声,直到低头看见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连忙又跑去换了一身绯色的罗裙。 这条裙子是当初盛嘉彦寻人为她做的,颜色似烟霞,因为质地特殊,远远瞧着仿佛将晚霞穿在了身上。色彩明丽,孟萋萋衬得上这样的颜色。 到了晚间孟萋萋跟着前来接引的福全一路向约好的地点行去。 因着过年的气氛,周围的枯枝上都挂了红色的灯笼,有的挂上了琉璃彩饰,配着昨天突降的一阵风雪,倒另有一番滋味。 孟萋萋跟在福全身后走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道:“福全公公……” 福全老成的笑了笑:“孟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公公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何一个即将见到皇帝的女子的心情都会是激动地,想要打听打听皇帝的消息也会合乎情理的,福全对此了如指掌。 “不是的,福全公公……”孟萋萋快步越过他走在前头:“蓬莱湖的路我认得,你走得太慢了我怕陛下等急了。积雪路滑公公慢点走,我先行一步啦!” 说罢,她提着裙快步离开。 福全站在她背后一阵哎哎的喊,眨眼间孟萋萋跑了个没影。 孟萋萋一路小跑至蓬莱湖畔,猛地刹住步子。她眯着眼睛望去,模模糊糊的瞧见湖面上的桥上站着一个人影。 她捋了捋裙摆,按紧了发间的珍珠。抬步踏上桥。 蓬莱湖是宫中最大的一个湖泊,一条白玉桥横亘在湖面上,连接岸边和湖中心的一座小亭子。昨夜刚下过 大雪,桥上积雪已被扫尽,湖面上浮着层层碎冰。不知是哪个宫女调皮,在湖面上放了几盏花灯,连今夜的月亮也格外柔和似的。 盛嘉彦穿着平常的装束,是他酷爱的玄色。头发束在紫金冠中,他冷峻的眉眼那么熟悉,孟萋萋一步步上去站在他身旁。 盛嘉彦扭头看她,孟萋萋心中砰砰打鼓。 他轻轻抬手抚上她的发间,她腼腆的微微垂首。 随后…… 盛嘉彦从孟萋萋发间摘下来一片桔子皮:“你把吃的藏在头发里?” 孟萋萋瞪大眼睛看清楚这的确是一块桔子皮,当下劈手夺过狠狠捏在手里,低骂了一句:“这个素和……” 盛嘉彦忽而一笑:“梅花好看吗?” 他这句话似是问到了孟萋萋心中最柔软的地府,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看,之后鼓起勇气故作调侃:“陛下何时来凤仪宫看看梅花雪景?” 盛嘉彦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以后吧。” “以后?”孟萋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以后真的还有机会吗?” 过了明晚,她何时再回来已是未知数了。与盛嘉彦相伴十几载,一朝分别,说舍得是假的。想到这里她鼻头微微泛酸,怕盛嘉彦发现异样将头扭到了一边去,闷着声问:“陛下怎么今日将我喊了出来,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不用接见外臣了?” “萋萋,”他的声音有些轻柔,唤孟萋萋名讳的时候最为动听:“我们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孟萋萋听了一愣,随即唇边漾开苦笑。 也许的确如素和所说,现下自己离开晋国是最好的决定。就算在皇宫里,也不能帮到盛嘉彦什么。反而要他时时的关照自己引朝臣不满,所以他的意思是,还可能关自己更久一点吧…… 既然这样,盛嘉彦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过他说的也很对,是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因为自己明日便要前往楚国,以后再听到盛嘉彦的消息,恐怕便是要从传言里得知了。 他会有他的宏图霸业,他的佳人如玉,他的盛世太平。 孟萋萋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酸疼,似是想要落泪,却偏生落不下来。 孟萋萋抬手揉了揉眼睛,依旧胀痛的厉害。 俩人都没有说话,良久,孟萋萋开口道:“上次我中了蜀中的毒,我以为我快死了。当时躺在你身上,我有句话想说……” “什么话?” “如果我死了,下一辈子还做你的属下。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只觉得如果死掉了,下辈子还想做瑰园的人。因为你对我真好,好到当时我觉得哪怕死在你怀里也值得,更不负当初你在孟府百堆尸体中将我拉了出来的恩情。” 盛嘉彦的眉梢笑意渐冷:“是做瑰园的人还是我的人?” “有何不同?” “区别极大,”盛嘉彦唇角微勾,沉:“瑰园的人出生入死,我的人……会背《道德经》即可。” 孟萋萋脸颊突地一红,知道盛嘉彦故意戏谑自己,便嘴硬道:“那还是做瑰园的人出生入死罢,背书来取悦陛下,我本来就笨,做不来。春风聪明,他也乐得背书。” 远远地树后面的莫春风伸着耳朵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就窜出去表明心意,被向鼎臣一个胳膊压在树上动弹不得。 水中倒映出二人身影,盛嘉彦的眉眼愈显俊美。 “如你能投胎来世,还是要祈盼能过安稳日子的好,跟着我便是要奔波流离,或者似今日这般,自由全无,半点不由你。” 他这话说的极冷,像是一团白雪覆上孟萋萋的心。她抿着唇:“可如是为你,即便不能洒脱自如自由自在,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再往下说下去,便是将自己的心意在盛嘉彦面前剖的明明白白了。 可盛嘉彦却不愿给她这个机会:“人生来就要为自己,我是如此,你也应当如是。” 孟萋萋再傻,话中的意思也足够明确。她的指尖冰凉,在袖中互相摩挲着。只听得她声音颤颤地问:“我最后想问个问题,当年温州城离京城很远,你又年幼,为何能出现在那里救了我?” “因为当年,关于你眼睛的传闻在京城里人人皆知。哪怕那日不是我出现,也会是平王、太子,亦或是襄王。” 孟萋萋一怔,后面的话便再也问不出口。有几朵梅花从她袖中滑落掉在地上,那几朵梅开的正当好,是孟萋萋出门前折来想要带给盛嘉彦瞧瞧的。眼下掉在了地上,兴许明日便会被来往的宫人踩踏成一抹香泥。 “夜深了,”良久,听得孟萋萋轻轻一声:“我要回凤仪宫歇息了,陛下也请早些安歇吧。” 她转身下台阶,走到底下的时候顿住步子,侧首绽了一个明丽的笑—— “阿彦,新年欢喜。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四十四章一世的尾声 凤仪宫中的八位侍女在除夕当日的清晨向孟萋萋告退,声称内务府人手不够要去帮忙。孟萋萋想也未想便允了,一来是因为这群侍女隶属于盛嘉彦,自己着实没什么身份去管她们来去。二来她们走了以后自己跟素和才能更容易的出宫,这样也好。 望着侍女鱼贯而出远去的身影,孟萋萋心中感慨万千。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丝异动。 她回首看去,素和撑着墙壁一步步走出来,面上有豆大的汗珠滴下。 “萋萋,我肚子痛……” 孟萋萋是怎么也没想到素和会在这个时候要生了,她也没有想到这种关键时刻聂临竟然不知去了哪里!而且素和说自己其实从昨晚后半夜便开始疼了,她居然忍到现在才说,孟萋萋不知道夸她坚忍还是心大。 在素和越来越痛直到忍不住哼出声的情况下,孟萋萋终于决定自己出去找个太医来。 她往重重落锁的凤仪宫门前一站,微微凝神。宫门外的锁便悉数落地,溅起雪尘。 孟萋萋缓缓推开朱漆门,探头往外面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巡逻的侍卫才从门内跳了出去,转身将门阖上,一路向建章宫小跑而去。 这一路上都甚少见到宫人侍卫,孟萋萋心中奇怪。 凤仪宫无人把守便算了,她可以当做是盛嘉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她偶尔出去。可是除夕这样喜气洋洋的日子,按理说不应当是守卫森严,谨防有刺客浑水摸鱼混入宫中吗? 她刚跑到建章宫附近,便有个端着汤药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拐角冲了出来,险些与孟萋萋撞上。那小太监甚至都来不及道歉,脚步停也不停的端着装了汤药的瓦罐往前跑去。 孟萋萋正疑惑着,隐约听见脚步声靠近,她连忙躲去一旁。 只见四个道士从建章宫里头出来,他们侧耳交谈着,有些字眼便随着风飘入孟萋萋耳里。 “……不出三日…新帝……平王……” 他们说的极小声,孟萋萋又离得远,只能隐约的捕捉到这些字眼。可她无论怎么想也无法将这些字串在一起。 建章宫内,盛嘉彦穿着明黄的里衣靠在椅背上,面色青白却不减眉眼半分俊朗。 他似是有些疲惫,懒懒的没有开口,看着宫人将铜盆里的灰烬收拾干净。 向鼎臣递过来一杯热姜茶,盛嘉彦抬手接过,顺势问道:“平王入京城了?” 向鼎臣应了一声,莫春风在一旁冷笑:“除夕也不想好好过,闹的人不得安宁,两军对垒他平王将便宜占了个干净。” 盛嘉彦将喝完的茶盏放下,淡淡道:“随他去吧,他这个时候回京正正好。” 向鼎臣还欲说些什么,耳边却忽得传来秦坤一声呵斥。 “什么人在那!” 秦坤话音一落,便从袖中飞出两枚泛着冷光的菱镖直直射向躲在窗下的那人。 孟萋萋本是躲在窗下偷听,哪想到被秦坤发现。她下意识缩首躲过,还不忘暗叹如今自己的一无是处。如果换做以往眼睛还能看清楚的时候,哪怕让她空手接住飞镖都是可以的。 原本以为那两枚菱形飞镖会擦着她头顶飞驰而过,孟 孟萋萋等了许久都未听到声响。 她缓缓将头抬起,对上盛嘉彦一双深邃眼瞳。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垂着眼,看的孟萋萋一阵心虚。 明明昨夜才那样故作淡然的跟他告别,现下又出现在建章宫听墙角,孟萋萋确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站起身咕哝着:“我是有事来找你……” 语毕,目光落在他左手上。他左手握着一个拳,浓稠暗红的血正一点点的滴在他脚下的地毯上。他手中握着的,正是秦坤方才射向孟萋萋的两枚冷镖。 “请陛下降罪。”秦坤此时已然跪在他身侧,莫春风与向鼎臣回过神来,一个去叫太医,另一个将孟萋萋拉进了建章宫里。 “你的手没事吧,”孟萋萋想要伸手去查看他伤势,盛嘉彦却将手收了收,孟萋萋的手停在半空,便垂了下去,她低着头道:“我真的是有事找你。” 她还未说完,福全从外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脑袋上的帽子都没戴稳,他慌张道:“陛下,平王闯宫了!” “平王闯宫?”孟萋萋想起方才她听到的莫春风所说的两军对垒,问向盛嘉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了……”盛嘉彦一声低喃,他猛地将孟萋萋拉入怀中,还不等孟萋萋反应,盛嘉彦在她耳畔低低道—— “阿孟,我会等你的。” 之后孟萋萋后脖颈一痛,登时昏了过去。 盛嘉彦将她丢给向鼎臣,平王的人马此时已经冲到了宫门前。 莫春风为盛嘉彦披上玄色大氅,盛嘉彦迎着风立在建章宫门口,与白玉阶下的平王道:“今时今日的场景似曾相识,襄王也曾站在你那个地方逼宫谋反。” 平王银色的盔甲穿在身上,头上的簪红缨子愈显他的意气风发。他提着长枪骑着高头大马,仰首回道:“若不是四哥有心放我一命,我怎么能从铜云关一路畅通无阻的回来。想必四哥是想好了,要将帝位拱手让人,如此这般,我怎能如襄王等人一般是谋反?” 盛嘉彦冷然的看了他一眼,侧首向莫春风及向鼎臣道:“带着她走吧,聂临会与你们一道回楚国。” 莫春风捏紧手里的长鞭,他死死咬着下唇。向鼎臣一步不动的守在盛嘉彦身边,俩人第一次想要违背盛嘉彦的命令。 “朕让你们带着萋萋先走,听懂没有。”盛嘉彦最后冷冷一声,终于将莫春风逼出几滴泪来。 “一……二……”莫春风倒退一步。 “九……” “十二——” 极有默契的心中默数,直到数到第十二下,向鼎臣扛着孟萋萋飞檐而上,刹那间扬尘离去。平王手下的人飞身要追,被莫春风几鞭子挡的节节败退。 莫春风转身离开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盛嘉彦。后者不动声色的回望他一眼,莫春风这才跃上屋顶,前去追赶向鼎臣。 平王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莫春风与向鼎臣远去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四哥何必,做弟弟的并没想要他们的命。” “是么?”盛嘉彦眉梢一扬,平王颇为不适的移开了目光,不再与盛嘉彦的眉眼对上。 向鼎臣 臣驾着马车从早已安排好的偏门离开,然而马车刚一驶出宫门,便被平王的铁骑团团围住。 车厢内的莫春风扶稳昏迷中的孟萋萋,聂临紧握着妻子的手,素和快要临盆的缘故已然痛的受不住了。向鼎臣握上腰间刀柄,正想着从哪里杀出一个豁口。 “放他们走。”忽而,铁骑身后停在角落的一辆普通马车里响起一道温声细语。 “可是王妃……” “我说放他们离开。” 她说完,铁骑纷纷退让开来,让出一条路。 向鼎臣趁机驱使着马车快速离开。他们身后的马车里,貌美女子掀开帘子一角看着马车远去,如画般面容浮出一抹昳丽的笑。 “走吧,我们也可以入宫去看看王爷如何了。” 待孟萋萋再醒来后,晋朝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政变。 先帝四子登基不过月余便突然暴毙在宫内,盛嘉彦没有子嗣,平王顺应天命登基。封平王妃容妍为后,晋朝结束这短暂的混乱,再度过上平稳的日子。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晋朝迎来了比往年都要温暖的春天。 …… 孟萋萋昏迷的时候做了很混乱的梦,梦里面没有以往出现的黑龙凤凰,没有热闹欢笑的大家。 只有穿着一身奇怪朝服的盛嘉彦。 梦里面孟萋萋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向他,盛嘉彦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停在原地等她追上自己。他故作淡然的口气传入她耳里:“阿孟,又把脚崴了?” 孟萋萋气急败坏的跳了跳,牵动脚踝的剧痛,她咬着牙回应:“我今天就不该帮衰神的忙!福神要吃果子让衰神去摘,衰神够不着,便央求我踩着他去摘果子,害的我从他背上滚落下来。” 盛嘉彦轻笑,尔后他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孟萋萋踌躇了一下:“不好吧,你可是阎王陛下,我不过小小神官……” “正是因为我是你的陛下,”盛嘉彦一本正经道:“照顾臣属,是陛下该做的事。” “……那做陛下应该挺辛苦的。”孟萋萋爬上他的背,晃荡着两条腿。 盛嘉彦掂了掂她:“如果人人都吃的如你这般,是很辛苦。” “你也会这么背血河将军吗?” “……不会” 孟萋萋在梦中看着盛嘉彦背着自己走远,隐约还能听见自己欢快的笑声。 “阿彦,我想吃黄泉酒楼的桂花糕。” “不行,你前天吵吵着牙疼。” “就吃一块,求求你。” “好——” “我想替夜游神和日游神也吃一块。” “不可以——” 昏迷之间,孟萋萋仿佛感觉盛嘉彦那双冰凉的手又按上自己的额头。耳边萦绕回荡着的,全是他当日那句—— “阿孟,我会等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读懂盛嘉彦的温柔与不舍,竟也是最后一次。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四十五章最后的结局 十年后,楚国朝都。 微光湿澈了不同的光离斑驳投射在聂家的府门上,折射出泠泠波光。聂家即便仅仅是个府门,都装点得富丽堂皇,尽显门第端贵之态。 府内后院的某处屋内传来潺潺流水声,有个小人悄悄推了门进去。 屏风后一个女子正坐在浴桶里给自己捏着肩,她窄瘦的肩上散着黑发,听闻门被人推开的声响,她头也没回的喊道:“小橘,你来的正好。我后背痒够不着,你帮我一下。” 小人立在门口怔了怔,随即上前几步绕过屏风,踩在木墩子上拿起搭在一旁的皂巾。他拨开女子散在肩头的长发,却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呼吸一窒。 女子察觉到异样回首,她那张明艳绝美的面孔一如十年前动人。岁月的流逝没有夺去她半分美丽,如今的孟萋萋比起十年前来看,倒是更有韵味。 现下的她,已经是名扬四海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美人了。 只不过是个老美人罢了。 已经三十出头的她至今未婚配,终日躲在聂府中混吃等死。 “怎么了小玄冽,”孟萋萋抬手摸了摸小人的脑袋:“被我背后的疤痕吓着了?” 聂玄冽伸出一只小手盖在孟萋萋背后凸起来的疤痕上。他小小年纪,声音却故作冷淡:“你当时不疼么?” 孟萋萋被他问的一愣。 怎么会不疼呢?当日孟萋萋清醒过来,得知盛嘉彦在晋宫中暴毙的消息,悲恸过极当下抽出一把剑来对准了自己的心口。那支剑贯穿了她的身体,莫春风与向鼎臣发现的时候,孟萋萋已经躺在地上许久了。她身下是皑皑白雪与暗红的鲜血。 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并且耽搁了许久才被人发现。按理说是活不成了,可是孟萋萋被抬到郎中那去后,竟被救了过来。 郎中说剑锋偏离她的心肺一寸,若是再近一寸,可能当场便香消玉殒了。 孟萋萋后来想想也觉奇怪,自己以前是做杀手这行的,曾经摸着人的脖颈都能将兵刃准确无误的他人心房的她,竟然自尽的时候会有失手? 她人是救回来了,却终日郁郁寡欢,呆坐在窗前出神。 起初向鼎臣他们害怕她再次想不开,几人轮流守在她跟前。直到有一日莫春风实在受不了她这般,他将孟萋萋一把从椅子上拉起来,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死?我与鼎臣谁不想一死了之!?这个世上,死比活容易多了。如果你要死,早在十年前那场政变中你就该去死!我与鼎臣苟活至今,只为了照顾你。公子拼死留你一命,你却要拿着余生来寻死觅活行尸走肉!他若泉下有知,该多失望难过?” 莫春风一把拉下孟萋萋的袖子,她本是光洁白皙的胳膊上此时遍布深深浅浅的伤痕,莫春风痛心疾首道:“萋萋,你醒醒吧!盛嘉彦已经死了,不管你拿血祭祀多少次,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孟萋萋抬起空洞的双眼望向他,自从当时眼睛被魏子熙所伤以后便再也哭不出来。此时她却觉眼眶滚烫,抬手摸上面颊,只摸到了一手水渍。 她嚎哭着扑进莫春风怀里。 “如果他真的死了,为什么他不回来看我?他真的好狠心。即使是魂魄,也没有回来过。从未托梦,也不让我知道他过得到底好不好,他骗我……盛嘉彦骗了我……” 莫春风紧紧揽着她,俩人哭作一团。 他哭着骂道:“姑奶奶,我跟鼎臣现在只关心你一人了。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我跟他当真不必活了。只盼你好好地,别再做那些傻事了!” 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孟萋萋依旧眼眶湿润。 她垂首吸了吸鼻子,随即问道:“你今天不用练剑吗?春风哥哥可是很凶的,你不好好练习他会打你手掌的。” 聂玄冽冷嗤一声,似是并不放在眼里:“送了几条他喜欢的裙子,让他去穿着玩了。春风哥哥与鼎臣哥哥都极好哄骗,表面上看着油盐不进,实则软肋奇多。我想脱身还不简单?” “……”这是十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七娘,”他唤了一声:“杨侍郎又来替他的儿子提亲了,我娘已经去帮你回绝了。我听说那崔侍郎的大儿子温润如玉一表人才,你为什么不嫁?” 孟萋萋嗔笑着看他一眼:“人小鬼大的,都管起我的事来了?我当然不能嫁啦,七娘在等人。” “什么人?” 孟萋萋将头一扭:“不告诉你,总之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成亲了他会不高兴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聂玄冽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他生的剑眉星目,俊朗的轮廓已经初显,此时就连皱着眉头也显得极好看。 “不知道呢。”孟萋萋垂首。 不是盛嘉彦回来,是她什么时候离开人世。也许等到死亡的那日才是重逢罢,也不知道盛嘉彦有没有等她。 “聂玄冽!”素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推开门发现自己儿子,上来一把拽住他衣领:“我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有别不许再腻着七娘!你纵然是个小孩子,也要避嫌!七娘不骂你,娘今天非要打的你记住教训!” 聂玄冽跟着莫春风与向鼎臣习武,早已有点功夫。对付素和起来,聂玄冽更是得心应手。只见他轻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便从素和手里溜走。 素和站在他身后气的跺脚,孟萋萋趴在浴桶边劝道:“算啦算啦,小孩子而已。再说了他小时候都是我抱着他沐浴,他可能如今习惯还没改过来。” 素和叹了口气:“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再过两年就是大孩子了。” “知道啦,”孟萋萋吐了吐舌:“听说你又帮我挡了一门亲事,谢谢你素和。” 素和望她一眼,担忧道:“我倒不是赶你走,你在聂府住着好吃好喝,我也不想你去了别家万一受欺负可怎么办呢?但萋萋,都十年了,你真的准备为了他再也不嫁人了?今天那个侍郎的儿子,如今在朝中可是六品的朝官了,再过几年怕是要坐到四品。他人又稳重老实,家中妯娌也不多,对你也痴心一片见之不忘的。你嫁过去肯定……” 还未等她说完话,穿戴完毕的孟萋萋便已经轻飘飘从她身边走过。 “萋萋!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有呀?”素和在她身后喊道。 本站域名:&ot;&ot; “耳朵进水了听不见!”孟萋萋作势挖了挖耳朵,跑到庭院里来看莫春风与向鼎臣教聂玄冽习武。 聂玄冽小小的人更像聂小侯爷,待他眉眼长开,日后一定是一个俊朗非凡的楚国贵公子。他以后也会娶到心爱的姑娘,然后再早生贵子,孟萋萋再帮他带孩子。 她想到这里,不禁偷偷乐了出来。聂玄冽看过来恰好对上她满眼含笑,他面色奇怪的升起一阵红晕,随即转了脸将手中的剑更是舞的飒飒生风。 就这样又过了十年,白驹过隙,孟萋萋终于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老美人。 这么多年来她推却的亲事记得住的便已有十桩了,当年那位杨侍郎的儿子也早已官拜四品,家里妻妾成群儿女成双,过得好不幸福恣意。 素和早在三年前过世,她身子不好,去世的时候浑身都萎缩瘦弱。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事便是聂玄冽,她这么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聂玄冽年已二十却说死都不想成亲。一说到成亲这两个字眼,他便找别的话题躲过。 直到素和闭眼,都没能看到他成亲。 这几年来孟萋萋为他相看的贵族女子也足够多了,无论高矮胖瘦他都一律回绝,借口便是男儿志在四方,不想过早的拘泥于妻儿身上。 这日夏光正好,有俩人在院中互相过招。穿紫袍的男子占了上风,没多会便将另外一人逼至角落。 聂玄冽收回手中木剑,替向鼎臣拍了拍肩上的灰尘,笑道:“师父,你如今打不过我了。” 向鼎臣摇摇头:“老了,力不从心,有些招数使不上来了。” 聂玄冽微微颔首一笑,他四下望了望:“七娘呢?” 他如今已是朝中重臣,手握精兵良将,是皇帝倚靠的重要心腹。聂玄冽因朝堂中的事耽搁了月余没有回家,如今匆匆奔回府内,却只想见孟萋萋一人。 莫春风喝了酒在一旁躺倒晒太阳,听见他这一声询问,懒洋洋回了句:“私塾教书的宋先生又来了,萋萋与他出去游玩了。约莫快回来了罢。” 聂玄冽一听,抬步正要准备出府去找,却在府门口撞见了孟萋萋,还有送她回来的那位私塾宋先生。 孟萋萋一身春意薄衫,发髻高绾。她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便甚少穿这样鲜嫩的颜色,今日这身打扮,显然是用了几分心思了。 聂玄冽见到他二人的时候,孟萋萋正笑着与宋邑说些什么。 “今日劳烦宋先生了。”孟萋萋将宋邑送走,回身的瞬间见着聂玄冽一脸复杂的站在她身后。 “玄冽!”孟萋萋笑弯了眉眼迎上去:“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在洛邑留两个月吗?一路上累不累?你饿吗?我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点心。” “你什么时候与宋邑关系那么要好了。”聂玄冽强忍着自己不要问出来,却终究忍不住。他心里这又涩又苦的滋味着实惹人烦恼,甚至还觉得嗔怒与嫉妒。聂玄冽为此十分烦躁,口气也颇似质问。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四十六章萋萋的死亡 孟萋萋未将他说的话当真,转身向小厨房走去,聂玄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我跟他关系哪里好?你俩的关系不才是真正要好吗,你小时候他经常来教你识字你都忘啦?” 聂玄冽冷哼一声:“现在他已不是我的教书先生了,怎么还偶尔来聂府,恐怕别有用心。” 孟萋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聂玄冽。聂玄冽跟得紧,未料到她会突然停下,险些撞在孟萋萋身上,他猛地刹住脚步,两道剑眉一蹙:“没撞着吧?” “撞着也没关系,我哪有那么脆弱?”孟萋萋摆摆手:“你实在误会人家宋先生了,他马上要回家乡了,特地来与我告别的。他也想邀你一同来着,只是你不在府中而已。方才出去的时候,他可没少提及你。说你虽然桀骜难驯,但实在是个机敏极了的人。” 聂玄冽眉梢一扬,显然宋邑即使说了这样的话他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他交待道:“最近楚国与南蛮等部落关系紧张,南蛮那边有人出了赏金要我性命,我怕他们会寻来聂府。这几也不要外出了,有什么便让管家去买。反正聂府的银钱你怎么用都行,若真是无聊的紧了,我让人把你送进宫中去陪陪太后,她念叨你许久了。” “我不过是聂府一个小小婢女,南蛮的人想来也不会拿我如何,倒是你要处处小心些。”一想到宫中那位太后,孟萋萋就觉头疼。 太后与她不过一般年纪,终日的兴趣就是将她和聂玄冽的婚事挂在嘴边。成天的劝孟萋萋嫁给聂玄冽,一次将孟萋萋逼的急了,喊了句:“我要嫁,也要他肯娶呀!我与他差了那么多岁数,嫁给他算是怎么回事呢?” 太后保养姣好的面容浮起一抹偷笑:“你都没问过他,也许他就想娶你呢?” 思及此,孟萋萋向孟玄冽道:“太后最近跟丞相大人忙着呢,我还是不去叨扰他们了。” 孟玄冽点头:“也好,宫中诸多规矩你想来也不喜欢。再过两又要带兵去南蛮了,走之前我带你去看看京外的桃林,那的风景好,听说京中的姑娘们都喜欢去那。” 孟萋萋调侃道:“打听的这么清楚,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啦?想让我提前去帮你看看那地方如何?”她戳了戳他心口:“行啊你,现在有了心事都不告诉我了。也罢,我就随你去一趟,看看那地儿姑娘会不会喜欢。” 聂玄冽神色一冷,转身就走:“发什么神经!” 孟萋萋在他身后喊:“你不去小厨房那我可走了?” 聂玄冽立即回过身又走到她身边,还不忘板着脸说 说:“不要总是什么姑娘姑娘的,跟我娘似的。” 孟萋萋走在前头没心没肺接了句:“我也是抱着你长大的,也是将你当成自己孩子疼的,与娘有什么区别?” 她这话说完好久,都不见聂玄冽的回答。孟萋萋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聂玄冽转身走远的身影。 “你不吃点心了?!”孟萋萋在他身后喊道。 聂玄冽却没有回她的话,只留了一个看似快要暴走的身影。 孟萋萋挠了挠脑门,不懂他为什么生气。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 “一定是想到素和去世又开始难受了,哎呀我这嘴真是的!” 之后整整一日聂玄冽都没有再见她,把自己闷在房间中。 管家担忧的跑来找到孟萋萋:“少爷不知道在房中折腾什么,把东西打的噼里啪啦的,我们也不敢进去,劳烦七娘您去瞧瞧。少爷素来最听您的话,若是朝堂真有什么烦心的事,也请劝劝少爷吧。” 聂玄冽将自己关在房中生闷气,他身边的小厮夏望最是了解自己主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忧愁,苦着脸安慰道:“七娘性格素来咧咧,少爷等了这么些年,也应当早已习惯了。” 聂玄冽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闻言极为不耐烦躁的吼了声:“她似个木鱼脑袋,终日不是劝我娶妻,便是念着她心中的那个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清楚明白我的心意?!” 夏望连忙道:“少爷,您何苦跟一个死人置气?追姑娘这种事,少爷您得耐心才行。不光耐心得有,还得使点巧劲。” “什么意思?” 夏望嘿嘿一笑:“您不是约七娘去看桃花吗,这去看桃花必然得骑马啊!到时您拉着七娘上马,俩人在马上郎情妾意,您再放慢速度,这一路上聊聊天拉近二人距离,岂不美哉?到时七娘想必再不懂,也得明白您的意思了。” 聂玄冽想了想:“这真的能行?” 夏望将胸脯拍的梆梆作响:“怎么追到心爱的姑娘,少爷这您就不如我了,听我的准没错。” 聂玄冽实在无计可施了,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准备就按照夏望这么说的去办。 恰好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孟萋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玄冽,我端了你最爱的点心,你开开门呀。” 聂玄冽低低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准备不搭理她。 夏望赶忙低声道:“少爷,此时不宜闹脾气。” 聂玄冽疑惑的看他一眼,才起身将门打开。 孟萋萋端着点心站在门口,见他肯开门 门了嘻嘻一笑。随后她的目光一偏,看见聂玄冽背后屋子里一片狼藉。 “你发脾气又砸东西了?” 聂玄冽极不自然的咳了声,回首冷冷道:“夏望,下次不可以再这般发脾气了,否则连我都保不住你。” 夏望一愣,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哎哟把我给气的呀。七娘你是不知道那天我有多生气,好在主子体贴我随我发泄,否则……” 孟萋萋的目光在聂玄冽一本正经的面上转了个圈,止住了夏望滔滔不绝的口才表演。 “行了,其实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你说的带我去看桃花还作数吗?” 聂玄冽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当然。” 孟萋萋将点心塞进他手中:“那明早些起,我们先去满香楼买一份鼎臣爱吃的马蹄糕。” 她都这样说了,聂玄冽哪有不应的道理。直到送孟萋萋走了之后,他还忍不住偷笑出声。想起夏望还在身旁,聂玄冽这才又板着面色威胁似的看了他一眼后扬长而去。 第二日天没亮聂玄冽就起了,在院子里激动地打了一套拳。等到孟萋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等了许久了。 “你来了,我们走吧。”说罢,聂玄冽故作刚起似的打了个哈欠。 管家在旁瞧见了,刚想走过去询问是否要安排马车,嘴刚一张就被夏望拖去了一旁角落里。 然而聂玄冽没料到的是,孟萋萋轻松利落的上了聂玄冽为自己准备好的那匹马。她还奇怪道:“你的马呢?快让他们牵来啊,我可不等你了,满香楼每天早上很多人排队的。” 说罢她扬起长鞭,没等聂玄冽便扬尘而去。 聂玄冽回头阴冷的看了呆住的夏望一眼,随后让仆从迁来马连忙追上跑远的孟萋萋。 夏望在他身后欲哭无泪,这也不能怪他啊!谁让他们都忘了孟萋萋自个儿就会骑马…… 孟萋萋是怎么也没想到,买个马蹄糕的功夫也能遇到有人持刀冲出来刺向她。 彼时她一马当先在聂玄冽前头疾奔,早晨的市集还没多少行人,小摊贩倒是已经出来不少了。那人穿着一身黑梭梭的衣裳,持着刀从菜摊子后飞身而出,直直劈向孟萋萋的方向。 他看起来功夫不高,动作也十分笨拙。孟萋萋握上挂在马背上的佩刀,正想将黑衣人袭来的这一刀挡回去。以她的身手,挡下这一击不难,甚至还可以顺手要了黑衣人的命。 然而她耳边忽闻一声铃铛脆响,孟萋萋听到了久违的呼唤。 “阿孟——” 她握上刀的手一顿,猛地回头去寻盛嘉彦的身影。 可是她身后除了惊恐之下四处逃窜的小贩与行人,再无其他身影。她的手放在刀柄上本要将刀拔出,却生生的停住,将拔出一半的刀又送回了刀鞘中。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劈向自己,那一瞬间孟萋萋觉得自己耳鸣到只能听见盛嘉彦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直到回过神来,那黑衣人已经身首异处的躺在附近,而面前放大的是聂玄冽极度愤怒的面庞。孟萋萋胸前插着那把尖刀,伤口处正往外渗血,将她春色的衣衫浸透。 他横抱起孟萋萋,往最近的医馆跑去,聂玄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害怕的轻颤:“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孟萋萋,到底为什么!” 孟萋萋心口处传来剧痛,几乎就要昏死过去。她死死的抓着聂玄冽的衣袖:“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 聂玄冽不知她在说什么,他一脚踢开医馆还关着的木门。郎中刚刚起身,还在里面洗漱便被聂玄冽抓着按到了孟萋萋跟前。 郎中来不及检查自己的门被踢坏了多少,只得在聂玄冽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颤抖着剪开孟萋萋肩膀上的衣裳。她伤口周围已经逐渐泛黑,显然是刀上涂了毒。而孟萋萋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 郎中转身急忙去配药草,聂玄冽跪在孟萋萋枕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他带着一丝哭腔:“七娘,你不能死。”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恳求孟萋萋,只得哭道:“你不是还要等人吗!你如果死了,该怎么等他?孟萋萋,我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玄冽……”孟萋萋虚弱的喊了声,她一说话便有血沫顺着唇角冒出:“桃花看不成了……” 孟玄冽从小到大未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候,他手忙脚乱的擦掉孟萋萋唇边的血渍:“看的成,看的成!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我也不去什么南蛮了,我一直陪着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跟你赌气了!我只求你……” “那个人,”他还未说完,孟萋萋忽而绽了一个明艳的笑:“我等到了。” 孟萋萋长吁一口气,意识沉沉地陷入黑暗中。 她耳边是聂玄冽声嘶力竭的呼喊,孟萋萋却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乎在向哪里飞去。 盛嘉彦,终于能再见面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四十七章孟婆的归来 眼前的迷雾层层消散而去后,孟萋萋已经站在黄泉路的路口了。道路两边是盛开荼蘼的彼岸花,一簇一簇的似火焰般轻轻摇晃身姿。 她迷茫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眨了眨眼睛。 对啊……她是孟婆,她只是跟阎王一起去凡间历练了一世而已…… 她真正的身份是地府端送孟婆汤的神官,而不是盛嘉彦身边的一个女杀手。而他更是掌握天下生灵生死的阎王陛下…… 孟萋萋正站在原地重新读档自己的孟婆生涯呢,从黄泉路彼端传来一阵天摇地动的声响。 伴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 “孟姐姐!孟姐姐!” 只见血河将军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热泪盈眶的一路狂奔过来。善恶童子趁机提气几步,在空中虚踩几下随后踏上血河将军的肩,将他往后轻轻一蹬,借力自己飞身向孟萋萋。 血河将军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口中“哎呀”一声砰然倒地,如一座大山骤然垮塌。 善恶童子得意的跑在前头,脚下忽而被人一勾,直接脸朝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城隍公收起自己的小拐杖,坐在日游神的背上指挥道:“快,我们领先了,快跑!” 日游神面部狰狞地向前疾跑,身边忽而刮过一阵小旋风,只见孟姜手脚并用的超过了他们。她此时一改往日柔弱作风,还不忘回头看着摔在地上的众人正笑的嘿嘿得意。 “孟姜,快看陛下来了!” 她猛地刹住步子条件反射一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姑获鸟一个翅膀打在孟姜后脑勺上使得她暂时性昏厥了过去。 骑在姑获鸟背上的土地公公摸着笑道:“阎王陛下的名号真是响当当啊。” 认定自己是最后赢家的姑获鸟大摇大摆慢吞吞的向孟萋萋走去,血河将军摔得晕乎乎抬头看到这一幕,喊了声:“姑获鸟!你上黏上去的一次性羽毛又掉下来了!” 姑获鸟大惊失色,想要扭头看自己的,却怎么也看不到,急的只能在原地团团转。土地公公被它晃得头晕,一不留神从鸟背上咕噜了下来。 抢不到第一事小,走光事大!姑获鸟情急之中不知踩着了谁的手,整只鸟往旁边栽去。孟姜睁开一条眼缝,发现姑获鸟要自己身上了,连忙向旁边滚了一圈,尔后又舌头外吐装晕。 夜游神姗姗来迟,看到大家杂七杂八的躺在地上,他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 “这样独特的欢迎方式,真厉害!” 说罢,他也靠在日游神的身边趴在了地上。 这一阵鸡飞狗跳的,孟萋萋尽数看在眼里。她头疼的按上眉心:“你们在干吗呢!”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负责记录地府大小事件的鬼差,只见他拿嘴唆了唆笔头,在手中的小本子上洋洋洒洒写下:“鬼节前夕,地府发生严重踩踏事件,孟婆或成为最大幕后黑手!” 盛嘉彦赶到的时候,孟萋萋正将此鬼差按在地上暴打。 看见阎王来了,她连忙收手站直绷紧了身子。 糟糕,又被陛下看到她打鬼了。 鬼差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躲到盛嘉彦身后,还不忘添油加醋在本子上记道:“ “笔者不畏强权不惧施暴,面对强悍的对手,打落了的牙和血吞!” 盛嘉彦显然是刚下了朝便过来了,身上还穿着那身朝服。再度见到他这样漠然的面容,孟萋萋一时间心里百感交杂。 四十年,她等了整整四十年。 等到后来发现自己和他其实并没有多么亲密的关系,自己作为他的臣属,他在凡间所对自己做的一切应当都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爱吧。 但…… 孟萋萋悄悄看了看他的面色。 盛嘉彦在人世间的时候曾对自己诸多包容宽纵,他们俩一起经历过那样多的生生死死。现在盛嘉彦对她的态度应当有所不同了吧…… “阿孟——”盛嘉彦轻声开口:“又想吃一顿鞭子?” 他这话一出,孟萋萋心中的幻想登时破碎。 她还想着阎王陛下会有什么不同呢!现在看来也并没有不同,分明还是那个冷的如同石头一样的人!在凡间的种种恐怕是欺负自己没有记忆,什么都不记得罢! 孟萋萋心里气急,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陛下,不要啊!我刚回来你不能就这样又打我的吧?!”孟萋萋说罢跑去将鬼差拉到自己身边,鬼差吓得浑身哆嗦,求救的目光射向盛嘉彦。 孟萋萋捏住他的面颊迫使他张开嘴,鬼差上排的牙齿显然有一个已经被打掉了,孟萋萋连忙低头找了一圈,随后从地上捡起鬼差掉落的那颗牙猛地给他塞了回去。 “好兄弟好兄弟,刚才是我不对,多多包涵。”孟萋萋拍了拍鬼差后背,一副不记前仇的样子。 盛嘉彦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面上仍不动声色,须臾他道:“罢了,马上鬼节了,也许你好好过个节日罢。” 语毕,他转身便带着判官等人离开。 孟萋萋的跟班们从地上爬起来,将孟萋萋举起高高抛向天空—— “孟姐姐在凡间厉害极了!孟姐姐我们永远爱你!” 盛嘉彦在前头听到动静,回首冷冷扫了一眼。 众人以为是自己太过吵闹,被盛嘉彦这么一盯,纷纷重新跪在地上低着头。 孟萋萋在空中笑嘻嘻的落下,等着大家接住她。 然而等她砸起一阵飞尘的时候,周围的人还是巍然不动。 这群欺软怕硬的混账!孟萋萋心中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却在抬首的瞬间对上盛嘉彦带着笑意的一双眼。 刹那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黄泉路的彼端仿佛只有盛嘉彦一人,他难得这样温柔的笑着,孟萋萋被这样的笑容迷住。痴痴地瞧着,直到盛嘉彦一行人走得没影了她才被孟姜晃醒。 夜游神看着她嘴边流下的哈喇子,疑惑道:“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孟萋萋回过神剜了他一眼,众人簇拥着孟萋萋往前走去。 期间她点了点人数,奇怪问道:“怎么没见到衰神?” 衰神最爱凑热闹,这样的场面他不在不应该啊。 “他啊,他最近忙着呢!鬼节当天福神要来地府做客,听说他最近正在苦练胸肌,说是要将福神比下去。” “等会你说他比什么?” “胸肌啊 啊!福神那胸肌简直不似女子一般,大的吓人呢!怨不得衰神有心理压力。” “……”若换做以往,孟萋萋一定信以为真。但经过走了人间这么一趟,如今听得衰神这般,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希望小衰不要被当做被福神一顿暴打吧…… 地府的天依旧昏沉灰暗,枉死城里早已灯火通明路牌林立,家家户户亮起的烛光站在小窗外便能瞧见。一派井然有序却又温馨的气象。 孟萋萋扑到她的大打了几个滚,将脸埋在被子中深深吸口气。 这才是家啊! 孟萋萋翻了个身,瞥见桌上摆着黄泉酒楼的桂花糕,日游神从一旁冒出:“姐姐,这是陛下让黑无常买好送来的。” 想起盛嘉彦,孟萋萋心下一阵柔软。 她不得不承认,去了人间这么一趟回来后,她心里对盛嘉彦的看法好像变了。似乎觉得他不再仅仅只是一个阎王,她甚至想问问盛嘉彦在凡间对她偶尔的温情脉脉都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问不出口,也不敢问。而且如果问了,他又不回答,自己岂不是尴尬死了。 孟萋萋眼神瞥向站在一旁呆头呆脑的跟班们,眼珠一转,抬手将众人招至跟前。 她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之后,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姐姐,你是说你觉得陛下喜欢你?!”善恶童子低声道。 孟萋萋慎重点头,众人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眼中不约而同的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孟萋萋威胁似的抬起一个拳头,血河将军才正经回答:“姐姐想知道,自己去询问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敢问!万一……万一不是我想的那样呢?而且以陛下的性格,就算真的是他也不会说啊!” 城隍公深以为是的点点头:“陛下就是这种闷着的性格,很有可能。” “要不……我去帮姐姐问?”孟姜小心翼翼道,随后她又摆手:“不行不行,我不敢去,陛下一瞪眼我就忍不住要吓哭,还是姑获鸟去吧!” 姑获鸟在窗外听见探进一颗鸟脑袋:“咕?” 它这副样子实在很难托以重任,孟萋萋摇头叹气。 土地公公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道:“我记得牛头马面有一种药丸叫真心丹,似乎吃了之后在一炷香内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们何不去借来,然后故技重施骗陛下吃掉?” 孟萋萋听后十分欢喜,觉得此法可行。可是想起牛头马面……她又很不确定的问了句:“能行吗?” “行与不行先要过来再说呗!不行的话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孟萋萋思虑良久,最终郑重点点头。她肯定不会自己去管牛头马面要,所以这次派谁去呢…… 她的指尖扫过众人的面颊,大家都避难似的纷纷低下头,就连姑获鸟都将头埋进了翅膀里。唯独夜游神傻呵呵的笑着,孟萋萋指尖在他身上微一顿,随后指向他旁边恨不得钻进地里面的日游神。 “阿昼,这个重任就拜托你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四十八章福神的怒火 日游神觉着这门差事不好办。 孟姐姐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要什么真心丸,可是他日游神就不要面子啦?!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在地府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上次为着找老鼠的事把牛头马面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后来还被牛头打了出来,这事他一直记着呢! 这回又去,不知道牛头会不会以为自己又是来翻肚兜的。 他记着孟萋萋交待的要行事隐秘,一路上鬼鬼祟祟贴着墙角前进。 路上还碰见提前从天庭抵达地府的福神,彼时福神被五个胖头胖脑的小童子簇拥着。她一身薄如云烟的暖橘色长裙,将她玲珑身段包裹的凹凸有致。额上坠着银色的流苏将一张明艳万分的脸遮住,她见到猫着腰的日游神,下意识愉快地招了招手,身旁穿着红肚兜的白胖童子立马轻咳出声。 福神一顿,立刻又摆出一副孤傲的神情。她三步并作两步挡住日游神的去路。 日游神先是看见一尾橘色裙摆,顺着往上看去,对上福神流苏后的一双亮澄澄的眼。 “哦,是福神啊——”他松了口气,随手一指:“小衰在煞神家里练胸肌呢,煞神家你知道路的,我还有事就不招待啦!” 童子拉了拉福神的裙摆,福神立刻绷着声音傲娇道:“谁要找他了?手下败将,不足一提,哼!” 日游神连连称是:“那你就随便在地府里转转,我先走一步了!” 福神将身子一挪,再次挡住日游神的去路。日游神直起身不解的看着她,她双手抱臂:“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参加鬼节要在地府住上三日,时间多的很。你现在要去哪儿?我与你一同去。” 日游神刚想开口拒绝,福神却不给他机会,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以后还想不想走大运了?” 日游神听后将腰板挺直,正义凛然道:“我受孟姐姐熏陶多年,怎会为强权折腰!?”说罢日游神将衣摆一甩,做了个请的手势,弯着腰笑:“福神姐姐,请跟我来。” 反正孟姐姐也总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俩人一同出现在牛头马面家里,五个童子上前将椅子擦了个干净,福神才两指拈着裙摆施施然坐了上去。牛头马面见着这阵势,疑惑的目光抛向日游神。 日游神连忙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低低道:“快,给我一味药。” “啥药?”牛头皱着眉,他声音洪亮,引起了身后福神的注意。 孟姐姐说此事切不可被他人知晓,日游神连忙陪笑道:“,就是那种的。” 他迎着福神探究的目光干笑几声,又连忙急急地低到:“快点!就是那种能让人了解心爱之人心意的!” 马面摸了摸鬓发,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怎么又要啦?相公你快去拿吧,我看阿昼小哥心急得很。哦嚯嚯嚯。” 听着马面振聋发聩的杠铃笑声,福神抬手挖了挖耳朵。 牛头半信半疑走入房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抓了两个药包。他交给日游神的时候还不忘交待一句:“再出事可不能怪我们了!” 日游神见他竟拿了两个,正要询问服用药方的细节,却见福神已经起身靠近他们。 没办法了,问是问不成了,只能先拿 拿回去与孟姐姐再从长计议了! 于是日游神将药包揣进袖中,干笑着与牛头马面告别。 回去的路上福神时不时瞥向他袖口:“你管他们要的是什么东西?” 日游神隔着袖子按紧药包:“夜游神最近有些便秘,我这是替他要的。” “哦——”福神似懂非懂点头,她见回去的路似乎不是去煞神府上的:“你不去看看煞神?” “不去啊,我得赶着回去找阿夜呢!” “原来你不去的啊,早说嘛!”福神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浪费时间!” 说罢,她自己转身向煞神家走去。五个童子连忙围在她身边咳了又咳,福神怒从心起:“咳什么咳!陪我去看看衰神再说!谁要是敢把消息回了天庭泄露出去,我就让谁减肥,不信走着瞧吧!” 福神拎着五个肥胖的身影走远,日游神站在原地看着,莫名觉得衰神好像有点幸福。 日游神回到孟婆庄上,众人连忙将他簇拥进了屋子。 孟萋萋从床上一跃而起:“怎么样?拿到了没有?牛头马面没有怀疑吧?” 日游神连忙从袖中掏出腰包递给孟萋萋:“没有!小的办事孟姐姐放一百个心,保证行踪隐秘!而且滴水不漏!无人察觉!” 孟萋萋赞赏的点点头,将两个药包摊在腿上。她的眉头逐渐深深皱起,捏着下巴思考出神。 不是说是真心丸吗,怎么是两个药包呢…… 自从有了浓情蜜意丹的教训在前,孟萋萋对这种一式两样的东西都有些恐惧。 土地公公见多识广,正要说点什么,却被血河将军挤到一边。 血河将军先是恭喜了孟萋萋:“姐姐马上就要知道陛下心意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这真心丸可不就应该是两份的吗?提问的人吃一份,被问的人吃一份,没毛病!” 孟姜兴奋又担忧的倚在一旁:“姐姐又要以身犯险,骗陛下服药了,我可怜的孟姐姐,呜呜……” “罢了!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孟萋萋大手一挥,将药包丢给孟姜让她去熬出来。 孟姜抱着药包出门,土地公公再次挤上前想要说点什么。日游神却在此时默默道:“其实我去的路上碰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不会是衰神吧?!”孟萋萋警惕道。 “不是不是,”日游神摆摆手:“是福神,她是来参加七月半地府鬼节晚宴的。” 孟萋萋长舒一口气,既然不是衰神那一切都好说了。 不仅不担心,心情此时此刻还有点喜滋滋的:“如果是福神,说不定我的事情能事半功倍,想必这次盛嘉彦没跑了,嘿嘿。” 恰好此时孟姜端了熬好的药汁进来,孟萋萋挑了一碗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喝完还砸砸嘴:“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 众人嗅了嗅,善恶童子忽然大叫一声:“可不是熟悉么!血河把鞋脱了!” 孟姜将另一碗放在桌上放凉,大家都捂着鼻子,血河将军在众目睽睽下又重新穿上鞋。 土地公公握着小胡子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刚才自己要说啥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怎么觉得如今这 本站域名:&ot;&ot;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几人聚在一起,有蹲着的站着的坐着的靠着的,还有孟萋萋这样躺着的。 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把盛嘉彦请来,就在这时判官噔噔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四处找了一圈,随后将桌上放凉了的药汁一口喝完,他拿袖子擦了擦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我的天哪,这是什么这么苦!孟姐姐你家没有正常的水吗?”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判官犹自不知:“怎么了?我刚才跑过来的,太渴了就喝了。不会是什么女子喝的药罢?我告诉你们,虽然我平日里非常成熟稳重,但人到情急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孟萋萋仍旧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判官,判官觉得自个儿被看的背后毛毛的。倒是土地公公先反应过来拉着他道:“怎么了,什么事这样急忙忙的?” “哎呀不好了!”判官想起正事:“福神衰神打起来了,陛下正在接待贵客分身乏术,让我先来请孟姐姐去稳住局面!” “好好好,你先去告诉陛下一声孟姐姐知道了,我们即刻就去!” “快着点啊!再晚点要出人命了!”判官交待一句,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众人这才扑到孟萋萋跟前,孟姜带着哭腔戳了戳孟萋萋:“姐姐,没事的,知道判官的真心话也没什么不好,他平时跟陛下待的时间最久,兴许知道点什么呢?” “完了完了,”孟萋萋喃喃,眼神放空:“我知道判官的心事干吗啊我!” 她只不过是想知道盛嘉彦到底对她什么心意,怎么就这么难!总是出岔子呢!? 孟萋萋越想越气,一个猛子从床上跃起,顺手摘下了墙上挂着的宝刀往外走去。 “姐姐干啥去!?” 孟萋萋回首给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去看看福神衰神搞什么事!” 他们赶到煞神府邸的时候,衰神正被福神按在地上暴打。从孟萋萋的角度可以看到衰神在空中胡乱踢踏的两只腿,福神一边打一边喊:“登徒浪子!胆敢轻薄我,色胚!” 凶神恶煞四神叠罗汉似的躲在树后瑟瑟发抖,见着孟萋萋他们来了,连忙哭着扑向孟萋萋—— “孟姐姐,福神好凶啊,小衰的人形都被打出来了。” 孟萋萋上前抓住福神的衣领将她向后一提,福神气急中回手就劈向孟萋萋,孟萋萋毫不示弱抬手带了凛冽掌风与她对上。只见俩人掌心碰撞间擦出金色火花,一时间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大家一起躲到了树后面看着那边的情形,凶神问道:“孟姐姐是怎么了,也这样气势汹汹的。” 日游神摇头啧啧感叹:“两个生气的女人撞在一起了。” 衰神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他如今幻化成人形,眉眼清秀俊朗,身上黑色的袍子被福神打出了几个破洞,俊秀的脸上也多处淤青。他眼见着孟萋萋与福神扭打到一起去了,连忙飞身抱住福神的腰:“你要打就打死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比谁的胸肌更大!” 总之孟姐姐打不得啊!要是伤了孟婆,阎王秋后算账他还能活吗!?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四十九章花海的相拥 福神被衰神的这句话激的羞怒至极,只见她左手飞速结印念咒,抬手间放出无数金色光刃。厚重的灵力苍龙搅海般平地窜起,五个童子纷纷拽住她的裙角,在狂风中艰难喊道—— “福神大人,请住手!” 孟萋萋左右躲避这些飞来的光刃,直到她踩着一块石子使得身形一歪。有一道光刃擦着她的脸颊飞过,一缕青丝便掉落至地上。 福神还欲追上去,却忽然发现身子动弹不得。 孟萋萋也是气急,抬手将刀反了过来向福神劈去。福神避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孟萋萋的刀背砸中脑门,当下便鼓起一个大包。 盛嘉彦从门口走进院子,他黑沉沉地双瞳带着一抹打量扫过孟萋萋,这一眼好似星光滑过水面,带着细微的情绪。 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衣正似笑非笑的男子,他笑了笑:“好热闹。” 衰神是笑不出来了,他心疼的看着福神脑袋上的大包,暗中觑了阎王陛下一眼。 陛下方才明明有机会将二人一起定住,他却只定住了福神!硬生生的让孟萋萋有了还手的机会,实在是太包庇纵容了! 盛嘉彦已经解了福神的封印,他面色清冷,让人见之生惧:“伤了地府人员,按照地府律法是要受刑的。” 福神捂着红肿的额头,极为不忿嚷嚷道:“可是孟婆也打回来了!” “我说的是衰神。” 福神一愣,回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担忧的衰神。他此时此刻已经鼻青脸肿,比福神自己的情况还要严重。 福神自知理亏,狠狠地将袖子一甩,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衰神连忙跟在后面,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福儿,等等我!” 血河将军他们在树后探头看到福神离开了,纷纷从树后倒豆子似的跳出来。 夜游神第一个冲去孟萋萋面前:“姐姐没事吧!” 土地公公心疼的捡起地上掉落的头发:“福神也忒凶了。” “可不是吗,还是孟姐姐心善,只拿刀背对付她!”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孟萋萋围住,盛嘉彦上前走至孟萋萋跟前,众人皆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轻车熟路的捏起孟萋萋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盛嘉彦仔细的看了看她脸颊上的伤痕,好在刚才那道光刃只是擦了过去,在孟萋萋的脸上留下一条红印子,倒是没有真的伤到她几分。 孟萋萋离的近了,看到盛嘉彦眼中明显有了一丝放松。 他…… …是不是在担心自己。 许是孟萋萋的眼神太过热盼,盛嘉彦手上动作一顿,下一刻已经将手收了回来。他转身与白衣男子一同出去,临走时吩咐道:“不要再闹了。” 他侧首深深瞧了孟萋萋一眼,继而离开。 孟萋萋站在原地默默地叹了口气。 凭盛嘉彦这样的性子,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原以为自己最是了解他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以往从没在意过盛嘉彦心里想的是什么。 现在突然想在意,反倒看不懂了。 孟萋萋苦着脸,夜游神以为她还在烦心福神,于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姐姐别往心里去了,要说那福神也真是厉害!我聚集灵力从树后打出的那一颗石子也没将她绊倒,太可怕了!” 孟萋萋下意识顺着说:“是啊,太可怕了。”随后她猛地愣住:“石子是你丢出来的!?” “是啊,”夜游神望着孟萋萋眼里忽然腾起的怒火,胆战心惊道:“下次我一定能将她绊倒,姐姐不要生气……” 盛嘉彦与白衣男子还未走远,身后的院子里便传来孟萋萋的一声咆哮怒吼,随后是夜游神求饶的声音,以及血河将军他们兴奋地呐喊助威。 如此热火朝天的景象,白衣男子觉着十分逗乐,用手肘抵了抵身旁的盛嘉彦,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你执意要留在地府了,与这群人一同共事,想必每日都欢乐无穷。” 他将双手揽在后脑勺上咧咧往前走去:“跟你热闹的地府比起来,天庭的确是没什么意思的。” 盛嘉彦淡扫他一眼:“怕是你日子过的太清闲了。” 白衣男子点头:“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地府休假了嘛。”他笑的眉眼弯弯的:“而且我与小孟婆一见如故,每次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盛嘉彦眉梢一扬:“你们统共也就见过两面吧。” 白衣男子方方的承认:“那怎么了?我们也是说过好几句话的!这几反正在地府也无聊,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叙叙旧什么的,她一定能想起我。” 阎王陛下冷笑一声:“聊什么,聊你还是一条鲤鱼的时候?” 几千年前的事他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白衣男子一愣,哼声道:“说了多少次鲤鱼只是我万千分身中的一个,我的法相可是无比威严高大!难不成我要告诉她当年我们俩联手在归墟打怪,最后我断了条胳膊你差点破相的事?恐怕太血腥了她不会愿意听的。” 盛嘉彦看着他一身白衣胜雪,衣袂翩飞,俨然入 入画。仍然冷笑连连:“与其告诉她这些,不如先告诉她你是怎样暗中做了手脚,让她第一世活的如此艰难吧。相信她会更爱听。” 盛嘉彦说罢,甩袖离去。 白衣男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不会吧,他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那厢衰神一直跟在福神身后,任由福神一路上对他拳打脚踢又喊又骂。 最后福神被他跟的烦了,回身骂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衰神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愿离开。 “跟你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好事情发生!我就不该来地府,好好地天庭我不呆我来这里找罪受!”福神说尽气话,说到最后衰神默默转身离开。 福神赌气的坐在地上,她身后是颜色娇艳的彼岸花。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将头埋进膝中轻轻抽泣。 良久,福神感到肩上被人轻轻拍了几下。 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见到衰神那张鼻青脸肿的脸。 “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手中拿着一瓶药膏,默默地递给福神:“你擦擦额头吧,先消肿再说。” 他害怕自己又给福神带来霉运,俩指捏着装了药膏的瓶子,待福神接过后他连忙将手缩回去。他这副想要靠近关心却又不敢的模样,着实让福神的心软了。 她看着衰神脸上的淤青,吸了吸鼻子:“坐到我身边来。” “哦哦。”衰神老老实实地坐过去,却与福神保持了距离。 “坐过来点!”她厉声道。 衰神连忙拿屁股蹭过去。 福神从小瓶子里拿指尖挑了点药膏,却是擦在了衰神的脸上。衰神下意识要躲,被福神美目一瞪,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福神一边帮他揉着淤青,一边问:“疼不疼?” 衰神傻呵呵一笑:“不疼,我习惯了。因为总是带来厄运,所以挨打总是避免不了的。” 福神鼻尖一酸,她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了起来。还没等衰神反应过来她怎么了,福神便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你是有多蠢,我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吗!你明知道我气急了,你还让我打,你……” 衰神见她哭了,立即慌了神,双手伸到她背后想要揽住她安抚。双臂却停在半空,最后又忍住了。他急道:“你只有打了我你才能消气,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干吗要躲呢?给你打就好了,我又没什么事。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什么怎么办!”福神眼泪鼻涕擦在了他的衣裳上:“抱我啊呆子!” 衰神愣愣的抱上福神,有些担心:“我怕你等会又遇到什么倒霉事……” 福神破涕为笑,随后噘着嘴骄傲道:“上至碧落下至黄泉你也只能抱我而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了。别忘了我可是福神,比你厉害多呢!” 衰神跟着傻笑:“对!福儿最厉害。” 福神将他的脖子又搂紧了几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并不是自己比衰神有多么厉害,而是衰神从来不与自己争抢。以往衰神到过的地方,只要衰神降下厄运,她便施福。原以为衰神能被她激怒,谁知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福神表面折腾他折腾的开心,内心中的安全感却一直无法填满。 都说衰神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会生气呢?就连她与铁拐李那样亲近的关系,他都无动于衷。直到刚刚福神才发现,原来世间上表达爱的方式有一千种一万种。 衰神的默默陪伴,也是其中的一种。 福神在衰神耳边撒着娇般:“你以后不能与别的女子比什么胸肌了,你即便没接触过其他女性,也要知道女子哪儿来什么胸肌,那个词叫胸脯……” 衰神似懂非懂:“所以你们本来就与我们不同?这么大也是正常的吗?” 福神娇哼一声:“自然!比你都小的女子也是有的,这其中乐趣你以后就知道了!” 衰神觉得做女子可真厉害,原来胸脯也分有乐趣无乐趣? 他不禁感慨:“不过福儿,你的胸肌真的大!” 福神猛地扬起拳头,去势凶猛却动作轻柔的捏住衰神的面颊:“刚才不是告诉你了,那叫胸脯……” 五福童子躲在一边的树后瞧的真切,彼此面面相觑。最终五个白胖童子一起决定: “这次发生的事情,回到天庭的时候大家都要记得守口如瓶。天帝虽然让我们一起来监视福神大人,但福神大人才是我们的姐姐,这几日在地府我们还是放纵的去玩耍吧!” “真的可以吗?那我要去看看孟婆的家!” “我要看血河将军养的蛐蛐!” “我想去黄泉酒楼吃钟馗做的点心!” 微风拂过,彼岸花如浸了血似娇艳欲滴。 没有阴森可怖的气氛,唯有花海中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章业余的判官 “吕氏,你生前强占他妾并毒死其丈夫,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坏事做尽,按照地府律法,应当打入……”判官端坐于高堂之上,看着底下跪着的鬼魂,说到一半忽而顿住。他犹豫半天,手向袖子里摸去。 说起来,这样的人应该判入哪层地狱来着……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袖中藏着的小抄本时,一只手从旁伸来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孟萋萋心虚的顺着这双修长的手往上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盛嘉彦那张颇为冷情的脸。她磕巴道:“陛……陛下……” 盛嘉彦却未再看她,只扬声对堂下道:“吕氏罪行,当打入火山地狱,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待鬼差将吕氏拖下去,盛嘉彦才扫来一抹阴冷的视线:“崔爱卿今日怎么了?竟频频出错?” 他喊崔爱卿的时候,孟萋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判官的名讳。连忙故作气愤掩饰道:“刚才那个吕氏当真坏极了!做出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下官是在想把他送到哪里才比较解气。” 盛嘉彦听后扬眉,随后很不给情面的从孟萋萋的袖兜中掏出来小抄。他展开后一眼扫过去,再看向孟萋萋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打量,孟萋萋被他这么一瞧感觉整个人如端坐于数九寒天,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实不相瞒,陛下,今日下官精神状态欠佳,恳请陛下准许下官休息半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遁走再说! 盛嘉彦盯着她看了会,最终点了点头。 孟萋萋如蒙大赦,克制着想要奔跑逃出大殿的,故作淡定的一步步走了出去。 白无常站在盛嘉彦身后,看着判官婀娜摆臀的走了出去,情不自禁点了点头:“看来判官的确是病了。” 孟萋萋走到枉死城内,才抓着一棵树狠狠的踹了一脚,却在下一秒痛到嗷嗷叫。 判官平时是个文弱的人,但没想到竟如此弱不禁风! 如不是那日判官抢着喝了另一碗药,今天也不会让她孟萋萋再次跟别人对换了身体! 孟萋萋想到今早上朝时,判官用自己的身体热泪盈眶的望着盛嘉彦,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让一直稳坐如山的阎王陛下也坐不住了,险些召他近前说话。 好在血河将军那群跟班及时将判官捂着嘴抬走,否则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如果让盛嘉彦知道她故技重施…… 孟萋萋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反正这药效也不过几日就换了回去,这几天就先假扮好判官,先秉烛夜读恶补地狱法典吧! 孟萋萋仰天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却在回首的那一瞬间看见不远处有个俊俏的书生鬼向她抛来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 孟萋萋身侧的拳头捏紧,强忍住要打人的冲动。那书生鬼却尾随她一直走到了判官家门口,最终孟萋萋忍无可忍,森寒道:“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打的你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 书生鬼吓的落荒而逃,孟萋萋得意的回过头,却看见站在门里头的黑无常。 黑无常审视的目光让她心头一惊,连忙狗腿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啊?” 黑无常冷冷地看着她因为谄媚而互相的双手,将手中提着的东西往她面前一递:“陛下让你去给孟婆送桂花糕。” “我送?!平时这不是都是你做的吗?”孟萋萋话音刚落,黑无常已经从眼前消失。 盒子里散发出桂花糕的芳香,孟萋萋凑近嗅了嗅,胃中馋虫被勾起。微一思考,便提着盒子往房中走去。 哼,谁要送给判官吃,干脆她一人独享算了! 当天夜里,孟萋萋趴在几大摞书海中,津津有味的看着判官写的小杂记。 原来判官刚来地府与盛嘉彦共事的时候,曾闹过许多不愉快。判官是天庭派来的神官,他自认为盛嘉彦对他的态度就算谈不上尊敬,也可以和善点吧?然而他完全料错了,刚上任没几天便因为将鬼魂判错地狱,而遭到盛嘉彦的责骂,很多时候还带着冷嘲热讽。 孟萋萋可以想象到盛嘉彦的一张毒舌嘴是如何将心高气傲的七尺男儿判官说哭的。后来判官受了委屈便要回天庭诉苦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好几次将天帝说的烦了,也不再理会他。判官便在南天门前打地铺睡了几天,最终还是盛嘉彦飞到九重天上,一脚踹在了判官上,直接将他踢回地府。 后来判官便再也没闹腾过了,在地府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到现在,成功被阎王大人驯服。 孟萋萋看到这一页时,摸了摸宣纸上明显的泪滴痕迹,暗叹生活不易。 想想在盛嘉彦手下忍辱负重多年的判官,她还有什么不能忍!?做人就该像判官这般!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眼角那莫名的湿润是为哪般?! 孟萋萋伸手拿起盒子中最后一片桂花糕塞入嘴中,她强忍着倦意开始翻看盛嘉彦压给判官的折子。 一般这种折子都是盛嘉彦首肯,然后丢给判官让他盖章再发往其余各司的。 背法典不是她强项,但盖个戳也没什么难的! 孟萋萋拿出书架上摆放着的红泥与印章,只觉那装红泥的盘子比她的脸还大。 还没等她盖几个章呢,孟萋萋便困得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第二日—— 盛嘉彦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手中的奏折,孟萋萋站在底下缩头缩脑的打量。 阎王陛下的指尖抚过折子上几处桂花糕的碎屑,以及孟萋萋昨晚睡着不慎将脸滚上红泥又盖在折子上的印记。那一张红色的大脸深深的印在了文书上,尤其两抹鼻孔印记最为夺目。白无常站在盛嘉彦身后看见了压抑住狂笑。 盛嘉彦的情绪倒是很镇定的模样,他问道:“崔判官今日仍旧身子不适?” 孟萋萋连连摆手:“不不不,今日好很多了。” 盛嘉彦从容不迫的对着她展开折子,那张赫然醒目的红色大脸挤进孟萋萋的视线中。 “那这个判官想如何解决?” 孟萋萋已经骇的抖如筛糠:“下官知错了,陛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盛嘉彦将折子合上:“这个奏章是我准备给天帝的回执,不如我们就这么交上去,让天帝也好好通过这个轮廓看看你是否过得滋润。” 孟萋萋急了,现在这错是她犯的,又不是判官本人。如果天帝责罚,那到时就是判官替她受过。他本就是无辜的,孟萋萋当然不会让他替自己去背锅。 “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犯错了!” 盛嘉彦眉梢轻扬,神色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好——”他着桌案上压纸的玉石:“下一个进来的魂魄,如果你能不出错,我就原谅你这次。” “好!”孟萋萋一口答应:“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她昨晚恶补了地狱法典,盛嘉彦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俩人转去判官殿中,盛嘉彦坐在幕后听着孟萋萋审案。 殿外,两个鬼差押着一十来岁的少年走进来,“大人,犯人屈鹤已带到!” 孟萋萋看向堂下跪着的少年,他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可见生前没有过上什么优渥的日子,死后连蔽体的衣服也没有。 她轻车熟路的翻开生死簿记载屈鹤生平的那页念道:“犯人屈鹤,你毒害亲生父亲致其死亡,这个罪你认不认?” 少年埋着头,声音很是平静:“认。” 按照惯例,鬼魂认了生前所犯下的过错,画押过后便可由鬼差带着去往他该去的地狱服刑。 可孟萋萋提着笔悬在半空,迟迟不肯下笔。 生死簿上记载着:“屈鹤,年十二,其父张某嗜赌如命,经常对双目失明的妻子拳打脚踢,最后嫌弃妻子碍事将她活活饿死,并且为了抵债试图将不满八岁的女儿卖入。屈鹤反抗无用,遂趁其父酩酊大醉后将其杀死。” 生死簿上寥寥几语就概括了他的一生。孟萋萋抬头看见少年露出来的胳膊上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伤疤,她看着少年放在膝上屈起的拳头和他挺的笔直的身形。 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良久,孟萋萋深吸口气,转头对着幕后道:“陛下,我认罚,我判不了。” “为何?” 孟萋萋将笔搁下:“因为我觉得屈鹤无罪,他母亲的悲剧与他妹妹的一生都要葬送在他父亲手里,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所以我无法判决,罚我认了,不过请陛下等到三日后再来施刑吧。” 跪在堂下的少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少年的双眼清澈灵秀,他放在膝上的双拳渐渐发颤。 盛嘉彦许久都没有说话,须臾,只听他淡淡道:“你现下是判官,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何判,你说了算。” 孟萋萋没料到他会如此说,反应过来后喜出望外,她连忙下了台阶将屈鹤扶起:“虽然不用判你入地狱服刑,但杀人偿命,你就在枉死城里随处找个活计先做着,权当服役吧。待刑期满了,你再去投胎。” 屈鹤嘴唇轻轻一动,最终低低吐出俩字:“谢谢。” 孟萋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让鬼差带了少年出去。 盛嘉彦端坐在幕后,他似是心情极好,指尖着折子上方才刮下来的桂花糕碎屑若有所思。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五十一章玄冽的桃花 因着不用受罚,又解决了屈鹤的事,孟萋萋心情极好。出了判官殿便直奔黄泉酒楼吃了一顿霸王餐,在钟馗含泪挠门的怨恨目光下,她胳肢窝夹着生死簿大摇大摆的出了酒楼。孟萋萋本想回去继续苦读地狱法典,谁知刚走至角落,就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一旁。 孟萋萋下意识伸拳打去,对方立刻往后跳了一步:“别打别打,打坏了你自己要后悔!” 孟萋萋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瞪眼望去。判官正用着她的身子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头发杂乱裙子反穿。孟萋萋怒从心起:“崔同僚,即使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也请你好好爱惜!你知不知道我的脸就是地府的一张金字招牌,你现在搞得这么邋遢别人会觉得我们地府风气太差的!” 判官不甘示弱道:“那你今天的穿着又怎么说!?男儿身着粉裳,不伦不类!等着我们换回来了,我不知得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在众人心中重新拾起‘成熟稳重’的形象。” 孟萋萋低头看着自个儿的一身骚粉不以为意。 粉色怎么了,不挺好看的嘛!? “罢了,我今日找你是要说正事的。”判官苦口婆心道:“听说你今日在大殿上判了一个杀过人的鬼无罪。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得惹出多少事来?陛下不拦着你,你便当真随着情绪来啦?” “有什么不对吗?屈鹤弑父是没错,可是他事出有因,而且情有可原!他的父亲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死了也不为过,我认为屈鹤只是从他的角度上做了一件对的事,判他无罪也是可以的。” “哎呀我的姑奶奶,”判官整张脸都挤在了一起:“一个人即便再十恶不赦,死后来到阎王殿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他。生身父母对自己有恩,屈鹤这般做法已是违反天理人伦。且不说这些,只说地府冤魂无数,如屈鹤这般的鬼魂更是不计其数!你今日心软放过一个,开了先例。那往后别人再来求你,你放还是不放?长此以往,地府还有何秩序可言?”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孟萋萋一下无话可说,只得陷入沉默。 她眉头紧皱,深深思索。 判官见状摇头:“这道理当初还是陛下教予我的,我是不知陛下为何今日纵容你任性,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药效还得两天,可别再出错了,否则回头还是我收拾烂摊子。” 孟萋萋认可的点了点头,摸着下巴疑惑道:“那陛下今日为何这么反常,竟不阻止呢……” 判官心虚的扭过身子:“我怎么会知道?得问你自己!不说了我得回去看着你的那群跟班们了,一不留神就惹事的本领真是跟你一个路子出来的。” 孟萋萋颇为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随后她注意到判官的走姿大吼道:“你给我步子迈小点!这般走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男人!” 孟萋萋自鼻尖发出一声重重的哼,转身的瞬间却怂了。 怎么黑无常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拍鬼片呐!?暗搓搓的往人背后一站也不知听了多久了,还能不能有小秘密可言了!? “黑,”孟萋萋搓手笑着:“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黑无常的眼神从远走的判官身上收回,冷冷丢下一句: :“陛下找你。” 说罢遂消失不见,孟萋萋心都揪紧了。 他没听到什么吧?就算听到了,应该也不会告诉盛嘉彦吧?毕竟黑无常看起来是个嘴巴十分严实的人,平时也没听说过他与谁讲八卦,倒是白无常……嗯……下次要多注意点了。 孟萋萋一路溜回廖阳殿,盛嘉彦早已在殿门口等她了。 “陛下,急着找我何事呀?” 今日盛嘉彦穿了一袭雪青色衣袍,斯文俊美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腹黑又禽兽的心。这样的反差让孟萋萋的心小鼓似的敲了起来,许是因为她笑的太过谄媚,而遭到盛嘉彦投来的一记冷眼。 “随我去枉死城内转转,看看他们为七月半准备的如何了。” 说罢,盛嘉彦便座驾也不召,缓步往枉死城里走去。孟萋萋愣了一下,连忙追上:“陛下我跟你说,枉死城我可熟悉了,从东街头开始……” 地府举办的鬼节算的上是很隆重的规格了,鬼魂们都在做准备回家去看看亲朋好友,小贩们推着车兜售民间的小玩意,四处都点着橘黄色的鬼火,映衬着平日阴沉沉的地府也显得温馨几分。 阴曹领物处外已经排了长队,在这里鬼魂们可以领到亲人们烧来的纸钱与衣物。 一只年纪稍大点的鬼拿着信从里头挤了出来,扫看两眼后激动地几欲蹦起:“我那老婆子说是我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次回去要好好看看他。晚了就看不着咯,我也要去投胎啦。” 周围的鬼魂听了纷纷恭喜,恰好孟萋萋与盛嘉彦等人路过此处,那阴曹领物处的小鬼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喊了声:“白大人,这里有给孟姐姐的东西,劳烦您带过去吧。” 小鬼是没见过盛嘉彦的,但白无常经常在枉死城与幽都来往,与上下鬼差都混得很相熟。故而小鬼看见,先喊了白无常的名字。 孟萋萋将脖子伸的老长,随后感到背后一寒,回首看见盛嘉彦冷冷的神色,她连忙瑟缩了一下脖子,但仍旧好奇的偷偷张望。 还会有人给自己烧东西?会是谁呢? 白无常望向盛嘉彦,得到后者的首肯,他才进去将孟萋萋的东西拿了出来。 “陛下,”白无常摊开掌心:“是一支桃花。” 细长的枝干上缀了三朵嫩粉色的桃花,淡淡的香气袭来,这等鲜活的气息就好像是刚刚折下来般。 孟萋萋瞳孔一缩,心中猛地痛了一下。 竟是玄冽…… 回到地府后孟萋萋忙着自己的事,几乎把聂玄冽给忘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他如何了,想起生前与他约定去看桃林,最后没有去成。他如今将桃枝烧来,这份情谊也着实难得。 孟萋萋伸手拿过白无常手中的桃枝,干笑道:“不然就让下官一会带去给孟婆吧,白大人要为陛下四处奔波,还是不要麻烦了。” 哪知孟萋萋刚准备放入袖中,横过来一只修长的手直接将桃枝抢了过去。 盛嘉彦转手让黑无常收起来,清冷的目光看向孟萋萋:“不必,等会本王亲自送去。” 他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后来一路上任凭孟萋萋怎样叽喳,盛 本站域名:&ot;&ot; 盛嘉彦都一声不吭。 几人坐定黄泉酒楼二层雅间,孟萋萋看着对面面色冷的像是结冰一样的盛嘉彦,又看了看他旁边学着自家主子更冷的黑无常,再看向自个儿身边品茶品的美滋滋的白无常,她暗暗叹口气。 她忽然有点想春风与鼎臣了,也不知他们在人间过的好不好…… 对了!现在生死簿在她手中,她想看谁的寿命已经轻而易举了。 孟萋萋趁着其余三人不备,悄悄地翻开生死簿。 逐一逐条的看去,还没看到鼎臣与春风的,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景行,凉州人士,毙于晋朝显宗五十二年秋末。 孟萋萋瞳孔猛缩,晋显宗是盛嘉彦在凡间时的父皇,五十二年的秋末,正是孟萋萋在小竹楼被魏子熙毁了双眼的时候。 她立刻去翻林高山与林夫人的生卒年月,果不其然都与林景行是同一天亡故。 孟萋萋捏着生死簿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明明记得盛嘉彦告诉她林氏一家痊愈后启程去往越国了。原来不是他们痊愈了,而是当时就已经被魏子熙打死了…… 盛嘉彦瞒着她情有可原,可孟萋萋心中一时难以接受,呼吸也不顺畅起来,她极力压制着情绪。身旁的白无常察觉到她的不对:“判官怎么了?” “没事……”孟萋萋抬眼看向盛嘉彦,鬼使神差问道:“陛下之前去了凡间一趟,觉得怎么样?那的人都好不好,我听说凡间的人们虽尔虞我诈颇多,但有情有义者也不少。还从未听陛下提过在凡间的事情,下官着实有些好奇。” “嗯,”盛嘉彦应了声,敷衍道:“还好。” “凡人寿命与我们相比,的确太短。陛下与人分离的时候,就没有一点难过吗?” 盛嘉彦终于抬眼与孟萋萋的双目对上,他一字一句回答:“不曾难过。” 不曾难过……不曾……那自己苦苦等了他四十年又算什么呢?失去盛嘉彦之后终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又算什么? 他是高高在上的阎王,是灵力通天的陛下。他看过生死,也习惯生死。他赋予鬼魂新的生命,在他的眼里凡人的死不过是另一种生。哪怕曾与他人共患难,盛嘉彦的心也不会为此触动一分。 孟萋萋实在没有理由去责怪他的薄情,只莫名的为盛嘉彦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冷硬而伤心。 她是不知怎么闹别扭的,只闷着头不说话,盛嘉彦暗中打量,将孟萋萋的一切情绪收入眼底。 最终孟萋萋站起身,以身子不适为由想要先行离开。 她转身欲走的时候,身后传来盛嘉彦冷冷一句:“站住。” 孟萋萋侧首,看见盛嘉彦将聂玄冽烧来的桃枝搁在了桌上。 “带去给阿孟吧。”他道。 孟萋萋一怔,随即将桃枝劈手拿起,扭头就走。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皆默默不语。 阎王在闹脾气,孟婆也在闹脾气,劝谁都不对,还是不劝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二章萋萋的绝食 孟萋萋从黄泉酒楼离开后,直奔自己的孟婆庄。她一路冲进屋内,众人本聚在一起嗑瓜子闲聊天,被孟萋萋猛地冲进来的身形吓了一跳。 她扑进自己的床里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他根本不喜欢我,压根不!我还这么傻的做什么,我现在就要投胎去第二世,我也不过什么七月半了,我现在就要走!” 众人将孟萋萋从拉起,孟姜想要替她擦去眼泪,发现孟萋萋压根是干嚎。 土地公公劝道:“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别哭呀!今早不好好好地吗?俩人一起断案,别提多惬意了。” “是啊是啊,”血河将军挤进跟前:“而且孟姐姐你就算投胎,以后也会遇见陛下,有什么用?错又错不开,顶多比陛下早几年出生罢了。” “那就比他早几年!正好到时我先死,也叫他知道我的滋味!”孟萋萋说着气话,嚎的更大声。 判官在一旁听了忍不住了:“哎哎哎,你小点声,这可是我的身体,让别人听到了以为我怎么的了。” 孟萋萋怨恨的看他一眼,判官摆摆手:“得,你哭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善恶童子将脑袋搁在孟萋萋的腿上,水灵的眼睛眨了眨:“孟姐姐何必生气呢!现在拿着判官的身体,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呀!陛下想的什么,姐姐旁侧敲击就能问出来。” “问什么?”孟萋萋嘟着一张脸:“他的态度那么冷淡,我还能问什么呢?” 城隍公坐到孟萋萋身旁,苦口婆心道:“孟姐姐这你就不如我懂了,依我看,要是最想知道男人在不在意你很简单嘛!只要你故意绝食几天,陛下要是真的喜欢你,肯定就会管了。普通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陛下那么……”变态俩字到了嘴边,他又改口道:“那么特殊的一个人。” “绝食?”孟萋萋皱着眉想了想:“可是我们本来就不用吃东西,即使是饿了,也饿不死,通常打坐就好了。” 城隍公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说你不懂吧,这个时候就要装柔弱。甭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绝食,让陛下看见心疼才是真的。而且就算这招不行,咱们还可以……” “还可以怎样?!” “还可以用别的招!” 孟萋萋仔细想了想城隍公的法子,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她摩拳擦掌的嘿嘿笑了两声,决定等自己的身子换回来了便尝试此法。 众人商议完毕,孟萋萋心情又再度好转起来。 此时站在角落一直没出声的夜游神忍不住提出了他的疑问—— “孟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陛下是不是喜欢你呢?一般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先喜欢上对方了吧?” 夜游神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反应过来,惊恐的望着孟萋萋。 真不愧是孟姐姐,就连喜欢的口味都这么独特。连陛下那种人都喜欢,当真是地府第一霸王花…… 孟萋萋被人揭穿心事,心虚的咳了几声,她从床榻上站起背着手走到门口,故作严厉道:“别一天到晚八卦,少说话多做事!看看你们把我房间整的多乱!赶紧收拾收拾,回头我再来 来检查。” 孟萋萋负手离开,众人看着整洁的屋内一时无言。 孟萋萋跑回廖阳殿时,盛嘉彦又在忙于政事了。 他向白无常吩咐道:“这次天帝送了一批仙鹤来,为着表达谢意,我们就以姑获鸟回赠。” “姑获鸟!?”孟萋萋先行惊讶出声。 尽管姑获鸟的体型比五只仙鹤都要大上许多,但这也改变不了它智商略低的事实!如果哪天姑获鸟灭绝了,那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没有其他可能! 孟萋萋觉得,用姑获鸟来换那批灵气逼人的仙鹤,好像有点太对不起天庭了。 盛嘉彦斜睨她一眼,遂继续道:“办这件事时小心谨慎些,在送往天庭前,不必让天庭知道它们的真实面目。” “是。”白无常领命退下。 孟萋萋一阵语塞,盛嘉彦实在是太腹黑了。真不知道天帝在发现姑获鸟的蠢后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回来了?”盛嘉彦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开始批阅,头也不抬的与孟萋萋道。 孟萋萋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不太好,连忙跑到盛嘉彦身边替他摞好一叠折子:“方才下官腹痛,才急着回去解决,陛下切勿怪罪。” “是么?”盛嘉彦饶有兴趣抬眼:“可是本王怎么觉得你方才离开的背影有些怒气冲冲的?” “有吗?怎么会?哪有啊?陛下不要开玩笑了。”孟萋萋干笑两声。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孟萋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的看着盛嘉彦,对方也在认真的回看她。 没搞错吧!?盛嘉彦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这种人会在意别人到底怎么看他的吗!? “陛下当然是倜傥威武干练精明厉害的地府响当当招牌了。”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哦?”他眉梢一扬:“不觉得我没有人情味?” “不觉得。” “可是以前孟婆说本王冷酷且有施虐倾向,判官怎么看?” 不是吧!?孟萋萋听了大惊失色,自己真的这么说过!?她努力回想半天,好像的确跟血河将军这么吐槽过,当时自己因为犯了错被盛嘉彦赏了一顿棍子,才趴在气急败坏的吐槽了几句。 没想到被血河将军这个大嘴巴传了出去! “陛下哪会是这种人呢!孟婆一定是在跟您开玩笑呢!” “说起来,”盛嘉彦凝目瞧她:“施虐倾向是什么意思?” 孟萋萋神情复杂地回望他:“这个施虐倾向吧主要是指一种人的变态心理,而这种人呢看到他人遭受鞭打、捆绑、羞辱或对别人进行可以得到兴奋和乐趣。”末了她连忙补了句:“当然了,陛下不是这种人!” “原来如此。”盛嘉彦若有所思地垂眸,片刻后抬头,望着孟萋萋眼中划过一抹极浅的精光:“那么本王猜,既然有施虐倾向的人存在,那这世上也还有被虐倾向的人在,对吗?” 孟萋萋缓缓点头,她看着盛嘉彦皱眉思考的模样一阵后怕。 阎王陛下 下你这种突然顿悟的眼神到底是闹哪样!?怎么话题这么跳跃一下子问了施虐倾向了您想做什么!?我求求你你已经够变态了,施虐与被虐的世界就不要加入了好吗!? 尔后盛嘉彦再没与她说什么,继续埋头在折子上批改。但孟萋萋还是感觉他的余光在自己脸上若有似无地移动着。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受虐狂!?要找也不要找我! 盛嘉彦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最后他起身推醒了一旁鼾声如雷震天响的孟萋萋。 “啥?”孟萋萋朦胧睁开眼:“开饭了?” 盛嘉彦颇有兴致的从一旁桌上端来一盘糕点递到她面前:“饿了吧?吃一个?” 孟萋萋的确是饿了,中午跟盛嘉彦闹脾气什么也没吃,这时抓起糕点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还未咽下去,便听得盛嘉彦森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判官,本王记得你不爱吃甜食的。” 孟萋萋慌乱中被未咽下的糕点噎住,猛咳几声,待再抬头去看的时候,盛嘉彦早已出了大殿。 糟糕了,自己不会露出马脚被他发现了吧! …… 又过了一日,孟萋萋与判官终于将身体换了回来。 听说判官刚换回去之后便马上烧了一炷高香,孟萋萋没空找牛头马面算账,也暂时放过了日游神的一条小命,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绝食进行时! 虽然明天就是七月半地府夜宴了,想必到时候会有许多好吃的……听说钟馗特地去天庭请了几道食神做的菜呢…… 孟萋萋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躺在,眼前飞的尽是烤鸡烧鸭与其余美食。 血河将军从外头推门进来,孟萋萋忙问道:“怎么样!?今天没去上朝,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血河将军灌了一壶凉水才道:“陛下听说姐姐饿的昏过去了只说知道了,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孟萋萋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又要嘤嘤哭起来,城隍公连忙道:“许是姐姐的火候还不够!姐姐权且再忍忍,等再绝食几顿陛下就会着急了!” 城隍公所言不错,到了晚上盛嘉彦终于来了孟萋萋的屋子。 彼时孟萋萋望着对面正在啃苹果的善恶童子咽口水,那眼神似是饿的要发绿光,待盛嘉彦走了进来,那目光更了点。 原以为盛嘉彦是来关心她的,谁知他竟指挥着黑白无常将孟萋萋藏的余粮都搬走。 “陛下!?”孟萋萋趴在床边,难以置信。 盛嘉彦这次的态度倒很是温和,他在床榻边弯腰道:“以往总是劝你潜心辟谷你都不听,现在既然你有如此决心,干脆努力到底。这些东西我拿走了,免得你看见了忍不住。” 说罢,他带着黑白无常大车小车的离开。 孟萋萋欲哭无泪的在打滚,若不是她快没力气了,现在必定要起来痛打城隍公一顿。 出的什么主意这是!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五十三章贪吃的蛊神 随着七月半地府鬼宴的临近,越来越多的鬼魅精怪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要么是守护一方的神灵,要么是道行颇深的精怪,其中不乏脾气古怪神情癫狂者。 比如说这位正倚靠在孟萋萋门口打算碰瓷的苗族老爷子。 “你今儿个若是不给我一口饭吃!那我可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小老头个子不高,穿着叮叮当当的紫色衣裳蹲坐在门口。 孟萋萋在门内看见外头气鼓鼓的头发花白老头:“他这是干嘛呀!存心找茬吧,我这儿东西刚被搬的一干二净!” 土地公公伸头看了眼:“苗族的尹老爷子,外人称他为蛊神。能把死人变活,活人治死,厉害着呢!就是为人多无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吃。” 城隍公深深点头:“听说他以前与仇人斗法,结果被人以糯米糕为诱饵制服了。那糯米糕卡在嗓子里,尹老爷子憋过气昏了过去,才被人捉住的。” 这样一听还真的是很爱吃…… 然而她也没有余粮了!找她有什么用!孟萋萋烦躁的挥了挥手:“把他赶走,我这儿没吃的了,问他啃树皮要不要!” 她话音刚落,尹老头不知啥时候窜到了她的窗前,花白的两条眉毛挑了挑:“你这小姑娘撒,怎么动不动就要赶人捏?我看你这房子大的不得了类,怎么会一点点吃的都没有呐?你这一屋子的人不都得吃饭的嘛!” 孟萋萋没好气回了句:“没看见刚才有车小车的离开吗,都被人搬走了。” 日游神骄傲的扬起头颅,附和道:“就是,没瞧见吗!?被我们孟姐姐的心上人全都拿走了!” 孟萋萋一掌将日游神的脑袋按在桌上:“让你多嘴!” “哦嚯嚯,”尹老头笑了两声,了然道:“心上人嘛?” 说罢他莫名自信的摸了摸,从窗前走至门口,再大摇大摆的进了孟萋萋的屋子。随后自个儿坐在桌边倒了一盏茶,悠哉的嘬了起来。 这老头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孟萋萋将拳头悬在日游神脑袋上方,恶狠狠道:“喝完茶了就快出去,否则就跟他一个下场!” 日游神十分配合的惨叫了一声。 尹老头斜来一眼,双目透过一抹精光,他放下茶盏,翘了个二郎腿:“我看刚才那阵势,姑娘是为心上人在烦吧?” 孟萋萋见他一脸坏笑,只觉心思被人看透,当下就要赶人出去。 尹老头死死扒着门框,嚷嚷道:“我有一个办法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你这小姑娘不要推我嘛!” 孟萋萋一根根的掰开他扣着门框的手指头,指挥血河将军与善恶童子在门外拽尹老头的。 尹老头不死心,仍旧大声道:“你可别忘了我是谁!只要我出手,今日他对你爱答不理,明日他就得对你殷殷切切,你不信让我试一下撒!” “谁稀罕他对我殷切!连我绝食都不心疼的人!拿再多灵丹妙药有什么用!” “你这小姑娘真是的!相信我一次又不会怎样,我告 告诉你,只要我这蛊一下,保证你俩自然而然情投意合了,哪儿还需要你搞那么多花招招!” 尹老头刚说完,裤子便传来‘撕啦’一声。 孟萋萋停手了,血河将军与善恶童子对视一眼,猛地指向对方:“他干的!” 孟萋萋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反而沉思了一下,最终问道:“真的是情投意合?不是因为你的蛊他才会喜欢我吧?我要的是纯天然的,自然的由心出发的。” “放心放心,”尹老头一口保证:“绝对从心出发,童叟无欺嘛!”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想着反正自己什么没试过?就连互换身体都换了两次了,还有啥更倒霉的事她没遇到过的?而且这个蛊神尽管看起来很不可靠的样子,但听说他的确有点真本事,干脆试一试算了。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自己也马上要投胎开始第二世,管他的呢! 于是孟萋萋连忙将尹老头请进屋内,尹老头得意的瞧了血河将军与善恶童子一眼:“还不快把老夫的裤子给老夫穿上!” 俩人连忙提着他的裤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进去了。 “东西快拿出来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孟萋萋急不可耐道。 尹老头吃定了孟萋萋一定会试一试,故而开始卖起关子,他闭着眼摇摇头:“我这一饿,就记性不好。那蛊放在哪儿了我记不清了,回头要是给你一个错的,那多不好撒。” 孟萋萋咬牙切齿看了他一眼,但想到盛嘉彦,这口气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那行,你背过身去!” 尹老头将信将疑的转过身,孟萋萋连忙将血河将军拉到身旁,低声道:“把你藏的煎饼拿出来!” 血河将军惊俱的捂住心口:“不要,那是我最后一点存粮了!” “快点!”孟萋萋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不然我就把你打成肉饼送给他吃!” 血河将军无法,只得悲痛欲绝的鞋子,从鞋垫底下扯出来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煎饼。他一脱鞋大家都急忙捂住鼻子,尹老头坐在前头闻见了,皱眉道:“啥味啊?小姑娘你家夜壶倒了?” “没有没有,”孟萋萋用手绢捧着煎饼递给他:“这是我藏的最后一点粮食了。你别看它有点小,而且味道还很奇特。其实这种东西在地府,一般人是吃不到的。因为吃一口就能保证一个月都不饿,虽然不是法力大增的东西,但说到底也算个宝贝了。” “地府还有这等奇物?!”尹老头震惊之余,宝贝似的接过煎饼,仔细嗅了嗅:“味道的确很迷人,还未吃到嘴里就觉眼眶发酸,我竟想要流下泪来!” 说罢,他余光看到血河将军咬着衣袖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问道:“他咋了?” 孟萋萋挡住尹老头的视线,干笑两声:“他从来没吃过,嫉妒的哭了。” 尹老头得意笑笑,一口咬在煎饼上,故意对着血河将军吧唧出声。血河将军想要冲上去一决生死,被众人按住身子不得动弹,孟萋萋 萋将手绢血河将军嘴里,只听得他不断呜呜挣扎。 最终尹老头终于吃完了煎饼,他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夸赞道:“不错,的确是好物,吃了以后我马上不饿了,甚至还有点恶心。是不是我吃多了?” 孟萋萋看着他逐渐变得青紫的脸,咳了两声:“可能是的,忘了告诉你要慢点吃了!好了,现在可以把你的蛊给我了吧?” 尹老头看她一眼,叹口气:“本来是想吃了东西就走,但看你对阎王爷痴心一片。罢了罢了,就给你吧。” 说罢,他摘下自个儿的帽子,露出已经秃了顶的脑袋。尹老头从帽子里抠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给孟萋萋:“我只有这一个,说明书在盒子底下压着,你看了就明白了。” 说罢,他起身拍了拍衣裳,将帽子重新戴好:“吃了你那饼我有点头晕目眩的,现在我得出去走走消食。” 谁知他刚站起身,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日游神拿出小本子记录:“蛊神目前是吃了血河将军鞋里煎饼最晚晕倒的人,创下地府新纪录。” 孟萋萋坐在床边打开盒子,盒子里蜷缩着一条小虫,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虫子,从它底下抽出一张使用说明来。 孟萋萋对着说明书琢磨许久,脸色越来越沉重,最终将日游神夜游神召至跟前:“阿昼阿夜,虽然我曾经拜托你们两做的事全都给我搞砸了。但是这次……我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这个任务关系到我的幸福,也关心到你们俩的生死,所以这次如果不好好办成,你们就不要活着回来了。” 二人同时屏住呼吸:“姐姐请说。” “帮我搞一根陛下的头发。” “……”搞一根盛嘉彦的头发,无疑是老虎上拔毛,太岁头上动土!日夜游神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四个字——命不久矣。 孟萋萋弹了弹指甲,不以为意道:“当然,如果你们不去的话,曾经阿夜去偷月老东西,阿昼去拿禁药的事我只能都告诉陛下了。” “姐姐!我们去!一定不辱使命!” …… 第二日晨起,只有三三两两的鬼在街上游荡。 这时,廖阳殿外蹲着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门口徘徊张望。 是的,日夜游神在等盛嘉彦上朝。 日游神咬了口新鲜出炉的煎饼果子,眉头紧锁,今天早上他特意让老板多加一个蛋,然而此刻尝着却没滋没味,哎,人长大了烦恼多了,昔日那种简单的小幸福一去不复返了! “阿昼,”夜游神苦着脸:“一会我们该怎么办?” 日游神拍了拍好兄弟的肩:“不要怕,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昨天姐姐交待完任务后,我夙夜忧叹,呕心沥血,一晚上没睡,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四章神奇的蛊虫 夜游神同样从怀中掏出一张芝麻大饼吃起来。两个人蹲在廖阳殿门口,一声不吭,心事重重,狼吞虎咽地吃着早点。 片刻后,不远处驶来阎王的鬼车座驾。 身着一袭玄色圆领罗袍的盛嘉彦从车上下来,正稳步朝廖阳殿走来,身后跟着黑白无常及判官三人。 “来了……”日游神‘噌’地一下站起,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前方。嘴边一抹酱还未来得及擦去,夜游神亦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二十米,十米,五米,俩人在心中默念。 周遭车水马龙杂乱声响一并消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心怀鬼胎的二人与盛嘉彦。这时,夜游神感觉他身旁的日游神动了! 望着他向着阎王陛下狂奔而去的身影,夜游神摇头啧啧感慨。 论狗腿子的能力,他还是要向日游神多学习学习。 “陛下” 日游神带着颤音扑了过去,盛嘉彦脚步停也未停,余光扫了一下日游神,便直直的继续往前走。 日游神见盛嘉彦不理自己,急中生智喊道:“陛下,今天孟姐姐没法来上朝了!” 他这话说完,便看到前方盛嘉彦在原地站定了。须臾,他回过头轻描淡写地问:“又睡迟了?” “可不是嘛!”日游神小跑到盛嘉彦跟前:“孟姐姐害怕陛下担心,让我们提早来告诉陛下一声。” “好,”盛嘉彦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抬步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她还在绝食?” 夜游神傻呆呆的回了句:“昨晚孟姐姐饿的差点把院子里的树皮吃了。” 盛嘉彦挑眉:“如果你们能劝着她吃点饭,明年我就许你们休假一个月。” 这样的条件对俩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要知道他们俩人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全年无休啊!不仅如此,还要在闲暇时间看着孟婆摊,这其中辛酸苦辣,谁人能知啊! 若是能休假一个月,那日子一定舒坦极了。 于是日夜游神对视一眼,遂掷地有声的保证:“卑职一定不负陛下重托!” 盛嘉彦给了一个淡如云烟的眼神,转身要离开。 日夜游神猛地想起自己是来为孟姐姐办事的,不能临时倒戈啊!怎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背叛孟姐姐呢!? 俩人不能就这么让盛嘉彦走了,日游神夜游神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冲过去一左一右的拽住了盛嘉彦的衣袖。 盛嘉彦拧眉:“怎么了?” 日夜游神看见黑白无常的手放在了佩刀上,登时瑟瑟发抖,还不忘强忍着惧意。日游神道:“陛下,我方才看见您衣服上有灰尘,我们给你拍拍!” 说着,也不等盛嘉彦反应,暴风骤雨般凌厉地一阵猛拍,一旁的夜游神也是有样学样,在盛嘉彦身上上下其手。 头发头发头发!俩人精神高度集中。 终于,日游神从盛嘉彦的腰带里侧扯出来一根极细的黑发。形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连忙朝夜游神使了一个眼色。转身日游神对上盛嘉彦幽 幽深审视的目光,背后炸起一层汗毛:“拍……拍干净了,陛下您忙,我们先回去给孟姐姐回禀了。” 说罢,他拉着还在猛烈拍打的夜游神狂奔离去。 黑白无常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身影,不禁同时在心中感叹,有个正常的主子是多么的重要。否则上行下效,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手下。 盛嘉彦拉了拉平整的衣领,转身进了廖阳殿,开始了地府一天的早朝。 …… “孟姐姐!孟姐姐!”俩人兴奋地一路从门口喊到院子里。 孟萋萋探出头,看着俩人高兴到癫狂的神情,心中一时有些诧异。 这次她吩咐下去的事儿日游神他们居然提前完成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头一遭啊!不疑有他,孟萋萋连忙吩咐日游神将头发拿出来,轻轻放到那蛊虫面前。 说明书上说,平日可用桑叶喂食蛊虫,却不想这才一个晚上,那蛊虫竟胖了一圈,增肥速度快得不要不要的。蛊虫扭着白胖身子缓缓挪到那根头发丝儿面前,七双眼睛直直盯着它,大气也不敢出,只见它先是嗅了嗅,用触角左顾右看了会,好像是在检测面前的东西是否能吃。 孟萋萋看着胖虫面前那根头发丝,疑惑道:“怎么陛下的头发有这么短的吗?” 日游神抹了抹脸就开始叫屈:“姐姐,这可不是我邀功了!姐姐也知道陛下是何等的人物,那可是四五个壮汉都近身不了的奇男子!想在他身上弄根头发跟老虎屁股上拔毛有何区别?!这是一项集合了才智和胆识的高难度任务啊!卑职今日能够虎口求生,光荣完成任务,除了天生的聪明机智以外,还凭借着对您的满腔热血和赤胆忠心啊姐姐!” 他如此慷慨激昂的演讲,将夜游神带的一齐热泪盈眶的点头。俩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来,孟萋萋见了摆摆手:“好了,别嚷嚷了。这次你们俩做的不错,等明年我向陛下给你们请一个月的假,你俩四处游玩去吧。” 日夜游神心中一喜,陛下给一个月,姐姐又给一个月,加起来足足两个月的假期呢! 孟萋萋转去看那只虫子,紧张道:“它怎么还不吃?” 孟姜看了看:“也许是吃多了罢?方才它可吃了足足一筐桑叶呢!” 血河将军此时扛着另一筐桑叶进门:“这一筐吃完可就没有了!我方才去常四爷那摘桑叶,都快把他的树给揪秃了!” 几人紧张兮兮的盯着那虫子半晌,磨蹭半天,那蛊虫终于慢吞吞地吃起了那根头发。 “吃了吃了!”孟萋萋惊喜道。 她拿起说明书:“让我看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她往下看去,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面色有些青白。 众人不禁担忧道:“怎么了姐姐?” 孟萋萋微闭眼,随后下定决心般睁开双眸,将装了蛊虫的盒子递给血河将军:“拿去找钟馗,让他帮我料理了!”末了还补了句:“做的好吃点,最好尝不出来这是虫子。” 孟姜大惊:“尝?姐姐,你莫不是要吃了它?!” 说罢,她嘤嘤出声:“可怜的小 本站域名:&ot;&ot; 虫儿……” 孟萋萋怒瞪一眼:“我才可怜好不好!为了盛嘉彦我什么没吃过?!罢了,成功是需要代价的,快去速速料理了给我!” 众人连忙捧着盒子出了门,直奔黄泉酒楼。 钟馗手握长勺,在烟火气极重的厨房听了孟萋萋的要求,不禁将嘴中的鬼骨头吐了出来:“孟婆咋总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呢!” 城隍公作为最能言善道的领军人物,挺身站了出来道:“辛苦钟老兄了,我们孟姐姐的要求有些难,要既做的好吃,也尝不出是个虫子,最好还让她忘了这就是那道虫子菜。” 他小眼一眯,看向钟馗,皮笑肉不笑道:“要是钟老兄觉着为难,那我们也不打扰,回去再想办法就是。” 钟馗一听,拿勺子敲了敲锅:“开玩笑,这也叫为难?!就这一道小虫子,别说一道菜,我能做出十八个花样来!今儿个爷们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地狱厨神’!一边站着去,一会火燎眉毛我可不管。” 等到事情办完,外头已经华灯初上了。 “姐姐,钟馗已经将这虫子炸的酥酥脆脆的,保证一点别的味都不会有!不仅如此,您瞧,他还在盘子周围拿萝卜雕了花,配色均匀,令人食指大动呀!”日游神小心翼翼捧着盘子递到孟萋萋跟前。 孟萋萋瞧了一眼,那虫子的确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瞧不出来。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心里着实膈应,奈何那说明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施蛊者必须将这喂食了他人精血的虫子整头整尾地吃掉才可以成功催动法术。 哎,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令其吃虫子…… 孟萋萋最终捏着鼻子将虫子飞快吞下,嚼也未嚼。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孟萋萋,她吃下去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该死的尹老头,恐怕拿的是假货来忽悠我的!” 孟萋萋的咆哮将栖息在房顶的姑获鸟惊的摔了下来。 大家好说歹说,才劝的孟萋萋等到鬼节过后再找尹老头麻烦。毕竟明日就是鬼节了,现在闹大了脸上也不好看。 翌日,从清晨开始地府就已经有了热热闹闹的气氛。 天色清明,十里长街便早已挂起了橘黄色的鬼火。站在廖阳殿最高处向下俯瞰,整个地府仿佛都被笼罩在淡淡火光中,红红火火明暗交错,平添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烟火气息。 盛嘉彦宴请鬼神的地方在阎罗后殿,那儿地方宽敞明亮,足够装下此次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他站在窗前看着孟萋萋的那群跟班有说有笑的往阎罗后殿走去,不由得回首问身后的判官:“阿孟为何没跟他们一起?” 判官道:“早上孟婆神已经派人来说过自个儿身子不适,晚宴可能要晚些到了。” 盛嘉彦眉目轻轻皱起,沉默半晌,最终他道:“先去阿孟那看看。”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五十五章地府的鬼节 盛嘉彦的鬼车停在孟婆庄外,他下车后让判官与黑白无常等在车内,抬眼看向一片死寂的庄子。 平时这个时间早已灯火通明了才对,更何况今日鬼节,孟萋萋居然没有与血河将军他们一起去参加晚宴,着实可疑。 盛嘉彦伸手推开门,庭院里空无一人,连平时喜爱栖息在屋顶的姑获鸟也不在。 他一步步往孟萋萋寝阁走去,刚走至门口,门内便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声响。 他听见孟萋萋在屋内小声问:“阿昼,是你回来了?东西放在门口你可以走了。” 盛嘉彦没有说话,神色淡然的将门直接打开。 孟萋萋蹲坐在黑暗里,闻声恼怒的回头:“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进……” 下一刻她看见盛嘉彦背着光站在门口,大惊之下她直接扑进了一旁的床榻上,拿被子捂住头。 “陛下!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盛嘉彦踏入屋内,坐至床边,两指掐了个诀,屋内的烛火便摇摇晃晃的亮了起来。他看孟萋萋已经将拿被子将自己包成了一个花卷,不由两眉一蹙:“你病了?” “没有没有!”孟萋萋闷在被子里大喊:“陛下你先去晚宴吧,我一会就来了!” 她形迹可疑,盛嘉彦动也未动。 “你闷着自己作甚?” “我没有!”孟萋萋说罢,将被子裹的更紧了点。 盛嘉彦料定她被子下有古怪,于是伸了手去拉她。拉了一遍,孟萋萋纹丝不动,指甲死死抠着被褥。拉了第二遍,孟萋萋被掰的动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又将脸拱进被子里。 到最后盛嘉彦直接将她横抱起翻过身来,让孟萋萋仰靠在他腿上。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盛嘉彦看清了她的脸。 一向风轻云淡天塌下来都不曾抖动一下的瞳仁微缩,他直直看向孟萋萋,剑眉高高挑起。许是也同样被震惊住了,许久都不曾说话,过了半晌盛嘉彦问道:“你这络腮胡,是贴上去的么?” 孟萋萋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盛嘉彦看见,索性也不捂脸了,平躺在盛嘉彦脸上嚎啕大哭。 “我被蛊神骗了呜呜,我吃了他的粗制滥造的蛊才会这样的呜呜呜呜呜。我是不是特别丑?我不想活了!”孟萋萋抹上自己的眼睛,手背擦掉眼泪的同时,还划过自己的下巴。 那里本该光滑白皙,可现在正像是长了一堆杂草般横生着。 盛嘉彦终于从诧异中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从满脸拉碴的孟萋萋脸上依稀发现点曾经的轮廓,而此时,孟萋萋瘪着个嘴哭个不停,怂包气质一览无遗。盛嘉彦伸出手揪了揪她的络腮胡,他薄薄的菱唇翘起一个委婉的弧度:“原来是真的。” 孟萋萋一掌拍掉他的手,哭的更响亮:“对不起啊当然是真的,千金不换童叟无欺呢!谁没事黏上去!” 盛嘉彦到底是来看她的还是嘲笑她的!可恶! 孟萋萋在盛嘉彦怀里胡乱的,盛嘉彦轻笑着一把揽住她。 “别闹了,等下摔下去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阎罗殿吃饭,待晚宴结束后我再帮你解决的事 事。” “不去!”孟萋萋捂住下颚:“今天来的那么多四海八荒的神仙鬼怪,谁不知道我孟婆神的美艳名声!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那我以后出去就不用混了……” 盛嘉彦开什么玩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带她吃饭?!心大的不要不要的呢! 阎王陛下再次仔细端详她一阵,随后道:“其实若你现在这样子再乔装打扮一下,等下去了宴会上也不一定有人认得出你。毕竟就凭你现在这种‘安能辨我是雄雌’的状态,想认出来也并不容易。” 孟萋萋将脑袋一扭:“不可能,我这么有名的人,哪怕长了一圈还是会被人认出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上半张脸艳丽无双,下半张脸威风凛凛。 盛嘉彦没有忍住,再度轻笑出来。 孟萋萋当然是又趁机闹了一顿,最后被盛嘉彦紧紧抱在怀里安抚了好半天才气鼓鼓的嘟着嘴。 “不然这样吧,我与你打个赌。等下一定没人认出你,如果有人认出来了,就算我输了,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 孟萋萋一听,眼睛突地亮了起来。 她不确信的问了句:“是任何请求吗?” 盛嘉彦颔首,他贴近孟萋萋的耳侧,嗓音莫名带着蛊惑的魔力般:“你折腾这么久,一定有事求我吧?今天这个机会,可以让你直接向我提出请求,也不用再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与盛嘉彦打赌。 她心里甚至开始欢天喜地的想等下提什么要求了。 就在这时判官在外面等得急了,眼见着开宴的时间要到了,可陛下和孟婆还未出来。他不由得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随后将门推开:“陛下,您好了吗?” 盛嘉彦眼疾手快将袍子蒙在孟萋萋头上,神情淡定道:“快了,你先出去等待,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再进来。” 判官疑惑的看着房间里陛下与孟婆坐在,孟婆还躺在陛下腿上一动不动。他心中诧异,连忙退出去将门阖上了。 黑无常见判官一个人返回,不由问道:“陛下呢?” 判官想了想:“应该在处理感情问题吧。” 白无常笑了声:“既如此我们就多等一会,天大地大,不如陛下的爱情大。” 最终盛嘉彦给孟萋萋穿了一身书生装扮,布做的方巾罩在孟萋萋脑袋上,遮住了她一双好看的柳眉。她又为自己薄施粉黛,盖住了眼角的两抹胭脂色疤痕。 孟萋萋低着头跟在盛嘉彦后面坐上了鬼车,黑白无常与判官诧异的互望一眼。 陛下的口味这么重吗? 但见盛嘉彦面色淡然,似是并无不妥,三人连忙低下头不再多言语。 阎王陛下的鬼车行驶至阎罗殿外时,殿内已经欢闹成一片。 钟馗与天庭的大力神掰手腕比赛,福神与衰神旁若无人的腻在一起秀恩爱,蛊神在一旁吃的肚子胀起,东南西北四海龙王坐在一桌搓麻将,财神在传授凶神恶煞四神发财妙方,就连血河将军一众跟班都在勾肩搭背的喝酒划拳。 好不热闹! 殿内闹成一片,盛嘉彦带着孟萋萋站在大殿门口的刹那间,大家有一瞬间的寂静。 他们打量的眼神放在盛嘉彦身后长着络腮胡书童的身上。 但仅仅一瞬,众人又哄闹着让盛嘉彦与他们一同喝酒作乐。 毕竟此次有不少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神仙鬼怪,有的模样长得奇奇怪怪,孟萋萋这样的装扮着实算不上什么。大家还以为她是哪一方的小神仙或者小鬼精呢。 盛嘉彦先是发表致辞,感谢了在场到的每一位朋友。随后他说完,便看着众人热闹非凡,自己捧着酒盏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一抹风轻云淡的轻笑。 他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孟萋萋的面上,仿佛在说:看,真的没人认出你。 孟萋萋心有不甘,想到盛嘉彦打赌的条件,她莫名的希望自己此时此刻被人认出来。于是孟萋萋左右环顾,看见血河将军那伙人正笑的厉害,于是孟萋萋轻咳一声,手背在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她一掌拍上日游神的肩膀。 孟萋萋心中一阵恼怒。该死的阿昼,明明交待他找一把刮的剃刀来,他倒好,在这喝酒作乐,竟全然忘了自己交待的差事! 彼时日游神正喝的醉醺醺,他扭过头来看着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近在咫尺,眼中还带着莫名的怒气。 酒壮怂人胆,他一掌挥开孟萋萋的手,贴近孟萋萋的面孔口齿不清的询问:“你……你混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我老大是谁?” 孟萋萋被他喷出来的酒气兜头罩住,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日游神犹自不知,一个人说的痛快:“我老大是地府第一霸王花!孟婆神,你晓得不?你现在最好态度放客气点,否则我老大发起威来,你别想活着出地府啦!” 孟萋萋的怒火被点燃,她指了指外面。日游神揉了揉眼睛,随后哄然大笑:“你想跟我决斗?来啊!试试啊!我这一拳头下去,你可能会……哎哎哎,别扯我!” 血河将军回头看见日游神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扯着衣领拽出殿外,他挠了挠头,随后嘿嘿一笑:“没想到阿昼这小子也有小秘密。” 没有当回事的大家,继续划拳拼酒。 门外拐角处,孟萋萋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便将头顶的帽子一把摘掉。 日游神双手握拳,还在原地左勾拳一下右勾拳一下吓唬孟萋萋。孟萋萋一掌盖住他脑门,阴森道:“看清楚你姑奶奶我是谁?” 日游神终于清醒大半,他揉了揉眼睛,凑近仔细看了看。 在确认孟萋萋的都是真的以后,日游神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天哪居然是真的!” 孟萋萋:“……” 还有脸笑!?我到底是被谁害的啊!? “还不是该死的蛊神给的蛊有问题!”孟萋萋恶狠狠道,日游神笑的直不起腰,扶在一旁的柱子上抽气。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六章地府的星星 孟萋萋正想着从哪个角度将日游神踹下去,盛嘉彦从殿里走出来,向他们这方向踏步而来。 “又给她吃什么了?”盛嘉彦冰冷的目光将日游神兜头罩住,起先还笑的喘不过气的日游神笑意一点点垮了下去。 “天地良心,这可不是我们又给孟姐姐吃的呀!”日游神使眼色向孟萋萋求救,后者哼了一声将头扭去一旁。 日游神看着阎王陛下站在孟萋萋身前,一张俊美的脸此刻仿佛如冰冻三尺的冷窖,激的人浑身一个机灵。 冤枉啊,这事真不能怪他! “牛头马面那的换魂药是你拿的没错吧?”冷不丁盛嘉彦冒出这么一句,日游神震惊的睁大眼,孟萋萋本想让盛嘉彦收拾他,眼见着事态不对,赶忙插嘴道:“别的事都不要紧,现在我这个怎么办呀!总不能让我一直顶着吧?” 盛嘉彦看向她:“你到底吃的是什么蛊?”他神情带着一丝怀疑和审视:“不会是错吃了壮阳的吧?” 壮阳……你妹呀壮阳! 孟萋萋气的一把将袖子里的说明书甩在盛嘉彦怀里:“你自己看!” 盛嘉彦将纸片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热情似火蛊——服用此蛊者需得结合对方的精血,取一头发丝让蛊虫吃下后,再将蛊虫服用,便可施法。可令被下蛊者短时间内对施法者言听计从、如胶似漆、恩爱欢好。 日游神凑过去脑袋,将说明书最下面那行小字念了出来:“但此蛊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如果失败,还会有后遗症。症状表现为疯长,所以这个蛊失败后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大力金刚蛊?!” 念到最后,盛嘉彦斩钉截铁道:“果然是壮阳的。” 孟萋萋难以置信的将说明书劈手夺过,仔细一看果然在用法最底下还有一排小的不能再小的字!正是介绍后遗症的,正是坑爹啊! 蛊神,你这个不良卖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为何如此想不开!”日游神扶着柱子狂笑不止,纤纤十指不停揩着泪花。正在加班的牛头马面用勾魂索揪着魂魄从旁经过,冷不丁扔下一句:“他羊癫疯犯啦?” 盛嘉彦凝视着孟萋萋,在日游神震耳欲聋的笑声下,他问道:“热情似火蛊你是准备给谁下的?” 孟萋萋仿佛被人钉在原地,跑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得假装病情严重道:“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快帮我把解决了呀!” 盛嘉彦知道她不愿意说,他思忖片刻:“先去找鬼郎中帮你看看吧,方才黄泉路的出口出现鬼魂踩踏一事,他刚赶过去救治伤员。我现在带你过去找他。” 孟萋萋捂住下巴:“不好吧!陛下何不叫郎中过来阎罗殿?!” 要她顶着招摇撞市的走去枉死城,还不如杀了她。 盛嘉彦冷目一凝:“不行。阎罗殿人多口杂,还是说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吃了壮阳药?” “都说了那不是壮阳的!”孟萋萋气的跳脚,她又道:“可是你是陛下,如果你现在带着我离开了,他们不会怀疑?我们总要有个借口。” 盛嘉彦颔首,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笑的岔气的日游神身上。 孟萋萋也看着他。 动物 物的警觉天性在日游神身体里觉醒,他停止爆笑,看着阎王陛下和孟萋萋的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 他刚说完,盛嘉彦与孟萋萋合伙抬脚将日游神踹了下去。 日游神顺着台阶咕噜下去,当即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孟萋萋故作镇定的往殿里说了一声:“不好啦,日游神摔晕啦,陛下先送他回去啦!” 盛嘉彦只需要保持冰山脸便可将众人的疑问堵在嘴里。 于是盛嘉彦与孟萋萋一前一后的走了,他们将日游神拖进阎罗殿的偏殿,便不再管他,俩人往枉死城去。 逢着七月半,鬼魂们都争先抢后的要回人世探亲,故而就会出现插队及踩踏事件。 鬼差们一年到头就这么一个节日,偏偏还不能休假,有的甚至要加班维持地府秩序。 孟萋萋他们刚到鬼门关的时候,便看到前头鬼影憧憧人声鼎沸。 阴曹使者站在石墩子上拼命喊:“那边的鬼娃娃,从你的椅子上下来才可以回家看妈妈!玩具不许带去人世间!喂喂喂还有你那个鬼大爷,别浑水摸鱼的想要插队,后面排着去!” 鬼魂们推搡间,不知谁嗷嗷了一句:“你踩着我脚了!” 随后这位鬼推了一把前面的人,俩鬼扭打起来,将周围的人撞得歪歪斜斜。 阴曹使者连忙指挥鬼差将众人分开,其中不慎被踩伤者拖去一旁的茅草屋内给鬼郎中医治。 盛嘉彦双眉一拧,稳步上前冷冷道:“再有争吵滋事的,就都不要回去了。若不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排队出关,就都不要出。谁不是孤身一人?谁又不是急着回去见亲人?” 他凉飕飕的眼神扫过众鬼,鬼魂们赶忙低头排好顺序。因着有了秩序,过关速度也快上许多。 一位带着小孩的大婶拉紧了自个儿的孩子,低头小声对儿子道:“看见阎王陛下没?凶不凶?怕不怕?所以你可要听话,否则陛下就会让他身边的那个络腮胡叔叔把你抓走炼油的!” 孟萋萋听了欲哭无泪,谁是络腮胡叔叔,她明明是姐姐! 阴曹使者见场面被稳住了,松了口气。他小跑至盛嘉彦身边:“陛下,你怎么来了?” “鬼郎中可在里面?” “在的在的。”阴曹使者领着他们到了一旁茅草屋前,他推门探头看了看:“郎中,陛下来了!” 鬼郎中拿着人手臂长短的针正在给一只鬼魂缝他掉了的胳膊,郎中分身乏术只好道:“陛下,卑职这会儿的确抽不开身!您自己先进来坐着等会,卑职马上就来!” “不急。”盛嘉彦淡淡回了句,他回头想将孟萋萋喊进门来,却发现后者正对着不远处的小男孩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孟萋萋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个叫她络腮胡叔叔的小鬼,谁知道被盛嘉彦发现,连忙灰头土脸的低头进去了。 小男孩在她后面看了,扯了扯自己娘的衣角:“娘,阎王陛边的护卫都那么怂吗?” 鬼郎中忙完了从屋内出来一瞧,大厅里坐着悠哉喝茶的陛下,身边还站着一个看着面熟却不曾见过的汉子。 郎中拿衣摆擦了擦手,过去拍了拍汉子的肩, ,笑道:“新兄弟啊。” “……郎中,是我。”孟萋萋忍住心内暴躁的那团火。 鬼郎中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仔细打量几眼。孟萋萋眼里那股想发火却又不敢发火的眼神让鬼郎中确认,这怂包就是孟婆神没错! “她误食了蛊神的大力金刚蛊,你给她看看怎么解。”盛嘉彦在一旁淡淡开口。 “是热情似火蛊!”孟萋萋忍不住更正:“我是失败了才变成了大力金刚……” 鬼郎中围着孟萋萋转了一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据我所知,这热情似火蛊得是吃了谁的头发就得谁解啊。诶孟婆,你吃了谁的头发?” “我……”孟萋萋刚要回答,却发现身旁盛嘉彦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最后只道:“我吃的是我自己的。我想试验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效果,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总之就是不能承认自己偷了盛嘉彦的头发!否则让盛嘉彦知道自己期待着跟他如胶似漆热情似火,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鬼郎中又是一阵爆笑,最终他给孟萋萋把了脉,才道:“你得庆幸这是小虫子,过几天效果能自己消了。要是那种有了道行的蛊虫,你可就把自己坑惨啦!” 盛嘉彦在旁冷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吃壮阳的。” “说了那不是壮阳的!”孟萋萋转向鬼郎中:“那我现在怎么办?我等着药效自己消除吗?七月半一过我可就要去第二世了,我不会把带去娘胎吧?!” 鬼郎中摸着她的脉搏想了想:“这可说不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吃的是自己的头发,那你就去问问蛊神这个怎么解吧。虫子他养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 就这样,盛嘉彦又带着孟萋萋返回幽都。 回去的路上,俩人经过枉死城热闹的夜市。 那些已经在人世间没有家人亲戚的鬼魂们选择自己在地府庆祝七月半,街市里有舞龙的,有追逐嬉戏的小孩子,有卖糖人的小贩,也有失意落寞坐在角落买醉的鬼魂。 灰蒙蒙的天上炸满了烟花,随着砰砰几声巨大的声响,孟萋萋抬首看着空中绚丽多彩的烟火,而盛嘉彦在看她。 “阿彦,”她仰望着天空的明丽双眼里此刻如天上的烟火般昳丽:“如果这在人间的话,此时此刻的天空上一定是墨蓝色的幕布,上面缀满星子与烟火。地府虽然不如人间好,但我觉得那是两种热闹。你说呢?” 盛嘉彦看着她的侧颜,一声轻笑:“这有何难?” 他微一挥袖,星海登时在空中密布,长长的星星轨迹排成一道银河悬挂在天上。阴沉灰蒙的天色逐渐转为深蓝夜空,鬼魂们瞧见了,皆欢天喜地的呼喊起来。 “你怎么办到的?!”孟萋萋惊喜地看向盛嘉彦。 后者十分从容淡定,将手背在身后,双指微微摩挲:“地府的一切都由我掌控,更何况小小的天气变化?” “那你以往怎么不做?” 盛嘉彦眼皮瞧她一眼:“懒的,太麻烦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五十七章秘境的亲吻 俩人一同走回阎罗殿,一路上周围推着吃食的小摊贩来来往往。孟萋萋前几日因为绝食腹中空空如也。 盛嘉彦走了一会发现身边人不见了,他回过头,孟萋萋正站在卖糖糕的小摊前,眼巴巴的看着小贩手里的糖糕。 她挤在一堆孩子中间,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新出炉的糖糕黄灿灿的,外焦里嫩。上面淋了一层浓稠的糖汁,内里如云朵般甜腻松软。 怎么办,好想吃……可是自己没有钱…… “两块糖糕,要新鲜出炉的。” 盛嘉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油纸包。 “吃吧。”他递给孟萋萋。 “阿彦!”孟萋萋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极为欢喜的喊了一声。 “以后想吃什么就说,”盛嘉彦睨她一眼:“不要傻站在那里流口水,本王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森莫啊,我现在介个样纸,根本没人认得粗来。”孟萋萋含糊不清道。她两手捧糕腮帮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老鼠。 如果忽略她那沾满屑的络腮胡,孟萋萋会显得像个灵动的少女,而此时只像个童心未泯的汉子。 街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盛嘉彦自然而然的一手拉过她,护着她往前走。 她吃的欢快,身侧的盛嘉彦盯了许久。 真有这么好吃?盛嘉彦鬼使神差的低头从她举着的糖糕咬了一口,随后眉头拧成川字。 孟萋萋期待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阎王陛下眉头皱了许久,才将手上提着的另一包糖糕塞进她怀里:“太甜了我受不了,你都吃了,不许浪费。” 孟萋萋喜滋滋的应了,没人跟她抢她还高兴呢。 俩人慢悠悠地走到忘川河畔,孟萋萋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一指:“阿彦,快看!” 嘭的一声巨响自望乡台那里传来,一束极为耀眼的光华窜向高空将缀满星子的苍穹照亮。小小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夜幕下,水天一线。远远望去是星河密布,璀璨生辉。烟火散落后如点点浮萤落在半空中,晚风吹过,便似流星般坠入水中,将整条忘川河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忘川河里从入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入莲花灯,那是在世之人对已逝亲人的哀思。有鬼差站在忘川河边打捞花灯,按照花灯上所记载的名字念号,一旁排着队的鬼魂便会上前去拿。 孟萋萋双手合十,闭眼许愿:“但愿下一世阿彦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长命百岁。” 盛嘉彦斜她一眼:“那你呢?” 孟萋萋迎着晚风,朝他嘿然一笑:“只要你活着,就肯定会护着我啊!只要有你在,我肯定就没事。” 盛嘉彦扭过头去,将即将浮在嘴边的笑压下。 他伸出手拉住孟萋萋,淡淡道:“走吧,该回去了。” 天空尚有烟花绽放后的余光在闪烁,俩人的背影被拉的斜长交错。远远望去,竟如同比肩接踵般亲密无间。 …… “孟婆!你难道不相信我?!我堂堂蛊神,怎么可能给你吃错的东西?”蛊神尹老头被绑在椅子上,头顶悬着一把二尺见方的闸刀。哭的那叫一个泪眼模糊不忍直视:“我怎么可能专门为了作弄你,给你假的蛊虫?” 方才他正在阎罗殿里喝酒尽兴呢,却突然从两旁冲出来几个鬼差将他一架,便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拖走了。阎罗殿那群没心没肺的,在静谧一瞬后,又开始热闹起来。仿佛刚才谁都没看见蛊神被阎王陛下的人带走了。 孟萋萋冷笑:“可你怎么不说你的蛊只有十分之一的成功几率呢!几乎相当于无!不是成心看我出糗,那是什么?你看看我的这个胡子!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影响我投胎我就将你也丢下忘川河!” “别别别!”蛊神踢踏着小腿:“你仔细想想,这个蛊真的没效果吗?” “胡子都长出来了,副作用全有了你跟我说这像是奏效了!?” “可我不是听说你这个女娃娃刚才和阎王游街来着嘛。” 孟萋萋将袖子一撸:“来人啊,先把他丢到油锅里泡一会再说!” “哎哎哎!”蛊神吵吵嚷嚷的:“你这个女娃娃急啥嘛,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我问你啊,你搞那些花招招,是为了啥?” “自然是为了陛下与我……”孟萋萋意识到不对,赶忙刹住“问这个干吗!跟你的蛊有什么关系!” “哎呀,”蛊神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带你看烟火的时候,高不高兴?给你布满满天星河的时候,开不开心?买东西给你吃,惊不惊喜?” “高兴开心也惊喜,”尔后孟萋萋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些?!” 蛊神笑了笑“虫子我给你的,发生点啥我能不知?这么跟你说吧女娃娃,你这个蛊想解,也很简单。不过我有个前提,我要单独和阎王陛下说几句话,你得回避。” “说什么话?你不会要告诉他,我弄这个蛊是为了他吧?!”孟萋萋警惕地看他一眼。 尹老头啧啧摇头“你想解蛊,就照我说的做,不然就等时间过了药效自己消除吧。” 孟萋萋犹豫不决的盯着他想了一会, ,最终答应。她现在除了相信蛊神,也没别的选择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盛嘉彦正立在不远处等待。他彼时微垂着首,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一汪深潭。 不知蛊神跟盛嘉彦说了什么,尹老头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显得极为高兴。使得孟萋萋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又被这小老头坑了。 “你出了多少钱啊?”趁着蛊神去准备解蛊的这段时间,孟萋萋悄悄靠近盛嘉彦问道。 “钱?”盛嘉彦垂了眸子看她“没要钱。” 孟萋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难道你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出卖色相了……” 她为了说悄悄话,整张嘴都在盛嘉彦耳边吐气。盛嘉彦伸出一只手将她连人带脑袋推远“别废话,快去解蛊。” 此时蛊神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麻袋的东西,正嘿嘿笑着走来,他皱纹遍生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阴险。他对着孟萋萋森然一笑,那一口白牙让孟萋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进来吧孟婆。” 孟萋萋诧异的看着那个麻袋,扭头对盛嘉彦“你不会是趁机把我卖了吧!” 她刚说完,便被蛊神从背后劈头罩住。 “该死的盛嘉彦,居然把我卖了换钱!?”孟萋萋一顿挣扎,待她平静下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度黑暗的空间。 那看似麻袋的东西,内里居然另有乾坤。 她伸出手摸了摸四周,却完全碰不到墙壁一类的东西。似是这浩大的空间,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她毫无头绪的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孟萋萋猛地回头,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有鬼!?”孟萋萋一声大叫。 蛊神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带着隐隐的笑意“那是我们族的人,生活在秘境袋里,他会帮你解蛊的!” 蛊神才说完,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孟萋萋瞪圆了眼睛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明明他跟她只有半尺的距离。 忽然那人伸出一双手,一只捏住孟萋萋下颚,一只捧住她后脑勺。接着她唇间一凉,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般,那人在她唇上落下充满柔情的一吻。 什么!?她就这么被人非礼了!? 那人不但亲了她,还惩罚似得咬了咬她的上唇。 孟萋萋倏地睁大眼,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就要推搡那人。谁知他退的更快,她慌忙中只拽下了他衣裳上的几缕丝线。 随即孟萋萋被人重重一推,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本站域名:&ot;&ot;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血河将军他们正在一旁风风火火的替她收拾行李。 见孟萋萋醒了,大家都聚在床边“姐姐,你醒啦!陛下已经在奈何桥边等你许久了!” 陛下…… 孟萋萋摸上自己的下巴,络腮胡已经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光滑白皙的下颚。 孟萋萋想到在秘境袋里那个人对自己做的一切,他捏着自己下巴的那种触感似乎还在。 “蛊神呢!?”孟萋萋从床榻上爬起来问。 “七月半结束,蛊神已经回家啦,现在约莫已经出了阴曹地府了。” 什么!?蛊神走了!?那她找谁算账,白白被人非礼,想想都要气的跳脚。 “姐姐,快些吧!陛下等了许久了。”孟姜催促道。 孟萋萋连忙跑到奈何桥边,盛嘉彦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白无常依旧不舍的在那擦眼泪,盛嘉彦正在叮嘱判官一些相关事情。 孟萋萋见到盛嘉彦,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背着盛嘉彦给别人亲了,给盛嘉彦戴了绿帽子似得。 盛嘉彦的反应相对淡定,他见孟萋萋来了“我先去了,你不要用太久时间。” 说罢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忘川河的波涛中。 他甚至没有给孟萋萋告别的时间。 也对……反正俩人还会重逢,要什么告别呢。 孟萋萋端起孟婆汤,夜游神骑着姑获鸟慌张赶来,隔着老远他就大呼“孟姐姐!蛊神有话让我带给你!” 他气喘吁吁跑到孟萋萋跟前“蛊神说‘地府的天气都是天帝定的,他哪有什么轻易改变天空的能力,不过都是想哄一个人开心。’”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听不懂,孟萋萋却是听懂了。 她的心就像突地破开了窍,里面流出潺潺的。 她无意中瞥见自己的左手,指甲里挂了两根金丝。孟萋萋记得昨天在秘境袋里,她慌忙中扯了那人的衣线。 这样的金丝,竟像盛嘉彦衣袍上的。 孟萋萋迟疑太久了,地府一刻是人间的瞬息万变。她生怕自己追不上盛嘉彦,扭头便跃下了忘川河。 “阿彦!等等我!” 看着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河里,众人相拥而泣。 判官抹了抹眼泪,看见地上的碎瓷片,惊愕道“糟了,孟婆没喝汤!”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八章大楚的来仪 湖水轻漾,粉荷茕茕玉立。水面似是漫着一层层的金色鱼鳞,一片微风吹皱无波的湖面,尽显波光粼粼。 “公主啊,奴婢求求您下来吧,这要是摔了一下奴婢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新粉姑姑站在树下急的满头大汗,她左侧是一排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小太监,右侧是一群双手高举的宫女。 宫女们身子纤细,她们紧紧盯着树上的人儿,那人稍微移动一下,宫女们连忙就往她那处挪动。 小太监们磕着头哭喊:“公主殿下,奴才们求您了。” “嘘,别吵,”孟萋萋抱着树干往前爬了一下:“惊走我的雪团我要你们好看!” 雪团是她养的猫,通体雪白眼睛藏了一整个天空的蓝,孟萋萋对它喜爱非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猫被她养的极度肥硕不说,平日里最喜爱的就是爬树。 它只要一爬树,便吓得不会下去了。往往要人将它抱下来,可是它还不许除了孟萋萋以外的人去抱它,可以说是非常任性的一只猫了。 此时此刻雪团颤巍巍的缩在层层掩映的树叶间,它一团胖乎乎的身影在孟萋萋看来娇小又可怜。 “肥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爬树!”孟萋萋说着,又往前拱了拱身子。底下的宫女吓得连忙随着她挪了一步。 孟萋萋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光是心上的肉还不够,还得是最宝贝儿的那块。 即使她不是皇帝亲生的,按照辈分来说,孟萋萋应当喊皇上一声舅舅。 当年孟萋萋的生母纯宪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早,长公主便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当今皇上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那时长公主为了弟弟什么苦都吃过,孟萋萋生下来的时候长公主难产,便这么撒手人寰。 她的父亲待长公主一片深情,留下一封书信让孟萋萋日后及笄再看,之后他便也跟着上吊去黄泉追随长公主去了。 皇上失去姐姐的当日据说在早朝的时候哭的昏死过去,转醒后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悼文寄托哀思。之后就将孟萋萋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可以说宫中他自己所生的公主都不及孟萋萋半分宠爱。 皇上怕她在孟府受委屈,还经常将孟萋萋接来宫中小住。 后来干脆为孟萋萋在宫中临水建了一栋小楼,主调为深蓝色的墙红色的门和金黄色的顶部。室内华丽,以玉璧堆砌的内墙,金箔抹的地,就连孟萋萋的内室都堆满了北燕国进贡的犀角、象牙、珍珠及各色宝石。晚上即便是不点灯也会被互相辉映的珍珠宝物刺亮眼睛,天花板共镶六百三十一颗蓝色宝石,宫内四周角落各放一颗夜明珠,共计九颗。工程足足耗费一年才完成,皇上亲自为居所赐名‘天河漫漫’,是要孟萋萋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彩,以为身置银河,与星辰为伍。 这份特殊的宠爱一出,世人都知道皇上有个极为宠爱的外姓公主,名唤孟萋萋,号来仪。 来仪公主孟萋萋故此在宫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拦。 现在的孟 孟萋萋在家里有老祖母的保护,在外有皇帝舅舅的支持,她在京城中贵不可言,她这十二年的生活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孟来仪——”一道脆脆的女声在树下响起,有一年级约莫十二左右的小姑娘摇着团扇靠近,她穿着团团簇簇的海棠缝制成的裙子,头上簪满金钗碧玉,神态娇俏。 她靠近树下,仰首看着趴在树上的孟萋萋嗤笑一声:“你又在爬树啊,堂堂一朝公主整日上蹿下跳,不知礼数。” 孟萋萋坐在树枝上冲她招招手:“小翠,是你啊!” 树下站着的女子面色陡然一红,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我现在改名了,我不叫谢小翠了,请你称呼我的封号永宁!” 永宁公主谢小翠,哦不,现在她改名叫谢瑶华了。谢瑶华是全后宫中除了皇帝唯一一个敢跟孟萋萋作对的公主,为当今皇后所出,身份同样尊贵。 以往孟萋萋看见她的时候,俩人还会争锋相对的斗斗嘴,往往都是谢瑶华落败。但今日谢瑶华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扬起头颅,得意向孟萋萋道:“也罢,你还是在这多坐会儿吧,免得以后嫁去北燕了再也见不着这样的景了。” 孟萋萋看也不看她:“我才不会远嫁,你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要嫁也是嫁你!” 谢瑶华摇了摇扇子轻笑:“可是北燕的使臣这个时候就在御书房里参见父皇呢,人家点名了想要求娶楚国的来仪公主,全天下来仪公主就你这么一位,总不能说的是我吧?” 什么!?舅舅要把自己拿去和亲?! 孟萋萋在树上坐不住了,她自打在楚国出生以来就过得顺风顺水,谁见她都得是赔着笑的。搞得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月老他们忘了给自己使绊子了,万一这次真的将她和亲过去了,她甚至都能想到以后自己在异国该过上多么凄惨的日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找到盛嘉彦呢! 没错,她自打出生十二年以来,盛嘉彦都没有出现过。身边唯一一个姓盛的,还是父亲的老友。那位老友是个将军,驻守边关而且有一个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叫盛石头,不叫盛嘉彦。 更何况孟萋萋见过这个石头,小小年纪便长得肥头肥脑的,还经常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这怎么也跟盛嘉彦挂不上钩。 孟萋萋生怕月老给自己在这设了一个坎,连忙从树上滑下去,又是将那群宫女惊的齐齐娇呼。脚刚沾着地,她便提着裙子头也不回的跑向御书房,身后跟着一群惊呼的太监宫女。 她走后,谢瑶华本是得意的笑了几声,尔后她琢磨几下,道:“不行,孟萋萋要是嫁出去了宫里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御书房内,楚帝谢崇明正与北燕而来的使臣谈笑甚欢,言辞间楚帝玩笑道:“来仪性子顽皮,以后若有机会了让她先去北燕小住一阵子,若她真的喜欢,这桩事也并非不可以。” 孟萋萋在门外听见了,推开拦住她的一众内侍,猛地冲了进去。 “不可以!”她大呼一声:“舅舅,我不要外嫁!” 谢崇明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故作震怒道:“胡闹,谁让你闯进来的,舅舅在商量政事,你快出去!” 他说完,便有宫人来拉扯孟萋萋。 孟萋萋唰的一下掏出腰间小刀,电光火石间她考虑过是不是要拿自己生命威胁,想了想还是害怕这么多人扑过来的时候让她不慎划伤自己,于是她拽过离她最近的北燕使臣的手,拿匕首抵在他手腕的脉搏上。 “不许动我,不然我让他血溅当场!” 她个子不高,无法拿匕首抹上使臣的脖子,只好拽着他的一双大手恶狠狠道。 谁知她此举逗的谢崇明哭笑不得,他好声好气的说:“你也是十二的年纪了,此时开始相看夫家并不早。北燕的世子青年才俊,有何不好呢?” 孟萋萋冷哼一声:“来仪眼界高,不愿意远嫁。我大楚人才济济,为何来仪挑夫婿还要挑到别国去!舅舅莫不是想要将我当做稳定两国邦交的物品来交易,如果我只是舅舅拿来拉拢别人的物件,那我跟舅舅在大姐姐成亲礼上所赐的一对战国夜光杯有何区别!” 孟萋萋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生怕楚帝一个点头,当真把她嫁出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该从哪里去找盛嘉彦!? 谢崇明脸色青白起来,北燕使臣还在场,孟萋萋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皇帝的威严最是不容侵犯,只听他厉声道:“混账,竟敢跟朕放肆!你本就是帝王家的人,吃穿用度皆是民脂民膏,万民供奉皇室是要皇室对国家负责,对他们负责。若能得个好郎君,又为国家笼络人才,万千百姓才没有白白供养你十几年!即便自己有所不愿,也应勉励为之,若是只顾自己顺心与否,小民供养你又有何用?” 孟萋萋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楚帝激怒,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边抹眼泪一边哭骂道:“谁要他们供养了,我又没有主动求他们供养,也不要做保护他们的人。来仪是女子,来仪不要保护百姓!” 说罢,她恨恨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掷,哭着跑了出去。 谢崇明虽是生气,但对孟萋萋的宠爱早已盖过了他的怒火,他连忙让宫人追上去:“快点跟着,来仪要是出什么意外,你们人头都不必要了!” 北燕使臣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楚帝家事。 果然,谢崇明回首颇为阴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故作和善道:“让使臣见笑了,早就说过来仪性格乖劣。你先跟宫人下去休息,和亲的事日后再说吧。” 使臣如蒙大赦,连忙再三谢恩离开。 这个来仪公主果然如同传闻里一般,空有一身美貌却毫无教养可言,看来是千万不能让世子娶了这样的女子回去。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五十九章萋萋的撞柱 天河漫漫中,冰石四立,将暑气挡在外头。 室内垂着重重幔帐,盆中的冰山偶尔流下一滴汗珠滚落进水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孟萋萋一口一个荔枝,含糊不清地问着身边的宫女燕纱:“你刚才说谁要入宫了,盛什么?” 燕纱正在替孟萋萋收拾回府的行囊,在宫中住了许多日了,再不回府孟老太太又要念叨。 “公主不记得了?就是您小时候经常欺负的那个盛老将军的独子,盛石头。”燕纱将手中的衣物抖了抖,叠的整齐:“不过小姐如今不能再作弄人家了,他现在身份特殊,皇上不知要把他发配到哪里去呢。” 一听是这个盛石头,孟萋萋就懒得理会。她记得这小子胖乎乎的,而且脑筋有些不大灵光的样子,当年五岁的时候他连话都不会说,为此没少受孟萋萋折腾。 “他身份怎么特殊了?”孟萋萋随口问了句,将嘴里的荔枝咬的汁水四溢。 又不是盛嘉彦,她也没几分关心。 燕纱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公主忘了?前阵子盛老将军被朝中几位大臣联合告御状了,说是盛老将军在铜云关拥兵自立呢,连龙袍都做好了。皇上派军过去,两军对峙许久,最终盛老将军死了,那个盛小公子是唯一被送回来的。他现在属于罪人之后,还不知陛下要如何安排他呢。但听说陛下年轻的时候与盛老将军关系极好,想必会网开一面罢。” 孟萋萋吃饱喝足,将手浸入一旁装有冰山的瓷盆里,两根手指头搅了搅才道:“对他的事我也不是很在意,以后如果不是重要的,就不要告诉我了。我上次让你帮我全天下寻摸的人可有信了没有?” 燕纱将衣服重重一放,叹了口气:“公主,不是奴婢说您。天底下那么多姓盛的,奴婢哪儿那么快给您找到一个跟您年岁差不多,还长相俊美,天赋异禀的小少爷来呢?” 孟萋萋愁眉苦脸跟着叹了口气。 盛嘉彦啊盛嘉彦,你到底在哪里。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记得帮我盯紧点,一有消息就赶紧通知我。我不管到时他是在天南还是地北,我都要见到他!” 燕纱将孟萋萋的手从冰盆中拿出,用帕子给她一点点擦干:“公主与其惦记着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儿,不如好好想想眼瞎该怎么办吧。明日陛下宴请北燕使臣,到时您也必须出场,若是被那使臣真的看中了,回去北燕给他们世子将您夸得天花烂坠,那可怎么办?” 孟萋萋深以为然:“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是不是要表现的再无礼一点?上次那样的粗枝大叶,舅舅已经不太高兴了。” “那公主预备这次怎么办呢?” 孟萋萋托腮想了许久,最终嘿嘿一笑,直看的燕纱发抖。 翌日一大早孟萋萋便被拖了起来,几个嬷嬷便要在她脸上涂涂画画。孟萋萋闭着眼由她们折腾,待弄的差不多了她睁开眼一看,镜里佳人肌肤白皙,朱唇恰到好处的红。孟萋萋大手一摆:“不行,胭脂还要更多点,还有我这个眉毛也太秀气了!怎么彰显本公主的威严?” 几个嬷嬷对视一眼,最终在孟 孟萋萋的指挥下将她两片脸蛋画的红彤彤,孟萋萋对着镜子看了一遍,才满意的点头。 孟萋萋平时爱美,替她簪发的宫女就不少,其中不乏手巧者。这次孟萋萋看着她们在自己头发上折腾,她挑了几根纯金的簪子,又选了两块碧玉的发佩。 镜中自己红彤彤比朝霞还要艳的脸,配着头上一簇金一簇绿的发饰。孟萋萋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最终她换掉了自己身上白红相间的罗裙,穿上一身花红柳绿的薄裙,还不忘披着紫色的披帛。 望着镜中俗气万分的自己,孟萋萋终于踏上小轿子,慢吞吞的往宴会的地点出发。 当门口的小太监高呼一声:“来仪公主到!”时,本是嘈杂吵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心满意足安之若素的站在门口经受大众目光的洗礼,她此刻觉得自己十分明智,如果不是临走前在眼睛周围画了一抹浓重的黑影,她也没法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众人。 孟萋萋慢悠悠的踏入殿内,左手边就是北燕来的使臣。使臣本人长的平淡无奇,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侍从面容很是风流俊秀,一双眼睛在孟萋萋身上打了个转,额角青筋微微几下。 孟萋萋自以为今日的装扮足够倒胃口了,谁知道当小太监报:“永宁公主到!”的时候,孟萋萋才知道论俗气,她是万万比不过谢瑶华的。 谢瑶华浑身镶金戴银,脑袋上插着的簪子多如孔雀开屏,她高傲的扬着头颅,扶着婢女的手走进来。经过孟萋萋身边时,还十分挑衅地哼了一声。 谢瑶华一向喜欢与她攀比,孟萋萋只是没料到谢瑶华的脑子这么不灵光,连今日这样的穿着也要一较高下。 谢瑶华往她身边一站,红彤彤的嘴唇配着极绿的衣服,她得意的看了看孟萋萋,仿佛在说:你输了。 孟萋萋甘拜下风,往后退了退,尽量不与她站在一条线上。 坐在最上首的楚帝面色不太好看。 这次为北燕使臣接风洗尘的宴会,他只让平时这两个自己最宠爱的公主来了。当看到孟萋萋与谢瑶华穿成这样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这穿的红彤彤绿油油的都是什么东西!真是败坏我朝楚风。 但事已至此,只好让她们先坐下来。 “两位公主品味独特,实在令臣某大开眼界。”使臣干笑着。 楚帝也干笑两下,随后道:“方才你所提及的事,朕不是不允,只是盛家虽背叛朕在线,但好歹生前也有过赫赫战功,朕若是就将他的遗孤这么给了人,恐怕要沦为天下人的话柄。” 北燕时辰站起身,向楚帝方向拱手:“不瞒陛下,只是我们世子听闻盛家的那位小公子天赋异禀,虽然年幼却有奇才,故而十分好奇。本不该左右陛下的抉择,但想来陛下早已决定网开一面,否则不会留着盛小公子回京。既然陛下不知如何安置这样的一个人,不如交给我们,届时也不必来仪公主出嫁,自能稳固两国邦交。” 楚帝谢崇明沉吟了片刻,看向殿内某处:“事关你的自由来去,你意下如何?” 孟萋萋顺着他的眼神望过 本站域名:&ot;&ot; 过去,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 大殿的最角落,坐着一个低垂着眼睫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整个人安静的坐在那,宛如一潭静水。此时听见楚帝唤他,他才抬起头,露出一双极俊美的双眼来。 目光流转间,像是给漆黑眸底注入了几分生气,然这活气却似一滴水灌入大海,转瞬便被吞没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双深邃清寂的眼。 这再熟悉不过的眉眼,让孟萋萋的心一度心悸。 盛嘉彦…… 原来你在这里! 只看他站起身,众目睽睽下不见分毫慌乱,四平八稳的声音传入孟萋萋耳里。 “蒙陛下宽恕,嘉彦莫敢不从,谨遵陛下旨意。” 楚帝见他态度还算和气,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跟他们回北燕待一阵子吧。要时刻记着,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你如今已是庶民身份,如此去了北燕,切不可造次。” 皇上的话说的很不给情面,盛嘉彦都平心静气的应了。 孟萋萋瞪大眼睛,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要盛嘉彦在众目睽睽下,被皇帝当做一件物品来与邻国交易,还不忘在他刚失去亲人的时候狠狠踩上一脚,孟萋萋见不得盛嘉彦受这样的委屈。 于是她想也没想,立刻拍案而起。 “不行!”她转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舅舅,他不能走。” 孟萋萋接连两天都当众驳他的面子,楚帝的面色不好看起来:“来仪,不得放肆。” 坐在一旁的谢瑶华也不禁扯了扯孟萋萋的衣袖,小声道:“快坐下来,他现在就是个庶人,你管他死活!” 孟萋萋回首看着盛嘉彦,对方也在看着她。那一抹冰凉的目光,眼里一片死寂。哪怕孟萋萋为他站出来说话,他的眼波也未曾有过一丝波动。 “舅舅,既然他只是一个黎民百姓,为何来仪要了却不可以?”说罢,她恨恨的看向北燕使臣:“北燕堂堂大国,却愿意为了一个盛家的遗孤如此费心费力,想必打的算盘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放肆!”谢崇明将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来人,将来仪公主压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踏入殿内半步!” 孟萋萋见状,知道自己如果不来点硬的,盛嘉彦当真要被送走了。 于是她心一横,大呼一声:“如果舅舅不答应来仪,来仪不如今日就了结了自己!” 说罢,她在众人都不备的情况下,猛地冲向一旁的红柱。 撞上去的时候,孟萋萋真想疼的骂爹骂娘。 但她来不及作任何声音,便昏厥了过去。 昏迷前她努力地望向盛嘉彦的方向,后者仍旧静静地立在原地,对孟萋萋的撞柱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周围的宫人大惊失色的跑向她,连同着坐在上位的楚帝也慌了神。 众人都很慌张,除了他。 盛嘉彦,你该不会喝了孟婆汤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六十章盛家的石头 孟府里,孟老夫人搂着尚在昏迷中的孟萋萋心肝儿宝贝的喊:“我们萋萋要是好不了了,你们也让我一起去了算了!我就这么一个娇娇的孙女,可不能出事!” 她这话刚说完,旁边站着的几个妙龄女子脸色皆有些不大好看。 碍着老夫人正在伤心,而且孟萋萋身份的确尊贵,她们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痛快,由为首的那个年纪稍微年长点的大姐上前劝慰:“祖母,您可得保重身子。萋萋最是依赖您了,要是她醒了发现您也病倒了,那该多着急。” 孟老夫人擦了擦眼泪,冷冷道:“与萋萋一同回来的盛家那小子可安排住处了?” 嬷嬷点头道:“已经安排了。皇上提前交待的,咱们三小姐一定要将盛小公子带回来,皇上无可奈何,便将俩人都送了回来。奴婢正想问问您的意思,这位盛公子今后便这般养在府中么?小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总这么养着他也不是个办法。” 孟老夫人正要作答,怀里的孟萋萋却‘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过来。 其实孟萋萋早在自个儿被皇上送回府的途中便醒了。如她所料,在她这般以死相逼的情况下,她的皇帝舅舅果真心软的成全了她的心意,让盛嘉彦跟着她一同回府了。 还说以后盛嘉彦是生是死,都得看着孟萋萋的面色办。 心愿达成的孟萋萋还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欣喜,以往在地府中都是自己听从盛嘉彦的安排和吩咐,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欺负他,想想都是极美的。 最重要的是,在孟府她就是一小霸王,有她的庇护,想来无人会为难盛嘉彦。 只是自己今日这么一撞完全是为了他,极度护犊子的祖母应当不会给盛嘉彦好面色。孟萋萋生怕祖母在这时随口打发了他,连忙假装转醒过来。 “祖母……”她柔弱的喊了一声。 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的孙女儿此刻虚弱的躺在榻上,孟老夫人又止不住的掉眼泪。她如今也是快七十的人,穿了一件老檀色缂丝对襟长缎子,翡翠抹额,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发鬓。头发虽尽数花白,但人显得精神矍铄。此刻她眉间染着少有的疲惫,满眼心痛的望着孟萋萋红肿的额头。 听着孟萋萋醒了喊她一声,她连忙‘嗳’了一声。转身拿绞好的热帕子来亲自给她擦脸,又问了问她额头是否还痛,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孟萋萋缓缓摇头,哑着嗓问:“盛嘉……盛家的公子呢?” 孟老太太听后又是眼眶一红:“萋萋啊,自打你爹娘双双逝去,你便一直在我膝下养着。祖母惯是宠着你的,要什么给什么,可祖母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时常看不住你。你现下在宫中闹出这样的动静,还是为了一个乱臣贼子的后人,你这闯的乱子都叫天下人知晓了,是祖母没把你教好,你现在可以告诉祖母你是为什么铁了心要将他领回来了罢?” 孟萋萋看着孟老太太眼角的皱纹和她满脸的倦色,心里有些愧疚,只得糯糯道:“祖母,这件事是我不对。可 可是我也是一心想救盛……盛石头,如果任由他跟着北燕的人回去了,他那样尴尬的身份,保不齐要被人磋磨死,好歹小时候我也与他做过几日玩伴,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北燕的人带走呢?” 她这话说完,孟老太太却是再也无法故意板着脸了,笑了几声:“你这丫头也是奇怪,小时候他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你没少欺负他。那时候你欺负人家不会说话,明的暗的做了多少坏事,你以为祖母都不知晓?” 她不提这事还好,她一提孟萋萋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盛嘉彦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旧友,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盛老将军曾带着盛嘉彦入京在他们家住过几日。那时候孟萋萋以为他不是盛嘉彦,作弄他不少次。偏生那时的盛嘉彦已经五岁了,却连话都不会说,可以说是心智晚开的一个孩子。 谁能想到这才七年的光景,他就又长回那副俊美无双的模样了!?更何况之前在大殿上盛嘉彦对答如流,也不像当年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胖子。而且想起他的眼神,孟萋萋只觉这一世的盛嘉彦十分阴翳。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生过得这么顺遂,盛嘉彦的命格却被月老安排的如此凄苦。 先是满门被灭,又被杀父仇人叫回京城当着众人和别国使臣的面羞辱他的气节,现在又成了孟府房檐下的一名居客。 这样漂泊的人生,孟萋萋替盛嘉彦恨月老恨得牙痒痒。 孟老太太伸手将宝贝孙女抱在怀里,含笑道:“罢了罢了,既然我们萋萋喜欢,就留着他吧。虽说他是乱臣贼子的遗孤,但既然你舅舅都没说什么,况且他的父亲也是你父亲的老友,我们便权当做件好事,将他先好生养大吧。只要我的萋萋高兴了,祖母替你护着他。” 孟萋萋喜不自胜,当即钻进孟老夫人的怀中撒娇。谁知冲劲太大,不仅险些将老夫人撞翻,还将自己受伤的额头磕的又是一下剧痛。众人连忙又哄闹起来,一会喊着‘老太君’一会又唤着‘三小姐’,这般折腾了好半晌,屋内十几余人才随着孟老夫人的离开而散去。 孟宜慧和孟宜莲相携离开,待周围只剩她俩及她二人的丫鬟奴仆时,孟宜莲面上才现出几分不耐来。 “三妹福气好,祖母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那盛家的遗孤是何等的人呀,这样的烫手山芋也就咱三妹敢接进府来养着,日后若是成了大患,咱们是不是都得跟着遭殃?” “多嘴,”孟宜慧斥责一声,她在孟府是最年长的一位小姐,如今已经到了说嫁的年龄,平时或多或少的也会教导妹妹:“这样的话日后不必再说了,既然知道祖母疼她,咱们在旁顺着祖母就是。否则被祖母听到你这番话,又要念叨你了。” 她们两个是大房所生,孟萋萋是二房独女,虽然平时姐妹相称,但到底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孟宜慧心中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妹妹孟宜莲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盛家的小公子年幼时我也是见过的,那时并不长得这副模样呀。犹记得那时他圆圆胖胖的,出身武家却 本站域名:&ot;&ot; 却连刀都握不起来,三妹那时不也经常欺负他么。为何现在却拼死在这种关键时候将他护了下来,莫不是三妹见他长得丰神俊朗,动了心思吧?” 孟宜慧又剜了她一眼:“整天琢磨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让你学的女红刺绣没一样做得好。与其关心三妹妹,不如想想自己。她有皇帝舅舅和老祖母护着,你有什么?可长点心吧。” 她们都走后没多久,孟萋萋便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穿戴完毕,踩着木墩子翻窗跑了出去。 她方才假装昏迷的时候听见孟老夫人将盛嘉彦安排进了橘院里,那里久无人住,也不知盛嘉彦住不住得惯。而且这么久了她都没有见到他,孟萋萋很想再多看看盛嘉彦。 她猫着腰一路跑到了橘院附近,谁知拐弯的时候光注意身后去了,没注意前方脚下摆在一旁的花盆。孟萋萋一脚踢了上去,痛的‘啊呜’一声跳了起来。 她这一叫唤,被不远处扫地的奴仆听见。奴仆循着声走过来,孟萋萋连忙一溜烟闪身跑进橘院内。 奴仆站在橘院门口探头往里头瞧了几眼,发现下午三小姐带回来的那位盛公子正坐在庭院里看书。也不知他这个书卷是从哪儿捡来的,他俊美的侧颜和略微白皙的面孔似一幅画一般融进了四周都是枯枝的橘院中。 奴仆看了许久也没什么异样,便转身走远。 待他走后,孟萋萋才从盛嘉彦的身侧伸出一个脑袋来。 彼时的她拿盛嘉彦的袍子搭在脑袋上,盛嘉彦的身形刚好挡住了蹲着的她,这才躲过了奴仆的视线。否则被人发现她病还没好就偷溜出来,到时祖母又要向盛嘉彦发难。 “你可以起来了。”他淡淡道。 孟萋萋听后一愣,反应过来傻笑一声,她手中仍然捏着盛嘉彦的袍子,俩人四目相对,孟萋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盛嘉彦看着她的眼里满满都是陌生的神色,显然是真的喝了孟婆汤,这一世不记得她了。 她举起手中拈着的盛嘉彦的衣袍一角,没话找话道:“你的衣服都破啦,棉絮都露出来了。等过几让祖母给你做几套新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看见盛嘉彦的面色越来越冷。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半晌,他突兀的问道。 孟萋萋疑惑的歪着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 “那你今早为什么在殿中为我挺身而出?” 他审视的目光跟他做阎王时审犯人的眼神一样如出一辙,孟萋萋受他淫威迫害多年,险些下意识就要跪下认错求饶了。 她绷住颤抖的双腿,故作镇定道:“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不过因为我们小时候做过玩伴,你是不是忘啦?你那时候还叫盛石头呢!” “我没忘,”他默默道:“我也从未叫过什么盛石头。”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六十一章宜莲的助攻 孟萋萋疑惑的看他一眼,盛嘉彦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 会不会是他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毕竟盛嘉彦五岁的时候话都不会说,看起来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也许后来他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脑袋灵光了,也忘了小时候发生过的事,甚至……还忘了名字? 这话说出来孟萋萋自己都难以置信,然而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不可能的,我记得那时候我成天喊你盛石头,你还一直跟在我身后呢?也没见你当时反驳你不叫这个名儿呀!” 盛嘉彦下颚微抬,与孟萋萋的目光对上,眼色似极淡的山水墨画:“因为我那时候不会说话,你那么叫了我,我无法为自己解释,只好跟在你的后面。更何况——”他一声似笑非笑,在孟萋萋看来却像一抹冷笑:“如若那时我不跟在你后面,恐怕会遭到你更多的作弄罢?” 孟萋萋暗中喊了声不好,这家伙全都记着呢。 看来真是喝了孟婆汤无疑。 谢瑶华真真儿把她害死了!当年盛嘉彦跟着他的父亲入京,他先去的宫廷拜见皇帝,许是那时候先见到了谢瑶华。谢瑶华见他连流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想必是领着她那群跟班嘲笑了许久。后来在见到孟萋萋的时候,故意给盛嘉彦取了个外号叫石头。 这是说他愚钝,却让孟萋萋以为他的本名就是盛嘉彦。硬生生的错过了这么些年不说,孟萋萋在他幼年时还给盛嘉彦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她现在十分以及极其的后悔,盛嘉彦现在是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以后回到地府还能不找她算账!? 孟萋萋越想越发的坐立不安,她来回踱步良久,在盛嘉彦拿看傻子一般看她的目光注视下,她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以前她的确是跟着众人一起欺负了盛嘉彦,但保不齐她后天的弥补能让阎王陛下不那么生气呢? 正好现在盛嘉彦身份与往日不同,需要四处看人脸色。而孟萋萋自己好歹也算是京城里的一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有她在,谁敢欺负盛嘉彦? 她只要对他掏心掏肺的,以后阎王陛下应当就不会秋后算账了吧? 打定主意的孟萋萋当下对着盛嘉彦喜笑颜开道:“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着,我明日再来看你!对了,你明早想吃什么?” 还不等盛嘉彦回答,孟萋萋便自顾自道:“罢了,我送来什么你吃什么就是了。你现在身板也太瘦弱了,得多吃点补补。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孟萋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到橘院门口了,还不忘再探出一只脑袋来笑着挥手。 她两个眼缝笑成了两道月弯,即使盛嘉彦从始至终的面色都是淡淡的如高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带着寒意,但孟萋萋的热情好像丝毫没有减退。 待她走后,盛嘉彦才又将目光移到了书上。 他所看的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卷,上面被人密密麻麻用端正行书注释着关键的地方。盛嘉彦的指尖划过这些字迹,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书卷上的一笔一划,而是盛家被人冤枉父亲临死前交待的字字血句。 盛嘉彦握着书卷的手逐渐握紧,指关节泛着青白。他面色却一如往常,眼里却酝酿 酿着一场狂风暴雨般十分阴寒。 他每夜闭上眼睛,耳畔所听到的都是盛家军每个英灵的怒吼哀嚎,眼前所见的都是父亲临终前带血的面庞。这些人都在等他,等他给他们一个真正的交待。 好在盛嘉彦一直很能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孟萋萋几乎是说到做到,第二日晨起,橘院里就堆满了她让人送来的早膳。 端着盘子的婢女低眉顺眼的站在橘院门口一字排开,足足站了八个人。 托盘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酥饼、蜜糕、红豆卷、一盏燕窝、一碗稀粥和两碟小菜,此外还有几道鸡鸭肉摆成的酱菜。 彼时孟萋萋正坐在自己房中,身上还穿着寝衣,迷迷糊糊的靠在床榻边上闭着眼,任由婢女轻手轻脚的为她用温了的帕子净脸。 “小姐,”燕纱自外面打帘进来:“盛公子只用了一碗稀粥,别的再没吃了。” 孟萋萋这才睁开一双眼,愤愤道:“这人真是的,一点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她推开伺候她洗漱的小婢女的手,身上被子一掀就要穿鞋下地去找盛嘉彦。 恰好碰着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又来了:“萋姐儿醒了?老太君让老奴将这些临帖拿来,今日您可要好好练字了,过几日教书先生回来了,恐怕萋姐儿又要挨手板。” 孟萋萋是最怕被人督促着练字的,孟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偶尔能让孟萋萋端坐一下午临摹字帖。每每这样一次下来,孟萋萋先是累的屁股酸痛不说,胳膊也没了几分力气。 嬷嬷在旁监督着孟萋萋,现下哪儿也去不得,她不得不乖乖练字,心里却想着都是盛嘉彦那边的事。 他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早上就喝一碗粥,他现在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心呢? 她的眼神时不时往窗外瞟,嬷嬷便会轻咳一声示意她集中精力。 没过一会嬷嬷再看向孟萋萋,后者竟然趴在长安上睡着了,小女孩软软的脸颊靠在墨迹还未干的纸张上,粉粉的一团。孟萋萋眼角生来就带了两抹胭脂色的胎记,此刻却显得灵动又可爱。 嬷嬷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此刻只得心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对一旁的婢女道:“将三小姐抱进去睡吧。” 过一会嬷嬷带着人走了,孟萋萋才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将一旁替她摇扇送风的燕纱吓得不轻。 孟萋萋连忙下地穿衣,燕纱替她系好纽带:“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嘘,”孟萋萋比了个手势:“我要去橘院,你在这替我掩护着。” “可是小姐……” “嘘!”孟萋萋急道:“你这么大声,回头又将嬷嬷招回来了。” 燕纱只得闭紧嘴巴,看着孟萋萋熟练地踩上秀墩子跳窗而逃。 她小小的身影一溜烟消失在假山树木掩映的小道中。 一颗小石子砸在窗柩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盛嘉彦从桌案中抬起头来打开窗子,便看见孟萋萋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朝他招手。 盛嘉彦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奴仆,将专注地目光又投在桌上的书卷中。 谁知他这样,孟萋萋偏生不甘心 心的接二连三的丢了石子过来。直到砸的窗棂不停作响,连门口看守的奴仆都注意到了,疑惑的向门内问了一声:“少爷,什么声儿?” 盛嘉彦握着笔的手一顿,宣纸上已经不慎滴上去一颗墨大的点来。他低不可闻的叹口气,下一刻已经打开了房门,淡淡对奴仆道:“没什么,坐的久了,我去院中走走。” 避开奴仆的视线,盛嘉彦来到树后,孟萋萋立刻如树梢头的鸟雀般欢快起来。 “你早上怎么不吃我送来的东西?是不是你不喜欢吃?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厨房做给你!” 盛嘉彦盯着她脸上的某处:“下次不要送这么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一碗稀粥两碟咸菜足够。” “不行!”孟萋萋板起脸:“祖母说了这时候正要长身体,你又是男孩子,以后要顶天立地的,不吃多点怎么行?明天我换点别的来给你!” “你的字写的真丑。”冷不丁,盛嘉彦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盛嘉彦指了指她的脸,孟萋萋方才趴在未干的纸张上,将写了一半的字帖印在了自个儿的左脸颊上。偏生没人提醒她,害的她就这般来了盛嘉彦面前出糗。 孟萋萋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双颊。 “我有事先回去了!”她气鼓鼓道,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待:“明天给你送早膳来,一定要都吃光!” 说罢,她捂着面颊匆匆溜走。 盛嘉彦的神情相对平静,孟萋萋走后,他又回了房间重新在桌案前坐下。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抹鹅黄色裙影一闪而过。 孟老太太屋内,她斜靠在罗汉床上,由着孟宜莲给自己敲打腿脚。 半晌,她拉起孟宜莲:“敲了好一会了,累了吧,坐到祖母这儿来歇歇吧。” 孟宜莲甜甜一笑:“不累,为祖母敲多久莲儿都不觉得辛苦。” 孟老太太的嬷嬷适时端上一碗冰镇过的荔枝碎,不禁笑道:“二小姐穿这样鹅黄色的衣裳当真让人眼前一亮,老太君往后恐是有的烦恼了,我们莲姐儿这般俊俏的女郎,不知要挑哪家的公子贵婿才好,可得请老太君帮着掌掌眼了。” 孟老太太笑了几声,孟宜莲红着脸低下头:“我再好,怎比得上三妹妹的容貌呢?三妹年纪虽小,可已出落得几分明丽,又如此聪慧,京城同龄的女子中,无人能出其右吧?” 说起孟萋萋,孟老太太就有说不完的话,只见她笑着摸了摸腕间的翠绿镯子:“你三妹好是好,就是太贪玩了。放眼京城中的贵女中,谁不是有几分学识?可你三妹呀,如今练个字都要偷懒,是我把她惯坏了,打了舍不得,骂又心疼,能怎么办呢?” 孟宜莲眼珠转了转,似作无心道:“三妹妹年幼,正是好动活泼的时候,祖母何必拘着她看书识字呢?更何况三妹近来带了盛公子回来,俩人都是幼年玩伴,若祖母将这位盛公子送去给三妹做陪读,说不定三妹妹会有不一样的变化呢?”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六十二章聂家的将军 孟老夫人双眉一压,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但她微一迟疑,倒是没有直接驳回孟宜莲的提议。 毕竟孟萋萋是她的心尖肉,她想给孟萋萋最好的,其中也不乏对孟萋萋寄予期望。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知书达理识得大体,在孟家这样的贵门之地对女子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 孟老夫人觉得,孟萋萋被她宠坏了,一直以来都无法无天的。孟府中无人敢跟她作对,宫中有皇帝压着更是没人说她半点不好。 所谓一物降一物,如果那个盛嘉彦真能让孟萋萋的心好好收一收,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始终考虑着孟萋萋的名声问题,毕竟她至今是还未出嫁的深闺小姐,如果一直和盛嘉彦厮混在一起,往后被有心人传出去该怎么办呢? 故而孟老夫人捻了捻手中攥着的檀香佛珠,点点头却只说:“此事不急,再看看吧。” 孟萋萋在孟府中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日,眼见着腰围又要宽几分,额头上的淤青撞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她终于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去念书,在一个比较风和日丽的日子被孟老太太威逼利诱的上了孟府的马车,准备同孟府的各位小姐去进学。 孟府一共三房,共计四位小姐。孟宜慧与孟宜莲是大房所出,但孟宜慧早已到了说亲的年纪,故而不必跟着她们一起进学了。孟萋萋的父亲排行老二,如今已经故去,膝下也只有她一个孩子。孟萋萋的三叔有一儿一女,他的女儿孟宜珍只比孟萋萋小一岁,性格率真乖巧,总喜欢跟在孟萋萋身后。 一大早,孟府的三位小姐就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女先生的私塾而去。 “三妹,你今日又带这么多随从,女先生恐怕又要说你了。”孟宜莲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眼,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后另外跟着一辆孟府的马车,里头坐着服侍孟萋萋的十个丫鬟,还不包括跟在马车后面骑马的六个护卫。 孟萋萋从小到大出门都被人这样前后簇拥着,她本人早就习惯了。倒是那个教书的女学生每每看到了,都不由得板起脸来教训孟萋萋说她不是专心来进学的。 这位女先生为人古板,而且不慕名利,之所以为各家贵门子弟教书,听说还是当年太傅所要求的。女先生对谁都一视同仁,对孟萋萋这样的身份都不在意,甚至有时候看不惯孟萋萋的骄横做派,还会出言训斥两句。 孟萋萋从来不与她正面发生冲突,一来是那位女先生的确有几分学识,而且教的好,只是性格不大讨喜罢了。二来,孟家门风森严,要求尊师重道,孟萋萋的父亲早年就是一个名扬盛京的才子,她的母亲纯宪长公主当年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孟萋萋着实不想坏了他们的名声,所以纵使自己性子再娇蛮,在这个女先生面前也多少克制几分。 现下听孟宜莲这么说,孟萋萋只是迷迷糊糊的靠在车板上闭眼养神。 方才起的太早了,连早膳都没用一点。现在感觉有点饿了,孟萋萋捂上肚子,砸了咂嘴。 孟宜莲见她不理自己,瘪了瘪嘴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唯独孟宜珍因为即将要去进学兴奋地坐不住,在车厢里左顾四盼,不停催促着车夫再快一些。 就在她再次伸长身子贴近车厢门口去询问还有多久才到时,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外间传来马匹嘶鸣声。孟宜珍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身子惯性往后一仰,直接栽进孟萋萋怀里。 孟萋萋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壁上,痛的她困意全无。 孟宜莲也是被惊的不轻,她猛地掀开帘子,朝车夫怒道:“你不想要命了?磕伤了我们看你回府如何交待!” 车夫没说话,却有一道略显低沉的男音自外间道。 “孟小姐没有事吧?” 孟宜莲透过车窗顺着声音看去,当下愣在那里。 马车外是一支穿着黑亮铠甲的军队,他们举着的大旗上有一个写的端端正正的‘聂’字。那迎风飘扬的大旗下方站着领头的将军,将军与身后的士兵不同,他穿着银白色的铠甲,面容英俊身姿挺拔,骑在一匹毛发乌黑的高头大马上,手里还攥着一把笔直的红缨枪。 方才那句话正是他问的,周围的百姓们早已避让在了路边,均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们这边。 看来刚才适逢这个将领带着士兵回京,惊了孟府的马车。 如此情形下,孟宜莲便不敢再发作了。她看着那将军身后黑压压的一群士兵已是惊骇不已,他们大旗上飘扬着的‘聂’字更是告诉了她这是聂家军,聂家军现在是皇上的亲信之一,他们隶属皇帝,只听候皇帝调命。必要之时,甚至可以为了皇帝直接斩杀三公九卿。 “……”孟萋萋透过缝隙瞧见了,连忙拉了拉孟宜莲的衣袖,小声道:“二姐,那是聂大将军,咱们快让他们先走吧。” 孟萋萋说罢,一反常态的瑟缩了一下脑袋。 若按照以往遇上这种情况,管他对方何人,孟萋萋都要先闹上个一天一夜,直到对方道歉才罢休。 头一次她主动退让,令孟宜莲有些奇怪。但对方是聂将军,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孟萋萋都说不追究了,她自然也不敢再吵闹下去。 只得道:“没事。” 随后孟宜莲吩咐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让这群士兵先行过去。 “多谢。”传说中的不败战神聂大将军轻飘飘丢来两个字,便带着他的军队策马疾驰离开,一路上带起的飞尘无数,仿如地动山摇。 待他们走后,孟府的马车车辕才再起转了起来。 孟宜莲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似是自言自语道:“大将军怎么这个时候回京了,幸好他看起来不是个容易迁怒的人,否则我们今日真是……” 孟宜珍点了点头,转眼看见孟萋萋仍瑟缩着脑袋,好奇道:“三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三姐时常入宫,见到大将军的机会应当不少呀!还会如此惧怕他吗?” 孟萋萋轻咳一声,坐直身体:“谁会怕他?我只不过是替舅舅考虑着想罢了,带着那么多兵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才回京回禀,咱们进学迟到事小,耽误了国事才是大事不好。” 孟宜珍 本站域名:&ot;&ot; 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手:“三姐真是识得大体,珍珍佩服!” 孟萋萋复又靠在马车上闭上眼,似是又在养神。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方才聂大将军离开的背影。 孟萋萋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投胎后还能再跟聂玄冽碰上面。她刚降生的时候,就不时听到聂玄冽在阵前频频传来的捷报,他的职位越做越大,直到变成皇帝亲信,统帅三军。 他的声名远扬四海,盖过同一时期所有聂家子弟的风头。 孟萋萋刚开始是想过要与他相认的,但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她能怎么说呢?冲到聂玄冽面前说自己是转世的孟萋萋?恐怕会被他一个红缨枪叉成丸子罢…… 所以孟萋萋才放弃了,但是偶尔在宫内见到聂玄冽,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聂玄冽也不是没有来试探过她,因为他听说孟府有个新降生的三小姐,名讳唤作萋萋。 在一次宫内宴会过后,聂玄冽将孟萋萋拦下,当着众目睽睽的面问了句:“公主殿下可喜欢桃花?” “桃花?”孟萋萋歪着脑袋装傻充愣:“我喜欢桃花做成的糕点,桃花做成的令牌,桃花压成的胭脂,桃花制成的香泥。怎么,大将军是要送我其中哪一样?” 聂玄冽眉头微蹙,随即只扔下一句:“多有得罪,公主见谅”后,便转身离去,连头也没回。 这样的情况直到聂玄冽被皇帝派去镇守边关,目的是平衡盛家军的势力,孟萋萋才终于不用时不时就看见他,也不用正面迎上他投来的审视目光。 没想到现在聂玄冽回京了,他如今已是年近三十的人,孟萋萋竟然心中还下意识的将他当做当年的那个八岁幼童。想要将他绑在木桩子上,看着自己如何舞刀挥剑。 她有时候想,聂玄冽也真是固执,为何一直不娶妻室?自己上辈子死之前他就以朝政繁忙为由多次推却,现在他坐拥三军,地位和势力都稳稳地,按理说该是抱着老婆儿子过日子的时候了,他却还一直独来独往。 孟萋萋将万分思绪压下,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女先生教书的私塾。 她们来得晚了,此时门外早已停了几辆别家的马车。 孟宜珍不安的牵着孟萋萋衣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三姐,先生不会又罚我们吧?” 孟萋萋摸了摸她脑袋:“不会,要是她敢罚,”她一顿,转而道:“敢罚三姐就替你挨打,不要怕。” 穿过影壁与回廊,孟萋萋能听见隔着一个院子的男先生正在教书的声音。 学子们齐声念着诗句,孟萋萋不由得想到了盛嘉彦。 隔壁院子中的学子们大多数都是皇家贵胄,年纪也与盛嘉彦大不了多少。别人这个年纪能端坐在私塾中念书,而盛嘉彦此时应该捧着他那本翻的书页边缘都破了的卷册在看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六十三章深夜的会面 孟宜珍猜得不错,她们去的时候,那位女先生已经生气了。 彼时女先生鬓发梳的一丝不乱,穿了件蓝色的襟子,脸颊清瘦,细眉深深皱着,瞧着孟萋萋她们的时候,眼里滚动的是不耐的神色。 果然,还未等孟萋萋等人开口解释,女先生便已经发话道:“又迟了。来仪公主,若每次都让别人等你,耽误她人进学着实不妥。今只能罚你替孟二小姐及孟四小姐多抄两遍《弟子规》,还希望来仪公主认真抄录,切莫让她人代笔!” 说罢,她也不再理会三人,扭头讲课去了。 孟萋萋是真无辜,只觉自己此时百口莫辩。以前的确是有过她起晚了,孟老夫人让孟宜莲和孟宜珍等她结果三人一起迟到的情况。可是今天真的不怪她呀!跟聂玄冽的马车撞上了,她能找谁说理去!? 看着孟宜珍小心翼翼的眼神,孟萋萋最终只得一叹。 抄就抄吧,大不了今晚不睡便是了。 临近下学了,孟萋萋带来的婢女正在为她收拾东西,女先生抱着书经过,还不忘冷冷丢下一句:“来仪公主,上次你的字我瞧过了,写的实在是太潦草了。今天罚抄你的《弟子规》请一定要工整书写,否则是不作数的,后日来进学的时候将抄录的给我。若是写不好,便先去练练字罢。” 她说完这话,昂着头走了。 燕纱站在孟萋萋身后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她看着自家主子小小的身影立在面前,孟萋萋低垂着头一脸凝重。 想必是为了被女先生针对而难受吧,小姐虽然看着风光无限,可这内里辛酸谁人能明白?平时做的好了是做作,做的不好了就是骄横,小姐也不容易呀,这瘦弱的肩膀承受太多了。 燕纱看着心疼,刚想出言安抚几句,谁知孟萋萋猛地抬头问道:“燕纱,你说我今天用什么借口去看盛嘉彦?我日日去看他,他会不会烦了我呀?” “……他怎么敢呢?”算我天真大意了我的小姐! 孟萋萋带着十几个仆从浩浩荡荡的穿过垂花门,准备走到大门处坐马车回孟府。恰好从回廊那头走来孟廷思,正和一个老先生说话,想来也是刚刚下学。他身旁的老先生穿着一身布衣,头发花白,样子也十分慈眉善目的。 孟萋萋曾听说过这位才华横溢的傅老先生,他手下出来的学生无不是将臣之才,只要能入他门下,日后在朝廷中少说也是个正五品以上的官,老先生也曾是当今太傅的老师,虽不在朝为官,但他的学生遍布朝野上下。这家松林书馆背后的主人便是他,不过他不教书,只偶尔来溜达溜达。 最近听说老先生又要收几名学生亲自教导培养,孟萋萋也知道最近大房为了将孟廷思顺利送入老先生门下做了诸多努力,前后拿钱财也疏通不少人脉。可傅老先生那边的口风很紧,只说到底收不收还是要看资质的。 孟萋萋脚步突地顿住,望着他们那边有些出神。 燕纱适时小声提醒:“小姐,要不要上去与大少爷……” “燕纱,”孟 孟萋萋打断他,若有所思道:“你说如果让盛嘉彦到傅老先生门下进学怎么样?他每天捧着那本小破书看,他不烦我都看烦了。” “小姐你魔怔啦!若是让盛公子顶替了名额,大夫人会恨死二房的。” 傅老先生几年就收那么几个人,几乎是每家一个最多了。要是孟萋萋真的想办法让盛嘉彦挤进来,那孟廷思基本没什么可能了。更何况在她眼里,孟廷思虽然勤奋好学,但是脑子实在是太笨了,一点都比不上她的盛嘉彦看起来机敏能干。 等等,为什么她会习惯性的默认为是她的盛嘉彦…… 孟萋萋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仔细想了想。 她的盛嘉彦等于她的阎王陛下,她一直在阎王手底下谋事,说是她的陛下应该也不为过吧? 嗯……一定不为过……所以就是她的。 孟萋萋不屑地冷哼一声:“谁怕她,二房除了我本就空无一人。” 回到孟府后,孟萋萋吃过了晚膳,就让婢女收拾出一个小红木矮几,趴在罗汉床上开始抄录《弟子规》。她虽是抄书,可是身边站着一溜婢女,有剥了葡萄喂她的,有在一旁打扇替她送风的,还有在一旁挑灯熏香的,以及在一畔手持皂巾等着为孟萋萋洗脸擦手的。 若孟萋萋不睡,哪怕是熬到日上三竿,她们都得跟着一起。 “小姐,”燕纱掀帘进来,带进一阵夏夜的晚风:“大夫人方才送了一碗荔枝碎来,她本来要亲自来看看您,被奴婢拦下了。” 说罢,燕纱将那碗被冰镇的冒着凉气的荔枝碎放在孟萋萋面前的案上。 荔枝被切的碎碎的,细白娇嫩的果肉与碎冰浮在一起,冰莹透亮。上面还浇了一层金灿灿的蜜,混合着荔枝的甜香,发出诱人的气息。 然孟萋萋头也不抬,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燕纱便自顾自坐在她一旁,接过小婢女送风的扇子亲自替孟萋萋打扇:“依我看,就是二小姐不好意思让小姐一个人背了这个锅。今日迟到的事,四小姐没有站出来为您辩解便罢了,二小姐平日那样聒噪的一个人也不出来说几句,现在许是怕小姐迁怒于她,所以大夫人送东西来示好呢。” 她又是一声哀叹:“送一碗吃的是多么容易的事,可怜我家小姐,这不知要抄到什么时候呢。” 燕纱话一说完,孟萋萋便写歪了一笔撇捺。她愤怒的丢下笔,将宣纸揉成一个团:“燕纱!你一直在我旁边嘟囔,我怎么专心抄录?” 燕纱连忙告饶,孟萋萋这才罢休。 就这般直到深夜,孟府一片寂静了,孟萋萋才从案上抬起头,长长地伸了懒腰。 燕纱替她打来热水准备为她净脸,谁知孟萋萋却屏退其余婢女,再度踩上窗下的矮敦子,想要跳窗去看盛嘉彦。 燕纱连忙拽着她的裤腿,急道:“小姐,很晚了!盛公子恐怕已经睡下了。” 孟萋萋拨开她的手,将书册又往怀里塞了塞:“怕什么,我又不跟他讲话,只是去看看。” 本站域名:&ot;&ot; 说罢,她利落的翻窗落地,小小地身影一溜烟就消失在夜色中。 橘院内漆黑漆黑的,盛嘉彦竟然连廊下的灯笼也不点。孟萋萋摸着黑贴着窗户走到了门口,眼睛贴在门框的缝隙上,什么也瞧不出来不说,她的身体压上去时还不慎将房门压的作响了一声。 孟萋萋吓了一跳,连忙将身子收了回去。 她从怀中掏出为盛嘉彦准备的书册,准备放在门口时,面前的房门被人忽的拉开了。 借着月色,孟萋萋看见盛嘉彦穿了一件薄薄的xie衣,外面披着一件外衣。他的神色像是刚刚入睡就被吵醒,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 孟萋萋还未等他开口就连忙举起手中的书:“看!给你带的,你那本书都看破了,看这本吧。” “你在可怜我?”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慵懒。 “没有没有!”孟萋萋生怕他拒绝,急中生智道:“其实,我是有条件的。给你看了这本书,因为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今天去进学,女先生罚我抄录十遍《弟子规》后天给她,但她说我的字迹太潦草,若是这次再抄的潦草,就不作数了。如此一来不知道要抄多少遍,所以我想请你教我练字……”孟萋萋越说越小声,最后看见盛嘉彦的目光,补了句:“上次你练字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字写得好教教我,作为谢礼,这本书就给你了。” 盛嘉彦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孟萋萋手中的书。他虽然容色冷淡,薄如远山上缭绕的云彩,依稀能看出来他日后的眉眼轮廓该是何等的俊雅非凡。可是现下他眉梢那点青涩的锋芒又没有完全褪去,面对这样小一号的阎王陛下,孟萋萋觉得他真是诱人。 “进来吧。”半晌,他将身子一侧,幽幽道。 孟萋萋一愣:“怎……怎么?” “不是后天就要带过去么?那就现在开始练吧,”瞥见孟萋萋脸上的神色,他轻轻挑眉:“还是说你现在想回去睡觉?” 在回去睡觉和跟阎王大人一起花前月下的练字中,孟萋萋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忙不迭的窜了进去,端坐在盛嘉彦的桌案前。 盛嘉彦点了一盏豆大点的烛火,火苗子窜起来的瞬间,孟萋萋看见他如玉般冷峻的容颜。 “你到底是练字,还是看我?”察觉到她不停扫来的视线,盛嘉彦拧眉问道。 孟萋萋连忙端正身子,努力将注意力都放在笔下。 旁边的盛嘉彦手背在后面,遇到孟萋萋写岔了笔画或是写歪了字体,他都会轻飘飘的丢来一句嘲讽的话。 “这样的年纪了,写出来的字却像鸡爪握着笔一般,不怨你们女先生说你。” “……”孟萋萋狠狠捏了捏笔,最终还是露了一个灿烂的笑给盛嘉彦。 行行行,我忍!你是阎王你最大!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六十四章山上的土匪 孟萋萋坐着练字,盛嘉彦立在她身边教导。 盛嘉彦认真的样子十分迷人,至少在孟萋萋眼里是如此的。他还算瘦弱的侧颜,双眉轻轻皱着,修长的指尖点在孟萋萋写过字的宣纸上,看似烦躁却很是耐心的教她练字,偶尔他还握着孟萋萋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了下来。 孟萋萋只觉自己此时此刻心里快要甜的滴水了,在盛嘉彦又一次弯身抻在桌子上看她练字时,孟萋萋的左手终于没有忍住,小手顺着盛嘉彦的袖管滑了进去,紧紧攥住他垂落在腿侧的手。 盛嘉彦移来一个冷冰冰的目光,孟萋萋连忙故作掩饰道:“阿彦,这个字怎么那么难写啊。” 盛嘉彦看着宣纸上简单的‘一’字,对上孟萋萋鬼鬼祟祟的目光,将手挣了挣:“你还要不要好好练字了?” “要要要。”孟萋萋嘴上说着,手却又不老实的抓住了盛嘉彦,见盛嘉彦额角隐隐有青筋,连忙讨好一笑,手往下缩,退而求其次地攥住了他一根小手指。 一根小手指而已,不要紧吧!? 为了不让盛嘉彦发作,孟萋萋还转移了话题,她指着一旁宣纸上盛嘉彦写的字,将马匹拍的邦邦响:“阿彦,你的字怎么会写的这么好看?简直是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呀!” “小时候不会说话,字就写的多了。” 他这话说的从容不迫,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孟萋萋听了心里却觉得很不舒服,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盛嘉彦小时候不会说话,无法向周围的人表达自己的想法,该是多么的孤单。所以他每日都在纸张上不停写,将脑海里喧嚣咆哮的想法寄托在手下的笔中。 哎,她们家阎王大人何曾这么寥落过!真是心疼死她了。 孟萋萋心里决定,她要待盛嘉彦更好一些才对。想起上一辈子盛嘉彦是那样体贴地照顾一身孤寡的她,现在轮到她回报了。 这般想着,孟萋萋抓着盛嘉彦小拇指的手又用力几分。 她写的累了,便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盛嘉彦说话。最终孟萋萋沉沉睡过去,盛嘉彦看着她还抓着自己的小拇指,尝试着稍微动了一下,孟萋萋便皱着眉嘤咛一声。盛嘉彦无法,只得妥协。 “麻烦。”他不忘抱怨了一句,不耐的瞥了一眼开始打鼾的孟萋萋,伸手拽了两张宣纸,弯腰开始写着什么。 孟萋萋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燕纱带着一堆婢女来的时候,看着盛嘉彦推醒呼噜震天响的孟萋萋,默默将自己僵硬麻木的小指从她手中抽出来,又把书案上他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交给了燕纱,那是他为孟萋萋抄录了一夜的《弟子规》。 孟萋萋迷蒙中刚刚睡醒,竟然还要再次扑到盛嘉彦身上。 等在门外的燕纱见状,慌忙跑过来和另外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架住孟萋萋。余光瞥见盛嘉彦神色冷冷带着疲倦,再看着自己的小主子睡的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燕纱讪讪一笑:“盛少爷,那我们先走了。” 盛嘉彦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回望她,随后目光又落在还在流口水的孟萋萋身上,颇为嫌弃的抿了抿唇,转身走入内室。 燕纱这才忙不迭的跟人扛着孟萋萋离开。 等孟萋萋真正睡醒后,发现盛嘉彦不仅帮她抄完了所有的《弟子规》,还写了一张自己的字帖拿来给孟萋萋日后临摹所用。 孟萋萋让人将盛嘉彦的字帖放好,恰好孟宜珍端着糖裹桂花糕来找她,俩人趴在桌子上吃的满嘴都是糖渣,孟宜珍含糊说了句:“方才看见大包小包的去拜访傅老先生了。三姐你说,真的会拜入松林老先生门下吗?我听我娘说,这次如果成了傅老先生的学子,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大伯母可能要开心死了!” 孟萋萋嘴里包着糖糕哼了一声,喷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孟宜珍赶忙拿手在面前挥了挥打散。 “送再多的礼又有什么用,傅老先生难道会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收他?松林学院讲究的是资质,嘛……”孟萋萋啧啧摇头:“还差点吧。我们家阿彦倒是比好上许多,回头我也要他去傅老先生那试试。” 孟宜珍两只亮亮的眼睛瞪大:“三姐,盛公子为什么是我们家的啦?那他也是我的吗?” “呸!”孟萋萋将嘴里的糖糕咽下:“他是三姐一个人的!” 孟宜珍年纪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才又道:“可是再过两日傅老先生就不再相看学子了,三姐准备什么时候带盛公子去?” “什么!?”孟萋萋‘噌’的从上跃起,按照孟宜珍这么说,松林学院过几日便不再往外招学子了?也就是说傅老先生要在现有的名单中,选出几个作为自己亲自辅导的人!? 那盛嘉彦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怪不得孟萋萋的今天就大包小包的带着礼单去拜见傅老先生了,看来他是势在必得要成为傅老先生门下的弟子。 孟萋萋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让燕纱替她装一些上等的礼物来,顺带准备一辆马车。她慌忙跑到橘院,拉起刚刚准备睡下的盛嘉彦,急急地将他又推又拽的拉上了孟府的马车。 在盛嘉彦不满又不耐的眼神扫视下,孟萋萋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非常厉害有名的老先生,他很会教书的,他一定喜欢你的,再不去我们就来不及啦。” 言毕,她立刻催促着车夫快点启程。 傅老先生住在京城外的五陵镇,孟萋萋为了在她到那之前抵达,让车夫抄近路选了山道。 他们身后燕纱带着一众丫鬟和侍卫坐着第二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追上来时,在分叉口的地方停住了。 “小姐他们往哪儿去了……”燕纱犹豫的看了看左边的官道,又看了看右侧难行的山路。 燕纱再三思虑,最终选了官道,马车疾驰而去,彻底与孟萋萋他们岔开。 孟萋萋坐在马车中,盛嘉彦在她一旁靠着休息,期间偶尔咳嗽一声。 孟萋萋看着手中的礼单,一排排的扫视下去。 玛瑙琉璃杯,双颗夜明珠,麒麟纹香炉…… 燕纱选的都是些不贵重又恰到好处的东西,孟萋萋的心这才落在肚子里。她转眼看着盛嘉彦双眼紧闭,眉头轻蹙。蹑手蹑脚的过去,想要靠在他身边一起再打个盹。 谁知还没等她靠过去,外头车夫就来了句:“小姐,外面站着一排人,他们好奇怪哦。” 孟萋萋掀开帘子,看着山路正前方站着一排手拿扫帚、拖把还有长勺的人,他们穿的有些奇怪,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傲视于人的感觉,尽管他们有高有矮参差不齐,扮相还十分滑稽。 马车匀速驶向这群人,孟萋萋趴在车窗上冲这群奇怪的人招了招手:“你们知道五陵镇往哪边儿走吗?” 这一排人中的其中一个稍微高瘦点的人下意识就要伸手一指,却被身旁那个矮小的男人蹦起来踢了一脚小腿,那矮人怒道:“老三,你蠢啊!我们是土匪啊!快点打劫,你给人指什么路!” 车夫在外间听见了,回头冲车厢里喊了声:“小姐,他们说自己是土匪。” 孟萋萋仍旧趴在车窗上,极不耐烦道:“随便丢点东西让他们去捡,我们急着赶路呢。” 车夫应了一声,随手从车厢上拽下了一串流苏扔了过去。流苏是玛瑙坠成的,那群土匪立刻蜂拥而上,抢的灰尘四溅。车夫驾着马车匀速从他们身侧经过,方才那个小矮人从人群中抬起头来,大喊一声:“妈的,他们跑了!快追!就这么一点小东西想要迷惑我们,以为我们是普通的土匪呢?!” 他刚说完,前方孟萋萋的马车里又丢出来一串金叶子手链,纯金打造成的小树叶一颗接一颗的串在一起。手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掉在地上,那一瞬间,小矮人又再度加入疯抢的大队中。 最终他再次艰难的从灰尘中站起,脸上还印着不知道是谁的鞋印。他狠狠唾了一口,拿手里的铁勺打上周围拥挤的脑袋,骂道:“随便一扔都是个金链子,把他们给我拦住!” 就这样,孟萋萋的马车再度被团团包围。 “小姐,他们又来啦。” 孟萋萋正拿着痴迷的眼光看着昏昏欲睡的盛嘉彦,听后极不耐的掀开帘子:“你就不会再丢点银子给他们!?” 说完,孟萋萋看着她的车夫被一个瘦高个揽在怀里,瘦高个手中的扫帚抵在车夫的鼻孔下,恶狠狠道:“将你们车上最值钱的都丢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拿扫帚他的鼻孔。” 他话音一落,脸上就被孟萋萋丢来的玉枕砸了一个红印。 瘦高个愣了一下,随即痛的捂着脸满地打滚。 小矮个连忙跑过去捡起玉枕,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偷笑道:“老三,你这下没白挨!好东西哇……” 孟萋萋扶着车厢:“还要什么快说,我急着赶路的!”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六十五章生病的阿彦 那小矮个子眼珠滴溜溜一转,招来周围的土匪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才又坏笑着靠近孟萋萋他们的马车。 孟萋萋看了看他们手里拿着的锅碗瓢盆,有些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土匪。 等到这群人围近的时候,孟萋萋不耐地喊了一声:“你们还想要什么?值钱的都给了,再要下去贪得无厌了!” 说罢,她扯下身上挂着的一串碧玺,本是拿来压裙用的,现在被她甩手扔给了小矮个子。 “这是最后的东西,拿着它去山下换一身正经的山贼行头吧。你们现在竟还有拿擀面杖的,算什么土匪,这样站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死。” 瘦高个贴近小矮个的耳朵道:“,这女娃话太多了,要不先打晕再带回寨子吧。” 小矮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孟萋萋,后者一身光鲜亮丽的装扮,出手便是如此阔绰,想必是哪家的大户小姐。他往孟萋萋他们马车后方看了一眼。这样的大户小姐也没有带护卫出来,真是天助我也,简直是老天直接送钱送到家门口了。 小矮个搓了搓手,向瘦高个使了个眼色。 瘦高个会意,举起擀面杖向孟萋萋扑去。他去势凶猛,表情狰狞,还带着几声嗷嗷。 孟萋萋没想到他会这般,刚要随手拿起一旁赶马的鞭绳抽向他时。孟萋萋忽而觉得衣领一紧,下一秒已经被人提着倒退了一步,直接撞上一个瘦弱的胸膛。 盛嘉彦站在她身后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向后栽去,倒在车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外头瘦高个也没想到孟萋萋会突然躲避,自己整个脑门磕上车厢不说,擀面杖从手中落在地上时,还不慎砸上了他的脚背。 他痛到猪叫两声,捂着额头向身后喊道:“,车厢里还有人!” 盛嘉彦躺在里面已经昏迷过去,孟萋萋见他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目紧闭眉头轻皱,连忙伸手探上他的额。 “好烫……” 盛嘉彦居然病到昏厥了过去,以往还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模样呢。孟萋萋趁机又摸了一把他的面颊,回首的时候发现那群土匪脑袋叠着脑袋躲在车厢外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孟萋萋拿出平日在宫中横行霸道的架势:“还不过来搭把手?我表哥生病了,帮得上忙的我有重赏!” 天晓得,孟萋萋此时只有半人高的小身板,是如何震慑到了这群土匪。他们对视一眼,小矮个有些结巴开口:“要……要不,去我家先?” “那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谁会驾马车,快点上来,耽误了我表哥的病情,什么赏赐也没有!” 于是六个土匪爬上了孟萋萋的马车,两个挤在车厢里,另外两个在外面驾车,还有两个趴在车顶上。 因为车厢内太小了,孟萋萋又不许他们挤着盛嘉彦。 盛嘉彦平躺在车厢内,脑袋搁在孟萋萋的腿上,仍旧昏昏沉沉的。 孟萋萋偶尔一个抬眼,发现车 车厢内对面坐着的两个土匪都在直愣愣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孟萋萋凶道。 其中一个看似壮硕的土匪被她这声惊了一下,颤颤地指了指盛嘉彦:“他好像要喝水……”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托起盛嘉彦的脑袋,将一盏凉水徐徐灌入他唇中。 喝了水的盛嘉彦眉头终于不那么紧皱着了,似是好受很多。 孟萋萋向那壮硕的土匪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土匪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外间瘦高个掀帘看见这一幕,默默地将帘子又放下。他凑到小矮个耳边道:“,咱们这么是不是不对啊。不是说要抢劫他们吗,怎么又帮着这女娃娃救人了?” 小矮个顺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说了多少次!我们虽然是土匪,但我们是有操守的土匪!事有缓急人有轻重,即使我们要抢劫他们的钱财,但看见这种事情我们该帮的还是的。更何况……”小矮个从怀中掏出那串碧玺美滋滋的又摸了一遍:“这女娃出手这么大方,我们找个机会盘问清楚她家是哪儿的,咱们再去信给她家里,就说她被我们绑了,想要人再就拿赎金来,狠狠的敲上她一笔!这样既救了人,又拿了钱,你懂不懂?” 瘦高个听的云里雾里,最终摇头:“不懂。” “不懂就对了,懂了你不就做老大了么!” 孟萋萋他们的马车驶入一个山头,还没进寨子呢就迎面飘来一阵饭香。车厢内的壮汉吸了吸鼻子,喜道:“二婶子又在做鱼了,今晚有口福了!” 孟萋萋侧身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点点繁星下的山头已经亮起了几家灯火,寨子内炊烟四起,小孩追逐打闹,妇人在空地上支起了大锅添着柴火。 这种朴实的气息孟萋萋是许久都没看到了,自打出生来就习惯了锦衣玉食众人花团锦簇。像这样的日子还是上辈子的事,那时盛嘉彦虽为,但地位不稳,孟萋萋曾为了他四处奔波风餐露宿。 想到这,她垂首看了看仍昏昏沉沉地盛嘉彦。 谁能想到在上辈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眼下正虚弱的靠在她的膝上熟睡。 车内的壮汉此时活像个女主人一般,像孟萋萋四处介绍起这寨子。 原来他们的寨子名叫通风寨,这是他们老大,也就是那个小矮个临时取得名字。简单好记,通俗易懂。通风寨,就是风很大嘛。 壮汉的名字也有点意思,叫白刚。听着是很刚硬的一个硬汉人物,但孟萋萋从他偶尔扭起的兰花指中瞧出了他与众不同的灵魂。在这彪悍粗俗的名字下,他本人居然拥有一颗十分柔弱烂漫的少女心。 白刚是通风寨中的四当家,他说通风寨主要的经济来源靠的是他们的体力活。说白了,就是打劫。 “那你们目前为止成功打劫多少户人家了?”孟萋萋想起他们将锅碗瓢盆当做武器,有些替他们寨子未来的发展担忧。 “你是第一个。”白刚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熊熊希 望之火。 通风寨里一共三个当家,老大就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小矮个,名字叫白高,虽然他身高上有些缺陷,但脑子算是几个当家中最为灵光的一个。其次就是那个瘦高个,是寨子里的三当家,是寨子中唯一腹中带点墨水的人,名字也很与众不同,叫白花。听说早年白花还去考过秀才,结果最后落选,也没敢回家乡,就跟着白高在山头上做了土匪。 当孟萋萋问到为什么寨子里没有二当家的时候,寨子里的三个当家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情,看着很是猥琐。 他们给盛嘉彦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孟萋萋看着一个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替盛嘉彦把脉,随后又洋洋洒洒的开了一张药方,字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交给了寨子里的小奴仆。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看着奴仆下去煎药,那替盛嘉彦把脉的男子在一旁醉的歪歪倒倒。 “他能不能行,我表哥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烧了?” 白刚点点头:“放心吧,别看酒叔邋里邋遢不靠谱,医术上的事儿他没错过。” 外头白高端着一盆新鲜肥美飘香四溢的鱼汤准备走进来,白花堪堪拉住他,咽了口唾沫:“,我们自己都没喝呢,真的要给他们啊,我们可是连吃了一个月的野菜了,兄弟们腹中都空空如也了,三傻子家里的娃娃才刚出生,三傻子媳妇都没奶水了……” “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白高斥了一声:“可若不把他们先养好,我们拿啥去要钱!你看里面那个男娃娃烧的像个红虾子似的,万一病死了可怎么是好!” 白花颤颤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得目光扒在乳白黏稠的鱼汤上。 白高瞪了一眼:“看你那点出息,二婶子那还有点鱼骨头,你拿走去唆吧唆吧。” 白高推门进去,矮矮的身子跳过门槛,将鱼汤放在了桌子上。 孟萋萋扭首见了,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皱眉:“有点腥。” “不会吧,我尝尝。”白高凑过来,踮起脚尖就要拿过孟萋萋手中的勺子。 盛嘉彦在孟萋萋身后的床榻上悠悠转醒,从他的角度看去,白高的手像是要抚上孟萋萋的脸颊。盛嘉彦劈手将孟萋萋揽过,另只手猛地推向白高。 白高一下子向后跌去,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孟萋萋愣在盛嘉彦怀里,看着他因为高烧迷蒙的双眼,眉头却仍紧紧蹙着,目光警惕的望着地上的白高。 装着鱼汤的盆在地上碎成两半,鲜美的香气飘出。白花恰好推门而入,见着这情景,哎呀声连连,他扑在地上,想舔又忍住了,最终只得站起来愤恨的跺了跺脚:“真是可惜了!你们不喝也不能摔碗啊!” 孟萋萋连忙搂住盛嘉彦:“阿彦,他们是帮我们的!你病的厉害,我们得在他们这儿借宿。”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六十六章京城的迟府 盛嘉彦按着孟萋萋的脑袋迫她躲在自己怀里,他则警惕的望着白高等人,直到最后精神不济才又倒下。 白高从地上爬起,看了眼已经昏过去的盛嘉彦,才又道:“小姑娘,你这表哥不得了的哇。手劲咋这大呢,怕不是学过武的罢!” 孟萋萋替盛嘉彦掖好被角:“应该是吧……” 她记得盛嘉彦的将军爹很是厉害来着,也许是教过盛嘉彦几招防身的吧。 白高的话反而还提醒她了,要不要再找武师傅给盛嘉彦呢?如果真的找的话,干脆就从禁卫里选吧,反正里面不乏身手厉害的人,只是该怎么跟皇帝舅舅说呢…… 趁着她沉思的空档,白花扯着白高的一只袖子将他轻轻地拉了出去。 “,”他俩窝在门外小声交谈:“她也砸了咱们一碗鱼汤了,该是时候问问她家里是哪儿的,让人送赎金来了吧?不然这样一直养下去,咱得倒贴多少银子进去。” 白高捏着小琢磨半晌,皱着眉道:“这不好吧,人家表哥还未好全呢,咱们这时候提出要钱,多不合适,太没有侠义精神了!” 白花急了:“咱是土匪,要什么侠义精神!你要是开不出这个口,那就我去。这时候要了钱,兴许还能给桑奶奶治治眼睛,她日夜织布拿出去卖,眼神早就不好使了。你待他们心软,那寨子里头的人怎么办呢?” 白高没有说话,沉默地低下头,算是默许了白花的提议。 白花便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冲里头的孟萋萋招了招手。 孟萋萋瞧见了:“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呀。” 白花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躺在昏睡的盛嘉彦,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嗓门大,万一吵到你表哥休息怎么办呢?” 孟萋萋觉得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走至门口转身带上门,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身子的白花:“什么事?药煎好了?” 白花本来没想好怎么开口,一听她这么说,急中生智道:“哎,不瞒你说,其实情况是这样的……” 他愁眉苦脸地样子让孟萋萋想起皇帝舅舅的佟贵妃养的一只哈巴狗。 “山脚下卖白菜的那个死胖子都能厚颜无耻的把一把白菜叫卖到二十文钱,就连开酒楼的那个脸上长了一颗痦子的老板买的一张假虎皮,那老虎额头上的王字都已经隐隐散发出王八之气以假乱真了。寨子养着这么多人口,经济不景气,几分钱数着花……” “多少钱?”他话还未说完,孟萋萋已经从身上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了一枚血玉戒指:“这个够不够煎药的钱?” 白花没有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孟萋萋手中的腰包,那眼神像是许久没有吃过肉的狼。孟萋萋干脆将整个腰包放进他手里:“都拿去吧,这么多的东西你典当换来的钱,都够我表哥喝药喝到下辈子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催催他们快点煎药。”白高知道那沉甸甸的腰包里一定不少好东西,他连声应道。 白花暗中搡了他一把 把,差点把身材矮小的他推倒。 孟萋萋给的东西的确是又多而且看着也很贵重,可是白花没有忘记他们的最终目标。他手里的这些东西顶多只够寨子里的人吃上半个月的,寨子里那么多张口,那么多老弱病残,光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小姑娘,你看你表哥也生病了,我们这群土匪也是不出山的,到时候咋送你们两个回去呢?你不如将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修信一封过去,让你们家派人来接你。” 孟萋萋听后想了想,爽快地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去信京城青雀街柳四胡同里的迟府就可以了。” 白花连忙从腰间掏出纸,拿笔在嘴中沾了沾便赶忙将孟萋萋说的地址记下来。 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喜笑颜开的点头:“得嘞得嘞,这就去帮你告诉你的家人。” 白高还要说什么,却被白花揽在怀里像提着土豆一样走了。孟萋萋看着开心的几乎快要奔跑起来的白花:“他这么高兴干嘛……” 孟萋萋这次去信的迟府的主人迟峥是禁军,统辖着皇宫内所有的禁卫军,是皇帝的亲信之一。孟萋萋从小就在皇宫里四处乱跑,跟迟峥的关系十分要好。迟峥也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宠,孟萋萋这次不给孟府去信,一是怕祖母担心,二也是顺带想让迟峥看看盛嘉彦如何,以后好方便教他习武。 白花不知迟峥来历,正躲在房间中琢磨着这封威胁勒索信该怎么开头才显得孟萋萋在他们手里九死一生。 白高眯着眼打量手里的宣纸,上面是白花抄录的地址。 “青雀街咋有点熟悉呢?迟府……”他曾经好像听谁说过这个姓氏,但时间太久他已经忘了。 白刚坐在他们身后的太师椅里,绞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手帕:“人家好怕,第一次做这种事,良心好不安哦……” 他说话的这期间,白花已经开始下笔了。他洋洋洒洒写了半晌,才满意的直起身,将宣纸递在唇边吹了吹,清清嗓子:“听我给你们念念,看看这样写如何。‘贵府的小姐与少爷正被扣押在我们寨子里,如若赎金到的晚了,他们小命不保!’怎么样!?” 白刚一甩帕子,将头扭到一边:“好血腥,好害怕!” 白高琢磨了几下:“咱们好像还没问那个女娃娃名字,你这么写了送过去,别人知道是哪位小姐啊?” “有道理……”白刚四下看了看,忽的眼前一亮,从孟萋萋给的腰包中掏了半天,最终选了一个十分特别的长命锁:“就把这个一起放过去!这一定都是那女娃娃贴身玩的小玩意,家里头的人看见了不可能不认识。” 说罢,他还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望向白高,后者冷不丁被他待价而沽的眼神一瞧,骂了句:“你眼珠子不!?” 白花连忙又去看一旁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白刚,当即冲过去拿起白刚的一根手指咬破,在白刚杀般的叫声中,他按着白刚的手指在信上盖了个血手印。 随后他满意的又看了一遍,有血有信物,应 应当显得那女娃娃在他们手里九死一生了。 想来家人会很着急的带着钱来接人吧,嘿嘿…… 白花找了一个脚程快的小跟班,看着他骑着驴一拐一拐的出了寨子。这才心头大石落地,还不忘吹嘘一把:“等着吧,寨子日后的飞黄腾达,都要指望我了。” 盛嘉彦喝了药以后,终于不再烧的厉害,人也清醒了几分。 彼时孟萋萋接过白高他们给的白粥和青菜,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递到盛嘉彦嘴边。 盛嘉彦那黑幽幽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便接过她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无论如何,他开始好转了孟萋萋自然是开心的。 便趴在床榻边上看他:“阿彦,你别急。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启程去傅老先生那,我一定会让他收了你的。” 盛嘉彦却出奇的平淡:“他如果不愿意,你还要强迫他吗?” 孟萋萋下意识回道:“那是自然的,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 许是看见盛嘉彦的面色冷了几分,孟萋萋连忙补充:“当然了,我就是带你去拜访他,他到底收不收你做弟子,也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孟萋萋知道盛嘉彦不喜欢自己强势专横,尽量做了小伏低。 他们正要说点别的,外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孟萋萋从窗户探出脑袋,白花白刚正簇拥着白高从走廊另外一头走过来,白高的表情似是有些沉重:“怎么啦!” 他们身后跟着举着火把的人,放眼望去全是一些妇女及儿童,再不然就是一些瘦弱的男人和老态龙钟的老爷爷。 无论是怎样的人,他们脸上无不带着一抹如临大敌的凝重。 唯独白花的表情还算轻松。 “对面山头的寨子大当家鲁三胜扬言要将我们的山头吞并,他们都是一些真正逃窜的流匪,如果让他们进了寨子,后果不堪设想。”白高的表情足像孟萋萋曾看过的谢瑶华吃到苦瓜时的一样,充满绝望。 白花却仰天大笑三声:“鲁三胜那么多女人,玩都玩不过来!等他能从那些娘们的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再担心也——” “不好了!当家的,寨子被鲁三胜的人包围了!” 白花还没说完,便有个小喽啰屁滚尿流的从楼梯上爬了上来。 白高双目一瞪,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他们现在在寨子门口!?” 小喽啰颤颤地抬起头:“他们来势汹汹,我们毫无准备,眼下应当已经进了寨子,就快往这边来了!” 白高眼神霎时肃穆起来,他思虑片刻,终究深沉地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萋萋听了简直仰倒,拍窗怒喊:“还等什么,快叫寨子里的人逃跑啊!难不成你们拿着锅碗瓢盆跟别人真刀实剑的对打吗!”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六十七章回宫的小住 孟萋萋的这声怒嚎似是才刚刚惊醒这群手无寸铁的人们,只听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这时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慌乱起来。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孟萋萋看着一个小喽啰满身是血的再次爬上楼来,用尽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道:“大当家,鲁三胜的人打到这边来了!” 白高眼睛怒瞪,他咬着牙将身侧的拳头握紧:“他竟然敢伤我的弟兄……” 说罢,他四下看了一圈,将孟萋萋他们所在的房门猛地打开,挨个将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老弱病残推了进来。连带着丢进来的,还有哭的梨花带雨的白刚和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身的白花。 “你们俩还未成家,家中还有亲人,我早已无牵无挂,一身孑然!这次如我身死在此,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通风寨剩下的老老小小!”白高含泪说着,随后向孟萋萋道:“从你这个窗口跳下去,顺着往南走翻过一座山谷就可以下山了,此事本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这是无妄之灾,我白高也补偿不了你们什么,只能拖延几时,便是几时了。” 说罢,他转身要走,白刚扑过去抱住他的裤腿鼻涕眼泪横飞。 “,不要去送死,你我关公前立过誓,不能同日生,但求同!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跟你一起!”白刚拔下腰间别着的炒菜勺,那架势似要与敌人一决生死。 白花仍是哆哆嗦嗦的,不停念叨着:“寨子要没了,我们的寨子要没了……” 孟萋萋看着通风寨这三个当家的在眼前哭闹不止,头疼的按上眉心。 这样的人确定是出来当土匪的?! 房间太小,寨子里的人塞进来满当当的。盛嘉彦靠坐在榻上冷冷的看着嘈杂吵闹的众人,想下床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最终,他冷不丁道:“外头打起来了。” 本与白刚相拥而泣的白高抬起双眼,迷茫地问:“啥?” 他左右环顾一圈,寨子里的人都挤在这个小房间中,那外面鲁三胜的人是和谁打起来了? 白高侧耳倾听,外面的确有刀剑碰撞声,间或着谁发出的一声惨叫。 他悄悄地打开窗户一角,往外看去。楼下一片空地中,鲁三胜的人正和一支铁甲加身的将士们打了起来,将士们那银晃晃的兵器晃过他的眼睛。 他眯着眼睛认清了兵器上的涂纹,怔怔地:“是官兵?” 孟萋萋在他身后听见,连忙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透过半敞的窗子她看见人群中骑着高头大马的迟峥。禁卫军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将鲁三胜这群流寇打的四处逃窜。 果然是迟叔收到信来接她了!孟萋萋一高兴,便要开门往下冲。 白高一把拽住她:“女娃娃,使不得!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 “那是我叔叔!” 孟萋萋挣脱开来,提着裙飞奔下楼。迟峥本蹙着眉,试图在眼前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中寻找看看有没有孟萋萋的身影。毕竟信中那群匪徒说的很冷酷,他生怕这群人将孟萋萋藏在什么地方,迟峥高声命令:“给我活捉他们的大当家!” 鲁三胜 胜刹那间被禁军围攻,很快就被制服。 迟峥轻夹马腹,来到他面前,冷冷地问:“来仪公主何在?” 鲁三胜啐了一口血水:“老子不知道什么来仪公主!” 迟峥猛地拔出佩剑指向他:“你绑来的那个小姑娘关在哪儿了?” “谁他妈绑小姑娘了!老子寨子里都是小娘子!” 他刚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迟峥不知何时下了马,将倒在地上的鲁三胜揪了起来,双手紧捏着他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来仪公主是皇上的金枝玉叶,你现在说出她的下落,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 还未等迟峥说完,鲁三胜几乎崩溃地大喊:“我没有绑任何人,更没有绑什么公主!我就是个流匪,我闲着没事我招惹皇室的公主干吗!” 他也真的是倒霉,本来一直有吞并通风寨的想法,也知道通风寨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那微弱的战斗力都不被他鲁三胜放在眼里。只是听说最近通风寨刚下山勒索,便绑了一个实打实富足的贵门闺秀,他还以为这次白高他们要发大财了,才想着这次先把通风寨打下来,回头再坐收钱财。 谁成想刚冲进通风寨,后面就跟来一队官兵,二话不说就照着脸打下来。 鲁三胜的人本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这一来二去当然就还手了。打到现在,通风寨没打下来不说,自己的弟兄还被杀的死伤殆尽。 鲁三胜想到这里,心中的火焰燎的极高,他哑着嗓怒喊:“白高,你个小人养的给我站出来!你自己做的破烂事叫老子背锅,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此时的白高躲在楼上,趴在窗户前露着两只眼,听见鲁三胜骂骂咧咧的,疑惑道:“他说啥呢?” 白刚摇摇头:“许是被吓得胡言乱语了,不要上当,万一是他的奸计呢!” “你说得对!” 白高决定继续躲在窗后。 迟峥还欲继续审下去,耳边忽然传来孟萋萋的一声呼喊:“迟叔!” 她提着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迟峥面前,一下子被迟峥揽住。 迟峥将她打量一番,发现她无事,才笑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乱子!把陛下急坏了,立刻拨了禁卫军来救你,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顽劣了。” 孟萋萋连连点头:“我不就是在这暂住几日嘛,为何要劳的禁卫军来呢?” “信中说你被绑了起来,原以为你有危险,才急忙忙的赶过来。” “信?”孟萋萋皱眉。 她回头看了一眼躲在窗户后的白高,后者的眼神明显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不是这个人的绑的你?”迟峥一脚踢倒跪在地上的鲁三胜。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随后也一脚踩上鲁三胜的手:“就是他!绑了我跟阿彦,还威胁我们的安全!” 迟峥笑了两声:“回头将他绑起来为你出气。” 孟萋萋颔首,想起什么,兴奋地如同一只百灵鸟:“迟叔,我有个人想要引荐给你,他天资聪明认真好学,我想你教他武功。” 本站域名:&ot;&ot; “什么人得你如此力荐?” “就是阿彦!你应该也见过的,之前皇宫里我带走的那一个。” 孟萋萋没想到迟峥听见盛嘉彦的名字,那一瞬间竟犹豫了。他一向对孟萋萋的要求无不应是,这一次却罕见地婉拒了:“此事日后再说吧。知道你被山贼绑走了,陛下非常着急,现下我们得回宫一趟给陛下复命,也好让他看看你完好无损的。” 孟萋萋知道他也许顾忌着盛嘉彦的身份不敢轻易答应,只得道:“也好,你没有告诉祖母我被绑走了吧?” “还没有,陛下怕老夫人担心,说你要在皇宫住几日。” 孟萋萋颔首:“那我也要带着阿彦一起在宫内住几日。” 果不其然,迟峥听了,面色又带着几分犹豫。最终只得点头:“好,只要陛下不说什么,那自然没什么。” 趁着迟峥带来的将士们收拾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时,孟萋萋和盛嘉彦正要跟白高等人告别。 “没想到你是来仪公主,那个住在金玉搭建的楼里的来仪公主……”白花喃喃着说。 他想起信中自己的言辞,一时悔恨。幸好鲁三胜这个时候带人来攻打他们的寨子,否则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通风寨的老老少少。 孟萋萋知道那封信是白花写的,也不怪白花这样的算计,至少通风寨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好的,而且是无辜的。 她得意的昂首:“现在知道也不迟,你们别再当山匪了,寨子里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可以下山去镇子里找点活计,也好过做这些抢劫的生意。哪天真的碰上厉害的,被一锅端了都有可能。” 白高连连点头,他有些局促,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有空再来玩啊公主……” 孟萋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着迟峥的将士们走远。 回去的路上,盛嘉彦一直没有说话。 得知要进宫里住几天,他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阿彦,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 “重要吗?”他淡淡的眼色扫过来:“我喜不喜欢,这不重要吧。” 孟萋萋抿了抿唇,自从她把盛嘉彦从宫里带回家,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在施舍他。 “怎么会不重要?你始终觉得你是个外人,对着我什么都不肯说,有任何不高兴的也不提。我承认我把你带回孟府,是因为觉得你可怜,可是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就像我的舅舅我的祖母我的兄长他们是我的家人一样,你也是。”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能有的你都可以有,这并非是为了施舍你,而是出于一个关心你在意你的人发自内心想对你好才会这样做的!你如果觉得这样做,伤了你的自尊,你可以说我骂我,但我不会停止对你好的。我知道我小时候作弄你很多次,也许你现在不是很相信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对你好,你可以慢慢看慢慢等,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六十八章谢家的小翠 孟萋萋这一大串说下来,脸不红心不跳,正儿八经的跪坐在盛嘉彦面前凝视着他。 虽面上这样的坦荡,但紧握着的手心里的汗丝表明了她内心里的慌张。 还好她早就在脑海里排演过无数次这样的话,设想过数百次这样的场景。虽然在她的设想里,在她慷慨激昂的说出这一番话之后,盛嘉彦会深情款款的搂住她,并嗔怪一句:“傻瓜。” 说不定还能顺手帮她理一理凌乱的鬓发以显宠溺。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又冷血的。 只见盛嘉彦面无表情的听完她说这些,随后将目光一收,便自顾自的合衣休息去了。 他的病还未好全,脸色有些病后的苍白,却更显眉眼俊俏,孟萋萋指尖微动,又想扑过去。好在她生生忍住了,自己缩在马车的另一端往窗外眺望风景。 “没有不喜欢。”盛嘉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孟萋萋扭头看去,他仍闭着眼,方才说的话好像还只是自己的幻听。孟萋萋爬过去,贴近他的脸问:“你说什么,阿彦?你刚才说了什么呀!” 盛嘉彦闭着眼蹙起一双眉,翻过身背对着她,却是再也不肯说出口了。 孟萋萋干脆趴在他身上:“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呀!” 盛嘉彦立刻退了退,避开她的触碰,他睁开黑亮的眸子:“你们女先生只教你如何抄书,不教你男女授受不亲的么?” 孟萋萋知道他是不生气的了,见他躲开,又嘻嘻哈哈的扑上去:“这个女先生还真的没教诶!阿彦,你不生气了吧。” 盛嘉彦闭上眼不再开口,孟萋萋抓着他的胳膊来回耸动。俩人挣扎间,盛嘉彦一头撞上车壁,发出轻微的‘咚’声,孟萋萋连忙伸手去抚他的额头。 “阿彦,你没事吧!” “别再过来!” 外头骑着马跟在马车右侧的迟峥听见里头的动静,眼里划过担忧一闪即逝。 盛家的这个小子,应当不是怀有目的的吧?他如今才十三岁,应当算是年幼了,心思应当也不会狠毒到要算计孟萋萋来为自己复仇。无论如何,迟峥都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盛家的余孽,也不得不防。 回到宫里,孟萋萋被带去勤政殿给皇上请安。刚一进门,年过三十的皇帝就扑了过来。 “来仪,你是要将舅舅吓死!舅舅让你和亲,你便折腾这么一出,你这是要舅舅伤心啊!”皇帝老泪纵横,将孟萋萋来回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这群山贼若是敢对你无礼,朕现在就叫玄冽带兵将他们的山头都移平!” 孟萋萋连忙拉着皇上的袖子撒娇:“舅舅,我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闹脾气才胡乱出走。我本是想带着阿彦去拜访傅老先生,谁知路上碰见山贼,才会有这番经历。好在被通风寨的人所相助,否则来仪怎能完好无损的到您面前呢,您可一定要好好赏通风寨的人。” 谢崇明犹疑道:“通风寨听着怎么也像个山贼窝呢?” “怎么会!”孟萋萋连忙掩饰:“通风寨里都是一些老弱和妇女儿童,这样的人怎能做山贼?他们不仅 仅心善,还治好了阿彦的伤寒。更是助迟叔破获鲁三胜那帮恶匪,实在该赏呀舅舅!” 谢崇明眼神微闪,似是还持有怀疑态度,孟萋萋知道他不好蒙骗,只能双手抱怀将头一偏:“舅舅若是舍不得,那来仪自个儿赏他们便是了!” 谢崇明被她逗的哭笑不得:“你的东西都是舅舅给的,还不是拿舅舅的东西赏他们?” 孟萋萋一时语塞:“那就从我的嫁妆里拿,大不了以后我少要舅舅几份嫁妆就是了!” 谢崇明笑的合不拢嘴,迟峥在一旁道:“来仪可知道陛下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嫁妆?” “左不过是一些明珠首饰,再其次就是一些庄子铺子,不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罢。这么些年来,舅舅从天下各处网罗来的珍宝大半数都堆进来仪的‘天河漫漫’了,着实都看腻了。” 谁知谢崇明大手一挥:“非也,你的陪嫁舅舅岂能只添置银两珠宝。” 一旁的总管太监福海公公趁势拱手笑道:“奴才恭喜来仪公主了,陛下刚巧为公主置办的嫁妆共计兵马三十万,城池十四州。” 这么大的礼!?孟萋萋看向谢崇明含笑的面孔,知道此事不假。 以往只知道自己得皇帝宠爱,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嫁妆上如此不含糊。虽如此,孟萋萋还是有些警觉的感觉,自己的嫁妆如果当真如此,那自个儿现在在别人眼中,就不是一个简单受宠的公主了,便是一个活动的人形兵符。 想到自己日后可能会卷入更多的朝堂纷争国家利益,孟萋萋赶忙故作生气:“舅舅还说不是要将来仪嫁的远远地,这么早的就置办好了来仪的嫁妆,分明是不想见到我了。既然惹舅舅烦了,那来仪现在就回孟府便是。” 谢崇明连忙拉住她:“好好好,舅舅往后不再说了。等你年纪大点,再提这事吧。” 孟萋萋这才笑着扑进皇帝的怀里,周围的人便又说了些恭维的话。 她被谢崇明搂在怀里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站在人群之外的盛嘉彦。 他一身黑亮的袍子立在热闹之外,与众人格格不入。 盛嘉彦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大家恭维赞美孟萋萋的时候,他连头也未曾抬过一下。 他这一世当真显得与自己疏离多了。 看来讨好阎王陛下的事业任重而道远…… 孟萋萋内心轻叹。 “舅舅,”她望了盛嘉彦那个方向一眼:“其实这次的意外,反而让来仪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来仪日渐长大,因为得蒙舅舅的宠爱,所以名声也在京城中广有传播,乃至天下人皆知舅舅宫中有个横冲直撞的来仪公主。如此一来,我的安全自然就受到了威胁,平时出门所带的丫鬟侍卫虽然多,可是没有一个是能近身的。若是挑一个寻常的侍卫贴身保护,来仪的名声也会有所损伤。若是挑了女子,可始终也不如男子能挑能扛。” 孟萋萋的眼神流连在盛嘉彦身上:“舅舅若是愿意将阿彦培养成一个一等一的高手,那来仪的安危自然全不用担心了。” 眼见着谢崇明想要开口拒 绝,孟萋萋又补充道:“阿彦去哪儿我是都要跟着的,同样他也会如此。舅舅如不答应,来仪就求迟叔。” 迟峥在一旁被点到名字,看了眼皇上。 孟萋萋顺势就要给迟峥跪下:“迟叔,请你收阿彦为徒吧,你把他教厉害了,来仪的安全也就有保障了。” 迟峥不敢受他这一跪,连忙往皇帝身后躲。 孟萋萋见状,连忙追向他的方向再继续跪下去。 俩人以皇帝为中心来来去去,谢崇明被他二人晃得眼花缭乱。最终袖子一甩:“都给朕站住!” 他看了一眼孟萋萋,无奈道:“好吧,便依你。” 随后皇上将盛嘉彦叫到跟前来,又是一顿教育连带着威逼利诱。盛嘉彦全程低着头,除了必要的时候应一声‘是’,其余时间干脆听着谢崇明碎碎念。 最终谢崇明的长篇大论在一句‘难得公主喜欢你,你要惜福’中结束。 孟萋萋便忙不迭的谢过他,遂拉着盛嘉彦逃离了勤政殿。 出了勤政殿,孟萋萋看向身旁面色淡漠的盛嘉彦,小心翼翼道:“方才舅舅说的话有些不太好听,你别放在心上,反正他做上位者久了,遇见谁都想敲打敲打。” “他说了什么?”盛嘉彦看她一眼,“我忘了。” 孟萋萋在他身边蹦跳一下:“舅舅说的别的你都可以忘掉,可是最后一句挺重要的呀,你忘了?你好好想想,他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最后一句?”盛嘉彦当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准许我们告退。” “再前一句!” “再前?那便是‘来仪不得顽皮’。” “再前呢!?” “再前……好似是让太监递茶吧。” 孟萋萋气的停在原地,盛嘉彦犹自不知的往前走去。 舅舅方才有说那么多废话吗?!分明她记得每句都很重要来着,盛嘉彦摆明是要气死她! “孟来仪!”孟萋萋的死对头谢瑶华许是得知她要进宫的消息,眼下身后带着十几来号人气势汹汹的从花园那端快步提着裙子走了过来。 孟萋萋见状,忙拉着盛嘉彦往反方向走。 谢瑶华见她躲着自己,飞快跑上前,以至于鬓上的一根金簪歪了下来她也浑然不知。 “孟来仪,”她扬着头颅将孟萋萋打量一番:“绑你的山贼何在?” 孟萋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被迟叔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可恶!”谢瑶华愤怒地喊了声:“我现在就要他放出来,我要问问这群山贼,如果我跟你同时站在面前,是绑你还是绑我。” “谢小翠你脑子坏掉啦?” 谢瑶华美目圆瞪,脸上升起一抹红晕,羞愤道:“说了多少次,我不叫小翠了,我现在叫瑶华!” 忽而她转眼看见一旁沉默是金的盛嘉彦,十分浮夸的拿扇子捂住唇,惊呼一声:“盛石头!”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六十九章不同的人生 谢瑶华不这么喊还好,她一这么喊,孟萋萋就想起当年谢瑶华是如何义正言辞的喊盛嘉彦为‘盛石头’,以至于她错过盛嘉彦这么多年!还在他小时候欺辱他,以后回到地府指不定怎么被盛嘉彦算账呢。 想起阎王陛下房中收藏的那些刑具,孟萋萋的就条件反射的刺痛一下。 见盛嘉彦容色冷峻,并不给什么反应,孟萋萋连忙将谢瑶华拉到一边。 “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小时候骗我说他叫盛石头,他现在也不会对我如此冷淡!” 谢瑶华嘟着嘴看她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也不是我先叫他石头的,分明是听到皇叔家的小侄子喊他石头,我才以为他叫盛石头嘛!” 谢瑶华看盛嘉彦一眼:“他干吗摆着一副臭脸,你当时可是救了他一命诶。如果让他去了北燕,早就是阶下囚了,哪儿还能如此放肆。要我说你就别搭理他了,随便处置了吧。” 孟萋萋横她一眼:“要你操心这些!我就是喜欢他,结果他现在总记着我小时候欺负他的那些事,这些事你也有份,你说该怎么办!” 谢瑶华自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管你跟他干什么,你爱怎么讨好他是你的事。赶紧叫迟统领将那群土匪放出来,我要跟你一争高下,看看谁才是大楚国真正的金枝玉叶。” 孟萋萋拿出一种‘你该不是个傻子’吧的眼神将谢瑶华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随即哀叹一声:“早就知道你一个没谈过情爱的,连喜欢的人都不曾有过的人,是根本不会理解我的这种心情。罢了,我问了你也是白问。” 孟萋萋说罢,转身要走。 谢瑶华一向要跟孟萋萋比个高下,听她如此说,便不让她走了,快步拦在孟萋萋面前:“不就是讨好人吗,谁不会?” 孟萋萋见盛嘉彦往她们这边望了一眼,连忙扑过去捂住谢瑶华的嘴,低声急道:“你小点声,生怕阿彦听不到!” 谢瑶华不自然的抽开被孟萋萋抓住的胳膊:“别动手动脚的,我与你没有那么亲密。” 孟萋萋知道现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只道:“今晚记得来天河漫漫找我,我们再仔细商量。” 言毕,她拉着盛嘉彦走远了。 谢瑶华昂着的头颅终于垂下,她想起孟萋萋的疑问,问道身边的婢女:“什么是情爱?怎么讨好喜欢的人?你们有经验吗?” 宫女们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谢瑶华轻斥一声,甩袖拖着迤逦的裙摆往前走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孟萋萋小瞧自己。 不就是情爱嘛,虽然没体会过,但问一些经历过的人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 打定主意的谢瑶华,脸上扬起胜利的微笑。 到了傍晚,谢崇明临时起意,在后宫的玉乐宫中为孟萋萋办一场膳宴,好好弥补一下孟萋萋这两天在山寨里受的苦。 受邀的除了皇后还有一位正得宠的聂婕妤,以及一众皇子和公主。这次迟峥与聂玄冽也被邀在侧。 孟萋萋被宫人在身上堆了层层叠叠的珠纱与宝翠,她一步三晃的走去玉乐宫时, ,众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皇后见了孟萋萋,分外欢喜:“好孩子,来舅母这儿让舅母好好看看。” 她抓着孟萋萋的手腕,看了一圈才抚了抚心口:“好在无事,这两天可苦了你了。” 没过一会,太子大步跨了进来,他生的粉面桃花眼,惯是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家里都满房妻妾了,可现如今连个子嗣也没有。 聂婕妤便忍不住道:“什么时候才能听闻太子妃的喜讯呢?” 太子谢忆转了个眼神过去,笑道:“儿臣不急,聂母妃家中的大将军玄冽至今未娶,倒是应该比儿臣更为着急才是。” 皇后听了,连连点头,向聂婕妤道:“你这个侄儿也三十有几了,为朝廷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偏生身边就没有一个疼人的,这怎么行呢。” 聂玄冽的性子执拗,聂婕妤也不好相劝。只得道:“你们也知晓,玄冽的性子又冷又硬,等闲的姑娘早已被他吓跑了。本宫也为他愁的很,他父母去的早,偌大的家业,没有人料理怎么行呢。” “瞧妹妹说的,”皇后道:“聂将军人品贵重,精明干练,常得圣上夸奖。若真是想娶妻,这全京城内想嫁的姑娘还不从城门口排进皇宫里来。” “姐姐说笑了。” “话说回来,玄冽这是上哪儿去了。” “四公主刚和他闹,他带着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她们说话的间隙,孟萋萋正讨好似的夹了一筷子放进盛嘉彦的碗里。 旁边的谢瑶华看见了,冷哼一声:“出息。” 就在此时,外头太监洪亮的通传声响起:“聂大将军到!四公主到!” 孟萋萋拿着筷子的手一颤,的青笋便掉到了盛嘉彦的衣摆上。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一个小女童走了进来。 小女童是的小女儿,不过四五岁左右。小小的瓜子脸上嵌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张的小嘴翘着,显得很是灵动。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散发着冷冷气息的聂玄冽。 聂玄冽经过孟萋萋的身旁,看着她碗里满满的春笋,突然停住脚步:“来仪公主也喜欢吃笋?” 孟萋萋抬眼看他,握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面上还是一如平常:“自然,本公主什么不爱吃?” 盛嘉彦察觉到桌下孟萋萋细微的颤动,不动声色的目光看了聂玄冽一眼。 聂玄冽稍稍向二人颔首,便转身去给皇后及聂婕妤请安。 皇后挥手喊起,笑语盈盈的:“方才还说到了你,这样的年纪了,也不成家,怪让人操心。” 说罢,皇后接过他手中的四公主,抱在怀中逗弄。 聂婕妤看着聂玄冽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儿才能降住他,是该收收心了。” “我知道!”聂玄冽还未开口,皇后怀中的四公主伸着脖子叫了起来。 “你知道?那你告诉母后好不好?” 四公主点点头:“聂叔叔喝醉的时候,喊过孟姐姐的名字!” 她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直接向孟萋萋扫了过来。 本站域名:&ot;&ot; 孟萋萋被大家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放下筷子讪讪地笑了一声:“聂将军说的肯定不是我吧。” 聂玄冽的目光落在孟萋萋身上,每当他看到孟萋萋,心中都要一阵波浪。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为何世间可以有两个如此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眼角的胎记都生的一般模样。就连喜好都相同,若不是萋萋早就在十几年前去世,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怀中,亲手埋葬了她。聂玄冽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位来仪公主,就是孟萋萋。 他淡淡道:“四公主顽皮,那教府中养子念诗。刚巧念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许是被她听见了,才有了今日的说法。不过来仪公主的名字,的确是个好名字。” 孟萋萋干笑两声,算是承了他的这个夸赞。 众人的话题便又转到别的上头去了。 聂玄冽透过众人,望着端坐在那的孟萋萋。她身后围着十几个宫女伺候,聂玄冽想起了自己已过世的孟萋萋。 他的孟萋萋,生活的艰苦,前半生都颠沛流离,贯穿身体的那道伤疤他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 他的孟萋萋,从来都在怀念心中的那个人。纵使面上常带笑意,可是倚着窗出神的时候,眼里尽是空洞。 聂玄冽知道,她在思念她等的那个人。 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而眼前的来仪公主孟萋萋,却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一国之尊捧她如明月,众人娇惯,奴仆拥簇。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感受到聂玄冽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孟萋萋终于舒了口气。 一扭脸却对上盛嘉彦审视的目光,孟萋萋心里‘咯噔’一声。 “怎……怎么了?” “没事,”盛嘉彦眼神里的锋利陡然一收:“你嘴角有菜汁罢了。” 谢瑶华恰好听到这么一句,捂着嘴笑的欢快:“她一向邋里邋遢,真是丢我们大楚天家的脸。” 孟萋萋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拿帕子擦掉。 等宴会过后,本该是按照计划孟萋萋与谢瑶华一同商定如何攻略盛嘉彦的。 谁知谢瑶华那厮宴会上喝了太多果子酒,现下已经醉的七倒八歪,毫无形象可言,被宫女们合力抬着回了自个儿的宫殿。 孟萋萋无法,只得作罢,改日再寻她。 倒也不是孟萋萋多么想求助于谢瑶华,而是阖宫中,唯有谢瑶华为了较真肯认真的想点办法,换了其他人知道她对盛嘉彦这样的热情,恐怕又要念叨她了。 到了晚间,孟萋萋歇在天河漫漫的时候,仍旧睁着眼睡不着。 她看着室内满目苍蓝,天河漫漫以珠宝堆积的房顶泛着柔和的亮光。 盛嘉彦就睡在偏殿,也不知道他睡熟了没有。 孟萋萋正想着自个儿的心事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响,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七十章寨子的白高 “燕纱?” 孟萋萋下意识唤了一声,忽然想起燕纱还在孟府中呢。眼下外头应该有守夜的小宫女才对,为何这般静悄悄的。 她悄悄地下了地,脚趾触到冰凉的地面,凉的孟萋萋一个哆嗦。 孟萋萋刚打开房门,头上方的房顶便滚落下来一个人。 夜色中看不清楚,孟萋萋只能依稀靠着灯笼的光辨出一坨圆乎乎的人影从房顶上掉落,掉在地上摔出‘啪’的一声。 “有刺客!?”孟萋萋惊呼出声。 因为天河漫漫是金玉堆积起来的小阁楼,谢崇明为了哄孟萋萋开心,往里头放了许多稀世珍宝。为天河漫漫慕名而来的刺客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传闻抠下一块天河漫漫的一块玉石拿出宫去,都够一户普通人家的三年生计。 这次没有例外的,孟萋萋猜许是又来了不要命的刺客,想要从天河漫漫上抠下一块‘石头’来。 只是这次来的刺客看起来体积分外娇小啊,看起来跟孟萋萋一般高似的。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本在哎哟喊着疼,听到孟萋萋惊呼刺客,连忙喊道。 “公主,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 面前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摔的灰头土脸的他摘下了面上围着的黑巾。 “白高!?” 通风寨的大当家白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公主,打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 孟萋萋正要说话,走廊那头却有两个守夜的小宫女相携走来。孟萋萋连忙将白高拽进房内。 “咦,”守夜的宫女走近门口,发现房门外不远处有几片碎了的瓦片:“好好地怎么玉瓦掉下来了?” 另外一个宫女仰首看了看:“许又是公主养的那只猫儿干的,飞檐走壁,它没少破坏公主的东西。罢了,命咱们得跟总管公公说声,让他派人来看看。” 听着外面两个守夜宫女没了动静,孟萋萋才压低声音询问。 “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通风寨出了什么事?” 谁知白高两腿并紧,眼里渐渐晶莹起来,那架势像是要哭了出来。 “公主,您就是通风寨的大恩人啊!今天您的赏赐到了,李奶奶的腿终于有钱治了,二虎子家的奶娃娃也有奶喝了,就连我住的那个常年漏雨的房子也可以修葺了。这全都仰赖您的恩德,我们通风寨的人决定一定要报答您不可!”他激动地手舞足蹈:“可是我们通风寨没啥势力,思来想去我们决定,让我来您身边当牛做马三年,还完您的恩情,我也就回去啦!” 孟萋萋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白高很高兴的将他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孟萋萋的茶杯。喝之前看了看茶盏的白瓷质地,还不禁感慨出声:“来仪公主不愧是大楚最富有的公主,连喝水的东西都这么精致……” “可是你就这么进宫了,那寨子交给白花和白刚了吗?” 白高将茶一口饮尽,拿袖子擦了擦嘴:“是的,有他俩在,寨子的情况不用担心。” 孟萋萋知道他 他们是好心,通风寨的人热情又善良,可是她还是道:“但我的宫人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我给你的那些算是我对你们那两天照顾我和阿彦的奖赏,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来回报我。” “公主!”白高‘噗通’一声跪下:“我们通风寨虽然穷,但我们决不能白拿您的,您就让我为您鞍前马后吧,否则这钱我们拿的心里也很不安。更何况……” 白高很不好意思地:“我身为通风寨的大当家,身无一技之长,知道宫里人才济济,也想跟在公主身边学点东西。以后回了寨子里,才好担起更重的责任。” 孟萋萋想了许久,她倒是不需要什么再点人服侍的。可是她不需要,盛嘉彦却需要呀!他现在身边连个小厮也没有,白高也见过盛嘉彦,盛嘉彦应当对他也会比较放心。 思及此孟萋萋决定将白高留下,先放在身边培养几天然后再放到盛嘉彦身边,说不定还能替自己随时转达情报。 “那好,你就留下吧。不过你切要记得对外隐瞒你的真实身份,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小高子啦!” 白高开心的欢呼雀跃,直呼公主千岁。 “不过话说回来,宫中防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今天在宫外徘徊的时候,想着怎么混进来,却看到皇城根上有个人混在运输蔬菜的桶里了,我便也如法炮制跟他挤在了一个桶里。公主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眼神看着好吓人,不过我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他说他是来看他心爱的人的。” 白高浑然不觉他话里的这个人问题大了,仍旧自顾自的说着:“他们可真是可怜啊,他喜欢的女子入宫后,要见上一面竟然都得偷偷摸摸的。” 孟萋萋警惕道:“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宫女私通是死罪,如果是宫妃,更是灭门的大罪。白高口中的男人混进宫中如此轻车熟路,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背着她的皇帝舅舅做出这种事,甚至这个男人来路不明,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孟萋萋对白高口中的这个男人充满警惕,甚至想要将他揪出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了,我们进宫的时候,我问他来仪公主住在哪儿,他顺手指了一个方向,等到我回头想要谢谢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踪影了。”白高说着。 看来私会宫女的男人还会点武功啊……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要见的是谁啊?” 白高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说过,这人性子怪得很,眼神总是阴阴的,看得人背后毛毛的。” 孟萋萋了然的点点头:“你见过他的长相,如果以后在宫中见到他了,你要指给我看看。” 白高一口应了下来。 从那之后,白高果然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为孟萋萋跑前跑后没有半点怨言。狗腿子的程度令人发指,好几次谢瑶华看了,都不禁对孟萋萋说:“你这奴才哪儿来的,看着虽然傻头傻脑还有点矮小,可还挺勤快。” 盛嘉彦也知道白高混进了皇宫,然而他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而 而冷冷的摆着一张脸,让也想要讨好他的白高望而却步。 这日,趁着盛嘉彦去迟峥那学武的机会,孟萋萋叫来谢瑶华,俩人带着白高关在天河漫漫里密谋该怎样去讨好盛嘉彦。 “公主不是要将盛公子推荐给山那头的傅老先生吗?只要公主力促此事,让盛公子看在眼里,那自然明白您的心意。”白高提议。 谢瑶华听了,重重地冷哼一声:“矫情。” “谢小翠你干什么,你想把阿彦招来吗!小点声!”孟萋萋斥了一声,随后叹口气:“我的确是要带他去拜见傅老先生的来着,可是那次因为他生病已经耽搁了,听说傅老先生已经不再收弟子了。” “有什么收不收的,”谢瑶华嗤了声:“这种老头就是规矩多,你去跟父皇说一声,让他下个圣旨,那老头要是敢拒绝,就治他抗旨不尊的罪,你看他敢不敢不收。” “庸俗!阿彦要是知道我以这样的手段替他争取名额入松林书院,我估计他连去都不会去傅老先生那了!” 白高将手背后,小嘴一撇,高深莫测道:“公主何不直接自己去求傅老先生,最好是那种跪在门前声泪俱下,然后我这边再通知盛公子去找您。让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此一来,想不感动也难啊!” “听起来像个馊主意,”孟萋萋想了想:“不过可以一试。” 孟萋萋打定主意,扬声:“快准备马车,我要……” “要做什么?”她还未说完,盛嘉彦已经跟迟峥双双踏步进来。 方才那句问话是迟峥问的,盛嘉彦额头汗湿一片,眼睛却炯炯有光,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迟峥也不似之前对盛嘉彦那般抗拒,反而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少年郎底子不错,明日继续。” 盛嘉彦回之淡淡一笑,倒是没有骄傲的神情。 迟峥自个儿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凉茶问道:“来仪刚才说要备马车,又要去哪儿?这才来皇宫没几天,又想四处乱跑。” 孟萋萋看了白高一眼,后者抖了抖眼皮,示意她先不要提出宫的事,以免盛嘉彦提前知道没了惊喜。 谢瑶华看不懂他俩互相眼神暗号,皱着眉问:“小高子你眼皮抽筋啦?” 谢瑶华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日子便一日日的过下来,孟萋萋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行动。 深夏的午后时光是漫长且充满困意的,孟萋萋在宫中,居然收到了孟府孟宜珍的信。 信中说了一些琐事还有交待她最近又吃了什么好吃的,其中也提到了因为孟萋萋没去进学,女先生便说孟萋萋是想躲懒不想被罚抄,才借口住进皇宫去的。 孟萋萋懒得与她计较,现在她的心思全部扑在了盛嘉彦的身上。最近盛嘉彦跟着迟峥学武,越来越得迟峥的喜爱,好几次都说盛嘉彦的底子不错,又十分好学,俩人的关系也稍微近了一些。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一章阿彦的怀抱 过了两日,孟萋萋仍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听着窗外大雨滂沱的声响,她充满困意的在榻上翻了一个身。 “公主,公主快醒醒,是时候进行你的计划啦!” 是谁在推她…… 孟萋萋烦躁的用手挥了挥,迷糊中好似一巴掌打上了谁的脸。 只听得那人‘哎哟’一声。白高捂着左脸,站在孟萋萋的床榻边道:“公主,今天大雨好时机啊!您的计划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他说的慷慨激昂,床榻上的孟萋萋却还在打着微鼾。 白高一咬牙一狠心,捏着嗓子:“哎呀盛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公主还在睡觉呢!” 他话音刚落,孟萋萋便似个弹簧一般从床榻上蹦了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阿彦在哪儿呢!” 她左右环顾一圈也没找到盛嘉彦的影子,反而看到了白高一张放大的谄媚笑脸以及他微肿的左脸。 就这样,孟萋萋睡眼朦胧的坐上马车,从皇宫偏门悄悄地溜了出去,直奔傅老先生的居所。 白高被她留在皇宫中,等待着时机成熟好及时通知盛嘉彦去救‘跪在傅老先生门庭前苦苦哀求的她’。 “哈欠——”孟萋萋困得双眼蓄泪,马车一路飞驰而过,豆大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 孟萋萋想起出门前白高的嘱咐。 “公主等你到了傅老先生的门口,就赶紧切入正题让傅老先生收了盛公子为徒。按照正常的话本子来说,傅老先生此时一定会搬出无数规矩来婉拒,您就当即给他跪下来!而且这跪还要跪的巧妙,得跪在大雨倾盆中,浑身湿透可怜兮兮的。这样盛公子赶过去,看到您这样为他付出,一定会感动的五脏俱裂!” “五脏俱裂不是这么用的,”孟萋萋摇着小扇,眯着小眼:“可是本公主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舅舅,跪他一个老先生算怎么回事?” “您还想不想俘获盛公子的芳心了!?” 对……她要俘获盛嘉彦的芳心,要变成他腰间的佩刀,头上的发冠,紧贴身体的里衣那样亲密!孟萋萋想到这里,困意陡然消散,她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襟,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 不就是跪下来哭求嘛!这样毫无技术要求的演技实在是太小瞧她了,她小时候为了多吃一根猪蹄膀子,没少这样哭求祖母。 很快,马车在傅老先生门口生猛地停住,带起水花四溅。 傅老先生虽然威望甚高,可他自个儿居然还住着一个茅草房。外面拿篱笆围了一圈小院子,养了两只小鸡崽,看起来十分闲情逸致的样子。 院子中此时没有人,房子的门也是紧闭的。 隐约能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孟萋萋下定决心,由宫人扶着下了马车,走到傅老先生门前缓缓吸了口气,又再次吐了出来。这样一吸一呼,她忽然觉得还挺好玩的,便多玩了一会。 直到举着伞的宫人出声提醒:“公主,别耽搁时间,咱们还要掐着点回宫的。” 孟萋萋才恍然梦醒,脸上再度升起一抹凝重。 须臾,她高声道:“傅老先生,我是来仪公主,我这次有事来求您!听闻您近日正在招亲传弟子,要把毕生所学所知都传授给他,来仪这里有一个推荐的人选,想介绍给您认识!” “虽然已经过了您规定的时间,想来来仪要推荐的人是赶不上时候了……”说到这里孟萋萋有些气馁,遂又鼓起信心:“但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有着文曲星转世一样的智慧!三岁就熟读四书五经四岁就……” 就什么来着?孟萋萋实在是编不下去腹中没词了:“这都不重要!既然来仪那愚蠢的……不,来仪的意思是我那笨鸟先飞的都能被您收入门下,为何面对这样的神童转世您却置之不理呢!?” 孟萋萋几乎用尽腹中所有知道的词,她此时此刻只恨自己读书太少,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说了这么多,门里也没有动静,方才还能听到交谈的声音呢,此刻也听不到了。 不会是傅老先生想假装不在家来拒绝她吧…… 哼,休想! 孟萋萋让持伞的宫女后退一步,直接淋在雨中,撩开裙子就跪了下去。 泥土地混合着雨水将她的裙摆很快浸湿,虽是夏天,孟萋萋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生怕傅老先生不知道她跪下了,还不忘对着门大声道:“我已经跪下了,您今天要是不答应来仪的请求,来仪就在这里一直跪下去!直到您同意!” 说完,孟萋萋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盛嘉彦怎么还不来,她得跪多久啊,这么跪下去不会留下啥后遗症吧…… 就在这时,面前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猛地拉开。 “傅老先生,我……” 孟萋萋的话还没说完,立刻顿在了那里。因为她虽然此时眼前被雨帘遮住,看不大清楚人的面孔,但盛嘉彦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孟萋萋感觉得到他正站在自己面前,眉头紧紧蹙着,面色冷峻非常。 “你在干什么!”他低斥一声。 “这……你怎么会在……” 夭寿啦!盛嘉彦怎么会提前在这里?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迟峥和傅老先生一起从盛嘉彦身后走来,傅老先生见孟萋萋跪在雨里,一脸震惊:“公主,万万使不得,您快请起。” 迟峥也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赶忙道:“赶紧的站起来!你这孩子在这做什么呢!” 孟萋萋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讪讪地从地上站起来。谁知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栽去。 头摔在门槛上的前一瞬间孟萋萋还想:阿彦一定会接住我的,他不会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再一次磕着脑袋的。 然而盛嘉彦的确是眼疾手快的去抓她,可孟萋萋今日穿着的宽大衣摆只让他抓住了外衣的领子,并且在他往上提的时候,孟萋萋却似金蝉脱壳一般从外衣里脱身出来。 一头磕上门槛的时候,眼前刹那间漆黑一片,还冒着无数金星。 恍惚 本站域名:&ot;&ot; 惚间听见迟峥焦急的喊声,还有傅老先生被她险些惊吓出病的声音。孟萋萋刚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告诉众人自己没事。 谁知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这个怀抱没有前世那样宽广,却十分坚毅。 既然是盛嘉彦在抱她,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假装晕过去好了…… 谁知这样勉为其难的一下,孟萋萋还当真晕了过去。 马车上,盛嘉彦拿着干净的抹布替孟萋萋一点点擦拭面颊上的水渍。此时他将孟萋萋揽在怀中,以往觉得她咋咋呼呼,现在抱在怀里,却觉她有些瘦弱娇小。 孟萋萋昏着的时候,还不忘说一些胡话。 刚开始还胡乱的喊着“阿彦,阿彦……”,几乎让盛嘉彦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装睡。谁知喊道最后,她又嘟囔着:“陛下,陛下……” 盛嘉彦听清楚了,微微拧眉。 她闲着没事喊她舅舅干什么? 孟萋萋不知梦到了什么,一张明丽的小脸皱成一团。她浑身湿透了,像是散发着寒气。盛嘉彦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将她抱在怀里,并将马车上的窗子都阖紧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汲取到温暖的缘故,孟萋萋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安心的昏沉过去,也不再嘟囔喊着名字了。 她将头搭在盛嘉彦的肩膀上,显得十分依赖的样子。 盛嘉彦浑身一僵,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她怎么能对人这样毫无防备。 孟萋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皇宫的,她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白高泪眼婆娑的跪在床榻边,服侍她的宫女在门外跪了一地。 她的额上又围了一层层的白纱。 孟萋萋极度怀疑这一辈子她是不是跟脑袋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总是伤着脑袋。是不是月老看她过得太滋润了,想要将她摔成个傻子? 皇上知道她偷跑出宫又受伤后,大发雷霆。处置了服侍孟萋萋的一干宫女太监,白高都没能幸免,活生生的挨了十板子,打的皮开肉绽。这些都是在孟萋萋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以至于后来天河漫漫的宫人有一半都捂着屁股一拐一拐的走路。 “公主,我这就不得不说说您了,”白高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虽然您这次表现的的确超乎想象的好,也达到了咱们要的效果。可您这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事,下次说什么都不能做了。万一您真摔出一个好歹来,您让我回去怎么跟弟兄们交待。” 孟萋萋喝下宫女奉来的热汤:“你说什么呢?” “就是您故意摔倒引盛公子垂怜啊!您是不知道,刚回来的时候,皇上发脾气不许盛公子靠近您,连寝殿都不让他进。盛公子便站在您的门外,一直淋在雨中等消息。待太医确认您身子没大碍后,他才转身离开的。我不得不说,您这招用的真是高呀,一下子就把盛公子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捂热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七十二章猪蹄的哀愁 不得不说,白高这句话哄得孟萋萋心花怒放。原以为盛嘉彦那块石头也有开花的一天,谁知后来孟萋萋再见到他,盛嘉彦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的样子。 这也就罢了,孟萋萋都可以忍。最不能忍的是跟去服侍盛嘉彦的宫人回来说,盛嘉彦从傅老先生那下学的时候,与傅老先生的嫡孙女一同去喝了一碗馄饨。 孟萋萋‘啪’的一声捏断筷子:“他都没跟我去吃过馄饨!” 怎么每一世都要来这么一出狗血的戏码,上一辈子就出了两个,没想到这一辈子月老又给她故技重施?! 等等! 孟萋萋警惕的想了想。月老该不会把盛嘉彦的红线跟别人的牵在一起吧…… 白高在一旁端着药碗见状,连忙‘哎哟’了一声将碗搁在一旁,从孟萋萋手中抽走断筷:“公主小心别伤着手,头还没好呢,不能再添新伤了!” 孟萋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出的什么主意!害的我现在脑袋受伤,舅舅又限制我的行动,不许我出宫。否则我跟阿彦去进学,还有那什么傅老先生的嫡孙女什么事!” “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小的也是为您着想,出的主意都是为了您好啊!”白高将药碗再次端到孟萋萋面前,小心翼翼的:“公主,药该喝了不然就凉了。” 孟萋萋颇为不愿的接过药碗,目光落在那黑沉沉的药汁上,她脑子里闪电般地飞过一个念头。 以前在地府的时候,有一次她谎称生病,盛嘉彦也是来瞧了她,不仅来瞧她还喂她喝了药。虽然后来孟萋萋喝了药结果阴差阳错变成了仓鼠,但盛嘉彦亲自喂药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好,她这次就要故技重施,让盛嘉彦亲自照顾她! 于是孟萋萋将药碗一搁,转身扑进床榻里:“今天的药不喝了!”末了,她想到什么又直起身子,吩咐白高:“记得告诉阿彦我三天都没喝药,也没吃饭了!” 白高为难地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蹄膀、桂花糕、牛肉块以及孟萋萋的一干蜜饯零嘴。 “公主,这……” 孟萋萋扫了一眼桌子上:“这什么这?还不赶紧收拾出去,这些都不是我吃的,是你吃的,知道吗小高子?!” 白高连声应了几句:“对,都是我吃的,公主一口没动,饿了三天,已经瘦的皮包骨,眼神都饿绿了……” 孟萋萋摆摆手:“快出去吧,一会阿彦回来了就这么说。” 白高走后,孟萋萋兴奋地卧在床榻上,美滋滋地闭上眼睛。 谁知她这么一闭眼,一下子就睡到了晚上。 孟萋萋醒来的时候,殿内空无一人,唯有更漏静谧的声响。鼻尖捕捉到似有似无的香气,孟萋萋吸了吸鼻子,转眼看见桌上摆着飘香的菜肴。 “这个小高子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 让他都撤了吗……” 孟萋萋翻床,磨磨蹭蹭来到桌前,摸了摸有些饿意的肚子。 盛嘉彦还没有回来吧,她小吃两口应该不碍事。 孟萋萋四下看了一眼,随即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晶肘子放入嘴中啃咬。这时殿门忽然‘吱呀’一响,有人推门进来。 只听得白高谄媚的笑:“盛公子替公主备这么多菜肴,公主醒来后肯定会特别高兴。一会烦请盛公子多劝着公主一点,她三天都没吃东西啦,许是有什么心事。我们这些做宫人的,也无法劝些什么,只能劳烦公子多费心……” 白高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孟萋萋站在摆满菜肴的桌子前,神色紧张闪躲,嘴边还留着不明痕迹。 孟萋萋心里也是慌的很,刚才她正吃得尽兴,谁能想到白高就带着盛嘉彦进来了。盛嘉彦许是从傅老先生那回来就过来了,连衣裳都没换,他一身玄衣映照在天河漫漫的满天珠宝光华中,细长上挑的眸子徐徐扫了孟萋萋一眼,将她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 这几天都没好好看他,孟萋萋觉得盛嘉彦似乎瘦了些许,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起来。倒是越来越有他在地府时的样子了。 然而她现在没时间关心盛嘉彦为何瘦了,她有些紧张的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方才盛嘉彦进来的突然,她来不及藏肘子,便干脆将肘往裙子底下一塞…… “听说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也不好好吃药?”盛嘉彦将打量的眼光收回,往前走了几步。 孟萋萋心虚的应了一声:“是……是啊。” 奇怪,为什么白高站在盛嘉彦身后一直向她打眼色。白高的眼皮飞快抖动着,一会上一会下,那架势就好像下一步他就要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盛嘉彦还欲说什么,谢瑶华此时从门口花团锦簇走了进来。 看见她孟萋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瑶华见着她,先是极度浮夸的一阵惊呼:“来仪,你的脚怎么了!” 孟萋萋疑惑地垂首看去—— “啊!夭寿了!” 方才她啃过的蹄此时露了一半在裙外,刚好是鞋子的位置。蹄的另一半被她的裙摆挡住,从盛嘉彦和谢瑶华的角度看过去,那只蹄跟孟萋萋的脚似的。 白高痛苦的抹了一把脸,连忙冲出去捡起肘:“哎呀!可找到这个了,公主请不要怪罪,我刚才饿得很了就啃了一个,然后随手丢在桌子底下了,没想到被公主找到。” 说罢他扭头向盛嘉彦:“可真的不是公主吃的!” 谢瑶华抚了抚胸口:“还好不是你的脚。” “谁的脚会长成那样啊谢小翠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孟萋萋羞愤喊道,转眼对上盛嘉彦眸中含笑的神情,她又一点点的将气势收了起来。 盛嘉彦的眼神划过孟萋萋裙摆沾上去的那点 点淡黄色的痕迹,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我方才下学后并未用膳,便想着在你这吃些。” “好啊!那我与你一起!”孟萋萋连忙在他身边坐下。 盛嘉彦眉梢轻扬:“你不是说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是因为没人陪我用膳,你今天来陪我,刚刚好。” 谢瑶华听了,喊了声:“骗人!昨天我才来过,看你吃的……” “哎呀,”白高连忙喊了一声打断谢瑶华:“永宁公主此次来是为何?” “差点被你们打岔忘了,”谢瑶华朝孟萋萋道:“三皇叔家的小儿子听说你受伤了非要进宫看你,连带着还有二皇叔家里的大女儿,后来人越来越多,我们干脆决定在你的天河漫漫里办一场宴会。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我先走了。” 说罢,谢瑶华摇着扇扭着离开。 孟萋萋没工夫管谢瑶华说了什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她只盯着盛嘉彦的侧颜,后者正目不斜视的喝汤。 “尝尝这个。”盛嘉彦趁孟萋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夹了一筷子鱼肉塞入孟萋萋嘴里。 孟萋萋惊喜地瞪大眼睛,险些激动地热泪盈眶。 “好不好吃?” 孟萋萋连连点头:“好吃!” 盛嘉彦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猛地一收,伸手向后:“白高,拿药来。” 孟萋萋眼睁睁的看着白高端了一碗黑沉沉地药汁来,盛嘉彦端过来舀了一勺,他率先试了试嗝。 盛嘉彦不动声色的扔了一块桂花糕给她,孟萋萋张口接住。 “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盛嘉彦拿筷子在碗中给孟萋萋挑鱼刺,他低垂着眼:“梦里面有一群长相怪异的人,说我跟你有三世情缘。” “长相怪异的人?”孟萋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形容一下……” “一个很壮的人总是举着斧头的。” 嗯……血河将军…… “一个爱梳头发随身带镜子的。” 嗯……城隍公公…… “还有一个皮肤苍白一个黢黑的。” 嗯……夜游神和日游神…… “他们让我看在三世情缘的份上原谅你,因为你——”盛嘉彦对上她的双眼:“因为你在我小时候对我谩骂欺辱,所以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我不记仇,他们求我饶恕你这遭。” 这群愚蠢的跟班!孟萋萋心中咆哮,她好不容易哄得盛嘉彦快忘了,这群人提起又是为什么! “阿彦,你听我解释啊,梦不能信的,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啊,所以才梦到乱七八糟的人,下次他们再出现,你就吓唬他们,他们就会跑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七十三章新增的伤口 孟萋萋没想到谢瑶华口中说的‘在天河漫漫办宴’原来是真的,以至于谢瑶华指挥着大小宫人搬运着摆设出入天河漫漫的时候,孟萋萋还在原地愣神中。 “你们小心点!别磕着我的宝石珠翠还有碧瓦!” 早知道谢瑶华真的要来,她早上就不放盛嘉彦去进学了。难得这两天盛嘉彦对她的态度虽然不至于热情过火,但好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来仪姐姐,这次摆设是我临时从父亲库里搬出来的,有些捡漏你别介意,只能借着姐姐天河漫漫的珠光契合了。”说话的人约莫十二、三岁左右,十分成熟老练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脸上挂着适当的笑,清秀的面容让人厌恶不起来。 他叫谢引,是二皇叔的小儿子。他在家中颇为得宠,甚至做派都与他爹一模一样。故作儒雅有礼,实则肚子里也难免有些坏水。 孟萋萋倚在软榻上躺着晒太阳,摆了摆手,谢引便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今日到场的总共六个人,加上孟萋萋与谢瑶华,剩余是个都是京城内顶顶尊贵的皇亲国戚。除了方才的谢引,还有皇后的侄儿李致同,一品望国公的女儿纯宪郡主乔琼以及谢瑶华的妹妹谢时玉。 谢引嘴上说着粗陋,可孟萋萋看着他忙里忙外,奢华虽然比不上天河漫漫的规格,但雅致上做到了十分。 他们还专门为此宴取了个名儿叫‘桃花流水’,取的景便是孟萋萋院子中的一棵两人合抱的桃花树,树下小溪潺潺流过汇入碧波湖。谢引拿了六副当代名士绘制的山水墨画屏风,高低错落的在院子中摆开,并用紫鎏金小香炉熏了珍贵名香,使得薄薄白雾飘散于四周,人若是动了起来,裙带连着几抹白雾,就好似仙人一般。 就连茶具用的白瓷上都拿两笔朱砂点了睛,两抹锦鲤便摆着红尾在杯上。茶便不提了,孟萋萋被皇帝捧着宠了这么久,什么好茶没见过。但她高兴的是那些茶点及谢引带来的一点‘望回春’。 孟萋萋平时是不喝酒的,以往也不贪酒喝。甚至在地府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喝过愿意让她如此喜欢的酒。但‘望回春’就是她的最爱之一,地位可以与黄泉酒楼的桂花糕媲美。 故而谢引将坛子一拿出来,孟萋萋就连忙夺到跟前为自己满上了一杯。拿茶盏喝酒,还被谢瑶华讥讽了两声俗气。 一口下去,恰如肺腑中开了一簇簇野花一般,漫山遍野都是淡雅的花香。喉头鼻尖都能闻到香气,慢慢的舌头上的那点甜腻都褪去,化作胸口处一点辣意,呛得孟萋萋泪花四溅。 真好喝…… 上辈子盛嘉彦死后,孟萋萋受不住沉重打击自尽未遂,之后每当愁苦的时候,她就会要一坛‘望回春’。往往一喝就是半日,到最后酩酊大醉,由向鼎臣或聂玄冽扛回房间内。 那时喝酒是为了消愁,现在喝酒是为了…… 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兴许只是上辈子最后那点时光总是喝这样的酒,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一旦再入口,就非要喝个坛底干净。 “ “当年,”孟萋萋抱着酒坛摇摇晃晃撑着桌子站起身:“姐姐我一掌断生死,拍散多少阴魂。” 众人持着茶盏望向她,谢瑶华喊了声:“孟来仪,你喝多啦!” “我也干过手起刀落的事,也为了他害的许多人家毁人亡,妻离子散……”孟萋萋抿了抿唇,将嘴角那滴酒吞噬干净。 “现在轮到我记得他,他却不记得我。我原以为记得一个人是多么简单的事,现在想来上辈子他照顾我,一定不容易。” 谢瑶华听她越说越奇怪,众人面上都有些尴尬,谢瑶华便起身去拉住孟萋萋,按着她又坐在座位上:“说的什么胡话,平时叫你少看些话本,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 “每次看他态度冰冷,简直就想剥开衣服给他看看我肩胛上的疤!”孟萋萋在胸口处比划着:“擦着心肺过的,那么大一条疤……” 她眼波流淌,掂了掂已经空了的酒坛。 谢瑶华正要说些什么,天河漫漫的大门却被人‘砰’的一声推开,聂玄冽阴沉着脸,大步走向前,将孟萋萋提小鸡似的提在手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力绷着手上的力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身上什么地方有疤!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孟萋萋!” 孟萋萋被他摇的七荤八素,谢瑶华惊呼一声:“聂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她不是萋萋还会是谁?你快放开她,你这样会掐死她的!” 聂玄冽恍如没听到一般,眼睛通红:“你到底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不肯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孟萋萋这下真的醒了,她两只肩膀被聂玄冽抓的剧痛无比。 孟萋萋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倒地时撞着茶案,各样精致摆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谢时玉年纪最小,此时已经害怕的啼哭不止。 众人忙上前要扶起孟萋萋,聂玄冽却不给这个机会,他大手一推,便将排在最前面的谢瑶华推得踉跄,险些站不稳。谢瑶华站稳身子,怒斥一声:“聂将军!你再这样我就要叫禁卫军了。” 聂玄冽再度揪起孟萋萋:“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疤,能不能……” 他话还未说完,肩胛上便突地一凉,鲜血顺着他衣服的纹路潺潺流下。 一旁的纯宪郡主尖叫一声,登时昏了过去。 盛嘉彦持着剑立在聂玄冽后方,他的剑已经刺入聂玄冽的肩膀。盛嘉彦眼神极为阴翳:“放开她,你再这样她就要被你杀了。” 聂玄冽惊痛中回过神来,望见他手中的孟萋萋的手臂上,正一道又一道流着鲜血。 “萋萋……我……来仪……对不起。”聂玄冽慌忙松手,盛嘉彦飞身上前便立刻抱住了跌下来的孟萋萋。 他打横抱起孟萋萋快步往天河漫漫里头走去,跟在后头的白高震惊中回过神来。 “白高,传太医!”盛嘉彦一声令下,白高立马转身向外跑去。 谢引此时觉得自己大难临头,毕竟是自己提起这次宴 宴会的,结果孟萋萋在这里伤了不说,聂大将军也被刺伤了,回头父亲追究起来,他肯定难逃其咎。故而谢引心神难宁,最后还是谢瑶华站出来说:“都散了吧,今天的事,谁也不要多嘴说出去!” 见众人都走了,谢瑶华才让宫人将残局收拾一下,她又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能隐约看见盛嘉彦搂着孟萋萋在怀中,紧紧的按着她的头。他的神色晦暗莫名,孟萋萋乖顺的躺在他怀里皱眉闭着眼,看起来十分安心的样子。 谢瑶华便带着人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看见踌躅不前的聂玄冽。 她冷冷一声:“聂大将军今日可真是反常,若不是盛嘉彦来得及时,你还要当中扒了来仪的衣裳么?” 谢瑶华重重哼笑一声,带着人离开。 太医赶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缕缕血丝如蜘蛛网般覆盖在孟萋萋的小臂上。 手肘上已经血肉模糊一大片擦伤,想来是刚才被聂玄冽拽倒不慎刮着了。 盛嘉彦将孟萋萋平躺放在床榻上,以便太医为孟萋萋上药。谁知他刚一放下,孟萋萋便痛的嘤咛一声。 盛嘉彦眼色一沉,对太医道:“怕是身上还有伤,你出去一下,叫个医女过来。” 待太医出去了,盛嘉彦才揭开孟萋萋的衣裳,她细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光泽,可腰部的位置已经一片淤紫。 孟萋萋许久听不见盛嘉彦的声音,想侧身过去看看,却被盛嘉彦一把按住不得动弹。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低沉沉的说,孟萋萋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得呆愣的问了一句—— “什么?”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除非我先死了。” “不行!”孟萋萋想起上一世经历的恐惧,立刻背过手紧紧抓住盛嘉彦:“你快呸呸呸,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你说这样的话被他们听见,也许真的会应验。我性子鲁莽,时常磕着碰着,难道你都要为我先死一遍?!阿彦,我不能没有你的,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盛嘉彦沉默许久,问了一句:“你不是还有你的舅舅,你的祖母,你的亲人还有一众跟随的奴仆么?” “那不一样,你在我心里很不一样。” 盛嘉彦没有说话,只回握住了孟萋萋的手。 医女来的时候,孟萋萋已经睡了过去。她本就痛极,能撑到最后算是忍了许久的。医女打开药箱,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小点声。”盛嘉彦低低道。 医女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在盛嘉彦注视的目光下替孟萋萋清理完了伤口。 她再度退了出去,殿内只余盛嘉彦与孟萋萋二人。 盛嘉彦看着她额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手臂上又添了新伤,就连腰间也传来淡淡的药香。 静谧的室内,他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四章萋萋的怒火 孟萋萋在宫中养了两天,孟家的老太君便迫不及待的将她接回了府中,生怕她在宫里头又受什么伤。 后来听说,聂玄冽被皇上打了三十个板子,此外他自己又让人打了自己二十个板子,并装了满车的珠宝头饰送到孟府给孟萋萋赔罪。孟萋萋没有出面,反倒是孟老太君让人打发了回去。 “伤了我们家萋萋,不管是大将军还是谁也好,这礼都不会收!”老太君如是说。 这期间除了聂玄冽,谢引和谢瑶华也从宫中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全被孟萋萋堆在了她的小库房中,而且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皇上非但没有惩罚盛嘉彦,反而赞扬他在关键时刻出来保护了孟萋萋。 从此以后,盛嘉彦跟随者迟峥出入宫廷,并在迟峥的引荐下跟在傅老先生门下学诗书礼仪。傅老先生所教的,除了兵法,还有许多为官之道,更多的是朝廷上的权谋运用。 傅老先生对盛嘉彦青睐有加,时常将他单独留下来教导。 这对盛嘉彦来说是极好的事情,虽然孟萋萋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在一起的时间也愈发短了。可眼看着盛嘉彦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孟萋萋便不太在意这些了。 孟萋萋便终日悠闲悠闲的养身子,直到初秋了孟老太君才又迫着她去学堂。 孟萋萋是极不耐见那位女先生的,想来那位女先生也不乐得见到她。 但耐不住孟老太君三天两头的催促,于是便选了个稍有些阴沉沉的早上,孟萋萋早早儿的被燕纱从榻上捞起来塞入马车中。 她是有段时间没与孟宜珍和孟宜莲进学了,这下仨人又再次一同坐在马车里头晃晃悠悠的往学堂去。还是那副样子,孟宜珍在孟萋萋耳边欢喜的说着什么,孟宜莲时不时丢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又不敢正面与孟萋萋对上,只得偶尔出演讽刺什么都不懂的孟宜珍。 马车停在学府外头,还未下马车呢,孟萋萋便透过车窗瞧见学府大门口站着一蓝衣女子,她仅用金簪将青丝高绾,面容秀美,身段窈窕。正笑着与一旁的红衣少年说些什么。 孟萋萋还未说什么,旁边的孟宜莲捏着帘子瞧见这一幕,竟是恨恨地骂了一句:“不要脸!” 孟萋萋饶有兴趣的望了过去:“二姐这是怎么了?” 她才发现今日孟宜莲打扮的异常靓丽,她穿着平日放在库中舍不得用的软红烟纱,将她姣好的身段包裹住,肩上的淡金色披帛与她细长的脖颈描绘出明媚的曲线。头上配着蓝金色的发簪,长发绾出蝶鬓,唇上的胭脂是诱人的桃红。 看来孟宜莲是刻意妆扮的呀。 孟宜莲没有回答孟萋萋,反倒是孟宜珍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三姐有所不知,前阵子傅老先生收的另外一个弟子方燕绥到了学堂后,二姐一见便惊为天人,终日妆扮靓丽,只为能与方公子说上几句话。” “四妹妹!此话不可乱说!否则被旁人听去会坏了我的名声。”孟宜莲嘴上严厉教训,面色却已红晕一片。 孟萋萋了然点了点头,再度移了目光看过去:“那位跟方公子说话的姑娘是谁?” 孟宜莲冷哼一声:“还能是谁,傅心兰呗!仗着傅老先生的嫡孙女的身份跟各式各样的公子哥套近乎,不要脸!简直败坏傅老先生的门风。” 傅老先生的嫡孙女?孟萋萋皱着眉想了一遍,忽而想起她就是跟盛嘉彦一起街头喝馄饨的那位! 这下不仅孟宜莲望着她充满敌意,就连孟萋萋也扒在窗边充满不满的盯着不远处的傅心兰。 那边傅心兰正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方燕绥,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劳烦方替我带去给盛公子了,近日看他辛苦,父亲也比较严苛,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 方燕绥笑着接过,露出一口闪亮白牙,俊朗的面容扬着几分不羁:“放心,一定帮你带到。” 躲在马车里的孟宜莲看见这一幕,恨得牙龈紧咬:“天哪,他居然对傅心兰笑!” 孟萋萋也揪着车帘:“二姐说得对,果然是太不要脸了!” 方燕绥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的马车上的车窗里挤着两张明丽的小脸,皆愤恨幽怨的望着他们这边。 “……”方燕绥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好像没得罪过这两位美人吧,甚至都没什么印象。 他看向马车上刻的家徽,居然是孟家…… 方燕绥想起父亲的家规,便对着马车上鼓着两张包子脸的姑娘扬眉一笑。 他这一笑恰如心头花开,在孟宜莲的心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孟宜莲连忙将脑袋一缩,靠在车壁上大喘气,脸色红的像个熟透的虾子。 “三妹,他走了没有走了没有!”孟宜莲紧张的问:“他刚才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应该是看到了吧……”孟萋萋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看到他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啊!!”孟宜莲发出短促的少女般的尖叫,连忙将坐在一旁的孟宜珍掀倒,满车厢的找她的菱花小铜镜,对着镜子就是一顿整理。 此时方燕绥已然走到马车旁,温声对马车里道:“孟家的小姐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孟萋萋被孟宜莲推出来应付,孟萋萋镇定道:“何出此言?” 方燕绥温朗地笑了一下:“因为女学堂的进学时间过了,见你们久不下车,担心你们被女先生责罚。” 孟萋萋大呼一声不好,又迟到被这女先生抓住了。她一把掀开车帘,让白高扶着她蹦下马车,孟宜珍跟着跳了出来,见身后的孟宜莲还在车厢中扭扭捏捏,孟萋萋急道:“快点二姐,来不及了!回头罚抄的又是我!” 孟宜莲施施然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对一旁的方燕绥羞赧的笑了笑:“小妹性子急躁,让公子见笑了。” 孟萋萋一把拽住她的腿将她扯了下来:“还啰嗦什么,快走吧!” 孟宜莲被孟萋萋拽的一个踉跄,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的与方燕绥作别。 果然女先生见孟萋萋她 们仨人来迟了,又摆出一副嫌恶的嘴脸。也许孟萋萋此时在她眼里已经是一个腹中草包无用的骄纵公主了吧,只见她看也未看一眼,便道:“来仪公主,还是老规矩,抄了的《弟子规》后日给我,当然了,如果你再借口躲去宫里,那我也无话可说。” 孟萋萋没想到她竟敢这样当中嘲讽自己,她想到等下中午休息时能见到隔壁的盛嘉彦,便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乖巧道:“是。” 孟萋萋等人刚坐定,傅老先生的嫡孙女傅心兰便姗姗来迟。那女先生见到傅心兰的态度真是截然不同,只见她笑的满满地:“心兰来了,快坐吧,今儿刚好有个词会,你也可以指点指点她们。” 傅心兰谦虚一笑:“先生过缪了。” 说罢,她飘也似的坐在了座位上。中途往孟萋萋这处看了一眼,虽然极快的收回了目光,孟萋萋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了惊艳与……敌视? 孟萋萋清了清嗓子:“女先生,傅小姐也来迟了,按照您的规矩,她也应当罚抄才对,为何您不罚她?” 女先生极不耐烦的看过来一眼:“傅小姐今日有事才来迟,事出有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何不能多些谅解?来仪公主的气量未免太小了。” 孟萋萋的余光看见傅心兰也在望着她,面上天真笑开:“有事来迟?是什么事呀,是因为刚才给方家的公子送吃食才迟到的吗?那如此一来的确是有原因的,女先生不责罚也可以理解,毕竟大楚文风昌明,郎情妾意的事也不少见。” 孟萋萋这番话说的极重了,傅心兰羞怒的拍案而起:“来仪公主……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你要当众损我的名声。” 说罢,她还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 这场面看起来十足十的像是孟萋萋仗势欺人。 就连女先生也连连道:“是啊,来仪公主小小年纪,说话却这样恶毒,平日教你的规矩礼仪都去哪儿了?你这样的学子我是不敢带了,终日顶撞我也罢了,现在还言语重伤同席。你若现在给傅小姐道歉,此事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否则你便不要再来松林学院了。” 傅心兰听言仍在嘤嘤的哭泣,她那又小又弱的声音将她的柔弱发挥到了极点,仿佛孟萋萋当真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孟宜珍扯了扯孟萋萋的衣袖,就连孟宜莲也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替孟萋萋说话。谁知孟萋萋将手中的手往案上一丢,站起身冷笑:“论起道歉,该是先生向孟家道歉才对。持允不公,分明是一样的过错,却只罚我不罚她,先生对我有意见直说便是!何必明着暗着的说三道四,话中夹枪带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以前跟你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你若不想让我进这个学堂了可以,往后我便不进了,反正女先生读书破万卷,眼中自然是容不得我这样的人。” 孟萋萋说罢,抬脚就走。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七十五章意外的收货 “站住!”女先生怒斥一声,快步拦住孟萋萋。她许是气急了,胸口在剧烈起伏,面目也涨的通红:“来仪公主,你要走可以,但今日必须先道了歉再走!否则出了这个松林学院,别人只会说这里的先生不会教人,将堂堂来仪公主教的如此粗俗无理!” 女先生是断然没料到今天的孟萋萋敢当堂顶撞她,以前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十分不乐意见到孟萋萋的前呼后拥,料定她是一个被娇惯了的金枝玉叶。所以从头到尾她就不准备给孟萋萋什么好脸色,但又碍于她身份尊贵,怕有人找自己麻烦。 但孟家的家规便是要尊师重道,所以女先生为难了几次孟萋萋之后,发现孟萋萋不仅没跟家里头说,反而自己一味的忍了下来。如此一来女先生更是没什么好忌惮的,碰见不如意的她当然就会讥讽孟萋萋几句,反正孟萋萋逆来顺受,看着她忍受的样子自己心里就快活。 毕竟这样的大家小姐金枝玉叶,能懂什么尊师重道的道理?现在压一压她的脾气也好,权当是给自己寻开心了。但女先生哪儿能想到,今天孟萋萋脾气忽然硬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她,叫她下不来台。 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故而她怒气冲冲的将孟萋萋拦了下来,今天非要孟萋萋再次向她低头,像往常那样才对。 孟萋萋还未说话,她身边跟着的燕纱便立刻怒喝一声:“大胆!竟敢跟公主这样说话。” 女先生嗤笑:“自知没理,就知道拿出架子来压人了?来仪公主,好大的阵仗!” 孟萋萋抬手制止燕纱继续发怒,冷笑回答:“且不论你我的身份悬殊,就说方才女先生说的这番话,也不像是一个腹中诗书气自华的人。我自幼长于内廷,宫中多少名师太傅教导,其中不乏帝师和太子太傅!我来这松林学院不过两年,难道你的意思,是太傅他们也未曾把我教好?” 看着女先生的脸有一瞬间的煞白,孟萋萋不给她机会反应,又道:“当年傅老先生将你请来为贵族女子们教书授课,他一定没有告诉你,我孟萋萋不仅蛮横霸道,而且在讲理讲不通的情况下,我就是一个拿架子压人的跋扈公主。” 说完,她还没等女先生反应过来,便一声令下:“来人!给我将这个自命清高的女先生挂去房檐上!什么时候等到傅老先生来了,什么时候再为这事好好在他面前讨个说法!我倒要看看,顶着对朝中重臣不敬的帽子,你这个女先生能嚣张到几时!” 她话音一落,便有守在外面的侍卫冲了进来。三两下便将挣扎的女先生按住,女先生忍不住惊慌喊道:“你这样就是不尊师重道,孟萋萋!你这样羞辱我,不如将我杀了算了!” 孟萋萋却不听她胡言乱语,偏过头去:“赶紧挂出去,省的杵在这里惹本公主心烦。” 孟萋萋从不在外人面前以‘本公主’这样的称呼自称,燕纱知道她眼下是真的动怒了。便连忙让侍卫将女先生连 连拖带拽的扯了出去,一路上女先生挣扎不断,侍卫也有心折腾她。便将她按在地上拖动,女先生的背部火辣一片,想来是衣裳早已磨开了。 孟萋萋她们这边的知芳院闹得动静大,隔壁的渊博楼内男学子们听见动静,都趴在墙上往这边看。 只见女先生被拖拽间,额上不知是不是撞到了哪里,额头上已经有些血痕。侍卫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他们按照孟萋萋的命令,在女先生的腰腹上打了个结,直接挂在了知芳院进来的大门房檐上。 女先生挂在上面摇摇晃晃,抬头看见一堵白色矮墙后都是那些高门贵胄里的公子少爷,他们此时都在齐齐瞧着她。女先生霎时间面如土灰,连死的心都有了。 孟萋萋带着一众侍女漫步走到她眼下,身后跟着一群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看着这边情况的小姐姑娘们。 “女先生,被当庭羞辱的感受如何?今天你所受的,不过是我以往几天受的总和罢了。”孟萋萋在她脚下绕着转了个圈:“你可能觉得我是个纸老虎,不敢真正对你发脾气。但今天你所作所为,着实惹恼了我,我便也决定不再给你留这个情面。往常敬你才让你,并不代表你说的就是对的,也不代表你教训的我就认可。” 孟萋萋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中缩着脑袋的傅心兰,后者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将伸着的脖子缩了回去,显然是不准备帮女先生出头,生怕引火烧身。 孟萋萋面色讥讽的笑了两下,斜睨燕纱一眼。燕纱会意,派人快马去请傅老先生。 孟萋萋正要让人在廊下摆上一张椅子一个矮桌,好好地坐在这里看女先生的姿态呢,盛嘉彦却已经从隔壁的渊博楼内拐了进来。 他穿过垂花门,拂开迎面而来的柳枝。一步步走到孟萋萋面前,他身后跟着今早孟萋萋见过的方燕绥和另外一个孟萋萋未曾见过的紫衣少年。少年天生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此刻他微眯着眼,神情慵懒倦怠,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狐狸。 孟萋萋还未开口呢,方才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来的傅心兰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盛嘉彦旁边。她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盛公子,你帮我劝劝来仪公主好不好,这事都是心兰的错,是心兰不该不认罚。心兰就该陪着公主一起罚抄才对,女先生毫无过错,此事都是因心兰而起,恳请来仪公主降罪责罚,饶了女先生这遭吧。” 傅心兰这一番先声夺人真是将她孟萋萋彻底扣上了骄纵跋扈的罪名,她这般本末倒置的说辞,让孟萋萋心中的怒火尤甚。 孟萋萋转眼看向盛嘉彦,后者也在望着她。 孟萋萋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解释。双手环抱胳膊,将头偏去一边:“事态如何,等到傅老先生来了我自会告知。你也犯不着在这哭哭啼啼,博那点同情心。” 傅心兰听后,更是哀婉地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请公主痛快地斥责吧……” 盛嘉彦打断二人对话 话:“事情在来时我已经知晓。” 他复又看了孟萋萋一眼,黑沉沉地眸子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他那眼神实在透亮透亮的,看的孟萋萋不知为何有些气焰熄灭,反而不如刚才那样生气了。 盛嘉彦缓步走到女先生底下,抬头漠视的看了一眼:“女先生的事迹我自未来松林学院前便已有所耳闻,来仪公主在的时候,便是仗着身份为先生对她随意诋毁讽刺。甚至就连来仪公主不在场的时候,女先生还要将她时不时挂在嘴上讥讽,这样的行为,早已超过学堂上所说的尊师重道及一位先生所该具备的道德准则。” 他能这样的说话,是孟萋萋始料未及的。她诧异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盛嘉彦挡在她面前的背影。他不知何时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了,想来再年长一些,他的影子便能完全将孟萋萋罩住。 傅心兰见事态不对,连忙站出来说:“这……” 然而不等她说完,盛嘉彦看也未看她一眼,继而对着面如死灰的女先生道:“所以女先生的所作所为,早已上升到欺辱皇嗣一脉。且不说纯宪长公主在世时便不会容得她人这样侮辱来仪公主,便是当今的圣上如果知道你所作所为,更是不会轻饶。按照大楚律例,女先生所犯的罪错,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打入大牢关上五年。如皇上愿意,抄家发配都是有可能的。” 女先生双腿颤颤,被盛嘉彦激的慌张失措:“不要……我没有故意欺辱她,我没有!” “傅老先生身体不好,曾将松林书院的大小内务交由我管辖,所以——”盛嘉彦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条:“我便替傅老先生做主,将惩罚折中,女先生只要打上四十个板子,这事便算了了。来仪公主也不会继续追究你的过错。” 女先生耷拉着脑袋,早已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一旁的紫衣少年朗笑出声:“这样的恶徒,以下犯上,放在我们姚家打死都不为过。我看不如废了她这双手,也好叫她记住这次教训。” 他这话着实残忍了些,孟萋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过也总算弄清楚他是何人,怪不得能这样大胆地开口。大楚姚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他们是从大楚还未立国前就存在的名门望族,已经屹立了二百年而不绝,反而人才辈出,各旁支都有做官行商之人。天下遍布姚家的生意与学子,甚至朝中也有不少小小的姚家官员。他们比整个王朝存在的时间都要久,地位十分重要。 孟萋萋正要开口说话,盛嘉彦吩咐完毕后,转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拖去。 “燕绥,这里交给你了。”盛嘉彦没有回头如此说道,方燕绥便笑着应了声。 孟萋萋被他拖拽前行,盛嘉彦手又握的很紧,连挣脱也挣脱不开。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六章代替的惩罚 盛嘉彦直到将孟萋萋拉到孟府的马车边才松了手,孟萋萋被他拽的手腕剧痛,她怎么不知道平时盛嘉彦有这样大的力气。 登时回过神微微怒道:“这么使劲干什么,我又没有做错。” 盛嘉彦将她打横抱起扔进车厢中,孟萋萋连忙又想爬起来钻出去,却被盛嘉彦的眼神瞪的杵在原地。 “今天的风头出够了,你先回去。”他说罢,将手中的帘子一放,吩咐了车夫一声,马车的轱辘便转动了起来。 孟萋萋趴在窗子上,看着盛嘉彦站在原地等着她离开,不由得骂道:“为什么把我先送走!阿彦!阿彦!盛嘉彦——” 她咆哮的声音随着马车一起远离,在她走后,盛嘉彦才又是一副冷漠如常的神情。 孟萋萋回到孟府后,便气呼呼的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孟老太太询问未果,便又追着问燕纱到底发生了何事,等到燕纱全数说完,孟老太君狠狠的杵了杵龙头拐:“这个女先生平日里看不出竟是个这么大胆的!竟敢拿捏起我们萋萋来了。” 服侍孟老太君的徐妈妈连忙替老太太顺了顺心气,扶着她坐到罗汉床上才道:“好在有盛少爷在,否则小姐即便是有人帮衬,也孤掌难鸣。现在盛少爷也得了傅老先生的青睐,又跟着迟大统领出入宫廷,往后的前途自然不容小觑。” 孟老太君斜睨她一眼:“怎么不容小觑了?难道皇上会放任盛家的独子坐大?” 徐妈妈递上一碗血燕窝:“这个奴婢自然是不懂地,圣上断事自有想法,可是您瞧着现在的趋势,约莫以后盛公子即便不会大权在握,好歹一官半职总是有的。不说护着咱们小姐,就说是里外帮衬着些,倒也不是不可以。” 孟老太君你缓缓地叹了口气:“连你也这么说……”老太君一番心神动荡:“确实如此,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萋萋几年,等我撒手人寰,孟府里谁又能护着她。若说圣上,但到底是皇帝,手也伸不进孟家里来。” 徐妈妈轻轻笑着:“眼下不就有一个?以盛少爷的性子,老太君还担心他护不住三小姐吗?他若是肯疼爱姐儿,以后也只有姐儿欺负别人他站出来护佑的份,断然没有人再像今日这般对待咱们三小姐。这女先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孟老太君听到这里,若有所思了一会,却还是犹豫道:“我的确有些不放心盛家的这个小子,盛家是因为叛国的罪名被皇上降罪,这以后要是朝堂上有什么事再次牵扯到盛家,我怕会连累到萋萋。” 徐妈妈知道老太君的顾虑,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奴婢虽然没读过甚的书,但也知道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可是天大的,得抄家杀头的。为什么皇上偏偏留了盛家的一根独苗下来,虽然对外宣城是孩子太小不忍心,但帝王家,哪儿来的什么忍心不忍心?这事只怕内里还有门道,只是咱们不知晓罢了。眼看着皇上一日日对盛少爷没了警惕,三小姐又十分喜欢,老太君何不再助盛少爷一把力,将他稳当当地扶进朝 朝堂,往后再有什么事,他在孟家也有说话的地位。” 孟老太君微微沉吟,似是心中有了打算。 孟萋萋在自己房中气到傍晚黄昏时分,她趴在桌子上将两颗小玉石拨弄的来回碰撞。孟萋萋盘算着一会盛嘉彦回来,自己该怎么发脾气才符合十几岁小孩的脾性。 然而等盛嘉彦回来的时候,她却是真正的笑不出来了。 盛嘉彦去时还完整的衣裳,此时背部已经破裂开来,隐约能见到他肌肤上被藤条抽出来的血痕。 相比孟萋萋满面诧异,盛嘉彦相对冷静的多。 “白高,去拿点药来。”他吩咐着,白高忙不迭转身跑出去了。 孟萋萋磨蹭到盛嘉彦背后,伸出手指抚了抚他背后被藤编打出来的痕迹,她下手有些重了,盛嘉彦便疼的直了直身子,却是没有吭一声痛。 “他们竟然敢打你?!”孟萋萋颤颤地收回手。 盛嘉彦平静道:“松林书院规矩如此,你发什么抖。” 恰好白高端着药箱慌忙跑进来,他跟着开口:“这什么破书院,也太不讲理了。还好公主走得早,否则按照他们书院内的规矩,岂不是要打公主的鞭子?” 孟萋萋听得一头雾水,忽然她猛地想起白高口中所谓的书院的规矩是什么了。 松林书院网罗一干贵门皇戚,其中不乏脾气骄纵跋扈者,一旦不服管教起来,松林书院根本压不住这些大家小姐少爷。所以自先帝时期便下令,松林书院的规矩就是,一旦发现不尊师重道违反书院条例的人,按照犯错的严重程度来施藤编刑。 但因为孟萋萋一向任性惯了,当今皇上又十分宠爱她。松林书院的规矩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以至于这么些年了她几乎就快忘了书院还有这样的规矩。 早上跟女先生发生冲突,与同席争吵,已是犯了规矩。盛嘉彦就因为这个,替孟萋萋挨了二十次藤编抽打。饶是傅老先生对他青睐有加,碍着早已定下的规矩,众目睽睽下他也不好包庇盛嘉彦。 盛嘉彦回首见孟萋萋呆愣在那,蹙眉:“你出去,让白高过来上药。” 孟萋萋恍然惊醒,她扑过去抱住药箱:“这事我来就行,白高你出去。” 白高看了一眼盛嘉彦,尔后给了孟萋萋一个激励的眼神,才踏步出门。 孟萋萋一边将药膏涂抹在盛嘉彦的后背上,感受到他因为抽痛而时不时紧缩的肌肉,孟萋萋咬着牙:“松林书院看似是教圣贤的,实则内里竟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实在是有辱圣明!我一定要把他们拆了……” “拆了?”她还未说完,盛嘉彦就发出一声讥讽:“你不是很想我跟着傅老先生学礼的么?” “我也不知晓傅老先生会容着这样的规矩……” 这样看来,名声在外的傅老先生与那些迂腐的老学究没有不同。根本不问事情缘由,就要按照规矩处罚,孟萋萋心里包着一团无名的火,烧的她手心火热。 本站域名:&ot;&ot; 盛嘉彦背后的血痕犹为惊人,孟萋萋下手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触疼了他。 盛嘉彦见孟萋萋这般模样,有些失笑:“这你就害怕了?看来你真是忘了小时候你是怎么待我的。骗我往荷塘去,让我下去帮你捞镯子,谁知荷塘底下早已是淤泥一片,我深陷泥潭,你却只顾着和伙伴玩笑。后来你们走了,把我忘在了那,我站到半夜最后被父亲寻回。第二日发了高烧,这事你都忘了?” 他这一趟说下来,孟萋萋冷汗津津。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虽然盛嘉彦是带着一些笑意说出来的,可孟萋萋却听得背后冒冷汗。 “阿彦,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那时不懂事,有许多过分的举动,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孟萋萋脑子一热:“不然我以身相许吧!拿我自己赔给你,你说怎么样!” 盛嘉彦本是静静地听着,突逢她这么一句话,浑身一怔,随后故作冷笑讥讽:“你以身相许,到底是补偿我,还是要继续折磨我?” 孟萋萋面上一红:“当然是补偿啊!” 补偿……这两个字怎么说出来怪怪的。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盛嘉彦,发现对方晶亮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暧昧,俩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孟萋萋默默地将盛嘉彦身子推了推:“转过去吧,我要给你上药了。” “萋萋——”他忽然唤了一声。 孟萋萋被他这样一叫,感觉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处被人捏住,她难得温声回应:“嗯?” “你一直在涂清凉膏,你想痛死我?”盛嘉彦冷冷的飞了一记眼刀过来:“你拿错药膏了,用青蓝色的那瓶!那么大的字你看不见?” 孟萋萋赶忙丢掉手中的红瓶,这次确认了药膏是对的才又替他涂抹。 她看着盛嘉彦的后脑勺,恨恨地剜了一眼。 亏她还觉得盛嘉彦的那一声轻唤低糜又勾人,居然是她用错药膏?! 翌日,当大房三房的都去给孟老太君请安的时候,老太君说了一个震惊众人的决策。 “娘,您要把盛家那小子收入二弟的义子?可是二弟早已过世,他又怎么能答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大房的老爷孟知瀚。他是不会允许一个外姓人家进孟家来分孟家的家产,更何况这盛嘉彦身份特殊,孟萋萋不要命了,他们大房还不想被牵扯呢。 “是啊娘,”孟知瀚的妻子江宛附和:“而且这盛家的少爷来历实在是……” “都不用多说了,”孟老太君一语定论:“我心意已决,这件事我也前思后想了许久,才这样决定的。萋萋与他作伴日久,如果他一直以一个这样的身份养在府里实在尴尬,也有损萋萋的闺誉。老二虽然去世得早,但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此事也是为萋萋好,想来他泉下有知,不会不应。”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七章萋萋的桃花 孟知瀚急了:“娘!”他回首看见一旁低头不语的三弟,连忙推搡他几下:“三弟,你也劝劝娘,不能就这么让一个外姓人入了咱们的族谱,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三房的老爷孟知淮这才抬起头,他生的斯文,平时就好遛鸟看花,人也豁达,比他想得开。于是他道:“我倒是觉得娘说的没什么问题,我自然也没意见。而且二哥在世的时候就与那盛将军关系颇好,二哥为人谦逊待人有礼,如果今时今日他还在的话,看到盛家如此落难只剩一个垂髫小儿,也会接来咱家养着,不会不管不顾的。” 孟知瀚实在是被自己这个三弟气死了,他还未说话,那厢孟老太君提起伤心事,便又哀痛地捂住心口。 她的二儿子孟知浔去世的太早,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头的痛。每当提及就免不得要掉眼泪,如今被三儿子再次提起,她实在难忍心里伤痛,捂着心口哭了出来。 “浔儿啊……” 众人见孟老太君伤心欲绝,大老爷孟知瀚剩下的话就再也没法开口了。一屋子人围着孟老太太又是抚弄心口又是顺气的,好一会子孟老太君才缓过气来。 就这样,盛嘉彦入孟氏宗祠的事居然就敲定了下来。 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盛嘉彦的名字正式入了牒谱。孟萋萋站在众人里,看着盛嘉彦对着自己父母亲及孟家祖先的牌位三拜九叩,心里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颤动。 盛嘉彦不需要冠孟姓,他是作为孟萋萋已经去世的父亲孟知浔的义子的身份留在了孟家。既然是义子,就要按照孟家的排行来算。现下大方有两个儿子,是孟萋萋的和二哥。三房仅有一个儿子,是孟萋萋的三弟,盛嘉彦的年纪比她二哥和三弟年纪都要稍长一点,于是孟府中的人见到盛嘉彦便唤作‘二少爷’了。 盛嘉彦端过白高奉过来的茶,双手接过高举孝敬给了孟老太君。 孟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引用了一口,随后笑着将盛嘉彦拉起:“好孩子。” 从此盛嘉彦真正成为孟知浔的一位义子,孟萋萋名义上的哥哥。 自那以后,孟老太君为盛嘉彦安排了三十余位小厮及奴仆伺候,从烧火的嬷嬷厨子到磨墨烧水的仆从,也给盛嘉彦换了一个大点的畅礼院。这是孟萋萋的父亲生前还未娶妻前居住的院子,总归是将盛嘉彦当做正经少爷养了起来。 在外盛嘉彦尊师大统领迟峥,文从名声在外的傅老先生,如今又有孟府在他身后顶着他,盛嘉彦的境遇终于渐渐好转起来。他自己也与京城中的两大世家的公子哥交好,一个是方燕绥,另外一个就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公子姚信。 说起这个方燕绥,准确的来说还可以算作是孟萋萋跟盛嘉彦的故人。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父亲是他们俩的故人。 方天宝如今四十好几,家中一妻六妾,儿子便有五个,女儿更是多达八个。听说他连孙子都抱上了,孟萋萋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想当年还能勉强与盛嘉彦称兄道弟的人, ,这辈子居然已经做了盛嘉彦的父亲辈。 无论如何,孟萋萋的一桩心事终于算是成全一半了。 之后的日子里,孟萋萋更是肆无忌惮的缠着盛嘉彦,出入都与盛嘉彦一起。而且有了上次的松林书院一闹,孟萋萋已经一战成名。那位教书的女先生也托病再也不来书院了,反而换了另外一个李姓的女先生。就连傅心兰后来见到孟萋萋都干脆绕着走,要么低着头避免眼神交汇,要么避免交流。 可孟萋萋没少从她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里看见几分恶狠狠地意思。 想来她是恨上自己了,那次的事情她不仅没占便宜,连盛嘉彦都不知为何对她的莫名远离。 孟萋萋是盛嘉彦屁股后面的跟屁虫这件事到最后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知道性格暴躁脾气骄纵的来仪公主只能被盛公子一个人降服。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到了冬天,年关将近,孟萋萋一大早就被燕纱拽起来准备进宫里去提前给皇上皇后及一众妃子拜年。 盛嘉彦一早就去了迟峥那里,故而不在府内。孟萋萋便独自一人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入了皇宫。 皇后拉着她说了不少话,又说:“年后我们来仪就是十三岁的小人儿了,现在可有心仪的人?跟舅母说说,兴许舅母能帮你悄悄观察一下。” 孟萋萋拼命摇头:“我还小呢,现在谈婚论嫁也太早了!” 皇后被她逗乐,一众妃子便赶忙跟着赔笑。只听得皇后说:“哪里早了?你的姐姐长乐公主舅母可是十二岁就为她选好了驸马。” 孟萋萋扑进皇后的怀里:“那是因为长乐姐姐是嫡长女,长女责任重,来仪却行三,头顶上两个姐姐都没说人家呢,来仪也不要越了她们前头去。” 皇后但笑不语,周围的妃子心里都心知肚明。这个来仪公主哪里是不想嫁人,她的心仪人可不就是养在府中了?年前还登了册子入了族谱,只是这话谁也不敢当着皇后的面说出来。 孟萋萋跟着皇后和一众妃子聊天品茶看花,着实无聊。后来皇后见她实在坐不住了,便大发慈悲的允准她先回去。同时又让孟萋萋给孟老太君及孟府上下带了许多年礼回去,孟萋萋便坐着满载的马车,又晃悠悠的回孟府去。 马车刚驶出宫门,便又刹住了。 燕纱撩开车帘,便见着白雪地里聂玄冽一身平常装扮站在马车前方。 “聂将军,有事吗?” 聂玄冽微一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微臣的马方才让永宁公主牵走了,现在微臣急着出宫办事,恳请来仪公主载微臣一程。” 孟萋萋从车窗探头看出去,聂玄冽虽然面色尽量如常,可不难看出他眼色里酝着焦急。 这个谢瑶华,闲着没事把聂玄冽的马牵走玩干什么。 孟萋萋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那聂将军便上来吧。” 聂玄冽道了一声谢,便坐在车辕上,主动地做起了车夫的活。孟萋萋看他有意保持距离,便也没在管。 本站域名:&ot;&ot; 但是孟萋萋总是频频想起聂玄冽小时候,拽着自己的衣角要孟萋萋抱的样子。眨眼间那样的小人,也变成了捍卫楚宁的将领。 “不知将军这是准备去哪儿?”最终,她问道。 聂玄冽沉默一瞬:“给故人上坟。” 孟萋萋听的心头一跳,已经不由自主问出:“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另一位萋萋姑娘?” “正是。” 孟萋萋沉默了,她抿着唇,内心十分复杂。 “我同你一起去瞧瞧吧,”孟萋萋说:“总归我这么早回府也无事可做,而且我也好奇,这位让聂将军频频失态的女子是何等人物。” 外间的聂玄列一愣,随即道:“好。” 马车行走的速度忽然加快起来,天色渐暗,又有要降雪的架势。 马车颠簸了一阵,便慢慢地停了下来。 孟萋萋知道到了,便由燕纱扶着下了马车。她刚一下马车,便被眼前的场景所慑住。 触目所及皆是大片的银白,原本该有的桃林此时只有枯枝摇曳在冷风中。想来如果春天过来,桃花满簇满簇的盛开,应当是极为好看的美景。 “聂将军的想法真是别致,我原以为人都在葬在山头,第一次看见有人葬在树下。”孟萋萋开口,嗓子发涩。 聂玄冽不自主的笑了声:“她死前没来得及看桃花,便想着把她安置在这里,她还能偶尔看看。” 孟萋萋环顾四周,发现桃林周围遍布着士兵。聂玄冽竟然将这片公有的桃林变成了他的私有,替自己圈了一片无人打扰的坟地。 刹那间天地卷起风,迷住了孟萋萋的眼。 她向自己的墓碑后面看去,是两个并立在一起的墓。她受着什么指使一般慢慢走上前,看见并排的墓碑上刻着向鼎臣和莫春风的名字。 孟萋萋的眼眶泛起热涌。 鼎臣春风…… 那边聂玄冽早已烧起了纸,还没忘折下一根桃枝一同烧去。 他用手将孟萋萋墓碑上的积雪扫去,孟萋萋看见墓碑上竟刻着‘挚爱’两个字。 “聂将军刚才急着赶来桃林,就是为了给这位孟姑娘烧纸吗?” 聂玄冽颔首:“我最近事忙,抽不开身过来。想起马上要过年关,给他们烧点东西兴许也能过个好年。” “孟姑娘如果知道将军如此思念她,她一定会很感动的。” 聂玄冽沉吟着,他蹲坐在墓碑前,把那些浮雪全部扫去。 “我时常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死,才能见到她。每次梦见她的时候,她总是穿着死的那日穿着的碧色衣裳。她只笑却不说话,我知道她过得好,也收到了我烧过去的东西。” “我有时候恨她的,恨她自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她应该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可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八章雪夜的告别 “我以前很不能理解她,”聂玄冽跪坐在墓碑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望回春’斟了一盏,尔后手腕轻翻,酒水悉数洒在孟萋萋墓碑前的雪地里:“在我年幼稍微记事的时候,印象里的她都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她每日唯一做的事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里,用小刀在手臂上一刀又一刀地割着。府里的人都说她想招魂,大抵是因为她想见的人已经死了吧。” 孟萋萋喉中一涩,想起上辈子刚失去盛嘉彦的那几年她过的的确黯淡无光。那时她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每日除了求死就是放血喊盛嘉彦的魂魄归来。 “再后来她不终于不再如同行尸走肉,也开始有了笑容。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谁知她只是在酝酿着一个更坚决的死亡。” 聂玄冽说到这里,痴痴地笑了出来,似是想到什么,笑的满眼泪花。孟萋萋甚少见到他这样,哪怕是前世也未曾见过聂玄冽哭。 他不肯再说下去了,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自顾自又倒了一盏酒,递给站在一旁垂着头的孟萋萋。 “给你,”他道:“公主不是也喜欢这个酒么?” 孟萋萋无言接过,一饮而尽。 “那……”孟萋萋颤颤地开口,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怎么回事,她浑身都在发颤,声音也很不稳当:“她这后面两个墓碑的人又是怎么死的?你们关系很好吗?” 聂玄冽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把向鼎臣莫春风墓碑上的浮雪也一起扫落:“他们是我师父,也是挚友亦是挚亲。两个人在世时皆武艺高超,只可惜在跟随我破获南蛮的一次战役中不幸被暗箭所伤,前后去世。去世前他们唯一的遗愿就是将三人合葬,说到了黄泉下,还要继续作伴。” 可是孟萋萋在地府里并没有见到向鼎臣和莫春风,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直接就去投胎了,还是在枉死城中弥留,总之应该是错开了吧。 冬日的冷风如刀子似的扑在面上,孟萋萋眼眶发烫,想起从前在王府时三人的时光,她一时心头悸动,再也忍不住伏在向鼎臣的墓碑上嚎啕大哭。 聂玄冽一时诧异:“你怎么了?” 孟萋萋泣不成声,最后才哽咽着:“破获南蛮是保家卫国的事,来仪身为公主,只是敬佩二位英雄。也可惜他们英年早逝,只恨不能一睹他们的风采。” 聂玄冽了然地点了点头:“来仪公主有如此心怀,是大楚之福。” 孟萋萋嚎哭地惨烈,最后反倒是聂玄冽不大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影响了她的心情,在一旁抚着孟萋萋的脑袋安抚。 后来她回到孟府的时候,两颗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厉害。 盛嘉彦在屋内等了她许久了,见孟萋萋满身风雪的回来,冷眉一扬:“去哪儿了?” 孟萋萋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想起从前四人成行,去哪儿都十分默契配合。也想到四人一起出生入死,经历无数劫难,最后盛嘉彦登基皇位,对他们三人十分庇护。 上辈子的孟萋萋没有家人,只有向鼎臣莫春风与盛嘉彦这三个比亲人还要 要亲密的挚友。 孟萋萋恨不能将所有的事全数告诉盛嘉彦,可话一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扑进盛嘉彦的怀中:“人的寿命有限,生老病死,无一不是命中注定。我现在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要走这三世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她似胡言乱语般在盛嘉彦怀中喃喃,待到最后盛嘉彦仔细询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发现孟萋萋早已昏睡过去,额头烫的惊人。 孟萋萋染了风寒,再次病倒在床榻上,天天药不离口。 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杂乱无章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上辈子居住的王府,莫春风正在桌后翘着兰花指品茶,他一身玫红女装,两只腿交错相叠,歪着身子往嘴中送茶,样子魅惑勾人。向鼎臣在他不远处练武,手中轮着流星锤,额上汗水晶莹。 孟萋萋就站在他们面前,她想上前,可是却好似有一道透明屏障拦着她一般,她无论走多久,离莫春风与向鼎臣的距离还是那么宽。 孟萋萋拍着无形的屏障,哭的泪流满面,她不停喊着向鼎臣与莫春风的名字。 俩人却好似听不见一般,最终莫春风放下茶盏,笑盈盈地看向孟萋萋的方向,却对向鼎臣说道:“憨货,算了,别逗她了。这丫头一哭我就没辙了。” 向鼎臣放下流星锤,朝孟萋萋憨厚一笑。 忽而周围场景崩塌碎裂开来,如高楼倾塌,溅起无数灰尘。孟萋萋却清楚地看着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并肩而立,回首一起看着她:“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守在那里那么多日,终于再见到你,我们也要投胎去了。” 向鼎臣挥了挥手:“萋萋,再见。” 俩人笑着转身离开,孟萋萋在他们身后拼命奔跑追赶,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们。直到看着莫春风与向鼎臣的身影消失在光点中,孟萋萋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一般,倏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盛嘉彦的眉眼就在眼前。 他抬手探上孟萋萋的额头:“终于不发热了。” 盛嘉彦拿过一旁桌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将孟萋萋靠在自己怀中,舀了一勺喂给她唇边。 孟萋萋没有张口,抬起眼看着他。她因为发热的缘故,整张脸都红的不太正常,唯有那双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清亮。 “阿彦,你会离开我吗?” 盛嘉彦握着勺柄的手一顿,随后直接塞进她嘴里:“药都喝了再告诉你。” 待孟萋萋全数喝完,盛嘉彦却是低声询问她:“听说你去桃林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问清楚孟萋萋病前去过哪儿并不难。于是孟萋萋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别的。盛嘉彦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着头在她耳畔道:“你昏睡的这两日,那里的桃花竟然开了。等你身子稍微好点我便带你去看看,正好年关将近,我也不那么忙了。” 孟萋萋浑身一怔,猛地扑进盛嘉彦怀中,盛嘉彦轻轻揽住她。 本站域名:&ot;&ot; 案上的烛光将俩人的影子交横延长,尽显亲密。 不止孟萋萋梦见了向鼎臣与莫春风,聂玄冽同样。 梦里向鼎臣抚摸着聂玄冽的脑顶:“好小子,现在是楚国的大将军了。师父没有白教你,忠君爱民,要记住了。” 莫春风在一旁催促向鼎臣快些,否则赶不上时候了。 “玄冽,赶紧成亲吧,你娘亲在地底下看的都着急死了。”莫春风倒是一如平常,看不出他是来告别的。 聂玄冽的反应相对孟萋萋较为平淡,他知道二人是来与他辞别的,想来是已经找好了去处,他轻声问道:“萋萋她好么?” 向鼎臣与莫春风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好得很,也很担心你,前几天还大哭一场。” 聂玄冽心头一紧:“她哭什么?” “许是被你那日上坟的酒辣出泪花了。” 聂玄冽笑了笑:“她不是很爱喝吗?她有没有收到我烧过去的桃花?” 莫春风还欲再说什么,向鼎臣看了看身后,只道一声“要来不及了”,随后二人朝他挥了挥手,毫无留恋的转身跑向光点。 聂玄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 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已经浸湿一片。 他再也睡不着,披上外衣坐在庭院中,仰首看着浩瀚的苍穹。 “将军,”侍从走近,抱拳禀道:“桃林的桃花昨日竟冒雪绽放,是为奇观,需不需要从凌云寺请人……” “不必了,”聂玄冽打断他:“冬日花开,实乃奇景,就放着吧。” “是。”侍从应了,躬身退下。 聂玄冽自个儿坐在庭院中许久,最终呵出一团白气,消散在寂静寒冷的夜色中。 “再见了。”他说。 过了几日,孟萋萋身子好转起来。因着年关,孟宜珍也不用去进学了,跑到孟萋萋这里要拉着她去前院看刚开的红梅。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孟宜莲。孟宜莲最初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以往是不会主动来孟萋萋的阁里探望的,这次倒是出乎意料。 “二姐姐,”孟萋萋出声唤她:“怎么不进来?站在那里想谁呢?” 孟宜莲被她这么一激,连忙窜进来:“三妹说的什么话,我谁也没想!” 孟萋萋与孟宜珍偷偷捂嘴笑着,孟宜莲冷哼一声,拿出自己带来的补品递给孟萋萋。 “听说你病了一场,这是我母亲还有大姐及我的心意,你收着吧。反正你这好东西多,也不一定要我的。” 孟萋萋让燕纱接过,甜甜地喊了一句:“谢谢二姐!” “二姐来的正好,”孟宜珍欢呼雀跃的如同一只蹦跳的小鸟:“我们正说要去前院看红梅,二姐也一起去吧。红梅昨夜开的,沾着雪一簇红一簇白的,可好看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七十九章突然的绑架 “府里的红梅有什么好看的,”孟宜莲道:“城东西郊那一片桃林才美,昨夜忽而绽放,好多人都去瞧了。” 孟宜珍听得欢呼雀跃:“那我们也去吧?” “可是那里早已是聂将军的一片私人属地,等闲人是不许进去的。” 孟宜珍拉了拉孟萋萋的手:“有三姐在,聂大将军一定会放行的。” 两双眼睛齐齐望向她,孟萋萋只得道:“那好,我们也去看看冬日桃花盛开是个什么模样。” 仨人结伴坐了马车,晃悠悠的出城。 马车停在了桃林不远处一片僻静空旷的巷子里头,孟宜珍迫不及待钻下马车,孟宜莲忙追着她去了。孟萋萋却要留在马车上等着下人来回禀,她刚差人去通知了聂玄冽一声,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将桃林给她们瞧。 下人去了许久,回来却道:“聂大将军不在府内,聂府的管家说他出门了,也不知何时回来。小姐看要怎么办?” 孟萋萋略一思索,便扶着燕纱下了马车。 “既然这样你们先将马车停靠在一边,别挡着行人的路。”她打算带着孟宜珍和孟宜莲在桃林外圈看一遍,等到聂玄冽许可了再进园子。否则要是触动他的什么底线,孟萋萋想起他曾经失态的模样,也是有些后怕的。 昨夜刚下过雪,眼下寒风刀子似的来回扫起孟萋萋的裙摆。 燕纱道:“小姐,奴婢回去马车上帮您拿个披肩。” 见孟萋萋允许了,她才回身离开。 孟萋萋便自个儿往前走去。孟宜珍和孟宜莲怎么跑那么快,眨眼间就跑出了巷子没影了。 她粉色的绣鞋踏在积雪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忽而一丝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孟萋萋前世是习过武的,这辈子虽然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出手间夺人性命。但好歹基本的机警还是有的。 所以当孟萋萋刚听见这么一声响,她立刻警觉地回头。然而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便有一根木棍照着她的头劈了下来,孟萋萋生生挨了这么一下,额上顿时一痛,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那人用力之大,似是要将她活活打死一般。孟萋萋倒在雪地上,眼前虽然已经漆黑一片,却还是能听见靠近她的脚步声。 那人将积雪踩出的声音,身形应当不是个瘦弱的女子。 是谁……谁要害她…… 孟萋萋想到这里,已然彻底昏死过去。 …… 聂玄冽也是今晨才接到皇上的旨意,派他年关过后即刻启程去北疆一趟,情况紧急容不得他耽误。聂玄冽临走前,不知为何便想来孟府跟孟萋萋辞别。 他来的时候,孟萋萋却已经不在府内。 孟府的小厮说:“三位小姐刚巧结伴出门去了,将军有什么话,奴才可以转告给三小姐。” 聂玄冽抬首看了看寒风中孟府的牌匾,只道:“也无什么大事,只是上次听闻孟三小姐去桃林以后回来便发了寒症,我心下愧疚,就来问问。既然 然三小姐已经没事了,那我也放心了。” 说罢他告辞离开,上马后,再度看了一眼孟府。仆从上前提醒了一声,他才一声暴呵驱马扬起雪尘,带着随从消失在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之中。 他走后没多久,盛嘉彦便也回到了孟府中。 彼时他一身玄裳从马车上下来,背后是茫茫一片素白,只愈发衬的他深沉难测。 守门的小厮见了忙迎上去:“二少爷今儿回来得早,聂将军方才来过了。” 盛嘉彦的步子一停:“他来了?” 小厮点头,替盛嘉彦打帘:“说是听闻三小姐病了来瞧瞧的,但三小姐不在府内,刚刚和二小姐四小姐一同出门玩去了。” 盛嘉彦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回身看了一眼天色:“天将下雪,去寻她回来吧。” 孟萋萋是被一阵恶臭熏醒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嘴里被塞着不知是抹布还是别人的裤衩子,臭的那叫一个销魂!现在她好似被人装在麻袋里正要运到别处去。这群天煞的居然是把她倒栽在布袋里的,加上鼻前萦绕着的恶臭,孟萋萋一阵头晕眼花。 她惊慌的身体挣扎,奈何她手脚都被束住,根本是在做无用功。 孟萋萋因为是声名远扬的来仪公主,出行都是侍卫跟随,丫鬟也寸步不离身的。就刚才那么一次机会让燕纱回去取披肩,谁知就被人钻了空子。 而且是谁不要命了,跑来绑她!? 就在这时,孟萋萋听到旁边有人低语,“没抓错吧?” “绝对没错,按照大人给的画像抓的。都守了三四天了,可算是等到她出来了。你可不知晓,方才好险。我们推着车,那聂将军忽然策马飞驰而过,我当时心慌的不得了,幸好他似是在想什么事没能察觉我们行踪诡异,否则必要被发现的。” 头先问话的人冷笑:“行了。赶紧抬着出城去,记得丢了就赶紧回来。” 孟萋萋在马车里听了气的差点再度昏厥过去,她倒是不担心这群人能拿她怎么样,反正她今日不回府,盛嘉彦就会知道。她现在只觉得嘴里的裤衩子臭气熏天,辣眼睛的想要落泪。 孟萋萋正诚心诚意的想念盛嘉彦的时候,头顶忽然打开一线光亮,窸窣一阵响动,随后她就像一只从法器里被倒出来的怪物一样被倒出了麻袋。 她一个不防一脑袋磕在被寒冷天气冻的硬邦邦的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对将她倒出来的人怒目而视。 这不看不要紧,看了才发现居然一直扛着她的是个中年女子,可她明明记得刚才说话的两个声音是男人的声音,难道他们将麻袋转移给了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大婶子? 那大婶拿走孟萋萋嘴里的东西,冷哼一声:“放风时间,吃喝拉撒赶紧解决,等上了山就没机会了!” 孟萋萋内心大喜,总觉得逃跑的机会近在咫尺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钻进树林,那大婶却阴魂不散似的紧跟在五步之外,孟萋萋气的十分不雅地使劲憋出几个响 本站域名:&ot;&ot; 响屁,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大婶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瞪了孟萋萋一眼:“好了没!” 孟萋萋方才观察她跟着自己的脚步仅用脚尖点地身形快速,料定这大婶必然是个深藏不漏的练家子。现在如果硬碰硬绝对是自己落下风,便打定主意暂时不闹出什么动静。 她老老实实的上完厕所,又被那大婶一个抹布嘴里,倒灌一般装进麻袋去了。 此时天色早已暗沉,天上连星子都无,大雪已经停了,唯独寒风仍旧呼啸着。 那大婶徒手将麻袋丢上一块平板车上,孟萋萋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磕的浑身都痛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心里顿时那叫一个憋屈。不禁埋怨起平时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盛嘉彦怎么还不追上来救她,心里十分黯然。 平板车的咕噜声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将孟萋萋颠了个七荤八素,再配上嘴里抹布的臭气,她的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终于,在她快吐出来的时候平板车停下了,那大婶用一只手探进麻袋,一把将孟萋萋揪住丢到墙角的草堆里去。 孟萋萋吃痛一声,便赶紧暗中四下打量。 原来她现在正身处一座破庙,案台前供着一尊与人般大小的卧佛,因年代久远香火已然败落,连佛也掉了铜漆,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泥胎来。 孟萋萋看着那大婶背对着她,对着墙上一面带着灰尘的镜子用袖子一抹,随即照着发黄的镜子剔着她那一排大黄牙。她看向庙外,正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林中小道,甚至尽头还弯弯曲曲的交错着几条小路。孟萋萋心头激动起来,再回头看看大婶,她一副陶醉在剔牙的中的表情暗示着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逃跑的绝妙时机! 孟萋萋这般想着,身体已经一跃而起,拿出夸父追日般的势头冲向庙门,冲向光明! 在她的想象中,她应该身轻如燕势如猛虎,如箭一般‘嗖’的一下射出去。而那大婶应该只看见镜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她那一头枯黄如杂草般的毛发应该被孟萋萋逃跑带出来的风撩的飞扬起来,而等到发丝落下的时候,孟萋萋已经钻入曲折迂回的林中小路跑的无影无踪了。 然而事实仍然是残酷的,孟萋萋忘记自己双手被束缚在身后,故而跑起来格外费力。跌跌撞撞站起来,如老鳖一样艰难的向前移动,那大婶剔牙的当空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挣扎的孟萋萋,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 孟萋萋那一瞬间仿佛从大婶的眼里看到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 孟萋萋一步步挪动下终于快要跨出门榄,甚至觉得光明和自由就在眼前了。然而她忽然感觉背上有千斤重般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她一软扑在地上,溅起带着泥土的雪沫。 那大婶,竟是用健硕的直接坐上了孟萋萋的腰,甚至又突的站起再猛的坐下,恨恨道,“我让你跑!让你跑!”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八十章生疏的手法 孟萋萋这一刻泪流满面,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来引路,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最终她在快被坐断气的前一秒被大婶从地上捞起来,重新装在麻袋中。孟萋萋现在相信为什么对方花费那么大的力气绑架她,如今却只安排一个中年妇女盯着了。因为这个大婶的战斗力非比寻常男子…… 大婶像是也觉得再拖下去不知孟萋萋又会作出什么幺蛾子,故而在麻袋上卷上绳,再次丢上平板车,急急的推着往山上走了。 山路陡峭,再加上雪天路滑并不好行。 最终大婶推着车停在了一处悬崖对面,这崖壁犹如斧劈刀削般地陡峭,立在阴沉的天色中,似有拔地通天之势。而一只老鹰就盘旋在悬崖上方,那大婶颇为熟练的吹响口哨,老鹰似是得了什么指示,飞速的向悬崖下俯冲而去。 不一会就见崖壁上火把连成一条火龙似的,蜿蜒而上。孟萋萋借助火光才看清,原来陡峭的崖壁上竟还有一条小路。一人才可缓慢行走,两人并排必然要掉下去了。甚至任何保护措施都没有。 孟萋萋看的打摆,等下这伙人不会要她顺着这样的路下山吧…… 眼见着那群土匪装扮的人就要越靠越近,孟萋萋心里有些惊慌失措。 崖壁上的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即便是盛嘉彦寻过来了,也会耽误找到她的时间,届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孟萋萋决定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立刻四下看了看,发现地面上有凸起的尖石,孟萋萋略一思虑,便趁大婶不注意往尖石上栽去。 尖锐的石锋浅浅刺入掌心,孟萋萋痛的几乎要痉挛起来。 “你可真是蠢的,这样的路也能摔倒。”大婶见孟萋萋摔倒,走过来一把把她抓起来:“可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否则就把你的皮剥了挂在山崖上!” 孟萋萋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听话的点了点头。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在雪白的地面上流下触目惊心的一抹红。她现在只祈求不要继续下雪了,否则雪花将地面上的线索一盖,盛嘉彦再找到她就要耗时不少。 大婶见那群土匪快到跟前了,就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布将孟萋萋眼睛罩上,推搡着她往前走去。 “没抓错吧?抓错了我可没法跟老大交待。”一个声音粗狂豪放的男人问着。 那大婶将孟萋萋一推,孟萋萋往前踉跄几步,头上的眼罩被人猛地揭开。 面前的壮汉满脸络腮胡,鼻翼颇大,一副恶相,正瞪着一双浑浊的眼打量她。 他盯着孟萋萋看了半天,结果却是一句:“什么玩意,长什么样都看不清。算了,先带回寨子里!” 孟萋萋便又被人戴上眼罩,推搡着前行。她紧咬牙关,一路上抠着自己的伤口,将双手隐在袖中,只盼望着能留下痕迹线索,让盛嘉彦快点赶到。 而此时的孟府已经乱作一片,孟老太君案上痛哭。 “我的萋萋……”她哭的难受,抓住一旁盛嘉彦的袖子:“她失 失踪的地方竟有滴滴血迹,她到底是被谁掳走了,又是伤着哪儿了!嘉彦,你帮祖母找回来,你帮祖母把她找回来……” 盛嘉彦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今天孟萋萋与孟宜珍孟宜莲一同出去看桃林,却只有孟宜珍孟宜莲哭着回来了。孟宜莲平素看着胆大,这次却是最害怕的一个,早已哭的不成样子,只说不知孟萋萋去哪儿了,但地上发现了她的一根金簪子,簪子附近还有几滴血迹。 她必然是受伤了。 盛嘉彦垂在袖中的拳头一紧,他只能先安抚孟老太君:“祖母放心,我一定将她找回,让她好好地站在您面前。” 盛嘉彦说罢,转身而去。 “二少爷!”白高从外匆匆跑来:“已经查问清楚,今日卯时有一个屠户谎称急着回家探亲,扛着麻袋要出城去。这人本十分可疑,按理是要检查,但他拿着通城的口令,守备就没有拦他。可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查了车痕,却是往东去的。” 盛嘉彦衣角微动,已是快步出门去了。 他翻身上马,带着迟峥给的兵迅速往城郊东赶去。 城郊往东,曾经是藏着鲁三胜那帮土匪的地方。盛嘉彦心下渐渐明朗,又让人去通知了官府,让他们随后赶到。 上次迟峥带着人无意中端了鲁三胜的贼窝,虽然将鲁三胜活捉,但他还有余下的兄弟藏在东山上。孟萋萋在鲁三胜跟前露过面,这是不是报复还难说。 他们马蹄纷踏之处,雪尘纷飞。 那厢孟萋萋被拽着下了山崖,脚沾到崖底的时候,软的骇人。 方才那真是生死一线,搞不好就要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她还来不及高兴,便被人推搡着丢进了一间屋子。听着身后屋门‘啪’地关上,孟萋萋从地上爬起。她的眼罩挣扎时已经掉落,此时正好能看见周围的环境。 孟萋萋身处一间破小的房间,一旁的桌子底下,正瑟缩着一个人。 “喂,”孟萋萋喊道:“你也是被绑来的?” 那人抬起头惊慌地看了孟萋萋一眼,带着哭腔喊了声:“来仪公主,你可要原谅我。” 说罢,他哇的一声扑在了孟萋萋脚下。 “白花?!”孟萋萋看着白花正抱着自己左腿哭哭啼啼:“你怎么会在这?!” 白花抹了抹泪:“我被鲁四胜绑了过来,他们威胁要杀了我,一定要我供出你的画像。我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帮她们把公主画了下来。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去绑你……” 孟萋萋眼前一黑,就要昏倒。 “鲁四胜又是谁?!” 白花哽咽回答:“是鲁三胜的弟弟。上次迟统领把鲁三胜抓走,他弟弟怀恨在心,一直想要伺机报复。不仅绑了我,还封了通风寨的路,不许别人出去给白报信。” 孟萋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扭到他面前:“帮我把绳子解了先。” 白花一边哭哭啼啼的解她的绳子,一边问:“公主,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他们把我绑 来,却没有立即杀了我,说明这个鲁四胜还有所求。只要他们所求的一日未拿到,那我们就是安全的。”孟萋萋活动活动手腕,透过缝隙往门外看了一眼。 “哦……”白花瘪着嘴:“可是来仪公主,您……”他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您的脸上怎么了,这么大片血迹,该不会被他们打了吧?!” 孟萋萋一愣,沾了点口水抹上额头,再一拿下来指尖上赫然两抹血迹。 该死的,刚才那一棍子竟然将她的头也打破了。 这辈子她真是各种受伤,光是头部就伤了无数次了,月老是不是故意的! 孟萋萋无法,只得撕下裙边一脚,拿起桌上的茶水将衣布打湿给自己擦了擦脸。 白花在一旁看着,嗫喏道:“公主,您真是不拘小节,女中豪杰。” “少废话,”孟萋萋再度贴在缝隙上往门外看了一眼,将手中的血布一丢:“咱们现在就翻窗逃跑。” “啊?!”白高一愣:“您不是说他们暂时不会杀我们吗,为什么我们还要逃跑……” 孟萋萋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关键时刻就犯蠢呢?读书读到脑子都呆掉了,虽然他们现在的确不会杀了我们,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们对不对?那么鲁四胜是为了什么呢?自然是为了他哥哥鲁三胜,你说是不是?” 白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孟萋萋手一摊:“鲁三胜早就在地牢里被打死了,你说他弟弟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会放过我们吗?那当然是不会的。所以现在不跑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人打死啊!” 那鲁三胜被抓进地牢后,硬是解释自己没有绑架公主。然而那些狱卒是不肯听的,便施刑逼迫他画供,谁知力气使的大了,那鲁三胜竟被打死了。 孟萋萋去推了推窗户,被锁的死死的。 她四下环顾,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让开!” 白花怔怔的:“什么?” 孟萋萋一把将他推开,抱起角落的花瓶猛地砸向窗子。花瓶登时碎成一片,这样的响动引来外头看守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孟萋萋迅速弯腰捡起碎瓷片,在两个看守进来的瞬间将他们抹了脖子。 鲜血四溅,有些甚至溅到了孟萋萋的衣摆上。孟萋萋上辈子杀过不少人,今生今世做起来她也不会手软,只是时日久了,她都有些生疏了。 “走啊,”孟萋萋回首看着愣在那里的白花:“愣着干什么?你是土匪,没见过杀人?” 她一把拽住白花悄悄地弯腰顺着墙壁往前溜去。 白高在她身后小心回答:“没……没杀过人,只杀过鸡。” 她们一路上躲避巡逻的守卫,孟萋萋心中紧张,精神高度警惕着。 俩人在寨子中东躲,最终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迷路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八十一章寨子的阿容 “你怎么搞的!”孟萋萋回首压低声音斥了几句白花:“我对这里不熟悉也就罢了,你也是山贼啊!你们的老窝不都该是一样的构造吗?为什么你也会迷路?” 白花噘着嘴,委屈道:“那我也没来过这儿,而且人家的寨子比我们的又大上许多……” 孟萋萋听着他碎碎念,转眼去看四周环境。他们眼下正猫在一处长廊的拐角处,不远处时不时走过两个巡逻的土匪。现在正值傍晚,不知哪里飘来一阵饭香。 “咕噜……” 肚子里传来的声响使得孟萋萋跟白花对视了一眼,白花讪讪地笑了:“公主,你也饿了。” 孟萋萋佯装愠怒:“本公主也是人,当然会饿!” 白花难得大胆提议道:“公主,我虽然不知怎么出去,但是我知道厨房在哪儿。这个时候鲁四胜的人肯定都在前头吃饭呢,只要咱们悄悄地摸进厨房,拿几个馒头先饱腹一阵也好。” 孟萋萋狐疑地看他一眼,最终让他头前带路。 只见白花带着孟萋萋熟练地穿过两条长廊一片花丛外加一个狗洞,总算到了厨房门口。俩人趁着夜色不明,借着树影隐蔽身形,猫着腰趴在厨房的门上往里看了一眼。 厨房里只在灶台上点了根蜡烛,此外就再没别的人影。 孟萋萋和白花大喜,连忙推门藏了进去,反身将门再度紧紧阖上。 白花揭开灶上的蒸屉,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又揭开锅灶,发现了剩余的白菜粉丝。他连忙招呼孟萋萋过去,孟萋萋看他一眼,快步向前将灶台上的蜡烛吹熄。 “啊!”白花怪叫一声:“公主,我看不见了!你吹蜡烛干什么呢?” “废话!”孟萋萋抢过他手里的馒头:“这蜡烛的光把我们的影子都投在墙壁上了,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藏着有人!说你读书读到脑子呆掉了你还不承认。” “公主聪慧,白某佩服。” 俩人说罢,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山珍海味孟萋萋吃过不少,像这样的农家小菜,她还是很少吃的。大快朵颐一阵,最后捂着饱饱的肚子靠在灶台上,跟白花商量着一会该往哪边走。 二人正小声嘀咕着,忽闻外间传来脚步声。 孟萋萋吓得当场便拉着白花钻到灶台后去,借此来掩盖身形,趁着屋内漆黑,她露着一双眼看进来的人。 厨房没有点灯,对方长什么样也瞧不太清楚,只能估摸着是个男子。 他刚一进来,就奇怪道:“灯怎么熄了。” 男子在怀中摸索一阵,似是在找打火石。孟萋萋的手摸到墙角的石块,捏在手里,蓄势待发等着飞上去夺了此人性命。 然就在她准备飞身过去先给这个男人抹脖的时候,身后不知被谁轻轻一推,整个人随即跌了出去。 孟萋萋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呼,那个点灯的男人手一顿,向孟萋萋的方向看过来。 孟萋萋屏住呼吸,眼见着那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容!”外间有人喊 喊着他:“快过来!” “就来。”凭借着这如此清朗的男声,孟萋萋确认对方是一个青年男子。 那个叫阿容的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不仅没有向孟萋萋再走过来,反而将蒸屉里的馒头拿走之后,又在灶台上留了两个之后便走了。全程他都没有点灯,他知道有人藏在这里,却不过来查探清楚,还给孟萋萋留了干粮。 孟萋萋不知他是为了什么,总之她现在也无心去管这些事。 白花见人走了,才猛地站起身走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孟萋萋狠狠打上他的头:“有事你就死定了,刚刚是不是你推的我!?差点被你害死知不知道。” 白花委屈地挠了挠脑门:“刚才好像那有耗子,我骇的往后一退,就把你撞出去了。” 孟萋萋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黑暗中白花却瞧不真切。 “还不赶紧走,留在这里等着被抓啊!”孟萋萋说罢,猫着腰准备出去。 白花应了一声,揣起灶上那名阿容留下的馒头在怀里就要追上去。谁知他却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公主!”白花急切的喊了一声:“这有张纸。” 俩人将东西放在月光下照了一遍,孟萋萋诧异道:“是这里的地图?” 是刚才那个阿容留下的,那他留下一张地图的目的是什么? 孟萋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作罢。反正只要能出去了,一切都好说。孟萋萋跟白花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猫着腰穿梭在寨子中。 地图上写着出口两个字,孟萋萋本以为自由就在前方。然而当她和白花真正的走到出口这里时,孟萋萋却傻眼了。 她面前的是寨子中规模最大的一间屋子,一共两级台阶,每级共计六层。而两级台阶中间又对称站着拿着长矛的寨子守卫,他们最上面的的屋子大门正敞着,里面透出热闹的人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夭寿了!这哪儿是出口啊这分明就是直接闯进了鲁四胜的闺房啊! “还不快跑!”孟萋萋踹了一脚呆愣的白花,后者如梦初醒,跟在她身后狂奔起来。然而白花此时脚下一崴,整个人向前栽去,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害怕的抓住什么东西。于是…… 被白花抓住脚后跟的孟萋萋莫名地歪倒在地上,俩人同时发出痛呼。 “什么人!?”守卫听见,提着长矛下来,在树荫的拐角处将摔倒的孟萋萋和白花擒住。 他们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里头的鲁四胜,不消一会,孟萋萋就看着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慢慢步下台阶。他身后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土匪,皆喝的醉眼迷蒙。 鲁四胜长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丢在人堆里立刻找不见的那种。 可他却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眼睛轮廓狭长,神色晶亮,永远透着漫天繁星的错觉。 “来仪公主。”他似笑非笑的走近孟萋萋,守卫为他退开一条路,他向孟萋萋伸出一只手,表情还算友好。 孟萋萋本来是不认得他的, 本站域名:&ot;&ot; ,可是当他刚刚这么一开口,孟萋萋便把他的声音直接跟刚才厨房里的阿容画了等号。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出口,你这是骗我们自投罗网!”孟萋萋一掌挥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鲁四胜也不恼,只收了手淡笑一声:“你来见我,我们商谈妥当,我就放你出去,这怎么就不是出口了?” 孟萋萋一时语塞,只觉这人狡诈阴险,不欲再与他多说。 谁又能想到呢,鲁三胜那样一个粗鲁蛮横的人,有一个这样如清秀书生一样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目前东山上的山贼头目,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时白花颤巍巍的靠近孟萋萋耳后说道:“公主,我想起来了,鲁四胜是他跟了鲁三胜后的名字,其实他原本的名字叫阿容,寨子里的人都喊他阿容……” 孟萋萋回身一脚踹上白花:“你这马后炮,你竟不早说!” “白花,”阿容喊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枚金子:“这事你做得很好,还不过来领赏?” 白花心虚地看了孟萋萋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向阿容,双手接过他给的金锭子,喜笑颜开道:“谢谢大当家,谢谢大当家。” “好你个白花小人!竟伙同这群人一起坑害我?!”孟萋萋怒从心起,就要冲上来将白花狠狠的打一顿。 白花慌忙躲到阿容身后,孟萋萋望而却步,不得不在原地恨的咬紧牙关。 “白花,你就是通风寨的叛徒!白高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会后悔认了你这个弟兄!” 白花不敢看孟萋萋,但仍嘴硬道:“白高已经成了公主府上的一条走狗,为了攀龙附凤他都心甘情愿抛下通风寨上下,去宫里做一个太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做我的,现在我只认阿容做我的。” 孟萋萋几乎气的七窍生烟。怪不得她刚被抓到这里的时候,土匪们没有把她单独关起来,而是让白花跟她在一起。这样就算她逃跑,身边也有一个白花盯着。孟萋萋想到这一路来,白花各种摔倒和绊倒她,无非都是拖延时间,为了配合阿容才故意演了这么一出。 而自己的画像,一定也不是如白花所说那样被人逼迫,他肯定是自愿为这些人卖命的。 “你抓我,不就是用我要挟朝廷放回你?我告诉你,鲁三胜已经死了,所以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孟萋萋负气的双手环抱,冷冷地看着阿容。 阿容听见鲁三胜已死,面色闪过一丝恼怒。然而他很快就压了下来,居然平心静气对孟萋萋道:“公主,我们怎敢杀你?更何况我抓你,也不是为了换回我。” “你不是为了鲁三胜?那你是为了什么让你的人抓我的时候,不惜打破我的头,一路上将我颠簸至此?!”孟萋萋说罢,指了指头上的伤痕。 阿容眉头霎时紧蹙,厉声问道:“是谁将公主伤成这样?!我分明下令好生带回,怎会将公主打伤?”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八十二章阿容的过往 他说完,人群中便有个壮汉缩头缩脑的走了出来。 “大当家,是我没吩咐清楚娇婶,他们那帮人力气使大了些,用蛮力绑来的公主。原以为不会怎么伤着,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没轻没重,我回去后会好好监督他们!” 阿容不知为何有些恼怒,他本是平静的面色终于一点点升起怒意,最终听他冷冷道:“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也熟悉我们的规矩。我们有三不杀,第一女人不杀,第二老人不杀,第三孩童不杀。你冲撞公主,已经犯了大罪,现在我也包庇不得你,只看公主是否愿意原谅了。” 那人立刻跪在孟萋萋面前:“请公主见谅,此事是草民唐突,没有交待清楚手下的人,让公主受难,草民罪该万死!恳请公主责罚,草民愿一力承当!” 这个阿容好生厉害,孟萋萋看向他,他也在看着孟萋萋。 他三言两语替这壮汉认了错,壮汉是他寨子里的人,犯了规矩却不惩罚,反倒叫孟萋萋惩罚。看来阿容是有心留这壮汉一命,却需要孟萋萋给一个台阶下。 孟萋萋如今人在阿容手里,也不得不各退一步:“算了,你起来吧。只是我已经见血,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你们,等我回了孟府,你们的人要自打十个板子让我解气。” 孟萋萋说这话,也是为了试探看看阿容有没有那个放他们走的心思。好在阿容不假思索的点头,并称:“那是自然。” 她的心这才落下,也没方才那么警惕了。 阿容对她十分礼遇,他将孟萋萋请入正堂,叫了寨子里的郎中替孟萋萋诊治头上的伤。期间他时不时与孟萋萋闲话,问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样一来孟萋萋心里就有些慌乱。要是阿容是为了鲁三胜把她绑来的还好说,可是他既然不是为了鲁三胜,那为什么现在还扣着她?他另有所图,孟萋萋却不得而知,而且阿容口风很紧,孟萋萋怎么也探不出来,只得跟他一边僵持着,一边怨怼阿容的心思深沉。 许是看出了孟萋萋的焦躁,阿容笑了一声:“公主不急,容某要等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他站在大堂的门口仰望落雪的夜色,背对着孟萋萋。 孟萋萋看着他莫名自信的背影,真想冲过去一脚将他踢下去。 好好地山贼头目,穿什么白衣飘飘!学什么翩翩公子! “公主——”阿容背对着孟萋萋:“你说一个人如果容貌变了,姓名更换了。那熟人将他认出来的几率会有多大呢?” 孟萋萋一愣:“总归是认得声音的吧?” “若声音也有所改变?” “这……”孟萋萋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疑惑着打量一圈阿容的面部:“你该不会说,你是我认识的什么旧人吧。” 阿容轻笑两声,眼里有细碎的星子划开:“说是旧人,也谈不上。但我与公主确实曾见过面,依稀记得那时是百花节,公主同永宁公主一起上街游玩,前呼后拥光宫女就近三十人,更遑论 论明着暗着的那些侍卫。容某那时只觉得,公主的排场真大,也不愧是皇上手心里捧着的金枝玉叶。” 他居然认识谢瑶华,孟萋萋心神一收,细细去想是哪年的百花节。她好像记得自己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跟谢瑶华吵着要出宫去看百花神,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前呼后拥的派了许多人跟随她们。那时候的确是侍卫开道,百姓们夹道围观,场面盛大。 但那一年的百花节也真是好看,依稀记得那年的烟花…… 难道阿容是当时百姓中不起眼的一个? 孟萋萋这边猜测着,那厢阿容又在继续说:“其实当时本有机会跟公主攀谈一番,但家人催的急,后来因为要事,容某不得不和家人立即出发,离开了京城。如今再回到京城,容某已是家破人亡的一个人了,当年百花节上陪着我的一干家人与兄弟,纷纷已经奔赴黄泉。所以如今看到公主,容某难免感慨万千,想到当日和家人一起观赏烟火及百花,那场景终身难忘。” 孟萋萋一时不知怎么安抚他,只好说:“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只是听你所说,你的家世背景应该不错,为何家人死后,你却做了山贼呢?你刚才说你们寨子有三不杀,听起来也是忠肝义胆之辈,行的端坐的正,可山贼到底是山贼,难免烧杀抢掠,这不是违背你的初衷么?” 阿容几声轻笑:“的确如此,如你所说,我其实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不瞒公主所说,容某家训‘不欺老弱,不助昏庸’。但容某现在堕落至此,早就违背祖训,也无言面对先祖。但我实在逼不得已,敢问公主,对着杀了你全家的仇人,你还做得到刀不血刃吗?” 孟萋萋觉得他说的祖训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再度听到他后话,对上阿容一双冰凉的眼神,只觉后脊发凉。 如果说盛嘉彦是那张阴沉的冷,那阿容就有点阴险了。他可以一直笑着,但什么时候算计你,那都是拿不准的事。 一丝强烈的预感从孟萋萋心底升起,这样的预感让她有些后怕,甚至想要躲避阿容投过来的眼神。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大当家,盛嘉彦孤身来了!” 阿容浑身一震,看得出他情绪很是激动。孟萋萋看着他这样更是有些担心,他不会对盛嘉彦做什么吧,为什么盛嘉彦孤身一个人来了…… 阿容与盛嘉彦竟然是认识的么? 盛嘉彦的黑氅不多时很快就出现在台阶下方,他抬头沉沉地目光扫了过来,看见孟萋萋躲在门口看他,而一个面容极为普通的男人正冲他微笑。 盛嘉彦的眼神再回到孟萋萋身上,孟萋萋额头上包着白纱,眼神晶亮,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事的。盛嘉彦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抬步走上台阶。 盛嘉彦踏上最高的一层台阶,眼见着就要走过来,孟萋萋也准备扑过去嘤嘤哭诉。谁知那阿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剑,刹那间直接劈向盛嘉彦。 盛嘉彦似是早有预料, 本站域名:&ot;&ot; ,脚步微退身形一闪便轻松避过,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光靠双拳来抵挡阿容手中的泠泠剑光。 孟萋萋要扑过去的速度猛地刹住,连忙又躲在门后看他俩刀光剑影。 盛嘉彦自从跟了迟峥长进许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孟萋萋欺负的孩童。 只见不多一会,阿容手里的剑已经被盛嘉彦夺在手里。盛嘉彦挥剑斩向他脑袋,阿容却笑着一动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盛嘉彦的剑锋停在了他的脖颈处。 再深一寸,便可以割开阿容的喉咙。 “少爷——”阿容几乎哽咽,身子笔挺的站着:“容山拜见少将军。” 盛嘉彦面色平平,并无过多高兴地模样,他将剑一收:“容山,这事你做错了。” 阿容没想到盛嘉彦跟他再次见面,竟是这样说话。当日他们容家追随盛家军南征北战,容山的父亲作为盛家军的军师,更是核心人物。而他自己,也与盛嘉彦一同长大,俩人情同兄弟,更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攸关的事。 盛家一劫,如今活下来的除了一些盛家军的旧部,再就是他们二人了。容山废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再次寻回盛嘉彦,再次跟他见面。 容山知道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若是放在当年的盛家军中一定要按照军法处置。故而他跪地道:“少爷,我……” 盛嘉彦将他一把拉起,拽入堂中,让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孟萋萋关门。 孟萋萋大梦初醒,就要出去把门带上。 盛嘉彦冷看她一眼:“去哪儿?就待在这里。” 孟萋萋无法,只得站在大堂内的角落里听他们俩人叙话。 怪不得她觉得阿容的家训熟悉呢,原来是当年盛嘉彦父亲旧部的儿子。阿容的父亲容厉是当年大楚朝最厉害的军师,他的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堪称给了盛家军如虎添翼的能力。只可惜盛家一朝惨遭灭门,连同誓死跟随的这些部下也没能幸免。 怪不得刚才阿容说他的家人都已奔赴黄泉,原来是因为这样。 等等! 孟萋萋心里忽然警惕起来,这么说来,她的舅舅不就是阿容口中的杀父仇人?! 那厢阿容不知和盛嘉彦说到了什么,已经激动地将脸上的易容揭下。他原本该清秀俊朗的面上,横遍着小小的刀疤。饶是孟萋萋上辈子杀人无数,见了这样的痕迹,还是不由得内心一颤。 “盛家的仇,我容家上下的仇,我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是为了什么活下去。现在找到少爷,我也更加肯定我接下来要走得是怎样一条路。” 盛嘉彦听后,居然回头看了孟萋萋一眼。似是考虑到孟萋萋在场,不知该不该接话。 孟萋萋接触到他的目光,登时左顾右盼,还吹起口哨来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那边。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八十三章过年的气氛 盛嘉彦收回目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阿容同样看了孟萋萋一眼,知道此时不便谈论此事:“少爷来时,可带了兵?” 盛嘉彦淡看他一眼:“是,而且这次他们来的原因是要将你们这一伙人就地正法。方才来时我看到你做的标记,便拖延了他们独自一人上来。想必再过一会,这些人就会杀上来。” 阿容倒不太担心:“我之前流落这里,被鲁三胜收留,因着无处可去,才逼不得已同他做了山贼。现在已经找到少爷,我自当是跟随少爷。这群山贼土匪,就让他们被一举缴获吧。” 听到这话,孟萋萋微微心惊,看向阿容的目光自然也有所不同。 如果按他所说,当初鲁三胜救他并给他吃喝,给他寨子中的地位,相信他,谁知只是养了一只白眼狼。阿容非但没有感恩这群每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山贼,反而想要在这种时候逃跑,留下无辜的一群人被斩杀。 孟萋萋想到这些,不禁有些齿冷。 这样的人留在盛嘉彦身边,真的没有问题? “你跟着阿彦走了,那这些官兵找不到山贼的头目,不会善罢甘休的。”孟萋萋出言,引来阿容一寸目光。 “这个公主不必担心,谁说他们找不到我?”阿容缓缓一笑,击掌两下,便有人从帷帐后头拖出来一人。 白花不知何时被人打晕,此时还换上了一身白衣。 阿容笑看孟萋萋惊诧的神情:“公主别怕,这厮前后背叛你两次,将公主欺骗于鼓掌之间。今日阿容送他去死,也算替公主报一仇。” 孟萋萋再看一眼昏迷的白花:“我不需要你替我报什么仇,更何况他之所以欺骗我,还不是因为听命于你的要求?” “那公主可又知道,在白高离开通风寨去宫里找你的时候。这个白花就已经出卖了通风寨,并且多次套话白高,使得白高不知觉中暴露公主行踪,这就是为什么堂堂的来仪公主,出行都要众人前呼后拥的,却能被我抓到。” 孟萋萋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白花也真的是阴险狡诈,满腹坏水。这样的人她实在不会为了他辩驳什么,但让他眼睁睁看着白花去死,她又觉得对不起白高。 盛嘉彦耳廓微动,听见寨子外的响声,转身拉着孟萋萋:“走吧。” 孟萋萋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阿容。阿容笑着站在原地,令孟萋萋背后升起一层冷汗。 盛嘉彦拉着她刚走出寨子,白高与一众官兵便冲了上来。 “公主!”白高神情激动,扑到孟萋萋脚下:“您没事吧!?小的来迟了,请公主赐罪!” 孟萋萋看见他,莫名有些心虚,忙把他拉起:“我没事。” 盛嘉彦低语吩咐了官兵几句,就在这时,身后的寨子突然火光冲天。孟萋萋回首,方才他们所呆的大堂已经燃起熊熊火焰。 官兵们忙着救火及斩杀四下逃窜的山匪,只有不知何时更换了衣裳的阿容默默立在了盛嘉彦身边。孟萋萋看去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眉头微微颦了起来,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场事到最后,官兵们在烧成灰烬的大堂中找到一个烧的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只能通过他拇指上戴的绿玉扳指来确认他就是鲁四胜,而且又有了孟萋萋的证明,众人都以为鲁氏两个山贼已经全部伏法。 只有偶尔孟萋萋看见立在盛嘉彦身边的阿容时,后者露出洞悉一切的蓝色的飞蝶簪入她发里:“你二姐是个执拗的性子,缠着你大伯母不得不去打听打听方家的意思。谁知人家方家的主母说了,他们家的嫡子,怎么也得娶个国公侯家的姑娘。你二姐知道后好生哭了一场,劝都劝不回来。” 孟萋萋将这话记下,中午吃过饭后,她本是要去寻孟宜莲,谁知却忽得腹痛不止,躺在榻上打滚。 她这举动惊着一旁看书的盛嘉彦,后者两道俊美一扬:“发什么疯?” 孟萋萋恨铁不成的看他一眼,前世的盛嘉彦好歹早已知道男女之事,这辈子的他刚刚接触,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来了葵水! 于是孟萋萋不理他,兀自在榻上打滚。 盛嘉彦眉头深蹙:“到底要干什么。”说罢他书也不看了,放在案上起身走到孟萋萋跟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孟萋萋被他这么一盯,面色陡然一红,将头闷在被子里:“不要你操心!” “不要我管,又在我面前滚来滚去?” 最后还是一旁的阿容捂嘴道:“少爷,公主应当是被女子葵水折磨。” 盛嘉彦听见葵水俩字,面上罕见的出现一抹疑惑。 面对盛嘉彦如此强大的求知欲,阿容也不得不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随后孟萋萋就见到盛嘉彦的面上升起一丝红晕和不自然,他偏过头去又坐回书案后,还不忘斥孟萋萋一声:“麻烦。” 孟萋萋哼哧一声,从榻上一咕噜爬起:“嫌我麻烦,我就不在你这赖着,我自己找地方玩去!” 说罢她做了一个鬼脸,带着燕纱白高跑出好远。 她走后,盛嘉彦依旧紧紧握着书卷。 阿容出声提醒:“少爷,书拿反了。” 盛嘉彦冷冷的横去一眼,默不作声把书放下。他看着外面已经积雪的庭院,突然问了 本站域名:&ot;&ot; 了句:“女子葵水,都很疼么?” 阿容一愣,随即笑道:“根据个人身体来说,各有不同。来葵水时需注意生冷的东西,不能受凉,否则要更痛一些。” 盛嘉彦盯着他许久,若有所思:“平时看不出来,你对女子一事还很有研究。” 阿容厚着脸皮应了,还不忘回了一嘴:“比少爷只多那么一点。” 盛嘉彦望着他带着狐狸笑意的脸,居然很想挥动手里的书打在阿容脸上。 那厢孟萋萋寻着了孟宜莲,她果真如孟老太君所说郁郁寡欢,就连除夕这样的热闹日子,她都只是靠在窗下投喂池子里的鱼。 “二姐姐。”孟萋萋站在池子对面喊她。 窗子里的孟宜莲听声,抬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回道:“三妹妹,你来了。” 孟萋萋看了一眼已经结冰的池水,孟宜莲丢上去的鱼食像小珠子似的弹起,底下的鱼儿也见不到半分踪影。 “二姐,出来打雪仗啊!” “不去。”孟宜莲不再喂鱼了,双手托腮,眺望远方,足像一个思春的少女。 她正心心念念想着方燕绥,脸上忽然被一团雪球击中,凉的她大呼一声。 “三妹!你!” 孟萋萋得意的吐了吐舌头,再度举起手里的雪球:“怎么着?你还要还手吗?” 孟宜莲被刺激的立刻站起:“你等着,别跑!” 孟萋萋与她在庭中打闹,那厢听闻动静的孟宜珍也匆匆赶来,三人打做一团。她们的大姐孟宜慧看见,在一旁摇头叹气的:“别闹了,这样像什么样子,被娘抓到又要……”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正中一个雪球。孟宜珍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大姐,我不是有意的。” 孟宜慧绷着神色,拍了拍雪转身要走。 她刚一转身,背后再度被雪球击中。孟宜慧回头,见三人都假装无辜的望着她。 孟宜慧左右看看,随即快速弯腰抓起一把浮雪:“今天不收拾了三位妹妹,你们就不知道谁才是大姐。” 孟宜慧加入战况,使得院子里白雪纷飞,伴随红梅香动,女孩子们的笑声响彻天际。 盛嘉彦来时就看见这幕,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孟萋萋的手腕。彼时孟萋萋手里抓着一个雪球,正要扔向孟宜慧。 “阿彦……”孟萋萋看着盛嘉彦,后者的面色有些严肃凌厉。 “你不是腹痛么?竟还玩这些?”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八十四章梦到的将军 孟萋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被他严厉的神情骇住。就在这时,从他们侧方匀速飞来一团雪球,眼见着就要砸中孟萋萋的脸,盛嘉彦立即侧身挡住。雪球砸在他的后背上,孟萋萋躲在他怀中探出一双眼。 盛嘉彦回首,孟宜珍在他们身后收了欢笑,忐忑地搓了搓冻红的双手:“二哥,你的表情好可怕……” 随着盛嘉彦在孟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孟老太君偶尔还会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因着他铁面无私,府中的小辈都比较惧怕他,就连长他几岁的孟宜慧面对盛嘉彦的时候,都有些局促。 “二弟,你别恼她们,是我带头玩的。”孟宜慧看了一眼孟萋萋,身为大姐的她此刻准备替妹妹们担当盛嘉彦的责备。 然而盛嘉彦侧首,问道孟萋萋:“你是不是一定要玩?” 孟萋萋踌躇了一下:“我想玩……” 盛嘉彦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可奈何,转身将孟萋萋挡在身后,他面对着孟宜慧及其余两位姐妹,冷冷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站在最前面的孟宜慧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盛嘉彦丢过来的雪球便正中她眉心。 凉丝丝的雪尘顿时化作点点雪水挂在她的发梢上,孟宜慧还未问道怎么回事,盛嘉彦已经弯身再度握了个雪球。 “打谁?”他偏头去问孟萋萋。 孟萋萋望着他专注的眼神,怔怔地说了句:“就二姐好了。” 那厢被点到名的孟宜莲浑身一颤,慌忙在院子里奔逃起来:“孟萋萋!你不要欺人太甚,居然找帮手来!大姐四妹,快帮我还手啊!” 众人一开始还躲着盛嘉彦,后来才渐渐不再紧张,再度欢笑起来。 盛嘉彦的速度快的让她们这群闺阁小姐反应不过来,孟萋萋躲在他身后颐指气使,指哪儿打哪儿。好几次孟宜莲她们还想绕开盛嘉彦跑到孟萋萋背后去偷袭,谁知都被盛嘉彦发现,脸上皆中了雪球。 就这般欢笑到快傍晚,孟老太君派人来寻,众人才欢笑散开。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想去拉盛嘉彦的手,后者拂袖避开。 “不要乱动,”他目不斜视走在孟萋萋身旁:“再肚子疼我就不管你了。” 回到盛嘉彦住的院子,燕纱端来一碗热热的姜茶:“小姐快喝了,二少爷早就命人熬好了,这会蓝色的衣裳,头上簪的是亮蓝色发钗,银色流苏垂在一旁。鬒发如云,婉转轻盈。而盛嘉彦玉冠束发,深蓝衣襟外罩着黑氅,他甚少穿这样的颜色,今天的他显得格外神清俊秀,夺目非凡。 二人一同来到孟老太君的房间请安,众人早已到了多时。大家皆华服簪环,玉冠佩璎。 “二哥三妹到了。”孟宜珍坐在罗汉床上,正往嘴里塞着柿饼子。 “祖母。”盛嘉彦躬 躬身,孟萋萋站在他身边乖巧行礼,引得孟老太君笑声连连。 “你这皮猴子,”孟老太君将孟萋萋拉到身边:“现在可算有你二哥能压着你了,不敢再翻什么波浪了吧?” 孟萋萋悄悄看盛嘉彦一眼,后者垂着眉眼,很是恭敬的样子。 “才不是呢,是我不与二哥计较!” “三姐说谎!”孟宜珍趁机向盛嘉彦示好:“下午我们在二姐的桃园玩的时候,三姐见到二哥怕的脸色都变了!” 孟宜莲附和道:“可不是!三妹你就承认吧,祖母又不会笑话你。” 孟宜珍捧着两个柿饼跳下罗汉床,跑到盛嘉彦跟前献殷勤,递上她手中个柿饼子:“你说是吧二哥?” 孟萋萋羞愤地看着两个已经叛变的人,暗叹姐妹情谊就这样浅薄!孟宜莲孟宜珍你们两个势力小人! 孟老太君被几人逗笑,看来是极为高兴的。几人又围着老太君闹了好一阵子,直到最后老太君下令上膳才作罢。 除夕的晚膳总是丰富无比,菜名也是好听的很。孟府的人多,大房算上孟萋萋的大伯和大伯母,再加上和大姐二姐,共计五个人。二房就孟萋萋和盛嘉彦俩人,三房也只有三哥和四妹。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以孟老太君为中心围成一桌,孟萋萋今日开心极了,丫鬟端上薄酒的时候,她爪子一伸就要接过,盛嘉彦眼疾手快的打上她的手背。 孟萋萋吃痛一声缩回手,盛嘉彦低声威胁:“不准喝。” 孟萋萋同样低声靠近他,哀求着:“我只是来葵水,没道理规定来葵水不能喝酒呀!” 盛嘉彦疑惑的看向身后的阿容一眼,见阿容点头,他才妥协道:“那好,只准几口,多了不许。” 孟萋萋忙不迭点头,盛嘉彦将酒壶交给燕纱,燕纱拿下去温火热过一遍才又端了上来。 孟萋萋赶忙给自己满上一盏,盛嘉彦还要在旁边紧紧盯着:“倒太多了!” 孟老太君将一切收入眼底,笑眯眯的默许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 她现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自己的年纪大了,早晚有一天要撒手人寰,届时留下孟萋萋孤单一个人,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有盛嘉彦照顾她,孟老太君也可以放心许多。 尤其是等到年后,盛嘉彦还准备参选科举,往后入了仕途,她更是不必担心什么了。 吃过晚膳后,众人聚在屋内一同守岁,丫鬟们把地炉烧的暖烘烘的,孟萋萋坐在盛嘉彦旁边,她今日饮多了酒,整个脸蛋都红扑扑的,眼神虽晶亮,神思却有些模糊。 老太君坐在上首,发表年终感言:“你们一个二个都长大了,日后也都顺顺利利的,祖母便再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唯一样,慧姐儿的婚事要在年关后定下来了,姑娘家的拖不得,祖母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几户人家,你母亲 本站域名:&ot;&ot; 也过目了的,都是很满意的,只等着年关过后你自个儿去瞧瞧。” 孟宜慧红了半张脸,她低着头声音嗡嗡传出:“全凭祖母和母亲做主。” “祖母为大姐物色的是哪几户人家啊!?”孟宜珍好奇,已经先孟萋萋一步问了出来。 三伯母呵斥了一句孟宜珍,祖母却已笑着开口:“一户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还有迟统领的表侄。这两位公子都是顶顶优秀的人,慧姐儿看过后便知了。” 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孟萋萋不认得,可是迟峥的表侄孟萋萋曾见过两次。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的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传闻他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掰断木棍。可能是出身武家的缘故,迟峥的这个表侄不仅不爱看书,成天都厮混在练武场,手中把玩的无非都是刀枪棍棒。 要不是他家世极好,母亲出身名门望族,他的舅舅又是受皇上倚重的统领,恐怕他想被孟老太君看中都难。不过他人是憨厚了点,胜在老实敦厚,想来孟老太君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只是孟萋萋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孟宜慧和他联系在一起,要知道孟宜慧可是时不时就将诗句挂在嘴边,一时兴起就要作诗弹琴。这样的她要是真的跟了那个成天舞刀弄枪的人在一起,该是什么样的场面孟萋萋都无法想象。 但看孟宜慧一脸娇羞的样子,想来她就算不喜欢也会听从长辈的命令下嫁。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个礼部尚书的公子嘛,兴许最后孟宜慧选了他呢? 孟萋萋最后喝的多了,头晕目眩的靠在盛嘉彦肩上。她醉眼迷梦的,隐约看见孟老太君指着她摇头无奈的笑。最后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是被盛嘉彦牵着往房里走了。 廊下有风来回穿梭,也能听见不远处各家各户放鞭炮的声响。孟萋萋被冷风这么一吹,非但没有清醒,反而更加脚步虚浮,最终整个人都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盛嘉彦身上。 盛嘉彦将她拉起,她就往右边倒。再度拉起,孟萋萋就往左边倒。最后盛嘉彦逼不得已,干脆把孟萋萋扛在背上。 “麻烦。”他再度冷冷斥责一句。 “阿彦——”孟萋萋趴在他的肩上充满酒气的打了一个嗝:“我昨晚梦到你父亲啦!” 盛嘉彦冷笑一声,没有当真:“是么。” “对。他穿着黑色的铠甲,胸前挂着一串碧玺。” 盛嘉彦脚步停住。 碧玺,是他给他父亲下葬前挂在父亲脖子上的。 “你梦到他什么?”不自觉的,盛嘉彦的声音竟有些轻颤。 “他说——嗝,他说谢谢我。谢谢我照顾你,给你自由,给你家。阿彦,盛将军说话真的好温柔啊,比你好多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八十五章蛮荒的符咒 孟萋萋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盛嘉彦的回应。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盛嘉彦的肩上,听着不知哪家哪户放鞭炮的声音,盛嘉彦背着她稳稳地往前走,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所要的天下,此刻都在他的肩上而已。 孟家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到除夕守岁夜,到了午夜时分,孟家未出阁的小姐们便会相携作伴,去往府内的清河放花灯。 清河自孟府里穿流而过,汇往更广阔的江海。有传闻说,女子要是把心愿写好放在花灯里放入河中,最后就会被河神捡到,河神也许会帮你实现心愿。 故而盛嘉彦守着孟萋萋,让她多睡一会。她还没怎么休息,那厢孟宜珍闹腾腾地跑过来,她人还未进屋子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三姐!起来咯,我们去放花灯啦!” 盛嘉彦侧首看了看碧纱橱里翻了个身挠了挠屁股又继续熟睡的孟萋萋,冷对进门来的孟宜珍道:“小点声。” 孟宜珍一向惧怕她这个二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二哥,三姐姐今早就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我,让我一定要喊她一起去放花灯。我要是不喊,明天她又得说我。” 盛嘉彦神情微收,起身推了推孟萋萋一把。后者不为所动,鼾声惊人。 “二哥,我有办法。”孟宜珍哼哧哼哧的爬进碧纱橱,两根指头捏住孟萋萋的鼻子,笑嘻嘻地等她憋醒。 哪儿知孟萋萋非但没有醒,反而因此干脆不出气了,一张脸胀的通红。盛嘉彦赶忙挥开孟宜珍的手,孟宜珍吃痛一声,跌坐在一旁。 “二哥?”孟宜珍看他面色不好:“平时我与三姐姐都是这样玩的……” 盛嘉彦倒是没有怎么责怪她,只道:“此举危险,以后少做,别被你三姐带坏了。” 孟宜珍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二哥,你对三姐姐真好,怪不得下人们都说有二哥在,别家的公子也肖想不了三姐。” 盛嘉彦准备将孟萋萋拉起来的手一顿,便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孟萋萋的举止已经如此亲密了,俩人平时同出同入,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可落在别人眼里该怎么想孟萋萋? 恐怕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只是自己从来没关注过罢了。 盛嘉彦想到这里,阴郁的面孔浮现出两抹烦躁。 他本是想亲手将孟萋萋拉起来,现在他却转身走到门口,喊了门外守着的燕纱进来服侍。 恰好孟萋萋悠悠转醒,她探头一看,只能看见盛嘉彦远走的背影。 孟宜珍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也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扑到孟萋萋榻上催促:“三姐快些,再晚了河神大人不等我们的花灯了!” 孟萋萋不慌不忙的穿衣服,眼神还未十足十地清醒过来。只心里腹诽:河神终日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接你们的花灯,更何况今日除夕,孟萋萋怀疑河神回天庭汇报一年工作去了。 虽如此,她还 还是准备跟孟宜珍她们走一趟。不是为了向河神许愿,而是为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奇怪的梦。 相传,天底下所有的江湖河流最终汇往大海。大海无边无际,广阔浩瀚,却有传言说大海的尽头就是蛮荒的一处生门。所有的海水都会倒灌进蛮荒,再从另外一个门流返向人间。 孟萋萋是不知道真假,她现在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梦里她所梦见的人或者事,都与蛮荒有关。 神传里曾说过,蛮荒在世界的尽头,天下的彼端。那里封存了上千只神魔妖兽,他们无一不灵力通天,拥有过人的本领。 孟萋萋在地府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蛮荒魔尊的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传闻中他带领的蛮荒,曾弑神诛仙,一路打到南天门五里巷。最后是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孟萋萋不得知,她只隐约的觉得自己跟蛮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孟萋萋自己此次也不是去单纯放花灯,她是在花灯里夹了一张解咒的符。 这是当年她跟盛嘉彦一起去参加寿星公生日时,从寿星公那打赌赢来的神物。真正的符咒还在地府里,孟萋萋手里这张不过是她凭着记忆描绘的赝品。功效都是为了能让捡拾到此符的人爬出蛮荒,只希望孟萋萋的这张赝品同样有如此灵力。 没有错,她是想铤而走险,放出蛮荒的神怪,哪怕一只也足够。她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在做孟婆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地府里的书册上对孟萋萋只有长篇大论的功绩记载,都是她做孟婆以来的事迹。而孟萋萋的记忆仿佛也是从在地府谋职开始,她就算努力追溯到记忆源头,所记得的不过也是盛嘉彦一张冰若寒霜的脸告诉她:“从此以后,你是孟婆,司六道轮回,掌魂灵记忆。” 孟萋萋瞒着盛嘉彦做了这么一个举动,相信盛嘉彦恢复记忆时一定不会饶了她,不过也许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孟萋萋和孟宜珍携手来到府内清河边,孟宜慧和孟宜莲早就在那等着了,众多家丁举着暖黄色的灯笼为几个小姐照亮,孟萋萋四下看看:“怎么不见阿彦?” “女子才放花灯,他不来正正好,”孟宜莲将她拉过去:“三妹你快看,我的花灯又灭了!大姐的都飘那么远了。” 孟萋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孟宜莲的丫鬟正在打捞她已经翻船的花灯。眼见着又放了一个下去,那花灯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转着玩一般,在河面上转了几圈,随后便又翻了船,花灯心里的蜡烛霎时被扑灭。 孟宜莲气的直跺脚,孟宜慧见状笑了几声:“这有什么可气的,还不是你的愿望太多太重,压的河神也不想看了,干脆给你打翻了。” 孟萋萋好奇道:“二姐都许了什么愿。” “也没什么啊,”孟宜莲掰着手指数了数:“无非是求他保佑我心想事成,觅得如意郎君。对了对了还有,让二哥五弟都功成名就,咱们孟府人丁兴旺,祖母身子越来越好。” “你许这么多,怪不得河神大人 本站域名:&ot;&ot; 人不收了!”孟宜珍摆弄好自己的花灯,准备放下水中。 “不多的!我也最后补了一句,如果上述愿望都不能一一满足,那就让他现身给我看看好啦!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嘛!” 众人哄笑一团,孟萋萋拿着自己的花灯悄悄靠近水面。 她努力瞪大眼睛看了一圈,什么异样也看不出。孟宜莲许的愿望的确是多,但河神怎会因为这样就专门出来作弄凡人,因此必然是有鬼在捣乱。 孟萋萋没有灵力,看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只压低声音靠近水面:“别在这里捣鬼,否则姑奶奶我回了地府把你打的魂飞魄散。就算我不动手,屋里头那位阎王爷也不会饶了你。” 孟萋萋话刚说完,本是潺潺流动的河水忽而涌动起来。她一个不防备,便被激溅起来的水花扑头盖脸的浇了上来。 身后的众人听见动静,忙齐齐惊呼一声。孟萋萋恨恨地抹了一把脸,假装无事道:“二姐,你再试试能不能放花灯。” 孟宜莲这次放下去的灯没有熄灭。幽幽打着转飘向远方。 “诶!?奇了怪了,这次就行了!” 孟萋萋不以为然的把自个儿的花灯也放进河里。看来刚才藏在河里的东西还很不服气的给了她一下才离开的。 好,算你有种! 众人的花灯随着水流和薄雪一起飘走,孟萋萋望着摇摇晃晃的花灯,一时间心里滋味难以言喻。 应该不会被河神半路拦截吧,如果河神将此事上报天庭,那她…… 孟萋萋与孟宜珍她们又去放了鞭炮,一直闹到三更半夜才罢休。待到一切收拾妥当躺进热烫烫的被褥里要睡了,孟萋萋才想起好像有好几个时辰没看到盛嘉彦了,明天一定要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进入梦乡,梦里不似往日平静。孟萋萋看到血河将军等人将一只蟾蜍踩在脚下,那只蟾蜍遭众人殴打,求饶不断。 “让你呲水!让你呲水!”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为她唬我的,我没想到她真是孟婆呀!” 众人把蟾蜍打的奄奄一息,直到它身上的翠绿色变成黑绿色时才罢休。 血河将军等人这时回过头来,朝孟萋萋招手。土地公公这时哎呀一声:“不好,又入梦了,我们快走吧。” 众人推搡着离开,这时孟萋萋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本是和盛嘉彦约好今日一同再出门去逛逛,谁知孟萋萋刚走到他院子门口就被阿容拦了下来。 “少爷午休呢,三小姐晚些再来吧。”阿容笑眯眯的,让孟萋萋十分不自在。 盛嘉彦今日也着实古怪,平时就算他在休息,下人们也不会拦着孟萋萋。任由孟萋萋进去趴在盛嘉彦的桌上玩弄他的宣纸笔墨,今天阿容居然把她拦住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八十六章迟峥的侄子 孟萋萋探头往院子里张望,盛嘉彦的房门都紧紧关着,她也看不出个什么来。而且面前的阿容还死死地挡在了垂花门处,孟萋萋也不好意思硬闯,万一盛嘉彦真是在休息呢? “那阿容你好好守着,也别让别人来打扰阿彦休息。” 孟萋萋交待后便走了,没走几步回头看看,阿容还笑眯眯的站在那等着她走远呢。孟萋萋无法,连想溜进去的心思也作罢了。 她正低着头思索盛嘉彦到底怎么了呢,迎面撞上急匆匆一人。对方也被她撞得娇呼一声。 孟萋萋被燕纱扶稳,对面的孟宜慧也将将稳住了头上满堆的珠钗宝翠。 “大姐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孟宜慧温婉笑笑:“没有,你没事就好。但你神思恍惚的,走路也要看着些。” 孟萋萋乖乖的点头,侧身让到一边想让孟宜慧先行,却忽的注意到她今日的着装有点不同。孟宜慧一身桃色的冬袄,裙摆是莲纹和吉祥鸟,以暗蓝色为底衬。头上簪着三支钗及两根簪,耳边坠着明晃晃的明珰,脖子周围还围了一圈白狐皮。 孟宜慧长相秀气,如今这样仔细一打扮,看起来还真很是柔情似水令人怜爱的模样。 她刚才行色匆匆,应是要去哪处,不然凭她这种小猫碎步,也不会跟孟萋萋撞上了。 “大姐,你要去哪儿呀?” 孟宜慧面色一红:“祖母安排了我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去附近的梅林走走,三妹要一起去吗?我本是喊了二妹,她却突然腹痛,只能我一人去了。” 孟萋萋一个人在府中闲着无聊,刚巧也想跟她一起去看看,便立刻点头应了。俩人带了十个侍卫四个婢女,便坐着马车晃悠悠出府。 梅林在京城郊外,本是一片私人属地,后来不知怎的变成大家都可以入内观赏的地儿了。 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早已等在梅林外,他见到孟宜慧和孟萋萋,颇为大方有礼的向俩人打了个寒暄。孟宜慧羞赧不好多言,倒是孟萋萋一路叽喳不断,三人作伴也不算尴尬了。 聊了一路,孟萋萋对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也有所了解。他名叫齐携元,长相充其量算个斯文俊秀,稍微过得去眼,性格也很温吞。而且看起来彬彬有礼,更是时不时作一些诗词来讨孟宜慧的欢心。 一趟路下来,孟宜慧已经面颊微红,眼里泛着少女情动的光晕了。 孟萋萋对此不作表态,只是觉得这个齐携元举止什么的都恰到好处,的确能让人增进好感,可是他处处圆满,反而显得刻意。 几人聊了一会,齐携元便借口有事要回家,便与孟宜慧二人告别。 孟宜慧还依依不舍,齐携元走后她仍在原地眺望。 “大姐,别看啦!”孟萋萋在她面前跳了跳挡住视线:“祖母不是还帮你约了迟统领的侄子吗,我们快走吧?” 孟宜慧有些为难地咬了咬下唇:“三妹,我身子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啊?!可是祖母已经答应人家了,断然不去不太好吧?” 孟萋萋看孟宜慧前后为难的样子,想必她现在一心想着齐携元,也没空再去招呼那位虎头虎脑的迟叔侄子。但孟宜慧可以不去,孟萋萋为着迟峥的面子,怎么地也要代表孟家去一次。 “那大姐你回去吧,我替你走一趟,也帮你看看这个人为人如何。” 孟宜慧惊喜道:“当真!?”随后她又后怕,想到盛嘉彦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又道:“罢了,你还是与我一同回去吧,否则我一个人回去了祖母问起,我也不好交待,更何况放你一个人在外我也诸多不放心。” 孟萋萋毫不在意摆摆手:“没事,你留几个侍卫给我,回去帮我跟祖母说一声便可。我们孟府答应了别人的事要是不去,反而显得我们不诚信。大姐不想去,我又想四处转转,这便替大姐走一遭。” 孟宜慧千恩万谢,这才带着婢女走了。 孟萋萋回到城里,眼见着时辰还早,便带着燕纱去了月满楼小磋一顿。俩人吃的肚皮滚滚,才出了酒楼,便听见一声娇喝:“你放开我!” “爷就不放,你从了爷,回去做爷的第十三房小妾吧!” 孟萋萋心中一阵白眼,这么狗血的桥段也能被她碰上?看来今日又要管一段闲事。 只见路中央有一男一女相互拉扯,四周已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孟萋萋撸起袖子,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姿势冲过去。 燕纱忙一把拉住她:“小姐,不要生事。奴婢瞧那人面熟的很。” 孟萋萋挪了眼光仔细看过去,心下一沉,可不是眼熟吗! 居然是她的三哥! 孟萋萋简直要气的一阵仰倒。她这个三哥平时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不如奋发图强,也不如后面的四弟率真单纯。这个三哥人是不坏的,就是平时话本看多了,总想着上山打一只老虎,有时候还想着要去江湖中做一个大侠。 上次就要学着话本里的人飞檐走壁,结果刚爬上墙便被孟萋萋的大伯母一嗓子吼了下来,还摔伤了一只腿养了好久。 现在这当街强抢民女的桥段,怕是又跟哪个话本学来的! 被他抓着的女子貌美清秀,一张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神色,一直挣扎不断。而孟萋萋的三哥衣着考究,用料华贵,周身被钱堆出来的气势让围观群众觉得他不会是强抢民女的那种恶霸。好歹也是个公子哥吧? 孟萋萋再次撸了撸袖子:“岂有此理,三哥这次太过分了,看我现在过去把他抓住提回去让祖母治罪!” 燕纱连忙拉住她:“小姐,万万不可!三少爷已经被人瞧见,坏了孟家的名声,您过去也会被人说闲话的。” 孟萋萋猜的不错,她二哥孟书见其实就是看了话本上的强抢民女桥段,觉得颇为有趣。作为公子哥的他,生来还没体验过这种刺激,下,那女子反抗得越激烈,他便越觉得开怀有趣,恨不得鼓掌叫好,佩服自己竟想出这么个解闷的绝佳法子来。 女子:“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孟书见:“哈哈!叫啊,再叫的大声 一点!” 群众:“……” 孟书见玩得尽心,整个人完全进入角色,拽着那小娘子的袖子凶神恶煞地威胁道:“我收你做妾那是抬举你,你别不识时务!”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打断孟书见的讲话,他言简意赅说了俩字:“松手。” 孟书见先是一愣,随即气冲冲地转头去看那扰了自己雅兴的家伙,骄横道:“你是哪里来的葱,连我的事儿也敢管,知道我是谁吗!?” 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壮士端得冷静,话也出奇的少,还是两个字:“松手。”只见他人生得颀长挺拔,猿臂蜂腰,一袭布衣朴朴素素,虽然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有着一双深邃冷厉的双眸,可谓是目似点漆,寒星般慑人,周身气势更是不怒自威令人忽视不得。 孟萋萋只道是一阵极厉害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孟书见看对方态度蛮横,周围又围了这么些人,要是自己当真放手了那岂不是丢大面子了? 于是他将眼一瞪,精致姣好的眉目登时罩上一层煞气,阴阳怪气地说:“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小爷的注意。” 孟萋萋:“……” 幸好刚才没出去,否则要跟着三哥一起丢人。 那壮汉却只平静地问:“放不放手?” 孟书见怒极反笑:“想让我放手?好啊,除非你打赢我!” 孟萋萋心里大呼:完了完了,三哥从未练过什么把式,平时花拳绣腿打家仆还好,这真要是放在外头了谁会让着他? 她看那壮汉惊悚的腱子肉,默默为孟书见的生命捏了一把汗。 三哥不会在这被人打残吧…… “随你。”壮汉两手负背,目下无尘,竟是完全未将孟书见放在眼里,举手投足尽显宗师风范。 “你好大的口气!”孟书见怒气冲冲地扎了一个马步,随后他带着杀意的眼神一扫,下一刻立马闪身后退一步,很有怂包气质的呼喊:“奴才们去哪儿了?!还不给我上!” 那些藏匿在人群中的奴仆们才反应过来,慌忙冲上来挡在孟书见面前。孟书见得意道:“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留你一双腿脚,否则等下把你打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壮汉没有跟他过多言语,只随手摘下腰间垂挂的长鞭,在空中打出‘啪’的一声响亮,随即那鞭子像是活的一般透过人群窜上孟书见的腰,直在他腰身上缠了一圈。 壮汉狠狠一收势,孟书见便如陀螺一般旋转着靠近他。 如今手脚都被困住,孟书见气急败坏的大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主子要是受损,你们还想活命!?过来给我打他!” 孟萋萋见大事不好,忙冲出去打圆场:“都住手!” 待的靠近了,孟萋萋才认出来这壮汉是谁,不正是迟叔家的侄子?! “三哥!你在胡闹什么?!”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八十七章好吃的馄饨 “三妹!你来的正好!”孟书见像是捕捉到救星一样,被鞭子捆住的他一阵哀嚎:“三妹,这个恶人竟然当街捆绑我!你快治他的罪,给三哥报仇!” 捆绑……这词好怪啊三哥。 孟萋萋上前看了孟书见一眼,随后道:“秦,好久不见啦。” 秦越严苛的面容看见孟萋萋后,缓和一些,竟露出憨厚的笑:“来仪,怎么是你。” 孟书见被用鞭子捆着,来回挣扎不断,极大幅度的躯体:“既然知道我妹妹就是来仪,你还不放开我,一会叫你爬着回去!” 他话刚说完,孟萋萋便迅速的夺过燕纱的帕子扭成一团他嘴里。不好意思朝秦越笑笑:“秦,这是我三哥,刚才他多有冒犯你,我替他向你赔礼道歉。” 秦越仍旧憨笑着:“没事,我不在意。”可他手中的鞭子却没松,仍旧捆着孟书见在一边唔唔叫。 孟萋萋见状,只能把秦越拉到一边,俩人嘀嘀咕咕小声交谈。 孟书见被绳子扯得一个踉跄,扑过去伸长脖子偷听他俩说话。只见孟萋萋嘀咕一阵,秦越先是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孟萋萋。等他再看孟书见的眼神时,眼里已带着悲怆和惋惜。 “书见兄,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赔罪。”秦越方方的道歉,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他手腕一松,孟书见便如同跳舞般优雅的旋转开来,最后头晕目眩的跌进奴仆们的怀抱里。 他挣扎着站起身,扯掉自己嘴巴里的手绢:“现在知道怕了?知道道歉了!?太晚了我告诉你,三妹,快治他的罪,为三哥平这口气!” “三哥!”孟萋萋喊了一声:“你就别闹了,秦是祖母为大姐安排见面的公子。你现在这样一闹,大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孟书见顿时气馁,却犹自不服气的哼了两声:“既然我三妹都发话了,那我就饶你一命,下次再坏我好事,我就……” 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威胁什么好,只能说:“我就让你也尝尝捆绑的滋味!” 孟书见说罢,甩袖带着奴仆们愤愤的回家了。 孟萋萋赔笑两声:“秦对不住,他就是这种性子,人倒是不坏的。” 秦越丝毫不计较,反而看着孟书见的小身子板哀叹:“你三哥也是可怜人,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脑子说摔坏就摔坏了。” “可不是吗?现在祖母下令全家上下都得让着他一些,生怕刺激到他,以至于他脑子里的病痛发作,这可是要命的。所以秦麻烦你以后去了孟府,也不要提及此事,我三哥是个自尊心要强的,也不会承认自己脑子坏了。” “自然自然,这个道理我懂的。” 秦越和孟萋萋交互一眼,俩人达成协议。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他俩正说话呢,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声。 孟萋萋回过头去,方才被孟书见当成话本女角的民女正在他们身后弱柳依依般站着,她穿着布衣布裙戴的是荆钗,很是素净的模样。 秦越朗朗一笑:“没事,举手之劳。不过刚才那个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姑娘赔罪。” 布 布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柔柔的笑了。她举起手上提的菜篮:“小女是东街卖豆腐的,家境贫寒,对公子小姐的出手相帮无以为报,只能送点豆腐,聊表心意。” 秦越不肯接,百般推辞,那女子也是不肯相让,一定求着孟萋萋和秦越接了。最后没办法,孟萋萋接了那一篮子摆放整齐的豆腐块,也谢过了她。 看着布衣女子走远,身姿曼妙娇弱。孟萋萋不得不感慨,孟书见还挺会选人的,挑的这个的确有话本女角的风范。 “秦,我大姐今日身子不适才没能来赴约,所以指派了我跑腿一趟,向你道个歉。希望过几有空来孟府上,我们再好好招待你。” 秦越丝毫不介意:“你大姐病了?我知道城西有一家药铺里的郎中很会诊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他虽是一个粗人,也不怎么读书,平时只舞刀弄枪的。但现在他跟孟萋萋并排走着,也刻意保持着距离,并不显亲昵,孟萋萋实在觉得秦越浑身上下正气凛然,一定是个忠君护家的人。 只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大姐喜欢文绉绉的丈夫。 孟府里,孟书见刚入门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正专心骂人呢,不慎撞上一个人的肩,正想怒气冲冲的怼过去,谁知看见盛嘉彦一双比寒冬还要凛冽的眼。 “是二哥啊,”他摸着痛了的肩笑笑:“现在去给祖母请安啦?” “嗯——”盛嘉彦轻声回应:“三哥一路上怒火冲冲,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刚才在外头本来想找个美人花前月下。谁知突然冲出来一个极其粗鲁的人坏事,要不是看在三妹的面子上,今天他就要被打的求饶了!” 盛嘉彦眉梢一扬:“萋萋?” 孟书见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可不是嘛!我说二哥,你可要管管三妹了,别一天到晚都让她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她今天见的是谁?” 孟书见眉毛皱成毛毛虫想了一会:“好像叫什么情哥哥……” 他不太确定,又回头问问小厮:“是不是叫情哥哥!?” 小厮知道三少爷正在气头上,哪敢有说话的勇气,问什么都忙不迭点头。 盛嘉彦眼色微深。 哦?情哥哥。 孟书见抓着人吐槽起来没完,盛嘉彦拂开他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淡笑:“我先不耽搁了,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孟书见跟人作别,他是没看见盛嘉彦布满冰霜的一张脸。 那边孟萋萋跟秦越解释的也差不多了,俩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往前走着,孟萋萋随口聊几句话题。秦越不是个健谈的人,但他回答问题时一点也不扭扭捏捏,反而爽朗大方,极有大将风范。 忽听咕噜噜一声响,孟萋萋低头捂住肚子,脸色微囧。 燕纱在她旁边听见了,惊诧道:“小姐,你不会饿了吧?咱们可是刚刚在月满楼吃过饭,您还吃了两碗呢!” 秦越在场,孟萋萋不好发作,只僵硬着脸:“那怎么了!我是小孩子嘛!” 秦越大笑两声:“没 本站域名:&ot;&ot; 错,来仪正在长身体,是要多吃些。女孩子长得白白壮壮的,才好看。” 巧了,不远处就有家馄饨摊。摊位简陋,几块木板拼成桌子,桌子底下垫几块石头作椅子。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远远招呼道:“新出锅的馄饨嘞!皮薄馅多个大哟!” 孟萋萋眼前一亮:“秦你饿不饿?我请你喝馄饨啊!” 秦越犹豫了一下:“我也腹中空空,本想带你大姐去十里香用饭,你们这样的富贵小姐,也能吃这种老百姓的馄饨摊?” 盛嘉彦都跟别人去吃过馄饨,自己有什么不能?! “当然了,百姓也是人,只要是人吃的东西,又有什么分别?”孟萋萋快步走过去,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珠不由蒙上一层水光。 “老板,来两碗馄饨,要大碗的!” “好嘞!” 孟萋萋刚和秦越坐定,桌子的另一端便又坐了一个人。 本以为是拼桌的,谁知秦越喊了声:“盛兄。” 孟萋萋险些没把舌头咬着,她转眼去看身旁的人,盛嘉彦一袭黑氅金纹坐在他们旁边,随时随地都很镇定自若,他目光带着威胁的意思扫过孟萋萋的面庞,朝秦越笑道:“好巧。” “你们认识啊?!”孟萋萋愕然。 盛嘉彦没想理她,倒是秦越接话说:“我们在一个练武场里跟舅舅习武。” 恰好这时老板端了两万馄饨上来,孟萋萋问盛嘉彦:“你要不要来一碗?” 盛嘉彦眉眼凝视她:“不用。” 孟萋萋便不再管他,自己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坐在摇摇晃晃的小木桌上吃馄饨。刚出锅的馄饨特别烫,她小心地用牙咬破馄饨皮,嘴吸里面的汤水。吃的十分香,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 “你要不要吃?” 盛嘉彦本是在侧首看着别处,忽然听见这么一声:“什么?” 孟萋萋将碗往前推了推,主动问:“你要不要尝尝看,挺好吃的。” 他瞅了眼油花花的汤水,刚想拒绝,孟萋萋却勺了一个馄饨献宝似的送到他嘴边:“真的特好吃!” 盛嘉彦愣了一瞬,微微张开嘴,孟萋萋成功地将馄饨送入他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馄饨是木耳肉馅的,掺了少许酱油吊了鲜味,盛嘉彦仔细尝尝,味道居然不错。 孟萋萋追问:“到底好不好吃啊?” 盛嘉彦无视她,低头喝了口茶,这茶是老板自家晾晒的,淡而无味,倒在缺角的杯里就像白开水,可他喝着却很像那么回事,姿态优雅,仿佛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名茗。 “还行。”某人终于肯开金口,给出评价。 孟萋萋甩了他一眼,捧着碗喝了口汤:“好吃就好吃,这么含蓄作甚?” 他们说话间,对面秦越像是吃人参果似的,压根也不怕烫,三两下就将碗底吃了个精光。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八十八章无字的书籍 秦越后来与二人作别,还不忘跟孟萋萋道:“下次我去拜访你大姐。” 说罢他潇洒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秦还真是不拘小节的一个人。”孟萋萋感慨。 盛嘉彦在她身侧冷笑一声:“不叫情哥哥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留孟萋萋一头雾水的追过去:“什么情哥哥?秦与你还蛮熟识的样子,他为人如何?品性好不好?是不是正气凛然?做夫君是不是好人选?” 盛嘉彦面色更冷:“你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他。” 盛嘉彦这一路没给孟萋萋什么好面色,孟萋萋忍着要将他身子扳正的冲动。 忍住,忍住,忍住! 这般呲牙咧嘴的模样叫盛嘉彦给瞥到,他不由关心地问道:“牙疼?” 孟萋萋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转过头去,你才牙疼,你全家都牙疼! 不对……自己现在好像跟他是一家人…… 算了,看盛嘉彦今日心情好似不太好,孟萋萋咬紧下唇。 她曾发誓要把拍马屁的事业进行到底,怎么能就这样退缩了! 于是,孟萋萋一反常态叫住盛嘉彦:“月满楼新出了几样菜式,我想同你一起去尝尝,二哥愿不愿意赏个面子一起去?” 盛嘉彦斜睨她一眼,无言的同意了。 眼帘映出孟萋萋一张虚伪谄媚的笑容,盛嘉彦笑而不语,也不点穿,随她来到了酒楼。 酒楼小二热情恭迎:“这位姑娘又来了,这回想用点什么?” 孟萋萋随手点了两个菜,之后感慨道:“阿彦,这阵子孟家多亏有你才井井有条。” “是么?可我还未管家,何来多亏了我?” “……哎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就好,吃菜吃菜!”孟萋萋安静了一会又道:“以前我年纪轻,爱耍小孩脾气,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多担待啊!” “喝水。” “哦,”孟萋萋接过被子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懂事了,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教导我。” “擦嘴。” 孟萋萋再度接过手帕拭了拭唇角:“而且你看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有很多事情都要沟通的对不对?” “吃瓜子。” 孟萋萋拿起几颗瓜子,继续她的教育计划:“所以你要是有不高兴的,就直接告诉我。就比如你为什么刚才一脸冷漠呢,你要是生我的气,你总该告诉我气在哪里对不对?而且刚才秦在,你一直拉着脸,多不好啊!” 盛嘉彦冷冷的眼波扫来,面容比刚才更无情几分。他不言不语的盯着孟萋萋,后者莫名心虚的低下头:“不……不说就算了。” 孟萋萋心虚地将瓜子仁丢了,瓜子皮放进嘴里咀嚼。盛嘉彦见她这般,脸上僵色缓解了一些,偏过头去压下即将浮现的笑意。 这时站在一旁的燕纱被忙碌的店小二撞了一下,袖里的应声落下几本小集子。燕纱慌忙捡起重新揣入袖里,忐忑不安的看了看盛嘉彦。 孟萋 萋萋吓得头皮发麻,连忙大叫一声吸引盛嘉彦注意力:“啊呀!有蟑螂!” 可惜盛嘉彦早已看见,阿容更是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来回翻看:“《蛮荒那点事》?”阿容又看了第二本:“《我在蛮荒谈恋爱》?这都是什么啊来仪公主。” 盛嘉彦从阿容手里拿过几个话本翻了几页,面色铁青:“你看这个干什么?” 孟萋萋内心窘迫,不安的搓着两根指头。其实她就是因为总是梦见蛮荒的事,料想会不会跟自己有什么联系,从而四处翻了一些不知谁写的蛮荒传记孤本来看,企图从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中找到一丝蛮荒的真迹。 可是盛嘉彦应当不会允许她读这些不三不四的书,更何况阎王陛下这辈子压根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跟他也解释不清,说不定反而会被他觉得怪力乱神。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好奇,之前听说书人讲了一些神魔妖怪的事,才想着弄几本来看看。” 盛嘉彦半信半疑的瞥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把书放到孟萋萋面前,算是默许了。 晚间虫鸣鸟寂的时候,盛嘉彦站在孟萋萋门口询问燕纱:“睡下了?” 燕纱点头:“小姐今日睡得早,还不许奴婢们进去打扰她。” 盛嘉彦眼色微动,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房间里孟萋萋听着盛嘉彦的步子越来越远,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呼了口气。她就知道盛嘉彦要来看看她到底睡着没有,好在她技高一筹! 孟萋萋从枕头底下翻出来话本,披了外衣坐在桌边借着一盏昏黄暗淡的烛光阅览。 孟萋萋翻开那本《我在蛮荒谈恋爱》,故事的开头讲述的是天下混沌初开,蛮荒里汇集无数能人异士神仙妖魔,大家各自为营,为了争取更多的灵力去吞噬别的生物。 这个时候有一个去往西天给王母贺寿的小凤凰,在飞跃蛮荒的时候不慎突逢五百年一次的涅槃,它不得不降落下来等到浴火重生后再次启程。谁知却被一旁洞穴里窥视的一条黑龙吞噬,凤凰的灵识未灭,恼怒黑龙吃了她的金身法相,用她仅存的灵识在黑龙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俩人的灵识互相纠缠,着实闹了一阵子。后来阴差阳错,黑龙将自己的逆鳞给凤凰捏了一个人类的肉身,让凤凰得以栖息灵识。 孟萋萋读到这里,觉得还跟梦境里挺对的上号的。不禁往前翻了翻,想看看著作者是谁,但除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表皮,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表明了著者的名字。 她继续翻页读下去,书里的小凤凰在蛮荒着实度过了一阵快乐的日子,话本上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小凤凰已对黑龙芳心暗许的迹象。 可是好景不长,之前黑龙为了给凤凰塑真身,强行开启逆天阵法,引得天神不满。蛮荒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后,天帝终于派神明攻打蛮荒,那时蛮荒陷入天火煎熬中,无数蛮荒生灵涂炭,日日夜夜都能听到不知名的野兽哀嚎,随处可见的尸骨斑斑。 黑龙也犯了大忌,大开杀戒屠神诛仙。 后来…… 孟萋萋看到这里,门口忽然传来盛嘉彦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这异常静谧的黑夜里吓得孟萋萋从椅子上翻过去。 盛嘉彦本是想站在门口提醒她早睡,听到里头咣当的动静连忙推门进去。 孟萋萋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哎哟连连。 盛嘉彦脸色青白不定,大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不睡?” 他瞥见地上掉落的话本,把孟萋萋往床榻上一丢,话本放在她这个身高还够不到的书架高阁上:“现在睡觉,再让我发现一次,以后都别想看了。” 孟萋萋缩在被子里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盛嘉彦替她吹熄蜡烛,出去阖上门走了。 她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观察书架的高度,在考虑要不要再把话本拿下来看,最终想了半天还是作罢了。盛嘉彦神出鬼没的,万一这个时候又跑来。 哎,可是刚看到关键时候,心里痒痒的难受…… 黑龙带着万千蛮灵将领抵抗天神,最后结果怎么样了。他们赢了吗?小凤凰身为天庭的神仙,最终又怎么样了。孟萋萋完全想不起来天庭曾经还在蛮荒大战过,甚至阎王陛下的通天书房中也没有关于这部分记载的书,否则她早就看过了。 孟萋萋这般想着,渐渐沉入梦乡。 她睡的熟,完全不知河神已经截了她的花灯,带着她写的符咒直奔九重天,交由真武大帝。 帘后的真武大帝形容模糊,河神小小神官,看不真切,只能听着他颇为年轻的声音道:“做得好,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我心里清楚了。” 河神退下后,真武大帝身旁的小童发声:“天君,孟婆已经窥破两分,需不需要我们下凡阻止?” 真武大帝没有说话,他洁白的衣袖上两只红纹绣的仙鹤在衣上展开双翅,竟是两只活的。 他从乾坤袋中倒出一只仓鼠,那仓鼠本在熟睡,在地上滚动一圈后,睁开一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恭敬的看着上座的真武大帝。 “我之前派你下凡离间阎王与孟婆,你已比别人占几分先机,为何最后还是会失败?” 那仓鼠委屈,用女子的声音说:“天君不晓得,我在地府时虽占用了几天孟婆的身子,获得阎王和她的气息。但转世投胎后我已有了肉身,自然是没了记忆,只能凭着本能去破坏,如此一来,事情又哪里能成功的那么容易呢?赵嫣然那么像孟婆,阎王还是将她拿来做孟婆的替身,可见只要阎王有记忆,离间他们二人的心就并不那么容易。” 真武大帝眼神微凝,陷入沉吟。 人间已是白天,孟萋萋从床榻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央求燕纱把她的话本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燕纱高她许多,拿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孟萋萋闭着眼让丫鬟洗漱,还不忘说:“快翻到第六页,看看最后结局是什么,念出来给我听。” 燕纱翻了翻,疑惑道:“小姐,这哪里有字啊?!”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八十九章凤凰的梦境 没有字!? 孟萋萋一个猛子从床榻上翻来,来回翻动书页。 原先用小楷密密麻麻写着的纸张,现在尽数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燕纱,你这书是从哪里弄来的?” 燕纱疑惑道:“小姐上次说想看这样的书籍,奴婢就找府里守门的去跑腿,这些书是他买的,奴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等到门房唤来以后,他局促不安的搓着两只手:“小姐,奴才当时是从西市的地摊上买来的,那西市都是走南闯北的商贾,今天在明天走的,约莫这人也是找不着了。” 如此一来孟萋萋唯一寻到的线索再次断了,她沮丧地挥挥手让家丁退下,坐在桌边发愁。 “小姐,不就是几个话本嘛。这个没了,再给您找别的?” “以后再说吧——”孟萋萋有气无力地往床榻上歪去:“阿彦去哪儿了?” “二少爷一大早就跟姚公子出门去了。” 孟萋萋哦了一声,向床里侧翻了个身:“那我再睡会。” 燕纱应声退下,室内恢复静谧。 原本记录着蛮荒琐事的本子被孟萋萋摊在桌上,在她睡熟后窗柩忽然被风吹开,扫在话本上将书页打的啪啪作响。 而碧纱橱中熟睡的孟萋萋,梦里却深陷一片黑暗。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蓦地迸发出一圈波纹似的紫光,整个空间像是受到这股紫光的影响而剧烈震颤起来。 孟萋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借着眼前的这道紫光她才看清周围,黑峻峻的类似洞穴的地方,到处弥漫着潮湿黏腻的雾气,还泛着一股酸臭的异味。 “嗷嗷!这是哪儿!姐姐!这里好臭好黑!” 孟萋萋脚边传来惊叫,她低头看去,身边瑟缩着一只黄色的小狗。此时它正抱着孟萋萋的腿发抖。 狗…… “姐姐,大黄害怕!” 梦里好像的确有一只叫大黄的狗和一只小绿的青蛙,这么说孟萋萋是闯进凤凰的梦里了?也或许自己变成了那只凤凰? 孟萋萋凝神四处观察,用尽她做孟婆时所有的学识,也猜不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嗷!”身边的大黄一个猛子蹦起来:“呜呜,我的尾巴烫伤了姐姐。” 它尾巴刚才不慎碰到周围的黏腻液体,顿时烧黑一块。 孟萋萋双手掐诀,正要亮个照明咒,前方蓦地响起一道微弱的男声:“别喷火球,若是让它发现就不好了!” 孟萋萋顾不及问他是谁,只是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它”? “它是谁?” 男声有些许诧异:“你不知道它?那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说起这,孟萋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做梦的时候就直接在这里。于是孟萋萋回头问大黄:“我们怎么进来的?” 大黄先是泪眼朦胧的‘啊?’了一声,随后哭唧唧道:“姐姐你忘了?我们就是从花妖家回帝尊那,谁知被一阵妖风吸了进来,就变成这样了呜 呜呜!” 男声沉默片刻,答:“我们现在在混沌的肚子里头。” “哦,混沌啊。”孟萋萋目光一闪:“你刚刚说什么?混沌!?上古恶兽排名榜前三的混沌?!” “不错。”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他是一个清秀消瘦的男人,皮肤苍白如纸,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绿莹莹的油光之下。 孟萋萋在地府司职许久,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由得凝眼;“你已经死了。” 男子点头,眼中惘然:“是的,我诛杀混沌不成反被他吞入腹中,眼下筋骨皮肉都不复存在,只剩下这缕幽魂。” “你可知道如何从这混沌的腹中离开?” 男子脸上露出失落之色:“我曾试图用灵体穿过混沌的腹部离开这里,但始终未能成功,应该是我埋身于此,尸身未有得到安葬,因而魂魄无法离开。” “就是地缚灵咯?” “不错。” 孟萋萋想起盛嘉彦曾逼着自己学过一些解咒之术,其中好像就有包括如何地缚灵的方法。“你站过来些,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去掉缚印。”男子飘了过来,孟萋萋两手结印在他身上比划一阵,砸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破缚印出来,还没等到男子眉心,中途便自己散去了。 男子:“……” 孟萋萋:“……” 大黄惊喜:“姐姐,你何时会的咒法!?” 废话,她当然会了,因为她现在是孟婆啊又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凤凰!只是投胎太久,法术怎么用她都有点忘了。 孟萋萋一本正经对男子说:“我再试一次。” 男子:“……好。” 孟萋萋重新结印,这次终于结出了稍微大一些的破缚印,她喊了声:“去——”结印径直没入男子眉心,男子顿觉身上一轻,经年累月肩头的重担终于消失了。 他大喜:“多谢姑娘施救!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孟萋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胸口越来越闷,也渐渐变得十分困难。 这头混沌胃口不错,在先后半个时辰内进食了不少东西,乱七八糟的食物被胃液融化后齐齐涌入腹中,大黄尖着嗓子金鸡,一条腿站麻了就换另一条腿。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食物消化后产生的酸臭味,简直丧心病狂! 孟萋萋拿两只手指塞入鼻孔,瓮声瓮气道:“我觉得这只混沌一定有口气,出去以后把口臭灵快递给它,尽早服下有病要治,否则被它吃掉的人就太委屈了,与其被臭得窒息,还是被胃液融化了的下场显得尊严许多。” 男子不仅不扫孟萋萋的面子,反而一脸新奇的称赞:“姑娘不亏女中豪杰,思维竟如此清奇与众不同。” 孟萋萋骄傲的扬起脸。 话虽如此,孟萋萋还是长吁道:“只可惜,能不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这真的只是她的梦境,那梦境应该可以由自己来操控吧? 孟萋萋平心静气,努力回想在地府时盛嘉彦曾教授她的阵法。须臾她脑海里精光一闪,手上飞快跟着一闪而过的记忆掐诀念咒,,紫色的烈焰 焰顿时在孟萋萋身上灼灼燃烧起来。 这光芒大作间,有风将孟萋萋的衣袖来回摆动。 男子目光一凛:这是召唤阵?!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逐渐消失的孟萋萋,终于咬咬牙,纵身钻入那紫炎之中。炽热的火舌顷刻间将他湮灭,他痛呼一声,灵体正承受着灭顶之灾。 孟萋萋蹙眉:“你跟来作甚?” 男子咬牙,断断续续道:“这法阵乃是少见的召唤阵,在下不才生前对这些旁门左道略有研究,此番跟着姑娘过去,凡事也能提点一番!” 孟萋萋微一犹豫,她是不清楚这个被混沌吞进肚子里的男人是如何得知召唤阵法的,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冲破禁锢,于是抓上男子左肩,待光芒消失后俩人跟着一起无影无踪。 大黄还抱着头瑟瑟发抖,等它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孟萋萋他们的身影。 犬妖呆愣片刻,喉头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吼。它通身毛发都似着火般熊熊燃起烈焰,随着温度不断攀升,混沌腹部的液体都似融化了般化作稀水澹荡而下,犬妖却未像先前那样避闪,此刻它就像是一颗火球在混沌的肚子里横冲直撞,终于引起了这头庞然大物的注意。 混沌突然感觉一阵胃烧:哎呀今天中午吃得啥,肚子有点不舒服呢,不行,要吐了!随即哇啦哇啦吐了一地。而化作火球的犬妖也借着这股力逃了出去,它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秽物,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四腿迈开,化作火红的流星蓦地朝西方奔逃而去。 ——呜呜呜,帝尊大人,凤凰姐姐被吃掉啦!!! 此刻黑龙在大殿中,与蛮荒的几个首领严肃相对。 霸下站在大殿外,从门框中只能看到它两只黄油油的大眼睛。他怒道:“是谁那么丧心病狂!一只小鸡崽也绑!” 蛇精极为妖娆的摆了个兰花指,眉眼带着不屑:“肯定是天庭的人来捣鬼!” 小绿扛着花圈走了进来,趴在地上就开始哭丧:“姐姐——” 它还未哭完,就被黑龙的几个部下用臭袜子塞了嘴捆结实扔到了外面。 玄武老爷子抱着龟壳站出来,当下便将花圈踩了个稀巴烂,虎目环视一周,狠狠道:“小凤凰生死未卜,谁都不许提前哭丧,否则老爷子我扒了他的皮!” 众人瑟瑟发抖,场面终于静了下来。 忽然有人问:“咦,帝尊呢?” “对啊,帝尊去哪儿了?刚才不是还在这的?” 霸下在门外嚷嚷:“别找了!你们刚才争执的时候,帝尊就踏着飘忽诡异的步伐,眉目冷峻,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微眯,神色冷峻的出去了!” “……”大家陷入沉默。 最终蛇精男沉默着开口:“是谁又给霸下读话本了?” 那厢孟萋萋原以为冲破封印,却没想到只是又来到一座大殿之中。 她四处望一眼,觉得这里好像有些熟悉……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九十章化仙的铜鼎 “那个……”一直被忽略的男子出声:“姑娘,踩着我的腿了……” 孟萋萋回过神,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不好意思啊,你躺在地上我没看见。” “没关系。”男子幽幽地飘了起来,浮到半空张望片刻,低头对孟萋萋道:“这大殿里有一股极重的邪气,恐怕——” “对了,还未过问,阁下姓甚名谁?” 男子才恍然想起,道:“真是失礼失礼,在下屈鹤。” 屈鹤……怎么也是有点熟悉来着…… 咦,那次她在地府做判官的时候不是拦下了一个要去服刑的男魂就叫屈鹤吗?孟萋萋仔细观察了面前的瘦弱男子,只觉得两个人轮廓倒是挺像的,但看来看去也不像一个人。 “你们俩聊够没有?”一个陌生且阴测测的男声横着飞来,语气不善。 “还没,你有什么事?” “本王想跟你好好聊上一聊。” 本王!?孟萋萋冷笑,就连盛嘉彦都很少自称本王,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大山里来的妖魅精怪就敢这么自称!咦话说回来,现在好像是那条什么黑龙的天下吧…… 孟萋萋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乌红鹤袍,头戴小金冠,人懒洋洋地倚在一张铺整块虎皮的太师椅上,正用一种很放肆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你就是那个凤凰?” “不是。”孟萋萋回答的很干脆。 男子:“……” 屈鹤:“……” 那个自称王的男人看过来,眉宇间拢上一层嫌恶,嫌恶中又透着几分自鸣得意,自鸣得意中又带着三分孤芳自赏,孟萋萋摇头,真是个堪比语文理解的男人。 自称王的男人道:“凤凰姑娘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本王傲人的美貌一定使得你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误会,本王此番请姑娘来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不帮。”孟萋萋同样很干脆。 那人又一次愣住,咆哮道:“本王话还没说完你就着急拒绝我!” “不用说完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凤凰,怎么答应你啊?就算说了我也没法替凤凰做主。” “你不是凤凰那你背后的尾巴是什么!”男子咆哮,这个女人是不是以为他是傻的? 孟萋萋回过头,金色的尾翼不知何时从身后伸展开来迤逦在地发着淡淡的荧光。 “……”原来真的在梦里变成了凤凰,孟萋萋随即双手一摊:“好吧,那我是。” 男子额上暴出一根青筋,这只该死的凤凰是不是在逗他玩? 有所求,故而还是好声好气:“其实这次请凤凰姑娘来,是想借姑娘身上的逆鳞一用。” “我既然是凤凰,哪儿来的逆鳞?” 男子手里的山河扇猛地一收,阴狠黏腻的目光在孟萋萋脸上悠悠打转:“谁不知道黑龙把他的逆鳞给了你,直接塑了个不老不死的肉体凡胎?!” 是这样吗?孟萋萋只隐约记得梦里的确出现过这样一幕,可是具体黑龙是如何把自己的逆鳞拔 拔出给了凤凰她也不知道,于是孟萋萋再度撇撇嘴:“我不知道。” 男子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恼怒,飞扑过来掐住孟萋萋的脖子,将她高高拽离地面。屈鹤情急之下朝那男人扑过去,却被他拂袖撵到地上。 孟萋萋被他这般掐着,几乎就要喘息不过来,两手在袖中掐诀,却是怎么也念不出咒法。一时间竟只能被那男子钳制。 片刻后,扼住喉咙的力量忽然一松,她跌坐在地,剧烈咳嗽起来。 男子冷笑:“看来你的确和传闻中所说那样一点也不中用,就算得了逆鳞,也是个废柴。不过没关系,本王是不会浪费你身上任何一处可利用价值的。”他从虚空变出一尊乌紫色的大鼎,五指张开带着劲风,抓起孟萋萋和屈鹤往里一扔,随即用结界封上。 “也罢,好歹也是一具极邪的灵体,本王就勉为其难将你炼化成丹,然后凑合吃了吧!”男人一脸嫌恶地回到太师椅上歪头倒下,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大鼎中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屈鹤飘了一圈发现这里头无限广大根本没有边界,应该是个十分高级的法器。他的灵体在黑暗中幽幽发着白光,一时间竟充当了照明的作用,为孟萋萋提供了一线光明。 大鼎底部流淌着一些粘稠浓黑的水,水中漂浮着几具白森森的骨头,也不知是人骨还是其他动物的残骸。屈鹤飘近一看,脸色漆黑:“这些都是人的遗骸。” 饶是刚才在混沌的肚子里,都没有这么恶心作呕的气息。 孟萋萋环顾四周,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她嗷的一声蹦起来,害的屈鹤还以为她受到什么袭击。 这个梦为什么不醒了?这发展不太对啊! 孟萋萋曾在地府混吃混喝数千年,她却对这样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猜测是那男子的一种法器,但具体叫什么名儿她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出去。 屈鹤在空中飘了一会,皱着眉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邪器化仙鼎,听说它无坚不摧,任是开山斧来了都没法将它劈开。不过这个鼎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它每隔两个时辰,鼎口就会自己打开一次。” “这么严重!?”孟萋萋诧异,随即又放松道:“那我们坐在这里聊聊天,等两个时辰到了再爬出去不就好了。” 屈鹤的神色有些凝重:“可是在它开口前,这里的液体会将任何灵体都腐蚀干净。” “……”孟萋萋开始慌了。 屈鹤紧接着又说:“不过,听说蛮荒的帝尊法力高强,如果他真的将逆鳞给你捏了肉身,想必以你的力量想要打开这化仙鼎并不难。” “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逆鳞在哪儿啊!” “闭上眼睛,”屈鹤循循善诱:“找你身体里最灼热的点,用意念试试能不能操控它。” 孟萋萋顺从的闭上眼睛,跟着屈鹤的指示,一双眼睛越来越灼烫。 “屈鹤……我咋感觉不太对劲呢……” “怎么了?” “我的眼睛好像着火了……” 本站域名:&ot;&ot; 屈鹤赶忙凑近一看,惊的倒退两步:“的确……” 只见孟萋萋双眼尾部竟燎出小拇指高度的火焰,随着孟萋萋的走动在空中摇摆不定,但凡被孟萋萋眼角流出来的火星烧到的地方,无一不在腐蚀这座化仙鼎。 孟萋萋的双眼愈发疼痛起来,她捂着双眼四处乱撞,屈鹤追在她身边想要抓住她,却被孟萋萋眼角流下的火星灼伤,他的魂魄被烧的发出‘滋滋’声。 “啊——”孟萋萋发出凄厉一声尖锐的凤鸣。 盛嘉彦!盛嘉彦你在哪里…… 做个梦不会就要瞎在这里吧! 孟萋萋四处碰撞,将化仙鼎撞得犹如地裂山崩之响,最终只听得喀拉喀拉几声脆响,孟萋萋抱着头撞开了化仙鼎,在地上滚了一圈,而方才还算完整的化仙鼎直接残缺了。 不远处依旧一袭奢华蟒袍自称王的男人闷声飙出一口老血,紧接着黑龙手里的长剑已经笔砰地撞碎结界一下把他捅了个对穿。 黑龙的剑从那人滚烫的胸膛抽出来,剑锋轻甩抖落一排猩红的血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笃定那人不会再有反抗的可能,他才悠悠直起身,斜着头打量破了大洞的鼎以及从鼎中出来的人。 孟萋萋趴在地上神志昏迷,屈鹤飘在她身边想要蹲下去看看她的反应,却在蹲下去的瞬间脖上被架了一把寒光熠熠的剑。 “你是谁?”黑龙冷冷问。 一副书生模样的屈鹤一动不动:“我是凤凰姑娘救下的魂魄,之前我被混沌吞进腹中,唯剩几点魂魄残留。” 黑龙扬着眉将他打量一番,确认屈鹤一点灵力也无,并且还真是个魂魄,黑龙将剑一收,蹲身将孟萋萋翻过来抱在怀中。 孟萋萋勉强睁开双眼,眼前的黑龙长眉凛然,狭眸微垂,露出一双极为冷峻的面孔。 “阿彦……”孟萋萋最后唤了一声,遂彻底晕厥过去。 她本光滑白皙的眼角,此时已经多了两抹灼伤的红色痕迹,远远看去仿如女子点睛的胭脂,魅惑又绝美。 孟萋萋再醒来时,耳边有人在哀哀哭泣,外头有人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唱什么,伴随的还有铃铛泠泠作响。 她睁开一条眼缝,面前守着她的人立刻看向她。 “醒了?”盛嘉彦似往日冰冷的眉目里,竟像是舒了口气,变得缓和起来。 燕纱本在一边哭,听见孟萋萋醒了立刻扑到床榻边上:“小姐!您没事!太好了!” 孟萋萋紧紧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不知是不是梦境搞鬼,此时她眼角竟也觉得有些热。外面的声音太过吵闹,孟萋萋蹙着眉问:“外面在干什么?” 燕纱将眼泪抹去:“道士说小姐的魂丢了,老夫人请了人来替小姐招魂,本是要在房间里做法的,可是二少爷怕吵到小姐就赶去院子里了,已经唱了有一日了。” 竟有一日了,她睡了这么久?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九十一章阿彦的吃醋 “小姐,你都不知道你方才有多吓人。昨儿个下午睡着后,到了夜间开始发梦,怎么叫也叫不醒。今天早上更是恐怖极了,一直听着小姐在梦里惨叫,可把老夫人吓坏了,立刻去请了个先生来看看。先生说小姐是被梦魇住了,在外头找人叫魂叫了半天,一直到现在。”燕纱一气说完,盛嘉彦已经让孟萋萋坐起来递了一杯水给她。 孟萋萋渴的厉害,一口凉茶润进肺里,才好受许多。 燕纱见她缓解不少道:“老夫人还不知道小姐醒了,奴婢这就去说一声。” 燕纱出去后,盛嘉彦坐在床尾,两只手肘搭在膝上,侧首瞧着孟萋萋。 孟萋萋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的很心虚,可是她看着盛嘉彦与梦里那只黑龙极为酷似的脸,又不得不多审视几眼。 盛嘉彦是何等的敏锐,他捕捉到了孟萋萋的眼神变化,不冷不热的开口:“怎么了?睡傻了?” 孟萋萋捧着茶杯盖住半张脸:“哪有……”孟萋萋再悄悄地掀了眼角看他:“我之前不是梦魇,我是梦到了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人。” “像?那是我么?” 孟萋萋想了想,最终摇头:“应该不是。” 毕竟盛嘉彦是威名在外的阎王陛下,怎么可能是那蛮荒里的一个帝尊?如果他真的是的话,天帝怎么会允许盛嘉彦在阴司做事,又执掌千万阴兵呢? 孟萋萋垂眼想这其中关节的时候,殊不知她这番作态,落在盛嘉彦眼里只像是在思念梦里的人。盛嘉彦想起不久前阿容说:“来仪公主日渐长大,愈发亭亭玉立,这有心上人是迟早的事。” 蓦然地,盛嘉彦眼里迸出几抹冰棱,凉飕飕的射在孟萋萋脑顶上。 孟萋萋犹自不知,还不停说:“肯定不是一个人,他比你看得老一些。” 盛嘉彦眼中冷笑浮现,垂首挑眉,猛地撩袖站起身:“祖母原以为你是发什么魔怔,却没想到你原是春心萌动。这事要祖母知晓了,只会道是我没管好你,从明天开始你也一同去松林学院与我同席学习四书礼仪,否则——” 他说到最后,给了孟萋萋一个威胁又恐怖的眼神,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萋萋愣在床榻上。 盛嘉彦在发什么神经?她又做错什么啦!?招谁惹谁了就要再去进学!? 盛嘉彦出去的时候在门口碰到带着一群小姐丫鬟浩浩荡荡赶来的孟老太君,恭敬有礼侧到一旁:“祖母。” 孟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你也一天一夜未阖眼了,快去休息一会吧,好孩子。” 她年纪大了,纵使担心孟萋萋,也熬不住一整日不休息。好在盛嘉彦帮衬她,替她守在孟萋萋身边,听燕纱说燕纱自个儿都眯了一会,没想到盛嘉彦连困意也不曾显露半分,就一直守着孟萋萋直到她醒。 孟老太君是过来人,小辈们的心思她多少能窥明白几分,只是她不愿意挑破,而且她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会加力阻挠,也不会帮忙,由得他们自己沟通去。 盛嘉彦请过安后,便与 与孟老太君告辞。 老太君看他走远,徐妈妈在一旁道:“老夫人,您瞧二少爷愈发丰神俊秀了。上次大少爷回来还说,二少爷现在颇受重视,今年有望中选呢。二少爷行事稳重干练,人也是踏踏实实的,有他照顾三小姐,老夫人可以放心许多了。” 孟宜珍跟着开口:“可不是嘛!府里二哥就对三姐姐特别上心!” 孟宜莲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你自己不也有哥哥!二哥跟三妹一房的,多多照顾也是情理之中。” 孟老太君叹了一声,不得不点头承认,的确如此。 她们进去的时候,孟萋萋已经光着脚踩在地上站在桌子边吃糕点。 孟老太君看了又是急的走过去:“我的乖儿,这都是隔夜了的,祖母让人给你换一份,别吃这个坏肚子。” 燕纱连忙端走。 孟萋萋嘴里包着芝麻糕,脸蛋上还黏了两粒,活像刚点上去的媒婆痣。孟老太君哭笑不得,让她好生坐在软榻上,又替她掖好被子。 “好端端的,怎么发起梦魇了,可吓坏祖母了。”孟老太君仍旧心有余悸,今早她见过孟萋萋的样子,她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都看的分明,她不怕是什么神仙鬼神,只怕是孟萋萋得了什么难治的病症。 神鬼可以驱走,要是不好治的病,那孟老太君的心也要跟着难受了。 孟萋萋讨好的拉住孟老太君的手:“祖母,让您担心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话本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睡的久了一点,才会这样。” 孟老太君故作板脸:“以后不许再看了。”她严厉的声音向燕纱道:“你也不许由着小姐胡来,知不知道?” 燕纱连忙唯唯诺诺应是。 孟宜莲上去观察孟萋萋的面色:“好呀好呀,三妹好全了,也不似今早疯癫的样子了。虽然可怖,但那时的三妹也另有一番可爱。” 孟萋萋故作生气:“原来二姐喜欢看我梦魇的样子!” 孟宜珍接嘴:“就是!我还看到二姐姐偷偷笑了,她说姐姐和刚从水里的活鱼乱蹦没有区别!” 孟宜莲被人揭穿,脸色一红:“四妹还说我?你自个儿不也吓得胡言乱语,还说让人把三妹放进水里也许好些!三妹,是四妹怀疑你鲤鱼精上身,她现在人小鬼大的,学会推锅了!” 俩人争闹不止,孟老太君连连欢笑,孟萋萋最后道:“好了别嚷嚷了,你们这声音比刚才外头跳大神的都要激烈。要是我梦魇的时候祖母早让你俩过来我耳边叽叽喳喳,指不定我早就醒了。” 她环视了一圈:“怎么没见到大姐?” 孟宜莲顿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捧上一个四方小盒,里头装着一块色泽沉着的压惊玉。 “大姐来不了了,托我把这个带给你。她是想来看你的,只是……总之大姐希望你早些好起来,弄个压惊玉,去去邪祟晦气。” 孟萋萋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孟宜慧一向稳重得体,这样的时候她不来真是稀奇:“大姐怎么了?” 本站域名:&ot;&ot; 孟宜莲没有说话,反倒是孟老太君叹了口气:“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不止相看你大姐一人,还约了大理寺卿家的嫡女昨日去春山游玩。你大姐平日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却是认死理,知道这件事后哭了许久,现在还未缓过劲来。等你身子大好了,你再去看看她,替祖母劝劝她。” “礼部尚书家的齐公子同时相看那么些小姐么?他们家是挑夫人还是挑皇后呀!我看我们大姐就挺好的,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姐平白为了这种人浪费眼泪,太不值当了!”孟萋萋想起那位齐公子做派,愈发觉得他酸腐,从鼻尖发出重重一哼。 “你大姐喜欢人家,平日里那齐公子还与她悄悄互传诗信,你大姐又是个单纯的,她以为别人情深义重,哪里晓得还有这样的事呢?” 孟萋萋点头,拉住孟老太君的胳膊:“祖母,你平时最疼爱我们了。虽然我们几个姐妹都是女儿家,但我们孟府也是顶顶金贵的,不比其余家的小姐差,应当是我们来挑旁人,不该是别人挑咱家的姑娘。这个齐公子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上拉着一个,又去惦记着另一个,想找个最好的,也不看他配不配!祖母你可一定要劝住大姐,别再让她为此伤神。” 孟老太君点头,孟宜莲又在旁帮腔:“就是呀,我母亲这几日也是气的不行,直说那齐公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心眼大着呢!偏大姐死脑筋,想不开为着这样的人伤心。” 孟萋萋玩心忽起,暧昧的说:“二姐好了解这情呀爱呀的,看来我也不担心二姐与姚公子的事了,想必二姐自有分寸。” 孟宜莲跺了跺脚,羞红一张脸:“三妹,你别胡说!祖母还在呢,你……” 孟老太君追着两个人问:“姚公子?莲姐儿竟有这样的事也瞒着祖母?” “祖母,你别听三妹胡说!哪有的事呀,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欢我呢。”越说到最后,孟宜莲越小声。 孟老太君不是迂腐的老人家,她了然的笑笑:“祖母是过来人,你们这点闺中心思,祖母知道了又不会怪你们,只记住一点,女儿家家的一定要矜持,绷住姿态,对方才会舍得来追求你们。否则一下子把感情全数献出去了,那别人自然就不在意了。饭要一点点的吃,好的东西,也要一点点的给。知道吗?” 三人齐声回答:“知道了祖母。” 第二日一大早,盛嘉彦就来捉孟萋萋起床。他不亲自进来,只在外头的马车里等着,派白高在孟萋萋房门外敲锣打鼓:“小姐起床了!小姐再不起来二少爷说他火烧房子了!” “白高!”孟萋萋愤恨的从床榻上爬起,裹着被子掀开窗子,恶狠狠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白高捂着后脑勺傻笑:“早上是二少爷的,中午是小姐的,晚上……晚上是燕纱的。” 燕纱在一边听了朝他掷过去一条毛巾:“你晚上才不是我的!休在小姐面前胡诌!”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二章萋萋的怒火 孟萋萋疑惑的眼神飘在他俩之间,直到阿容从外头走进,在垂花门后探头喊:“三小姐,再不来少爷说他要挽起袖子捉人了。” 孟萋萋气的将窗子重重落了下来:“知道了!” 她穿戴完毕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仍旧气鼓鼓的。旁边的盛嘉彦持了一本书卷来回翻看,对孟萋萋的抗议视若无睹。 孟萋萋趁他不注意,往一旁的车壁靠过去想要眯一会。 “坐直。”他冷不丁的说了句。 孟萋萋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她悄悄看了一眼盛嘉彦,后者的目光好似从未从他手中的书本上移开过。于是孟萋萋坐了一会,又坐不住了,两只脚搓了搓,默默地往旁边倚靠一下,然而她这点小动作仍旧被盛嘉彦捕捉到。 盛嘉彦蹙眉看她:“坐有坐相,你不会?”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格的!孟萋萋吃一肚子委屈,被盛嘉彦盯得紧,多年在地府服务阎王的奴性让孟萋萋不敢揭竿,只能再度坐直。 往常不一会就能到进学的地方,今天孟萋萋却觉得仿佛经历了一辈子最痛苦的时候。 下车后,盛嘉彦的同窗好友方燕绥迎上来,看见孟萋萋打趣两句:“今日来仪公主这么有兴致来进学啊?” 孟萋萋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呢,冷冷斜他一眼,腮帮子鼓的像两个包子:“我不止今天有兴致进学,还有兴趣打人呢,要不要试试!” “……”方燕绥一脸莫名其妙。 盛嘉彦闻言,凉凉瞥了孟萋萋一眼,随即唇边浮起一朵虚伪的笑来:“方兄莫要见笑,她平时被我宠得有些厉害。” ——宠的有些厉害!?孟萋萋瞪大一双眼,盛嘉彦什么时候白日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厉害了!分明是一路压迫她,宠更是半分影子没见到! 方燕绥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这会见她呲牙咧嘴,不由又乐了几分,道:“我瞅着表情也挺丰富的。” 姚信从后头走上来,极为妖冶的双眼一眯,笑的贼兮兮的:“盛兄一定好好管教,我看令妹张牙舞爪似只小猫,怕是不好管。” 盛嘉彦不置可否:“往日宠坏了,现在开始约束她。” 三人相视一笑,完全不理会身后脸色紫的像茄子的孟萋萋。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学院,燕纱本要跟着一起进去,肩上忽而被人拍了一下。 阿容站在她身后,笑 笑的一样,教书的许老先生时不时还要点孟萋萋提问,哪怕孟萋萋没回答上来他也抚着胡子哈哈大笑。 午间用膳的时候,孟宜莲躲在墙后朝孟萋萋招手。 孟萋萋低头丧气的挪过去,孟宜莲一脸的兴奋和她形成鲜明对比:“三妹,方公子的学识如何?是不是对答如流、才思敏捷!” “他们课上都在折腾我了,方公子也是其中一员!” 孟宜莲非但不心疼她,反而鼓掌叫好:“三妹,你好幸运啊!” “幸运什么?不如我跟你换咯?” 孟宜莲正要说什么,她的丫鬟雪枝慌张跑来:“二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四小姐与人争执,把别人推落水了!” 孟宜珍的脾气一向很好,为人也率真可爱,怎么会与人起争执? 孟萋萋与孟宜莲慌忙走到学堂后面,那儿坐落着一片湖泊和两三个亭子,平时午休时小姐公子们会来这处休息。不过因着是冬天,湖水寒凉刺骨,刮来的风也像是刀子似的,便少有人过来。 孟萋萋却看见孟宜珍低着头站在亭子旁边,她的两个婢女护在她面前,正跟一个婆子争执对骂。 孟宜珍对面是两三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这群嬷嬷身后一群小丫鬟花团锦簇围着一个女子,还有几人在那嘘寒问暖。 为首的婆子骂的极为难听,她直接指着孟宜珍的鼻子怒骂:“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我家小姐好意与你攀谈,你竟因为几句话不合你心意,就将她推进湖里!你也不看看这湖水有多凉,九寒天水里都掺着冰碴子,你真是歹毒至极!枉你父母将你生下养大,却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另外一个婆子接话:“像她这么恶毒的人,就该丢进湖里,也让她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说罢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婆子竟挽起袖子,当真想要将孟宜珍丢进湖里去。 而她们身后的小主子只是静静的看着,竟也不出声阻止。 孟萋萋气急,怒吼了声:“谁敢!” 她这一声叫的极为尖锐,众人向她看过去,孟萋萋快步走上前,趁着为首的婆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跳起来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凭你这个狗奴才,也敢羞辱我妹妹!” 孟萋萋昂首挺胸挡在孟宜珍跟前,她本是亭亭玉立的年纪,现在一张绝美俏丽的脸上满是愠怒,眼神不怒自威,比那婆子还要恶几分。 孟萋萋在这发威,孟宜莲趁机将孟宜珍揽在怀里,孟宜珍小小的人浑身都在颤抖,孟宜莲将她搂的很紧:“四妹,你真的推了人家吗?” 孟宜珍一顿,点了点头。 “为什么?” 孟宜珍抬起已经通红的眼眶,指着不远处被人花团锦簇围着的姑娘:“她骂大姐,我不是有意要推她的,是她说大姐痴心妄想,她还拿着大姐与那礼部尚书公子互传的诗词到处念,说我们不知羞耻,我一时气急……我就……” 她这话,孟萋萋听见了,那婆子自然也听见了,她挺了挺胸脯:“听见没!?我们小姐好端端的与人说话,就被她推到湖里,这账该怎么算!?” 孟萋萋望向婆子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对方同样也在看着她。双方眼里都酝酿着风云,似是谁也不肯退让。 “什么怎么算?”孟萋萋冷笑一声:“你这恶奴指着我妹妹脑门骂了这么久,我赏你一巴掌都算是轻的。我没找你们的麻烦,你还敢问我讨公道!?” 她们身后的角落处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那小姑娘余光瞥见,连忙推开围着她的众人,娉婷上前一脸歉意的向孟萋萋道:“来仪公主,请您不要责怪我的下人们。她们不知您的身份,真是对不住了。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与孟四小姐攀谈,请您原谅我这么一遭吧。只是孟大小姐与男子私通书信,这般不检点,想来孟府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羡慕孟大小姐的才情,才与众人说了几句,这事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帮孟家隐瞒。” 她垂着首,柔弱无骨的样子真是惹人心疼。发丝上还在不断的滴落水煮,裙子湿濡的贴在身上,真是可怜极了。 孟萋萋盯着她许久,问:“你是大理寺卿的女儿?” 女子一愣,点头。 孟萋萋狂笑一声:“那你记住了,今天得罪你的是我,来仪公主。” 她说罢,不给对方丝毫反应。抓着对方的肩膀快速向亭子里跑了几步,那大理寺卿家的小姐一个不防被她拉着踉跄几步。随后只听噗通两声,俩人齐齐落水。 冰凉的湖水立刻灌入孟萋萋的耳鼻,她的意识很沉,沉的仿佛出现幻觉,因为她落水的瞬间好像看到盛嘉彦飞身过来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了她的一个裙角。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九十三章巫族的领地 蛮荒寂静的夜,月光稀薄,星辰隐匿。 孟萋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那只黑龙的怀里,他身上的冷金线硌着她的脸,有些生疼。 黑龙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低声询问:“你醒了?” “阿彦……”迷糊中孟萋萋喊了一声:“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找巫族治你的眼睛,不过——”黑龙捏住她下颚:“阿彦是谁?” 他这清冽的声音让孟萋萋一个哆嗦清醒,眼前黑龙尚比盛嘉彦张狂两分的面庞离她很近。孟萋萋咋舌,这是又入梦了? 她本来还打算与那大理寺卿的小姐一起落水后倒打一耙,也叫她尝尝有理说不清的滋味。哪儿成想又进了凤凰的梦,也不知这次她要睡多久。 孟萋萋没有说话,兀自陷入沉思。而黑龙很是不高兴,加大手中的力度:“问你话呢。” 她吃痛一声:“阿彦不就是……不就是我私底下给你起的名字吗!” “名字?” 孟萋萋僵硬着笑,强行辩解:“对啊。总是黑龙黑龙的叫,实在是太难听了吧。所以我给你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阿彦!” “阿彦——”黑龙垂首琢磨两下:“为何?” “你是蛮荒里的帝尊,蛮荒中最有才干的人,所以彦字衬你,很妥当啊。” 黑龙蹙眉看她一会,将她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胸膛:“再睡一会。” 此时,夜已经极深。 蛮荒天气四季无常。一阵西风呼啸而过,车窗外忽然下起鹅毛般的大雪,一团一团碗口大的绒花从天而降,顷刻间,将整片大荒妆点的白雪皑皑,无边无垠。腹都难。 黑龙闻言,看了眼蛇精。后者从腰带上接下乾坤袋来,伸手进去掏了两把,摸出一张芝麻大饼来。 “走时匆忙,只带了这个。”蛇精道。 孟萋萋拿指尖戳了戳,好硬…… “阿彦,干粮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又硬又干的,我该怎么吃啊?” 黑龙不置可否挑了挑眉:“那你就忍着,回去再吃。” 蛇精在一旁笑着扭了扭水蛇腰,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块小包裹:“小凤凰,既然你不吃饼,这个你总该吃吧……” “什么东西呀!?”孟萋萋惊喜的望向包裹,眼里一字排开糕点的名字。 “自然是我最爱的,蛇家独制的老鼠干!”蛇精把包裹揭开,几个老鼠瘪瘪地趴在那里,蛇精如数家珍:“这是芝麻味的,这是黑椒味的,这是……” 孟萋萋胃里一阵翻滚,最终靠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蛇精白她一眼:“亏得我愿意分享给你,这平时孔雀精想要都没有呢!” 他两三下就吞了老鼠干,还意犹未尽的唆了唆自己的手指头。 福神恰好用膳完毕,拉开帘子后看到这幕,娇丽的一张脸上登时呈现青紫色。 “一群妖魔鬼怪!”福神重重放下帘子,冷哼一声。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四章族长的秘密 蛮荒的日头很长,夕阳洒在远处的山林里,像是秋收的金黄。 侍从从里头打帘出来,他对黑龙一行人道:“让帝尊久等了,族长请您过去一叙。” 沿着曲折纵横的长廊慢慢行走,回廊上夕阳徐下,四周很静,和外头热闹的景象完全不同。 “帝尊,请。”侍从推开一扇半阖的大门,孟萋萋望了望眼前高耸的门槛,四周寂静,显得大殿极为空旷,殿中央,那白衣执卷的年轻男人恐怕就是巫族的族长了。 这时,族长抬起头:“是帝尊来了?” 门口侍从:“是。” 巫族族长隔着案上厚厚一沓卷轴向下张望,见到黑龙的面,赶忙从案后走下来。 “帝尊,请赶紧上座。”他身材瘦削,有点弱不禁风的意味,脸色白白的,生得不过是清秀,但胜在笑容亲切,让人心生好感。 黑龙长话短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来前我已传过信给你,”他一把抓过一旁的孟萋萋推到族长面前:“她的眼睛还能治吗?” 巫族族长一刻沉思,随即捏着下巴沉:“陛下无须多虑,办法是有的。” 这画外音孟萋萋又岂能听不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要给钱了吧?还是要提什么条件了? 这时,又听到那巫族族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巫族的治愈术的确远近闻名,但多年前巫族坠落在蛮荒时,大部分术法书籍已经被天火烧毁。” 黑龙听得脸色有点发黑:“那就是治不好了?” 巫族族长露出含蓄的笑容:“术法早已被我铭记于心,所以即便书籍被毁,也没什么大碍。” 孟萋萋咬牙:“巫族大人,说话可不要大喘气啊。” 巫族族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不过,在这之前我有点私事想单独与帝尊说说。” 巫族族长送黑龙他们出殿时,有侍从前来报备:“禀告大人,方才福神殿下已率诸部离开。” “恩。”他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听一桩不相干的事。 孟萋萋心中疑惑,福神浩浩荡荡的从天庭赶来蛮荒,在外面等了这么一会就又回去了,到底为的是什么?看福神的态度,似乎与蛮荒众部关系都不大好。 听说她当年是从蛮荒叛变出去才入了天庭神籍的,其中弯弯绕绕孟萋萋不得知,那厢巫族族长已经忘却福神的事,带着孟萋萋他们在巫族领地里观赏起来。 他行走如风,领着黑龙和孟萋萋穿过曲折的回廊,一面向孟萋萋介绍附近的景色:“你看这湖心亭乃我巫族第十三代先祖在世时所建,名为陶然亭,有优哉游哉之意。” “……果然是不拘一格。”黑龙不发表看法,孟萋 萋萋望着那座少了顶棚的凉亭违心地赞美道。 “你看,这假山石乃是巫族第十代先祖当年从河边背来,仔细看,是不是有猛虎下山之势!?” “……果然威风堂堂!” “你看,这路旁野菜郁郁葱葱长势喜人,乃是第十八代所植!” 孟萋萋仔细瞅了瞅:“果然是经济又实惠!”随即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羞涩的微笑,他轻声道:“不才在下正是那第十八代。” 孟萋萋肃然起敬:“阁下果真是高瞻远瞩!” “不敢不敢。” 黑龙斜了一个眼神给巫族族长,后者立刻笑道:“凤凰姑娘,那在下跟帝尊大人先行一步,你自个儿在这看看花草。” 孟萋萋点头,看他俩人一前一后走入不远处的小房间里。 她眼珠一转,已经抬脚要跟上去。 蛇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干嘛呀?偷听可不对哦。” 孟萋萋甩开他的手,坐在廊下掩饰道:“我没想偷听,我就是想看看两个大男人进了房间后能发生点什么。不过小蛇精你说,我的眼睛现在还能看见,为什么帝尊这么急着找人给我治眼睛?” “没说你以后看不见呀。”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费事?!” 蛇精挖了挖鼻子:“因为你每次运用一次逆鳞就会失明一阵,为了免除后患,所以帝尊想你解决了。诶,小凤凰——”蛇精扭着腰蹭过来:“等以后你变成帝尊夫人,能不能跟帝尊提一提我和孔雀的事,我跟他……” 他还未说完,黑龙与巫族族长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族长笑的一脸轻松,黑龙倒是面色平平,不见情绪。 孟萋萋围过去,巫族族长笑着对她:“凤凰姑娘,请吧,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行巫秘境。” 黑龙微扬首:“跟他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蛇精跟在他身后。 盛嘉彦就这么……哦不黑龙就这么放心的走了!?孟萋萋瞪大眼睛,他就不怕这个巫族族长趁机把自己卖了! 话虽如此,孟萋萋还是跟着族长来到偏殿内,他折身,人朝大殿右侧一角的铜枝千树灯走去,枝桠上挂满了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荧光融融,耀目生辉,看上去真是华丽至极。他伸手捏住其中一颗用力拧了拧,便听“咔——”机关声响起,后面的墙上竟出现一扇暗门。 门打开,迎接孟萋萋的是一条长而幽邃的走道。她迟疑了一下,听到巫族族长的声音响起:“姑娘,请。”他手里擎着方才的夜明珠,不知为何,洁白尚且不能,如今更是只能在蛮荒屈居一方,十分憋屈。” “嗯……”孟萋萋随口应着。 “所以帝尊要推翻蛮荒的孤寂,向天庭发难,姑娘也会理解吧?” “嗯……嗯!?” 孟萋萋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她看着巫族族长越走越近,他那套宽而大的黑袍上用金线绣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制式古老,拖曳在地如一朵墨莲盛开。 他胸口处用赤金线绣了一只垂首敛翅的单足鹤,想是他们巫族的图腾神物。 “所以这次……我不能替你治好眼睛……” 他的话语低低的,让孟萋萋直接沉入梦乡。 孟萋萋再醒来,已经是孟府的大院了。外头嘈杂一片,盛嘉彦倚在一旁的书案后看书,看见孟萋萋醒了,便放下书走过来探上她的额头。 “不烧了,喝水么?” 孟萋萋摇首,捂着沉重的脑袋:“外面又在跳大神吗?” 盛嘉彦没有说话,阴翳的眼色看向外头。 恰好燕纱掀帘进来,低低向盛嘉彦道:“二少爷,大理寺卿的李夫人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走,奴婢劝了好几次了。老太君不愿理会此事,让您自己处理。” “大理寺卿的李夫人?她在门口干什么?” 盛嘉彦没有说话,燕纱道:“二少爷绑了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扭送进了官府,要以伤害皇裔罪名重打五十大板,还要拉去街上让人围观呢!” 孟萋萋诧异:“是跟我一起落水的那人?” 盛嘉彦不置可否,替她缕了鬓边的粘发:“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替你出这口气。” 孟萋萋的确是想要拿自己做文章,给孟宜慧孟宜珍出气没错。孟宜慧跟那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之间的情况孟萋萋是不清楚,但那大理寺卿家的小姐当着孟宜珍的面讥讽孟家,故意激怒孟宜珍,并且纵容手下的恶奴旁若无人的欺负孟宜珍,孟萋萋心里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 其实说实在的,孟府这样的地位,一般人家是不会来招惹的。大理寺卿家里头之所以敢这样大胆,无非是因为他们家里头出了一个皇妃,正在宫里头做宜妃娘娘呢。 大理寺卿一家风头正盛,他们想把家族里最小的嫡女嫁给礼部尚书家中用来联姻,但中间隔着一个孟家,礼部尚书谁也不想得罪,这难免让其余两家见面尴尬。 这也自然就有了后面的大理寺卿家的娇娇女儿,堂而皇之的欺负孟宜珍了。 孟萋萋按了按眉心:“这不好吧,她都求到孟府上来了,是不是宫里头舅舅发话了?” “未曾,”盛嘉彦淡淡道:“听说宜妃也跪在皇上那求情,但皇上还没有松口。”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五章未开的桃花 孟萋萋端看他脸色不好,连忙认错,全盘交代:“我当时拽着她跳湖,就是气急了,她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我怎么罚她都没有由头,只能拿自己做筏子,才出了这么一个下下策。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当时实在是被她激怒了,你没瞧见她那个样子,她……” 盛嘉彦不等她说完,直接探手摸上她的额头。他的面色既平淡又迷人,声音低沉轻缓:“我现在只关心你的身体。” 孟萋萋心头一热,盛嘉彦好看的容颜近在咫尺,她只要稍稍伸手,就能摸到…… 盛嘉彦抽身离开去接燕纱端来的药碗,孟萋萋的手停在半空,她连忙收回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哎呀脸都睡疼了。” “脸疼摸头干什么?” “……从脸痛到头不可以吗?”孟萋萋说罢,盛嘉彦已经舀了一勺色泽黑沉沉的苦药汁过来,孟萋萋皱着眉喝了一口:“好苦……” 盛嘉彦没有说话,紧接着第二勺又到了孟萋萋嘴边,她可怜兮兮的望着盛嘉彦,开口道:“我能不能等会……” 盛嘉彦不给她反应,直接就着勺子把药送入她嘴里。孟萋萋腹中本就空空如也,如今被盛嘉彦强行喂了汤药,她捂着胸口一阵干呕,泪花都快呛出来了,这厢突然有一盘黄澄澄的桂花糕放在面前,鼻尖捕捉到这飘香四溢的糕点,孟萋萋眼前一亮。 她伸出爪子抓了一块放进嘴里,欢喜的要从榻上跳起来。 燕纱见了捂唇轻笑:“小姐果然喜欢,这可是二少爷找了好多厨子做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桂花糕啊?” 盛嘉彦替她擦掉嘴角的颗粒:“你梦里头喊的,那么大声想不听到也难。未免祖母听见了说我苛待你,干脆让你尝个鲜。” 孟萋萋连连点头,盛嘉彦看她吃的像个小仓鼠,双手抱着桂花糕啃的津津有味,他居然生出满足的心思,开始考虑下次再投喂什么了。 盛嘉彦起身撩了撩袍子:“你先休息,我还要出去一趟,等回来了再接你去宫里。” 孟萋萋看他已经要走了,连忙拉住他的手。盛嘉彦修长白皙的指上已经有了细小的茧子,孟萋萋知道他总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勤学练武:“其实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不用来接我的,让白高和燕纱陪我一起进宫就可以了。” 盛嘉彦看着她,慢悠悠地:“我何时说我忙不过来?” 孟萋萋这才松了手:“那好……” 盛嘉彦嘴边缓一抹轻笑,转身走了。 燕纱在后面道:“二少爷对小姐可以说是十分上心了,连老夫人都夸赞很多次呢。” “是啊,”孟萋萋吃的盘子见底:“燕纱,我还想吃。” 燕纱一乐:“二少爷早就料到了,说您要是还要的话,厨房里剩下的再匀您两块。小姐等着,奴婢这就去。” 孟萋萋看她离开,心满意足的靠在床榻上打了一个饱嗝。 被圈养的日 日子真好啊…… 燕纱走至廊下拐角,从一旁柴房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燕纱还来不及惊呼,柴房的门便已经关上。 “别叫,是我。”阿容嘘了一声。 燕纱面上的惊慌褪下,换上一副娇羞,她后退几步与阿容保持了距离:“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容儒雅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黄纸,他拆开后里面躺着两块喷香四溢的桂花糕:“少爷知道三小姐喜欢吃,我也知道你爱吃。这才特地刚才让少爷留了几块给我的,你快尝尝,等下凉透了就没滋味了。” 燕纱大喜过望,她的确是爱吃桂花糕没错,可是只要小姐喜欢的她都不敢去争去抢,看着二少爷宠爱小姐,她心里也很是羡慕。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愿意记得她的喜好,愿意来……疼爱她。 燕纱拿起一小块桂花糕咬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心头绽开。桂花糕甜而不腻,软糯可口,她的心情也好似踩在云端上一般飘飘然。 阿容笑着把黄纸包给了她:“不跟你多说了,少爷还在门口等我。” 说罢,他摸了摸燕纱的脑顶,便出门去,留燕纱一人在原地幸福的快要昏过去。 那厢孟老太君正与自己的嬷嬷说些事:“那彦哥儿的事你也替我多上心,他到时要考进士,家中事事都先依着他。” 徐嬷嬷称知道了,见老太君略有愁容:“二少爷精明干练,您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呢?” 孟老太君心中感慨万千,盛嘉彦身上的确有种远超年龄的沉静和平和,只是这很可能都与他年幼时受到的困难和磨砺有关,这几乎是一种忍辱负重的平和,一旦来日盛嘉彦撕开这个枷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孟老太君想到便胆寒。 宫殿的汉白玉地基极高,以喻天子登云阶。在夜幕星空下,宏栏大殿高不可攀,仿佛触及苍穹。 宜妃跪在地上,她银盘小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下,好像两道昳丽飞扬的墨线,其上安着一对带有愤恨的双瞳。 她入宫三年已经攀至妃位,可以说是圣宠优渥,虽然膝下无子,但皇帝喜欢她的娇俏与艳丽。平时皇上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现在居然已经让她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现在本就是冬末,残雪积在地上,寒气从她的膝盖窜入骨缝,宜妃眉心的芙蓉花钿都歪了。 她膝上传来痛意,双腿已经微微酸麻。宜妃调整好身子,扬起尖俏的下巴,明媚冶丽的脸庞因着几分恨意更添艳色。 她是来为她家中小妹求情的,宜妃本家姓楚,她小妹楚妙正在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说亲,但中间隔着一个孟家令人好不恼怒,楚妙的性格又是骄纵惯了,哪儿容许别人跟她争抢,所以才一时兴起为难了孟府的姑娘。 谁知道挑谁不好,偏偏挑那难缠的来仪公主,现在被孟家的便宜少爷盛嘉彦丢进大牢,害的宜妃父亲派人急急忙忙送信宫中,让宜妃帮着求情。 求情?她怎么求情?谁不知道来仪 本站域名:&ot;&ot; 仪公主仗着有个死了的娘受尽皇帝纵容宠爱,不是亲生的宠的跟亲生的没有两样。现在来仪公主受了委屈,皇帝未必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恕自己小妹,这事棘手又头疼,让宜妃烦透了。 好不容易自己在宫里头有点地位,全被小妹这事搅和了。皇后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届时不知道怎么奚落她呢。还有德妃,肯定也会落井下石。 宜妃越想心里头这口气越是憋闷,到最后干脆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脑子嗡嗡作响,不多时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凤仪宫内,龙涎香的香腻余气还缕缕未绝。 皇后被人从榻上扶起来,隔着软绡帘幕,隐约可见她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容,饶是刚刚起身,姿态也十分端庄雍容。 她宫里的主事公公正在汇报听来的情况:“宜妃在建章宫前晕倒,被太医诊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才宜妃化险为夷,连楚家也不会受到牵连了。皇上刚才已经下令让人放了楚家的嫡幺女,说是刚下完旨,宜妃就醒了过来,还念着皇上万岁呢。” “本宫还以为宜妃这次会吃点教训,谁知她竟如此走运……”帘子后的皇后长长出了口气,下令道:“既然这样本宫也无法了,你从库里挑点东西给宜妃送去,省的以后她拿这件事来本宫这儿说嘴。” 太监应了:“宜妃是小家子气的很,半点错处都要与娘娘斤斤计较,她仗着两分宠爱就嚣张至此,奴才都替您气不过。” 皇后眉间闪过厌烦,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恰好谢瑶华从外头蹦跳回来,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一株养在水里的桃花。皇后见到自己的女儿,这才露了笑颜:“又拿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来哄母后开心?” 谢瑶华将桃花宝贝的放在窗子上:“这可不是被母后的,这次是永宁自己养的。” “哦?”皇后看向水里的桃花枝,只有两个小花苞,笑道:“人说桃花都是养在土里,你这样让它飘在水面上怎么能行呢?” “这是花房的小太监教我的,还说这样的话桃花能在冬日凌寒开放,要是不开我就去打他的板子。” 皇后噗笑,从榻上起身:“怎么突然想起养桃花来了,宫里头那么多名花,你就相中这一株?” 谢瑶华笑了笑:“这不是聂大将军就快回来了,我知道他喜欢桃花,想养一株给他瞧瞧,看看是他那宝贝园子里的桃花好看,还是我养得好看。” 皇后一顿:“你说的是玄冽?”她看向自己女儿眼里的爱意,谢瑶华自己似乎并不知情,皇后一瞬间收笑:“平时也没见你跟聂将军走得这样近。” 谢瑶华不以为然,盯着桃花花苞,也没发现自己母后的面色不好看,她道:“我也跟他不熟,只是之前看他欺负来仪,我才觉得他跟个傻大个似的,想要捉弄一下。”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六章短暂的离别 皇后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开口,最终只喟叹一声:“不许这么没大没小,聂将军长你许多,私底下你唤一声聂叔叔都不过分,可不许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谢瑶华心不在焉的回应了几声,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讨好似的凑到皇后跟前:“母后,这几能许我出宫一次吗?我想去孟府看看来仪,听说她冬天坠湖,差点冻的小命都丢了。” 皇后本想拒绝,但想着孟萋萋年纪这么小就受了苦头,现在应当也得不到该有的公正。那边宜妃怀孕了,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惩罚楚家是不大可能的,孟萋萋也算是皇后看着长大的,她如今这样皇后说不心疼都是假的,只摸了摸自己女儿的额发:“好,你替母后去好好看看来仪,多带点补品过去,也别忘了问候孟老夫人,她家中还有别的几个姊妹,也一并带点小玩意去吧。” 谢瑶华欢喜的答应了,如数家珍的掰着手指比划:“我要给来仪带前阵子西夷送来的一套孔雀翎,她都没见过呢!夜明珠也给她带两颗吧,她夜里怕暗。对了母后,上次你入库的那一套白银缠丝双扣镯极好看,不如也拿出来送给来仪吧,她手腕子细弱,戴上肯定好看!” 皇后笑着一一答应,转头吩咐宫女去办谢瑶华说的这些事,一边又道:“平时看你俩掐的热火朝天,关键时候她想着你,你关心着她。行呀,母后未曾给你生过姐姐妹妹,你有个来仪那样的小姐妹,也很不错了。” 谢瑶华不解:“宫里头别的妃子生的呢?也不是我的弟弟妹妹吗?” 皇后将谢瑶华拉到身边,仔细交待:“永宁,他们同样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可是有时候,他们都不如普通的陌生人,在你们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兴许将刀子捅向你的也是他们。来仪虽然性格冲动顽劣,但她不坏,跟你从小长大感情深厚,往后有任何事情,你们都要相依为伴。” 谢瑶华不懂母亲眼中的焦虑是因为什么,她是从小衣食无忧的公主,无论是兄长们还是弟弟妹妹们都对她很谦让。她不会明白皇后跟她说这些话的道理,也许她日后某一日会懂的母亲的用心良苦,却不是现在。 于是谢瑶华皱眉思考一阵,随即就抛在脑后:“母后,不跟你说这些了,我要去跟着清点给来仪带的礼物。” 皇后看她蹦跳走了,笑着摇头。她正想去查阅一遍宫务,却忽的咳嗽不止,大宫女椿儿立刻端了茶水上前替她顺心肺,深深担忧:“娘娘上次染寒了以后就一直这般咳嗽,要奴婢说,还是将国手张太医请来给您好好调养调养吧。” “不必了,”皇后轻轻摆手:“宜妃点名要张太医为她安胎,张太医已经年过六十,怎么好再劳烦他两处奔波?本宫的病不碍事,你回头按照以前的方子去太医院抓几副药每日熬着喝就是了。” “是,娘娘。” 孟府里头,孟萋萋后来睡下,做了一个梦。 梦里聂玄冽竟又变回幼年的小孩童,白白净净的,摇晃着小胳膊跟在孟萋萋的身后,笑嘻嘻地说:“七娘,抱抱。” 孟萋萋把他抱起来,他 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跟孟萋萋说:“这是我在后花园里抓到的,送给七娘。”他一张小手慢慢打开,一只蜻蜓停在他的掌心。 孟萋萋看着那只淡绿色的蜻蜓,它动了动翅膀,趁着聂玄冽手心打开的时候飞走了。聂玄冽想要伸手抓住却又没有抓住,他满脸惋惜:“七娘,它飞走了。” 孟萋萋拧了拧他的小鼻尖:“飞走就算啦,我们不要了,再去捉一个。” 年幼稚嫩的聂玄冽看着那只蜻蜓飞远,趴在孟萋萋的肩头上看了许久。 “七娘,玄冽以后会好好学武。” “为什么呀?” “因为莫师父说,武功高强了,想追一只鸟儿都很容易。等我学会了,以后我再抓很多很多蜻蜓给七娘。” 孟萋萋把他捧在怀里,高兴的说:“好,那七娘等你。” 孟萋萋醒了以后,发现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 冬日的雨最是寒冷,饶是孟萋萋刚从被窝里坐起来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燕纱走过来把窗子合上,然后笑着道:“今日大雨,二少爷说您不用跟着去进学了。” 孟萋萋起床后喝了碗粥,就躲在屋子里拥簇着被褥看屋檐外的大雨,整个院落都被淅淅沥沥的雨淹没,大树在风中摇晃,她似乎都能闻到潮湿的草木味。燕纱打着伞从回廊上过来,裙摆都湿透了,在屋檐下拧水,还不忘给孟萋萋带来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二少爷出门前吩咐给您的。”她说。 孟萋萋一边嘟囔:“我在他眼里到底是多爱吃?”一边赶紧剥开栗子外衣,迫不及待塞入嘴里。 “今天不是大雨吗?怎么他还出去了。” 燕纱诧异:“小姐,二少爷没有跟您说吗?松林书院的傅老先生准备带着二少爷和其他几家少爷出去游历,所以今天二少爷是出去准备东西去了。” “游历!?”孟萋萋手里的栗子掉在地上:“那他要多久回来啊?” 燕纱笑了笑:“这怎么会有定数,快则兴许三五天,慢了十天半个月都是有的。” 燕纱这厢说的轻松,孟萋萋心里仿佛掀起一股巨浪。 盛嘉彦要离开她半个月了! 孟萋萋想到这里便觉得手里头的糖炒栗子也没了滋味,她一直坐在榻边等着,直到燕纱在外头喊了一声:“二少爷回来了。” 孟萋萋立刻掀被跑进盛嘉彦的院子里头,发现已经收拾好了的箱子放在院子中,白高还在帮他搬东西。 盛嘉彦看到她来了,表情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翻着书问她:“糖炒栗子好吃吗?” 孟萋萋一屁股坐在他的箱子上:“今年秋天就是乡试了,你真的要去应考吗?” 盛嘉彦将手里的书放下:“我还未打算好。” 孟萋萋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有些着急:“你可不能不去!” “为何?” “你不考科举,怎么样升官发财,怎么样重新替你父亲站回朝堂上, ,你不去考试,谁又来为你父亲发声呢?” 盛嘉彦定定的看着她,他眼里有卷起的风云,有窜流涌动的波涛。孟萋萋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关心。 原来她是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无辜的? 原来她是支持自己的。 孟萋萋是不懂为什么盛嘉彦的眼底会突然像绽放了一抹光亮出来一般,一扫他平时的阴翳,只听得他竟带着笑意:“这话不能让祖母听到,孟家祖训有言,读书是为了明理齐身,非关什么发财。” 孟萋萋非常了解盛嘉彦,她知道盛嘉彦这辈子也有对权势的追求,更何况他身上还压着盛家军所有的英灵,读书考科举只是他接近权利中心的手段,这只是盛嘉彦平步青云的第一步。 于是孟萋萋摘下脖子上垂下来的长命锁,放在盛嘉彦的桌案上:“那你可我保管好了,我没法跟你一起去游历,就让这个长命锁帮我陪着你吧。” 盛嘉彦没有说话,只领着孟萋萋准备去给孟老太君请安辞行。 “祖母,明即要启程,约莫最多一个月就能回京,在这期间请您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萋萋孙儿已经嘱咐过了,断然不会再添乱。”他总是这样平稳的样子,俊朗的侧脸在烛光中有层淡淡的绒光,眉毛飞扬带着压抑的恣意,若是他微微蹙眉,就会给人严厉的感觉。 “我怎么会添乱呢?我省心很多了!”孟萋萋抗议。 孟老太君笑声连连,随后她拍了拍盛嘉彦的手,身旁的徐嬷嬷立即递上来一包雪花银:“孩子,这个你拿着。” 盛嘉彦推却:“祖母,孙儿用不上这些。” 孟老太君却很是执意:“一定拿着。祖母给你这些,是怕你路上有个什么情况,这些银子好做周转。虽说你能力过人,但有些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多备着没有不妥。但记着一点,财不外露,不要给歹人机会。” 盛嘉彦低头,全都应了。 “你虽不是我孟府的亲生子嗣,但也在我膝下伺候这么久,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亲孙儿看待。你此番出远门,再回来就要应对乡试,再往后就是会试,之后还有更多的重重难关,都要一一克服。祖母知道你是个极有自己打算的人,此次也不多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盛嘉彦沉声稳稳应:“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不忘您的谆谆教诲。” 盛嘉彦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孟萋萋却是忍不住掉眼泪,刚开始还憋着哭,现在被人发现了干脆旁若无人似的哭,还不忘拿盛嘉彦的袖子擦鼻涕眼泪。 孟老太君看着盛嘉彦的衣袖都被泪水浸湿,摇摇头:“萋萋,你还是姑娘家,可不能如此。” 盛嘉彦用手替她擦掉泪珠,微微蹙眉:“在祖母面前也这样,平时当真惯坏你了。” 孟萋萋哭着抱紧盛嘉彦一只胳膊:“我从来没和二哥分开过,我一时接受不了还不许我哭,呜……”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七章促成的良缘 “好了好了,”孟老太君笑着让徐嬷嬷把他俩人分开:“你总是哭像什么样子,一会让你二哥看笑话。” 恰好这时外头小厮来传,说是永宁公主来访。孟老太君便道:“萋萋先出去迎一迎公主,祖母与你二哥随后就去。” 孟萋萋不想动弹,盛嘉彦将冷眉一横,她才起身抽抽搭搭的走了。 孟老太君摇头叹气:“如今她总算听话了。” 盛嘉彦犹豫道:“祖母,我此番出行,萋萋她……” 孟老太君笑了:“放心吧,祖母也会好好看着她的。” 盛嘉彦也笑着道:“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边谢瑶华蹦蹦跳跳的在孟府长廊里窜行:“哎来仪,你知道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来吗,你肯定想不到!是多罗进贡的五个福娃娃,你不晓得那些福娃娃有多可爱。都是琉璃制成的,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可好玩呢!我六弟求父皇要了好几次了我父皇都没给,被我抢过来给你了,我够义气吧?不过你可不要太感动,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是看你过的太惨了,想过来嘲笑嘲笑而已。” 孟萋萋难得没有回呛,有气无力:“谢谢你啊——” 她尾音拖得老长,谢瑶华皱眉:“怎么又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你就不能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样活泼点吗!燕纱,你们小姐的病是不是还没好,我看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呢!” 燕纱看了孟萋萋一眼,前者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目中无神往前走,撞上一根柱子,才知道改方向,看的谢瑶华一众人心惊。 燕纱小声道:“永宁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孟府的二少爷马上要去参加乡试了,要离开孟府一阵子,所以小姐才……” 谢瑶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深以为然的点头:“怪不得她这样呢。” 谢瑶华几步冲过去拍上孟萋萋的肩:“来仪,好事呀,正好趁着你二哥不在没人管你,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我知道京郊的温泉行宫很不错的,只要我们开口,父皇会准我们去住上三四天的,怎么样!?” 孟萋萋噘嘴摇头:“不行的,我要练字帖,不然我二哥回来看到我没做会骂我的。” “你让丫鬟帮你抄就好了嘛!反正你二哥也不会知道是不是你抄的,再过一个月可就开春了,到时候温泉就不适合去了,现在不去更待何时?去吧来仪,去吧去吧。” 孟萋萋这次却异常坚定:“不行!我要在家中乖乖的等我二哥回来!” 谢瑶华负气似的将手一甩:“你好无意思,一天到晚就晓得你二哥二哥的,那你自个儿在府里闷着吧,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要去寻些乐子了。” 谢瑶华说罢,当真转身就走了。孟萋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燕纱心中忐忑,上前几步问:“小姐,真的不去拦住永宁公主吗?奴婢担心……” “阿彦走了没有?”孟萋萋忽然低声问。 燕纱一愣,随即稍稍侧首,余光便捕捉到拐角处的一抹人影,不知道立在那多久了,怪不得孟萋萋 萋故意表现的如此乖巧,原来是被人盯着了。燕纱忍住笑意,大声道:“小姐勤学苦练,等二少爷回来了一定会嘉奖您的。” 孟萋萋装模作样‘嗯’了一声,遂带着燕纱走远。 盛嘉彦的脚步声她都听了几千年,闭着眼都知道他离自己多远,还想听她孟萋萋的墙角!哼哼,做梦! 拐角处阿容站在盛嘉彦身后笑眯眯道:“少爷现在可以放心启程了。” “她发现我们了。”盛嘉彦抿唇,俊美的侧颜浮现一抹冷硬,随后他扭头,冷冷的目光射向身后的阿容和白高:“你们将我顶的这么前,都被她看见了。” 阿容无辜摆手:“可不是我。”他回头指向只到他腰部的白高:“是他肚子鼓的将我顶了出去,我才顶了少爷。” 盛嘉彦甩袖离开,阿容跟在后面,白高指着自己一脸莫名:“我?!” 隔日,孟萋萋在依依不舍的挥泪中送别了盛嘉彦。孟老太君带着府内所有家眷在大门口送走了他,孟萋萋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渐行渐远,一时感触良多。 没想到高冷禁欲的阎王陛下也有今天,哈哈! 盛嘉彦前脚刚走,后脚孟萋萋就催促燕纱:“赶紧收拾行囊。” “啊!?”燕纱睁大一双眼:“小姐!万万不可,要是被二少爷发现咱们偷偷跟着去……” “谁说要跟他去啦?”孟萋萋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我是让你收拾行囊,我要去追谢小翠的脚步,去京郊泡温泉咯!” 燕纱看着自家小姐偷偷窃喜的模样,十分怀疑昨天还哭的要死要活的小姐是不是本人。 孟萋萋在前头蹦跳,经过孟府花园子一处亭子时,瞧见里头站着俩人。 一个是她的大姐孟宜慧,另外一个则是孟萋萋的大伯母玉氏。 只听得玉氏满面愁容,对孟宜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你也别想那什么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了,我看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不然为什么你二人私下传递的信件会被她人拿走?说不定这礼部尚书的公子拿去讨好大理寺卿家的姑娘一同来嘲笑你才是,慧儿,你一向稳重聪明,有些话不需为娘来说的太清楚明白。这次的事情已经让孟府蒙羞,你的声名也受到损害,你祖母已经对此颇有微词,让我好好管管你,天底下好男儿那么多,何必只贪恋那齐携元一人?” 孟宜慧没有说话,将头垂的很低。 玉氏叹气:“秦越那个孩子是个实诚人,总归不会有齐家的那种歪歪心思。这次秦公子请你出去游玩,你应当答应才是。虽说他是武将,往后指不定要去战场,相比之下的确没有齐家作为文官来的安稳,可秦家战功赫赫,他的舅舅又是皇上跟前的亲卫迟统领,再加上你三妹妹这一层的关系,你嫁过去做正妻,还怕吃亏么?” 孟宜慧今日穿了件耦合色的织花褙子,配了月白色的褥子裙,手上戴着一串莹莹碧绿的翡翠。她抿着唇,低头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细白的脸冷情而妩媚。 孟萋萋的确有几日未见到 到她了,今日这样乍一看到她,竟觉得孟宜慧有些清瘦。孟萋萋觉得玉氏说的十分在理,秦越那个人相比齐携元这样的酸腐书生,少了很多花花心思,而且家中亲眷简单,孟宜慧过去了也不会太辛苦。 可惜那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齐携元在孟宜慧心里恐怕已经是珠玉在前,所以孟萋萋估摸着她要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也不怪孟宜慧看不上秦越,一个是自小养在书堆里头的才女,另外一个是舞蹈弄棒的少将军,这两个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不止是孟萋萋这么想,孟宜慧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只听她轻轻道:“不是女儿不去应那秦公子,实在是女儿最近身子依旧感觉不适,所以不想带着病容出去,以免坏了规矩,恳请母亲谅解。” 玉氏见孟宜慧一副笃定心思不见秦越的模样,暗暗叹气,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便由得孟宜慧去了。 孟萋萋蹑手蹑脚拉着燕纱走远,等到看不到孟宜慧她们二人的时候,孟萋萋赶忙吩咐燕纱:“快去秦府递信,就说我大姐邀请秦公子明日赴约京郊马场,请他务必早去。” 燕纱不解:“小姐,我们不去泡温泉啦!?” “哎呀,泡什么温泉,这关系到大姐的未来,我可不能让他俩错过这样的良缘。难道你不觉得,秦和我大姐很般配吗?” 燕纱努力的回想了秦越的面容,那不拘一格的装束,动不动就拔剑提刀的威武,再想了想大小姐的弱柳拂花,对月作诗对花流泪。她很诚实的摇头:“不太般配啊小姐。” “要么说你不懂呢!他俩要是见面以后,大姐还是对秦公子毫无感觉,那这事我也不参合了,但在这之前,一定要促使他俩见上一面起码得聊几句才对!以后本小姐再给你细细解释,你现在赶紧去跑腿传话,我要去大姐那里一趟。” 燕纱被孟萋萋推着出去,她自个儿则转身去孟宜慧的院子里头。 她去的时候孟宜慧还没回来,孟萋萋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等到看见孟宜慧的影儿了,她才假装忧愁的站在院子当中,露出一副愁容来。 “三妹妹?”孟宜慧见到她,露出点笑意来。 “大姐,”孟萋萋迎过去:“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我特地来看看你。许久没见到大姐,二姐跟四妹又总是掐架,都没有人来劝我们别吵闹了。” 孟萋萋撒娇似的摇了摇孟宜慧的手,后者笑着把她领进屋子里,让丫鬟给孟萋萋拿了她爱吃的糕点:“你自己身子都没养好呢还想着来看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倒是你,要多多注意才是。” 孟萋萋乖巧的点头答应了,她顺手拿起一块红豆糕,想起自己的来意,强忍着食欲又把糕点放回盘子中,兀自重重叹了口气。 孟宜慧被她的举动逗乐:“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叹气啦?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平时爱吃的红豆糕也不动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一百九十八章暧昧的美梦 “大姐有所不知,”孟萋萋装模作样:“二哥虽然出了远门,可他走前竟然留了一篇功课给我。他让我以红梅为题作一首诗,等他回来要检查的。可是大姐你知道我的,要我说出糕点的好吃之处还可以,叫我吟诗作对还不如杀了我呢。” 孟宜慧捂唇轻笑:“这有何难,姐姐教你就是了。” “好啊!”孟萋萋立刻应了下来,随即又道:“可是……如今快要开春了,城中好看的红梅少得可怜,就连咱们府中的梅花也寥寥无几。我是打算去京郊的。他唇边满含笑意,孟萋萋觉他这笑中带有几分不怀好意,便想把手抽出来。哪儿知盛嘉彦忽然低头亲吻她的指尖,轻轻,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孟萋萋这会儿是真的发颤了。 孟萋萋本就坐在暖池水底的台阶上,盛嘉彦的手若有似无的搭在她的腰上,他轻笑着贴近几乎浑身的孟萋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低沉沙哑的笑围绕在耳畔,孟萋萋情动恍惚间,已经被他揽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池子里的水暖暖的,身上的皂角又滑腻非常,孟萋萋习惯性的搂住盛嘉彦的脖子,俩人亲密无间的贴着。她依偎在盛嘉彦的肩头,享受着盛嘉彦抚过她背部每一寸肌理。 他的手十分灵活的越过孟萋萋线条曼妙的腰身,直直往下,最后孟萋萋一个轻颤,将他搂的更紧了一些。 盛嘉彦垂首,孟萋萋在他怀中朱唇鲜艳可口,他低下头来她唇上薄薄的胭脂,亲吻她眼角的伤疤。 孟萋萋没有拒绝他,盛嘉彦露出欣喜的神情,他俯将孟萋萋池边,沙哑的一声声呼唤:“阿孟,我的阿孟——” 孟萋萋轻声回应,像极了间的互动。 “阿孟,替我生个蛋好不好?” 孟萋萋惊醒几分:“什……什么?” 盛嘉彦的神情依旧温柔勾人:“怎么?孵一窝小龙凤,你不愿意?” “孵蛋……不要……我不要下蛋……” 孟萋萋猛地从梦中惊醒,屋子里寂静一片,外头夜色已深,她轻轻喘着粗气。她踉跄着爬下床狠狠灌了自己一壶冷茶水,神思这才清明了几分。 她想起梦里的种种,摇头把这些念头都甩掉:“什么鬼东西嘛!谁要下蛋!气死我了!” 怎么会做这种梦,她简直是疯了!一定是平时受阎王陛下毒害太深,才会有今天这样的胡思乱想。幸好这只是梦不是真的,不然她…… 孟萋萋长吁一口气,重新钻回被子里,闭上眼蒙头睡了过去,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第二日孟萋萋起来的时候,眼睛下是一片淡淡的青色。 “小姐,今天你起的好早……”燕纱端着温水入内,见到孟萋萋游魂似的坐在桌边,骇了一跳:“小姐昨夜没睡好么?” 孟萋萋摆摆手:“做了一个噩梦。”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一百九十九章橘园的曼妙 燕纱替她梳妆,往孟萋萋的发间送了一根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看孟萋萋哈欠连天,偷偷笑道:“小姐您这昏昏欲睡的,不如奴婢去拿点薄荷叶您含在舌下吧。” 孟萋萋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这时小丫鬟立在门外,轻声细语禀告:“三小姐,二少爷派人传信来了,说是他已经到了驿站,请小姐与老夫人放心。” 孟萋萋浑身一僵,想起昨夜梦里旖旎场面,结巴问:“那……那二少爷还有别的话吗?” “二少爷还叮嘱小姐在家中安分,旁的就没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孟萋萋强作镇定的换了衣裙,披上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往孟宜慧那去。 等到了孟宜慧那,她正在对镜梳妆,从镜子中瞧见站在门口的孟萋萋,笑道:“三妹怎么了,脸这么红?” 孟萋萋支吾着蒙混过去,要是让孟宜慧知道她做如此旖旎奇幻的梦,以孟宜慧这样的闺秀怕是要羞的拉她自尽了。 好在孟宜慧没有继续追问,孟萋萋忽然注意到她今日穿的实在是太朴素了,一身梨花白的裙和两三只淡银色珠花,这竟是她全部的妆容。孟宜慧好好地一个秀美的女子,硬是被这样的装扮弄出几分病怏怏的感觉。 孟萋萋见状,趁着孟宜慧还在梳妆镜前没有起身,快步走过去:“姐姐,你的珠花歪了。” 下一刻她踩着孟宜慧垂下来的裙摆上,孟萋萋两只脚都踏上去以后才恍然退后一步:“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孟宜慧回首看着梨花白的裙摆上赫然两只脚印,哭笑不得摇头:“罢了,我再去换一身就是了,只下次你再这样冒冒失失的,我必告诉二弟,叫他罚你。” 孟萋萋嬉笑着靠近:“那我给大姐选一身好不好,就当是我赔罪了。大姐一定不要告诉二哥。” 孟宜慧只得无可奈何:“就依你。” 孟萋萋替她配了一件云霞色的裙子,远远望去如云光霞雾流动,外头套了一件素绒绣花袄,将流霞裙的明艳压下去几分,多了几丝柔意。发鬓上孟萋萋就替她簪了富贵双喜银步摇并几颗小粒珍珠,更衬的孟宜慧温情脉脉,暖玉佳人怕说的就是她。 孟萋萋看了一遍,自觉满意,俩人这才去跟孟老太君请安,之后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往温泉行宫去了。 听说谢瑶华不在行宫里头,孟萋萋反而松口气。谢瑶华不在更好,省的她没头没脑的冲出来坏了大姐跟秦的好事。 随着市集在身后退去,一片片枯枝掩映的林子逐渐在眼前展现。 雪地枯枝中,远远可见深红色的行宫宫墙,金色的琉璃瓦上飞龙展着片片金甲,似要乘风而去。老远就能看到行宫上方氤氲着的雾气,马车停在行宫不远处就需下马车步行,孟萋萋快步跑了几下,将孟宜慧落在后面。 “三妹,你慢些,不要摔倒了!” 孟萋萋哪里敢慢,她还忙着去跟秦越通气呢!孟宜慧可不知道接下来两天里温泉行宫还要有个男 男子居住,孟萋萋快步跑到行宫门口,果然秦越一身布衣,已经等在那多时了。 他居然穿着布衣!孟萋萋头疼,这傻大个也不知道给自己打扮打扮。 秦越见着她,面色一喜:“来仪公主。” 孟萋萋回头看了一眼孟宜慧还没走近,连忙压低声音对秦越道:“这几大姐总是被那礼部尚书家的臭小子派来的人跟踪,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胆子跟到行宫里来,要是对我大姐死缠烂打的,可要拜托秦将这群人赶走了。” 秦越一听,眉目骤然蹙起,眼底杀气隐现:“这是自然的,公主请放心,在行宫两日,秦某一定竭力保护两位姑娘的安全。” 孟萋萋重重点头,仍然担忧道:“那你可要多多跟在我大姐身边,别让歹人钻了空子!” 秦越稍一犹豫,最终还是应下了。 孟萋萋心里头窃笑,面上还是很严肃地:“不过秦你也知道,女儿家面薄,这次我们出来也没有告诉祖母他们是大姐邀请的你,所以恳请秦在我姐姐面前不要提此事,以免我大姐害羞,被丫鬟听到了回去告诉我祖母和大伯母,那我大姐可有的受了。” “这个公主放心,秦某虽然偶尔粗犷,但这点细节还是会注意的。” 一通交待完毕,孟萋萋见秦越已经十分理解了的样子,心里的担子才轻了一些。她回身去找孟宜慧,后者拉住她的手:“一下马车就撒欢了,你这出门就不听我的话,让我这两日怎么放心你呢?” “大姐,我刚才看见秦将军啦!就是上次祖母安排你见面,但你没去的那个。” 孟宜慧一顿:“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萋萋神秘的贴近她耳畔:“最近有一伙流匪四处逃窜,据说就躲在这行宫四周,秦将军秘密奉命捉拿这一群人,大姐到时可不要声张,见着他也别惊讶,以免被流匪的眼线看见,打草惊蛇!” 孟宜慧倒是骇了一跳:“这般凶险,那我们不如就此回府吧?!” “不行的!”孟萋萋焦急道:“万一来的路上已经被人瞧见,我们此番匆匆赶回去,岂不是告诉流匪这里有官兵吗?那我们无意中搅乱了秦将军的计划,回头我舅舅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呢?” 孟宜慧咬唇,最终道:“罢了,我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连累人家,那这几日三妹一定要多跟在我身边,不可胡闹,安全为上。” 孟萋萋故作听话:“大姐放心,关键时刻我还是很拎的清的。” 到了行宫门口,孟宜慧果然看见秦越站在那,孟萋萋凑在她耳边说:“大姐你看,为了不引人注目,秦将军特地换的布衣呢!多么稀松平常,咱们也不能自乱阵脚,坏了他的计划。一会咱们喊秦就是,将军这个词就不要说了。” 孟宜慧心有大义,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当即点头。见到秦越时,她给了一个很得体的笑:“秦。” 秦越见着温柔娴静的孟宜慧,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了,他生怕给对方一种严厉的印象, 本站域名:&ot;&ot; 也同样展颜,露出一口白牙:“孟姑娘。” 孟宜慧点头,到底是与秦越第一次见面,孟宜慧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她垂下头。对面的秦越也十分不好生意的低着脑袋。 孟萋萋看着这俩人,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上前挽住孟宜慧的胳膊:“咱们快进去吧,站在这里可冷了,积雪都没化呢。” 秦越领着俩人入门,一边走一边道:“早在你们来前就让人将橘园收拾出来了,那儿地方干净宽敞,我以前陪皇上来的时候经常去。你们两个住在那里,刚刚好。” 孟宜慧眼里浮现出一抹疑惑,孟萋萋便连忙低声解释:“咱们要来是意料之外,秦将军才不得不临时准备一下的。” 孟宜慧了然点头,再看向秦越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歉意。 到那以后,孟萋萋先进屋子里转了一圈。孟宜慧则在院子中看着一株株橘子树,她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名贵的茶枝柑?” 秦越讶异:“孟姑娘认得这个?”他顺手摘下一个金黄的柑橘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她:“尝尝看。” “这……不好吧?” 秦越却不容她拒绝,一把将柑橘塞在她手里。孟宜慧连忙捧住柑橘,剥开以后露出金黄色的橘肉,拿起一瓣放入嘴里:“好甜!” 秦越朗朗一笑:“我经常过来,这里的柑橘树都是我拿淡溪水、盐井水和雨雪水灌栽的,所以这里的柑橘分外清甜,不会比贡桔要差。” 孟宜慧带着笑意:“原来秦也会这些,我以为武人都只是行军打仗……” 秦越三两下吃掉一个柑橘,憨厚笑道:“平时风餐露宿,在外为了果腹,什么都吃过,也懂一点这个。” 俩人不知怎地,互相看了一会面色又红了起来,纷纷转了目光。孟宜慧只知道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柑橘,吃到最后手中没有了,秦越道:“你自己去摘一个试试。” 孟宜慧被他鼓励的大胆,跳起来去摘头顶枝头上坠着的一个柑橘。 哪儿知她这么一拽,枝头上的积雪纷纷扑簌簌落下。 “小心!”秦越一个健步踏过去,稳稳地挡在她身后。 秦越比孟宜慧高出一个头还多一点,他生的肩膀宽阔,如今在孟宜慧头顶一挡,那些落雪分别打在他身上,不少落入他的脖颈里,而站在他身影下的孟宜慧则一点事也没有。 “秦,你没事吧?”孟宜慧焦急回身,她要是害的秦越这时有点什么意外,不能将朝廷安排的任务完成,她怕是要愧疚的很。 秦越依旧笑弯了眉眼,他挠挠头:“我没事,就是落雪钻进衣襟里,凉丝丝的。” 孟宜慧被他逗的噗嗤笑了出来,俩人对着傻笑。 他们身后不远处,孟萋萋趴在窗子边上托腮观看,啧啧摇头:“谁说不配,明明就很般配啊。”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章宜妃的发难 孟萋萋走后,孟府里就出了一件大事。 宜妃从宫里派人接孟宜珍进宫,说是想要弥补前几日她小妹犯下的过错,并且亲自向孟宜珍道歉。这可把孟老太君吓得不轻,谁都知道宜妃为了解决这件事,当时在皇上门口跪了足足好几个时辰,要不是因为她怀孕,她小妹可就锒铛入狱,受尽折磨了。 宜妃生性善妒,又心思狭隘,怎么会这么大方突然想要道歉呢?但是宜妃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且只请了孟宜珍一个人,旁人想跟着进宫都不行,孟老太君逼不得已,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孟宜珍入宫后切莫大意,处处谨慎。 孟宜珍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心里还十分忐忑呢,想着要是孟萋萋在就好了,可以跟着一起入宫,有什么事也可以保护她。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说是宜妃想要道歉,孟宜珍再单纯也是不肯相信的。宜妃睚眦必报,现在怀孕了皇上又对她百依百顺,指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呢。 孟宜珍想着想着,就倚在车壁上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这样满腹焦虑的入宫,结果被人告知,宜妃午休了,让宫女领着孟宜珍在宫里头逛逛。那宫女带着孟宜珍走了一会,孟宜珍一个没注意,宫女就不见了。她对宫里头又不熟悉,压根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便按着记忆想要原路返回。 这厢孟宜珍路过林光宫,林光宫本身不是给人居住的宫殿,而是一大片树林茂密的地方,专门饲养兔子、鹿等翠进来,宜妃道:“都说是赔礼道歉才是道歉,如今本宫赔罪,哪儿能没有礼呢?孟姑娘要是不嫌弃,就随意挑一件吧。” 孟宜珍哪儿敢接,连连摆手:“不用了宜妃娘娘,这等赐赏民女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就是不接受本宫的赔罪。那本宫起来,给你福个身罢。”说着她当真要让人扶着起身,孟宜珍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宜妃娘娘,使不得!民女挑就是了。” 宜妃笑了笑:“那快选吧。” 她这笑的孟宜珍头皮发麻,却奈何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一一看过宫女捧着的琳琅珠玉,最终挑了一对看起来普通的赤金珊瑚手镯,一共两只,宜妃见她挑了,忙让她戴上去看看色泽。 “要么说年轻就是好,这手腕儿白的跟外头的雪似的。”宜妃捧着她的手夸赞,孟宜珍低下头不好意思。 这又聊了一会,宜妃才放孟宜珍回去。 坐在回孟府的马车上,孟宜珍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过了宜妃的责难。二皇子让自己小心宜妃,可是宜妃娘娘偏偏什么也没有做呀?真是奇怪了,孟宜珍噘了噘嘴,暗想可能是二皇子逗弄她玩的吧。 回到孟府后,孟宜珍同孟老太君连连夸宜妃多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晃了晃给众人看。孟老太君不知怎的,总是有些不放心,让人带话去宫里头答谢宜妃美意,顺带的也让人去给请个安。 然而,到了晚间,忽然有官兵包围了孟府。 “孟氏宜珍何在,我等奉命捉拿偷盗小贼,请孟府速速交人。”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零一章孟府的浩劫 孟宜珍的父亲三房老爷孟知淮与他夫人挡在门口,不让官兵进来,并焦急询问:“是否有何误会?我家女儿是奉命入宫拜见娘娘,她虽然顽皮却不是那等偷盗之人,怎么有胆量拿宫中的东西呢?” 为首的官兵态度强硬:“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谁会管其中是否有冤情?当真有的话,入宫去跟皇上解释吧!” 厢房里,孟宜珍躲在孟老太君怀里害怕的哭个不停:“祖母,我真的没有偷拿东西,我怎么会偷呢?” 孟老太君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你好好想想,这一路上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又有没有什么人给过你东西?” 孟宜莲在旁边焦灼地来回踱步:“四妹怎么可能会偷呢?谁稀罕宫里头的东西,每次三妹从宫里带回来那么多好玩意,宫里的东西我们早就玩遍了,谁会去偷呢?我看这个宜妃就是故意的报复我们,可是她心思也太恶毒了,四妹年纪这么小,她都陷害!” “莲儿!住口!”大夫人玉氏呵斥了一声,她的面色也很不好看,孟府发生了这样的事,宜妃怀孕又正当宠,孟萋萋也不在府内,这情形当真不妙:“母亲,我看还是先派人速速去温泉行宫,接萋萋回来吧。有她在,咱们家好歹有人能说上话,萋萋不在,就连嘉彦也不在,总得有人出面解决此事。” 孟老太君何尝不知呢?宜妃来势汹汹,派了官兵来捉拿孟宜珍,这就说明是经过皇上的准许的。皇上平时甚为宠爱孟萋萋,所以连带着对孟家也多番照顾,孟老太君的两个儿子都在朝中谋有一官半职,虽然官职不高,但到底有些实权,可现在皇上竟然允许宜妃朗朗乾坤下派人闯孟府,不知到底宜妃说了什么,皇上连情分也不顾。 如今如果她让别人就这么把孟宜珍带走了,那从此以后就算误会澄清了,孟宜珍在京城中的名声也不好听了。宜妃为何心思如此狭隘!竟拿宫廷里的手段对付一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孟老夫人想到这里,胸口一阵热涌,口里多了几丝血腥气。 “我想到了!”孟宜珍忽而抬起头,伸出一双手:“我走之前,宜妃一定要我选一对赔礼,说是我不接她就要给我福身请安,我哪里敢不挑呢。我就随便挑了一对镯子,她当下就让我戴上,还夸了一会。当时周围都有宫女看着,那么多双眼睛,宜妃总不能抵赖这是我偷来的吧?!” 孟老太君皱眉思考了一会:“快,搜搜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呢?我根本没有往身上藏东西……”她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正说着忽而顿住,一张小脸煞白地毫无血色,她似是摸到了什么,从裙间的挂兜里掏出来一个极为精致的长命锁。 长命锁的体积比手掌心还要小,不仔细摸是绝对摸不出来的。孟宜珍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在她衣兜里的,又是什么时候让她带出宫里的。 “不是我!”孟宜珍大哭 哭出来:“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偷长命锁!” 孟老太君正要说什么,厢房的门被人猛地一推,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人抓起来带回宫里给娘娘处置!” 她话音一落,身后就有侍卫冲进来要扭住孟宜珍。 孟宜珍一个娇娇女儿,何时被这样多的男人触碰?她当下尖叫惧怕地往后缩,孟老太君挡在她面前,声嘶力竭问:“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这般对一个女儿家?” 那宫女冷笑一声:“老夫人可知这长命锁是什么?当年我家娘娘一直无所出,去观音庙求了神仙问了菩萨,神仙说宜妃娘娘的第一胎之所以一直怀不上,是因为宜妃娘娘是花仙转世,要佩戴一样开过光的东西才能瞒过天上的神仙怀有身孕。后来得高人开光获这么一枚长命锁,本是用来保她第一个皇子无恙诞下。现在长命锁被偷,我家娘娘腹痛不止,太医说有流产的危险!宜妃娘娘逼不得已才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盛怒下,当然要追查偷盗小贼。恕奴婢直言,四小姐这样手脚不检点有辱家风的人,老夫人还是趁早交给奴婢让奴婢带回宫中去审查问话,否则孟府名声败坏,其余几位小姐以后还如何嫁人呢?” “我没有偷!我没有!”孟宜珍大哭之下,一时神思恍惚,猛地撞向一旁的梨花长木柜,脑袋磕在凸出来的尖角上,当即额头血流如注,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珍儿!”“四妹!”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宫女却没有给大家机会,她示意侍卫上来挡住孟老夫人她们,其余人则拉扯着昏过去的孟宜珍离开。 屋内一片狼藉,大夫人和孟宜莲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孟老夫人,孟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直直倒在地上。众人又是一番惊吓,忙叫人出去找郎中,却发现官兵将孟府围了起来,理由是没查清楚前谁都不能离开半步。 饶是三夫人把额头都磕破了,这群无情的官兵也不愿意开门放行。 孟宜莲趁着大家都没发觉,从后门的一个树林掩映的狗洞里爬了出去。平时她跟孟萋萋总是这样出府,今日的狗洞终于派上用场。 她一刻不敢停的往温泉行宫跑去,期间摔了几次,她也再度爬起来往前方赶去。 可是她不认识路,她不知道怎么去行宫。平时出行都有马夫跟着,现在让她自己去,她根本辨不清方向。孟宜莲痛恨自己的无能,手掌心也因为摔跤蹭破了皮,摔得灰头土脸的她蹲坐在雪地上放声大哭。 怎么办啊……她该怎么办? “孟姑娘?” 熟悉的声音自脑顶传来,她一愣抬起头,聂玄冽立在她面前,身后还跟着永宁公主,俩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你怎么在这?” 孟宜莲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扑过去抓住聂玄冽的衣袍:“大将军!你救救我 我妹妹,救救我祖母!宜妃娘娘从宫里头派了人来,说我四妹在宫中偷窃,现在把她抓紧宫了。我祖母一时气急昏死过去,他们不让我们找郎中,我三妹不在家里,我找不到别人帮我了……” 谢瑶华惊讶道:“宜妃?我知道了,前阵子她妹妹因为萋萋的事被关入大牢,后来宜妃查出有身孕父皇这才放了那位楚家小姐。我还说呢,宜妃那样爱记仇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孟家了。这样想来,她真是卑鄙!” 聂玄冽的面色已经凛冽的如这寒冬一般,他当即吩咐:“永宁公主回宫去告知一声,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现在带着郎中赶去孟府,我们分头行动,孟二姑娘不要担心,我会让我的小厮快马加鞭去温泉行宫通知来仪公主。” 几人商定,分散开来行动。 聂玄冽带着郎中赶到孟府时,外头果然守着官兵。他们都是认识聂玄冽的,当下抱拳齐齐一声:“聂将军。” 聂玄冽不动声色将他的方天画戟直直立在地上,震起纷纷尘雪:“现在孟老太君昏迷,需要郎中进去诊脉救治,你们奉命行事我可以理解,但今日谁要是拦着一下,休怪我无情。” 官兵们对视一眼,终于侧身放行。 温泉行宫内,孟宜慧在室内泡澡,想着一会又要见到秦越,她心里还有点小小地期待。她本是一个十分有规矩的闺秀,但此时心中的喜悦让她情不自禁的哼出小曲来,在澡盆里将水拨弄的哗啦啦响,却瞧见格子窗外一个黑影在橘林里窜来窜去,她吓得面色惨白,立刻出了浴桶裹上薄衣,趴在门后看院子里的情形。 那黑影在院子周围来回走动,吓得她忍不住惊叫一声:“秦公子!” 那黑影身形一顿,随即飞身上前,孟宜慧叫的秦公子刹那间出现在眼前,只见秦越警惕的双眼来回扫动:“果真有歹人吗!歹人在哪儿呢?!” 本来他是听信了孟萋萋的话,暗中跟在孟宜慧身边寸步不离,这会儿听她惊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扑过来查验。 当孟宜慧看见那黑衣人竟然就是秦越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后退两步,足下沾了皂角和着地上的水,脚下一滑直接摔向后方。秦越害怕她手上,一手抓住她的腕,一手握在她的细腰上,可他自己没有防备,自个儿向后跌去,非但摔得骨头一阵痛,眼看着孟宜慧又摔了过来,压的他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 孟宜慧本就穿的单薄,这下折腾已经春光泄露一半,他赶忙闭上眼睛:“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孟宜慧知道他是什么都看见了,当下羞怒的坐在他身上拿拳头捶他:“假正人君子!卑鄙!”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二章阿彦的归来 “小姐!不好了小姐!”孟宜慧的丫鬟翠缕跌跌撞撞冲进来:“四小姐被宜妃抓进宫了,老夫人一气之下昏死过去!来仪公主已经快马加鞭赶回孟府了,让奴婢赶紧来告知您一声,收拾细软一起回孟府。” 孟宜慧也顾不得跟秦越争执什么,连忙爬起来去更换衣裳。 宫里头,宜妃躺在贵妃椅上让底下的丫鬟剥了两颗金桔递给她唇边,宜妃轻张檀口,橘肉在口齿间流汁,她招呼对面座上的人:“小妹也尝尝这贡桔,皇后宫里头的都没有姐姐这的多。” 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楚妙坐在她对手,乖巧的拿过橘瓣吃了:“姐姐打算怎么处置那孟宜珍?” 宜妃眼风一扬,艳丽的面孔闪烁着残忍的笑意:“孟萋萋我折腾不了,欺负欺负她的一个妹妹倒是绰绰有余。这回她让咱们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一定要在孟宜珍身上都讨回来。” 说罢,宜妃吩咐:“传令下去,将这孟四小姐好好看管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给她吃喝,叫她好好难受几天。对了,此事万万不能被皇上知晓,要是皇上知道本宫折磨孟家的人,恐怕又要数落本宫几句。” 楚妙轻笑:“姐姐好计谋,想必就算那孟萋萋回来了,这哑巴亏也不得不吃。” 宜妃颔首:“收拾这样的小丫头,我有的是办法,妹妹此事你不必插手,你只管跟那礼部尚书家的齐公子好好地,孟家大姑娘也争不过你。现在孟府出了这样的事,名声一塌糊涂,看谁家还敢娶他们家的女儿。” 提起心上人,楚妙微微脸红:“谢谢姐姐,那日孟萋萋将我再度拽落水,还恶人先告状说是妹妹拉扯了她,那几日在狱中妹妹生不如死,吃的是馊饭,看的是冷眼,我的名声差了,孟家也别想好过。” 俩姐妹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得意的笑。 孟萋萋一阵风似的赶回孟府,她神情可怖,门口的侍卫就直接让她进去了,也没人敢拦她。她一路冲至孟老太太房里,大夫人及三夫人跪在榻边服侍,三夫人小声啜泣,哭的眼睛都红了。 丫鬟们静静地立在一旁,桌上摆着乘有少量药汁的碗,看来郎中是来过了。 众人见孟萋萋回来了,都让开一条路,三夫人扑到她脚边:“萋萋,三伯母求你救救你妹妹,她昏迷的时候被抓进宫里,额头上还在流血,现在生死未卜,宫里头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 孟萋萋连忙扶她起来:“三伯母,不用您说我也一定会把四妹带出来的,请您快起来。” “萋萋回来了……”榻上孟老太君发出一声低哑的轻唤,她抬起枯瘦的手,孟萋萋连忙上前握住,孟老太君眼窝凹陷,短短一日人竟像是失了精魄似的,孟萋萋连忙紧紧握住她的手:“祖母,我回来晚了。” 孟老太君是个坚强的人,此刻却眼泪不断:“萋萋,救你四妹,一定要救她出来。” “祖母放心,我现在就去!”孟萋萋用手臂抹去眼泪,起身就要跑出门外,大老爷孟知瀚从门外眼睛无神地走进来:“母亲……刚才宫里传出消息,珍儿她……” “珍儿怎么了 了?她怎么了!?”三夫人神情疯癫,抓住大老爷的衣袖摇晃。 “说珍儿清醒后受到宜妃侮辱折磨,不堪受辱再次撞壁,这次没能救回来,等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去了。” “四妹死了!?”孟萋萋的嗓音一瞬间尖锐,三夫人更是直接昏了过去,躺在榻上的孟老太君没能受住这样的噩耗,也跟着昏厥。 屋里刹那间乱成一团,孟萋萋回过神后,猛地冲向盛嘉彦的院子,跑进他房里摘下他挂在墙壁上的佩剑,疯狂地往门外跑去。 仇恨包裹了她的心,孟宜珍才十一岁,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孟萋萋难以想象宜妃那样的个性,是怎样折辱孟宜珍的,这样卑劣的手段,宜妃她也敢! 孟萋萋此时心里没有别的念头,她一定要让宜妃血债血偿。 她跑到门口时,胳膊猛地被人抓住,聂玄冽剑眉入鬓,此时正紧紧蹙着眉:“你要去做什么?” 孟萋萋看向他,神情恶狠狠地:“我要去杀了宜妃!” “你疯了!?宜妃现在怀有龙嗣,你现在去杀了她,等于犯了死罪!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触皇上的霉头吗?如果你去了,那你才中了宜妃的计!” “可是她杀了我妹妹!” 聂玄冽抢过她手里的剑,扔的很远:“永宁公主已经入宫去查探情况了,到底是生是死,你要等她的消息传回来才能知道!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宫,就是钻了宜妃的圈套!” “她杀了我妹妹!我四妹还那么小,宜妃逼死了她!” “你想清楚!”聂玄冽抓着她的双肩,非常用力:“孟宜珍是你的家人,皇上同样也是!他是护了你这么多年的舅舅,而宜妃腹中的皇嗣,是你舅舅的骨肉!你杀了宜妃,你舅舅会好受吗?在你跟宜妃之间,他该怎么权衡!?” 孟萋萋不再挣扎,眼睛通红:“难道……就让我咽下这口气么?” 聂玄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萋萋——” 孟萋萋浑身一颤,她回身时看到风尘仆仆的盛嘉彦,他似是急忙赶回来,衣袍上还带着白雪。盛嘉彦眼角眉梢上堆砌的寒意,恰如他袍脚这一簇白雪。 孟萋萋刹那间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似的,挣脱开聂玄冽的钳制,猛地扑向盛嘉彦的怀里。 “阿彦!”她缩在盛嘉彦的怀中,大口喘息他衣袍上还带着的寒气。 盛嘉彦揽着她,朝聂玄冽颔首示意。 在盛嘉彦怀中的孟萋萋,一点也不像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反而像一个受伤的小兽,躲在信赖的人的怀里哭诉。 聂玄冽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在插手管自己不该管的事。 对,他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插手管孟家的事,明明这样棘手,他还是愿意站在孟家这边。难道就是因为一个跟萋萋容貌相似,什么都相似的一个人?聂玄冽甚至觉得,这样的孟萋萋趴在盛嘉彦的怀里,被盛嘉彦揽着,聂玄冽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站域名:&ot;&ot; 甚至这二人在自己眼前有些刺眼。 于是他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想必能主持这样的局面。我就不便多留了,告辞。” “多谢。”盛嘉彦薄唇轻启,看着聂玄冽在他身边擦肩而过,眼神却在孟萋萋身上停顿一下。 “阿彦,四妹死了,宫里头传来的消息。我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我要宜妃血债血偿……” “好。”出乎意料地,盛嘉彦没有像聂玄冽一样与她讲述诸多道理,而是直接应了她的话,饶是这样的话是多么的冲动莽撞,可是他都答应了。 孟萋萋将盛嘉彦的衣袖抓的更紧了一些,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暗流中,忽然抓住一根浮木作为依靠。 盛嘉彦回来后,让混乱的孟府终于有了一些秩序。两个郎中日夜交替的守在孟府,盛嘉彦专心照料孟老太君的身子,对孟宜珍的事全然不提,就好像忘了似的,但孟萋萋见他屡次拿白鸽传信,就猜盛嘉彦是否暗地里在做什么准备。 在这期间她只能焦急地等待,孟宜珍被抓进宫里已经有两日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出。谢瑶华也不曾给什么讯息出来,要不是盛嘉彦要她忍着,孟萋萋早就冲进宫里头了。 皇宫里此时,同样气氛紧张,宫人们皆惴惴不安。 大家都知道,皇上在建章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因为宜妃私自扣押孟家的人,还让人死了。奇怪的是,那孟四小姐在柴房中自焚,也不知哪儿来的打火石,总之人是就这么烧死了,拖出来时只有黑黢黢的一具焦尸,连模样都辨认不出来了,只能靠她手上戴着宜妃给的镯子确认。 孟宜珍是被宜妃弄进宫里的,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宜妃难辞其咎。皇上更是不好对孟萋萋交待,所以宜妃此时此刻跪在建章宫里,捂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微啜泣。 皇后与皇上坐在上手,皇帝气的说不出话来,皇后见状,轻轻叹气:“宜妹妹,你好糊涂啊!就算是把人抓来,你怎能折辱人家?都是清白人家长大的闺秀,怎么经得住这样的折磨。” “说的这样轻松,臣妾不过就是一时气不过才拿她撒气,更何况这是皇上允准了的。她要是不偷臣妾的东西,臣妾也没法下手,到底还是怪她自己手脚不干净!更何况臣妾就一双眼睛,她自己诚心寻死,妹妹我也拦不住呀!” “放肆!”皇上听不下去了,劈手拿起茶盏丢掷在宜妃脚边,吓的宜妃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 “朕让你抓她进来,是为了让你弄清楚原因。你居然背着朕大张旗鼓的去孟家捉人,现在还弄出人命来了!她一个小姑娘,胆敢在你的延禧宫偷东西?朕就不相信凭你宜妃的手段,能让她众目睽睽下将东西拿走!更何况别人偷拿那么小的一个长命锁做什么?你平时不是宝贝的很吗?怎么就被人拿走了!?” 宜妃叫屈,眼泪连连:“臣妾哪儿晓得呢!她偷了东西就是错了,现在好像弄得臣妾冤枉了她一样!”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零三章事情的真相 “你难道没有冤枉人家吗?逼的她寻死觅活,事情你真的查清楚了就是她偷拿的?即便真的是她偷了长命锁,也不该把人关起来折磨,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朕如何面对天下人?” 皇上动了大怒,宜妃瑟缩着身子哭哭啼啼,一直喊冤枉:“臣妾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万分宝贝小心,那长命锁关系我儿寿命,我如何能不紧张?如何能不恨那偷东西的小贼!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只是脾气上来了就冲动些,却从未有过要害死人的心思,臣妾也就跋扈了点,可……臣妾并不想她死的啊……” 听她提起孩子,皇上又看见宜妃微微隆起的小腹,兀自喟叹一声,怒火减去大半:“事已至此,唯有你亲自去孟府登门谢罪了。你让别人失去一个女儿,总得亲自去赔礼道歉。” 宜妃瞪大眼睛:“陛下,我……” 她怎么能去给孟府那群人道歉?她宜妃是什么人,凭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小姐而已,又不是她杀的,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宜妃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再触动皇上怒火,便顿时捂着小腹痛叫几声:“皇上,臣妾好痛……” 如她所料,皇上立刻心软,从座上连忙下来搂住她:“快传太医!” 皇后看着皇上抱着宜妃走远,她不怒自威的面容上攀起一抹怨色。皇后袖中握着的手松了松,他们都走后,永宁公主才猫着头往殿里看了一眼,见没外人了便窜了进来。 “母后,父皇罚了宜妃吗?” 皇后以手撑额:“没有,本来是要宜妃去孟府赔罪,她倒好,突然腹痛。宜妃这个孩子,此次真是帮了她太多忙。” 永宁气鼓鼓的:“难道就让宜妃这样为非作歹?她仗着怀有身孕,竟然活生生的逼死了孟家妹妹。要是来仪知道孟四姑娘已经死了,那她该进宫跟宜妃拼命了。” 皇后眼眸一敛,‘嘘’了一声,屏退多余的宫人,招谢瑶华近身吩咐:“你现在出宫一趟,去孟府找盛嘉彦,告诉他事情已经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谢瑶华不解的看向皇后,后者轻轻推了她一把:“别问太多,只需要按照母后说的去做,等以后有机会了,母后再给你好好解释。” 谢瑶华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转身溜出宫去了。 她走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良辰才靠近小声说:“按照孟家那位二少爷的安排,奴婢已经将孟四小姐安顿妥当,这事宜妃没有察觉,就连皇上也未曾怀疑。” 皇后点头,沉声:“本想让孟四假死来打击宜妃一下,哪想到她仗着身孕,竟这么有恃无恐。皇上也纵着她,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继续去盯着延禧宫那边吧。” “是。” 宫女退下,皇后的手从袖中伸出,慢慢摊开掌心中的小纸条。 上面是盛嘉彦清新俊逸的小楷,字条上也没有别的话,只一句—— “区区萤火之光,胆敢跟日月争辉。” 皇后猛地将字条握紧,她是沉寂太久了,连一个宜妃都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祟。怀有身孕就这般嚣张狂妄,以后生下来,还有她一双儿女的地位?皇后威严端庄的面容上,如点漆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延禧宫里,宜妃足足折腾到傍晚才消停下来,不再哭闹着说腹痛了,皇上见她没事,就转回建章宫去处理政务。 宜妃靠在榻上,喝着底下宫女儿熬好的鸡丝赤豆粥,她的大宫女锦雀道:“皇上今日发的脾气好生害怕,可是这也太没道理了,本来就是那孟四小姐偷了东西,为何怪罪到娘娘头上。” 宜妃想来也是疑惑,她的确是准备栽赃污蔑那孟家的四小姐没错,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她准备好的长命锁就不翼而飞。还有人秘密告诉她孟宜珍偷拿了长命锁,宜妃本来想着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她都不用动手,孟宜珍就自己往坑里跳。 可是现在想来,这孟宜珍竟然要寻死觅活的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到底是谁把长命锁放进了她的身上?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孟宜珍死的突然,要不是她怀有身孕才躲过责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难道是皇后设计引她钻空子?可是皇后跟孟家的关系不应当是很好的么,为何愿意拿孟宜珍的命来陷害她。 宜妃越想越胆寒,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才操纵着她们。 “良辰,平时本宫房间里的那把库房的锁都是你管着的。那日本宫并没有提前将长命锁拿出来,为什么那么容易的就被孟四拿走了?” 良辰一顿,连忙道:“娘娘,她要是诚心想偷东西,未必偷不着呀!那日奴婢领着她进宫的时候她就曾问过奴婢,说是想要看看长命锁神奇在何处呢。奴婢未曾答应,后来她竟趁着奴婢不注意,自己走掉了,奴婢可是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内她想去哪儿,可以去哪儿,奴婢都不知道。而且呀,她当时被奴婢找到的时候,还灰头土脸的,不知道做了什么。娘娘您想,那孟氏一个人偷不了,万一有内应呢?” 宜妃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认定是皇后所为。 她冷笑一声:“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不争不抢的,一副大度的样子,居然心思这样狠毒,利用本宫的冲动莽撞,设下这样一个局。王氏好狠的心思!” 良辰慌忙道:“娘娘,可小声些!现在娘娘知道了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开始防备也不算太晚。更何况娘娘怕什么,到底还有龙嗣呢。” 宜妃捂住小腹,得意笑了笑:“自然。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孟府里一片愁云惨淡,老夫人病榻缠身,恰好昨夜又下了一阵寒雪,今早郎中去看,说是老太君的精神又差了几分。孟萋萋日日守在她身边伺候,心里更是着急。 就在这时,皇宫里头的圣旨下来了。皇上声称孟宜珍意外身亡,他深表痛心,并且赏赐了无数珍稀摆设,还提了孟知瀚和孟知淮的官。总之是各种弥补,但架不住三夫人突然失去女儿,一时趴在那些冰冷的金银 银珠宝上哭的昏死过去。 这样的消息孟萋萋没敢往孟老太君耳朵里传,和盛嘉彦与大伯父商量着操持孟宜珍的葬礼。她的尸身宫里头都没有送还回来,只能在棺材里摆了一套她平时穿的衣裳。 铜盆里的黄纸很快燃成灰烬,三伯母的哭声连绵不绝的响在耳畔。 期间她多次忍住眼泪,站在门口向来凭吊的亲戚朋友道谢。 孟宜慧终日责怪自己:“我不该跟楚家的人抢齐公子的,她喜欢就让她嫁过去,我只要我小妹回来……” 孟宜莲想起从前往日三人一起进学,孟宜珍天真活泼,虽然她那时跟孟萋萋总是斗嘴,但有孟宜珍从中调和,一路上都又笑又闹。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孟萋萋尤甚。她夜晚做梦,梦到孟宜珍满身是血的拽着她的裙角,一直在问她—— “三姐,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她梦中惊醒,对上守在床边的盛嘉彦的一双清寂的眼。 他伸手替孟萋萋拨开额上黏腻的发丝:“噩梦么?” 孟萋萋点头,靠坐在榻上:“阿彦,我们真的能让宜妃血债血偿么?三伯母今天哭的厉害,我都不敢在她面前一起哭。” 盛嘉彦没有说话,只轻轻抚着她的发顶,孟萋萋感到一丝安心。 “我一定要让宜妃也尝尝今日的滋味。” 盛嘉彦的手指微微蜷起:“这些事不用你做。” 孟萋萋抬首看他的侧脸,盛嘉彦这几日要照顾孟老太君,又要看着孟萋萋,家中上下由他操持,故而他现下眼底一片淡青色,眉间涌动着浓浓的倦意。 对了,盛嘉彦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这几日孟萋萋每每惊悸醒来,盛嘉彦都在目所能及的地方或坐或站。 她重新躺回被子里,低声喃喃:“等下你也去休息吧,外头有燕纱守着,没有关系的。” 盛嘉彦颔首:“睡吧。”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孟萋萋很快再度入眠。盛嘉彦见她睡熟了,才起身出去与燕纱交待几句,转而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阿容迎上来:“少爷这几日辛苦了。” “没事。”盛嘉彦按了按眉心:“那边有回应了?” “是,终于决定对宜妃出手,相信这将是一个转折点,孟宜珍的假死,也会是我们的机会。”熊熊火光映照在阿容的眼里,让他温润的面目显得有一些可憎。 “二皇子是你易容的?”冷不丁,盛嘉彦这么一开口,阿容顿时一怔。 “是……” “那长命锁也是你从宜妃的库里偷出来放在孟宜珍身上的。” 阿容的头更低了,他默认了。 “放肆!”盛嘉彦压低的声音里,藏着雷霆般的怒火。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四章阿彦的嘱托 阿容见盛嘉彦是真动怒了,连忙跪下,但他面上不卑不亢,脊背也挺的很直:“阿容有错,但阿容错在不该瞒着少爷做这件事。可我并不后悔利用孟家设局,少爷难道忘了盛家军全军覆没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京城里那位高高在上的人?老将军一生忠肝赤胆,在边关为这样的君主守了一辈子的江山,直到死他都不能相信,皇帝真的相信奸臣传言他‘功高盖主’!而宜妃的父亲和皇后的父亲,都是曾上奏的大臣之一。阿容既然有命苟活下来,就绝不会放过他们,我要拿他们祭盛老将军、盛家军,还有我爹的英灵!” 他一双晶亮的眼淬满浓浓地仇恨,拳头紧握青筋毕露:“少爷还记得老将军身上一共多少道疤么?整整十四道伤痕,这些已经深深烙进肌肤上的,是他忠心耿耿的铁证!他为了这大楚的江山,几次出生入死。就连少爷娘亲难产之际他都被战事缠身,连夫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最后死在了皇帝的手上,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一颗多疑的心,就可以要了盛家军那么多条人命!少爷,难道这样的人,他不该死吗!?” 盛嘉彦的眼神冷的如同刀锋:“他当然该死,当初害我爹的那些人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可是这件事与孟府何干?为何要将孟府也牵扯进来。你既然对盛家军忠心耿耿,就该记得军规有一条,是不可滥杀无辜!不可残害妇孺老弱!” 阿容慢慢直起身,他的声音低缓而冰冷:“孟家是一个契机,纵然无辜,我也不得不利用。因为孟家这件事,宜妃跟皇后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一个极点,皇后的身后是大半个朝堂势力,宜妃近年来无比受宠。这两个都是谢崇明不能缺少的人,如果她们先起了乱子,到时少爷在朝堂上小小地拨弄一番,想让谢崇明生不如死,不是非常简单?!” 他说得再多,盛嘉彦也不肯退让:“我最后警告你,孟家是我的底线,你以后再把他们算计进去,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盛嘉彦心中庆幸,他留在京城的耳目好歹这次起了作用。如果不是他早早发现孟宜珍被带进宫不对劲,派人跟着,也不会发现阿容中途离开驿站,连夜赶回京城易容成二皇子往孟宜珍身上放东西。 阿容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有时候反倒坏事,故而盛嘉彦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无情。 “少爷,孟家不是你的底线,那位来仪公主才是。” 阿容毫不掩饰的揭穿,盛嘉彦不置可否,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眼神更加锋利。 阿容朝他毕恭毕敬道:“少爷,今时今日的事我不后悔,来日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阿容当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发誓要为老将军、为父亲报仇。谢崇明杀了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他身边不配再有亲近的人。就算有,我也要一一离间他们。我可以不管来仪公主,只恳求少爷在未来某些时候,不要因为她而心慈手软。” 他退下后,坐在案后的盛嘉彦久久没有出声。 良久,他屋内的柜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盛嘉彦回过神,淡漠道:“出来吧。” 白高从柜子里爬出来,一脸冷汗的他心惊胆战的看着盛嘉彦。二少爷应该不会杀他灭口吧?躲在这里可是他吩咐的,但是自己好像听了很多不该听的…… “白高,刚才你也听到了,现在我不相信阿容,马上我就要参加会试,不在府内的时候,你要替我盯紧他。如果他要对萋萋做什么,立刻飞鸽传书给我。” 白高一连串应下,尔后又犹豫道:“那……要不要告诉公主四小姐已经安然无恙的在通风寨中安置下了?” “暂时不要说,她最近情绪反复不定,我怕她知道以后更加冲动鲁莽,让宜妃他们发现孟宜珍没死,皇帝多疑,就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先一起瞒着吧。只通风寨那边你也要多多照顾点,别让孟宜珍受委屈。” 白高立刻道:“少爷放心,寨子中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孩童,定然没什么威胁。而且寨子中现在当家的是白某的弟弟白花,他除了人有点娘里娘气的,别的是一点都不坏的。” 盛嘉彦点头,微一沉吟,拾笔洋洋洒洒在宣纸上写下什么,随后卷起来放进一个空的锦囊里。递给白高,他道:“我是中途折身回来的,老师和同窗们还在驿站等我,所以我明日叫启程离开,少说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就回来了。如果这期间遇到任何棘手的事,把锦囊打开,按照上面说的做。” 白高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锦囊,有一种临危受命的责任感,他并紧双腿,表示坚决完成任务不负盛嘉彦所托。 第二日盛嘉彦起了一个大早,前去跟孟老太君辞别,那里他见到了眼圈淡青色的孟萋萋。孟萋萋同样也望着带有些许倦色的他,看来俩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祖母,我此次一走,再回来可能就要等到开春,请祖母在这期间务必注意身体,等孙儿回来再孝敬您。” 孟老太君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点头,她紧握着盛嘉彦的手,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道:“好孩子,去吧,不要担心家里头,一切都好。” 盛嘉彦与孟萋萋俩人又哄骗着孟老太君,说孟宜珍这回在宫里头受了惊吓,已经被送入承恩寺里压惊了,而且皇上到底要顾着宜妃的面子,没那么快把孟宜珍放回来,说是再过几个月,孟宜珍就可以被送回来了。但这期间不许人探望,否则要按照违反圣旨处决。 孟老太君不知是病的太严重还是如何的缘故,这样的措辞她信了全部。只见她眼底涌出泪花,不停点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孟萋萋不忍相看,借故去送盛嘉彦,与人一起出来,她才扑簌簌的掉眼泪。 盛嘉彦刚抬起一只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孟萋萋干脆就整个扑进盛嘉彦的怀里,她的态度依赖又娇弱,跟 本站域名:&ot;&ot; 跟最开始盛嘉彦见到颐指气使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孟萋萋,是不再张牙舞爪的她。盛嘉彦享受这样的感觉,好像全天下只有他是她的依靠一样。 本以为孟萋萋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谁知她一开口,带着哭腔的嗓音从盛嘉彦的胸膛上传来:“阿彦,你一定要考中会试。只有你考中了,才有机会进入朝廷,我们以后……才不用这样任人拿捏。” 孟萋萋这回算是真真儿懂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往常在地府的时候她还不觉得,上一世没有记忆,活的也不算痛苦,因为上一辈子她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就父母双亡跟着盛嘉彦,那时候的她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是这一辈子,最开始她什么都有了,现在她有的都在一点点失去,孟萋萋忽然就觉得,人世间的这些来来往往,都让她心生疲惫。 这个时候她多么想告诉盛嘉彦俩人的身份,想在这茫茫凡尘间听到与自己的共鸣声,可是她不能说,因为恐怕现在的盛嘉彦听来都是无稽之谈。 她只能用力地紧紧地抱着阎王大人,想着他曾在地府里护着自己那么多年,真是很不容易。 燕纱和白高识趣的退的远了一些,留了单独的空间给他们二人。 “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改掉总是哭的毛病。”盛嘉彦的好声好语从头顶传来,孟萋萋仰头看他,撞进一双深邃点漆的墨瞳里。 孟萋萋没有说话,盛嘉彦继续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就好好考会试。” 孟萋萋气的捶了他一拳:“居然拿这个威胁我。改就改,无论如何,你都要考中……” 她说完,因为用力过猛,冒出一个鼻涕泡。 盛嘉彦忍不住轻笑,孟萋萋气的拿他的袖子擦自己的鼻子。 俩人又好生地说了一会话,盛嘉彦才因为有事要跟大老爷商量去了前院。他走后,孟萋萋一直望着他的身影在垂花门消失才回房间。 一路上燕纱无心道:“小姐,奴婢刚才看您跟二少爷站在一起,就不像一对兄妹,那样子倒像是即将分别的新婚夫妇似的。” 孟萋萋心头一惊,回身猛地拍上她脑袋:“你这小蹄子,什么话都敢说,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送到祖母跟前去,叫她狠狠罚你!” 燕纱吃痛一声,噘着嘴摸了摸额头:“奴婢以后不敢了……” 孟萋萋心虚地扭过头快速往前走去。 新婚夫妇!?她怎么敢!?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跟阎王大人称夫妻啊! 当天半夜,孟府都一片沉寂时。 夜晚冷风乍起,胡同尽头的宅子屋檐下挂了两个红纸灯笼,照出一片冷光。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辆马车从门中驶出来。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五章寒冷的雨夜 马车驶出寨子,正要出胡同口,突然眼看着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车夫吓得拉紧缰绳:“前面是谁?半夜三更的,也不怕吓着人么!” 那人低声道:“我还想问盛公子,夜半出门究竟是去做什么打算的?” 车内一阵寂静,然后有人伸手挑开了车帘。 月光下,聂玄冽长身玉立,夜风吹的他大氅微动,上扬的眉峰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 盛嘉彦见到他站在面前,嘴角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聂大将军实在是无事做,可以关心一下旁的事。跟着盛某干什么?况且我去哪儿,又与将军何干。” 聂玄冽抬起头,他第一次看盛嘉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和沉静。直到现在他清清楚楚看到盛嘉彦面上的神情,那带着细微嘲讽的冷漠,与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他判若两人。 聂玄冽深夜收到信函,不知是谁投递到他府上来的。信上说盛嘉彦操纵孟家从中获取利益,并与贼人谋和挑拨宜妃和皇后的关系。信上还说,如果聂玄冽不信,可在今夜子时去孟府的胡同口等着,如果盛嘉彦出来了,那必然是千真万确了。 聂玄冽且先不管这封信的真伪,他发现这封信是被人绑在箭簇上钉在了门口的柱子里。通过箭簇插在柱子上的深度聂玄冽判断,投递这封匿名信的人起码会点武功。事关孟府,他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担心,于是这样的夜半时分,他却已经守在孟府胡同口多时了。 谁知道让他发现盛嘉彦当真夜半出门,而且此时的他竟与平日里聂玄冽所观察到的略有不同。 “来仪公主要是知道她的二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定会大惊失色的。”聂玄冽声音带了几分凌厉:“宜妃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盛嘉彦笑了笑,抬起头来。 聂玄冽发现他的目光几乎是有重量的,那种淡淡的逼迫感,可盛嘉彦的面上明明还是一片平静的神色:“将军想必是误会了,我一个临时登入孟氏族谱的人,能知道什么?” 盛嘉彦看了看天色,继续说:“起这么大的风,想来一会该下雨了。盛某还有事,就不奉陪聂将军了。” 马车绕过他,继续往前行驶。 聂玄冽当然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跟在盛嘉彦的马车后面,他倒要看看盛嘉彦到底是准备去做什么的。 原以为他必然是去秘密会见什么人,谁知道盛嘉彦的马车一路驶出城门,向西而去。经过城门时,盛嘉彦的人出示了通关玉牒,守城的侍卫顺利放行。 聂玄冽跟上去询问:“他们是因何出城的?” 侍卫道:“盛公子手里的玉牒上有赶考的标识,应当是去城郊驿站的。” 聂玄冽敛起眉目,如果是去城郊驿站,那一切都说的清楚。傅老先生带着学子暂时落榻那里,他们正在努力准备会试。 难道这个盛嘉彦当真只是去和傅老先生们会面的?可 可是他为何要半夜三更的出发。 聂玄冽没有追出城门,有雨滴搭在脸上,他抬眼看了看漆黑的苍穹,果然下雨了。 聂玄冽策马调头离开,他没有看见的是远去的盛嘉彦的马车中,飞出一只白鸽。它扑腾着翅膀,带着主人想要传递的信息,消失在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瓢泼般的大雨,淹没了纵横交错的沿街小巷。夜晚十分寂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盛嘉彦的马车绕过官道,拐上坎坷不平的山路。待行到一处茅草小屋前马车才停下,小屋的门悄然开了,盛嘉彦带着凉丝丝的雨意推门进去。 跪坐在里头正在念经的僧人听见声响,放下手中的书卷,随后起身布置茶水。 “说是二更到,你今日却晚了两炷香。”僧人抬起脸,面上纵横布着两道骇人的刀疤,从他的额角横穿至脸颊,可以想象到当初是受了多重的伤势:“外面下这样的雨,看来是要开春了。” 屋内的昏黄烛光照的一片暖黄,盛嘉彦负手走出阴影,沉默地翻了翻僧人刚才看得几本书,随口道:“刚才来的路上被人跟着,很难缠的一个人。” 僧人一笑:“聂将武威严,如今誉满天下,也是意料之中。” 盛嘉彦没有说话,僧人却是正色道:“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现在你也该如他一样名满天下了。曾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盛家军,也该是你坚强的后盾,而非现在寄人篱下,有苦难言。” 他这样的话,盛嘉彦却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反而莫名想到幼年的孟萋萋,小小的一团趴在桌子上,因为解不出九连环而挤在一起的包子脸。 想到这里,盛嘉彦只是笑,却没有接话。 僧人叹口气:“京城有变动,你可以轻易的拨弄风云,但记得切勿操之过急,必要时候,也不要心软……” 他说完话,面前早已没了盛嘉彦的影子。只有半敞的木门微微摇晃,露出外头被雨洗刷的地面来。 孟萋萋则是被雨声吵醒了,她今天守在老太君的外堂睡的。因为听说孟老太君这几日夜间总是忽然惊醒,孟萋萋放心不下,干脆晚上在外堂上的罗汉床上铺了个被子,就在这歇下了。 她半夜被雨声闹醒,外头电闪雷鸣的厉害,她挑开帘帐看了看里面,见祖母睡的沉,就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子准备退出去。哪儿知正好此时孟老太君猛地咳嗽起来,她这般咳,想来是要醒了的,孟萋萋连忙再度掀帘过去,顺带吩咐底下的人:“去叫小厨房给祖母熬一碗川贝枇杷汤来。” 扶着老太君靠坐在床上,喂她喝了好几口热汤,老太君这才好了一些,止住了咳嗽。她心疼的看着孙女眼圈底下的淡淡青色,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回自己院子里睡吧,祖母这有人守着。” 孟萋萋摇头:“左右现在也睡不下了,只想守着祖母,看着祖母好起来,萋萋才能睡得踏实。” 说罢,她将头枕靠在孟老 太君的膝上,老太君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她的发丝,她满头华发,是将暮的年纪。孟萋萋三千青丝,是正当好的时候。 “小时候你刚生下来,那么小小的一团就没了爹娘。祖母心疼你,抱你在怀里不肯放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不哭不闹。那时候府里忙着操办丧事,祖母忙的夜不能寐,你也很乖,不曾吵闹,有人哄就笑,没人哄就自己跟自己玩。” 孟萋萋一阵心虚,她懂事是因为她当时是有意识的,即使是个婴儿,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做什么…… 孟老太君继续说:“你母亲在世时,即便她是长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可照顾我的时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记得有一年你姐姐宜慧还小,突然感染天花,这个病是要命了的。连你大伯父大伯母都不敢靠近,成日只知道哭,唯独你母亲从宫中请来太医,亲自跟进去在你大姐身边照顾,直到慧姐儿好全。” “萋萋啊,你母亲真的是一个非常贤淑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所以就算你父亲追随她而去,我也不忍心怪罪她。我在她的墓碑前让她放心,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长大。现在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也从小小婴孩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说亲都是可以的。” 孟萋萋拿头蹭了蹭她:“我还不想嫁人,想再缠着祖母久一点!” 孟老太君笑了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能赖在府里多久呢?祖母以前想着即便自己百年归去,你还有舅舅疼爱,孟府也会做你的支柱。可是珍姐儿这次的事,让祖母意识到就算背后依靠皇家,到底是不行的。盛嘉彦是个好苗子,心有大谋,以后必然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可是祖母等不了他成长起来,所以祖母决定开春后,可以开始给你寻人家了。无论如何,有个靠谱的夫家,比什么都管用。” 孟萋萋一惊,直起身来:“祖母!这样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我头上还有大姐和二姐没有说人家,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你大姐已经答应秦家的婚事了,想来过不久秦家就会来提亲。” 什么!?孟宜慧居然已经答应了?犹记得她当时刚从温泉行宫回来以后,对秦越是绝口不提的,就算她嘴上不说什么,从她的眼神里也可以看出对秦越没什么好感。孟萋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行宫里她还觉得孟宜慧对秦越有些不同的,怎么短短时间里又不太喜欢他了。 哪儿知道现在她却已经答应嫁去秦家?孟宜慧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一时赌气要嫁过去?孟萋萋越想心里越是一团乱麻。秦越是个好人,也是个很老实的,要是孟宜慧是负气嫁过去的,那以后这俩人岂不是见面就是仇人一样? 故而接下来孟老太君再说什么孟萋萋都没有仔细听,都是敷衍的“嗯”着糊弄了过去。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六章身份的败露 孟老太君昨夜咳了半宿,一早起来就让人搀扶着去小佛堂念经。她精神不大好,孟萋萋端着药汤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她靠着迎枕,咳的心肺都要出来了似的。一旁的徐嬷嬷一直在给老太君顺着后背。 孟萋萋跪坐在她身边,一勺勺地喂她喝下,轻声说:“祖母,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方子。川贝您也要多吃一些,止咳效果极好。” 孟老太君笑着吃下一片川贝:“我们萋萋愈发懂事了。” 燕纱在一旁道:“可不是嘛,小姐天没亮就替老夫人张罗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丫鬟来道:“老夫人,三小姐,聂将军到了,正在前厅等着。” 孟老夫人这才看了看孟萋萋:“你怎么穿的这样简单朴素?今天跟大将军出去,赶紧换一套。” “跟他出去!?”孟萋萋诧异。 “怎么了?昨晚答应了祖母的,难道今早就忘了?” 孟萋萋努力回想,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孟老太君的,聂玄冽跟她关系一般,更何况对着他孟萋萋总是想把他当小孩子看,明明聂玄冽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她跟他在一起难免尴尬,不由得为难道:“祖母,我跟聂将军有什么好说的呀……” 孟老太君正要再说话,却又是一阵猛咳,徐嬷嬷一边替她顺气一边解释:“三小姐,您就去吧。纵观京城上下,聂将军年纪虽长您许多,但唯有他的身份配得上您。他父亲以前是聂小侯爷,现在聂将军又战功赫赫,您就算真的嫁过去了,也是一桩好事。” “嫁过去!?” 孟老太君见孟萋萋如此激烈的反应,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便开口劝道:“萋萋,你是祖母养在膝下长大的,脾气自然给你惯的有些骄纵,聂将军家里没有侍妾也没有妯娌,更没有婆婆在头上压着,你嫁过去以后不会吃亏。而且我看这几次他来孟府跑的勤快,你四妹的事少不得他也有帮忙,我看你们是个合适的,你要是听祖母的话,就去看看。” 孟萋萋心里一阵仰倒。她跟聂玄冽成亲这算哪门子事!要是素和还在世,她还得叫素和一声婆婆!?昔日养在身边的小孩要做自己的夫君,这让孟萋萋怎么能接受! “这……兴许是祖母一人的意思,我要是这么贸然的去了,聂将军还会觉得咱们唐突呢。”孟萋萋做着最后的挣扎。 “怎么会呢?”孟老太君喝完川贝汤,面色倒是红润不少:“祖母可是提前暗示过这个意思了,聂将军非但不介意,反而似乎也有此意,总之你听祖母的话,今日去见见,俩人一块出去聊聊,便什么都好了。” 也有此意!?聂玄冽这个臭小子胆子肥了!孟萋萋险些就要撸起袖子,像他小时候那样把他揪起来暴打!正要再推却,孟老太君就开始猛咳不停。 孟萋萋无奈道:“好吧,我去看看……” 孟老太君这才高兴了,连推带赶的把孟萋萋丢了出去。孟萋萋不情不愿的挪到前厅,聂玄冽正在坐着品茶,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在看。 孟萋萋走过去 去一看,登时面色绯红,一把夺过:“你怎么有我的字帖!?” 聂玄冽今日的气势很不一样,看着人的目光幽深,又带着一种十分深情的感觉。他朗朗一笑:“你祖母拿给我的,写的挺好的。” 孟萋萋再看一遍自己仿佛用鸡爪子写出来的字,很是难为情的把册子递给燕纱,让她藏起来。 他的目光莫名炙热,看的孟萋萋奇奇怪怪的,于是轻咳一声:“今天天儿太冷了,昨晚又下了雨,不如我请你在孟府里走走吧。” “好。”他毫不犹豫的,微笑点头答应了。 孟萋萋漫不经心的跟他在孟府的长廊走着,她心里掐算时间,想着这个时候盛嘉彦差不多从驿站启程了吧? “之前看你挺喜欢桃花的,等到了桃花再开的日子,我再请你过去看。”冷不丁地,聂玄冽冒出这么一句。 孟萋萋答应了,但她神思还在盛嘉彦那,就下意识问:“你不是花粉过敏吗?养那么多桃花没问题吗?” 聂玄冽瞳孔一缩,猛地站住步子:“你怎么知道我对花粉过敏” 孟萋萋听他口气不对,转身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那眼神凉的能刺透孟萋萋的心。她心里悔恨。糟糕了,说漏嘴了! 聂玄冽对花粉过敏的事只有她跟素和知道,在他小时候这件事就被隐瞒了下来。当时还是孟萋萋出的主意,因为聂玄冽身份尊贵,要是被人拿住这样的软肋弱点,恐怕会有人对他不利。 她刚才走神才不慎说了出来,现在跟聂玄冽的双目对视,她被聂玄冽眼里忽然点起的火焰烫的浑身起了一层汗毛。 “我……我听传闻说的。” “传闻?”聂玄冽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两个字:“谁传的,你从哪儿听来的,何时听到的?” 他的步步紧逼,吓得孟萋萋不知所措。只能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于是孟萋萋准备用她的杀手锏,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顿时泪花从她眼里扑簌簌的落下:“你这么凶干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就是听来的,你要问我这么细致我怎么答的出来。难道将军害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聂玄冽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他小时候孟萋萋被他欺负,于是就装着哭,聂玄冽就着急了,小小的身子抱着孟萋萋的腿一直认错:“七娘不要哭了,是阿冽不好,阿冽知道错了。” 果然如孟萋萋所料,聂玄冽看到她眼泪跟豆子似的往外蹦,也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你别哭了,别哭了。” “下次我还是不要跟将军见面了,我不懂事,只会说错话惹的将军生气。” 聂玄冽急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你跟为那位故人太像了,所以我才……” 孟萋萋止住哭声:“可是她都是一座荒草孤坟了,就算我再像她,也不是她啊。” 聂玄冽眼底一片黯淡,他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萧瑟的景致:“我知道,我只是不肯死心。她死 死后我曾查阅许多跟魂魄有关的书籍,所以我知道了轮回这样的一个词。算算你出生的时间,正好是她逝去的那一年……” 孟萋萋心头一惊,再抬头时,聂玄冽同样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他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孟萋萋连忙解释:“轮回这样的无稽之谈,将军也信?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来仪是什么样的人,将军一直看在眼里。想必在将军心中,一定经常拿来仪与那位姑娘作对比,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将军心中想来早就有了答案,何必自欺欺人呢?” 聂玄冽没有说话,只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他道:“你说的不错,是我太过执念了。走吧,你不是要带我转孟府么?” 孟萋萋如蒙大赦,赶忙转身指着各处向他长篇大论的介绍,想要即刻转移他心中的疑窦。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聂玄冽眼里的疑惑并没散去,反而一些他执着的事,在他心里愈发清楚明白起来。聂玄冽有了这样的念头,觉得整个人都热血沸腾,看着孟萋萋的背影,他越发肯定了一件事。 他这一辈子都可以对什么不争不抢,唯独孟萋萋不行。 孟萋萋一定是他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 都会是他的。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拐角处出现阿容的一个背影,他看了看远走的俩人,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自那以后,聂玄冽经常来孟府转悠。得了孟老太君的允许,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孟萋萋趴在桌子上练字睡着了,再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聂玄冽守在那里看着她养的一缸锦鲤。 孟萋萋每日心乱如麻,偏偏孟老太君不知为什么一直默许聂玄冽的做法,在盛嘉彦不在的这段时间,孟萋萋可以说是天天看见聂玄冽,这让她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 聂玄冽就算因为皇上的圣命外出去某处时,他也会托人每日给孟萋萋送来不同的小吃和糕点,有时候是一些小玩意。 孟萋萋原以为开春了就能见到盛嘉彦,然而并没有。 盛嘉彦他没有回来。 时至三月,盛嘉彦高中会试的消息从远乡传来,众人恭贺孟府,孟老太君此时也已经能下地走动,面上一团欣喜。 朝廷赏赐下来的东西成批的送入孟府,孟萋萋看着这些东西,问道来送的小太监:“二公子不回来么?” 小太监答:“皇上赏识盛公子的学识与才干,派他与三皇子一起去雍州看看堤坝的情况。” “那他何时能回来?” “这……奴才说不好,少说也要半年了。” 半年…… 孟萋萋心中一阵落寞,拖沓着脚步回了房间。越想越气,干脆起来狠狠的砸了两下枕头。 盛嘉彦,不守信用!说好了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七章月色的情深 当晚孟萋萋正睡得熟,却不知怎地莫名醒了。 她茫然地起身坐在榻上,不远处关上的窗子又发出一声轻响。孟萋萋耳廓微动,看了看外头熟睡地守夜小丫鬟,悄悄地从床榻上爬起,将紧闭的窗子开了条缝。 当看见盛嘉彦腰间挂着那块压袍玉佩时,她无疑是欢喜的。将窗子大敞,声音虽然略低但藏着压抑不住的欢快:“阿彦!我就知道是你!” 盛嘉彦站在她窗外,多日未见,他的容颜更俊朗了一些,气质也颇似快要出鞘的剑锋,带着独有的凌厉。盛嘉彦面上带着两丝风尘仆仆地意思,他看着孟萋萋笑:“马上要去雍州,本来是来不及回来跟你道别,想想还是回来一次的好。” 孟萋萋喜出望外,双手攀上窗台,就要爬出去跟他好好说话。 盛嘉彦一把按在她手上,他手心中带着细小的薄茧,孟萋萋一愣,他道:“别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他目光扫过孟萋萋,轻笑:“圆润了。” “还不是孟宜莲,她非要自己纤腰瘦弱,祖母担心她因此生病,所以源源不断地送吃的进她屋里。她又不想吃,再转头塞给我!” 盛嘉彦的笑很柔和,孟萋萋头一次看见他这样融破坚冰似的表情,心中也荡出一圈圈涟漪。 月影在云雾中穿梭,时明时暗。一缕夜风卷了地上新落的枯叶沙沙而过,孟萋萋肩头微微一缩,打了个喷嚏。 “快去睡吧,再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这期间你要好好练字帖,不要偷懒,我回来要检查的。” 相聚的时间非常短暂,孟萋萋舍不得他,拽着盛嘉彦的一只手:“那你要快点回来!三皇子我是见过很多次的,他脾气暴躁戾气重,你千万要小心点。” 盛嘉彦全数应了,看着孟萋萋重新躺回榻上,才替她阖上了窗户。孟萋萋仰头看着窗户外的人影,盛嘉彦就在那头,只要她轻轻跃过窗子,就能拥住他。 她看了一会,困意渐渐来袭,便捏着被角睡着了。 窗外的盛嘉彦站了一会,终究支撑不住,靠在一旁的墙上。在墙壁挡住的地方,他靠近腹部的衣袍上已经染了深深的血色。 阿容急忙从暗处拐过来扶着他:“少爷——” “嘘。”盛嘉彦面色苍白,呵止了他:“药找到没有?” 阿容点头,盛嘉彦才长舒一口气:“扶我去后门的马车里。” 俩人到了后门,那儿停着一辆不被人所注意的马车,阿容一打帘,里头已经坐了一个人。三皇子谢元将盛嘉彦拉上马车,他张扬的眉眼一敛,道:“感谢盛兄之前为我挡的那一剑,这份恩德,我谢元记下了。” “三皇子言重了。”盛嘉彦不卑不亢,面色淡淡的,他脱去上衣,露出精健的胸膛,在腹部位置往上两指的地方有一道剑伤。此时伤口还在潺潺流血,盛嘉彦接过阿容递来的药瓶,往伤口周围铺满,随后拿起准备好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的裹了起来。 待一切处理完毕,三皇子看盛嘉彦的眼神就 就带了一丝审视。 他在想这个盛将军留在世上唯一的后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三皇子跟二皇子争太子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明争暗斗的什么招数都有过。像刚才这一场刺杀,就是二皇子常用的把戏。但是令三皇子没想到的,是盛嘉彦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了这一剑。 须知这样的行刺,刀剑上很有可能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三皇子不知道盛嘉彦到底是真的愿意护着他,还是早有预谋。他是个很多疑的人,而且见盛嘉彦此时处理伤口的方法熟练,他更加觉得此人十分有意思。 他手底下缺一个这样能干的人,二皇子谢因智囊团无数,朝中也多有势力。相比之下,盛嘉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的身世背景不大好看,三皇子用起来也没那么顺手。 谢元眼光挪进孟府里,半揶揄半试探:“盛兄受伤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孟府,想必孟府里头待你都很不错,尤其是来仪公主。” 盛嘉彦是被二皇子派来的刺客所伤,寻常的郎中药店他们是没法去的,以免再度被二皇子抓住可趁之机。三皇子本想带盛嘉彦去自己府邸上,但盛嘉彦好像警惕心很高,委婉拒绝了自己并提议回到孟府拿药。 三皇子谢元很清楚,盛嘉彦是个危险的人,不过他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只要能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给盛嘉彦一定的好处也无可厚非。 盛嘉彦面色倒是非常镇定,只有受伤过后的青白,声音与神情一样淡然:“在下已经入了孟府的宗谱,名义上是来仪公主的二哥,所以想来因为这样的原因,孟府待我的确不错。” 三皇子笑了,他知道盛嘉彦很聪明,也察觉到了他语气里对孟府的维护。孟萋萋这个小丫头谢元见过无数次,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父皇对她颇多宠爱。如果能把盛嘉彦拉来自己的,就等同于有了来仪公主的支持,那三皇子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于是谢元当即做出一副愧疚的神情:“害盛兄受伤如此,等从雍州回来,我再好好赔不是。” 盛嘉彦不置可否,只向等在外头的阿容道:“你回去吧。” 阿容飞快的抬了一下眼角,躬身退下。 夜色渐深,两匹马儿扬起前蹄,拉着马车向城门行去。 第二日孟萋萋醒来,回想起昨夜盛嘉彦站在窗外对她笑,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思来想去到底是不是梦,也没有结果,只能推开窗子,仔细回想昨夜的点点滴滴。可是她余光一扫,忽然捕捉到墙角两滴鲜红。孟萋萋皱眉,翻过窗子蹲仔细看了看,这两滴血迹十分细小,不仔细看还察觉不到。 血迹…… 孟萋萋的心莫名揪了起来,此刻她突然盼望昨夜见到盛嘉彦是一场梦。 她敏锐的感觉到,盛嘉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在谋划什么事。这样的察觉让孟萋萋心中不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样的不安随着盛嘉彦在雍州立下的功劳一次又一次的传入耳里而加深。 盛嘉彦在雍州的声名越响亮,这就代表他即将入仕的机会 会越大。以往在身边最亲近的人,现在却要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最近在做什么,孟萋萋对此很是不满意。 她听别人说盛嘉彦惩治污吏,手段高明。也听说盛嘉彦救助饥民,胸怀天下。每次盛嘉彦在雍州立下什么功劳,最直接就体现在宫里又送了多少赏赐给孟府。 如无意外,下次秋闱过后,盛嘉彦若是再度考中,皇帝一定会准他拜官入仕。这么多年了,盛嘉彦表现出来的毫无威胁力,也让谢崇明放松了警惕。 一日又一日这样的过了下来,很快到了夏深。孟萋萋行完了及笄礼,孟宜慧也即将出嫁秦家。 这日孟萋萋亲自清点长公主给她留下的嫁妆,想从中挑一些添给孟宜慧,她在一堆五光十色的宝石里头,一眼看中了一个巴掌大的羊脂玉原石。这石头还未经雕琢,这么大一块羊脂玉,可以说是很名贵了。 燕纱在一旁看见了,道:“大小姐喜欢玉石一类的,想必您要是送给她,她一定很高兴。” 孟萋萋将头一扭:“谁说这给大姐了,我只是想到阿彦不是有一块青色的玉佩吗?上次我留意看了一下,那玉佩不知道是不是在哪儿摔过,上面都有一道裂纹了。” 羊脂白玉,很配我们家阿彦的气质嘛! 正好做了以后,等到盛嘉彦秋闱过后回府,还能送给他做贺礼。孟萋萋想到这,当下就让燕纱去找个玉匠过来。年老的玉匠长了一把白,把料子握在手里打量,半天都舍不得放手,这么好成色的羊脂玉,还是这么一大块,他都无从下手了。 玉匠问孟萋萋想做成什么花样的,孟萋萋想了想觉得福禄寿喜太过稀松平常,龙凤之类的也常见,而且以后盛嘉彦动不动就要出入宫闱和朝廷,做个龙凤戴在身上到底不合适。 孟萋萋想到盛嘉彦在地府时的一个坐骑,当即拿定主意:“就雕一个貔貅!” 又能辟邪还能招财,完美! 玉匠捧着羊脂玉退下了,燕纱这会儿才道:“小姐说好了是要给大小姐挑礼,打开库房这么半日了,挑来挑去却是给二少爷挑的。小姐这心偏着呢!” 孟萋萋哼了一声:“我给大姐挑,再给阿彦挑,两不耽误嘛!” 她左看右看,伸手拿起一对鸳鸯机关盒,外形是两只交颈的鸳鸯,重重关锁以后,里面是一副花好月圆人长久的字帖。字帖是已过世的战国名仕徐升的佳作,大姐是个文人雅士,好风花雪月,送这个一定没错了。 于是当下交给燕纱,让她妥帖收起来,等到合适的那天再送给孟宜慧。 孟宜慧的婚期定在秋初,孟萋萋每日待在阁里等盛嘉彦回来,聂玄冽偶尔来找她一次,后来边关有战事,他被紧急调任离京,孟萋萋的日子就真的更加清闲了。 直到夏末,这日孟萋萋还没起呢,燕纱就高高兴兴地从外头跑进来:“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零八章貔貅的玉佩 孟萋萋当下就踏着赤脚要去找他,被燕纱一把拦住:“小姐,二少爷先去宫里头复命了,老夫人让您先洗漱穿戴,去她屋里一起用早膳。” 只要能见到盛嘉彦,孟萋萋哪里有不应的,连忙从床榻上翻身起来。 去到孟老太君的屋子里时,发现今儿早膳布置了满满一桌。大菜就有清蒸鲈鱼、烹火腿煨云菇、烤鹿肉、腌螃蟹。孟萋萋挨个看去,鲈鱼上撒着姜丝葱花,淋了点酱油和麻油,奇香无比。烤鹿肉的颜色晶亮,浓油赤酱看起来就很好吃。 孟老太君笑道:“想着你二哥回来得早,直接去了宫中,想必腹中空空地,才叫小厨房准备了这么一些。恰好你也没用早膳,饿了的话先行吃一些吧。” “这怎么好呢,我还是等二哥回来一起用吧。”孟萋萋搓了搓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话虽如此,她忍了不到片刻,就被这些菜肴冒出来的香气俘获,食指大动,转眼间已经提着筷子游走桌面了。 盛嘉彦从宫里头回来给老夫人请安时,正好看到孟萋萋嘴里叼着一只螃蟹腿,孟老太君宠溺的一直道:“少吃些!” 她们二人见盛嘉彦回来了,孟老太君连忙招呼:“彦哥儿回来了,风尘仆仆的累坏了吧,快坐下用些早膳再跟祖母好好说说这一路的经过。” 盛嘉彦向孟萋萋扫去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者丝毫没有被逮到的觉悟,反而摇了摇手中的螃蟹壳:“阿彦!祖母也太宠你了,这些螃蟹昨儿才从冀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今天全在这桌上了。” 盛嘉彦没有忍住,朝孟老太君走过去的步子一顿,转而向孟萋萋走过来。他一把抽走孟萋萋手里的螃蟹腿:“螃蟹性寒,何况又是腌制的,你这几日能吃这些东西么?” 孟萋萋一怔。盛嘉彦居然记得她的小日子!?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吧! 他夺过筷子,替孟萋萋夹了鱼肉:“吃这个。” 孟萋萋一脸委屈,孟老太君笑而不语。盛嘉彦此行回来,周身气势愈发显得不容人轻视,孟萋萋捧着小碟子,吃完鱼肉,她又神筷子去夹鹿肉。盛嘉彦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个也不准吃。” 这样的动作在孟老太君眼里,看到的都是盛嘉彦如何宠溺孟萋萋,可在孟萋萋眼里,就是盛嘉彦别有用意!于是她嘟着包子脸:“阿彦,该不会是你想吃这些,才不给我吃的吧!”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将盛嘉彦逗笑,后者淡笑问:“你是这么想的?” 孟萋萋以为自己猜中,嘟着的包子脸更鼓,足像个河豚。盛嘉彦没有理会她的抗议,转身拿了丫鬟递上来的湿帕子净手,之后开始给孟萋萋耐心挑鱼刺去鱼皮。放在孟萋萋碗里的,都是一块又一块细白的鱼肉。 一叠鱼肉下肚,孟萋萋总算吃饱了。转眼看到盛嘉彦的碗里反而都是一些鱼骨头。俩人都用完,丫鬟将早膳都撤了,盛嘉彦这才到孟老太君跟前,躬身请安:“祖母,孙儿回来了。” 孟老太君含笑望着他,口气中尽是满意:“听说皇上已经封你为内阁侍读,秋闱还未结束就已经入仕,你更要处处小心谨慎,在朝堂上多结善缘。” “孙儿都明白。” 孟萋萋在一旁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听见了,问道:“阿彦,你还没考上功名,皇上就给你做官了!?” 内阁侍读,是个正六品的小官。官位虽小,职权很大,皇帝的奏疏从上下发,都要经过内阁检阅,再发至朝廷上下。内阁除了有此职能,多数时候作为皇子伴读的形式存在。 盛嘉彦还未考取功名,仅仅只是一个治理雍州的功劳,就得封内阁侍读,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孟萋萋想的头疼。到底是皇帝弥补对孟宜珍一事的亏欠,还是他真的觉得盛嘉彦有真学才干?以孟萋萋对谢崇明的了解,就算他觉得孟宜珍的事对孟府有愧疚,他也不会拿朝堂上的职位来补偿,因为他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将一个自己完全不信任的人放进自己的心腹组织内。那么这么说来,皇帝现在是真的欣赏盛嘉彦的才学咯? 孟老太君又交待了许多盛嘉彦为人处世的道理,怕他年纪轻轻不懂周旋,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就会遭来祸事。盛嘉彦皆垂首恭敬地听着,孟萋萋趴在一边的桌子上,晒着外头投射进来的暖阳,不一会就开始打瞌睡。今天她起得早,现在吃饱喝足,被太阳一照,直接打盹起来。 隐约间,孟萋萋感觉到有人抱着她穿过长廊,甚至她都能闻到他怀抱里的凛冽的清香,还听见有人说什么:“……大夫人送来……少爷收下吧。” 盛嘉彦将孟萋萋轻轻地放在榻上,替她盖好小被子,正看着孟萋萋打瞌睡,外间传来一声清脆地响。 孟萋萋被这声惊醒,抬头看去,盛嘉彦已经起身走到外面。隔着水晶珠帘,孟萋萋看见是一个穿着湖绿褙子的丫头打翻了盘子,她伸手去捡碎瓷片,指尖却被刺破,那白白地莹莹指尖挂着一滴血珠,和她脸上的泪珠一样摇摇欲坠。 孟萋萋顿时没有了睡意。 她想起前几日去孟老太君那请安时,大夫人玉氏提出等盛嘉彦回来就往他房里送两个读过书的丫鬟。一是为了,二是因为盛嘉彦这样的年纪身边也没个女人,到底不妥。孟老太君当时没有给回应,孟萋萋觉得盛嘉彦是不会要的,故而也没当真。 没想到盛嘉彦今日才回来,大伯母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了两个娇滴滴的丫鬟过来!? 孟萋萋没听见盛嘉彦说了什么,只看得那丫鬟表情一怔,随即还要再说些什么,盛嘉彦却转身回到内屋来了。 见孟萋萋已经醒了,瞪着一双黑亮地眼睛看着他,盛嘉彦好笑道:“吵到你了?” 孟萋萋阴阳怪气问:“我看她好像把手弄破了呀。” 盛嘉彦淡淡道:“她打碎了我的石水砚,我让她下去包扎以后不必在院子里伺候了。” 孟萋萋一听,当下乐了两声:“那可是大伯母送来的 本站域名:&ot;&ot; 人,你也敢发落。” 盛嘉彦当真腹黑,大伯母送来的通房丫鬟不好明摆着拒绝,干脆随便找个别的理由发落。石水砚不是什么宝贝稀罕地玩意,但是是宫里头赏赐的一批御赐之一,以这个为理由把丫鬟打发回去,大伯母也说不出什么怨怼的话来。 孟萋萋又问:“那另外一个呢?什么时候找着理由再送出去啊?” 盛嘉彦饶有兴致的看她一眼:“我应该都送走么?” “……”孟萋萋一时语塞,盛嘉彦看着她的目光灼灼,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心虚:“你开心就好咯,反正又不是我的丫鬟。” 为了缓解这样奇妙的气氛,孟萋萋从袖子中摸出来一小块东西递给盛嘉彦。那是当日她让玉匠打造的羊脂白玉貔貅,玉匠配了一条深蓝色的流苏,雕工精湛绝美,貔貅栩栩如生,迎着光看祥云的纹路流传生辉,玉色格外纯粹。 孟萋萋刚拿到这块貔貅玉佩的时候,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随后一顿点评:“刻的是不错,但貔貅的眼睛要比这个还要大!肩上还该长有一对羽翼呢!” 虽然与阎王陛下在地府中养的那一只不太像,但好歹也雕的很漂亮了。于是孟萋萋现在拿出来,作为送给盛嘉彦的贺礼。 盛嘉彦双手张开,立在孟萋萋面前。后者不解,盛嘉彦垂眼看她:“你不帮我系上?” “得了便宜就卖乖!你真当我是你的丫鬟啊!”孟萋萋故作反抗了一下,然后就美滋滋地替盛嘉彦换上玉佩。他们两个一站一坐,身形贴近,姿态亲密。 恰好白高端着茶进来,看见貔貅玉佩,直嚷嚷:“稀罕物件啊!公主对少爷可真好。我听说貔貅除了辟邪开运,还有化太岁和促姻缘的作用呢!” 盛嘉彦一顿,孟萋萋手上也是一停,俩人具看向白高。白高看着这俩猫头鹰一样的眼睛,竟然如芒在背似地:“我……我说错啥了?” 此地不宜久留,白高当机立断放下热茶:“公主少爷你们聊,我退下了,我去看看燕纱在做什么!” 说罢,他脚底抹油开溜。 白高走后,孟萋萋和盛嘉彦陷入沉默。盛嘉彦坐在孟萋萋一边,半晌淡淡问:“当真有促姻缘的作用?” 孟萋萋哪儿能想到那么多!貔貅在地府就是他的一个坐骑,谁知道还有这样的寓意!?只能讪讪地:“貔貅寓意丰富,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呀,你要是不喜欢取下来,我让人重新雕一个给你。” “没有不喜欢,”盛嘉彦直截了当:“促姻缘刚刚好。” “?!”孟萋萋猛地看向他,后者一脸坦然:“促你跟谁的姻缘啊?!” 盛嘉彦却不肯再说了,孟萋萋心中警铃大作,追着他问:“不会是大伯母送来的那个丫鬟吧!你说话啊,喂,阿彦——”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零九章阿彦的变化 如此再过半月,孟府共计两位公子都去参加秋闱了。一个是孟萋萋的孟廷思,还有一个就是盛嘉彦。 孟廷思的娘玉氏放榜那天一大早就起来,派出去打探的人早就出去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的,一旁的孟宜莲看着都跟着揪紧了帕子。他们一家人一起凝视着门廊的方向,不就是去个衙门么?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回来。 大房都起得早,孟萋萋那边也是一早就把盛嘉彦闹起来了。孟廷思在他屋子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生盛嘉彦还好整以暇地在自个儿房里练字,他笔下游龙走凤,孟萋萋在旁边翘首以盼,脖子都伸的酸了。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盛嘉彦完全没有个当事人的样子。屋子里静的很,唯有鎏紫铜炉中升起丝丝缕缕的白烟,渐渐弥散开来。 孟萋萋一把抓过白高:“我让你派出去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白高一张脸五官都挤在一起:“公主,今儿个看榜的人肯定多,您别急,先坐下来歇歇。” 孟萋萋无法,只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 前院得讯的人骑马窜的飞快,一溜从院子里冲进玉氏的房里。玉氏房里伺候的丫头们看到这人都连忙侧身放行,她们也很激动,要是大少爷中选,玉氏少不得要重重打点下人。 玉氏听到动静忙站起身,让丫鬟扶着去了前厅,孟宜莲和孟宜慧俩人跟在后头。 打探的人气喘吁吁,弯腰扶着膝喘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玉氏忙吩咐人递水给他,看他喝水,焦急道:“你到是说啊!到底中没中,给个准话!” 打探的人长吁一口气,痛快道:“中了。” 玉氏悬着的心整个都落了下来,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很欢喜,几个伺候的下人当即就开始给玉氏道喜。玉氏平日再多稳重,此刻得意的笑容掩也掩不住了,她又让人去给大老爷和孟老太太传话。 打探的人摆摆手:“大夫人,先别!小的还没说完。” 玉氏不耐:“还有什么可说,中与不中不早都说明白了么?!” “大少爷是中了,第三十六名。” 玉氏一愣,随即释然。她的孟廷思一向算不得聪明,但好在勤苦好学,三十六名就三十六名吧,好歹也是中了。以孟廷思的年纪已经很不错了。 那打探的小厮咽了口唾沫道:“可是二少爷也中了,第一名,解元。” 孟萋萋他们那边,寂静的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孟萋萋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盛嘉彦搁下手里的笔,他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双目竟似出鞘刀锋,带着凛冽地锋利。 “恭喜二少爷,第一名解元!”道喜的丫鬟婆子们围在了门口,孟萋萋大喜之下,猛地扑入盛嘉彦的怀里。盛嘉彦稳稳地揽住她,孟萋萋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会中!” 面前是盛嘉彦的浅笑,孟萋萋不知着了什么魔,覆唇过去蜻蜓点水的亲了他一下。 这一下可不得了,门口的婆子奴仆们全看见了,就连盛嘉彦本人也没想到孟 孟萋萋会这么做,眼色顿时幽深起来。孟萋萋的脸前所未有的爆红,立刻从盛嘉彦身上窜下来。 夭寿了!她刚才主动亲了阎王大人!?完蛋了完蛋了,这下死定了,等回到地府会不会被罚去忘川河捡垃圾几百年!? 趁着盛嘉彦耐人寻味的看着孟萋萋,而孟萋萋又大惊失色的出神时,燕纱和白高对视一眼,俩人赶蚊子一样赶走了门口围观的奴才们。 阿容立在书橱旁,静静地笑说一句:“恭喜少爷。” 盛嘉彦没有反应,只仍旧将灼灼地目光落在孟萋萋身上。后者低着头,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回地府后阎王陛下又要抽打多少次她的,于是她连忙替自己辩解:“我就是高兴糊涂了!阿彦,你别往心里去啊!” 盛嘉彦仔仔细细打量她,现在的孟萋萋眉眼已经尽数长开了来。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绝美的惊艳,紧束的腰带包裹出她曼妙的身姿,胸前玉兔也如同成熟的桃子。眼角两片上扬的胭脂色胎记,更是让她清冷中平地升腾起丝丝缕缕的媚意。 盛嘉彦想起,孟萋萋今年也及笄了。他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有些等待十年如一日的潜他的心底,如今终于破茧而出,带着不容小觑的趋势,茁壮生长起来。盛嘉彦胸膛里有股热血在流窜,激荡的他恨不能将孟萋萋抱起。 他慢慢舒出一口气,下一刻已经面不改色的拉上孟萋萋的手,仿佛小时候他牵着她那样。 “走吧,去给祖母请安。” 孟萋萋见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当即松了口气。俩人来时都很静默,只是盛嘉彦握着她的手时握的,孟萋萋都没法挣脱开似的。 放榜的人早已来过孟老太君这儿,她高兴的合不拢嘴,让丫鬟给了报信的人一袋银子。房里头都是此起彼伏的恭贺声。 恰好这时盛嘉彦牵着孟萋萋入内,往常他也是这般牵着她,但到了孟老太君的门口就会松开手。可是今日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拉着孟萋萋往他身侧站,迫使她紧紧靠着自己。 玉氏已经在房内了,她对着盛嘉彦和颜悦色。 盛嘉彦不卑不亢的先给孟老太君行礼,最后再向玉氏行礼。 孟老太君含笑让他快快起身:“你都知道了,你现在是解元了。” “孙儿都知晓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嘉彦中了解元的原因,孟老太君居然觉得他比以往身量都要高大了些。逆光站在自个儿面前,冷峻的脸上凝着说不出的气度。 几人轮流恭喜,盛嘉彦皆镇定自若的礼过谢意。 这时丫鬟来报:“老夫人,夫人,知府柳大人,通判沈大人,织造司的应大人都上门来道贺了,说要见一见二少爷,大老爷让二少爷赶紧去前厅见客。” 盛嘉彦听后向孟老太君行礼:“那孙儿就先过去了。” 这样的场面孟萋萋是不能去的,那儿是男人的天下。 盛嘉彦松开她的手,在她额上轻轻拍了拍,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等我回来。” 孟萋萋 看着他被众人拥簇离开,终于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外头宾客喧天,热闹非凡。内院也没闲着,孟老太太带着一众女眷接待前厅那些大人的夫人女儿们。这次柳夫人带了她的女儿来,孟老太太就让人在花厅里摆了一桌酒席。柳夫人甚少踏足孟府,平时关系也没有这样要好,可她现在态度热络,仿佛以前很是相熟的样子。 盛嘉彦和孟萋萋同属二房,孟萋萋身份尊贵,柳夫人不敢轻易向她套话,只一个劲的问着大房的玉氏,平时盛嘉彦都做什么呀,都读什么书呀,有没有定亲家。 玉氏一个做大伯母的,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能说:“还未曾定亲家呢。” 孟萋萋此时趴在一旁的罗汉,看着桌子上她养的一只小乌龟。她听见柳夫人这么问,登时竖起耳朵偷听。 余光扫向旁边端坐的柳夫人的女儿柳宁,她年方十四,身材高挑,清丽婉约。说起话来含羞中带着稳重。 少年解元,难怪柳夫人要这么迫不及待的带着女儿过来。 眼看着天见黑了,府里还是吵吵嚷嚷的没停。孟萋萋和孟宜莲趴在桌子上一起看乌龟,期间柳宁想要过来套个近乎,也被孟萋萋莫名其妙的冷淡逼了回去。 柳宁想,来仪公主一向被传高傲,这样的冷淡也是情理之中吧。 她们吃过晚饭,柳夫人竟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带着柳宁在屋子里跟孟老太太还有玉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好不容易等到外头的人通传盛嘉彦回来了,柳夫人精神一震,连忙看向门口。这么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他长得十分俊美,脚步从容,目光中带着慑人的气魄。 孟萋萋看见柳宁的脸在见到盛嘉彦的瞬间就红了起来,她低下了头,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少年解元这么俊朗非凡。 孟萋萋当下心里头有股莫名的火气,将头一扭,只看乌龟不看人了。 孟老太太依次介绍:“这是柳知府的夫人及柳家小姐。” 盛嘉彦礼貌地朝人颔首。 孟萋萋拿一根簪子轻轻戳着乌龟的壳,不知在哪门子不满。她一直在思考盛嘉彦的桃花为何来得如此之快,难道真是那块促姻缘的貔貅玉佩!? 以前她在地府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貔貅还可以促进姻缘。孟萋萋咬着牙,盘算着回去以后说什么也要把貔貅暴打一顿。 盛嘉彦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真正要找的人正跟孟宜莲跪坐在罗汉逗乌龟! 他直接朝孟萋萋走去,在她背后低声:“乌龟难道比我还好?” 孟萋萋赌气,抬头鼓着腮帮子:“当然好看。” 盛嘉彦伸手敲了敲她脑袋:“不要看乌龟了,跟我出来。” 孟萋萋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她眼光一扫,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零十章兄妹的距离 孟萋萋迟疑一下:“要不我还是……” 盛嘉彦却不给她机会拒绝,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随后转身向孟老太君和一众夫人告辞:“三妹早上说要看看我给她收集的字帖,我这就带着她过去了。” 柳宁这才仔细去看孟萋萋,她早就听说来仪公主的大名,听说孟萋萋如何受宠。无论是皇宫还是孟府,上下都宠着她让着她。而这位孟府的异姓二少爷,也是半途被孟萋萋带回孟府入籍的。按照理论上来说,他们是毫无血缘的两个人,不是真的亲兄妹,但何以关系亲密至此,惹人怀疑? 孟老太君准许俩人退下,仿佛她捕捉到厅内众人的疑惑,于是淡淡道:“萋萋平时就跟她二哥关系好,俩人同属二房,我年纪渐渐大了,照顾不过来,所以萋萋她二哥较为细心些。” 孟老太君都如是说了,旁人更是不好有别的议论,只能将心中疑窦压下。 外头盛嘉彦拉扯着孟萋萋往前走去,此时的他本该在前厅接受所有人的赞誉与追捧,但这样的他竟正牵着自己走在回廊上。廊下挂着红罗纱包裹的灯笼,正在夜风的轻抚下晃出一圈圈温暖的光泽。 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孟萋萋实在有些好奇,正低着头想去哪儿呢,前头的盛嘉彦冷不丁停下,孟萋萋撞上他坚实硬朗的背部。 盛嘉彦转身,夜风吹起他直褙的衣袂,长身玉立,眼里浸润着莹莹星光。他清朗的声音响起,表情比之平日也很丰富:“萋萋,所有人都贺我的解元,你的恭贺在哪儿?” 他竟是把自己专门叫出来要贺礼的?! “我……我都送了你一个貔貅的玉佩了。” 盛嘉彦拿起腰间挂着的貔貅:“辟邪、增运、促桃花?” 孟萋萋一时语塞:“那……不然我再送你一点银子?” 盛嘉彦却仔细端详一阵玉佩,然后若有所思道:“辟邪增运有了,促桃花还未看出来。” 他果然是惦记着桃花的!孟萋萋登时鼓起两个腮帮子,气嘟嘟地:“怎么没看出来!?大伯母送给你的那两个丫鬟,还有刚刚在花厅那个柳小姐,不都是飞来的桃花吗!” “你好像还漏了一个。” “漏了一个?”孟萋萋皱眉仔细回想,从他拿到自己的玉佩开始,好像就没接触过什么姑娘了呀?她正咬唇细想,猛地看到盛嘉彦望着她的目光,居然让她看出几分深情款款来?! 不……不会是她吧…… 盛嘉彦知道她想到了,但见她神情窘迫,像是马上要找个洞钻进去。他望着庭中的景色,负手立着道:“我已经不需要孟府的庇护了,也不是罪臣之后。以后我会为我父亲正名,我想做的还有很多,而我最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是真的亲兄妹。在合适的机会,我会……”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嘭’的一声。盛嘉彦回首,发现孟萋萋的脸竟撞上一旁的柱子,鼻尖流下两簇鲜红来!她的表情显得晕头转向的,眼神更是五味陈杂。 盛嘉彦蹙眉,他没想到孟萋萋反应这么大。赶忙靠过去,孟萋萋顺着柱子站,仿佛都站不稳了一样,她此时此刻的确觉得自己踩在云端上,轻飘飘地不知道要飞到何处去。 阎王陛下刚才怕是在暗示她!?是不是暗示她!?是不是啊!? “你怎么突然撞上去了?”盛嘉彦两指摸了摸她鼻下,替她擦掉鼻血。 孟萋萋已经不知今日何夕了,她道:“我……我头晕……” 盛嘉彦无可奈何叹口气,她这副样子接下来他要说的话都不方便说了。他在孟萋萋身前转身蹲下:“上来。” “啊?”孟萋萋有些茫然。 “我背你回去。” 孟萋萋稀里糊涂的攀上他后背,盛嘉彦背着她掂了掂,遂稳步向前走去。深秋凉凉的晚风吹过二人,孟萋萋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闻着盛嘉彦身上凛冽的松枝香。 “阿彦,做了解元以后会进入内阁吗?” “嗯,”盛嘉彦淡淡回应:“刚才宫里头来了意思,让我明日去一趟内阁收录自己的案籍。” “内阁?”孟萋萋有些诧异,文渊阁内阁大臣相当于皇帝的亲信。虽然孟萋萋早就知道她的皇帝舅舅已经放下戒心,可也没想到他会把盛嘉彦放在离权利中心这么近的地方。 孟萋萋悄悄去看盛嘉彦的侧颜,发现他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就是普通的在跟她说自己的一些规划。可是孟萋萋知道,盛嘉彦心里藏着仇恨,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甚至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发,都是为了韬光养晦。 一边是她的舅舅,宠爱了她十几年的人。一边是和她关系匪浅的阎王陛下。孟萋萋头一次觉得自己犯了难,两者之间她不知该如何抉择。选择了盛嘉彦,她对不起舅舅多年来的照顾之恩,选择了皇帝舅舅,那更是背叛阎王陛下,于她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孟萋萋现在有点醒悟过来了,她还以为这辈子月老能放过她了,谁能想到竟是在这里等着她,给她和盛嘉彦都设定了难题。 那么盛嘉彦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又在算计什么呢? 他当初家里刚出事,在朝廷上被众臣蔑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或者他都在心里默默记着,冷酷地算计每一个人的心思。 那孟萋萋自己,在他的算计中,又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长廊的路很短,可是孟萋萋却觉得今天的时光很漫长。庭院里有纷飞的萤虫,这在秋初的时候是很少见的。它们绕着花朵飞舞盘旋,孟萋萋趴在盛嘉彦的肩头感到安心。 可是,这样的安心又能持续多久?盛嘉彦已经真正进入朝廷,如无意外他很可能已经参与权利的争夺,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愈发残酷。现在平静美好的表面下,酝酿着更大的风雨。 第二日,孟廷思和盛嘉彦已经早起去复命了,他们都是新中的举人,要接受皇帝的宴请。 孟萋萋去向孟老太君请安,孟老太君让厨房端来她爱吃的 金丝红豆糕,孟萋萋吃的不亦乐乎。孟老太君朝徐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徐嬷嬷便适时拿出一个食盒:“三小姐,这是柳家小姐托人给您送来的点心。听说宜州才有呢!叫捣红泥,您尝尝?” 柳宁托人给她送点心?孟萋萋探头看了看盒子里摆放的赤红色点心,她想起昨晚柳宁对盛嘉彦的态度,于是撇了撇嘴,似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孟老太君将一切看在眼里,点了点头,徐嬷嬷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她笑问:“平时最爱贪些甜食,怎么今儿个像是没胃口似的?不喜欢柳家小姐送来的点心吗?” 孟萋萋将最后一块红豆吃掉,接过燕纱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说:“我跟她不相熟,平白无故的送东西给我,我不想接。祖母不是常说无功不受禄嘛!我看这柳家小姐给我送吃的是假,看上二哥才是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不愿意接。” 孟老太君有些好笑地:“柳家小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你怎么不喜欢她?即便她做了你的二嫂,按着她的性情和家世,也是不差的呀。” 孟萋萋语塞了。她不得不承认,孟老太君说的很对。柳宁家世好,她家中父兄又都在宫中谋职,如果再嫁给盛嘉彦,对于盛嘉彦来说是锦上添花。而柳宁性子温和,想必更是一个贤内助。 孟萋萋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说:“我是怕二哥不喜欢,我还乱扯红线,这就不好了。二哥还没表态,我也不能收柳家小姐的东西,免得出了误会到时二哥不好解释。” 孟老太君的笑意变得淡了,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徐嬷嬷便借机让其余的丫鬟退下。 “嘉彦这孩子,小时候我就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人闷闷的,也不说话,任你们欺负也不吱个声。原以为他是个可怜的,心智不全的,可现在一看,反而像是那时候刻意隐忍的。只是你说他当时那么小个孩子,他为何要刻意瞒成那样呢?萋萋,你别怪祖母多嘴,祖母活了大半辈子,知道彦哥儿绝不是普通人物。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的身世背景又是那样的,虽说咱们家接待了他,还让他入了牒谱,但他到底是异姓人。你跟他不是真正的兄妹,却一直黏在一起。你已经及笄了,是要说亲的年纪,所以祖母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地跟你二哥保持些男女间的距离,这是尊重你二哥,也是尊重你自己。” 孟萋萋一愣,立刻扑到罗汉床上去:“祖母,为何要突然这样说?我与二哥就是普通兄妹,平时举止也没有过分亲密。” 孟老太君皮笑肉不笑,孟萋萋忽然想起昨天她搂着盛嘉彦亲了一口的事。想必那些丫鬟婆子们都看到了,然后有人跑来告诉孟老太君。 她承认,她跟盛嘉彦之间的确有些不对的感觉。可没有孟老太君说的这般严重啊!她以前在地府时就这样跟盛嘉彦来往,当时也没人说什么不对呀!更何况这次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妹。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零一十一章人形的貔貅 孟老太君见她听不进去,摇头叹气:“罢了,想你这丫头现在也听不进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看来她得在盛嘉彦身上下功夫了,孟老太君如是想。 她倒也不是不赞成盛嘉彦娶萋萋,只是孟萋萋到底是她最宝贝的孙女儿。盛嘉彦又是那样的一个背景身份,就算他现在入了孟家的族谱,在皇帝心中到底还是姓盛的。等哪一天盛家的案子旧事重提,盛嘉彦怕还是要遭罪的,孟老太君不舍得让孟萋萋蹚这趟浑水。只是现如今她也别无选择,眼见着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等到她百年归去,总要有一个人庇护孟萋萋。 皇帝到底在宫里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皇上呢?孟府里,现在大房早晚都是要自己分出去住的,二房又空无一人,三房的孟知淮夫妇因为孟宜珍的事大受打击,终日闭门不出,更是指望不上了。孟老太君知道以后盛嘉彦是能担大任的,但这样的他背后又附带了无数风险。这让孟老太君一时难以抉择,只能暂时作罢,容后再议。 日子像流水似的从时间滑落地飞快,眨眼间就到了秋末,赶上孟宜慧的婚期。秦家早就派人送了聘礼来,孟宜慧有一个解元做二弟,又有一个来仪公主做三妹,她的婚礼流程甚至都是朝廷帮忙制定的。通过朝廷的礼部一层层安排下去,声势浩大隆重,秦家抬着聘礼来的那一天,黑压压的铠甲兵一人扛着一个大箱子,浩浩荡荡的来到孟府。 这样特殊的下聘礼仪式,还是本朝第一次。 孟宜慧成亲的前一天,孟萋萋捧着礼盒去她的房间里。恰好碰上大夫人玉氏拉着两个女儿的手正在说什么,孟宜慧和孟宜莲的脸上都一片羞红。 见孟萋萋来了,玉氏笑道:“萋萋来了,快过来坐。” 孟萋萋暗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大伯母好像在交待什么东西呢?于是她把礼盒递过去道:“我知道大姐明日就要成亲,特来恭贺。这个礼盒里面是一对交颈鸳鸯,祝大姐和大姐夫婚后和和美美。想必大伯母还有许多话要跟大姐说,那萋萋就先退下了。” 玉氏将她拦下,笑了笑:“好孩子,你有心了。大伯母也没同你姐姐说些什么,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听吧,总归以后都是要嫁人的。” 于是孟萋萋走过去,爬上罗汉床,三个小姐妹凑在大夫人玉氏跟前听她说话。 玉氏上前牵住孟宜慧手,带她到了榻上坐下,这才叹道:“慧儿我的女儿,你从前还小时,娘盼着你早日能长大,配个好男儿,这一世才算真圆满;如今一晃眼,你真要成别人家的人了,娘心中却又似被掏空了一般……”话说着,眼圈已是微微泛红。 孟宜慧被母亲说得也是胸口一阵发酸,低头不语。 孟宜莲道:“大姐放心,你出嫁以后,我一定替你好好照顾母亲。” 玉氏颔首,继而又道:“娘知道秦家公子不是你最理想的 的夫君,但事已至此,便看开些。一来秦越的身家背景不错,娘看得出来他也很重视你,这正妻该有的规矩,他一样也没差。二来,你二弟彦哥儿如今已经是内阁的一名学士,廷思也成了朝中的一名文官,你三妹又是来仪公主,咱们孟府给的嫁妆不少,如此你也算风光出嫁,到了秦家,必不会委屈了。娘是过来人,秦越老实憨厚,婚后你替他操持家里,慢慢地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对方的好。” 孟宜慧知道母亲是担心她还惦记着齐公子,可是有了四妹的事在前,她哪里还敢想这样的麻烦事。虽说她觉得秦越到底轻浮了一些,可成亲的事也是她自己应下来的,她必然不会再添乱让孟府的人替她操心。于是她道:“母亲放心,慧儿这些都晓得。” 孟萋萋拍拍胸脯保证:“秦是我迟叔的侄儿,如果婚后他欺负你,迟叔一定会收拾他的!” 几人被逗乐,孟宜慧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妹妹,忽而掉下泪来:“真不想与妹妹们分离,要是珍儿还在,也会来向我说一句恭贺。” 孟萋萋也是一声叹气:“大姐,明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这些话还是莫要再说了。也别哭了,眼睛肿了明日怎么上花轿呢?” 玉氏这几年一直觉着自己的大女儿稳重得似个大人,今日快要嫁作他人之妇了,反倒一下像是小了许多,想起她小时的天真烂漫,忍不住又安慰了几句,待几人情绪都有些稳了下来,这才笑道:“慧儿,明就要成亲了,有些男人家的事须得叫你晓得,免得到洞房时你两眼摸黑。”说着拿了一旁方才带来的匣子。 孟宜慧和孟宜莲脸具是微微一热。孟宜慧已是晓得她要和自己说什么了,脸颊微红低下头去。唯独孟萋萋瞪大一双眼,好奇地等待。 玉氏笑了起来,低声道:“傻丫头,女孩家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娘怕你明晚乍见了害怕,这才先叫你知道的,这便是男人家与女子的不同之处。匣子下面还有本册子,男女之事,里面都一一有详述,你晚间自己关门了去看。”见女儿脸已经涨得通红,便笑着盖上了匣子,塞到她身后的枕头之下。 孟萋萋还没瞧见是什么东西呢,好奇心使然她伸着脑袋:“是什么呀!大伯母快拿给我看看。” 玉氏伸手轻轻敲了敲她额头:“傻丫头!这个你还是不要看了,等以后你要成亲了,大伯母再教你。” 此时,盛嘉彦刚回他自己的院子,白高从后头跟上来道:“公主不在房内,听伺候的人说是去了大夫人那儿了。” 盛嘉彦淡应了一声。怪不得他今天回家时没看到孟萋萋扑过来的身影,原是凑热闹去了。 他进了屋子,刚脱下身上的外裳,便有一个窈窕人影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盛嘉彦微微蹙眉,他一向不习惯女子近身服侍,如今房里突兀地出现一个人,他抬眼去打量面前的女子。想起是前阵子大夫人玉氏送来的两个 本站域名:&ot;&ot; 丫鬟其中之一,叫画红的。 看到盛嘉彦看向自己,画红不由一阵脸红心跳。盛嘉彦现在是青年才俊,又是解元,皮相又生的这样俊美。现在京中的闺中小姐哪个不想嫁给他?当然了,以画红的身份,想嫁给盛嘉彦简直是异想天开。画红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但是她还盼望着可以做个通房丫头,以后要是有机会抬了姨娘,好日子就会随之而来了。到时再生个一儿半女,岂不是飞黄腾达? 盛嘉彦看着画绿秋末的天气,还穿着夏日里头的豆绿色纱罗裙,她冻的指尖发红,面上也羞赧一片。他知道她刻意打扮过,只是盛嘉彦的面色仍旧淡淡的,像是高山上堆砌的皑皑白雪。 画红见他不说话,便想主动出击,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就看到了盛嘉彦挂在腰间的羊脂玉佩。还是貔貅形状的,画红观察过很多次,盛嘉彦几乎每日都戴着这一块玉佩,想必是心爱之物,夸一夸总是没错的。 于是便道:“二少爷这块玉佩雕工精美,不知奴婢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看看。” “你想看?”盛嘉彦淡问一句。 画红本想点头,可触及到盛嘉彦的神色时,她一愣。为什么觉得二少爷的表情怪怪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不等她回应,盛嘉彦便又开口了:“相传貔貅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吞万物而不泻,可招财聚宝,只进不出。我倒是真的想看看,将人堵上以后,是否真的能吞万物而不泄。你想看,我就让你亲自尝试,也好清楚明白。” 画红脸色刹那间惨白,她慌忙跪下:“奴婢不敢!求少爷饶命!” 盛嘉彦却不为所动,神色冷硬:“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让人把你做成‘人形貔貅’,二是你自己寻个错处,我会给你一些银两,从此以后不要再回孟府。” 画红身子一颤,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盛嘉彦,只能重重叩首:“奴婢今日不慎毁了二少爷的两籍书卷,愿意被发卖出府,请少爷降罪。” 盛嘉彦颔首,知道她是选择了后者,于是道:“下去吧,白高会替你安排后面的事。” 画红颤巍巍地站起出了门,她至今都难以想象平时看起来俊美少言的二少爷,骨子里竟是个这么可怖的一个人。人形貔貅……他竟也说得出做得出来…… 画红走后,阿容从内室出来,盛嘉彦那时已经坐在案后翻看孟府的日常支出。 阿容递上热茶,道:“大夫人送来的人,少爷不好明着打回去,只能用此办法,也算是便宜了那画红。” 盛嘉彦眉眼也未抬:“吓唬她罢了,否则真做成貔貅,第一个害怕的会是萋萋。” 阿容笑笑,不置可否。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二章宜慧的出嫁 本站域名:&ot;&ot; 孟萋萋刚从孟宜慧的院子里头回来,就听说盛嘉彦身边服侍的一个婢女因为坏了他的两本书籍被发卖出府了。孟萋萋跑去他的院子里头,盛嘉彦还在细看孟府的账目支出,见孟萋萋来了,头也不抬,就道:“桌上有你想吃的桂花糯米糕。” 他说完,半天没动静,于是盛嘉彦抬头,看到孟萋萋盘腿坐在他对面的罗汉床上,蹙眉思考着什么。 她难得这样正经的样子,于是盛嘉彦搁下账目簿,走到孟萋萋一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在想什么?” 孟萋萋煞有其事道:“我刚才去大姐那送贺礼,大伯母也在那。我们本来一起说着话,可是大伯母忽然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大姐,还说什么男人女人的不同都在这里了!让大姐一个人躲着偷偷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一个匣子里头就能看出男女的不同了?真是怪哉!” 盛嘉彦听她说完,一个不慎手中茶盏里的热茶泼了半数出来,浇在他衣袍上。孟萋萋诧异,盛嘉彦也有这样一反常态的时候?!她连忙掏出手绢,扑过去替盛嘉彦擦掉衣袍上的水渍,慌乱中她好像隔着衣袍摸到什么东西,孟萋萋是没什么感觉得,倒是盛嘉彦面色一变,猛地捉住她的手腕。 孟萋萋看着他眼里忽而搅动起来的风云:“怎……怎么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盛嘉彦嗓音带着些许嘶哑,说罢他自己起身走到内室,孟萋萋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想来是他在更换衣裳。 半晌,听得盛嘉彦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会儿他情绪压下去不少,声音也显得镇定多了:“大伯母给大姐看的,你就不要去管是什么了,以后我再给你看。” “你给我看?你难道也有这玩意?” 盛嘉彦轻笑:“何止有,我还知道怎么用。” 孟萋萋简直要大惊失色了,到底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全天下人都有,就她没有的!?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看?” 此时盛嘉彦已经换好了衣裳,出来时嘴角藏一抹戏谑,跟平日里的他很不相似。他问:“你想什么时候看?” “越快越好!”孟萋萋是个急性子,一件事不得到答案她就会一直记着。 盛嘉彦的手掌忽然按住她的额头,他弯下腰,近距离的与孟萋萋对视,只听他十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声熟悉的唤。 “萋萋——”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一十三章奇怪的男子 柳府小姐柳宁被两个丫鬟簇拥的走过来,她那一声唤的极为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孟萋萋是多么要好的关系。 她怎么来了?孟萋萋心下冷哼。 柳宁亲亲热热的坐在孟萋萋身旁:“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偷吃,你二姐呢?” 孟萋萋顺势把一筷子青笋放进嘴里:“我二姐去前面了,二哥也去了。” 果然,柳宁听见盛嘉彦的名字,眼前一亮,秀美的脸上闪过红晕,她笑道:“那我来陪着你吧。”说着,她还真不客气的让丫鬟布了筷:“萋萋,你平时在家中,书都是你二哥教的吗?” “我都是去松林书院进学的。”孟萋萋放下筷子,似是吃饱了。 柳宁知道孟萋萋不好对付,但好在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替孟萋萋乘了一碗汤:“你怎么不去前头跟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我刚从前面过来,想在这休息休息。柳宁姐姐也去看看吧,我二哥也在前头。”孟萋萋笑眯眯地,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反正柳宁就算真的去找了盛嘉彦,盛嘉彦那性格也压根不会怎么搭理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柳宁并没有去,相反,她却与孟萋萋道:“我一向不会闹腾,去了前面也是束手束脚的,倒是和你在这一起坐着,反而自在。” 这是秦家的地儿,柳宁说要坐在这里,孟萋萋也没法赶走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好的柳姐姐。” 俩人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柳宁忽而提议:“离酒宴结束还要许久呢,他们这样怕是要闹到天黑了。一直在秦府中也多有无聊,不如孟家妹妹跟我出去走走。正好能打发时间,也不会无趣了。” 孟萋萋刚想拒绝,转眼却看到柳宁温柔笑着看她。直觉告诉孟萋萋,柳宁话里有话,并且有别的打算。 她今天是跟盛嘉彦一起出来的,没有带自己的侍卫。如果此番跟着柳宁这样出去,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她真是防不胜防。可是柳宁当众邀请她一起出去,要是自己出事,她也难辞其咎。柳宁不傻,她也会想到其中关节。 那么她到底邀请自己出去有何目的呢?只是为了简单的试探?孟萋萋来了兴致,唇角一弯:“好啊,那就跟柳姐姐出去走走吧。天黑前回来就好,免得我二哥担心。” 柳宁应了。于是孟萋萋带着燕纱,柳宁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俩人就这么出了秦府的门,出了两条巷子,在街市上闲逛起来。 柳宁一路温婉和善的笑,偶尔问一问盛嘉彦和孟萋萋的关系,她口气中带着试探,孟萋萋全都不动声色的饶了回去。就是不正面回答,柳宁心中也存了诸多疑惑。 俩人彼此怀有不同的心事,故而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再开口。 她们二人本在一个小摊子前看一些百姓自制的簪子首饰,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一匹失控的无人架骑的棕马在街上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行人和摊贩。后面还有一朱红色衣服少年,扬着狂傲的眉眼,骑着黑马在后面追着要拉住那匹已经失控的马。 这 这里是夜市,根本不允许车马通行,也不知道这疯马如何而来。眼见着那失控的马匹扬蹄踢倒好几个行人,之后急急的朝孟萋萋她们这个方向冲来。 柳宁吓得面无血色,孟萋萋一急,连忙回身拿起摊子上卖的头油,泼在马匹即将踏足的地方。那发狂的棕马踩在头油上,整个马匹重重往地上摔去,孟萋萋猛的冲过去拉住缰绳,害怕它再发狂。 然而这匹马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抬蹄一声长长的嘶鸣,似乎很是不满孟萋萋拽扯着缰绳,尔后更加无所顾忌的冲撞向前。 孟萋萋被它拽的一个踉跄,之后竟是被这匹马直直的拖着往前跑去。 被拖着走的孟萋萋感到掌心一阵磨破的疼痛,她死死拉住缰绳,想凭一己之力拽住马匹。然而那棕马力大无穷一般,根本不受她牵制。 眼见着疯马即将冲下河堤,孟萋萋灵机一动,从头上拔下簪子,猛的刺入马匹颈部的动脉中。那马受了剧痛,长嘶一声,孟萋萋被它这么一甩直接滚到马蹄底下去了,眼见着快要踏上她的身子,却从一旁忽而伸出一只手,一个天旋地转,孟萋萋就已经被那红衣少年捞上了自己的马,远远的走了好几步才勒马停住。 他将孟萋萋放下马,内心对她的果决有些惊讶,不是说大楚的女子全都温柔似水,竟还有如此烈性的女子?但转眼一看,觉得面前的女子十分面熟。 柳宁惊慌失措的跑来,拉着孟萋萋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伤着没,痛不痛?” 朱衣男子在她俩身后下马,靠在马鞍上用打量的眼光看着孟萋萋。一小厮从远处跑来,见到朱衣男子立马跪地磕头求饶,“四爷您没事吧。小的有罪没能看住那马。呀,这马怎的死了,四爷!” 小厮一连串的惊呼声让柳宁移了不快的目光过去,她指着那小厮和朱衣少年:“原来是你家的马,差点伤了人!” 朱衣少年还未开口,那小厮却急着邀功替自家主子张显起威风起来:“小小年纪的姑娘,如此不顾及家教在这样的场合大吼大叫,我家公子的爱马死了,还没找你事呢。这笔账,怎么算!这可是西域过来的千里马,赔得起吗?” 柳宁似是怒极:“竟不知世上有畜生的命比人的命还要金贵的道理!” 孟萋萋甩着破了皮的手,往手掌呼了几口气,真是疼死她了。 朱衣公子靠着自己的黑马,眉眼一扬,缓缓向孟萋萋走过去,柳宁皱着眉头靠近了孟萋萋,有些警惕。 难道这个少爷被激怒了要来打人? 朱衣少年上前,从怀中拿出素净的帕子,动作霸道力度却柔和的拉过孟萋萋的手。轻轻的拿手帕沾上她已经勒出血痕的手,他轻轻一笑:“用那么大力气,不疼?” 孟萋萋心下一凛,急忙抽出手来:“多谢关心。” 柳宁看了看红衣少年,又看看孟萋萋,眼里神色微妙。 朱衣少年见孟萋萋抽回手也不介意,抓着带血的帕子转身,背对着她们二人挥了挥手:“都城里任何一个铺子都可以抓药,我住在聚仙驿站 站,随时来找我报账。” 不过他想来就算孟萋萋不找他,二人也很快会再次相见。 孟萋萋望着远走的少年,那一抹朱衣牵着黑马渐渐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柳宁嘟囔着:“这人口音真奇怪。” 围观的百姓已经四下散去,柳宁跟孟萋萋惊魂未定,俩人什么也没买匆匆回秦府了。 刚才她们待过的大街一旁的揽月酒楼上,有一长相普通的男子侧首看着孟萋萋她们远去的身影,只见他狭眸微扬,风姿清雅,黑眸映辉,端的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风采。 阿容轻笑。他的计划开始了,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步。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心里疑窦丛生。首先,那个朱衣男子器宇不凡,但他口音奇特,不像大楚京城人士,倒像是外地来的。而且他说自己住在驿站里,看起来华贵高雅的人如果住在驿站里,那会是什么身份…… 而且怎么这么巧,孟萋萋才上街就遇到了这种事?虽然的确有些像意外,但不排除人力造成的。 孟萋萋的目光移向一旁的柳宁,后者似是还在惊吓中没有回过神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她是自幼养在深闺的小姐,遇到这种情形害怕是应该的。所以孟萋萋暂时看不出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能将今天的疑惑压下,等到一会回去了再好好问问盛嘉彦。 “柳姐姐,一会回了秦府,可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呀。”孟萋萋嘱咐道。 柳宁颔首:“你手上的伤,可一定要记得敷药。” 可是等她们回到秦府的时候,盛嘉彦已经半醉了。他摇摇晃晃的站在树荫下,看着孟萋萋和柳宁朝自己走来。醉后的盛嘉彦,狭眸里带着一点点星光,醉意撩人,姿态慵懒,平日的冰山像是终于化开了一角。 柳宁若放在平时,一定会留下借机与盛嘉彦攀谈一番。但今日她似是状态不佳,也没有说什么,直接福了福身告辞了。 并且还在走前对孟萋萋道:“今天跟孟妹妹相谈甚欢,希望来日有机会再去孟府登门拜访。” 姚信和方燕绥一左一右架着盛嘉彦,方燕绥笑道:“新郎官倒是没怎么醉,大家都灌你二哥去了。你二姐我们已经让人先送回去了。” 孟萋萋看盛嘉彦醉的一直低着头,便道:“难得见我二哥喝成这样,我刚才来时马车就在外面,劳烦两位哥哥帮着扶上去吧。” 等到了马车上,姚信摇了摇扇子道:“小萋萋,那就拜托你了。等你二哥明日清醒了记得告诉他,后天在光明台有一场酒宴,他得去。” 说罢,丢了一个妖媚的眼神给孟萋萋。与方燕绥俩人转身走了。 马车轱辘微转,向孟府行驶。盛嘉彦本是靠在车壁上,这会儿却睁开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饮下。他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看向一旁诧异的孟萋萋,淡问:“刚才去哪儿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一十四章北燕的世子 孟萋萋看着盛嘉彦不仅没有醉,反而姿态优雅的喝完茶,拿起马车上堆积的案宗看了起来。孟萋萋嘴角抽了两下,回道:“跟柳家小姐出了秦府转转。” 盛嘉彦持着卷宗的手一顿,抬首道:“大姐成亲你也敢乱跑,平日当真是惯坏了你。” 孟萋萋将受伤的那只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盛嘉彦复又低下头,翻看卷宗的手没有停,可是嘴上交待:“北燕世子快要入京了,这几也不要外出乱走,时局动荡,你乖乖在府中待着。” “北燕世子?”孟萋萋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两年前曾派使臣来过楚国,还说要求娶她的北燕。 对北燕孟萋萋是毫不陌生的,不说北燕是跟大楚一样强大的国家,就说她在宫廷里的住所天河漫漫里的大部分宝石珠翠,都来自于北燕。 因为北燕国风奢华,从皇帝到子民无一不崇尚华丽。 好在北燕国力强盛,否则当真是骄奢风气败坏国家根基。 孟萋萋对北燕是没什么好感的,只是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一旦有使者入宫,她的舅舅谢崇明都会把她喊进宫去一同参加歌舞宴会。自从孟宜珍的事情出了以后,孟萋萋再也没有进宫过。哪怕谢崇明和皇后接二连三的邀请她入宫玩耍,她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她并非想要怨怼谢崇明,只是这心中的疙瘩,怎么也消不掉,干脆就躲着不去处理。 盛嘉彦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竟带着安抚的口气道:“你放心,我记得我曾答应过你的。” 孟萋萋一愣:“答应过我什么?” 盛嘉彦抬眼看了看她,最后一声摇头叹气,干脆不予回答。 罢了,她忘了最好,幸好他替她记得。 柳府内,柳宁刚回到家中,她的母亲就迎上来:“宁儿今日回来的这么早,不是受邀去参加秦府的婚宴去了么?” 柳宁面色不好,而且心事重重,她只能敷衍了母亲:“宁儿今日贪饮了几杯,现在头晕的厉害,就想早些回来歇下了。” 柳夫人听后,便让丫鬟扶着她回房休息了。 房中柳宁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碧云。她平时温柔婉约的面孔,此时竟因惨白浮现出几抹戾气:“碧云,你得来的消息,只说了北燕世子会与孟府三小姐相见,却没说还要平生意外!看来你瞒了我,对不对?” 就在今天早上,她的丫鬟碧云从外头进来,说是有人匿名秘密要递消息给她。纸条上说的是北燕世子今日会悄悄入京,且会与来仪公主有一段妙不可言的缘分。这样的字条,柳宁是决计不会信的。可是写此字条的人仿佛也料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后面还有补充说,如果柳宁还想做新解元夫人,不妨亲自跟着去看个明白。 这话彻底戳中了柳宁的心坎。她虽然不至于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但她的确是怀疑孟萋萋跟盛嘉彦之间是否有点不可告人的事。首先他们并不是真正 正的亲兄妹,盛嘉彦之所以能进入孟府,完全是因为当年孟萋萋极力在朝廷上阻拦他去往北燕。当时她与盛嘉彦素昧相识,为何要拼死保住他,并在盛家刚刚出事的情况下带回孟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谜团,柳宁喜欢盛嘉彦,她也知道盛嘉彦很有潜力,所以她不愿意放过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如此,她就一定要弄清楚孟萋萋跟他到底是不是只是兄妹关系,如果是,她就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不是,也怪不得她对孟萋萋做什么了。 碧云已经慌忙跪下了:“小姐!奴婢万万不敢欺瞒您!奴婢一家子卖身契都在柳府里,怎么可能帮着来路不明的人坑害您?想必不是奴婢欺骗了小姐,而是递送字条的那个人,他欺瞒了我们!” 柳宁微微阖眼,深吸一口气。 没有错,碧云不敢害她,更不会去害她。真正算计了她的,是那个传字条来的匿名人。如果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红衣男子就是北燕世子,那他后来看孟萋萋的神情,的确是认识的。倒是孟萋萋的反应,像是慢了一拍似的。这样看来,北燕世子的确跟来仪公主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可如果这样,传字条的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呢?让她把孟萋萋哄骗出去,又目睹了这么一遭,那人是想说明什么? 柳宁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天这件事中有千丝万缕她弄不清楚。 有了盛嘉彦的叮嘱,孟萋萋果然在家里老实了几日。孟宜慧出嫁后,她跟孟宜莲愈发勤快的在孟老太君跟前伺候,以免孟老太君想起出嫁的孟宜慧和下落不明的孟宜珍暗自伤心。 盛嘉彦在朝堂上的事也越来越顺风顺水,皇帝对他十分赏识的样子,这会儿别说警惕了,就是恨不得此时提盛嘉彦做个伯子侯都有可能。 孟萋萋在家中是老实了,可是聚仙驿站那边就有些不太平了。 只见那夜的红衣少年此时也是一袭朱色衣袍,他坐在椅子上仔细思考,问道身边的侍卫:“你说是不是我上次那个背影不够帅?” 侍卫一愣,忙溜须拍马:“世子爷一直很帅。” 容珩一个掀桌:“那为什么她不来找我!明明小爷我都报了地点,她居然不来?!她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真是奇了怪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抗小爷我的魅力,她居然!居然不来!?” 冒着风险出了风头救下的女子,竟然对他毫无兴趣,甚至没有来他住的驿站打听。要知道,他容珩在北燕可是走哪儿都被人吹捧,无数少女激动地流泪昏倒都是有的,谁知在楚国他却撞上硬钉子了!? 侍卫连忙把摔倒的桌子搬回去,绞尽脑汁安慰:“寻常女子当然是抵挡不住世子爷的魅力了,但对方是来仪公主啊。世子爷您又不是没见过,当年在大殿上她为了要一个叛国余孽,都不惜撞柱呢!这样烈火似的性子,当然跟寻常女子不同了。” 容珩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想起当年他假扮成北燕使臣的小厮跟在殿中观察的时候。一身花红柳绿 绿的来仪公主当真让他记忆犹新,那惊吓程度不亚于白日见鬼。本以为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公主,可她居然跟自己同样有识人之才,一眼看出那盛嘉彦是个人中璞玉。 想到昨夜她的那番果决的态度,容珩愈发觉得她有趣。 当下一撩衣袍:“走。” 侍卫立马高兴道:“世子爷终于想进宫去向楚帝问安了?” 容珩瞥他一眼:“不,是去孟府。” 末了又补充道:“多带点好东西去。” 孟萋萋还在跟孟宜莲逗弄她们养的小乌龟呢,就有孟老太君的大丫鬟从前厅匆忙走到后院,向着二人道:“二小姐、三小姐,北燕世子来访,说要见三小姐,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二少爷不在府内,大少爷也跟大夫人去了娘家,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您要是不想去,她就替您回绝了……” 孟萋萋刹那间蹙眉,北燕世子找她干什么?他俩又不是认识,而且他不先进宫请安,大摇大摆来了孟府。这要是让有心人传出去了,指不定说孟府比皇帝还要有架子,到时候这无妄之灾降下来,如今的孟府还能不能受得住? 孟萋萋害怕拒绝他以后他再大张旗鼓的到处招摇,连忙道:“没事,我这就去前厅,你去跟祖母说一声。” 此时前厅里头,孟老太君坐在上首,北燕世子坐在右侧方,正好整以暇的打量厅内装潢。 孟府嘛,是比他的世子府要小些。 “不知世子殿下此番过来,是有何要事要找我们姐儿?”孟老太君也摸不清这个年轻人要做什么,只能先试探一二。 容珩听闻老夫人问话,连忙起身十分有礼的躬身回答:“老夫人,前两天在街市上,我从北燕带来的一匹马儿失控,险些伤了百姓们。好在孟三小姐勇气可嘉,帮我制住了那匹疯马,还减少了不必要的损失。我这次来,是为了赔罪。毕竟上次神色匆忙,也未能好好道歉。孟姑娘到底有公主之尊,我更加要礼仪相待。” 孟老太君干笑两声,恰好孟萋萋进来了,她连忙道:“萋萋,世子说是为了上次纵马的事件向你赔罪的。” 容珩看见人来了,连忙挪了打量的目光过去。孟萋萋今日穿着海棠色的薄裙,摸胸上绘着一朵清雅甜美的芙蓉,衣裙的颜色鲜亮,衬的她皓腕凝霜雪,面如暖玉。一张面孔更是与两年前的不同,现在的孟萋萋出落得惊艳又耐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她都给人一种别样风情的感觉。 容珩心头悸动,有礼道:“孟姑娘,上次是在下唐突了。” 孟萋萋早就看着他大咧咧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在自己身上来回刮动,当时就对这北燕世子没什么好感,碍着面子不好发作,也怕孟老夫人担心,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世子言重了。”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一十五章石家的独苗 容珩一双星目仿佛一潭碧水,深邃晶莹,让人目眩神驰。 他靠近孟萋萋,看着后者眼里埋伏着像小猫儿一样警惕的神情,容珩心下很是畅快,觉得多日来的郁结都消散了,这会儿他用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孟萋萋的唇角划开一个圆满的弧度,悄悄将手心向上对着他,从牙缝中冒出俩字:“好了。” 孟老太君疑惑的眼神来回刮在俩人身上,容珩心情大好,转身向孟老太君辞行:“既然孟三小姐无事,我就先告辞了,孟老夫人,有机会我再来探望您。” 他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个侍卫走了,孟萋萋和孟老太君皆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我看这北燕世子性格古怪,为着不必要的麻烦,你以后少接触吧。”半晌,孟老太君说了这么一句。 孟萋萋点头应下,恰好阿容搬着一株观赏用的小树,经过时,往厅里张望了一眼,遂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隔日,盛嘉彦本是要去参加旁人为他举办的解元宴。孟萋萋本以为是一群男人的天下,故而没想着跟去,谁知她收到了柳宁的庚帖,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孟萋萋气的鼓起嘴。既然柳宁也能去,那她当然也能去!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盛嘉彦刚踏进马车,就看到车厢里孟萋萋趴在桌子上睡觉。穿戴整齐的她,甚至还涂了娇艳的口脂。 盛嘉彦冷冷回首,燕纱在他身后一个哆嗦,苦苦道:“小姐一大早就起来了,一定要跟着您去……” 盛嘉彦再回首看了看孟萋萋,薄唇微抿:“罢了,跟着去也好,正好让她看看戏。” 说罢抬步进了马车,盛嘉彦顺手揽过孟萋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孟萋萋汲取到暖意,往他怀里缩了缩。 马车轱辘起来,往百花湖行驶而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堤岸两侧已经停靠了不少马车。孟萋萋已经微微转醒,躺在盛嘉彦怀里伸手去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的画舫上彩衣鲜艳,花团锦簇,坐满了闺门嫡秀。 “现在一趟看下来,多数都是女子,要是我不跟着来了,你岂不是被粉黛包围?”孟萋萋眯了眯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盛嘉彦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按:“胡思乱想的功力愈发厉害。” 俩人下了马车,姚信和方燕绥就迎了过来,他们看见孟萋萋跟来了,相视一笑:“盛兄家教很严,老夫人不放心,还要派个妹妹跟着。” 孟萋萋头一扭:“分明是你们偷着玩不想带上我。” 四人正笑着,忽而身后一声:“孟家妹妹——” 孟萋萋回过头去,竟是多日不见的大理寺卿楚大人的女儿楚妙,宜妃的亲妹妹。看见她,孟萋萋就想起已经香消玉殒的孟宜珍,她脚步微动,正要过去发难。盛嘉彦却 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眉目微蹙,轻轻摇头,孟萋萋这才老实起来,对于楚妙的呼唤无动于衷。 楚妙被丫鬟簇拥过来,她知道自己跟孟家已经结了梁子,但是孟家现在刚出解元,而且孟萋萋又是那样的一个身份。现在因为孟家水涨船高,原先在朝中与楚家关系好的,都或多或少的疏远了。楚妙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婚事也定了下来,她这个时候不想再生事,想到出门前母亲的叮嘱,楚妙继续赔笑道:“没想到孟家妹妹也来了。” 孟萋萋给了她一个冷冷地目光:“楚小姐,我与你关系并不亲厚,还是希望你尊称我来仪公主。” 楚妙心下一凛,她知道孟萋萋现在不好惹,咬了咬下唇,扮起可怜来:“以前我可能哪里得罪了公主,但希望公主不计前嫌,允我赔个罪吧。” 孟萋萋讥笑一声:“楚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从来没跟你计较过什么,如果真的要跟你计较,就凭你这样的身份见到本公主,早就让你三拜九叩行大礼了。现在既然没有这么要求,就证明我并没有想要刁难你,楚小姐就该识趣才对。” 楚妙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抬眼看向孟萋萋身旁的三位男子。盛嘉彦不必说,自是一脸淡漠,站在孟萋萋身旁,像是个她撑腰的。方燕绥是三个人中脾气最好的,然他现在也假装视若无睹,望向别处。姚信天生媚相,此时正跟着孟萋萋一起讥讽的看着她。 楚妙放在袖中的手轻轻颤了颤,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她是大理寺卿的嫡幺女,姐姐又是宫中受尽宠爱的宜妃,她何尝受过这样的奚落。碍于孟萋萋确实比她尊贵,所以楚妙脸色很是难看的福了福身,什么话也没有说,被丫鬟扶着往前去了。 方燕绥和姚信俩人适时又笑道:“走吧,画舫上都来齐了,就等你们了。” 几人进了画舫,孟萋萋四下环顾,似是没见到柳宁。真是奇怪了,柳宁不是还给她下了庚帖,说自己要来吗? 今日来的大多是朝中的青年才俊,或是跟孟萋萋一样年纪相当的女子。解元宴不是盛嘉彦的本意,听说是三皇子赏识他,出资替他办的宴。三皇子本打算此举能让盛嘉彦快速的结识其余各个势力,说不定,还能寻一门贤妻。然而他没料到孟萋萋也跟来了,于是整场解元宴下来,盛嘉彦都跟在孟萋萋身边。 眼见着天色大好,下人们上船舱来询问是否要让画舫驶去湖中心,盛嘉彦刚要同意,一层船舱就传来嘈杂的声响。 不一会,只见一身着华服的贵公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跟班,脸上具是嚣张狂妄的神情。船上的侍卫没有敢拦他,因为此人是当今太傅唯一的嫡孙石玉玺,听说石家阴盛阳衰,多年来只产女不生男,以至于这个石玉玺一出生就受到全族的关注,百般宠爱,养成了很是骄奢淫逸的性子。 孟萋萋对于石家这位嫡孙的有多荒唐的传闻听了许多遍,并且多次有人上奏石太 傅管教不严,皇帝本想趁机惩罚,石太傅就拖着一把老骨头,在勤政殿前痛哭流涕,诉说自己儿子儿媳走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子。 众人见他来了,纷纷低声交头接耳。离孟萋萋最近的两位公子便在悄悄地道:“听闻前些日子,他竟是将快活楼的杜鹃在榻上活活折磨致死。当初围观的百姓说起杜鹃的惨状,当真是心有余悸。石太傅为人一生正直清明,怎么有了这么一个孙子,真是有辱家门。” 说话间,石玉玺已经走到了二层,他挺着个臃肿的身子,看向盛嘉彦:“解元郎,今日都不请我,你做人不地道啊。” 盛嘉彦面目冷冽,淡然回应:“石公子贵人事忙,小小宴会也愿赏脸,实是盛某意料之外。” 石玉玺哈哈大笑两声:“其实我今日是给解元郎送贺礼来了。”他微微击掌,他带来的小厮便押了一个婢女模样地人上来。 石玉玺想要搭上盛嘉彦的肩,盛嘉彦不动声色侧了身子,躲了过去。 石玉玺的手停在半空,阴鸷的眼神扫过盛嘉彦的脸,忽而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孟萋萋。来仪公主,他是认得的。于是石玉玺压下心中怒火,转而掐上婢女的下颚,婢女双眼盛满了恐惧。她稍稍偏头想要躲过去,却引得石玉玺不满,竟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不识好歹的东西!”石玉玺这声骂,也不知说的是婢女,还是盛嘉彦。 在场的人要么是贵门公子,要么是名门闺秀,没有一个人家世比他差的,故而大家方才还忍着石玉玺,给他几分薄面,现下看石玉玺像是来捣乱似的,姚信站出去,冷声呵斥:“既然石公子没在邀请名单上,就请回吧,下次有机会了再请你一聚。” 石玉玺面色不悦,口气还是轻佻得很:“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你们平时不带着我就罢了,今天解元郎的贺喜宴,也不让我来。我这次的确是来送礼的。” 说罢,他指了指他带来的婢女:“这个是我从快活楼刚买下来的雏儿,身子干净得很,送给解元郎做个填房丫鬟,也是美哉啊!” 孟萋萋实在听不过去了,这不纯属找事呢吗!她刚要发作,却听盛嘉彦镇定自若地道:“既然如此,石公子来都来了,我们怎好再赶客。”说罢,盛嘉彦使了一个眼色,让小厮将画舫开去湖中心。 在座的有些名门闺秀,都因为惧怕被石玉玺看上,躲去了船厢中。剩下的人都被盛嘉彦请进船厢中去听戏赏花了,船板上只剩下姚信、方燕绥、盛嘉彦、孟萋萋还有石玉玺。 此时盛嘉彦终于再度开口,神色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他看向石玉玺:“石大公子对朝廷上的事应该不甚了解吧。” 石玉玺疑惑,“本公子又不做官,自然不了解,问这个做什么?” v本\文/来自\ w ww g zb pi ,更v新更v快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阿彦的出手 盛嘉彦淡笑:“石公子的爷爷石太傅大人近日因过于亲近二皇子而遭受到三皇子的弹劾……” 他停住了,欣赏的看着石玉玺听后忽然色变的表情。 石太傅为人正直,却总是被佟贵妃及二皇子的党羽三番两次的牵扯进夺嫡之争,眼下正是关键时候,石太傅已打定主意两边都不偏帮,颇有隔岸观火的意思。他混迹官场多年,皇子们都当他是一块啃不化的老骨头,正伺机寻着机会拉拢。 石太傅保持中立的立场在石家上下都已不是什么秘密,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曾告诫过石玉玺让他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到处惹事。奈何石玉玺老实了一两天便坐不住了,出来寻乐子,便碰上了盛嘉彦。 石玉玺听后,轻蔑一笑:“你难道想把我胡作非为的事告诉我爷爷?不妨告诉你吧盛二公子,就你这样的,小爷我还从来不放在眼里。” 盛嘉彦颇为惋惜摇头,伸手一指不远处:“看见了吗,那是二皇子的画舫。” 孟萋萋他们齐齐看去,只见一更装饰华丽的画舫正稳稳的向他们的方向驶来,而船头伫立着一个白衣人影,想必是二皇子谢因了。 孟萋萋心下疑惑,为何二皇子谢因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她转头看向盛嘉彦,正好看见他眼里藏着的像刀锋一样若隐若现的浮光。光芒转瞬即逝,他再回头看向石玉玺时,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石玉玺靠近船舱上的栏杆,扶在上面仔细眯着眼看。待看清楚的确是二皇子谢因后,他回头讥笑:“既然知道二皇子殿下与我爷爷关系好,你还不快快好好招待本公子,万一本公子……” 孟萋萋站在盛嘉彦的背后,只听得他一声阴测测的笑,盛嘉彦直接打断石玉玺的喋喋不休:“你猜,如果我今日杀了你,二皇子将消息散播到三皇子的耳中,三皇子他们会不会迫不及待的替你爷爷来收拾我从而卖石太傅一个人情?而你爷爷如果默许,就不得不站入二皇子的队营。又或者你爷爷知晓你今日被我所杀,却无动于衷,因为他或许也明白,一个普通余孽的命虽不如宝贝孙子的珍贵,但石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他不敢来拼。” 石玉玺似是被他恐吓的惊吓到了极点,身形一晃,瞪圆了眼睛:“你敢!” 盛嘉彦轻笑:“我有何不敢?反正在你们眼中,我不就是叛党留下来的余孽,既然是余孽,自然是要目无法纪、残害忠良才显得较为合适?” 石玉玺不想再与他争辩,连忙高声要喊随从,哪知他不过刚张开了口,盛嘉彦好似就猜到他要这么做一般。只见他轻轻抬腿,尔后听得‘噗通’一声,他竟是将石玉玺直直的踹入湖里! 盛嘉彦站的地方恰好被石玉玺臃肿的身影挡住,在远处徐徐驶来的画舫上的二皇子那个角度看过来,就好像石玉玺自己不慎掉入水中一般。 石玉玺堕入冰冷的湖水中,刹那间四肢仿佛都被冻麻了一般,他从水里探出一个脑袋,大声咒骂:“盛嘉彦!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萋萋等人 人大惊,她连忙趴在栏杆上看湖中的石玉玺。盛嘉彦来到她身边,同样垂眸,冷淡的看着湖里挣扎的人:“石公子,滋味如何?” 石玉玺竟是个会水性的,只见他扑腾几下就在水中稳住了身形,抬着头恶狠狠地对盛嘉彦破口大骂:“你这小人!待本公子上去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盛嘉彦轻轻抬手,孟萋萋还未看清他做了什么,只隐约看见一道碧光飞入水里,伴随着石玉玺的惨叫,在这水气凝着寒意氤氲的湖面上显得分外骇人。 石玉玺捂着左眼,有血从他冻的发白的手掌缝隙中流出,孟萋萋看的心惊胆战,盛嘉彦竟是用耳坠作暗器整颗没入石玉玺的眼睛!石玉玺痛的在水里几乎直不起腰,一个不注意又呛了几口水。 孟萋萋转头看向盛嘉彦,只见他的眼神一如他们初见那般冷漠的似是夹杂了风雪中的冰凌,如同看蝼蚁一般看着石玉玺。 姚信和方燕绥没有出手,同样静立着。船厢里的人听着戏,丝毫没有听见外头的声响。石玉玺带来的随从在一层,早已被白高迷昏。 石玉玺当真是恨极了,嘶吼骂道:“盛嘉彦,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也是被冻的狠了,这湖水初冬微寒,此时最是寒冷。他喊得声嘶力竭,嘴唇被冻的乌白,声音落在盛嘉彦他们耳里竟像是弱弱的呐喊。 姚信哈哈朗笑两声:“真是痛快!石公子,往日被你折磨的那些女子,兴许也想着要与你不共戴天呢。可怜她们不自量力,先赴黄泉了。否则她们看见你今日的狼狈,大概也会抚掌称好。” 孟萋萋慌忙拉上盛嘉彦的衣袖:“你不能杀他。” 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虽然孟萋萋不知道盛嘉彦有什么样的把握,但石太傅混迹官场多年,岂是好惹的人?他就这么一个嫡孙,要是石玉玺当真死了,恐怕石太傅表面上不做什么,暗地里四处调查,也会将今日的事完完整整的知晓清楚。到时他再为难盛嘉彦,也是有的受了。 盛嘉彦侧首看她,淡然道:“我本来就没想杀他,方才不过吓唬他的。他如果死了,那才是便宜他了。只不过瞎了一只眼,比起他以往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算仁慈。” 不知白高方才是藏在哪里的,此时他竟拿着一把撑船的长篙出来,伸向水面上漂浮着的石玉玺:“石公子,快上来吧,奴才拉您上来。” 表面上看着像是救他,实则白高手里的长篙对着水中的石玉玺就是一顿痛打,直打的水花飞溅,石玉玺开始还哀嚎躲避,渐渐地竟是喊不出来了。 白高用的蛮力,下手又快又狠,势要把石玉玺的脑袋敲爆了似的。 眼看着二皇子的船舶要靠近了,盛嘉彦才略略点头,方燕绥便身形一闪脚尖轻点水面,再一提力就将石玉玺扔上了船板。 孟萋萋看着石玉玺脑袋已经肿起,眼睛里还有一枚属于女子的耳坠,面色苍白似鬼,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她就一阵反胃。 想必石玉玺也没想到,一向在京城横着走的他,遇上 上了盛嘉彦也只有求速死的份。 这个功夫,二皇子的画舫已然行驶到了他们船的旁边。 二皇子谢因还是一副温文儒雅的身姿,他的画舫离盛嘉彦他们的几乎没有间距,三人像是面对面一般的说话。孟萋萋从小在宫廷里长大,对每个皇子的性格了如指掌。这个二皇子谢因,就如同一个笑面虎,谈笑间算计重重,他永远看重利益,所以他的心比常人都要狠辣。今天的事让他完完全全的看见了,也不知该如何算计盛嘉彦。毕竟孟萋萋听闻二皇子曾想拉拢盛嘉彦,但盛嘉彦竟是婉拒了。 想到此,孟萋萋不由的抓紧了盛嘉彦的衣袖,一张包子脸上神情肃穆,像是即将要与他一起奔赴一场生死一般。 谢因打量的目光从盛嘉彦他们背后躺在船板上的石玉玺身上收回,笑着打了招呼:“来仪妹妹,盛解元,姚公子和方公子也在。” 他话音刚落,谢因所在的画舫上的船舱中忽而跑出一人,他穿着华丽,衣裳上尽绣飞禽走兽仙鹤吉鸟,北燕世子容珩竟是在谢因的画舫上!他对着孟萋萋拼命招手:“来仪!来仪!” 孟萋萋一顿,扭过脸去,默默往盛嘉彦身后藏了几分。盛嘉彦霎时蹙眉,但这样不满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淡然的打量北燕世子,微微挪动身形,彻底将孟萋萋挡住。 容珩便攀上栏杆,想要爬到他们的画舫上。 二皇子谢因一把拉住他,皮笑肉不笑:“世子,你先进舱里等一会罢,我与几位朋友说会话。” 此时,本是昏厥过去的石玉玺闷哼一声,像是要悠悠转醒过来。 谢因装作才看见他的样子,惊讶道:“这不是太傅家的嫡孙么?他怎的像是受伤了?” 都不需盛嘉彦开口,白高立刻机灵的将石玉玺连拖带拽弄了下去,嘴上还念叨着:“奴才这就抬下去给石公子诊治!” 盛嘉彦镇定自若:“二殿下来的正好,方才石公子与我们玩闹间不慎掉入湖中,盛某还担心到时无法向石太傅交待,那既然二皇子亲眼目睹了,就请到时帮盛某解释解释,以免太傅误会石公子在解元宴上受了什么罪。” 二皇子知道,石玉玺已经被拖了下去,此时是问不出什么了。姚信和方燕绥都是盛嘉彦的人,而盛嘉彦的动向,二皇子从探子那得知,他可能已经投靠了自己的三弟。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谢因从来不会硬碰硬。只能笑着道:“来仪,你好久不进宫,父皇念叨你许久,我母妃也很想念你,直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再进宫,她好给你做桂花酿蜜。” 孟萋萋也回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吃佟贵妃的桂花酿蜜了。” 二皇子谢因最后拿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拉着还想要爬去对面画舫的北燕世子容珩道:“既然你们在办宴,本王就不打扰各位兴致了,先带着世子去游览一下我楚国风光,告辞。”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楚妙的难堪 直到被二皇子拽进船厢前,容珩还在拼命朝孟萋萋招手,而孟萋萋只低着头瑟缩在盛嘉彦背后。 二皇子的画舫与他们的画舫驶去相反的方向,谢因透过雕花窗看着盛嘉彦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眼里闪过一丝锋锐。 盛嘉彦区区一个叛党余孽,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结识姚方两家,不可谓是没有手段。姚家势大,方家财权,再加上一个心思深沉的盛嘉彦,自己的三弟谢元得了盛嘉彦此人,无异于如虎添翼,对自个儿则十分不利。 思路瞬息万变间,谢因心底已是微微起了杀意。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留。 他略一抬眼,却看见容珩还趴在窗子上看孟萋萋的身影。谢因轻笑调侃:“难不成世子也为我这位妹妹的姿容所折服?” 容珩见看不着人了,才一撩衣袍大大咧咧坐下,听闻二皇子这么问,只回一声朗笑。 谢因计上心头,故作莫测道:“不瞒你说,我这位来仪妹妹,虽非我父皇亲生,但父皇待他比嫡出公主还要宠爱,身份更是比皇子都要尊贵了。因为姿色艳丽,爱慕者如同过江之鲫。我父皇也早已许下她‘兵马三十万,城池十四州’的嫁妆,往后不知哪个才俊能将她娶回家。” 说罢,他低头饮茶。余光将容珩面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全数收入眼底,只见容珩起先对孟萋萋只是略感兴趣,现在眼里竟大放光彩。 容珩的确是有些打算的,他本以为孟萋萋这样的公主,无非就是被宠坏了,等到了年纪楚帝必然将她风光出嫁。以她的身份,嫁给一个世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容珩没想到,楚帝对孟萋萋竟这么大方,兵马城池全都有了。这么说来,娶了一个来仪公主,她背后的势力也尽数归了自己。 容珩心中已有了衡量,不由得心情大悦。 看来他要在楚国多留几日了。 他们的船走远了,盛嘉彦才回首看向孟萋萋,淡问:“你认识他?” “他?”孟萋萋反应过来是容珩,立刻摇头:“不认识。” “你跟他见过面?” 孟萋萋还是摇头:“没有。” 她一副咬紧牙关誓死不交代的神情让盛嘉彦神情微收,姚信和方燕绥在他们身后抿唇偷笑,盛嘉彦自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回去再收拾你。” 几人进了船舫内,众人正热闹的在玩行酒令。 盛嘉彦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笑看众人热闹。孟萋萋坐在他旁边吃贡桔,她目光扫了一圈,却不见楚妙。约莫是刚才自己太让她难为情,所以她知难而退先行回去了吧。 孟萋萋看向一旁的盛嘉彦,后者正向侍从交待膳菜的安排。 今天盛嘉彦的举动很不像他,孟萋萋原以为盛嘉彦是隐忍不发一类的,虽然他现在初露锋芒,但跟太傅家那样的势力对上,孟萋萋还以为他会相让。却没想到今日下了狠手,却又留了石玉玺一命。石玉玺醒来,回去一定会告诉石太傅的,到时盛嘉彦又该如何应对? 这时白高进来,暗中朝盛嘉彦微微点头,盛嘉彦颔首,表 表示会意。孟萋萋看着他俩你来我往跟打哑语似的,不由得侧首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啦?石玉玺你安排去哪儿了?” 盛嘉彦却是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一会就知晓了。” 孟萋萋故而心中疑窦更深,还欲追问,却被盛嘉彦塞过来一瓣剥好的橘瓣堵住了嘴。 在他们的脚下一层船舱中的一个暗室里,楚妙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她趴在地上,待视线清晰后,仔细辨认了周围的事物。周遭光线不好,唯有最高处的墙壁上有一处小口,有光从那里透进来,楚妙勉强能看清。 她本是看见盛嘉彦等人留在船板上,还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偷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哪儿知刚出了船厢,就被人从背后打晕,再醒来后就是这个小暗室内。 楚妙从地上挣扎爬起,摸索着找到暗室的门,用力拉拽却怎么也推不开。她心头一寒,知道自己是着了人的道,故意被人关在了这里。于是她拼命敲打木门:“来人,来人啊——” 她的丫鬟哪儿去了?到底是谁将她关在这里?那人又想干什么? 楚妙正思绪纷乱间,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从地上坐了起来。 “好痛啊……”石玉玺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他的左眼里还镶嵌着那枚女子的耳坠。此时石玉玺感到自己不仅眼中灼疼,就连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在流窜。他嗓音嘶哑,口舌干燥。发现自己被关在这种地方,不由得破口大骂:“人呢都?!赶紧滚出来,爷要喝水!” 楚妙此时骇然大惊,惊俱下她更加用力拽扯木门:“来人啊!来人!” 石玉玺听见女子的惊呼,顺着声音望去。墙壁上小窗投射进来的微光刚好照在楚妙身上,美人此时眼中含泪,神情惧怕,身子窈窕迷人。更不用说她此时瑟缩的模样,在石玉玺这样的人眼里,就连她的惊叫声都如同呢喃。 石玉玺喉头一动,他感到体内那股燥热的火气窜动的更加厉害,下体某处更是肿胀难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楚妙的一只细弱的手腕。 楚妙不断挣扎:“你放开我,救命啊!” 她越挣扎,石玉玺就越觉得畅快。于是他干脆重重将身子一靠,将楚妙压在身下,按在船板上。楚妙顾不得后背传来的剧痛,拼命踢打身上已经逐渐失去理智的石玉玺。 然而她一个瘦弱的女子,怎能跟石玉玺那等蛮人相比? 没过一会就因为挣扎过度而毫无力气再反抗,任由石玉玺低头在她身上细嗅美人香气。石玉玺的一双大手覆上楚妙娇弱的身躯,从她胸前高耸移动到她的双腿上。到最后石玉玺忍不住,竟是将楚妙的衣衫尽数撕裂。楚妙羞愤不已,从发上拔下金钗趁石玉玺不备,猛地刺入他的肩部。 石玉玺本是情动,神思迷离,被这么刺了一下登时痛的嚎叫一声,人也清醒不少。 他们头顶上方二层的人终是听见这声惨叫,于是众人静了下来,有人问:“刚才我好像听见什么……” 盛嘉彦此刻站起身:“的确,既然这样请大家随盛 盛某去查看一二。” 孟萋萋还在埋头喝刚刚端上来的笋汤,去被盛嘉彦暗中拽着离开座席,不情不愿的跟着众人去了一层。 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痛苦哀嚎,大家循着声找去,发现一个门前堆满了杂物的小房间。在盛嘉彦的示意下,画舫上的侍卫合力踢开了木门。 门刚一开,众人清晰地看见了倒在地上抚着流血的胳膊不断呻吟的石玉玺,还有一旁衣不蔽体春光外泄的楚妙。楚妙此时手中还拿着带了血的簪子,她眼泪涟涟,众人心中立刻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知人群中是谁高呼了一声:“这不是大理寺卿家的楚姑娘么?” 石玉玺此时摇摇晃晃的站起,恶狠狠地指着楚妙:“该死的贱人,竟敢行刺我,来人,把她给本公子抓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权门贵胄,他们却都不愿意此时替任何一方说话。唯独盛嘉彦开口道:“白高,将石公子带下去看看他的伤势。楚姑娘,请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吧。” 盛嘉彦是解元宴的主人,由他来说这话再合适不过。石玉玺还要对着盛嘉彦骂骂咧咧,被白高大手一捂,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姚信饶有兴致的叹了一声:“这场戏就好玩了,石玉玺色胆包天,都偷到了大理寺卿楚家身上。” 方燕绥接话:“我记得楚家小姐不是跟礼部尚书家里头的齐公子定亲了么?三媒六聘,已经出了三媒,即将礼成了。” 姚信讥笑两声:“怕是做不成亲家,反成仇人了。” 盛嘉彦横过来一个眼神,俩人这才噤声不语。但周围的众人已经听得明明白白,在场也有人是齐携元的同窗好友,这件事想来不日就会传到他耳里。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无心再吃膳宴,等到画舫靠岸,就都纷纷告辞了。 石玉玺最后被抬回石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痴半傻的人儿了。大夫诊断下说是惊俱后又被人刺伤,一时气成了傻子。他眼里没入的那枚耳坠也是楚妙消失不见的一只,更不要说他胳膊上的窟窿,是楚妙拿着金钗一下又一下刺出来的口子。 石玉玺心智一下变成了个八岁的孩子,石太傅疯了似的四处打听在画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得到的回答要么是缄口不言,要么是跟送石玉玺回来的侍卫说的一样。更何况在场的许多人都看到了楚妙手里头拿着簪子,情况就是石玉玺想要轻薄不成,反被刺伤。 石玉玺被太傅宝贝了一辈子,结果却变成个痴傻的人,石太傅心中难以咽下这口气,于是与大理寺卿楚大人在朝堂上互别苗头。大理寺卿楚大人也是十分怨怼的,他好好地清白女儿,被石玉玺看光了身子不说,礼部尚书那边为了撇清关系,竟是提出要退婚! 大理寺卿和太傅在朝堂上争的激烈,扰的朝堂上各个党派皇子羽翼都很是动荡不安。 最后三皇子提议:“不如干脆将楚家小姐嫁给石太傅的嫡孙,两全其美,不是挺好的?”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阿彦的心思 他这话一出,有人憋着笑,有人看着热闹,还有二皇子这样的想帮忙说情的。 谢因道:“父皇,楚家小姐虽为女子,但她强行刺伤太傅嫡孙,以至于好好的人现在只有八岁孩童心智,太傅为两朝元老,此事如何能不让他愤怒寒心?如果再把楚家小姐嫁过去,两家人再发生冲突,岂不是仇上加仇?恳请父皇三思。” 谢崇明还未说话,三皇子便又呛声二皇子:“二哥此言差矣,石太傅确为元老不错,但大理寺卿楚大人也建树良多。更何况楚家小姐在这之前早已有了良配,如今被齐尚书退婚,名声也多有影响。既然石公子成了心智不健全的一个人儿,正好罚楚家小姐嫁给他照顾一生。两边都得了公平,有何不可呢?” 石太傅本是有些倾向于二皇子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石太傅再糊涂,也知道他的宝贝孙子是被这夺嫡之争连累了。可他没有证据,恨得不行。二皇子这个时候如果再失去了他的帮衬,无疑是一个重创。 于是二皇子还想再说什么,哪儿知谢崇明直接敲砖定音:“都不要再争了。朕已经决定,将楚家幺女许配给石家的嫡孙。成亲之礼就定在下月,由礼部操办。”谢崇明说罢,又着太监向太傅带去自己的同情及安慰,又找人安抚了大理寺卿楚氏,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石太傅起初知晓这个消息时,是十分不满意的。楚妙那样伤他孙子的人,又在众目睽睽下被那么多人看了身子,这样不清不白的女子,怎么嫁到他石家来?! 门客见状,连忙劝道:“大人何必忧愁。公子已经是这番模样了,那楚氏女子嫁到石家来,岂不是正正儿好?到时有何冤仇,都是关起门来打自家的媳妇,谁人又能再说半句不是?” 石太傅会意,再一思量,当下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不仅如此,还一张老脸带着欣慰之情进宫谢恩去了。 反观楚府就不那么高兴了。楚夫人的眼泪像是倒豆子似的,自从听了皇上的圣旨,眼泪就没停过。楚大人也十分烦心,托人去宫里头让宜妃帮着吹吹枕边风,结果皇帝这次心意很坚定似的,任宜妃怎么求情都没用。 楚妙听说皇上要让自己嫁给当日轻薄自己的人,连死的心都有了。几番寻死觅活,都被救了回来。 楚夫人抱着她哭:“我可怜的儿,命苦啊……” 宜妃正好又从宫里传来消息,让楚妙不要再胡闹,安心等着出嫁。否则楚妙当真寻死自尽了,楚家可要背负一个抗旨不尊的头衔。现在是宜妃跟皇后争的水深火热的时候,断然不能让楚家再有什么波澜了。于是宜妃决定牺牲自己的这个妹妹,反正楚妙现在在盛京臭名远扬,礼部尚书那边也退了亲,再想嫁个门第高的人家是不可行的了,要是能嫁入石家,也不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宜妃都已经这么说了,楚妙更是死也死不得,活着更痛苦。她终日以泪洗面,人都憔悴几分。以往趾高气昂光鲜亮丽的小姑娘,现在捡到了孟萋萋头都不敢抬一下。 孟萋萋像听笑话似的听白高说完了这些京城风 风云,她心里是有一丝疑窦的。比如当日楚妙是带了两个丫鬟,可是她被人发现的时候,丫鬟不知所踪。还有石玉玺,不是被盛嘉彦拖下去找人治疗眼伤了吗?怎么最后反倒与楚妙关在一起,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除非,这些事都是盛嘉彦在背后示意的…… 孟萋萋猜得不错,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盛嘉彦,正坐在风月楼中与三皇子举杯笑谈这次的事。 三皇子谢元因为能重创二皇子一下,他心里头极为畅快,便再度举杯敬向盛嘉彦:“盛兄,请一定受我一拜。没想到你区区两招,就将石楚两家搅得不得安生。平时太傅那老头在朝堂上没少帮着我二哥,大理寺卿更是仗着宜妃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如今出了这口恶气,实在痛快!” 盛嘉彦淡笑回应:“这事能成,还要仰仗殿下您的人脉。靠着殿下的才智,才能顺利将二皇子也引到百花湖。盛某不过略出微薄之力,真正厉害的还是殿下您。” 三皇子很是受用,朗笑几声:“来,盛兄,为着庆祝我们这初战告捷,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盛嘉彦却是放下酒杯:“殿下恕罪,盛某答应了家妹,今日早些回去教她习字。如果满身酒气的回去,唯恐被她追着念叨。” 三皇子微扬眉,张狂的眉眼里透着几分了然:“你说来仪?哈哈,好好好,来仪的脾气火爆,性子也是骄纵。平时在宫里头的时候我们都让着她,我十分理解你的处境。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省的来仪等着急出来寻人,我可吃罪不起。” 盛嘉彦也不推辞,起身拱手:“盛某告辞。” 三皇子摆摆手,允准他退下。 盛嘉彦刚出风月楼,阿容就从一旁停靠的马车里下来。替盛嘉彦披上他黑色的大氅,并为盛嘉彦掀开车帘,看着他弯身进去,阿容才让人启程回孟府。 他们走后,风月楼旁闪过一个人影。 车厢内的盛嘉彦周身带着淡淡的酒气,他狭眸微眯,做出一副半醉的姿态来。阿容在一旁屈膝奉上热茶:“少爷,二皇子不好对付,三皇子也绝非善类。画舫上的事只要二皇子稍微细想就能想通是您在背后为三皇子出谋划策,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对抗二皇子还算吃力。而一旦出事,三皇子也未必肯帮咱们。少爷此次,出手未免过早了。” 盛嘉彦骨节分明的手指擒着茶盏,缓缓晃动却不饮下:“二皇子身边都是可用之才,光是一个石太傅都曾是他背后无法撼动的大树。而三皇子谢元反之,他手底下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而且三皇子比二皇子更好控制。别看三皇子平时总是笑着,实则他戒备心深重,我若想赢得他的信任,必然要做些什么。被二皇子记恨是早晚的事,既然能早,就不用晚了。” “那少爷拿楚家对付石家,是为了当年盛家军被弹劾的事,还是为了来仪公主?” 盛嘉彦品茶不语,半晌才抬起一双冰雪般凛冽的眉眼,目光中带着锋锐:“兴许两者皆有,因为这两样并不冲突,不是么?” 阿容垂首, ,不再开口。 盛嘉彦斜眸冷看了阿容一眼,遂阖眼休息。 这次的事,他承认自己出手很早。按照以往,他还会再忍上些时日。可是他如果再没有行动,随着孟萋萋长大,她早晚要被指婚给旁人。他等得了,孟萋萋等不了。 既然她都是要被指婚的,那么别人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盛嘉彦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为盛家军平反。同时,他也要孟萋萋。 这次他针对楚妙,也是因为他当初答应了孟萋萋,她说她要楚家血债血偿,那盛嘉彦就会为她做到。 在盛嘉彦的计划中,他就是该这样保护孟萋萋的。孟萋萋想杀人的时候,他会递上刀。孟萋萋累了的时候,他可以把她圈在怀里。她只要说恨谁,盛嘉彦可以不计后果的去替她杀人。可唯独有一样盛嘉彦做不到,她要是说要嫁给别人,他做不到把她拱手相让。 哪怕让她记恨自己,他也要把孟萋萋捆在身边。 他做梦都想,孟萋萋是自己一人的。 …… 夜深,二皇子府内。 一阵尖锐的茶盏碎响。 谢因脱去白日里的温文儒雅的样子,满面戾气横生,他咬牙:“盛嘉彦,好一个盛嘉彦!区区一个叛党余孽,也敢跟本皇子叫嚣,算计到我谢因的头上,看来他是嫌自己命长!” 来传话的小厮瑟缩着脑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这个盛嘉彦?” 谢因冷笑一声,双眸染上杀意:“自然是送他早早去见阎罗王!” 是他小瞧了这个盛嘉彦。只知道他颇有才能,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自己的三弟这样盘算自己,若放任盛嘉彦坐大,以后他谢因在朝堂上还有没有位置?!岂不是要被三皇子一党彻底打压! 盛嘉彦警惕心很强,但是只要是人,都会有软肋。有了软肋,他就可以变得不堪一击。 那么盛嘉彦的软肋是什么? 谢因皱眉仔细思考片刻,忽而眼前陡然一亮,他面上升起一抹森寒的笑意—— 来仪,你的用处可真多啊。 …… 孟萋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画舫以后,容珩来孟府找她的次数愈发多了。起先还是悄悄咪咪的派人送各式各样的北燕新奇的小玩意过来,后来干脆大大咧咧的登门拜访。 次数频繁到一日一次,不止孟萋萋烦了,就连孟老太君都不大习惯容珩这殷勤的模样。 于是孟老太君将孟萋萋叫到跟前嘱咐:“萋萋啊,你要是对这个北燕世子无意,干脆与他说个明白吧。否则他这般日日的过来,传出去也很不好听。” 孟萋萋深以为然,而且因为容珩的次次骚扰,盛嘉彦已经极为不满了。 于是某一次容珩再度前来,孟萋萋决定找他把这件事说清楚。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九章 皇后的生辰 然而孟萋萋却没等到容珩再来。听说他最近被宫里头皇帝看的紧,到底是别国世子,楚国的皇帝对他多有防范,也是有可能的。故而想方设法拖住了他,以至于孟萋萋再也没看到过他,倒是容珩依旧风雨无阻的派人送东西来。 又过了几日,冬日渐深,接连下了几阵小雪。宫里恰逢皇后娘娘生辰,皇后邀请孟萋萋和盛嘉彦入宫一同庆祝。本来还邀请了孟老夫人,奈何老夫人身有旧疾,冬日更是难捱。终日躺在榻上,药汤都不离身的。孟宜莲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故而也没跟着去。 这日一道早,外头还在扑簌簌地落雪。孟府的管家就招呼人往马车上搬运给皇后娘娘的贺寿礼,不一会孟萋萋拢着白狐披肩与披着黑氅的盛嘉彦并肩走了出来,管家赏心悦目感叹一声:“我们府的二少爷和三小姐,当真是天底下最好颜色的人儿了。一对璧人儿呀!” 孟萋萋左脚刚踏上木墩子,忽而哎呀一声:“我的手炉没拿。” 白高在她身后听见,立刻道:“小姐等着,我这就回去给您拿去。” 他转身一溜烟跑进府内,孟萋萋与盛嘉彦便先上马车等候。 白高小跑着回到孟萋萋的院子,发现她的手炉并不在这。想起刚才出门前,孟萋萋是先折道去了盛嘉彦那儿,兴许手炉就忘在了他的院子里。于是白高又转去盛嘉彦的院子。 盛嘉彦院子里头的人都认识白高,见他来了,都道一声:“白大哥。” 白高点头,负手走进盛嘉彦的房间。因为他知道盛嘉彦不在屋中,所以什么也没多想,就那么直接推门进去了。 哪知他刚一推门,就发现阿容双手拿着一张人皮面具正要往脸上戴。 白高大惊失色,立在门口一时间忘了动弹。 阿容拿着人皮面具的手一顿,他抬起俊秀的面容,将真正的面貌展现在白高面前,危险地笑了一声:“被你看见了。” “你……你是当初那个……”白高似是想起什么,指着阿容,声音都在发颤。 怪不得他当时见到阿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面熟。 阿容被他看见庐山真面目,倒也不急着解释什么,只双手一摊:“我本是不想对你做什么,但既然被你看见了,我也没办法了。” 白高由震惊转愤怒:“你这狼子野心的人!竟然易容藏在孟府,我看你居心不良,我现在要去告诉公主!” “哦?”阿容略微挑眉,眼底陡然升起狠辣:“恐怕你没机会了。” 雪下得愈发大了。 孟萋萋靠在车壁上,看着一旁垂首烹茶的燕纱,嘻嘻调笑:“燕纱,你觉得白高这个人怎么样?” 燕纱提着茶壶的手一顿,诚恳道:“白高人挺好的,很踏实。” “那我把你许配给他怎么样?” 燕纱的茶登时洒了一半出来,她抬起头,十分不情愿的喊了声:“小姐!您又拿奴婢打趣。” “这怎么是打趣啦!我很认真的在问你呢。”孟萋萋凑过去:“白高对你的殷 殷勤劲儿整个孟府谁看不出来啊,就比如刚才,我手炉落在了家中,本该你回去拿的活,他二话不说立刻抢了过来。这是雪天路滑,他心疼你,不想你多跑几步。白高平时对你也很照顾体贴,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呀?我知道,白高是矮了那么一些,但你不考虑考虑?” 如果没有阿容,白高的确是个可以让燕纱托付的人。燕纱是孟萋萋身边的大婢女,以后就算出嫁也比得上京城中那些五六品家世的嫡小姐,白高又得盛嘉彦和孟萋萋俩人的赏识,除了他天生身高差那么几分,旁的倒是没有大错的。而且白高肯吃苦,待自己又耐心,燕纱知道白高是个好的选择。可是,有了阿容这样的珠玉在前,她又怎么再把目光分给白高几分? 这样的心思她还不准备告诉孟萋萋,于是燕纱道:“奴婢想伺候小姐一辈子,小姐这就想赶奴婢走了。” 孟萋萋捧过热茶,喝的啧啧有声,最后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既然没那个心思,我也不强配鸳鸯。只是我想着白高也跟在我身边两三年了,等年后就可以放他衣锦归家。但他要是不想走,想捞个小官做做也无可厚非,到时候他的身份起来了,想嫁过去的小姑娘多了去啦,小姐我才问问你的意思,既然你无意,那就算了。” 此时靠在一旁看书的盛嘉彦搁下手里的册子,两指掀开车帘,口气淡漠:“白高去了有些久了,怎么还未回来。” 孟萋萋直起身:“说的是啊,他也去了好久了。只是找个手炉,怎么这般慢吗?” 他二人刚要差人去寻,阿容却从府里不慌不忙的出来了。今日阿容特地穿了新料子做的袍子,人也精神几分。燕纱见了,娇羞的低下头去。 孟萋萋看阿容都准备妥当,不由得问:“你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白高?” 阿容从容笑着回答:“见着了,白兄弟说他闹肚子,让公主和少爷不必等他了。” 孟萋萋哼了一声:“这个白高真是的,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还说带他进宫再玩玩呢。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别耽误了进宫请安的时间。” 盛嘉彦一直不开口,此时却带着细微的打量望向阿容:“你今日也准备了很久。” 阿容低首:“是,阿容头次进宫,想穿的干净妥当些,才不给少爷公主丢人。” 见盛嘉彦没再开口,阿容便坐在车辕上。马夫轻拉缰绳,便载着几人往宫里头去了。 皇后娘娘的寿宴在无梁殿举办。无梁殿居蓬莱湖中央,只能靠扁舟小船过去。 孟萋萋与盛嘉彦乘坐一叶扁舟,小太监撑着长竿在湖面上缓缓徐行。 一路上扁舟划过碎冰的声音清脆动听,湖面四周都停了站着侍卫的小船及习水性的太监。无梁殿四周悬挂了四个巨大的红色宫灯,远远望去整个无梁殿雕梁画栋,在皑皑雪天仿佛神仙洞府。 孟萋萋此时感到有些冷,习惯性的想要找燕纱要手炉,却忽然想起今天自己忘带了。这本是一桩很小的事,但孟萋萋心中猛地闪过一道光亮。 白高今日很奇怪,就算他身 本站域名:&ot;&ot; 体不舒服闹肚子痛,可是他的个性也绝不会忘了自己交代的事。哪怕他自己来不了,也会托阿容捎带来自己的手炉。 可是白高竟什么都没让阿容带? 孟萋萋回首看向低眉顺眼的阿容,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 她只好压下心中疑窦,等到回府了再向白高问个清楚明白。 俩人刚下了扁舟,脚榻上无梁殿的台阶,三皇子谢元就带人迎了过来。 “来仪妹妹,盛兄弟,本皇子专程在这儿等你们许久了!” 盛嘉彦与他寒暄:“三殿下久候了。” 孟萋萋对着谢元就没有那么规矩了,只见她微微昂首:“天寒地冻的,三哥也不进去,回头冻病了,舅舅还要怪我的。” “父皇哪里敢怪你!若是说你一句不对,你都恨不得把皇宫的顶掀翻了。”一道女声强插进来,谢瑶华扶着宫女的手,花团锦簇的被拥了过来。 孟萋萋冲她龇牙,谢瑶华不甘示弱,同样咧嘴对抗。 三皇子哈哈大笑,揽着盛嘉彦先行往前走:“盛兄面色不动如山,看来早已习惯我这两个妹妹见面就斗了。来来来,我们先进大殿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四人前前后后的正要进去无梁殿内,谁知身后忽而传来盘子落地声。 一名负责端送羹汤的小宫女立刻跪在地上,吓得发抖磕头:“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孟萋萋回头看去,阿容崭新的衣袍上沾了明黄色的汤渍,他反倒不恼,只是从容不迫道:“没事,是我走得急了没看见你。” 三皇子知道这是盛嘉彦的人,于是还想着做主发落了这个宫女,但阿容率先向盛嘉彦请示道:“少爷,恰好这次进宫马车上还有一些旧衣,请容我先下去找个地方更换衣裳。” 盛嘉彦眼神微敛,最终点头:“早去早回。” 眼见着阿容又乘坐扁舟离开,孟萋萋收回目光。 谢瑶华嘟哝了一声:“这个阿容不如你上次带的那个小高子有意思,今日怎么没见你带他来?” 孟萋萋回道:“他突然闹肚子,来不了了。” “真是可惜了,”谢瑶华吐了吐舌头:“要是他今天来了,我还想趁机找母后向你讨走他,也让他在我身边做几日的小太监。” 孟萋萋眼睛一瞪:“休想!做梦!要了也不给!” 殿内早已到了许多达官贵胄,盛嘉彦与孟萋萋还有三皇子、谢瑶华及另外两名皇子公主坐在了一起,连带着还有姚信和方燕绥。盛嘉彦坐下后抬首,余光接触到一抹打量的视线。他转过头去,二皇子见他看了过来,遥遥举杯,笑的一脸和善。 没过一会,谢崇明带着皇后王氏也到了。众人起身给皇帝请安,谢崇明第一时间奔到孟萋萋跟前,献宝似的道:“来仪,你好久不进宫了,猜猜舅舅这次给你准备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章 被绑的萋萋 孟萋萋想了想:“无非又是什么珠宝首饰吧。” 谢崇明故作神秘摇头,随后击掌两下,便有侍儿抱着雪团进来。 雪团是孟萋萋在宫中养的一只波斯猫儿,双眼是比天空还要澄净的碧蓝色。孟萋萋好些日子没见到它了,如今再一见到雪团居然又肥了三圈!不仅如此,它脖子上还被人用粉绸绑了一个蝴蝶结。 谢崇明一脸得意:“来仪,舅舅把你的雪团养的好吧?” 孟萋萋一把抱过雪团,猫儿的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和对粉红色蝴蝶结的鄙夷。她震惊道:“舅舅,雪团可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啦!”谢崇明负手,一本正经:“舅舅听说波斯那边都兴这么弄,你看雪团不也挺高兴的吗!” 孟萋萋看向雪团,白猫嘟着一张肥脸,满眼都是:我不高兴。 旁边有臣子见机谄媚道:“皇上文韬武略不在话下,这照顾一个小小的猫儿也这样尽心尽力,实乃我大楚之福呀!” 他说罢,身后便有其余臣子跟着一呼百应。 谢崇明抿着嘴接受众人褒奖,皇后悄悄挪过来拉着孟萋萋的手,笑着小声说:“你舅舅好久不见你了,又想你,还把雪团抱进勤政殿照顾,只可惜雪团不喜欢他,总是冷眼相待,你舅舅好郁闷呢!” 孟萋萋心中终日的郁结消散,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皇后这样说,无非是想化解她跟皇帝之间的矛盾。孟萋萋看着走向龙座上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姿早已不复当年健朗,面容也渐生老态。 谢崇明是一个好舅舅,更是一个好皇帝。他可以日夜不眠的批阅奏折,为边关的事发愁好几日。每每闹了天灾人祸,他都要地方官员第一个安慰百姓。 某些事上,他有他的选择,也许也有他的不得已。 孟萋萋不知怎地,突然想到自己刚出生没几日,生母撒手人寰。谢崇明从宫里赶至孟府,他还没来得及换下龙袍,得知姐姐死讯的谢崇明先是多次伤心的昏厥过去,醒来后就抱着孟萋萋,一次又一次的举高,还笑着说:“来仪,朕是你的舅舅。以后朕就是你的靠山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大楚的来仪公主!” 有凤来仪。 谢崇明对孟萋萋倾注的宠爱,从这四字中就可窥见一斑。 孟萋萋之前虽然心中郁结,但此时不快已经去了大半。便把雪团交给燕纱抱着,坐回到了盛嘉彦的身边。 她眼角向盛嘉彦飘过去一个目光,忽而发现对方也在看她。那目光带着深深的打量,孟萋萋心下一顿,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盛嘉彦若有所思道:“雪团背后的蝴蝶结,想来也很适合你。” “……” 阎王陛下的口味就算转世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谢崇明讲过几句话后,众人就开始轮番向皇后送寿礼。 孟萋萋的贺寿礼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派人送达皇宫,她送的是找十几名江南手巧的绣娘用梵文绣录的《法华经》,皇后喜欢经书一类 类的东西,这样送算是投其所好。皇后收到《法华经》后,十分高兴,当下就让人从宫里头给孟萋萋带了几段云锦去。 孟萋萋礼是送过了,可是她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盛嘉彦还没送呢?! 盛嘉彦现在的身份,太贵重的他拿不出。不太贵重的拿出来了,又会被人抓住把柄,说他对皇后的寿辰不上心。 孟萋萋刚想到这里,就听得报礼的小太监高声喊道—— “盛解元,献礼百鸟朝凤锦屏一对。” 孟萋萋是当真急了。百鸟朝凤意头虽好,可是屏风也太简单随便了。盛嘉彦刚刚做了解元,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出错呢,这下可怎么办!? 小太监刚报礼完毕,周围就有人露出了看戏的神情。反观盛嘉彦本人却不卑不亢,一脸风轻云淡的低着头在给孟萋萋挑鱼刺。 从门口进来两个侍卫,左右各捧着一屏巨大的琉璃屏风,上面的百鸟色彩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飞。 美是真的美,但这样的东西,皇后也见过不少了。 孟萋萋正要起身帮盛嘉彦圆个场,哪儿知盛嘉彦桌下按住她的手,右手将剥好的白嫩鱼肉放进孟萋萋碗里。他自己则站起身,朝皇帝皇后道:“这锦屏有个奇特的地方,在展示前,恳请陛下和娘娘允准熄了无梁殿内所有宫灯。” “哦?”皇后本想着照顾孟萋萋的面子,简单夸赞一下盛嘉彦的用心便罢了。可如今听盛嘉彦如此说,她的好奇心被引起,与皇帝对视一眼,便派人熄了灯火。本来灯火通明的大殿,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外面柔柔的月光从窗棱格子间投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照出斑驳的影。 扶着屏风的两个侍卫掏出火折子擦亮,遇火升温的锦屏琉璃忽然亮起橘黄色的暖光,好像此时有火焰在里面流窜一般。不止如此,百鸟朝凤中的百鸟也忽然活了起来,在火光交错间,向凤凰飞去。最终跟凤凰合为一体,百鸟汇聚成为凤凰身上最艳丽的羽毛。金凤张开绝美的羽翼,昂首天地间,似是在翱翔。 “好漂亮!”皇后一声感慨,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称奇。 待殿内灯火重新亮起时,谢崇明带头击掌称赞:“盛爱卿当真再一次让朕刮目相看。” 盛嘉彦不骄不躁,也不谦虚,只淡笑着承了这一局夸赞。他再度坐下,孟萋萋凑过去:“阿彦,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准备的?!” 盛嘉彦替她夹了一筷子青笋,斜睨孟萋萋一眼:“这还用背着你?是你一天到晚小脑瓜里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从未注意罢了。” 孟萋萋撇撇嘴,埋头吃饭。 寿宴进行到一半,孟萋萋已经吃了个半饱了。她看着台上七个粉衣翩翩面带薄纱的妙龄女子缓起水袖,轻摇裙摆。时而长袖忽而扬起,飘曳身姿。时而掩袖交替位置,身形曼妙。随着丝竹乐声加快,佳人们争挥双袖,如同雪花上下翻飞。 孟萋萋忽觉无趣,转头看向盛嘉彦,他正被姚信和方燕绥还有其余几个才俊缠着喝酒。于 于是孟萋萋便从燕纱怀中抱过雪团,向无梁殿外走去透透气,顺便还让燕纱拿了一根她吃完的鱼骨头,准备给雪团做零嘴尝尝。 刚出殿外,孟萋萋将雪团放在地上,雪团四脚沾地像个兔子似的窜走。 它跑向无梁殿后面,孟萋萋跺脚:“雪团,你站住!” 无梁殿后面是一片废弃的宫室,这无梁殿又在湖面上,要是雪团到时候自己出来了想回到六宫里去怕是只能自己游着回去了。可它一只小小猫儿,怎么能踏进这么冷的湖水里? 孟萋萋便提着裙子追了过去。 雪团跑的很快,几乎是一溜烟就窜没影了。孟萋萋一边喊一边四处张望,此时大学翩然而至,孟萋萋便让燕纱与自己分开寻找。 “雪团……雪团小乖乖……快出来啊……”孟萋萋推开半敞的宫门,她犹豫地看着黑洞洞地宫殿,最终还是抬步跨了进去。 妖魔鬼怪她是不怕的,反正她是孟婆,什么鬼没见过?就怕此时窜出来一个歹人,那她现在手无寸铁才是有的受了。 孟萋萋在前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还不知碰到哪里撞了一鼻子灰,呛的她连连打喷嚏。 雪团应该不会在这里了吧,孟萋萋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得内殿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那声音很轻,也像极了雪团的声音。 孟萋萋脚步一顿,转身向内殿走去。 内殿更加昏暗看不清楚,孟萋萋缓慢摸索着前进,嘴里还在唤着:“雪团?” 一片寂静,没有猫叫来回应她。 这么安静,都快让孟萋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了。 然而她忽然捕捉到身后有轻微脚步靠近的声音,孟萋萋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脖颈突地一痛。整个人刹那间没了意识,向地上栽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一个像是柴房一样的地方了。 孟萋萋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暗骂了一声。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胆敢在无梁殿内绑走她。 算起来她被绑架好像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故而孟萋萋并没有太多慌张。她第一时间回过神以后,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裙,便四周环顾打量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个很普通的小屋子,一扇木门,一扇加了几道木板的破窗,室内还泛着酸臭的气息。 从窗户望出去,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孟萋萋也不知道是谁绑了自己,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说明对方想要拿她来做什么交易,亦或是跟她谈什么条件。 于是心里有了底的她,原地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孟萋萋虽然不慌不忙的,但耐不住气温越来越低。外头大雪纷飞,寒风夹杂着碎雪从破窗里漏进来,冻的孟萋萋打了两个哆嗦。 怎么绑她的人还不来谈条件?!这么能忍是吧!?好!她孟萋萋今天就刚到底!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生死的相依 孟萋萋没有等到来与她谈判的人,就听到外头一阵兵器相撞打斗的声响。 她扑在破了洞的窗子上往外张望,夜色低迷,什么都看不清楚。反而被裹着雪花刮进来的寒风扑了满面,孟萋萋瞪大了双目,也只能看见一角黑沉沉地袍子,像是盛嘉彦今日穿出来的大氅。 可如果当真是盛嘉彦,怎么说也会带着侍卫来吧,孟萋萋听着外头这刀剑乒乓声,也不像是好多人在过招。 没过一会,外头的动静渐消,天地间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孟萋萋努力扒在窗子上往外看,这下是真的什么也瞧不见了。 忽而木门被人‘砰’的一声踢开,盛嘉彦左手提着不知哪里捡来的刀,左半边衣裳沾了旁人的血,他目光沉沉,待看见孟萋萋完好无所得双手扒在窗户上时,他眸中光芒乍现。三步并两步走进来抓过孟萋萋的手腕:“阿孟,你有没有事?” 他这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细微的焦急,这样熟悉的称呼,让孟萋萋一瞬间有些恍惚。若不是盛嘉彦的眼神没有做阎王时的那般平和,她险些要跪下高呼陛下万岁了。 “我没有事,我自从被绑过来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孟萋萋摸上自己的下巴,饶有经验地说:“按照正常话本的套路,我被关起来后应该有一个幕后黑手过来跟我谈条件才对。要么拿我威胁你,要么拿我威胁我舅舅。可是这次居然没有人过来,我觉得这背后的阴谋……” 她还没说完,盛嘉彦就已经拉着她走了出去。地上已经躺了七七八八个壮汉,盛嘉彦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地放松,他拉紧孟萋萋迫使她贴在自己身侧:“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我没带多余的人来。萋萋,跟紧我。” 他甚少这般模样,孟萋萋连带着也紧张起来,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俩人行走在积雪上,踩出一声‘咯吱咯吱’地声响。寒夜的冷风倒灌进孟萋萋的衣领里,迎面飞来的小雪像是坚硬的颗粒,孟萋萋冻的双颊通红。 他们顺着山路走了许久,走到孟萋萋都觉得自己快要在雪地里睡着了。谁知前头的盛嘉彦忽然停住脚步,孟萋萋措不及防撞上他这堵肉墙。 她揉了揉鼻梁从盛嘉彦背后探出头,登时吓得汗毛倒立。 离他们不远处的路尽头站着五个黑梭梭的人,统一穿着夜行衣,皆手持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他们正杀气腾腾的盯着盛嘉彦与孟萋萋二人。 孟萋萋结巴的开口:“他…他们路过的吗?” 盛嘉彦神色莫测的看着前方:“你说呢?” 随后盛嘉彦扬眉,冷冷向前方问道:“你们的主人既是动了杀心,难道就派这几个人来取我性命?” 那五个人中间为首的那个显然身形一愣,随后提剑,率先攻过来。 这批黑衣人武功招式之间毫无余赘,看的孟萋萋心惊肉跳。 早在他们冲过来的第一瞬间盛嘉彦就伸手一推,将孟萋萋先行丢到一旁草丛中,孟萋萋下意识猛地低身趴在地上,尽量减少自己的目标体积。 盛嘉彦自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出招利落狠 狠辣,招招取别人面门,他仅用一条软鞭便在五个人中如鱼得水,那群人半点沾不得他身。 雪地很快被血染红,盛嘉彦的鞭子染着血水很快的冻结成冰,他一鞭挥出去的同时那些冰凌又扑簌簌的飞出去,犹如一根根血色银针,深深刺入黑衣人的体内。 他快速的解决了三个黑衣人,第四个在死之前突然从袖里飞出两枚暗器,一枚直攻盛嘉彦,而另一枚竟是向孟萋萋藏身的地方而去。 孟萋萋骇然大惊,往旁边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也不知道脑袋撞到了什么,眼前金星直冒。 盛嘉彦从腰间拔出宝刀挡去暗器,看孟萋萋如此,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跑!” 雪下的越来越大,山谷中除了飒飒的风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孟萋萋此时仰躺着抚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她很想跳起来反驳盛嘉彦,但现在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到头顶的天空都在转圈。她强撑着站起来居然扑腾了好几下又跌下去,孟萋萋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如此不敏捷的身手,要是放在前世,这群人早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最后一个杀手招式更加凌厉且变幻多端,他自知硬碰硬自己是敌不过盛嘉彦,便趁盛嘉彦不备抽身向孟萋萋扑去。 孟萋萋拼命闪躲次次杀招,躲到最后她慌乱中磕上了一旁的大树。树干又冷又硬,与石头也没有两样了,孟萋萋那一瞬间痛的泪眼模糊。 最后一剑就要直直的落在她身上。那杀手却感到小腿一紧,随即被盛嘉彦用鞭捆住腿脚拉出草丛,再狠狠的抛在地上。 杀手一个踉跄摔在雪地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狗啃泥。 他似是犹自不死心,朝孟萋萋扔去三枚暗器。孟萋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自知自己躲得过一枚暗器,却躲不过三枚。 盛嘉彦此时鞭子缠着杀手的腿脚,他没有犹豫,飞身向孟萋萋而去。 孟萋萋忽然觉得此时天地间时间慢了下来,大雪慢慢落在他们身上,就连山谷里的松树摇曳的叶子也缓了速度。她眼里倒映出的是天地—— 以及盛嘉彦扑过来替她挡住暗器的身影。 暗器嵌入盛嘉彦的背部,他闷哼一声。 盛嘉彦背对着杀手,已露出空门破绽。黑衣人挣脱捆住他的鞭子,提剑再次向盛嘉彦刺来。 孟萋萋再回过神时,发现剑锋已经穿过盛嘉彦的肩胛骨。她颤抖着抬头,发现盛嘉彦那幽深的瞳仁里映出了她一张惊慌失措和满面泪痕的脸。 那杀手随即将剑拔出,盛嘉彦身子随之一颤。孟萋萋仿佛听见了鲜血洒落雪地的声音。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于孟萋萋来说,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盛嘉彦回身徒手抓住刺客的剑,咬牙一掌将刺客打远,血从他的手掌一滴滴的落下来。 “跑…”盛嘉彦转头最后吩咐了一句,便飞身上去缠住黑衣人。 孟萋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个猛子站起来,顾不得发软的双腿,疯狂的朝山下跑去。她脚下是泥泞的雪和寒冷 的山风,好几次被裙子绊倒,她又手脚并用爬起来往山下跑去。 山风带着肃杀之意,卷着风雪吹迷了她的双眼。松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扑簌簌的落下一阵飞雪,天色更加深沉阴暗。 孟萋萋最后一次被绊倒,她爬起来扭了扭几乎快要冻僵的膝盖,只觉得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了出来。她抬手摸了摸,一抹殷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抹了一把脸,又一步步往回走去,开始用走的,后面干脆跑起来。 她不能丢下盛嘉彦一个人,她不能!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反正回到地府也是潇洒快意的孟婆与阎王,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孟萋萋跑的更快了。 她不知跑了多久,忽而停了下来。 不远处是盛嘉彦卧在雪地里的身影,他身上已经被大雪浅浅盖了一层,血染湿了他背后的衣裳。而他旁边躺着的是那个死不瞑目的杀手,他死的十分狰狞,想来是死前搏斗的甚为惨烈。 孟萋萋连滚带爬到盛嘉彦身边,将他翻了过来:“阿彦!阿彦!” 盛嘉彦闭着眼,脸色青白。孟萋萋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颈动脉,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震动时,她几乎就要哭出来。 孟萋萋将盛嘉彦的胳膊挂在自己肩上,想要扛着他回家。可她连站都没站稳,膝盖一个颤抖,两人便一下子又摔回雪地上。 她背不动他。 孟萋萋从雪地上爬起来,恨恨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盛嘉彦拖到松树底下,避免大雪落在他身上,使得伤势更加严重。 她感到深深的无助,此时雪越下越大,寒风凛冽的刮过,松枝相碰飒飒作响。 孟萋萋忽然想起什么,她提起盛嘉彦的宝刀就往山上跑。 期间她被绊倒数次,仿佛都不觉痛一般再度爬起来奔跑。直到她跑到方才关着她的木屋时才停下来。 孟萋萋没有犹豫,跑到木屋的门前,举起刀狠狠的劈着。 她力气不大,一刀劈下去震的她虎口发麻。有时甚至刀砍在门里拔不出来。就这样砍了半天,那木门的一扇终于轰然掉落下来。 孟萋萋立马把木板拖向外面,将自己的裙摆撕成一条一条绑在一起,随后紧紧的系在木板上的门把手上。 之后她飞也似的拖着木板下山,她把板车拉到盛嘉彦身边,半扶半拖的将盛嘉彦弄了上去。 这么一番折腾,大冬天的她却出了一身汗。 孟萋萋继而将衣服扭成的绳子缚在肩上,试着走了一步。木板终于稍微动了一下,可肩上也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内心大喜,随后孟萋萋将身子的整个重量都往前倾,拉着盛嘉彦往山下走。遇到带坡的带坑的地方,她都要回头去看看盛嘉彦有没有被她弄掉。 不知何时大雪已经停了,天逐渐翻起光亮,浅浅的阳光从云后钻出来。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二章 萋萋的改变 饶是日光熹微,寒风也依旧凛冽。 孟萋萋驮着盛嘉彦,那衣服拧成的绳子将她的肩磨的剧痛无比。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见着不远处有个天然的山洞,孟萋萋连忙连拖带拽的把盛嘉彦推了进去。 待她坐定后,喘了几口粗气。来不及自己再多歇息,就又跑去洞外将一点积雪拢在手心里,用手温融化成水,一点点的滴在盛嘉彦的唇瓣上。 她将盛嘉彦全身检查了一遍,在流血不止的地方飞快的用布条绑住,制止伤口继续恶化流血。 随后孟萋萋终于能靠在山壁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她浑身都很冷,肩膀上破了的地方还有灼烧的疼痛。孟萋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盛嘉彦现在昏迷着,她不能直接抬回孟府,因为她不知道幕后的人还有什么别的招数。皇宫去不了,孟府回不去,看盛嘉彦这个样子,兴许从孟府带出来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出事了。 她现在还能相信谁?姚信?方燕绥?不……都不能…… 一阵寒风裹进来,孟萋萋冻的打了个哆嗦。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紧紧皱了眉头。 他,可以相信么? 孟萋萋往外看了眼,现在天色渐亮,城里应该有了不少行人和摊贩。她如果要拖着盛嘉彦去将军府,必然要招摇过市,一定会惹人注意,到时再招来危险该怎么办。 可是如果让她在这里与盛嘉彦苦等一日,她冷不冷倒是其次,盛嘉彦能不能熬过去是个大问题。她不能这样冒险。 孟萋萋懊恼的揪扯头发,她现在进退两难,前后都不是好的选择。她看着昏迷中还紧紧蹙着眉头的盛嘉彦,心里很是沮丧。如果今日躺在这里的是她,盛嘉彦一定有办法把她带出去。 不行,自己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孟萋萋站起身,把盛嘉彦挪到了避风口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就收拾了一下破烂的衣裳往外走去。她需要找个帮手,无论是农夫还是山野中的乡民,只要有个地方能暂时收留他们的就够了。 她运气很好,走了没多久,遇上一个樵夫。孟萋萋大喜过望,招着手跑过去:“老先生!老先生!” 樵夫背着木柴走着走着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他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查看。因为他年纪大了,还以为自己耳背呢。直到孟萋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回头。哪儿知这一眼险些将他吓丢了魂。 樵夫拔腿就跑,奔跑的速度实在与他那个年纪的人不符。孟萋萋紧追不舍:“老大爷!你别跑啊!我有事求你!” 其实也不怪樵夫害怕,孟萋萋刚刚摔跤时流的鼻血现在全擦在了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怪是骇人。额上还肿着不知什么时候磕到的大包,身上的衣裙一条一条的,目光热切又渴望。 孟萋萋足足追了樵夫两条山路才赶上这小老头的步子,她一把抓住樵夫的胳膊:“大爷!我是真的有事求你!” 樵夫跟着孟萋萋来到了山洞口,看见满身 身是血的盛嘉彦,他疑惑的眼神来回扫在了孟萋萋与盛嘉彦身上。最终樵夫道:“可是这位公子看起来伤势很重,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个山野老儿怎么担待得起。更何况你们这来路不明的……” 他一番推脱,眼神却不住的瞟盛嘉彦腰间的那块貔貅玉佩。 孟萋萋别无选择,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拽下了那块貔貅递给樵夫:“老先生,拜托你了,我哥哥需要及时救治。” “好说好说。”樵夫拿着貔貅在怀里蹭了两下,放在日光下看了几眼,随后美滋滋地收了起来。 他和孟萋萋俩人合力推着木板,结果这樵夫到底是年纪大了,推到一般脚还崴了一下。这下孟萋萋照顾伤员的任务加重,樵夫不仅半点忙没有帮上不说,孟萋萋还要因为他脚扭伤了时不时停下来休息。 就这样俩人磨蹭到了日头高照,才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冒着炊烟的茅草屋。 樵夫也自知没帮上什么忙,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是不帮你,是我这脚崴了也帮不上忙。实在是对不住,不过等下我让我婆娘端碗汤来,这玉佩我也先不还了。” 孟萋萋忍住怒气,努力和颜悦色:“你拿着吧,拜托你再就近去帮我找个大夫或者郎中来。” “嗳,我这就去。”樵夫高兴的捧着玉佩离开,走到院子门口还和他的妻子俩人交头接耳。他俩时不时向孟萋萋投来审视的目光,孟萋萋只做看不见。 她将盛嘉彦抬上泥土砌的炕上,屋子里拿柴火燃烧起来的火苗小的可怜。孟萋萋将火盆往盛嘉彦周围放了放,她则蹲坐在一旁取暖。孟萋萋怕盛嘉彦冻死了,双手不断搓动捂热后捧上盛嘉彦的脸颊,如此反复多次,盛嘉彦面颊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不多时,樵夫带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郎中。那郎中眼神比樵夫的还要不好,年纪大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一路上是被人搀扶过来的。他眼睛常眯着,孟萋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 看老郎中有模有样的给盛嘉彦把完脉,最后摸着小胡子说:“小伤小伤。” 孟萋萋心里放松了一瞬:“是不是敷几副药就好了?” 老郎中从自己的药箱里翻来翻去,期间拿他那小眼睛横了孟萋萋一眼:“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伤了右手的筋,怎么也得养个几年!” 伤了手筋!? “那你还说是小伤?!”盛嘉彦怎么会伤的这么重?难道幕后指使的人下令,及时不能杀了他,也要废了他?!伤了他的右手,他日后该怎么拿笔怎么挥剑! “当然是小伤,他年纪又不大,恢复起来快得很。年轻人嘛,两三年就好了。”老郎中从药箱里摸索出一瓶药粉:“给他涂在所有的伤口处,止血化瘀,这几天先不要挪动他了。” 他丢下药粉,就被樵夫扶着颤巍巍地走了。 孟萋萋转身去看盛嘉彦的右手,如果不是郎中说,她根本看不出盛嘉彦的右手有什么问题。想到她把盛嘉彦从山上抬下来这一路磕磕碰 碰碰,也不知是不是加重了他的伤势。 刚才摔了那么多跤,摔到流鼻血孟萋萋都没有想到要哭。此时却是很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地流,她拿破了的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解开盛嘉彦的衣裳,拿药粉铺在他的伤口处。盛嘉彦身上最严重的剑伤,除了断掉的手筋,还有从锁骨横下至左胸口上方的一道痕迹。 孟萋萋的动作轻而缓慢,随着盛嘉彦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她看个清楚明白后。孟萋萋心里头一次生出了要复仇的心思。 恰好这会樵夫送走了郎中推门进来,孟萋萋警惕地回头看去,樵夫被她眼中骇人的恨意惊了一下,便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了。 孟萋萋深吸口气,转身走到桌边坐下:“老先生,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哥哥伤的很重。没有两三天他是动不了身的,在我联系上我们的家人前,我们都要在你这里暂住三天。” 樵夫搓了搓手:“暂住没有问题,只是这银子……” 孟萋萋猛地飞扑过去锁住樵夫的喉咙,眼神如受伤后的孤狼一样带着狠意:“老先生,我给你的貔貅玉佩起码够你一年的生计,你不要贪心不足。把我逼急了,我跟我哥哥都是走在刀尖上的人,我不介意手底下再添你这么一道亡魂!” 樵夫害怕,连连求饶:“女侠饶命!你别说是住两三天了,就是半个月也使得!” 孟萋萋见他这般,松了手冷哼一声,再度坐回盛嘉彦的身边。 樵夫转身出去,孟萋萋才松了口气。 好在她前世做过杀手,还记得基本的锁喉手法。要是她现在不狠一点,震慑不住那贪财的樵夫,她跟盛嘉彦这两日都不能安生。 孟萋萋极为疲惫了,她不敢睡,只趴在盛嘉彦的枕边盯着他。 盛嘉彦蹙眉时,双睫在皮肤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孟萋萋伸手想去触碰,却又缩回。 看着他这样虚弱,孟萋萋心中感慨万千。盛嘉彦做阎王的时候,何曾这么狼狈过。就说前世没有喝孟婆汤的他,虽然也是在宫廷中尔虞我诈,但明显比这一世老练的多。这一辈子他喝了孟婆汤,一切从头开始学起,这次别人拿了自己做诱饵,盛嘉彦竟就当真这样不管不顾的来了。 如果他没跟着自己投胎就好了,如果当日盛嘉彦不在真武大帝面前许诺他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罚就好了,如果…… 可是阎王陛下为什么要选择跟她一起? 孟萋萋对此十分困惑,想着想着就趴在盛嘉彦的枕边睡着了。 窗外日光高照,白雪皑皑。 而孟萋萋的梦里,却是火光一片,哀嚎不断—— “阿孟,快跑。” 她与盛嘉彦身陷在一个战场一样的地方,周围是拼杀的天神们与蛮荒的精怪,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将蛮荒足足少了三天三夜。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三章 梦里的浩劫 蛮荒的天上布满乌云,雷电在这些云层翻滚。神明们带着他们的天将站在云端之上,眼睁睁的看着三昧真火将蛮荒烧的寸草不生,变成一片更为荒凉的土地。 以黑龙为首,他带着蛮荒众位将领站在天神们的对面,手中弑神宝剑泛着寒光。他指尖微动,苍厚的灵力平地而起卷向天神。 孟萋萋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的下方,看着云层中的两股势力你来我往。不断有死掉的蛮荒生灵化为一股白烟散去,受伤的天兵天将们也纷纷从云端坠落。 孟萋萋想要扑过去阻止,却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她不断用身体撞击,试图找出一个缺口。 “不要费力了,”一道男声自她身后传来:“反正你再怎么努力,他杀神的罪名也更改不了。” 孟萋萋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立在她身后。对方的面目她看不清楚,只是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神光颇为熟悉,但孟萋萋在梦里,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你是谁?” 男子轻快的笑了两声:“我是谁?不如你问问你自己,你又是谁。” “我?”孟萋萋昂首:“我时地府专司轮回的神官,孟婆。” 男子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朗笑两声:“你是孟婆,那你成为地府神职人员之前,你又是谁?” “我是……”孟萋萋顿住了。 对啊,她是谁?她在成为孟婆之前,她是什么人?打从她有意识起,就在地府里守着奈何桥。地府中的记载录上写着,她是因感召天地万物而孕生的神灵。 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他慢慢向孟萋萋走来:“孟婆,你的前身是西王母手下所豢养的万千凤凰中的一只。因生性贪玩,在蛮荒被黑龙吞噬,以至于现在金身不在,只有灵识。而你的肉体为逆鳞所塑,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永生永世,你都要依靠黑龙存活。” 男子游魂似的飘了过来,指尖挑起孟萋萋的下巴,欣赏似的看着她犹疑不定的面孔,声音带着丝丝蛊惑:“黑龙多么自私。毁了你的金身与修为,还要永生永世的将你绑在身边。”他轻轻转动手腕,迫使孟萋萋扭头去看天上翻滚的乌云与天兵鬼将:“你不能回到天庭,都是因为他。不仅如此,在蛮荒结束后的日子里,你还要继续为他所用,做他的臣下臣,永远困居在地府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饶是他靠的那样近,孟萋萋都没办法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又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只听得他继续道:“其实不用我挑明你也应该猜到了,现在你所看到的无所不能的蛮荒帝尊,正是日后你敬爱相信的阎王大人。他这次带着蛮荒与天庭抗争,已经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可是最后他为什么独善其身,带着你去了地府任职,还抹去了你的记忆?” 男子说的很慢很缓,声音如藤蔓一般渐渐勒紧孟萋萋的心扉:“因为他抛弃了蛮荒的所有部下,心甘情愿成为天帝的一条走狗,背弃所有的信义。位列仙班,号令千万阴兵,好不威风。” “那他又为何抹去我的记忆? ?” 男子蔑笑:“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逆鳞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他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男子不肯回答了,只站在孟萋萋对面,指着他们头顶上还在交战的神鬼们:“一旦时机成熟,他便会再度举兵向天界发起战争,届时三界混乱,六道轮回互相颠倒,人间秩序再也维持不下去。地府将会遭遇今日蛮荒所遭遇的一切,历史将重演,惨剧也会重现。” “昔日互相陪伴的朋友们都会一一化为灰烬,平时与你亲人似的精怪们会变成盛嘉彦的垫脚石。这一切的一切,盛嘉彦都不会放在眼里,因为你知道他冷血、无情,更何况——” “他不会同情他手下的每一颗棋子,而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孟萋萋思绪混乱,不明白他所说的,可她内心深处竟因为这男人的话生起一抹不安。她猛地推开男子,手却通过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男子不恼不怒,只仍笑着说:“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但你听不到么?即便这只是梦境,你头顶上方的蛮荒生灵发出的痛苦哀嚎,你也认为这是假的么?他们可都是曾经与你朝夕相对苦难同当的家人,难道你与盛嘉彦呆久了,你的心也跟他一样变得冷硬,一样的无情?” 孟萋萋双眼灼痛,她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剥离似的。她捂着额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身体里有一股四处流窜的火焰,烧的孟萋萋五脏剧烈似的痛。不仅心口又东西即将钻出,甚至脑海里竟开始浮现碎片一般的记忆。 男子的声音依旧蛊惑:“现在你还有机会阻止盛嘉彦做这一切。”他指着一旁的巨石:“撕开石头上的封印,蛮荒的惨剧才不会在地府里上演。盛嘉彦在你心中固然重要,难道地府里的其余人,便不重要么?孟婆,你可要想清楚。” 孟萋萋趴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发颤的四肢。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突兀出现的一块巨石,上面压着一条红色的符咒。男子的声音不断在旁边诱导:“揭开封印,盛嘉彦便再也没有机会打回天庭,地府会继续一片祥和,你依然能守着你的那方天地,做你无忧无虑的孟婆神。” 孟萋萋受着他的蛊惑,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巨石走去。她缓缓抬起手掌覆在巨石上,竟能感受到石头里有灵力的流动。 男子飘在她身后:“今日毁了这个封印,盛嘉彦就不能号令千万阴兵攻打天庭。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你保住了他的命。” 孟萋萋伸长手臂,摸上那张贴在石顶的符咒。 她头顶上仍旧不断坠落天兵天将与蛮荒的将领,这些受伤的生灵在落地的一瞬间便被三昧真火烧了个干净。梦境真实到,孟萋萋能听见所有人的哀嚎。 男子满意的看着她伸手抓住了符咒,他眼里藏匿的兴奋再也掩盖不住。只要孟萋萋将符咒撕开,他就可以…… “唰——” 男子愕然,垂首看着自己被灵力劈开的身体。他的上身和下身被拦腰斩断,灵体再难维持,像烟雾 雾一般渐渐涣散开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孟萋萋,后者正冷冷的回望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就算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盛嘉彦不可信,你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灵体更是让我难以相信。你想操纵我达成自己的目的,做梦都休想!” 男子从惊讶中缓缓镇定下来,他没有想到梦里的孟萋萋依旧拥有灵力,竟能将他的分出来的一缕意识斩成两半。孟萋萋不相信他,没关系,只要心中埋下疑惑的种子,早晚矛盾会爆发。 于是男子不再多言,望着孟萋萋黑发轻扬,眉眼带着独有的美艳。细看下去,这样的美丽里藏匿着旁人无法靠近的煞气。她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可这些颜色竟都不如她眼角的两抹胭脂色。 男子消失后,孟萋萋再度跌倒在地上。她胸口处猛烈地跳动,却不再有东西要剥离出来的感觉。孟萋萋的意识涣散前,她看着乌云中黑龙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 孟萋萋心中逐渐升起一个疑问。 难道蛮荒当日,真的经历过这样的浩劫? 她再醒来时,盛嘉彦正轻抚她的发丝。他因受伤过度的面孔依旧毫无血色,却比之前看着好多了。孟萋萋见他醒了,激动地从地上站起,结果趴的太久,脚下酸软,一下子跌入盛嘉彦的怀抱。 盛嘉彦不慌不忙的搂住她,饶是孟萋萋跌下来撞上了他身上的伤口,他仅仅只是微蹙了眉头,下一刻却又淡笑:“原来你喜欢在我受伤的时候投怀送抱。” 孟萋萋挣扎着站起:“我是因为睡的太久了!又不是故意的!” 盛嘉彦收回手,但笑不语。孟萋萋敏感的注意到刚才盛嘉彦揽住她的时候,用的是没有受伤的左手。 难道他知道自己右手受伤的事了? 孟萋萋心下恻然,转过身去不想让盛嘉彦看见她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却瞥见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稀粥,她回过神,盛嘉彦淡道:“方才那对夫妇送进来的。” 孟萋萋端过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盛嘉彦的唇边。后者望着她,点漆般的双眸里逐渐染上笑意,最终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盛嘉彦就着她的手喝下一勺稀粥,才压住了笑意:“没什么。” 孟萋萋鼓着腮帮子斜他一眼,再度喂了盛嘉彦一口:“阿彦,我们该怎么回去?你身上的伤不能一直养在这里,而且我们如果太久不回去,我舅舅和祖母他们都会着急的。” “今日过后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盛嘉彦喝下粥,习惯性的摸上腰间玉佩,却摸了一个空。他双眉一蹙:“玉佩丢了?” 孟萋萋哦了一声,不以为然:“我们暂住在别人家里,身上又半点银钱也没有,我当时急着让他找个郎中来救你,所以拿玉佩抵给他了。”孟萋萋见盛嘉彦面色愈发不好看,安抚说:“等回去了我再找人给你打个新的。”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谢因的打算 盛嘉彦未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一敛,容色继而淡淡的再看不出喜怒了。 孟萋萋低下头,忍不住自己喝了两口热粥。盛嘉彦一旁看着,忽而伸出指尖按在了她的人中处来回摩挲。 “明明是我受伤,你怎么弄的自己满脸都是血?”他蹙着眉问。 孟萋萋呼噜呼噜一碗热粥吃完,用手背擦嘴,才若无其事道:“之前拉你下山的时候摔的。没关系,一会去门口弄点雪化成水就能擦干净了。” 她的口气自然,仿佛受点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事。盛嘉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看着孟萋萋摔破的裙子,左边的手臂露了半截出来,头上的簪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儿了,一头墨发散在肩上。她现在很狼狈,可孟萋萋全然不在意,饶是脸上还带着血痕,都难以掩盖她眼里的风采。 无论任何时候,这双眼睛里都能闪耀着星星一样的碎光。 盛嘉彦不禁想到初次见到孟萋萋的时候。彼时她众星捧月似的被一众丫鬟环绕,她只需要抬一抬手指头,就会有人前仆后继的为她做事。她前有皇帝恩宠深重,后有孟府待她仿如珍宝。而那时盛嘉彦刚刚丧母,父亲常年住在营帐,几乎对他不怎么管。盛嘉彦虽然为威远大将军的儿子,可他吃过冷饭,看过冷眼,盖过破了洞的棉被,也曾常年穿着带有补丁的衣服。 在他的认知中,孟萋萋与他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人生轨迹,一个犹如云端,一个低落沉泥。盛嘉彦原以为,孟萋萋该是一个骄纵且脆弱的贵女。然而他今天竟突然发觉,孟萋萋非但不脆弱,反而异常坚强。她知道没有人依靠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纵使周围环境恶劣,她也能像一根茁壮的小草。 盛嘉彦看着孟萋萋拿手背像小猫一样擦脸,双眼里逐渐染上温情。 他的孟萋萋如此可爱。 孟萋萋当然是不知道盛嘉彦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她只是颇为担心的问:“阿彦,回去以后你准备怎么做?那个人如果没有杀掉你,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盛嘉彦眉眼微垂,俊美无双。他安抚着孟萋萋:“没事的,我自有办法应付。” 孟萋萋自然知道这是盛嘉彦不想她担心一时的敷衍之词,背后的指使竟然敢绑架她来做诱饵,又派出那样的杀手对付盛嘉彦。这样的胆子,整个大楚也唯有那几个皇子敢这么做了。 孟萋萋细细梳理朝中皇子们的势力与关系,目前谢崇明还未立太子,皇子势力共分为三派。一派是大皇子谢真,谢真是已故良妃所生的皇子,良妃出身望陵贵族徐氏,大皇子的身份十分显贵。只可惜谢真在三年前的一场秋猎中不幸坠马摔断了一条腿,自那以后谢真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有些郁郁不振了。 目前朝里斗的最狠的便是二皇子谢因何三皇子谢元。谢因是佟贵妃所出,佟贵妃与皇后在后宫中分庭抗礼这么多年,手段狠辣厉害,孟萋萋见识过很多次。而谢因本人贤名在外,朝野上下受一致好评,但孟萋萋实在不怎么喜欢他,因为她觉得 得谢因这个人表面温文儒雅,实则内里戾气横生而且阴险。三皇子谢元本是一个卑贱宫女所生,但据说他出生时有喜鹊环飞、紫气东来等吉兆,故而谢崇明对这个三儿子也很看重。后来在宫女死后,三皇子谢元就被过继到了皇后名下,在祖宗的牒谱上变成了一个嫡子。身份水涨船高,自然有人巴结拉拢。而谢元本人做事干脆利落,性子果断,却也很专横。 这两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孟萋萋都谈不上多喜欢。但皇子们羽翼渐丰,盛嘉彦这块刚在朝堂上锋芒初露的人一定不会被他们放过。无论盛嘉彦选择哪一方,另外一方都不会容忍对方有盛嘉彦这样的帮手。因为盛嘉彦的能力极高,而他的背后还站着整个孟府。 这些关系抽丝剥茧想了下来,孟萋萋愈发觉得这次的事情要么是二皇子谢因要么是三皇子谢元。可无论是哪一方,都代表着盛嘉彦已经选择了其中的一位皇子投靠。 孟萋萋仔细回想起画舫那日盛嘉彦对着二皇子谢因的态度,她猜测盛嘉彦已经选择了三皇子谢元。 孟萋萋看向盛嘉彦,后者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盛嘉彦竟已经开始伸手向朝堂上的势力了? …… 谢因府内,素来以儒雅温和著称的二皇子殿下正在书房里发脾气。 他狠狠拍上桌案:“一群废物!两个人你们都抓不到,本皇子还养你们何用?!” 他面前的管家慌忙跪下:“殿下息怒,我们本想着盛嘉彦虽会些武功,可是来仪公主是个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人。本以为是极好对付的,谁成想不仅没有杀了他,反而让来仪公主带着他跑了。” 谢因将茶盏狠狠掷在他身旁:“你还有脸说?还不快派人去找!务必要在老三的人赶到之前找到他们。” 管家连声应是,随后又试探问:“那盛嘉彦杀了,来仪公主怎么办?” 谢因手中动作一顿,眼里浮起连绵的阴翳,映衬着他的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犹如修罗似:“那就一起杀了,无论放他们两个谁回来,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麻烦。” “是。”管家心头一凛,躬身退下。 谢因深深吐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盛嘉彦必须死,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到是自己雇人绑了孟萋萋引他入局。要是他不死,等到他回到朝堂上,将会是自己更大的威胁。 至于来仪…… “殿下,北燕世子求见。”门外有小厮通传。 谢因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镇定自若道:“请世子去花园里的八角亭,上一壶好茶过去。” 待谢因到的时候,北燕世子容珩正负手在亭中走来走去,他看见谢因来了,快步迎过去:“谢兄——” 他正要说什么,谢因却故意堵了他的话,引着容珩前往亭中:“世子来的这样着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着人准备准备,现在只有一壶苦茶迎客,还望世子别怪我的不周全才是。” 容珩无所谓的 本站域名:&ot;&ot; 的摆了摆手,他直接切入正题:“我上次拜托你帮我相邀来仪公主的事,结果如何了?她答应了没有?” 谢因缓缓一笑:“不巧,我还未来得及与来仪妹妹说,她便被我父皇看管了起来。” “看管?”容珩蹙眉:“她犯了什么错吗?” “非也非也,”谢因笑的一脸坦然:“来仪妹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父皇当然不能再容着她四处乱跑,听我母妃说,最近她正私底下帮着相看我朝的青年才俊哪个合适做驸马。” 容珩双眉蹙的更紧。他没想到这个赖以公主这么快就要说亲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这样毫无准备的赶来楚国。眼下他想提亲也开不了这个口,大楚国的皇帝那样宝贝来仪公主,一定不会随便将她下嫁。而且北燕国内新贵势力四起,朝局混乱,容珩在这留不了多久。可是他想到孟萋萋的嫁妆,城池与兵马,他当真舍不得就这样放过一个得势的好机会。 当下他就与谢因告辞,想回到驿站后再仔细跟自己带来的军师商量。 谢因看着容珩风风火火的离开,展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 当天夜里,寒风咆哮刮过,茅屋的木门和窗子不堪风力,发出重重的响声。 孟萋萋被盛嘉彦从床榻上捞起来,她睡眼模糊的跟着盛嘉彦往外走。刚一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就将她冻的一个机灵,孟萋萋彻底清醒过来。 “阿彦,我们去哪儿?” 盛嘉彦走在前面替她挡去一半的风雪,他的声音裹着冷风传了过来:“当然是先回家。” “回家?”孟萋萋疑惑:“你不是说明天会有人来接我们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盛嘉彦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来不及了,你救我过来的一路上想必总是会被人看见的。那人上次没有杀了我,一定还会再找机会过来。总之他一定不会想看到我再度回到朝中。” 孟萋萋似懂非懂的点头:“可是你的伤……” “没事。”盛嘉彦拉紧了孟萋萋的手,他回身紧了紧孟萋萋披着的衣袍,俩人便紧紧相依着在寒风凛冽的山中穿行。 不出盛嘉彦所料,就在他们走后的一个时辰后,一群带刀的蒙面人便闯进了樵夫的家中。 樵夫带着妻子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人往哪儿去了,晚膳前还好好地在那躺着,怎么一下人就没了。他们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隐瞒他们的行踪啊!?” 为首的人将腰间的寒光冷刀抽出,樵夫吓得连连后退:“别杀我,别杀我!” 忽而他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物,颤颤巍巍的送上:“这个是从他们身上留下来的,那女娃娃给我的。” 他摊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一枚散着暖光的貔貅玉佩。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故人的旧梦 孟萋萋与盛嘉彦二人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山脚下。孟萋萋呼出一口雾气,她看着盛嘉彦的面色着实不太好了,于是提议在一旁的大树后歇息一会。 盛嘉彦似是痛的很,他紧蹙着双眉,缓缓点头。 树后背风,孟萋萋轻轻掀开盛嘉彦的外领,发现血早已渗透了纱布。怪不得盛嘉彦面上已经毫无血色了,他该是强撑了很久。 “阿彦,我们直接回孟府么?” 盛嘉彦没有回答,沉吟片刻,问道孟萋萋:“如果不能回孟府和皇宫,现在我们要找一个安全的去处,你第一个想到了哪里?” 孟萋萋脱口而出便是聂玄冽的名字。下一刻她却有些后悔,因为聂玄冽这一世跟她着实不相熟,她莫名其妙带个重伤的盛嘉彦过去,也不知道聂玄冽肯不肯收。于是孟萋萋又补充道:“或者迟叔家里。” 孟萋萋明显感觉到盛嘉彦在听到她第一个说了聂玄冽的名字后神情有些不悦,但盛嘉彦却什么反对的话也没说,他思虑一瞬,之后淡道:“那就去聂将军府中。幕后指使既然拿你绑了我,说不定在迟统领府邸附近也有他的眼线。只有聂将军,表面上大家都不知你们关系不错——”盛嘉彦凉凉的目光扫了过来:“其实不然。” 孟萋萋一时语塞。她怎么觉得盛嘉彦这个冰冰凉的口气有点像……吃醋?! 俩人在树下又歇了一会,之后孟萋萋便扶着他往城里走去。一路上为了避开巡逻的守卫着实废了不少力气,而盛嘉彦一直无言,似是真的同意孟萋萋将他带去聂府。 于是当孟萋萋带着盛嘉彦坐在聂府的正堂中时,聂玄冽急忙赶过去,看到的是狼狈不堪发鬓纷乱的孟萋萋及胸口染血满面苍白的盛嘉彦。 彼时盛嘉彦已经体力不支再度昏厥过去,孟萋萋揽着他靠在怀中。她抬头看向聂玄冽:“聂将军,我实在无处可去了。孟府暂时不能回,皇宫不能进,阿彦他伤的严重,我才不得不……” 她未说完,聂玄冽神色凛然,他回首吩咐管家:“去找两个可靠的小厮过来,把盛公子扶进我的书房。再找府里的郎中过来,此事不要对外声张,如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练武时不慎受伤。” 管家一连应下,连忙下去吩咐了。 孟萋萋在一旁听着,心里头松了口气。好在聂玄冽答应了,否则孟萋萋当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聂将军,谢谢你。本不该把你卷进这样的事中……” 聂玄冽看着面前的孟萋萋,这样熟悉的眉眼居然会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想到以前孟萋萋的音容笑貌,与眼前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比起来,形象声音都能完全重合。聂玄冽一时恍惚,忽而自嘲一笑,才道:“没什么。” 孟萋萋这才注意到他还穿着铠甲,她算了算时间恍然大悟。今日刚好是聂玄冽归京的时间,他连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下,想来是刚刚入宫面圣后才回来。 之后聂玄冽及两个小厮将盛嘉彦抬进书房,将军府里的郎中不在,聂玄冽又临时将随军打仗的军医叫了过来。孟萋萋看着军医给盛嘉彦上药包扎,丫鬟熬好的汤药徐徐灌入盛嘉彦唇中,她才松了口气。 人就是这样奇怪,精神紧绷的时候不会觉得累,一旦松懈下来了,才会察觉到不适。孟萋萋就是这个时候觉得饿的眼冒金星不说,手脚还十分疲软。她抚着没根神经都发痛的额头,眼皮沉沉地。 聂玄冽见状,让丫鬟带孟萋萋去隔壁的房间歇息。 孟萋萋自知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有聂玄冽在,她暂时不需要担心旁的危险。于是在简单洗漱过后,她一头栽进丫鬟铺好的棉被中昏睡过去。睡到一半孟萋萋感到肩上凉凉的,她微微睁眼,看见身旁跪坐着一个丫鬟正在给她动作轻柔的涂抹药膏。 察觉到孟萋萋醒了,丫鬟低道:“姑娘,将军让奴婢替您涂药,否则您的肩膀伤久了,日后要留疤了。” 孟萋萋这才又放下警惕,闭上眼感受药膏渗入肌理的清凉。室内的碳火烧的温度正好,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间的冷意。 第二日起来,屋内空无一人,外间廊下有小丫鬟低声说笑的声音。隐约能听见:“盛公子……俊俏……”之类的词,孟萋萋从榻上坐起,她稍稍一动便牵扯到了肩部的伤处,痛的龇牙咧嘴。 孟萋萋从床榻上溜达下来,走至桌边倒了一盏茶给自己润口。茶水徐徐从壶中流出,竟还带着温温的热度。难道聂玄冽还让人专门看着她房内的茶水是否凉了?孟萋萋捧着茶盏小口喝着,感慨自己养大的小男孩居然还有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 孟萋萋很是欣慰,竟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 她正美滋滋地喝着茶呢,眼神不经意落在房内的装饰上,心下咯噔一顿。 孟萋萋放下茶盏,慢慢走过窗口。窗户下摆着一张黄梨木几案和一把小小的椅子,上面的简牍打开还未合起,旁边放着笔墨。她走过金丝楠木的书桌,书桌上大红官窑瓷瓶里插了一支桃花枯枝。孟萋萋慢慢转向书架,那里满当当的垒着书籍,书籍上最显眼的位置是她上一世最爱看的《地府笔录》,她记得《地府笔录》下面压着的是《徐霞客洲记》。 书架旁摆着的是岁岁如意紫檀木梳妆台,上面放着两盒零散的胭脂。孟萋萋伸手拿起打开盖子,十年前的胭脂早已褪去它原本的颜色。孟萋萋抬起头,看着菱花八宝镜中自己的容颜。一时神思恍惚,竟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一世的时候。 昨夜她累得很,一进房洗漱过后便睡下了,未曾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否则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是她前世最后的时间里住在聂府时的房间,她怎么会没有想到,聂玄冽的书房旁就是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聂玄冽不仅保留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装饰,细致到胭脂盒的摆放甚至到孟萋萋曾经摆放在书架上每一本书籍的位置,他都没有变动过。 这些东西一尘 本站域名:&ot;&ot; 尘不染,恐怕他每日都派人来擦拭。 孟萋萋回首,看见帐子的檐角还挂着那串九个打造精致的合欢花银铃。她知道只要轻轻一拉,这些铃铛便会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前世孟萋萋偶尔赖床,聂玄冽尚还是个幼童,他便笨拙的爬在床榻上拽扯铃铛,还稚嫩地喊着:“七娘,七娘起来了!七娘你怎么比我们小孩还能睡啊!”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孟萋萋眼眶泛酸,她扶着梳妆台平复心情。 这一瞬间,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与聂玄冽相认。可是即使相认,她又能怎么解释?说自己转世投胎?他会不会信?又或是他信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让她在聂玄冽心中做个已故的亡人。斯人已逝,哪怕情意再缱绻,也都是过往了。 盛嘉彦只在聂府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起身带着孟萋萋准备告辞了。 孟萋萋因怕面对聂玄冽时难抑伤心,于是提前躲进了聂玄冽给他们安排的马车里。盛嘉彦站在外面与聂玄冽告辞,俩人神色都淡淡的,盛嘉彦道:“聂将军今日的恩情,改日有机会盛某一定相报。” 聂玄冽的目光从马车移到盛嘉彦身上,他缓道:“不必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着实有句话想要规劝盛公子,如果你心里抱着别的打算,我劝你早日放弃念头,不要再拖累来仪公主及孟府,才不算愧对他们当初救下你的恩情。” 盛嘉彦轻笑,他眼中的颜色犹如天上堆积的乌云:“将军知道我什么打算?” 聂玄冽正要说话,却见孟萋萋从马车中探出一个头来,于是他止住言语,只道:“别让来仪公主等急了,盛公子,我们来日再会。” 盛嘉彦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扬尘而去,聂玄冽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本自诩两袖清风且立场中立,绝不参与任何朝堂上争权之事。可是他今日之举已经是破了规矩,他看着孟萋萋那一张熟悉的脸,他怎么狠得下心拒绝她的请求?饶是他想拒绝,他身体的本能已经快他一步答应了。 聂玄冽望着已经远走看不见的马车,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盛嘉彦坐在马车上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离聂府远了,盛嘉彦才问孟萋萋:“你还记得我们昨日待的那个山叫什么么?” 孟萋萋一愣:“约莫是从东边出城往左去的山吧,叫什么我不清楚。怎么了?” 盛嘉彦靠回车壁上阖眼歇息,淡回了孟萋萋几个字:“改日去拿回我的玉。”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搞了半天盛嘉彦还在惦记那块貔貅的玉佩。羊脂玉虽然名贵,但不至于被他宝贝成这个样子,难道…… 孟萋萋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盛嘉彦真的期待貔貅能给他招桃花?!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阿彦的南巡 盛嘉彦自从回到朝中以后,对外刻意隐瞒了自己受过伤的事情。还是照样没事一样去上朝,与众大臣及皇子周旋,尽管这里面很可能藏着背后指使刺杀他的人。孟老太君倒是问了孟萋萋为何在宫里头呆了两天,孟萋萋便谎称是那日皇后寿宴上盛嘉彦喝的酩酊,便在宫里头小住了两日。孟萋萋以往经常在府里住的闷了,就跑进宫中再住几日,故此孟老太君并没疑心。倒是孟萋萋很奇怪,按理说她和盛嘉彦在寿宴上不见,谢崇明应该过问几句才对,可这次谢崇明问都没问,让孟萋萋很是诧异。 就在这段时间,后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宜妃小产,矛头指向了二皇子的生母佟贵妃。两名服侍了佟贵妃六年的大宫女一起指证佟贵妃因嫉妒宜妃受宠,从而拿夹竹桃加害皇嗣,险些导致宜妃一尸两命。皇上震怒下,将佟贵妃禁足衍庆宫中,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许任何人替她求情。饶是二皇子联络众臣上奏陈情,谢崇明的怒火也没有减少半分。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佟贵妃的宫中被太监们搜出压胜巫术所用的木偶,上面贴着宜妃的生辰八字。佟贵妃的事本来还有转机,皇上最初只是禁了她的足不许她外出,可现在压胜之术被传出,佟贵妃残害皇嗣私用禁术的事在朝廷中传开。不少大臣上奏请皇上严惩佟贵妃,以免后人效仿。 佟贵妃陪伴了皇帝十余载,真的到了要赐死她的关头,皇帝却迟迟没有下决定。再加上二皇子不断的鬼在建章宫外求情,谢崇明的心也软了下来。最终佟贵妃仅仅只是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却并没有被赐死。没了佟贵妃这样在后宫的内应,二皇子无疑少了一个支撑。故而佟贵妃虽没死,二皇子谢因却日渐消沉,甚至觉得时局处处对自己不利。 佟贵妃没死成,宜妃当然是不会趁这个机会放过她。后宫正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孟萋萋也焦头烂额地四处寻找白高。 自打上次寿宴出门时白高说是回去给她拿披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孟萋萋在孟府里都快掘地三尺了也没有发现他。她询问了看门的小厮,两个下人纷纷都表示见过白高出门。其中一个还笑着说:“会不会是白哥去哪儿玩了,怕被小姐责罚才不敢回来了。当日他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崭新的,整个人仿佛都高了几寸,小的还夸他人靠衣装呢。” 这话听着是没什么问题,却在孟萋萋心里藏下了深深的疑窦。白高因为天生顽疾,以至于身材只有八岁孩童的高度,怎么会突然‘长了几寸’?更何况白高的性子更是不会穿着所谓的‘新衣服’一去不回了。 然而当孟萋萋准备好好彻查此事的时候,老天偏偏又不让她如意了,因为—— 盛嘉彦要出征了。 孟萋萋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盛嘉彦一个文官,撑死了是一个文渊阁的大臣,他这样的身份出什么征?后来孟萋萋才问清楚,原来确切的说盛嘉彦并不是出征,而是以督军的身份随着军队南巡。 南部几个州郡隐隐 隐有异动,听说他们当地有一位异姓王在百姓们眼中威信颇高,甚至有种不知皇帝但知王爷的传闻。这位异姓王姓云单字一个准,据传他爷爷那一辈其实是隔壁晋国的一位大臣,在晋国的一次内乱中叛变到了楚国,做了当时在位楚王的宠臣。 一直到云准这一代,隆恩深重。云家的异姓王在楚国来说可谓是铁帽子,世世代代可以传下去的。谢崇明虽然多疑,但临江王云淮着实没做出什么谋逆之事,楚王听到的不过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没有事实证据谢崇明也不好随意发作这位名声颇好的临江王。 于是,鸡贼的楚王借着安抚南边州郡大雪与饥寒的名义派了三皇子及盛嘉彦带着军队南巡。 让盛嘉彦去的目的当然是警示临江王,顺便看看自己的三儿子是否有别的异心。毕竟现在二皇子谢因的生母佟贵妃刚染上了巫术的事,二皇子此时最好还是避嫌。大皇子不堪重用,谢崇明只能把重心全部寄托在老三谢元身上。谢元自然乐得答应,当下就领命并举荐盛嘉彦跟他一同去。 谢崇明心中,自己的这个三儿子有勇有谋,可惜偶尔戾气太重,行事冲动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故而他想着盛嘉彦作风稳妥,让跟着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自然也就答应了。 孟萋萋这会儿没空再找白高去哪儿了,她趴在桌案上,看着对面专心练字的盛嘉彦问:“我能去送你吗?” 盛嘉彦抬首看她:“你想去?” 孟萋萋立马捣蒜似的点头,盛嘉彦却拿狼毫蘸了墨淡淡道:“不行。” 她立马拍案而起:“为什么!?那天一定很多人,我混在里面送你走,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难得的,盛嘉彦这次像个无赖一般这么要求,竟半分理由都没有给。 这跟往常的他不像。 孟萋萋还欲说什么,却被阿容点了穴,她眼睁睁的动不得说不得由着阿容把自己扛出了盛嘉彦的书房。孟萋萋看盛嘉彦仍然气定神闲的练字,心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把扛着自己的阿容烧成渣滓了。 阿容将孟萋萋放在了自己的房间内,看着孟萋萋赌气的样子,他微微一笑:“公主何必动怒?我猜测即便公主混在军队中跟着少爷一同南下,也不会有人发觉吧?” 孟萋萋低头思索他的话。 对啊!她可以跟着盛嘉彦一块南巡,游玩的同时还能看着他,总比自己一个人待在孟府里天天听孟老太君念叨自己出嫁要好得多吧!? 孟萋萋打定主意,再抬起头时,阿容已经从房中离开了。 日子过得飞快,在一片莺语花香的时候,盛嘉彦终于要随军出发了。 他一身银装坐在披了黑甲的马背上,整个人长风玉立风姿无双,在一堆齐整的楚王士兵前,生生将三皇子的气势比了下去。周围有无数驻足围观的百姓,都纷纷交头接耳,谈论这个绝世风华的新解元。 盛嘉彦狭长眼神扫过百姓们,却没见到 本站域名:&ot;&ot; 到孟萋萋那小小的一团身影。 大概是生气了吧,他想。 不过这样也好,他办起事来也方便。 大军带着足够的粮食出发了,那气势不像去赈灾的,反而像是去讨伐临江王一般。 在盛嘉彦身后一群楚国士兵中,有一个颇为瘦弱的身影将腰杆挺得直直的,正透过一群颤抖的后脑勺紧盯着最前面的盛嘉彦。 燕纱缩着脑袋站在一边,哭唧唧的低声求饶:“小姐,我们回去吧。奴婢求您了,这混在军队里被发现可怎么办……” 孟萋萋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于是她伸手把燕纱脑袋上的铁帽扶正:“别哭哭啼啼的,你要记住你现在可是个男人。如果我们被发现了都怪你,再说了,只是暂时混在军营里,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们就去阿彦身边嘛,怕什么!” 孟萋萋对于南巡的事早有准备,她有耳洞,每日清晨起来都要抹点特制的药水才能不被人发现。她的胸也不够小,根本裹不了。只能稍微勒一勒,再穿着宽松的衣服掩盖形状。眼角的胭脂胎记更是抹了不知多少层细粉才能盖住。好在没人发觉,她也乐得新鲜好玩。 看来女扮男装混进军营也没那么难嘛,孟萋萋心里得意的很。 然而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当军队在一处山谷安营扎站的时候,士兵们睡的居然是大通铺! 她简直可以想象到,满满一个帐篷的汉子,一到了晚上那经久不息的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此起彼伏,那叫一个精彩。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孟萋萋只能咬着牙上了。 偏生分配营帐的时候,燕纱也被分开了。燕纱被拖走前死死拽着孟萋萋的手,孟萋萋还要故作冷酷的回应:“小兄弟,我们都很想家,但既然参军了就要自己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她喊的气若洪钟,引发周围一群糙汉的共鸣。 第一天夜里,孟萋萋第一个钻入被窝中,好在她的床铺靠在最里面,轻易没人来注意她这个小个子。她住的营帐离盛嘉彦的可远多了,当初跟来的时候想着能每天都看见盛嘉彦,现在看起来压根就是白日做梦。 想起白天的时候举目四望,一片重峦叠嶂山峰翠木,与楚国京都的华彩辉煌截然不同。在一片脚臭汗臭的熏陶中,孟萋萋开始沉思自己为什么要作这个死。 她正陷入自己深深的忧愁中,旁边铺子上躺下来一个壮汉。这个壮汉孟萋萋今天点名的时候见过他,他叫田大佛,在营帐里粗声粗气的说着话。孟萋萋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田大佛正与人吹嘘自己力大无比,他这个庞然大物扭头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这个小蚂蚱孟萋萋,一把把她拎起来在空中抖了抖,大笑道:“小兄弟,你这胳膊腿细弱的我一掌能捏断,你信不信?”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病的督军 孟萋萋见他憨头傻脑的,生怕他当真给自己把胳膊拧了下来。忙露出讨好的笑:“信信信。” 田大佛一声狂笑,震得空气都在抖。但他终于将孟萋萋放回去,倒是没有看她个子小救欺负她。 孟萋萋觉得这个田大佛很是奇怪,听说他参军之前是一个屠夫,与他名字中的‘佛’字也不甚相配。但他为人豪爽,孟萋萋对他倒是没什么反感。 孟萋萋决定把田大佛此人当做标杆楷模,学习他的大碗喝水大口吃饭,学田大佛扣鼻屎。可是当孟萋萋看田大佛硬生生从脚底板撕下一层死皮时,她终于万念俱灰,放弃再效仿田大佛的举动。 当天夜里,田大佛的鼾声可以说是震天响。孟萋萋睁着大眼望着帐篷顶,无助的想要掉眼泪。 能不能溜去盛嘉彦营帐睡啊,嘤嘤。 第二天孟萋萋顶着严重的黑眼圈跟士兵一起操练,远远地看见盛嘉彦路过,孟萋萋便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正看得专注时,眼前忽然出现田大佛的一张大脸。 “你干啥老看我。”他说。 “?”冤枉啊!她看的是盛嘉彦啊! 大概是孟萋萋的眼神太过狂热,田大佛脸色有些惊讶,然后紧张的说:“孟七小兄弟。” 孟七是孟萋萋替自己取的假名。 “我知道我健硕的体格可能十分有吸引力。”田大佛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说话,仿佛还在考虑用什么词合适:“但我俩是好兄弟,我家里还有婆娘等我回去,虽然你长得很清秀,可我喜欢的可是女人!” 他这话一出,孟萋萋跟他一起惊呆了。田大佛的糙脸皮上还飘起了一丝红晕!这效果不是一般的惊人,简直比他的呼噜声还要震撼。 孟萋萋看了看他肚皮上的一把油腻腻的肥肉,艰难的把目光移到他脸上:“大佛,你误会了。我刚才在看督军大人。” 田大佛似是松了一口气:“督军啊,那有啥的,你想看天天都能看。我认识火头军,回头安排你给他送饭去。” 孟萋萋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当真!?” 田大佛瞥她一眼:“骗你做什么,你这细胳膊细腿,也拿不动刀棍吧,去了火头军那边也方便你做事。” 他心里其实想的是,看孟萋萋的眼神,果然是有龙阳之好的。把她抛给督军大人也不错,省的自己这么优秀天天要担心孟萋萋爱上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第二天,田大佛当真依言给火头军打了招呼,让孟萋萋去给督军盛嘉彦送饭。然而更巧的事情出现了,盛嘉彦突然派人传出话说自己生病了,所有的东西都要经由心腹送进营帐里。孟萋萋压根近不了身。 随行的三皇子殿下做做样子探望了一下,见盛嘉彦好像真的有些小病小痛,之后就没再过问了。 寻常人等见不到盛嘉彦,孟萋萋更是见不到了,为此她深深懊恼了好几天。田大佛见孟萋萋每日满面忧愁,知道她是在担心督军大人,不禁为这段旷世畸恋抹了一把辛酸的眼泪。 那一天军营里来了几个新兵,其中一个高瘦高瘦的就被分到了孟萋萋他们的营帐。那人的名字叫张兰成,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一双眼睛深邃幽黑,放在他那张平常的脸蛋上倒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当他动不动就在注视你的时候…… 孟萋萋已经发现好多次了,这个张兰成仿佛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她。但每当孟萋萋把眼神移过去的时候,他不是在跟人说话就是自己静静的在擦拭铠甲。 仿佛一切都只是孟萋萋的多心而已。 这个张兰成武功极差,瘦高的个子看起来也不羸弱,但是士兵摔跤比赛的时候被田大佛用了好几个过肩摔抡到地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从那以后,张兰成在军营中就成了跟孟萋萋齐名的小白脸,别人称他俩是绣花枕头兄弟。 晚上操兵结束后,孟萋萋胳膊腿一起疼的颤抖起来。这每天超大力度的训练不是她这种人能承受的,往往咬着牙硬撑着一天下来身上就多块淤青了。偏偏她还没有药,床板又硬,每日躺在上面翻身都是一种折磨。 回了营帐后,花下福敲打着肩膀,发现自己睡的床铺上被铺了一层被子,枕头旁边也放了一瓶看起来像是治疗跌打的药膏。 孟萋萋拧开盖子闻了闻,还挺香的。 但是谁这么好心给她送这个来?孟萋萋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了旁边坐在床铺上正在剔牙的田大佛。 田大佛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那小眼睛往孟萋萋身上一瞅,从牙缝间蹦出来几个字:“新来的小子给的。” “张兰成?” 田大佛发出一声猪哼哼算作是肯定的回答,他又换了一边剔牙,另外一只手还在抠着大脚趾:“被褥也是他的,他不盖了铺在你铺上,你俩是不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发生了?” 孟萋萋正躺在床上试试铺了被子后的软硬程度呢,听田大佛这么说立刻从榻上蹦起来,吓得她身后正在洗脸的小兵一个手抖水盆都给打翻了:“我跟他都没说几句话!” 田大佛拿起抠脚的手挖了挖鼻孔,孟萋萋胃里默默的一阵翻江倒海,只听他说:“督军大人现在生病,我知道你寂寞,但你可不能移情别恋,兄弟们几个都等着你这个故事的结局。” 他话音一落,周围正在各自说话做事的壮汉们都抬头,齐齐的呐喊了一声:“结局!” 孟萋萋呸了一声,这群八卦的汉子们!随便找一个出来在比武场上都是一个硬汉,没想到在这种事上比女人还要厉害。田大佛抻着脖子喊了声:“小米!” 一个瘦小的士兵立刻钻了出来,他拿着笔腰间卷着一个白本,跑到田大佛旁边坐下,对着孟萋萋的方向翘起二郎腿,把笔在口中舔了舔,便低头飒飒写道:“督军大人病中之际,主角孟七难忍寂寞,与同营的新兵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可怜督军大人还病怏怏的躺在床板上,不知有无人给他铺被子,有无人给他送药汤!” 他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孟萋萋气的差点背过去。 田 大佛也不挖鼻子抠脚了,两只大手拍在一起啪啪鼓掌:“这章精彩!” 小米得意的贼笑一下:“大佛这章叫啥名?” 田大佛摸着下巴深深思考,才说:“就叫‘孟七不堪寂寞移情别恋,督军可怜打不过小白脸’。” 孟萋萋这次是真怒了,嗷的一声扑过去要抓烂小米的脸,被田大佛一把抓住衣领。 “你急啥!”田大佛揪着她晃了晃:“小米,把前几章念给她听听。” 小米翻开白本前面几张,孟萋萋见上面已经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小米问道:“孟七想从哪一章听起?是‘旷世畸恋能怪谁,孟七初遇督军之日’还是‘孟七的目光热情似火,督军遗世独立未曾看见’。” 孟萋萋牙帮子都咬的咯吱咯吱了,小米却还在自顾自的说:“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最喜欢那章‘督军抱病在军营,孟七茶思饭不想’。啊,好一段挠人心肝的爱情!” 孟萋萋愤怒的看向田大佛:“肯定是你说出去的!” 田大佛不理她,招呼着周围弟兄们:“一会小米写完,我要先看的。” 有个小兵弱弱道:“每次都你先看,一看就是好几天,说好了三天连载一期,我这都欠下好几期没看了。” 田大佛瞪着他铜铃一样的大眼:“一边待着去,我这都看到最新的了,正是重要情节关头呢!不能等。” 孟萋萋正欲发飙,余光却见有人掀帘进来了。目光往门口一转,张兰成修长的指节端着木盆,干净整洁的衣裳袖子挽到了手腕处,若不是他长相实在普通,孟萋萋觉得这个张兰成简直气度非凡。无论在多么邋遢的环境里,他总能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 这也是一个人厉害之处吧。 孟萋萋见他进来,想到田大佛他们起哄的事,有些尴尬的扭开了头。张兰成眼神在孟萋萋身上转了一圈,并在田大佛等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自己铺子前老实坐下脱鞋。 小米立刻冲过去,孟萋萋要抓他却已来不及,小米拿起本子问:“张兄,请问你对插足他人爱情的看法是什么。” 张兰成没有说话,抬头古怪的看了小米一眼。 小米又问:“你曾想过会被一个男人爱上吗?” 张兰成终于开了尊口:“被男人?” 小米见他这般反应,马上在本子上写道:“张兰成被孟七的爱意蒙蔽双眼,拒不承认…” 孟萋萋简直要暴走了,张兰成听了小米的话,眼神又幽幽的往孟萋萋这边飘了过来。田大佛走过去大马金刀的坐在张兰成旁边:“兄弟,不是我说,孟七虽然之前喜欢的是督军,但现在既然喜欢了你,你就要知足,好好地跟人家在一起。” 张兰成的眼里似乎有波光在流转。 孟萋萋忍不住了,粗着脖子吼了一声:“谁喜欢他了!”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临江的王府 小米左右看了一圈,又奋笔疾书:“在这场矫情的畸形爱恋中,最终孟七会选择督军还是张兰成呢?” 孟萋萋再也忍无可忍,扑过去一把抓住小米的白皮书,作势要撕掉。营帐里的汉子们见她这个举动都发出了不与身份匹配的尖叫声,小米伸出他那油腻腻的手就要跟孟萋萋扭打到一起。 眼见着他的手就快要碰到孟萋萋了,孟萋萋却觉自己领子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都被迫后退了好几步。小米的手自然也扑了个空,他连忙去捡地上的本子,顾不上一旁的孟萋萋。 众人都去检查他们的白皮本有没有受损,唯有孟萋萋心下疑惑。 她比量刚才自己的位置和现在的位置,这之间的距离不是被人一提就能退这么多步的。她回头看了看已经站的离她有些距离的张兰成,后者正一脸平静的看着田大佛一堆人捧着白皮本哭天抢地。 这个摔跤比赛中最后一名的张兰成,真的如他外表看起来这么弱? 晚上大家闹够了,准备入睡的时候,田大佛才嗷的一声大叫:“我的床榻怎么湿了!” 孟萋萋就躺在他旁边,听言坐起身一看,果真是湿了,闻了闻味道好像是茶水一类。众人面面相觑,田大佛骂骂咧咧的:“今晚可让老子怎么睡!” 张兰成静静道:“大佛,不如我跟你换吧。” 众人惊诧的看着他,就连孟萋萋也目瞪口呆。田大佛的床铺湿了,躺着多难受,别人避之不及,他张兰成还主动要换。众人都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可是当大家的目光看向孟萋萋又看向张兰成后,惊诧的眼神就变成了了然。 田大佛也一副成全的姿态,一个利索起身抱着被子走到张兰成的床铺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恩情兄弟记住了。” 张兰成没说什么,只老实的躺在了孟萋萋旁边。熄灯后,营帐里没多久就此起彼伏的响起呼噜声。 孟萋萋看着张兰成背对着自己侧躺的背影,她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但再一仔细辨认还是营帐里的汗臭脚臭味。 张兰成的被子都给了自己,现在床榻都是湿的,他就这么躺在上面,会不会冷呢?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不盖被子多少还是会生病的吧…… 张兰成身子一怔,感觉到有什么正盖在自己身上。 孟萋萋拍了拍被角,低声说:“谢谢你的被子,不过你自己盖吧。” 张兰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夜里只有无声静谧。 孟萋萋睁着眼看着张兰成的后脑勺,慢慢的闭上眼睡熟了。 孟萋萋几乎每天都想溜去盛嘉彦的营帐那边查探情况,但军营非寻常地方可以随便出入,尤其是盛嘉彦的身份特殊,通常守卫森严,孟萋萋想要混进去根本不可能。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也不知道盛嘉彦的病好了没有。 大军一路南下,所到之处皆有当地太守接待。 让孟萋萋有些疑惑的是,听营帐里的汉子们讨论,这一路走来,越往南这些太守的言辞就越发闪烁。问起灾情问题时,却统一的回答已经用了朝廷的拨款赈灾,一路上更是没有看到四处逃窜的流民。这次一同跟着三皇子南下的除了盛嘉彦,还有一个叫李愈的将军,他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打了一辈子仗的李愈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对,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让人快马加鞭把情况告诉楚王谢崇明。 南方风景极好,又正逢春季,春风吹绿了街边杨柳路边青草。行军多日下来,孟萋萋已经编了好几个草环给营帐里的汉子们戴了。 在一个春雨细如丝的天气里,大军终于抵达临江郡。刚入临江地界,孟萋萋触目所及皆是往来不绝的商队,一座接一座华丽精美的矮楼拔地而起,飞龙画凤的雕梁画栋比比皆是。街上百姓大多数穿着不菲谈吐非凡,孟萋萋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临江郡比楚国的都城也差不了多少,看来这个临江王云准治理手段的确了得,怪不得民间有只知临江王不知楚王的说法。 在他们快要进城前,临江王云准已经在城门带人迎接他们了。 孟萋萋站在士兵堆里偷偷抬了个眼皮想远远地看云准一眼,但奈何实在有点距离她看不见,只能隐约见到临江王衣着清雅,周围的人将他簇拥的紧。 隐隐听到他与三皇子和李愈寒暄,又问了怎么不见盛嘉彦。李愈说盛嘉彦感染风寒,正在马车里休息。云准往大军最前面的马车里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帘子纹丝不动,云准一笑便没再说什么。 孟萋萋却紧紧盯着马车,恨不得冲过去掀开帘子看看盛嘉彦到底如何了,怎么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突然后面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孟萋萋回头便见着张兰成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唯独眼眸亮的仿佛星星。 这双眼睛曾出现过太多次,孟萋萋不止一次的怀疑,天底下会有两个人长着一双一样的眼睛吗?她不知道,但她总错觉把张兰成当成盛嘉彦。可是张兰成更加弱一些,声音也不同,整个人有些木讷,性格也冷的有点过分。 盛嘉彦的脾气可以说是喜怒无常,通常前秒在笑后秒就气的脸色冰冷。这样想着,孟萋萋不由自主噗嗤笑了出来。 张兰成微微皱眉:“愣着干什么,跟上。” 孟萋萋才反应过来大军已经抬步离开,她还站在原地傻笑,连忙低头灰溜溜的跟上。 张兰成跟在她后面,像是随意问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孟萋萋得意的扬了扬下颚:“我在想我喜欢的人。”想起什么回头又古怪的看张兰成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 张兰成没有说话,抿了抿嘴角,轻咳一声跟上了。 大军驻扎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简单的搭了营帐,像谢元跟盛嘉彦这样身份的人就住进了临江王的府邸,孟萋萋更没有机会见着了。 孟萋萋气的在河边拿洗衣 本站域名:&ot;&ot; 服的棒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捶着布衫,见不到盛嘉彦就算了,现在还要在这地方洗衣服做饭,顺带着还要编几个草环哄汉子们开心,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你这么洗衣服,马上就敲烂了。”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孟萋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张兰成,除了他神出鬼没的跟在自己身边,没有人会这样一直跟着她。 她便更加用力敲:“真讨厌,早知道就不来了。” 张兰成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冻的发红的指尖,若有所思问:“那你干什么要来?” “还不是因为……”孟萋萋差点说漏嘴,急忙刹车反问道:“你为什么参军?” 张兰成眼神一扬,那幽深的双眼饱含了无尽的狂妄:“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 孟萋萋愣住了,这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盛嘉彦算计人时候才会做出的表情。她心忽然乱跳起来,她一把抓住张兰成手腕,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张兰成眼里的意气风发顿时消散不见,他握上孟萋萋紧抓他手腕的手:“你手很冰,我来洗吧。” 孟萋萋松了手,看着他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浸在河水里浣洗衣裳,孟萋萋胡乱跳动的心一点点安静下来。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趁着张兰成不注意,往河里栽去。 孟萋萋只觉眼前光影一闪,果然下一秒张兰成稳稳的揽住了她的腰。这副敏捷的身手,分明不是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人该有的! 孟萋萋立刻抓住他的衣襟:“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还想骗我!” 张兰成正要说话,田大佛却从他们背后慌忙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孟七!哎呀还谈什么恋爱!不好了,督军大人遇刺了!” 孟萋萋愣住了,下一秒慌忙松开抓着张兰成的手,跟着田大佛踉跄着跑回营帐了。 张兰成站在他们二人身后,颀长身形无双风姿,有水滴从他指尖滑落,滴入石缝中。 孟萋萋跑回营帐的时候,将军李愈正在跟一个陌生面孔的男子争执。田大佛带着她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听。 “盛大人是随与我等随军而来,以督军的身份入了营。现在他遇刺,我们岂有不能探望的道理?若皇上怪罪下来,你我担待得起?” 李愈一届粗人,争的面红耳赤,他对面的那个面孔陌生的年青人倒还是一派儒雅谦恭的样子。 “将军所言极是,”年青人先是肯定了李愈的话,才又道:“可是盛督军是在临江郡遇刺,我们王爷自然有义务保护督军大人的安全,并彻查此事。正是因为怕皇上怪罪,所以我们临江王府更会重视此事并查个水落石出再上报给朝廷。虽然李将军是随盛督军一同来的,但此时此刻为了避嫌,请李将军回吧。”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叛变的王爷 “你放屁!难道你的意思还是我行刺了督军?!”李愈被他一圈说下来头都要蒙了,他哪里分的懂其中利弊,正要再说什么,李愈的军师便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李愈这才硬生生的憋了口气下来。 军师笑眯眯的往前站了几步,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费心,有需要我等帮忙之处,还请告之。” 年青人也客套道:“一定一定。” 几人商定后,李愈目送年青人上马离去。他恨恨的呸了一口:“去他娘的,说话文绉绉的,憋死老子了。偏偏现在三殿下不在,等三殿下回来了一个异姓王算个屁!” 李愈转身就走,军师追上去劝解了。 孟萋萋从树后钻出来,抬脚就要往刚才年青人走的方向追去。 田大佛一把拉住她:“哎哎哎干什么去?” 孟萋萋急的满头汗:“我要去看督军!” 田大佛更加死死的拽住她,脸一横眼一瞪:“小命不想要啦!?你刚才没听到吗,李将军都不让探望,更何况你?去了以后被人乱刀砍死都有可能!” 孟萋萋听了这话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他万一死了呢。” “死不了。”张兰成抱着叠的整齐并洗好的衣服从河边回来了。 孟萋萋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张兰成自然而然的把衣服递给田大佛,田大佛被他的气势所震,愣愣的老实接过。 张兰成腾出一只手将孟萋萋拉起来:“刚才那人不是说要彻查么,既然要彻查便是没事,否则这事已经告诉皇上了。” 孟萋萋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也不哭了。冷静下来的孟萋萋看着张兰成的那双眼睛,心里安定不少。她不自然的甩开张兰成的手,转身就走的同时抛下一句话:“记得帮我把衣服晾了。” 张兰成站在她身后,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田大佛这才慢慢靠近他,带着崇拜的眼光道:“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劝起人来都头头是道的,我刚还寻思如果孟七非要去,我只能把她打昏了。” “……”张兰成看他一眼,收了笑意,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晾衣服去。” 被张兰成气度所折服的大块头田大佛美滋滋地抱着衣服去晾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果然如张兰成所说,临江王那边派人来说盛嘉彦已经没事了,只是行刺之人还未抓到。这个消息对孟萋萋来说让她放心不少,两天来都没好好吃饭的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接受了张兰成递来的饭。 张兰成不动声色的夹了许多肉块给她,然后把菜头菜叶这样的东西都捡到了自己碗里。孟萋萋看见了,嘟着满嘴的饭问:“你不吃肉?” 张兰成极其淡定的吃下几个菜头说道:“我喜欢吃菜。” 然后他很自然的替孟萋萋拿掉了她嘴角漏出来的一颗饭粒,小米端着饭在旁边看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抱着碗跑到旁边去吃了。还在心里暗暗记下来,等下要 要在本子上写上:好好的一个张兰成,说龙阳就龙阳了。 孟萋萋对此全然不觉,她只觉得张兰成对她十分好。这几天她吃不下饭,是张兰成每天一次又一次的送饭给她,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专门把自己的饭也留下给孟萋萋吃。奈何孟萋萋那几天心情不好,吃不下心情又烦躁,通常对张兰成的示好爱答不理。 那两天她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时候,偶尔一个翻身,就可以看见张兰成那双明亮的眼睛,他不睡竟是陪着她,也不说话打扰她。 营帐里静静的,外面有蛐蛐虫叫声,月光落在帐里让张兰成的脸部线条变得很是柔和。孟萋萋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梦里总能梦到盛嘉彦在摸她的脑袋。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下来,本来李愈一行人过来的目的是帮皇帝试探临江王是否有反心,但碰上盛嘉彦遇刺一事就被耽搁了下来。一天到晚也见不着临江王的人影,李愈三番两次上报请求同传都被临江王府的人挡了回来。每次推脱的借口不是王爷正忙于公事要么就王爷去追查刺杀的线索了。 这让李愈的警觉性略有提高,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故而李愈天天操练士兵,严阵以待。 这可苦了孟萋萋,每日操练下来她已累的端不住碗。好多次都是张兰成旁若无人的一口一口喂她吃饭,她就干脆躺在床榻上饭来张口了。 这日好不容易等到谢元和李愈再去拜访临江王,所以孟萋萋他们得以喘息半日,营帐里的汉子们都三五成群的去山间里头的河边洗澡了。这种场合孟萋萋当然是要故意推脱的,便干脆假装体力不支躺在床上睡大觉。 张兰成也不知哪儿去了,帐子里一个人也无。春日的暖阳照射进来,孟萋萋晒得暖烘烘的,眼睛微微阖起,便要睡个好觉。 “孟七,醒醒。”睡的正香,有人推醒了她。 孟萋萋迷糊的睁开眼,田大佛那张硕大的脸盘子就在她脸部上方:“大佛,干嘛呀。” 田大佛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你知道我刚才看见啥了不?原来这山里头另有门路通到山的另一面,好家伙那乌央央的一群士兵。” 孟萋萋顿时困意全无:“士兵?哪儿来的?” 田大佛鄙夷的看她一眼:“你天天活在梦里头似的,每日李将军着急担心的那事可不就是这个吗。临江王估计要反了!” 孟萋萋惊的魂飞魄散,田大佛还拽着她的手腕:“走,咱们去看看。” 孟萋萋连忙挣脱:“大佛,这可不能去,这事不小,如果被发现了我们的下场只有死!” 田大佛不以为然:“你放心吧,我叫了小米他们,我们人多怕啥?再说了,我刚才也去看了这不还是好好的回来了。咱们只要去了拿一个物件,回来以后交给李将军,那咱们以后可就升官发财了。孟七你可以拿着钱跟张兰成好好在一起,我也终于能让媳妇过上好日子,你说为啥不行呢?” 孟萋萋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由着田大 大佛拉扯着她往山涧走去。临走前孟萋萋回头看了眼营帐,不知道张兰成回来没。 到了山涧那处,果然小米和其他几个士兵一起站在那里等田大佛,加上孟萋萋他们一共八个人。除了孟萋萋本人,其他几个人脸上都是兴奋地光芒。 田大佛所说不假,山涧里果然有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路通向另一头,他们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贴着内壁前行。隧道里寂静的很,偶尔有水声滴落的声音,她的心绷的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露出一点光亮。众人加快了步子,出了洞口迅速找了旁边的灌木丛掩蔽下来。这是山的另一边,有不认识的军队整齐划一的在远处操练,所有士兵脚下皆包裹着棉布,这是用来减少脚步声的东西。他们营帐扎了数十个,上面还有孟萋萋不认识的徽识。 这里当真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山涧里的暗道若不是仔细去看,恐怕当真发现不了。 忽然!孟萋萋瞳孔紧缩,她看见有人从一个较大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正在对下属吩咐什么事。 一旁的田大佛连忙道:“那就是临江王!” 他果真要反了。 孟萋萋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大佛,一会拿了东西我们快点走。” 大佛点头应了,八个人又排成一排悄悄地从树后转到了营帐的另一边。 田大佛最后提议,他要溜进临江王的帐子中去偷一份可能存在的军事地图或者什么别的东西,让孟萋萋及其他人等在原地。孟萋萋是拉也拉不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田大佛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微风拂过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孟萋萋的额间开始滑落豆大的汗珠。 突然听得一声厉声呵斥:“什么人!” 孟萋萋心内暗道:不好! 田大佛慌张从营帐里退了出来,他来不及跟孟萋萋他们解释什么,急忙道:“快走!” 八人连忙往山涧入口那跑去,孟萋萋只听得背后有追兵快速追上来的脚步声。临江王真的有反心,还将军营设在离他们那么近的地方。设想今日如果不是田大佛发现,那么某一天临江王突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临江王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如果光是要反皇帝,那这做法未免也太简单了。哪怕现在的临江王再厉害,对上谢崇明也如同螳臂当车,想凭着灭掉三皇子和李愈一行军人就脱离朝廷掌控,也太异想天开。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在孟萋萋飞快转动脑筋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利箭破空之声,排在后面的两个士兵应声倒地。田大佛眼睛通红的回头看:“这群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孟萋萋连忙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灌木丛里带:“大佛你冷静点!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了,如果我们都死了,谁去给将军报信!”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三十章 风云的初变 田大佛恢复一些理智,仍喘着粗气。 他们几个人矮着身从灌木丛后面飞快向前跑,一根根利箭分别射在他们脚下,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田大佛、小米和孟萋萋。 小米的腿被箭射伤,田大佛只好把他背在背上,三个人一刻不敢慢的往前跑。脚下杂草砾石愈发多了起来,孟萋萋脚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却紧咬牙关,不发出一声痛呼。 “大佛”小米有些虚弱:“放我下来吧,我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带着我只会是累赘。” “不行!”大佛脸色已经涨的通红,他的肩膀也有多处箭伤,正扑簌簌的流血。 小米眼睛变得湿润:“大佛,我小米一生没什么本事,但我不后悔参军,更庆幸认识了你们这群好兄弟。如有来生,我们再相见!” 小米说着,使劲全身力气从大佛后背上跌下来,他抽出携带的匕首,头也不回的杀向追来的士兵。田大佛睚眦欲裂,就要追上去,孟萋萋再次死死的抱住他:“大佛!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知不觉孟萋萋他们已经被追到了瀑布高处,往下是银河倾泻似的急湍的瀑布。身后是深渊,眼前是追兵。前后无路,孟萋萋心中一声悲叹。 田大佛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孟七,今日你是被我拽来的。你本可以不用追来的,你可以不用死的,我田大佛今日对不起这些弟兄们,但一定要对的起你!” 孟萋萋心猛地跳了跳,听他这话有十分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有一熟悉人声道:“还不束手就擒?” 孟萋萋顺声看去,眼里积压的酸涩再也压不住,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张兰成…… 不,又或者可以说是,盛嘉彦? 孟萋萋想做出什么反应却已来不及,田大佛猛的一推她,孟萋萋的身子便轻飘飘的从瀑布顶上坠落进深潭,田大佛那决绝的背影越来越远。孟萋萋‘噗通’一声栽入潭中,许久都没有浮上来。 田大佛在看清是张兰成的面孔后,仰天狂笑,抽刀直指盛嘉彦:“枉我一直将你当做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却没想到你竟是个细作!” 盛嘉彦戴着人皮面具,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心里只急着派人去寻孟萋萋,便对周围的人吩咐道:“这个人留他一命,要活口。” 说罢,他带着自己的随从转身离开。 田大佛却是极烈的性子:“狗贼!我田大佛光明磊落行的坦荡,今日被你放了回去,我还有何颜面面对我死去的弟兄们!今日就要与你拼个死活,能杀一两个贼人,我田大佛也没有白活一世!” 盛嘉彦脚步一顿,停了半晌,终究说道:“随你。” 他话音一落,士兵们就围上去与田大佛厮杀。敌人众多,田大佛很快便满身血窟窿,直到死之前还直直的跪坐在地上,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已经走远的盛嘉彦对阿容道:“好好安葬。” 叶辛面色清冷,抱拳应道 道:“是!” 三日后。 云准一身淡青色衣袍,极为儒雅的模样。若说二皇子谢因是温润如玉,那云准就好似云间野鹤,超凡脱俗的气势缭绕在他周身。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掌握一整个州郡生杀大权的异姓王。 贴身侍卫抱拳跪在地上:“盛督军现在抽身乏术,说待他有空再来寻王爷。” 云准听后轻轻笑了,负手站在窗前拿一竿细长镀金杆逗弄着架子上的画眉鸟:“罢了,他寻了三天三夜才找回来的人,应当很是重要。” 侍卫跟了云准多年,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云准一眼:“王爷不生气?督军与您合作,如今又为儿女情长所牵绊,属下唯恐……” 云准取了点鸟食喂给画眉鸟:“生气?没有永远的伙伴,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也许今日站在你身边帮你的,来日会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既然对手有了软肋,我们该高兴才是。” 侍卫似懂非懂的低了低头行礼告退了。 侍卫走后,云准收起清润笑意,眼里一派莫测。他白皙剔透的指尖轻抚着画眉的头,像是在对画眉鸟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 这大楚的土地,已经困了他太久太久了。 孟萋萋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觉得自己全身软绵绵的,好像经常被什么人疼惜的抱在怀里。她稍微清醒的时候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她看着那个人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话,还没等她分辨清楚,就又睡过去。 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小姐这是不慎感染风寒,身上多处淤青红肿倒是没有问题,多调养几日就好了。这几日切忌不可贪凉……” 等她真正的清醒过来,已经是不知道几日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的眼睛挪到窗棂上,微光正透过窗纸暖阳四溢的漏进房间里。房间的一应措施都十分雅致,她手指微微一动,便惊醒了趴在床边休息的人。 “醒了?”盛嘉彦刚睁开眼的时候只有一瞬的迷茫,便迅速恢复了往常淡漠的眉眼:“喝点水好不好?” 他说着,就想要扶孟萋萋坐起来靠在他肩上。 然孟萋萋抬手就想要给他一巴掌,奈何将将醒来四肢乏力,那用足了力气挥过去的一巴掌,打在盛嘉彦的脸上竟是软绵绵的一掌。盛嘉彦也不闪避,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 阿容本要入门传话,在门口瞧见这一幕慌忙又躬身退了出去。 孟萋萋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浑身颤着掉眼泪:“你怎么忍心这么做,那七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平常与你称兄道弟的人。小米平日跟在你身后叫你张大哥,在你被其他兵营欺负的时候他站出来帮你!田大佛自己不吃饭也要将馒头给你,这样的人们,你怎么忍心。阿彦,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怎么能……怎么能……” 盛嘉彦终于卸掉了人皮面具,他此刻的神情比以往孟萋萋所见到的每一次都更要漠然:“你发寒症发了几 几天,还是不要动怒,我先出去找人给你煎药,你再休息一会。” 他说着理了理衣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萋萋扶着床榻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离开。她瘫软在榻上,心里杂乱无章。刚才冲击而来的悲伤已经渐渐褪去,心中被更加恐惧的感觉替代。 没有搞错吧,她刚才打了阎王陛下。孟萋萋颤颤地抬起刚才打他的那只手,仿佛看到了来日回到地府被截肢的自己。 一时无言,惟有泪千行。 孟萋萋躺在床上悔恨了一会,门外忽而推门进来一人。孟萋萋立刻抬起半截身子看去,嘴上唤着:“阿彦,我刚才——” “小姐!”燕纱她穿着干净的衣裳,呜呜两声扑在床榻边:“小姐您怪奴婢吧。军营里实在是又苦又累,所以之前奴婢就把您混进军营的事告诉了少爷,没想到害的小姐和少爷有了争执,您怪罪燕纱吧。” 孟萋萋眉头一动,从榻上爬起:“居然是你说的!我是说呢,我伪装的好好地,盛嘉彦也从未跟我讲过话,怎么就发现了我,还乔装打扮潜伏在我身边!” 燕纱委屈地跪在一旁:“小姐,奴婢也是担心您,之前听说您受伤了,奴婢担心的很,可是少爷一直不让奴婢来探望。现在看到小姐没事,奴婢也放心了。” 孟萋萋撇子看了看她:“算了,你起来吧,我也没有要怪罪你。”孟萋萋掀开被子起身,双脚钻进鞋子里:“我要去找阿彦一趟。” 燕纱连忙拉住她:“小姐万万不可乱走了,现在我们与三殿下一同歇在临江太守的府邸里,异姓王叛变了,外面乱着呢!刚才少爷匆忙回来看小姐,这会儿看完了又急急地去处理事情了。” 孟萋萋心里疑惑突起。云准私自在山的背面养自己的军队,孟萋萋他们发现的时候,盛嘉彦乔装的张兰成也在那里。所以也就是说明盛嘉彦根本是知道云准有叛心的?盛嘉彦到底想干什么,他在这场异姓王的叛乱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孟萋萋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她透过窗子目光掠向遥远的蓝天,想着不远处的山头上,此刻是否厮杀震天。 孟萋萋的紧张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燕纱多次被她派出去打听消息,却都探不到半点风声。想来盛嘉彦与临江王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消息彻底被封锁在山上,活人进不去,死人出不来。就连三皇子谢元好似也被蒙在鼓中,日日焦头烂额的与将军李愈商量应对办法。 到了夜间时分,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春雨。这雨到了半夜变得瓢泼起来,像是老天在倒水一般。 孟萋萋站在窗前,心事重重。她披着一件薄衣,紧紧盯着窗户外面院门的地方,期待着盛嘉彦的身影从那进来。 她等了许久,雨丝飞进房间,将她的鬓发点缀了星星点点的水珠。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一章 阴谋的骤起 就在这时,孟萋萋看见燕纱的身影慌忙从外面跑进来。她连忙将门打开:“怎么样,有阿彦的消息吗?” 燕纱抹了一把脸上滴下来的雨水:“小姐,不好了!少爷在回来的途中遇上暴雨山裂,从山上下来的村民说是有人埋在那儿了……” 她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人影一闪,孟萋萋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她心里此时觉得天意真是弄人,区区一场暴雨就引发了山洪。偏偏又赶上盛嘉彦回来的时间,这么巧的事孟萋萋很难不多想。她冲去门口骑上停在那的马就在雨里疾驰,燕纱在她后面紧追,不停叫喊道:“小姐,你等等!” 孟萋萋哪里等的了,她甚至觉得这就是盛嘉彦的生死关头了。月老他们该不会让他就在这里结束这一生吧!这可不行啊!她还没有跟盛嘉彦冰释前嫌,要是他就这么回到地府了,孟萋萋甚至都能想到自己以后在地府会过上更加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一阵策马狂奔到了山脚下,有不少村民站在入山口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临江城的官兵拦在前方,不许任何人通过。 孟萋萋速度太快,她连忙带紧缰绳,棕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险些踏在临江太守派来的官兵身上。然而这群官兵眼睛都不眨一下,仍紧紧守着上山的入口。 “让她过去!让她过去!”阿容自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三皇子给的令牌。 官兵们见状,纷纷让开一条道,孟萋萋再也等不及便再次扬起鞭子踏着泥泞的山路往上跑去。暴雨早已将她浇了个通透,孟萋萋觉得眼前像是挂了雨帘,模糊的快要看不清道路。 突然她骑着的马生生停住,任是怎么驱赶也不肯再多走一步。孟萋萋拿它无法,从马上跳了下来徒步往前跑去。然而她还没跑几步,眼前就出现一块被泥石挡住的山路,侧面是一面已经断裂的山坡,孟萋萋看着里面好似埋着有人,也不知道埋的是谁,只看到一只煞白死僵的手露在泥土外面。一群士兵已经围在泥土外面,纷纷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孟萋萋疯了似的扑过去推开众人,抓起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手不是盛嘉彦的,内心稍稍松口气。下一秒她就开始扒拉泥土:“阿彦!阿彦你给我出来!” 没有人回应,天地间唯有雨声滂沱和孟萋萋带着哭声的喊叫。 “盛嘉彦!” “我在。” 孟萋萋一愣,恍然回首。盛嘉彦立在她身后,立在大雨瓢泼中,正好端端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孟萋萋突的站起身,向盛嘉彦跑去,一下撞进他的怀里。她满手是泥混着指甲断裂出来的血丝全数抹在了盛嘉彦的衣襟上,盛嘉彦却不躲避,只结结实实的将她搂在了怀中。 “我以为你死了……” 盛嘉彦好听的声音在孟萋萋脑顶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孟萋萋抬起头,哭的抽抽搭搭的:“可是燕纱说有人被埋在泥沙下面了。” 燕纱这时从后面赶来,哼哧哼哧喘气:“小姐,您怎么跑那么快, ,累死奴婢了。” 孟萋萋一瞪眼:“你好意思说!?你不是说阿彦回来的路上遇上山裂吗!” 燕纱无辜道:“没错啊,可是奴婢还没说完。山上下来的村民说有人埋那了,所以少爷要留在那善后处理。奴婢还没说完小姐就一溜烟冲出去了,拉都拉不住。” 孟萋萋气的胃疼:“下次话不一口气说完很容易死人的!” 盛嘉彦抬手自然的捏上孟萋萋的脸蛋:“我先让阿容送你们回去,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了,再回去跟你细说。” 孟萋萋在大雨砸起来的泥土芬芳中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气,她装作不知道盛嘉彦准备去干什么:“那你早点回来。” 盛嘉彦点了点头,孟萋萋这才和阿容燕纱上马,扬鞭离去。 看着孟萋萋的身影变成大雨中的一个黑点,渐渐地看不见了,随从才恭敬上前,低头询问:“督军,那这群人……” 盛嘉彦望着孟萋萋的眼里本是一汪春水,此时骤然凝结成一片寒冰:“继续活埋,山裂的现象务必要让人信以为真。” “是”随从抱拳退下。 此时三皇子谢元的马车飞快行驶而来,带起水花一片。马车停下后,谢元从车厢中出来,急急地朝盛嘉彦走来,面上带着滔天的怒意。他的奴仆慌忙紧追在他身后替他举伞,豆大的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燥人的声响,犹如此时此刻谢元的心。 “盛嘉彦!”谢元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察觉四周有人,才压低声音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私自刺杀临江王是死罪!做事前为何不和本王商量一下?你这样等我们回去了让我如何向父皇交待!” 盛嘉彦处变不惊,只弹了弹衣袖上的水渍,淡淡道:“私自刺杀异姓王当然是死罪,可如果微臣刺杀的不是王爷,而是一个叛党,殿下是否能理解微臣这番举动了?” 谢元眉眼一敛:“什么意思?” 盛嘉彦转身看着不远处正在把人丢进去活埋的土坑,神情冷峻:“临江王云准早已与二皇子勾结,商议要在此行途中暗杀三殿下,这件事想必三殿下心中早有疑惑,否则为何那日刺客突然冲出来,受伤的不是您,而是微臣?” 谢元心中疑虑突起,本来只有两分的怀疑,现在被盛嘉彦说成了十分。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盛嘉彦遇刺那一次,是因为他那日出门时突然被朝中传来的折子缠身,于是改变了原本出门的计划。而盛嘉彦代替他去巡视军营,故而有了后面的盛嘉彦遇刺一事。 难道盛嘉彦只是做了他的替身,如果当日不是盛嘉彦,受伤的会是他!? 可盛嘉彦又是如何洞悉这一切的!?他是怎么知道临江王和谢因的计划?谢元审视的眼神滑向盛嘉彦,后者仿佛早已料到他这番反应,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令。 “这是从行刺的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徽识,这枚玉令想必三殿下比微臣还要熟悉的多吧?微臣发现后,事急从权,所以率先秘密关押了临江王府上下所有奴仆。有趣的是,临江王早已不知所 所踪。” 谢元心头一凛。按照盛嘉彦所说云准之前和谢因谋和要杀了他,如果云准要是真的趁机逃跑了,那么日后万一再找机会卷土重来怎么办?!可谢元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和疑虑,他并不是完全信任盛嘉彦:“如你所说,黑衣人行刺你,他难道没有料到自己会失败?为什么还敢把暴露身份的玉令放在身上?” 盛嘉彦抬起一双淡漠的眉眼,点漆的黑瞳让谢元心下震颤,只听他道:“三殿下还不明白么?即使这次不是二皇子派人来刺杀您,也完全可以污蔑是他与临江王勾结的。是黑是白,不都是三殿下您一句话说了算的?这么好的机会,殿下千万不要放过了。” 谢元沉默了。盛嘉彦说的没有错,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拿着这枚二皇子府邸才有的玉令,他回京后往父皇那递上这么一个秘奏,谢因在父皇心里的分量又会大大减少。到时谢因倒台,还有什么人能阻拦他夺嫡的脚步? 故而,谢元深深吐气,随后皮笑肉不笑着:“有盛督军在此,本王十分放心。既然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了,本王就先回去,听说来仪此次也跟着来了,真是胡闹,本王要去好好瞧瞧她。” 谢元说罢,转身回了马车。临走前又深深望了盛嘉彦一眼,后者只是淡然回望,大雨滂沱中竟让谢元都觉他气势逼人仪态万丈。 谢元不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盛嘉彦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这样的人,他该留么? 盛嘉彦与谢元动作极快,在消息还没有传回谢崇明耳里时,他们已经料理了所有京都而来的士兵。当谢崇明得知临江王云准带着叛军消失在临江郡时勃然大怒,他本因为二皇子的事身子不好,这么愤怒之下,竟开始喘咳不止。 贴身太监来喜慌忙上前奉茶:“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谢崇明似做没有听到,将临江太守传回来的奏折又看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临江王云准恐与二皇子勾结,期间盛督军遇刺,临江王带着私自练养的军队消失。临江王府上下逃跑时遭山裂泥石掩埋,无一存活。而临江王,恐怕正在回晋国的途中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回了楚国,谢崇明更不好借此向晋国发难。 这个临江太守是谢崇明的心腹,谢崇明并没有怀疑他说话的真假。尤其是谢崇明派去查探的人回禀,临江王府里的一干人等的确是被埋在了泥石下,有的家丁身上甚至带着与二皇子谢因通信的罪证。谢崇明疲惫地闭上双眼,想到谢因是他精心栽培出来的儿子却与旁人通敌叛国,他终于体力不支,再次病倒在榻。谢崇明本是龙虎精壮之年,如今病怏怏的躺在榻上,费尽心力的想要处理他国家渐渐露出来的多处弊端,但他却像个年迈老人一般,没说几句话就要喘半天。 今日照常还是成昭仪服侍在一旁,她满鬓珠翠宝钗,衣服是荷华色褥裙。成昭仪正扶着谢崇明靠在床榻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喝汤药。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二章 病倒的楚王 成昭仪是三年前才入宫的妃嫔,出身江南小门小户。人也有着南方女子婉约柔然的特点,说话细声细气气质温柔,不然也不会短短三年时间就得谢崇明的喜欢,成为皇帝身旁的一朵解语花。现在皇帝身子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一旁服侍。 谢崇明见成昭仪为了照顾他日渐消瘦,心里有些触动,拍了拍成昭仪的手:“清宛,你辛苦了。” 成昭仪眼里似有泪光:“君上若能早日好转,别说辛苦臣妾,哪怕抵了臣妾这条命都行。” 谢崇明重重咳嗽了几声,成昭仪又连忙替他拍着后背顺气:“这三年来,有皇后尊贵在前,又有宜妃骄纵在后,难免疏忽了你,偶尔你受的那些委屈,朕都看在眼里。时至今日,朕知道你心里有多委屈,所以朕准备在现在诸多皇子中挑选一位过继到你名下,也算弥补朕往日对你的疏忽。” 成昭仪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她很是柔弱的倚靠在谢崇明胸膛上:“皇上正值壮年,怎能说这种话让臣妾着急。皇子们皆文武卓绝,现在臣妾什么都不想,只想您身子快些好起来。” 谢崇明深知自己身体情况,死倒是没那么快,只不过一日不如一日,内里亏虚,需要好好养着。但他一向不喜大权外放,如今肯将肉分出一点半点给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极限了。他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试探成昭仪,见成昭仪并没有狂喜之色,他心里稍安一分。 “皇上,臣妾听说太虚道长近日游历至楚国,臣妾想求请皇上同意臣妾去他的道观中祈福,保佑皇上龙体康健,不知皇上可否准许?”成昭仪抬起那盛着泪光的双眼,期盼的看着谢崇明。 谢崇明点了点头,算是准许了。 一旁成昭仪带来的贴身宫女本是一直低着头,听到此话不由得抬头轻声道:“娘娘,那太虚道长名声远扬,此番一来有许多人都去参拜。但奴婢听说道长都一一婉拒了,他最近正是丹药练成之时,恐怕无法分心接待。不如娘娘向皇上再求个请,将道长请入宫来,皇上的命令,想必道长不敢不从。” 成昭仪轻斥一声自个儿婢女,转而向皇上道:“揽月不懂事,皇上别怪罪她。” 谢崇明已是眉头微蹙:“练丹?” 成昭仪小心翼翼看他一眼:“确实是,太虚道长的丹药千金难求,传说有强身健体之效,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谢崇明闭了闭眼,明黄色的帐子衬的他脸色有些不健康的青白:“那就如你宫女所说,请进宫来吧,你也方便些不必大费周章出宫了。” 成昭仪起身福了一礼:“谢皇上。” 在谢崇明看不见的地方,成昭仪与宫女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垂下眼睫。 渡口边,微风打着旋卷起孟萋萋的裙摆,她站在盛嘉彦身边,正要一起送别云准。云准的身后是忙碌搬运东西的家仆,再远一点便是山色渐远的水路。 “此次一别,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云准开口。 盛嘉彦倒是淡然处之,高深一笑:“晋国正值内乱时期,想必你回去后便分身乏术,我们再见可能要许多年以后了。” 云准深深看了盛嘉彦一眼,抱拳道:“今日你放我自由,我欠你一笔恩情,来日若有机会,我云准定当倾力奉还。”云准不再耽搁,说罢看了眼孟萋萋,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转身潇洒离去。 他们的船只渐行渐远,听盛嘉彦说,只要顺着水路一路行下去,便会回到他们的国家。孟萋萋稍稍侧首看盛嘉彦的表情,他目光很是深远仿佛落在了水路的尽头。孟萋萋不由得想到,上辈子盛嘉彦作为晋国的君主,如果他这辈子有记忆,不知会作何感想? 孟萋萋不发一语,静静陪着盛嘉彦立着。 直到许久,风起的大了些,盛嘉彦才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走吧。” 他们离开临江郡前,盛嘉彦带孟萋萋去祭拜了田大佛和小米的墓。孟萋萋有些恍惚,好像田大佛还在耳边打趣他们二人,小米仍捧着他那白皮本子写着孟萋萋跟盛嘉彦的故事。 眼前光影一换,有的只是漫天的白色纸钱。 孟萋萋大哭一场,摸着鼻涕眼泪在田大佛的墓碑前倒了一杯酒:“这里有山有水,看遍人间好景色,寂静幽深,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跟小米作伴也不算孤单,来世我们再见。” 最终孟萋萋辞别了田大佛跟小米,跟着盛嘉彦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盛嘉彦因对外散播自己遇刺的消息,故而不能骑马,一路上只跟孟萋萋坐在马车中。 孟萋萋一时兴起,凑过去问:“阿彦,你相信人有来世吗?” 盛嘉彦带着困意用好听的嗓音轻轻疑惑地‘嗯’了一声。 “就是比如说这一世还有上一世的记忆,而且清楚地知道这一世自己要做什么。” 盛嘉彦眉头蹙起,很不能理解孟萋萋的话。 孟萋萋开口胡诌道:“这是我从一个话本看来的。讲的是一个小仙和她的顶头老大来到凡间历经劫难,但问题是这个小仙她……一时糊涂,犯了许多错很可能惹的她头上那位大人生气。如果你是那位大人,你会原谅这个小仙吗?前提是小仙不是故意的!她无心的!” 盛嘉彦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来了兴致,玩味一笑:“那我可能不止不会原谅,还会狠狠的——” “狠狠的干什么?!”孟萋萋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狠狠的打她屁股。”盛嘉彦淡定的回道,顺便还威胁似的看了一眼孟萋萋。 孟萋萋如堕冰窖,几千年来被阎王陛下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嘤嘤,为什么他就算没有记忆也还是有这种癖好! 回到楚国京城后,盛嘉彦率先送了孟萋萋回府,自己则和三皇子入宫觐见皇帝。 孟萋萋刚一进府,孟老太君就被人簇拥着快步走来,离着孟萋萋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就开始轻轻嗔怒:“好你个萋丫头 本站域名:&ot;&ot; 头,祖母真是把你惯坏了!你竟无法无天的私自跑进军营里头,要不是彦哥儿派人告诉我,你打算让祖母急死是不是呀!” 孟萋萋连忙过去揽着孟老太君的胳膊:“祖母!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不放心阿彦一个人离开那么远,所以才跟着去的。” 孟老太君笑着嗔她一眼:“什么担心,我看你就是贪玩!你瞧瞧这小脸瘦的,这得吃了多少苦呀!快快快,祖母让人给你准备了乳鸽汤,先回去用一碗祛祛疲乏。” “嗯!”孟萋萋一口应下,还不忘道:“我要给二哥留一碗。” 孟老太君笑了两声:“缺不了他的。” 三皇子入宫后,先被皇帝派去了皇后那请安。故而只有盛嘉彦一人等在勤政殿外,他跟着皇帝的贴身侍从进入勤政殿,刚好与从勤政殿里出来的二皇子谢因碰了面。谢因温润的笑意顿时冻结在脸上,他只稍稍颔首,算作跟盛嘉彦打了招呼。盛嘉彦目不斜视,直接进了勤政殿内殿。 重重的皇幔垂下来,盛嘉彦看到了那个层层帘幕后头躺着的谢崇明。谢崇明正咳的厉害,大太监来喜在一旁给他顺着气,顺便从怀中取出小方盒,从里头拿了一颗药丸给谢崇明咽下。 “盛卿来了?”谢崇明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咳倒是不怎么咳了。 “见过王上。”盛嘉彦简单行礼。 谢崇明在帘幕后头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盛嘉彦,他虽然身形消瘦,因为疾病缠身导致脸部两颊都凹了下去,整个人形容枯槁,像个迟暮的老人。 “此次大军南下,本是让你们观察云准的动向。谁知竟是被云准料了先机,跑个无影无踪。他这料事如神,倒像是背后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一般。”谢崇明坐在帘幕后头,一双眼紧紧锁着盛嘉彦,试图从他面上看出什么端倪。 然盛嘉彦镇定自若,恭敬回禀道:“所有的情报微臣在临江郡时已经让人快马加鞭传回京城,想必皇上已经看过了。判王云准既能与皇子私下勾结,能提前知道您的安排倒也不是难事。” 谢崇明撑在床榻上,不肯错漏盛嘉彦的一丝表情,盛嘉彦就这么坦荡的任由他注视。最终谢崇明重重的叹了口气,才躺倒在床榻上。 也许是病中让人精神不济,谢崇明竟是迷迷糊糊地说:“要是你父亲还在,朕也不至于如此……”他话没有说完,盛嘉彦听着却是袖中拳头一紧。 谢崇明摆了摆手:“你走罢。” 盛嘉彦却是看了来喜一眼:“听闻皇上最近在服用太虚道人的丹药。” 谢崇明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来喜在一旁道:“的确如此,这当真灵丹妙药,每当陛下咳喘不止时,吃这个总有效。” 盛嘉彦薄唇一抿,狭眸轻扬,最终什么都没说,继而退下了。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三十三章 爆发的矛盾 谢崇明最终还是压下了二皇子勾结云准使其叛逃一事,也并没有对外声称,只是不动声色的落了二皇子谢因的军权,谢因变成了一个真正空有皇子头衔却无实力的皇嗣。虽然他并不知为什么,多次求见皇上也被成昭仪挡了回去。 皇上为了让盛嘉彦和三皇子保守秘密,二皇子之前的军权尽数交给了三皇子谢元掌管,就连盛嘉彦也从小小的文渊阁大臣直升为东阁大学士,掌管奉陈规诲,点检题奏。但凡底下臣子递上去的折子,都要盛嘉彦先过目一遍才可以真正再送到谢崇明手中。 盛嘉彦是真正大权在握,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孟府庇护的叛党余孽了。现在全朝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的背后议论他从前的是非。皇帝也单独为盛嘉彦赐居了府邸,是个三出三进的大宅院,然而孟萋萋不想盛嘉彦搬走,盛嘉彦就为了她继续窝居在孟府的那个小院子里。 本该高兴的时候,可是孟府却突然出了一件事…… 时值夏日,这日又是暴雨如注。有一名家丁提着扫帚准备跑去廊下避雨,哪儿知经过孟府后花园的池塘时脚下打滑,整个人就跌了进去。荷塘的水不深,就是家丁被人捞出来的时候,家丁在池塘里头蹬了两下,塘子边上站着的其余家丁就看到了堆积了淤泥的池子底下藏着一截惨白惨白的人的手臂。 白高的尸体,被家丁们从池塘里翻了上来。已经完全肿胀甚至腐烂的白高,压根看不出原有的样貌。若不是家丁们发现他嘴里包着一块紫布,几乎没人能认出他。孟萋萋之所以能认出,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这块紫布来源于她的披帛。那日她让白高回屋去取,谁知那竟是白高与她的最后一面。 滂沱大雨落在孟萋萋四周,她蹲在地上,手里抓着那块紫布。 燕纱打着伞跟在她身后,捏着鼻子一脸惊俱:“小姐,咱们别看了,这……这太可怖了……” 白高那泡的发胀的脸和身子,身上多处腐烂,几乎看不出人样了。 负责打捞白高的一名家丁瑟缩了脖子:“小姐,您回去吧。这里由奴才们清理就好。而且奴才刚才掰白大哥的牙的时候,他咬的忒紧了,管家唯恐是白大哥有心愿未了,万一有什么怨气冲撞了您,这……” 孟萋萋紧紧握住了紫布,她眼眶通红,站起身深吐一口气:“替我好好安葬白高。有人敢在孟府行凶,被我找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漂亮美艳的双眸里陡生戾气,迫的人不敢直面瞧她。 孟萋萋摊开掌心,低头看着那块紫布上隐约血迹描绘的字,她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 与此同时,就在孟老太君的房内。 “什么!?你说你要求娶萋丫头?”孟老太君虽早就猜到,但如今她听到盛嘉彦亲口提出,还是一惊。 盛嘉彦撩袍跪在她面前,态度恭敬,神色认真:“祖母,我与萋萋并非亲生兄妹。以往我顾念自己身份低微,但现在我已能凭一己之力护她周全。恳请祖母允准。” 他深深俯首,额头点地。 盛嘉彦现在可以说是一代权臣,孟老太君甚至能想到日后 后他只手遮天的模样。但她活了大半辈子,非常清楚地知道盛嘉彦之所以现在这么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他所打算的并不仅仅是要夺权,他可能还想为自己死去的父亲正名。 皇帝亲口赐盛家一个叛国的罪名,盛嘉彦如果要为盛家洗刷冤屈,必然是要皇帝亲口收回他自己的话。让皇上当着朝中百官乃至天下人承认自己的错误,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于是毫无疑问的,盛嘉彦以后会卷入更大的风波中,而孟萋萋作为皇帝的外甥女,她所处在的位置非常难做,如果日后盛嘉彦当真与皇帝争锋相对,夹在中间最难做的,一定是孟萋萋。 孟老太君想到这层,她忧虑的目光落在眼前叩首恳求的盛嘉彦身上。她也知道盛嘉彦一定有办法不让孟萋萋受到牵连,可是孟萋萋是她亲手养大的宝贝孙女,她不希望孟萋萋以后会牵扯到任何朝堂争斗中。但盛嘉彦言辞诚恳,故而孟老太君只道:“你起来罢,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盛嘉彦起身,拱手:“谢祖母。” 有小厮慌张从外头奔来:“老夫人,二少爷,不好了!三小姐快把阿容打死了!” 盛嘉彦神色一变,抬步就往外跨去。 孟萋萋手里紧握从盛嘉彦房里拿来的鞭子,扬空一甩,狠狠抽向阿容。阿容不躲不闪,就站在雨中任她抽打。燕纱跪坐在地上抱着孟萋萋的腿:“小姐,小姐您冷静些,小姐……” 孟萋萋横鞭一指,惊艳的面容因她的怒火更添两抹动人:“阿容,白高是不是你杀的,你说不说!” 阿容被打到嘴角出血,衣服上多条鞭痕与血迹,他不卑不亢,眼神幽深望着孟萋萋,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小姐,阿容早就说过了,阿容没有杀人。” 如果不是他杀的,何以白高进府之后许久没有出来,再过一会就是阿容跟了出来。而且白高从孟萋萋披帛上扯下的那块布上,白高也用血写了一个‘容’字。如果不是凶手的名字,何以白高死前都要把这块布塞入嘴里紧紧闭紧牙关!?孟萋萋就差一个直接的证据,就能证明是阿容所做了。 可惜阿容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她。孟萋萋扬手,正要再挥去一记鞭子,她的手腕却被人猛地抓住。 她侧首,盛嘉彦的目光定定的锁着她。 “萋萋,你在做什么?” 孟萋萋此时此刻已经淋的浑身湿透,但她眼中喷薄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着:“阿容杀了白高!他杀了白高!” 盛嘉彦一顿,审视的目光投向阿容。后者只是静静的立在雨中回望二人,他身上多处鞭痕,盛嘉彦不知怎的,想起阿容忠肝义胆的父亲来。于是盛嘉彦回头对孟萋萋道:“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先进屋,我怕你着凉……” 他牵着孟萋萋想往屋内走,然而孟萋萋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一脸失望的看着盛嘉彦:“你不信我?” 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孟萋萋看着盛嘉彦,眼前一道道雨帘滑过。她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盛嘉彦了。面前这个人,他的面孔多么熟悉。熟悉到自己闭着眼就可以描绘出他每一分眉眼的俊美。可是他现 现在的态度太陌生了,孟萋萋那一瞬间的恍惚,甚至不知道他是阎王陛下,还是仅仅只是盛嘉彦。 盛嘉彦面如寒霜,他上前紧紧握住孟萋萋的手腕:“给我时间,让我去查清楚。” 孟萋萋却是更加努力地挣脱开了,她连连倒退冷笑:“查清楚?如果我给你时间,最后又能查到什么?难道大佛和小米的悲剧要再一次重演?” “萋萋——” 孟萋萋却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盛嘉彦想要追上去,管家从外院慌忙跑来:“二少爷,皇上急召!” 盛嘉彦步子一顿,他目光锋利的看了一眼阿容。交待燕纱:“好好照顾小姐,我从宫内再回来处理。” 说罢,他匆匆跟随侍卫入宫去了。 孟老太君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摇头哀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孟萋萋躺在冰蚕丝被中,身旁梨花木矮桌上放着的香炉内正在缓缓飘起白烟,继而弥散开来。清水薄荷的香气让她怒火交加的心此时此刻只剩下伤心,她在榻上烦躁的翻了个身,揪着枕头上的璎穗。 她是孟婆,她早该看淡生死。可饶是如此,当身边亲近的人离世,她仍旧不能释怀。想起白高憨厚的笑,莫名的和田大佛还有小米的音容笑貌重叠,几人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飞快旋转,孟萋萋闭上酸涩的眼,心里头实在难受极了。 血河将军说得对,人世间太可怕了,她要回地府里去。地府里不会有那么多伤心,她也不会跟盛嘉彦有矛盾。原来做人有那么多的七情六欲、生离死别,这趟人世间,她来错了。 …… 盛嘉彦深夜赶回来,孟府里众人都已歇下。除了等在他门口的阿容。 阿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暂时看不见身上的鞭伤,甚至脸上也看不出伤势,只他眼神低垂,神色恭谨。 盛嘉彦冷冷地踏步过去:“白高的死,当真是你做的?” 阿容摇头:“不是属下做的。” 盛嘉彦眼神一顿,抬步往屋内去,阿容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屋内静谧半晌,须臾只听得盛嘉彦道:“我已经向祖母求娶萋萋,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再横生枝节。你明白么?” 阿容眼神一紧,猛地抬头:“少爷!您明知道这个时候娶了来仪公主会对您有怎样的影响。您好不容易得到了谢崇明还有三皇子的信任,不能这么快毁于一旦!” 盛嘉彦抽出一张版图细看,拿毛笔在上头圈圈点点,只道:“我说过了,萋萋是我不能或缺的一部分,哪怕被皇帝怀疑,我也在所不惜。” 阿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难以置信。 他看着盛嘉彦面色镇定,似是已经打定主意。难道盛嘉彦跟他努力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在这个时候顾及一个孟萋萋?!盛嘉彦要用千万军魂的血去换一个来仪公主,他阿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孟萋萋,绝不能留!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四章 地府的戒备 翌日,孟府门口管家看着小厮将盛嘉彦的物品往马车上装,盛嘉彦在一旁叮嘱交待:“我这一去不过半个月,期间你好好盯着三小姐。祖母那儿让罗郎中每隔三日来好好看看,还有——” 盛嘉彦横一眼不远处巷子拐角,那儿正有个人影探头探脑。盛嘉彦语气不悦:“闲杂人等,都不要放进孟府。” 管家连连点头:“少爷放心,老奴知道。” 盛嘉彦本想就此踏上马车扬尘而去,但他步子微顿,终究还是调转方向,朝孟萋萋的院落走去。 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两个垂花门,再近一步就是孟萋萋的院子。 还未靠近就隐隐听得燕纱和几个丫鬟的低声哭喊:“小姐!您别吓奴婢,您快下来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盛嘉彦俊眉立蹙,快步走了过去。 孟萋萋像个八爪鱼一样抱在树干上,树枝每摇晃一下底下的丫鬟们就吓得冷汗津津。她抱着树杈子,闭着眼一副诚心赴死的样子:“你们不要管我!让我摔死!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受罪了!” “孟——萋——萋!”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呼唤传来。 孟萋萋陡然睁开眼,倒挂在树上像猴子一样的她看见盛嘉彦满面愠怒的走来。她立刻躬身再度抱紧树枝,强忍住自己的瑟瑟发抖:“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松手摔下去!” 盛嘉彦咬着牙:“你试试。” 孟萋萋被他这冷冰冰的眼神吓得手脚酸软,早就想溜下去了。可是这么多个丫鬟看着呢,她要是就这样妥协,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更何况盛嘉彦还没跟她认错呢,孟萋萋抻着脖子,拒绝屈服:“反正你也不管我,不如就让我死了算了!这样以后你我都清净!” 盛嘉彦如此一听,倒是不再往前了,只原地冷笑道:“好啊,那你松手吧。反正这树枝离地面的高度也摔不死,顶多伤筋动骨躺个百天。” 燕纱紧张的附和:“是啊小姐!万一伤着腿了,到时候愈合起来,就会感觉有好多小蚂蚁在身上爬,太痛苦了!您可千万别给自己找罪受了!” ……这俩人是不是商量好的。 孟萋萋一个犹豫,手上力道松懈便再抓不稳,马上就重重落了下去。 盛嘉彦飞身上前,在她落地前将孟萋萋猛地拽进自己怀中。他是拿右手接的孟萋萋,之前伤到的手筋还没有痊愈,盛嘉彦那一瞬间微微蹙眉,随即立刻掩盖了异样情绪。 孟萋萋撞上他坚实的胸膛,撞得她头晕眼花。她还没来得及挣脱出盛嘉彦的怀抱,后者就将她打横扛在肩上,直接带走了。 盛嘉彦一脚踢开孟萋萋的房门踏步进去,燕纱跟在后头识相的关上门,还挥手赶走一堆想看情况的小丫鬟:“看什么看!快去做事,二少爷和小姐有要事要谈!” 盛嘉彦坐在榻上,迫使孟萋萋躺在他腿上,背面朝上。盛嘉彦干脆利落的褪掉她的裤袜,孟萋萋急的胡乱挣扎:“盛嘉彦!你要做什么?” 老天啊!月老难道喜欢兄妹情的!? 当孟萋萋就要以为自己屁屁凉的时候,盛嘉彦终于停了动作。他的指腹揉搓上孟萋萋的小腿,那里 里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孟萋萋:“嘶——” 她的小腿上有一道浅浅的口子,应当是刚才从树上掉下来不小心刮伤的。小颗小颗的血珠正从细长的伤口里冒出,点缀在孟萋萋如玉颜色的肌肤上。 盛嘉彦狭眸一斜,冷冷蔑笑:“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在树上不是很能逞能么?” 孟萋萋赌气嘟囔:“你就嘲笑我吧,反正等你看不住我的时候,我还是要寻死的。” 盛嘉彦指尖一顿,继而大力一捏,痛的孟萋萋嗷呜一声就要坐起来,盛嘉彦压着她的后背使得孟萋萋像个翻了壳的老龟,怎么样都翻不过身。 “盛嘉彦!你不要欺人太甚!” 盛嘉彦点漆墨瞳里划过一抹危险的气息,他压低身子,贴在孟萋萋耳边道:“看来你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三两下解开了孟萋萋的衣裙,左手顺势探了进去,力道霸道的直接拿捏住了孟萋萋右方的浑圆。盛嘉彦指尖拨弄了两下玉兔顶端那颗红豆,孟萋萋先是一愣,随即疯狂挣扎:“盛嘉彦!你到底在干吗!” 她这是被阎王陛下非礼了?这事天庭能不能管了?!这难道也是月老安排的情节!? 盛嘉彦见她挣扎的厉害,抽出手来将孟萋萋紧紧揽入怀中,他用力抱着,孟萋萋衣衫不整的靠在他怀中。须臾,只听得盛嘉彦一声叹息:“萋萋,不要闹了。皇上派我搜查南直隶里二皇子所有的封田,这次我离开半个月左右,你乖一点。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孟萋萋听到他又要走,倒是不怎么折腾了,竖起耳朵趴在他膝上仔细听。然而盛嘉彦却不仔细再说别的,只一再叮嘱:“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你等我回来,不要寻死觅活,否则我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看孟萋萋不予回应,将她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孟萋萋死死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听到盛嘉彦再有什么动静。等她再睁开眼时,盛嘉彦已经离开房内了。 孟萋萋紧紧揪上被子,她现在冷汗直冒。 不会吧……不会吧……盛嘉彦不会是喜欢她吧!?这让她以后回到地府还有什么老脸去面对阎王大人,她又该怎么直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月老!你害的我好苦啊! 盛嘉彦当天上午便乘坐马车离开了京城,他走后没多久。躲在角落的北燕世子容珩跳出来,摇了摇手中的公子扇:“这个难缠的盛嘉彦总算走了。” 谢因跟容珩说,去找孟萋萋时不能挑盛嘉彦在的时候,否则孟萋萋的面儿都见不上。容珩专门等着他走了才从巷子拐角走出来,大摇大摆的靠近孟府,向看门小厮递话:“我来拜访来仪公主。” 看门小厮和里头的管家对视一眼,小厮回头道:“公子请回吧,我们三小姐最近身子不适,不能见客了。” “身子不适?!”容珩扇子一收:“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小厮头低了低,不言不语。 任是容珩怎么问,这个小厮的嘴巴就是严实的很。 容珩心知今天是必定见不到孟萋萋了,不甘心的往孟府里头再张望 本站域名:&ot;&ot; 望一眼,遂恨恨的离开。 管家在柱子后面瞧见,撇了撇嘴。 二少爷说的没错,这闲杂人等还真是多呀。不过北燕世子也算闲杂人等吗? …… 地府,枉死城内。 望着刚刚自主黑屏的俗世镜,围坐在俗世镜前的鬼吏们互相对视一眼,皆露出不同程度的贼笑。 他们猜的没错,果然孟婆被潜规则了!只可惜刚才看到重要关头俗世镜自己羞愧的罢工,他们只知道阎王陛下扛着孟婆进了房间,旁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哎呀,地府不会还要多添一件喜事吧。城隍公搓了搓手,一脸过来人的笑。 “不好啦!判官回来了!”负责看门放哨的夜游神大呼一声,缩在廖阳殿内的鬼吏们立刻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判官愁眉深锁的从门外进来,不经意抬首看见殿内黑压压的一群幽亮的鬼眼盯着他,判官心头一跳:“今天大家到的这么齐?刚好,我有事宣布。咦,俗世镜怎么又被拿出来了?” 日游神立刻过去抱走俗世镜,嘿嘿笑着:“刚才阿夜说镜子脏了让我们拿出来擦擦。” 夜游神刚要开口否认,被血河将军拖着带向一边。土地公公负责转移话题:“判官,你要宣布什么事儿啊?” “哦,对,差点忘了,”判官眉头紧紧蹙着:“刚才天庭上边发来诏书,说是蛮荒里封压的邪灵跑了出来,现下正在世间流窜,上头的意思是让阎王陛下去收了它。” “蛮荒的邪灵,和咱们陛下什么关系啊?” 面对众鬼的齐齐发问,知道真相的判官一脸深藏不露,摇头叹息:“我们的陛下英勇神武、法力通天,当年这个邪灵吞噬了上古狐灵的力量到处作祟,搅的三界不得安生,最后被咱们的陛下以血结印,封在了蛮荒里头。大概是陛下转世投胎去了人间,这几年法阵松动,就让这个邪灵跑出来了。所以天庭的意思,是让陛下回来后赶紧去收了这邪灵,把他再度封进蛮荒里。” 众鬼吏纷纷崇拜道:“陛下不愧是陛下,竟能这么厉害!诶不过,陛下还有一阵才会回到地府吧?天庭这么早下达命令是为了啥?” 判官幽幽抬头,口气森森可怖:“还能为啥?那邪灵当初被封,心里自然不平,所以他现在极有可能直奔咱们阴曹地府来——” “来干啥?”夜游神傻傻问了句。 “报仇。” 空气突然安静,尔后众鬼相拥尖叫:“不是吧,邪灵连鬼都不放过!?” 判官严肃道:“陛下不在,难免让他觉得可以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坚守阵线,谨慎对待。不要放松一丝警惕,接下来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杜绝所有可能会有危险的契机。” 判官说罢,眼神挪向角落里正抱着福神荷包贴着脸甜蜜蜜的衰神。 衰神本是沉浸在爱情的蜜水里,忽而背后一冷,回头看去,发现众鬼双眼贼亮的看着他。 “干……干啥?”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奇怪的仙丹 谢崇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今日他在殿中批阅奏折不过一个时辰就体力不支昏倒在案上,这可把皇后及一众妃嫔吓坏了。太医署围着龙榻诊治半天,谢崇明才缓过来一口气。他的精神头愈发不好,孟萋萋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进了宫中去探望。 勤政殿内,谢崇明病恹恹地躺在榻上。听说孟萋萋来了,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孟萋萋刚入殿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夹杂着草药气息飘荡在勤政殿内,她仔细嗅了两下,却找不出来源。她坐到榻边,看着面色奇差的谢崇明,心下难受:“舅舅,您的身子好些没有?太医怎么说的。” 谢崇明唇色乌白,还笑着摇头:“舅舅没事,就是操劳过头才病倒了。调养几日便会好起来,来仪不要担心。” 他眼眶肿胀,脸颊侧面两端发黑,孟萋萋在地府当差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将死之人的相貌。她心里一紧,抓着谢崇明的手道:“舅舅身体不好,政务就交给皇子哥哥们去做,您好好把身子养起来才是。” 谢崇明连连点头:“舅舅不会有事,我还没看着来仪出嫁呢。” 孟萋萋鼻头微酸,低着头难受。 谢崇明是见不得孟萋萋伤心的,当下就招呼太监来喜:“快去拿点好玩的好吃的来哄公主开心。来仪,舅舅前几日得了一只西域进贡的孔雀,那孔雀有灵性一样,已经养在明苑里头了,你一会有心情了去瞧瞧。” 他病的如此严重,还不忘照顾孟萋萋的心情。谢崇明说到后面,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孟萋萋慌忙去拍抚他后背,然而谢崇明喘咳不止,眼见着一口气都要上不来了,孟萋萋急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还没到,刚才还未出门的来喜返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浑圆的小丸子喂进了谢崇明的口中,尔后他又服侍着谢崇明喝了点水将丸子润了下去。谢崇明吃下后果然好了许多,气息渐渐平缓下来,孟萋萋疑虑深重:“舅舅吃的是什么?” 谢崇明没有力气说话,来喜替他道:“回公主的话,皇上吃的是太虚道长开的神仙妙药。皇上每每咳喘不止,服下此药就可止住。” 孟萋萋伸手要来药丸,仔细闻了闻。这药丸一个个的只有小拇指的大小,颗颗浑圆黝黑,且每颗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似草药的味道。 什么样的道长,有这样的能耐? 孟萋萋握了一颗在手中,剩下的将瓶子递回来喜,谨慎交待:“舅舅,以后有情况还是叫太医及时来看看,不要依赖这个来路不明的药丸了吧。毕竟一吃就见效的东西还是不够安全的,为了您龙体着想,也叫太医看看这个药丸是什么做的。” 谢崇明哑着嗓子道:“太虚道长仙名在外,他开的东西应当不会错。舅舅吃了许久了,一直没事。” 来喜接话道:“是啊,而且奴才听说这太虚道长快要羽化升仙,双眼能洞察鬼神之事,必要的时候还能为天神传达意思呢。” 意思就是这位道长是个半仙咯? 孟萋萋知道,但凡肉体凡胎修仙,都要经过潜心修炼,辟谷封五感。修仙道路漫长而苦闷,千年来多少真人道长求仙不得。可那些真正得到成仙的,哪怕已经有了半个神识,也很少插手凡尘之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数,如果真人插手,就会凭添自己的业障,耽误坐地升仙的时辰。而这个他们口中的太虚道长,孟萋萋从未听过。 也许这真是一个半仙?亦或是天庭上的哪位上神的一缕神识投胎转世历劫来了。孟萋萋决定会一会这个道长,说不定还能遇到半个故人呢。 从勤政殿里出来,孟萋萋招来燕纱,将刚才从谢崇明那留下的药丸给她,并低声吩咐:“你现在出宫去找个可靠地郎中让他给我看看这个药丸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切忌不要到处声张,别让人知道。” 燕纱点头,握着药丸疑惑:“小姐,您不跟奴婢一起走吗?” 孟萋萋唇角浮现一抹高深的笑:“不,我有点要事要办。你快去吧,拿着我的令牌,切忌小心谨慎!” 孟萋萋听说这位太虚道长暂住在宫中的钦安殿内,钦安殿内供奉了北方神玄天上帝,又称真武大帝。平时逢年过节,皇帝都会带着妃嫔们在此拈香行礼。 太虚道长住在这里,好像还蛮符合他的身份。 孟萋萋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宫女正在让这位太虚道长查看她的前世今生。太虚道长瘦骨嶙峋,一身道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闭着眼睛手上按压着小宫女的生辰八字,似是在虚空中替她翻阅她的过往。孟萋萋躲在门后偷听,太虚道长须臾后睁开眼道:“你前世生在西夷边关,日子过得凄苦,但好在你一生秉持信念,所以转世后才会来宫中服侍,能在真龙天子身边做事,是你前世积攒来的福气。如果你今生延续善念,下一世就可大富大贵衣食不愁了。” 小宫女听后恍然大悟,开心道谢,她从袖中摸出两块银裸子递给太虚道长:“真人名不虚传,当真是神仙了!谢谢道长指点,奴婢心中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宫女心悦诚服的离开,孟萋萋见人走了,自己才慢慢踏进去。 太虚道长正在收拾东西,见有人进来了,他笑笑道:“这位贵人好,不巧,老道正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请贵人稍后再来吧。” 意思就是让她等咯?孟萋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我是来仪公主,早就听闻道长盛名,故而想来看看,让道长为我指点迷津。” 来仪公主?!太虚道长心思一收,他听说过这位公主的名号。传闻中她如何如何受宠,虽不是嫡出公主,却比嫡出还要金贵。现下看到这位公主本尊,他心里感慨不愧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傲气。太虚道长立刻道:“公主大驾,贫道有失远迎,请公主恕罪。公主您坐,有何疑惑想让贫道帮忙解答?” 孟萋萋眼珠一转,顺势坐下才道:“听说道长能观阴阳,甚至能探人前世来生,所以本公主特地想来找道长帮忙看看。” 太虚道长故作谦虚一笑,他身旁的小童道:“道长不仅可以观阴阳,还与地府的判官颇有渊源。公主殿下想瞧谁的生平,道长都能帮忙一瞧。” 判官?孟萋萋眉毛一挑:“真的吗?可是道长这样泄露天机不会有问题吧?” 太虚道长正色道:“不瞒公主,贫道早已可以飞升成仙,但天下还有不平事,贫道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世人在红尘中磋磨,故而贫道舍弃飞仙,四处游走,布道救人。心中既有善念,上天都不会怪罪。” 孟萋萋恍然大悟哦 哦了一声:“那就请道长帮本公主看看前世吧。” 太虚道长递过来一张纸:“请公主将八字写上去。” 孟萋萋一顿,提笔写了衰神的生辰日子,连年都没写。 神仙命格与凡人不同,这太虚道长若是个货真价实的,不会看不出其中端倪。 然而孟萋萋将纸递给他后,太虚道长只是看了几眼,便道:“公主即便不添年数,贫道也能从八字中看出公主上一世是大富大贵之人,不仅如此上一世公主做事有如神助处处称心如意,可以说是很圆满的一生了。看来公主是个有福之人,得上苍眷顾,今生才能继而投身皇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衰神大富大贵处处称心如意?嗯…… 孟萋萋继而问:“哦?既然这样,可否请道长帮我看看今生本公主能不能寿终正寝?” 太虚道长手盖在衰神的八字上,闭上眼一阵抽搐,似是魂魄正在游走地府,没过一会他睁开眼道:“恭喜公主。您能到多少岁贫道不敢说,怕泄露天机,但刚才与判官交谈一番,他愿意多予公主几年阳寿,公主今世一定是个长寿多福之人。” 判官给她增命数?这就是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了,当她真的不认识判官!?孟萋萋忍住将这太虚道长暴打一顿,尽量平复心情笑道:“真的?多亏了道长呀!对了,其实本公主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本公主知道皇帝舅舅正在服用道长的丹药,听闻这丹药甚是灵,吃下去后能立刻见效。道长可否许我两颗?我祖母近日身子不好,我得带回去给她用用。” 这个满口胡话的骗子道长犹豫了,他迟疑着:“这……” 孟萋萋干脆利落的从袖中掏出一颗金锭子放在桌上:“道长,我为祖母的身体着急,你可一定要为本公主分忧啊。只要治得好祖母,这金锭子本公主能给你五大箱子。” 太虚道长神情一凛,嘴上道:“公主!贫道是为了天下苍生,绝非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金银财宝。”尔后他给了孟萋萋两颗所谓的灵丹妙药,并道:“公主的好意,贫道领了,请公主将金子收回去吧。” “不急不急,”孟萋萋呵呵一笑:“道长,这药我毕竟是拿去给我祖母服下的。我害怕会有什么副作用,不如你先吃一颗给我看看,如果真的没问题,本公主就带回去给祖母用。请道长理解我,我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不想到时祖母若是吃出了问题,也污了道长的仙名。” 太虚道长这下手心冒汗,他连连拒绝:“公主请放心,贫道的仙丹从未出过问题,就连皇上都在服用。” 孟萋萋冷笑:“你不吃?那本公主只好帮你吃了。” 她说罢猛地起身,隔着桌子捏住太虚道长的双颊,捏起一颗药丸就要塞进去。一旁的小童大惊失色,连忙扑过来,孟萋萋怒喝一声:“敢过来本公主就要了你的小命!” 太虚道长在她手下挣扎不断,奈何孟萋萋手下力道渐渐收紧,太虚道长只觉的下颚都要被捏碎了,他口齿不清呼救:“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我饶命?这药丸你敢拿给皇上服用,你自己却不敢吃,还敢说这药丸没有问题!?”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玄冽的搭救 那道士被唬的连连求饶:“我真的不知!真的不知道!这个药丸是有人给我的,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知道这东西肯定有问题,因为那人说了句‘定量给皇帝吃,别让他这么快就死了’,所以我才知道这个药丸不对劲!” 孟萋萋怒火中烧,想着舅舅一直以来吃的都是有问题的药,如果不是她心存疑窦还不知被害成什么样子。她抬手一巴掌打上道士的脸,厉声厉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给皇上吃下,你就不怕诛九族么!是谁把这个药丸交给你让你来毒害皇上,说!” “我真的不知道!”道士见孟萋萋当真凶恶,她只要喊一声不远处的侍卫会进来将他乱刀砍死,于是道士全盘托出:“是有人让我每时等在御膳房后门,然后当夜子时三刻去正数第二颗树下的草丛里摸,就会有这个东西!但到底是谁放在那里的,我也不知道!那人小心谨慎的很,我每次都看不见是谁!但有一次看见一个匆匆离开的身影,好像是个女人。公主明鉴,我说的句句属实,小的也不敢欺瞒您啊!” 孟萋萋眯了眯眼:“这么说,你不是真的道士?” 道士讪讪地低下头:“小的只是城隍庙里一个看香火的,不是真正的太虚道长。有一次一群人高马壮的人冲进城隍庙里,说是让小的帮忙做一件事,事成后有丰富的报酬。一开始不知是给皇上送药的,后来知道了也晚了,他们威胁小的如果不继续,就要将小的供出去。这被皇上发现了,是杀头的罪,所以小的就……” “就算放到现在,你依然死罪难免,”孟萋萋冷哼:“但你如果能帮助我揪出幕后的贼人,我就可以替你向舅舅求情,也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你下次去拿药是什么时候?” “就……就是今晚。” 孟萋萋陷入沉思。对方约在御膳房后头是为什么?难道那里比较隐蔽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是,御膳房人流量大,每日各宫娘娘小主的宫女都会来此端送膳食,要是有人想在里面动手脚也是说不准的事。可是既然有这个条件能在御膳房里动手,想害皇帝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把药丸磨成粉放进皇帝的膳食里?难道是守备森严,无处下手? 孟萋萋满心疑虑,决定今天就不回孟府了,待在宫里头一定要把这个人捉出来。于是她威胁这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你可得好好配合本公主,否则到时候就算你在城隍庙里打扫,本公主也会让城隍公给你难堪!” 道士听得莫名其妙:“公……公主认识城隍公公?” 孟萋萋斜他一眼,道士立刻噤声不语了。 不知城隍公平时都在忙什么!庙里出了这样心思不纯的信徒还不显灵给他点颜色看看。等回到地府,孟萋萋要好好说道说道。 “今夜子时,你跟我一起在御膳房碰面,你要是不敢来或者逃跑,我就活活扒了你的皮。” 道长受到惊吓连连称是。 孟萋萋当时就派个小宫女传话回孟府,说自己今晚要在皇宫里住一晚上就不回去了,让祖母不要担心。随后她就在天河漫漫一 一直待到半夜,期间皇后还来传她一同用晚膳都被孟萋萋拒绝了。她可是势要抓住幕后指使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孟萋萋准备谁也不带自己悄悄地去。以防万一,她带了天河漫漫里的一支匕首藏在裙子内侧。 待四下寂静,宫女进来为她熄灯后。在床榻上装睡的孟萋萋轻手轻脚的翻身坐起,踩着矮敦子从窗柩上爬了出去,一路贴着墙根直奔御膳房。 这一路上她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侍卫跟提着灯的侍女,经过凤仪宫的时候,孟萋萋内心的紧张松了一大半。她知道再过一个无人居住的延禧宫,就是御膳房的后院方向。而且皇后今日不在凤仪宫内,她在勤政殿里亲自陪伴照顾皇上。所以想必此时此刻凤仪宫里是不会有人出来的,孟萋萋放心的走了过去。 她刚迈了一脚,却跟从凤仪宫偏门走出来的一个大宫女撞了个正面!孟萋萋内心警铃大作,赶忙低下头让到一边,想请这位大宫女先走。 那个宫女满面狐疑,走三步一回头,最后干脆立在那不走了,她看着孟萋萋,隐隐有叫人的倾向。孟萋萋连忙简单行了个礼,就要继续往御膳房方向跑,她不敢抬头,怕这个宫女认出她来。 “你站住,说你呢!那个抠屁股的!”大宫女在她身后厉声叫停。 孟萋萋气结,停下来了却没有转过身:“谁抠屁股了!我这是在理裙摆。” 说这话时她故意掐细了嗓音,保护自己面容不被看见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的声音不让这个宫女认出。孟萋萋不禁在内心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你不是凤仪宫的宫女儿吧?这后面就是延禧宫了,再往外就是御膳房,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要去干吗?”这个宫女说着,慢慢走向孟萋萋。 孟萋萋听着她走近的声音,额上已经布满细汗。 “青禾姑姑,发生什么事啦?”偏门内传来熟悉的女声。 不好了!谢瑶华要出来了! 按照谢瑶华这个小祖宗的个性,一定会把孟萋萋的身子扳正好好看个一清二楚的。于是孟萋萋趁着那宫女回头说话的功夫,抬脚撒丫子就跑。 “公主,奴婢发现一个可疑的人……诶!你别跑!来人啊!抓刺客!来人!” 那青禾姑姑鸭子般的嗓子在后面响彻整个宫道,孟萋萋脚步不停,飞也似的一个劲往前冲。到了巷子的拐角,她连忙闪身躲了进去,顺着墙根往上爬到了御膳房的内院里头,藏在里一堆墙角堆积的杂物里。 一堆烟尘弥漫,孟萋萋刚想打个喷嚏,就听到墙的另一面传来侍卫搜罗的声响,她死死地憋住了这个喷嚏,心中悲叹。 他们这个找法,一定会打草惊蛇了。也不知道今天那个放药丸的人会不会来了,还有那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也别被抓住了,到时候孟萋萋保他都保不下来。 一颗忐忑的心就这样僵持着,很快墙另外一面没了侍卫搜罗的声音。明月高挂天空,夏风拂过,孟萋萋额上的一层细汗已经凉凉的了。 那该死的假道士怎么还不来?不会真的被抓住了吧! 孟萋萋正心 心急如焚的喂蚊子呢,忽而眼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连忙屏住呼吸,紧盯着来人。 那人猫着腰,行走间左顾右盼似是紧张得很。离得远了孟萋萋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隐约看清了是个女子。那女子很快挪到第二棵大树前,果然如假道士口中所说她开始往草丛里藏东西。 孟萋萋知道此时正好,她一个猛子从杂物里冲出去,趁那女子来不及反应便将她压倒在地。女子大惊失色不停挣扎,孟萋萋恰好看清了她的面容,是个没见过的小宫女。 孟萋萋骑在她身上,死死的摁住她两只手腕:“说!你是什么人,放的这是什么东西!” 那宫女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开口。 孟萋萋冷笑,正要进一步逼问,忽而听得身后有别的动静。 不好!身后有人! 她还来不及回头,脖颈上就挨了对方一棒子,软绵绵的倒下昏了过去。 她竟大意了…… 孟萋萋一时悔恨不已,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她身下的宫女立刻翻身起来,站在同伙旁边,踹了孟萋萋背部一脚:“哼,还想抓我,想得美!还好娘娘早就料到,否则奴婢就要被发现了。” 被她称作娘娘的人勾唇一笑,随即双目泛着冷光看向昏倒的孟萋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就不能再留活口。现在就杀了她,然后丢进太液池里。” 那宫女接过娘娘递来的一把小刀,一步步往孟萋萋那走去。 眼见着刀刃就要逼近孟萋萋,她们身后却突地传来利箭破空之声。小宫女的手臂当场被箭刺穿,痛的她大叫一声,小刀也从手中掉落。 那位娘娘见势不对,连忙转身逃跑。 来人紧跟着追了几步,然而这位娘娘竟是会轻功一样,提气三两下就消失在宫殿顶上。 聂玄冽追赶的脚步停住,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他身后冲过来好几个侍卫:“将军,追不追?” 聂玄冽回首:“不追,好好查查这个宫女是哪个宫的人。” 随后他屈膝将孟萋萋打横抱起,吩咐属下找太医来。他则抱着孟萋萋大步向天河漫漫走去。 夜色已深,风重露浓。 天河漫漫中,聂玄冽看着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的孟萋萋兀自出神。 他忽然想到,他自己的孟萋萋也曾是这样瘦弱的躺在榻上,他看着她的生命渐渐流逝,却无能为力。 “将军。”外间传来的声音将聂玄冽的思绪打断。 “进来。” 侍卫隔着屏风道:“属下们有罪,让那宫女找到机会咬舌自尽。但属下们从她身上发现了这个。” 聂玄冽接过他从屏风后递来的东西。 他放在烛光下一看,立刻紧紧蹙眉。 这块貔貅玉佩他很眼熟,依稀记得是盛嘉彦曾佩戴过的。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清晰的线索 聂玄冽的目光从玉佩上挪到昏迷中的孟萋萋面上,看她睡着时还蹙紧的柳眉,他忽然觉得如果盛嘉彦保护不了她,那自己为何不行? 然而孟萋萋本人,此时此刻还在梦中的蛮荒里遨游。 这次她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小凤凰,躺在帝尊大人的宫殿里养肉。 孟萋萋坐在榻上,看着蛮荒火红的天出神。 有时候做梦梦到蛮荒的次数多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孟萋萋,还是小凤凰。 她侧首看着蹲在一旁地上互相打闹的犬妖和蛙怪,孟萋萋猜测现在梦中的这个时间段是蛮荒还没有与天庭打起来的时候,那位与阎王陛下酷似的帝尊也还没有将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孟萋萋试探性的开口:“大黄小绿,平时你们的帝尊都在忙些什么啊?” 蛙怪掰着手指挺着白色的小肚皮细数道:“很多啊!帝尊大人每天都要从蛮荒的北边巡视到南边,再从南边到东边,最后再看看西边。” “巡视?” 蛙怪点头:“一是怕各个部族之间有斗争,二是怕有其余邪灵妄自坐大,三是怕蛮荒结界松动。” “结界松动?”孟萋萋疑惑,按理说蛮荒的帝尊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带着蛮荒子民们冲破禁锢重获自由吗? “因为一旦蛮荒结界被毁,天水就会倒灌,从蛮荒的死海流入归墟混沌中,到时候也会冲走许多蛮荒生灵的。千百年来,结界还只开过一次,那一次可以说是蛮荒的一场重大浩劫,天水飞流直下,帝尊废了好大的努力才堵住了结界的缺口,否则我们都要死在归墟里啦!” 孟萋萋举着蛙怪和犬妖把他们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仔细问:“那次的结界怎么开的?” 犬妖摇着尾巴,吃掉孟萋萋手里的饼干,含糊不清的回答:“因为西山头的狐仙姐姐要逃跑呗!” “是啊是啊,”蛙怪坐在桌上,露出白白的肚皮:“自从狐仙姐姐被关在这里,她连自己的小院子都迈不出去,四周都是帝尊设下的符咒,蛮荒哪怕被天水倒灌真火焚烧,大家都可以逃走,只有她不可以,要一直被关在那里。好像是因为她是蛮荒的阵眼之一。” 西山头的狐仙?孟萋萋很有印象,这个狐仙姐姐每次只能靠灵识飘荡在蛮荒四周,相当于被帝尊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她很厉害吗?是因为什么事被关进去的?” 蛙怪搓了搓手,一脸八卦的笑:“姐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西山头的狐仙姐姐大有来头,曾经是青丘里的大狐仙呢!不过后来好像犯了事,她和她当时的相公被一起丢进了蛮荒中,因为灵力太过强大所以才做了蛮荒的阵眼。后来她跟她相公想要逃出蛮荒,狐仙姐姐不惜动用灵力,以至于蛮荒浩劫而来,天水倒灌流下,导致蛮荒死伤无数。结果那次结界打开,只让她的相公跑了出去,她自己却留在了蛮荒永受禁锢的苦。真可惜呀,狐仙姐姐在蛮荒守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的那位相公也没 没回来。” 犬妖哼哼:“怎么会回来呢?蛮荒无趣又无聊,所有万物都是死气沉沉的。狐仙姐姐的相公本就有几分灵力,逃出蛮荒以后肯定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风生水起啦,怎么会再冒险回到蛮荒里救走狐仙姐姐。更何况,如果蛮荒的结界被打开,想要再关上就注定要再蛮荒的缺口填一位阵眼。狐仙姐姐自己本就是阵眼,她怎么出去呀!” 孟萋萋捕捉到重要的一点:“既然如此,那你们的帝尊怎么带领蛮荒众人脱离这里呢?难道……他要拿狐仙填阵眼?” 蛙怪和犬妖同时闭嘴,对此绝口不提,孟萋萋逼问下去,他们也只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萋萋想到当初她在地府的时候,翻阅盛嘉彦的书楼,里面有许多无字天书甚至有几本孟萋萋也读不懂得语言。但孟萋萋记得她曾翻看过记录蛮荒帝尊的册子,她还曾问过盛嘉彦:“相传在这位蛮荒帝尊在统治时期,手下有魔兵千万,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他在位期间南征北伐,其在蛮荒的统辖区域一度扩张到九幽玄冥,在地界的权势直逼天帝。他一定很厉害吧?” 盛嘉彦当时的确没什么特殊神色,只低着头查看生死簿,头也不抬就说:“不清楚。” 孟萋萋指着书问他:“但奇怪的是,关于蛮荒帝尊辉煌的记录竟然后来戛然而止。记录上不仅说他死了,连蛮荒的位置都连带着一起消失了。我怀疑……这其中有别的情况!” 盛嘉彦干脆不开口了,容孟萋萋自己在那查阅资料。 可惜,在地府,有关这位蛮荒帝尊的生平一切都是讳莫如深,尤忌闲杂人等提及的。因此别说是他的传记,便是一张他的画像也未曾留下,虽是六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后人却连他姓甚名谁,什么来历也说不上来。孟萋萋觉得这更是奇怪。 于是贼心不死的她,找到了号称六界百科全书的判官。 “关于蛮荒为何忽然消失于各个记录之上,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吧?” 判官的确不知道,所以他坦然说:“也许蛮荒只是依附法则而灭亡了。” “那什么是法则呢?” 判官想了想:“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常说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力。举个例子,天庭之上的勾陈大帝,他负责掌管天地人三才,并主宰六界兵革,统御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一声号令,人仙地杰山精妖魅莫敢不从。他的神谕便是法则。” 孟萋萋陷入沉思,判官继续道:“因此,他设下的禁制,除了他自己以外,也无人可破。”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关于蛮荒的许多秘密都被那些个法力无边的始祖神给隐瞒起来了?” “不错,但是我猜测,并不是他们故意要隐瞒这些事。而是越多的人知晓,事情就越容易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孟婆,你知道言灵吗?知道谣言是如何成真的吗?当一个人说的时候,别人也许不信,当十个人、百个人乃至一 一万个人都这么说的时候,你还会对此抱有怀疑吗?你当然会相信,那是真的。” 孟萋萋蹙眉:“但假的仍旧是假的。” “但你忘记了,一个人靠修行便可成仙、山精鬼魅都可幻化成形。它本身的存在可以催生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件事可能是假的,但当你深信不疑地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过时,这种执念便会化作一种咒,初时它的力量很微小,而当成百上千个人都产生了这样执念时,这种咒的力量便相当强大了。” 判官最终摸着下巴故作高深莫测道:“所以我猜测,那位蛮荒帝尊在很久以前确实为天界带来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即便是在他死后,这种浩劫造成的余威都令人心生惧意,以至于帝神不得不施下言灵禁咒,杜绝他卷土重来的最后一丝机会。” 他俩聊的正起劲呢,冷不丁盛嘉彦在背后一声阴测测地:“说够了没有?不用做事了么?” 孟萋萋和判官这才四散而逃,等到后来孟萋萋再想去查看那本记录了蛮荒一些资料的天书时,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再后来……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在蛮荒的梦中旧忆被重新打开,孟萋萋脑海中关于蛮荒的脉络才一点点清晰起来。只是她每每思考这样的来龙去脉,脑袋深处就像有人在用针扎一样的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关键的点被她想起了,但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她也被人给言灵了? 孟萋萋从屋内走出去,抬首看着昏红却平静的苍穹,隐隐看到有光泽在天上浮动。 那是蛮荒的结界。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蛮荒应当还没有被倾覆,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也没有烧过来。孟萋萋开始思考,为什么她要反复梦到这样的场景,到底是记忆深处的场景重现,还是有人故意要让她看到什么。如果真的跟她有关,那她在当年那场蛮荒的浩劫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残缺不全的记忆,是不是就快要被连在一起了。 孟萋萋是被一声雷响吵醒的,她猛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天河漫漫里的幔帐。 原来她梦醒了啊。 聂玄冽从外头吩咐事情进来,看见孟萋萋瞪着大眼坐在床榻上醒神:“醒了?公主饿么?” 孟萋萋摇摇头,又点点头。彻底回过神来的她掀开被子要下地:“我不是在御膳房后面抓人呢吗,我记得我抓住了那个宫女,谁知道这时候背后又有人给了我一下。竟然敢打本公主,真是活腻了,那小宫女呢?快给我提过来,我要好好审她!” 聂玄冽面色有些沉重:“宫女死了。” “死了!?”孟萋萋愣在原地:“那……那帮她打昏我的人呢?” “跑了。而且——”聂玄冽神色严肃:“太虚道士刚才被人发现死在紫竹林。”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祖母的死讯 “什么!?”孟萋萋讶异,转而就想通了。袭击她的人逃跑了,既然那个人发现孟萋萋蹲守在那里,证明她猜到了道士走漏风声,转头回去杀人灭口是肯定的。可恨孟萋萋大意了,就这样少了一个揪住贼人的机会。不过,她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个道士,是怎么入宫的?” 聂玄冽表情冷峻,他凝视孟萋萋半晌,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终是道:“本是成昭仪举荐入宫,所以成昭仪我暂时也控制了起来,但经一番查探询问,她那晚并没有出宫门。”聂玄冽回想起成昭仪柔弱的面孔,上面写满了无辜与惶恐,似是对突然蒙头照下来的大难不知所措,聂玄冽怎么样都不会把这个纸片一样的美人与那晚身手矫健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但他还有另外一个猜想,他看着孟萋萋惊艳的面容,她正紧紧蹙着眉头思考,聂玄冽本不该管这样的闲事,但还是鬼使神差道:“来仪,我认为这件事跟盛嘉彦有关。” 盛嘉彦!?孟萋萋这回是真的诧异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呢。” 聂玄冽也不知该举证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想,那块貔貅玉佩藏在他的袖子里,他终究还是没有给出去,只是对孟萋萋道:“我只是猜测罢了。但你的二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一定要注意。” 这算是什么理由?盛嘉彦不简单,孟萋萋早几千年就知道了!哼,阎王陛下怎么可能会是个容易懂的男人。于是孟萋萋压根没当回事:“放心好了,我二哥的确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啦,更何况他跟成昭仪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说是这样说,可是外头闷雷炸响的瞬间,孟萋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容。 他这次没有跟盛嘉彦一同外出,盛嘉彦想将他带在身边的时候,他却推脱自己身子不适。但阿容行迹诡秘,他的目的又不纯,孟萋萋知道他心中一直藏着仇恨。假道士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可要是当真是他做的,他是怎么搭上成昭仪这条线的? 孟萋萋觉得谜团重重。成昭仪很可疑,孟萋萋让聂玄冽将她看好,等她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成昭仪是清白的之后再将她放出来。 孟萋萋决定明日就回孟府,好好审查这个阿容。 如果真是阿容搞鬼,孟萋萋要杀之后快!免得以后这个阿容连累了盛嘉彦。 虽然她心中还有个念头,尽管多次被她压下,但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再度想到。 这一切……盛嘉彦到底知情与否…… 傍晚间,倾盆大雨而至。 孟老太君旧疾复发,躺在床榻之上,极度虚弱的模样。 徐嬷嬷服侍着她喝了汤药,给孟老太君掖了掖被子,随后就吩咐底下的丫鬟们:“老太君睡眠浅,你们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动作轻些。” 丫鬟们应是,徐嬷嬷便也下去歇息了。 孟老太君知道 道自己的身子不大好了,她睡到一半,感觉五脏六腑里有股火在烧似的,头也隐隐作痛。她不禁睁开眼,哑着嗓喊:“春儿……” 外间无人应她,许是丫鬟们都睡熟了,也或是她声音太小,等了许久门口也没有一个丫鬟进来。 孟老太君无法,只想着自己坐起来去倒水。然而她刚坐起身,屋内忽然闪过一抹黑影。她吓得心头一慌:“谁?” 室内灰暗,老太君得病后睡眠很浅,有点声音和光亮都睡不安稳,故而房里没有点灯。她眼神不好,借着月色,努力地瞧着屋内每一处。 窗柩不知何时开了,夜风卷着雨丝刮入带动幔帐摆动。 就在那靠近窗户的幔帐后头,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你……你是谁?”孟老太君到底出身大家,她只是一时慌乱,渐渐地稳住了心神。 阿容从暗处走向带有微光的地方,他一脸阴寒的笑:“孟老夫人,您身子可还好?” 不知对方意欲为何,但表情实在算不得善茬,孟老太君故作镇定:“我记得你是跟在彦哥儿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内?想必是晚间风雨大,迷了眼认错路罢?你现在速速离开,我就不会喊人。” 阿容呵呵笑了两声:“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是什么?”孟老夫人依旧很警惕。 阿容却是慢悠悠的一点点道:“大孙女风光出嫁,二孙女正在说人家,三孙女是您的心头爱乖乖的养在膝下。可是您忘了您的小孙女孟宜珍吧?你们欢声笑语的时候,说不定她正荒坟凄凉。” 孟老太君眉头一紧:“你说什么?珍姐儿……她不是被皇上发配去了庙里悔过吗?” 阿容讥笑:“您当真相信这样离谱的借口吗?当时宜妃来势汹汹,明明之前已经有孟宜珍不堪受辱自尽的消息传入孟府,您却充耳不闻,只听信来仪公主的谎言。其实——” 外头响雷炸亮半边天,阿容的口气冰凉又阴险:“孟宜珍早就死了,他们都瞒着你呢。” 孟老太君惊愕不已,伤心欲绝。身子不住的颤抖,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怎么会?珍姐儿已经死了?” 她再想到自己的三儿子及三媳妇这么久以来神情都很不对劲,俩夫妻同时郁郁寡欢神思厌倦,她还以为是他们担心庙中的女儿。本来孟老太君打算等这个秋天过后,她就亲自进宫求一求皇后娘娘,让他们把孟宜珍放回家来。 原来早已天人两隔! 孟老太君纵然伤心,也知道这个阿容将这件事特意告诉她,肯定不安好心。来者不善,孟老太君强撑着下床:“来人……快来人……” 阿容冷笑:“老夫人,您别喊了。再喊也不会有人来,他们都担心吵到您休息,躲的远远地。再说了,就算他们来了,您觉得以二少爷如今在孟府的地位,会有人责怪我将这件事告诉您么?”阿容走近孟老太君身旁:“ “二少爷现在如日中天,您可不要忘了。更何况三小姐那么相信他,您说什么都没有用。” 盛嘉彦……盛嘉彦?孟老太君实在不敢相信平时在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少年郎竟然包藏祸心,阿容是他的心腹,盛嘉彦到底是在盘算孟府的! 盛嘉彦虽然是罪臣之后,但孟老太君因为孟萋萋喜欢,到底也是将他好生照顾疼爱培养的。看着盛嘉彦越来越有势力,她心里当然高兴,可是她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盛嘉彦心中果然是有旁的打算的。 他居然还能在前几日向孟老太君求娶孟萋萋。 孟老太君心中一万个后怕,她本是要喊人进来将阿容捉住。但她突觉脑中一阵剧痛,头晕目眩。她习惯性想要扶住阿容,阿容却倒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孟老太君重重摔在地上。 孟老太君已经摔得意识模糊,浓稠的鲜血自她脑后流出。阿容见她这样,冷笑一番,转身从窗柩中再度翻身出去。 直到清晨,徐嬷嬷端药进来的时候,发现孟老太君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了,眼睛紧紧闭着。徐嬷嬷吓坏了,药碗跌在地上摔碎,她吓得手脚发寒,声音都变了,朝门外大喊:“快叫郎中来!老夫人跌倒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房梁上蹲着牛头马面,他们手上拿着拘魂索。 俩人为难地对视一眼。 “这孟氏老妪的魂早在三更就收了,现在咱们留到了五更,陛下知道了不会惩罚我们吧?” 马面哀叹一声:“能怎么办呢?这老妪显然一口气吊着,想必是要见孟姐姐最后一面。咱们再等等吧,要是陛下罚咱们,也认了。” …… 孟萋萋睡到清晨时分才醒过来,此时外头雨小了很多。孟萋萋心中还有急事,想着尽快赶回孟府,而且不知怎的,她眼皮狂跳不止,心中也惴惴不安。谢绝了聂玄冽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孟萋萋爬上孟府的马车,晃荡着回家去了。 刚到了府门口,管家跌跌撞撞冲过来:“三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出事了!” 孟萋萋几乎是飞也似的蹿了进去,迎面碰上赶出来的燕纱,她泪水不禁地涌出:“小姐,您快些,老太太不大好了。” 府里前所未有的混乱,大老爷大夫人守在老太君的门口,孟萋萋赶过去的时候郎中刚离开没多久。她看到许多丫鬟在孟老太君房里进出,手里端着热水及参汤,徐嬷嬷见着她,急忙道:“参汤一点也喂不进去,您说怎么办。” 大夫人坐在外堂不停地哭,低低道:“刚才郎中说,老太太不行了,让我们准备后事。” 孟萋萋急了:“祖母到底怎么回事,我走之前还好好的!” 许是孟老太君听见了孟萋萋的声音,低哑着道:“是萋萋回来了吗?让她进来,祖母有话要说……”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情人的反目 丫鬟为孟萋萋打帘,她提裙跨了进去,绕过外堂入了内室,一眼就看到梨花床洞里躺着的老人。 孟老夫人脸色青白,精神头十分差,她看见孟萋萋进来了,虚弱的抬起一只手,复又无力地落下。孟老夫人的面容从未如此苍老,好像一时不见就衰老了下去。她睁着眼,目光有些闪烁,嘴里喃喃的喊:“祖母的萋萋……” 孟萋萋赶忙过去坐在榻边,刚一开口,眼眶中积蓄的眼泪就扑簌簌落下:“祖母,怎么突然病的这样严重,发生了何事。” 孟老太君挥手示意房内其余人退下。她看着坐在床榻边缘的孟萋萋,饶是在哭也姿态绝美,这是她养出来的闺秀,她放在手心里宝贝的嫡孙女儿。孟老太君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孟萋萋的手腕,她强撑着一口气交待:“萋萋,祖母就要不行了,现在祖母要你答应……答应祖母一件事。” 孟萋萋抬起泪眼:“祖母请说。” 孟老太君气息很不顺畅,但几乎是字字清晰的说了出来:“一定不要……不要嫁给盛嘉彦。不能答应他,无论你喜不喜欢他……” 孟萋萋一愣,目光迟疑了下来。她不懂祖母为何这样要求,分明之前还十分欣赏盛嘉彦,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保护孟府的人。可祖母却突然这么说,孟萋萋急道:“祖母,您想说什么?” 孟老太君握着孟萋萋手腕的那只手一点点用力,像是一定要她记住的痛:“萋萋,盛嘉彦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很危险。你答应祖母,一定不要嫁给他,离得越远越好。” 孟萋萋心中如遭雷劈。祖母对盛嘉彦前后态度变化太快了,让孟萋萋不得不想到孟老太君病情突然严重是跟盛嘉彦有关。难道,真的如聂玄冽所说,盛嘉彦根本就在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孟萋萋的犹豫,让孟老太君遗愿未了,她一口气没有缓上来,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孟萋萋惊慌失措,连忙大喊:“快叫郎中来!快叫郎中!祖母……祖母你不要吓我。” 房内忽然涌进来许多人,孟萋萋被挤了出去。她失魂落魄的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夏雨淅淅沥沥浇在院中的花木上,心里已翻起滔天巨浪。 孟萋萋抬首,只能看见天上的乌云蔽日,一团团藏着雷电的厚重云朵挂在苍穹上。她忽然想到幼年时有一次自己躺在罗汉床上,而孟老太君就坐在一旁给她做鞋,孟萋萋一个翻身醒了过来,睁着一双美目醒神,孟老太君看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喜欢的不行,直摸着她的发顶:“以后我们萋萋还不知道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先是舅舅,后是祖母。如果当真与盛嘉彦有关…… 孟萋萋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心头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孟老太君后来那么喜欢盛嘉彦,没道理会无缘无故的叮嘱自己要小心他。一定是祖母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嘱咐。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错了,盛嘉彦没有了记忆,他这辈子只会记得是谁下令灭了盛家军,他只会记得他父母的仇人,他唯独不会记得自己当初对他的切切殷勤。 如果他的心一开始就是冷的,那自己为何奢望还能温暖他? 孟萋萋被伤悲冲昏了头脑蒙住了双眼,她此时此刻在脑海中搜寻到的全是盛嘉彦那张冷面无情的容颜。他对待大佛小米时的冷血,他明知阿容心中怀有仇恨却将他带在身边,他明知道…… 孟萋萋悔恨不已,她甚至没有资格去责怪盛嘉彦,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当时她在大殿上没有拦住舅舅,没有执意要将盛嘉彦带回来,今天的时局会不会不一样? 牛头马面蹲在房间里头,透过窗子看着孟萋萋失落冷然的背影。 牛头摸了摸脑袋:“咱们是不是做错了啊,早知道直接拘魂不要留时间了。现在好了,孟姐姐跟陛下矛盾更深了。” 马面惋惜的哀叹:“造化弄人我今天算是明白了,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带走吧,也省的这老妪辛苦难熬。” 孟萋萋的身后忽然传来慌乱的声音,有人喊老太太,有人哭的声嘶力竭。 她猛地回头,往内屋里冲。 “祖母!”孟萋萋跑到内屋的当口,她茫然的看着孟老太君睁着眼睛,而她一点气息都没有了。大伯父大伯母跪在一边哭泣,孟宜莲哭的昏死过去,几位长兄悲痛难忍,一齐跪下。 “祖母……”孟萋萋又小声的呼唤,忽而大哭不止,几步过去跪在榻边,紧紧抓着孟老太君的衣袖:“我错了祖母,你不要离开,我求您……” 旁人来扶孟萋萋,她却早已哭的瘫软的扶不起来。 孟老太君走的突然,死前还眼睛圆睁着,似是有心愿未了。别人不知,孟萋萋很清楚,孟老太君是放心不下她。 孟萋萋的大伯父孟知瀚上前替老太君合上眼,强忍悲痛,劝慰孟萋萋:“三丫头,可不得这样再哭了。母亲生前最疼你,你这样会叫她走的不安生。快起来吧。” 孟萋萋被两个丫鬟架起,她看着众人合力将孟老太君抬着去了正堂。 那里已是一片缟素。 一口漆黑底部雕祥云极乐神仙的棺材摆在正中央,闲杂人等回避,丫鬟们及大伯母替老夫人换了寿衣,将她的白发绾好,重新躺入棺材内。 两根白烛‘刹——’的燃起,众人哀哀的哭声飘荡在这细雨漂泊的夏末中。 无论众人怎么劝说,孟萋萋都一直在灵前长跪不起。若有亲朋乡绅来凭吊,孟萋萋就会跟着他们一同向孟老夫人磕头。直磕的她额头红肿,她却依然不肯起。 大伯母玉氏怕她受不住:“萋萋,你帮伯母去老太太房中瞧瞧还有没有漏下的,若有了一并拿来,我们一起给老太君烧过去。有许多她心爱的佛经,也一起带去。” 孟萋萋这才让燕纱扶着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后她强忍住,红肿着眼睛回了孟老太君的厢房里。府内已被人挂上了白色灯笼,孟萋萋推开门,祖母房内还未来得及收拾妥当。 这屋子里都是孟老太君生活的痕迹。她看到一半搁在小几上的经书,那串老山檀的温润佛珠,孟老太君生前最喜欢的那个天青色麻姑献寿的梅花瓶。先前给孟萋萋做了一半的鞋子,还搁在她梨花木床榻里侧。 孟萋萋红着眼将孟老 太君生前最喜欢的佛经收了起来,一并带去了灵堂。 京城中许多受过孟府恩惠的人听闻噩耗都来吊唁了,大老爷孟知瀚虽然悲痛欲绝,但还要起身招待来客。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暂且交给了他夫人玉氏掌管。已经出嫁的孟宜慧带着丈夫一起回来,孟萋萋孟宜莲与她姐妹三人相见,顿时都是泣不成声。 皇宫中皇上和皇后分别派人来吊唁,谢崇明若不是身子不好,竟想自己下榻来孟府。现在孟老太君去了,孟萋萋无人庇护,他要想办法给孟府几个官职才是。皇后想接孟萋萋入宫小住,被孟萋萋凄然拒绝了。 随着皇上和皇后都有了表态,越来越多的官员大臣日日来吊唁。众人中,有人哭的真心实意,有人哭的虚与委蛇。 孟萋萋木然的跪在蒲团上,她整日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也未进过食。 外头的雨也从未停过,一直到第二日深夜,盛嘉彦听闻消息急忙赶回了京城。 他满身雨渍,像是骑着快马赶回来的。 盛嘉彦看见灵堂里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的瘦弱背影,他心中一痛,恨不能将孟萋萋揽在怀里安慰。 可他的脚刚踏上台阶,灵堂里的人唤了一声:“二少爷回来了。” 孟萋萋清冷的声音立刻呵止了他:“不准进!” 盛嘉彦步子一顿,眼色忽而幽深下来:“萋萋?” 孟萋萋从蒲团上站起,她容颜清冷惊艳,虽面色憔悴,但不减半分绝色。她挺着脊背高昂着头颅,眼里满是陌生和冷然:“这个灵堂谁都可以进,唯独你盛嘉彦不行。” 盛嘉彦就这样立在廊下,他的衣袖还在一滴滴的落水:“萋萋,发生了什么?” 他正欲再跨一步,哪儿知孟萋萋动起怒火来,当下厉声吩咐:“来人!盛嘉彦若是敢闯灵堂,把他给本公主就地拿下!” 周围登时窜出许多带刀侍卫,盛嘉彦身后他自己带回来的亲兵也猛地抽出寒剑来。 盛嘉彦眉头紧蹙,神情晦暗:“萋萋,你当真要与我刀剑相向?” 孟萋萋一步步走的近了些,她虽是极力忍着,眼泪却不住的落下,然她声音还是那样无情:“过几日,我会恳请大伯父将你从孟府中剔除名籍。从此以后,你与孟府再无干系。” 盛嘉彦看见她眼睛下一团青色,他刚收到消息时便抛下所有赶了回来。他猜想她这个时候是需要依靠的,饶是孟萋萋态度再决绝,盛嘉彦现下却只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晕倒。 他愿意为了孟萋萋退让。 “明日我再来。”他说罢,再度看了孟萋萋一眼,转身带着将士们离开。 他走后,孟萋萋才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往后跌去。方才被这架势震慑住的大伯父大伯母慌忙扶住了她,孟宜慧向自己夫君使了个眼色,秦越会意立刻踏步出去追盛嘉彦。 孟萋萋眼前陡然一黑,仿佛这两日来的折磨和坚持,都在见到盛嘉彦后消散了。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四十章阿彦的退让 孟萋萋在梦里浮沉。一会梦见阎王陛下坐在龙座上,梦到他在廖阳殿内向众冥吏安排工作。一会又梦见凤凰坐在黑龙的肩膀上看烟花。无论是黑龙还是阎王,都是盛嘉彦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几回魂梦,与君同。 最后孟萋萋梦到盛嘉彦站在孟老太君的灵堂外面,眼神清幽孤寂的望着她:“阿孟,你当真不信我?” 孟萋萋哽咽无言,想要开口,却是先涌出一眶热泪。 盛嘉彦一步步踏了进来,他拉过孟萋萋的手:“从此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知道吗?”他语气平静而坚决,带头走在前面,孟萋萋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盛嘉彦的背影像一座高高的壁垒,仿佛能为她遮风挡雨。 当她心下犹豫,想要主动牵住盛嘉彦的手时,梦忽的醒了。 她握了一场空。 孟萋萋睁着美目瞧着床榻上垂下的幔帐,一直睁着双眼到天亮。今天是孟老太君下葬的日子,大伯父孟知瀚已经请了人来祈福超度,孟府也准备了白事筵席。 孟萋萋一脸憔悴的被燕纱打扮妥当,便扶着燕纱的手踱步到外堂。 她身份尊贵,今日是要跟着大伯父接见外客的。 孟萋萋起的很早,她去的时候,大伯母都还未到。但她远远地看见外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而立,背部线条挺直。孟萋萋脚步顿住,那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他看着孟萋萋的眼神里竟罕见地带了一分局促。 最终还是孟萋萋主动上前:“聂将军怎么来的这样早?” 聂玄冽打从今天早上三更就起来了,五更就出发来了孟府站在门外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小厮开了门。他打量孟萋萋,之前还觉她有些圆润的身子,短短几日就抽条了。配上她一脸的倦容,饶是聂玄冽常年浸润在沙场定力极好的人,也不禁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被她惊艳。 聂玄冽是想早点来见她的,可是当他对着孟萋萋的时候却撒了谎:“孟老太君生前行善无数,而且我与孟府也有些关系,故而想早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来仪公主,你……节哀。” 孟萋萋颔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但还是多谢将军的好意。” 聂玄冽点头,除此以外,他竟找不到什么话再开口。俩人只能一时相对无言,聂玄冽心中恼恨自己的经验太少,在孟萋萋这样的姑娘面前就不会说话了。 反观孟萋萋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她看聂玄冽干站在这也不好,于是道:“将军用过早膳了?” “未曾。”聂玄冽几乎是瞬间回答,尔后他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又太唐突,连忙补充:“不过不饿,你用过没有?” 孟萋萋给了一个极为清淡的笑:“也还没有,要是将军不嫌弃府上饭菜简陋,就一起用一些吧。” “好。”几乎又是想也没想的,聂玄冽下意识答应了。他再度恼恨自己,本来是来孟府吊唁的,怎么跑来这还蹭了一顿早膳。然而孟萋萋已经转身往前厅里去了,聂玄冽站了一 一会,孟萋萋停下步子回头看去:“将军怎么不跟来?” 聂玄冽如梦初醒,忙跟了上去。 燕纱在后面看着觉得这场景十分微妙。怎么她感觉自家小姐像个长辈似的,聂大将军反而成了小辈?!一定是她起得太早昏了头了。 两碗开胃小菜和一碗鸡丝粥就是孟萋萋全部的早膳。 聂玄冽看了却皱眉:“你就吃这些?”怪不得她愈发消瘦。 孟萋萋看着面前清淡的小菜和没有几两油水的粥,疑惑的看向聂玄冽,尔后表情故作了然,回首吩咐燕纱:“给聂将军弄点荤菜来。” 聂玄冽脸色一黑:“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容不得他再多解释,燕纱已经快步去吩咐小厨房了。没过一会一叠小饺子、一盘松瓤鹅油卷和两盘金丝鸭肉就端了上来。 望着眼前泛着油光的菜肴,聂玄冽尽量忍住自己的口气不那么严厉,以免吓着小姑娘:“公主,我的意思是让你多吃些。”眼看着孟萋萋就要拒绝,聂玄冽只好道:“我明日还要进宫复命,若是到时让皇上知道公主每日不思饭菜身形消瘦,恐怕皇上的身子即使没有养好,也要强撑着来孟府看一看。” 祖母已经过世了,孟萋萋绝不会再让舅舅担心。于是她当下就听了聂玄冽的话,勉强吃进了一叠小饺子和几片鸭肉,此外就不再多用了。 只要她肯吃,聂玄冽就满意的很。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聂玄冽心中竟然有一种照顾的快感。 膳后没过一会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聂玄冽转而去向孟府的大老爷打照面,孟萋萋一人坐在廊下出神。燕纱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小姐,二少爷……” “我都说了他已经不是二少爷了。”孟萋萋冷冷地回。 燕纱一愣,随即讪讪地改口:“是,奴婢叫错了。管家说盛大人在门外头等了许久了,没有小姐的首肯,管家不敢放人,您看……” 孟萋萋心头像被针扎了似的,她起身淡淡道:“请他回去吧,今日宾客众多,我也不想当众与他难堪。” 她想起盛嘉彦,不知怎地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孟萋萋赶忙走回房内,想要平复一下心情。燕纱没有跟上,扭头去向管家传话去了。 孟萋萋刚一进房门,就敏感的察觉到房中有一个别人。 她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匕首,出声道:“你好歹堂堂东阁学士,还要偷偷摸摸的潜入姑娘的房间么?” 盛嘉彦从屏风后走出,他狭长双眸一如既往般夹带着风雪,只望向孟萋萋的时候,多了几缕可以化开冰雪的柔情。今日他照常是一身云纹走兽玄裳,发束小金冠,周身气度早已跟当日刚来孟府时的他不可同日而语。 “不相干的人你愿意与他一同用膳,却对我这么戒备。萋萋,我到底做了什么?”盛嘉彦的口气不似往常冷淡,他往前一步,孟萋萋就退后一步。最后他眉头深深蹙着,干脆也不往前走了,就那样原地立着。 平时最亲密的人,竟能落得如此地步。 盛嘉彦知道孟 本站域名:&ot;&ot; 萋萋误会了什么,道:“你若肯听我解释,便不要急着置气。” 孟萋萋不知心中突然哪儿来的气,冷笑:“好啊,你要是站着不动让我刺一刀,我就听你的解释。” 盛嘉彦气息一滞,遂坦然站着,目光幽深,沉沉地回了一个字:“好。” 孟萋萋与他置气,捏着匕首向他刺去。她的动作不快,以盛嘉彦的身手完全能躲开,可是盛嘉彦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拿他那只曾受过伤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刀锋,使得孟萋萋不得已与他站的非常近。鲜血刹那间顺着他的指尖滴下,可他还是紧紧拽着,目光紧锁孟萋萋:“现在肯听我的解释了?” 孟萋萋没料到他不躲还要这样撞上来,她立刻松手倒退数步:“盛嘉彦,你疯了!” 盛嘉彦一掌甩开手中的匕首,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他却不以为然:“我知道不让你出这口气,你是不会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说话。萋萋,我对你除了妥协,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孟萋萋知道自己又要哭了出来,她慌忙转身要离开,盛嘉彦却眼疾手快的踏步过去,从背后揽着了她,他力气之大,孟萋萋很难挣脱。 “别动,”盛嘉彦在耳畔低声呵止孟萋萋的挣扎:“如果不想血弄脏你的衣服,就不要乱动。” 孟萋萋心跳的如同雷鸣,像是雷公电母在她身体里打鼓一样。她跟盛嘉彦第一次这样贴的这么近,孟萋萋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耳边的碎发。 盛嘉彦哑着嗓子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孟萋萋强忍住心中的颤栗:“你问我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我舅舅吃的药丸不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盛嘉彦静了一瞬:“是。” 孟萋萋强吸口气:“阿容当初杀了白高的事,你不是怀疑,你是想要包庇他,对不对?” 盛嘉彦的声音相比孟萋萋来说要镇定的多,他缓缓解释:“我并非要包庇,只是这其中有许多干系,我……” “那就够了!”孟萋萋打断他的话,猛地挣脱开来,盛嘉彦这才发现孟萋萋早已满面泪痕,眼中却浮动着倔强与决绝:“阿彦,事到如今,你有你的选择,我也要做我的选择了。我体贴你有许多不易的地方,我知道你每做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两相对比。阿容从最开始就带着仇恨,他是你的人,你们甚至有一样的目的。而你们的仇人,是我的挚亲!这就注定,我们从最开始就不该走到一起。我现在不求你将阿容交给我处置,他的生死该由你决定。只是阿彦你知道吗,如果你早就做好了要伤害我身边人的打算,那就不要单独待我很好,因为我不仅会觉得难受,甚至会觉得这是残忍的酷刑。你每一分的好,是不是都是你的愧疚?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求你允许我……允许我恢复我生活原本平静的样子。从此往后,我们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了。”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第二百四十一章故人的归来 孟萋萋这番话说的极为忐忑,就算她面上仍是泫然欲泣,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砰砰打鼓。她不断强调自己是孟婆,对面的是暂时失去记忆的阎王。但在世为人,早已被红尘的情感牵绊,怎么能做到真正的不在意?而且孟萋萋猜测,这一世月老给她和盛嘉彦安排的反目成仇的情节恐怕之后还会有。所以孟萋萋想先减少她跟盛嘉彦这一世的牵涉,否则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孟萋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生离死别等着她。 更何况她存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她想看看,如果她站在盛嘉彦的对立面,他会选择哪一边? 结果很显然…… “孟萋萋,你在做什么梦?”盛嘉彦眉宇间神色复杂,他紧紧拽住孟萋萋手腕:“是我平时待你太纵容了,你才敢说出没有关系这样的话?如果你对我冷淡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那我今天明白的告诉你——” 他一把将孟萋萋丢榻,欺身压了上去,将孟萋萋衣拉,并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肩胛。尔后他撑在孟萋萋身上,漆黑的双目中翻涌着熔岩将裂似的光,声音低沉充满威胁:“毫无关系?你想都不要想。” 孟萋萋惊慌失措的瑟缩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肩膀上传来小阵的刺痛。 此时的盛嘉彦竟是她完全没有看到过的! 这样的专横霸道,倒不像是那个冷血冷情的阎王陛下,而像是孟萋萋梦中的那个…… 帝尊大人? 孟萋萋脑海中似有蒙尘的记忆要破鞘而出,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碎片。只任由着脑海中一阵阵刺痛,呆愣地看着身上的盛嘉彦。 盛嘉彦同样也在欣赏她。 他看着孟萋萋扑扇地睫毛,她鬓发微乱,黑发散在色彩靓丽的被缎上。这样的纷乱中让她不施粉黛的面颊上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与眼角的胎记相得益彰。她的眼眸此时浓黑,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一副要哭未哭,却不带一滴泪水的模样。两片香唇也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随着她在盛嘉彦的轻微,一寸一寸的掠过盛嘉彦的心头上。 盛嘉彦正要向着她的唇上吻去,外头突然传来了燕纱的声音。 “聂将军,我们家小姐应当是回房更换衣裳呢。您且在这儿稍等,奴婢去看看。” “有劳了。”聂玄冽的声音四平八稳。 孟萋萋听见外头的动静,盛嘉彦还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她一抖,有些紧张。 盛嘉彦垂首看她,知道她也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她瞳孔猛地一缩,比起刚才被他的瑟缩害怕,现在孟萋萋的面上倒是有了更鲜活的神情。 这让盛嘉彦很不满。 所以他不仅没有动,反而死死地禁锢住了孟萋萋的手脚。他压首在她耳畔低问:“你紧张什么?怕被别人发现?萋萋,你不要忘了,我们并非真正的兄妹。哪怕我来日娶了你,也是合乎情理的。” 孟萋萋倒不是害怕被人发现她跟盛嘉彦还有别的暧昧情愫,她只是觉得 得若是就这样被燕纱看见了,她该多么尴尬啊!日后面对燕纱她如何自处,明明之前当着众人的面都那样坚决的态度对待盛嘉彦,现在被他按在毫无反抗的能力,多么……丢人。 “阿彦……”孟萋萋声若蚊蝇,带着一丝恳求:“不要这样了,你先起来。” 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阎王陛下! 可是盛嘉彦偏生不动,他计算着燕纱的脚步声就在门外了,下一步她掀帘进来,很快就能看到内室的床榻上躺着两个人。盛嘉彦好整以暇的伸出一根手指卷起孟萋萋的发,他道:“看来唯有这样,你才肯乖乖听话。我巴不得快些从孟府的籍贯上除名,日后也好省去我的一番力气,否则以兄长的名义如何迎娶你?” 他说罢,伸手猛地撕下一条孟萋萋的一群,随着裂锦的声音响起,孟萋萋闭上眼睛,知道今天盛嘉彦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可是等了许久,盛嘉彦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身上力量一轻,似是他已经站了起来。 孟萋萋缓缓睁开眼,发现盛嘉彦正拿着她裙上来的布条包裹那只受伤的手。 他一圈圈的缠绕,还不忘闲暇的看一眼榻上的孟萋萋,忍不住一声戏谑:“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真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就算是,也不是在这里。” 说罢,他转身出去。与推门进来的燕纱撞了个面对面。 “二……二少爷!?”燕纱诧异的喊了一声,随后想起小姐不让叫二少爷了,连忙又改口:“盛大人,您怎么在这?” 她偏头侧过盛嘉彦的身形,想要看看孟萋萋是不是在里头。 盛嘉彦微微一动,挡住了她的视线和院子里聂玄冽投来的冷冷目光。 盛嘉彦恢复了往常不变的冰山脸,斜斜地瞥了一眼聂玄冽,声音却是对着燕纱说的:“萋萋在里面更换衣裳,你稍后再进去将床被换了。” 他这话说的暧昧又模糊,燕纱当即就一震,连带着聂玄冽脸色也不太好了。 孟萋萋在里头听到了,恨不得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去见人了。 等她听着盛嘉彦离开的脚步声,她才从被子里探出一只脑袋。方才盛嘉彦趴在她的身上,他右手所到之处都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刚才他紧紧握着匕首的时候,应该伤的不轻吧…… 孟萋萋此时又后悔了,她觉得跟阎王陛下的关系,好像往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发展了。 等孟萋萋穿戴完毕的时候,燕纱进来更换被褥,看着燕纱欲言又止,孟萋萋没好气地将盛嘉彦撕坏了的衣服丢给燕纱:“没法穿了,扔了吧。” 燕纱仿佛心领神会,默默地出去了。走到门口想起一事,便道:“小姐,聂将军说有事,就不留下来吃筵席了,已经先回去了。” 孟萋萋正因为跟盛嘉彦的感情心乱如麻呢,听到聂玄冽离开了,只是烦躁的嗯了一声,便再没别的吩咐了。 等孟萋萋去了灵堂的时候,盛嘉彦正 正在孟老夫人的灵位前叩首。 他屈膝跪地,并没有用蒲团。十分郑重地叩首三下,起身恭敬敬香。 因为盛嘉彦的在场,方才来吊唁时还很吵闹的宾客,此时都噤声不敢多言语。 有了盛嘉彦在这,吊唁的人们自觉地排气队,在盛嘉彦的注视下,一个个的跪在蒲团上朝孟老太君叩首尔后敬香。 孟宜莲忍不住凑到孟萋萋耳畔道:“这才对嘛。我爹在前面招呼来客,这群吊唁的人欺负咱们这儿都是小辈不懂事,一个个的敬香都是奴才代劳。祖母好歹也是诰命夫人,好在现在二哥,呃……”孟宜莲想起孟萋萋不许旁人承认盛嘉彦在孟府的身份,她偷偷抬起眼看了看孟萋萋好像神色并没有很生气,于是继续道:“好在二哥在,这群人才老老实实的。” 孟萋萋看着站在灵位一旁面色漠然的盛嘉彦,孟宜莲说的没有错,只要他在,就是秩序的存在。有盛嘉彦在场的地方,众人想吵闹也多有顾忌,更不敢因为灵堂中都是孟府小辈值守而怠慢了。 毕竟朝中的人都清楚现在盛嘉彦是个什么身份。东阁大学士,掌百官发言权。 他只要一个摇头,什么样的折子都递不到皇帝的手中。 傍晚宴客散尽,孟府的大老爷孟知瀚在回春堂摆了一桌自家人的筵席。 哪怕现在孟老夫人去世,孟知瀚作为长子理应是孟府的核心。但他竟然让盛嘉彦坐在了筵席的主位上。盛嘉彦推脱几次,最后被孟知瀚强按着肩膀坐在了座位上。 孟萋萋蹙眉,对之前盛嘉彦把她按在床榻上收拾的举动还很不满:“大伯父,过几日盛大人还是要从孟府里除名的。” 孟知瀚看了看盛嘉彦不动如山的面色,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没除嘛!既然还没有,那就还是我们孟家的人。” 孟萋萋还要说些什么,她三哥孟书见连忙带头向盛嘉彦道:“二哥,刚才幸好是有你在。” 孟宜莲跟着道:“二哥在了,那群人都不敢怠慢了。之前光欺负我们小辈不懂,一个二个上个香都磨磨蹭蹭,对祖母不敬。” 孟宜慧暗中踢了秦越一脚,后者会意举杯起身:“盛大人,这按照辈分排序,我得叫你一声二弟了,你可别怪罪。” 盛嘉彦淡然笑道:“怎会,大姐夫。朝堂之外,我们仍是族亲,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孟萋萋看着众人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对盛嘉彦示好,简直气的胃里一阵翻滚。 大姐夫怎么喊得这么顺口,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大老爷孟知瀚放下酒杯,哀叹一声:“现在母亲过世了,我二弟也早逝,三弟一家因为四丫头的事多番颓废,我孟府人丁凋落至此,实在……唉……” 盛嘉彦搁下筷子,慢慢道:“这次回孟府,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四十二章成双的彩蝶 “小姐!” 盛嘉彦还未说完话,燕纱从外头急忙进来,在孟萋萋耳边低声道:“小姐不好了,皇上突然咳血,派人来接您进宫一趟!” 孟萋萋猛地站起,情况紧急,她匆匆看了一眼盛嘉彦:“我有点事要进宫一趟。”说罢便转身往府外走去。 盛嘉彦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招来军中亲信,让他跟着孟萋萋入宫,看看有没有需忙的地方。 孟宜莲嘟囔:“宫里头什么事走的这样匆忙。” 她母亲玉氏嗔怪她一眼,意思是要她不要多嘴。 孟知瀚见状岔开话题询问:“彦哥儿要给我们看什么人?” 盛嘉彦望了望孟萋萋离开的方向,终道:“等萋萋处理完宫中的事情回来我再说也不迟,用膳吧。” 他一句吩咐,众人莫敢不从。 孟萋萋钻进宫里派来的马车,听着车夫快速驱赶马匹的声音,她仔细询问宫里头传来的消息的细节内容。 燕纱道:“倒没有细说,皇上咳血是大事,故而并没有对外声张。娘娘唯恐出事,只能请您和聂将军先行进宫商量对策,旁人她信不过。要是皇上身子不好的消息走漏出宫,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孟萋萋觉得奇怪,那个有问题的仙丹药丸不是早就让停了,怎么舅舅还会严重到咳血?是他又吃了那样的东西,还是以前的毒素积累在身体里今日突然爆发的。 “燕纱,之前我让你去查那个所谓仙丹的成分,你查到了没有?” 燕纱点头,从腰间荷包里抽出一张纸,上面陈列着丹药的成分。孟萋萋一竖排一竖排的看过去,发现郎中用红笔将一味草药圈了起来,她微微蹙眉,指着这个名字问:“五石散,是什么?” “小姐有所不知。五石散又名寒食散,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传闻中服了五石散后,人会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可是,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所以早有先人警惕世人,让焚烧此方,以免有人利用这个害人。而且——”燕纱有些不好意思,她强忍着羞赧小声说:“听说五石散虽然明面上说是强身健体,但主要的作用是增加。早在以前虽然五石散为禁方,但还是有许多贵族名仕争相服用,所以到了如今五石散也不算是什么稀罕地东西了,几乎想要就能弄来。但皇宫中安静,是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所以奴婢猜测这五石散是那假道士从宫外弄来混进药丸中,再带进宫去给皇上服用的。” 孟萋萋越听心里越觉得大事不好,如果按照燕纱所说这个五石散就是一种慢性毒药,那舅舅不知服用了多久!怪不得太医院倾力救治也难以有回春之效。 燕纱同样暗暗心惊:“小姐,这是有人想要皇上的命……” “嘘!”孟萋萋连忙做了个手势,低声吩咐燕纱:“等下你进宫,将此方悄悄交给太医院院首周大人。让他针对这样的毒药研究出解药来,嘱咐他动静小些,尽量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燕纱紧紧点头。 孟萋萋心头忐忑,她刚刚失去了祖母,现在难道也要眼睁睁的看着舅舅离开? 她现在不是那个看淡生死来去的孟婆,她只是一个被舅舅和祖母呵护长大的来仪公主。 不过燕纱的话也被孟萋萋听进心里去了。有人想杀谢崇明,会是谁呢?成昭仪不用怀疑,一定是幕后的主使之一。但孟萋萋绝不相信成昭仪这样的妃子能联系上假道士,并且有那样的胆子给皇上下慢性毒药。 想杀谢崇明的人……孟萋萋忽然想到盛嘉彦一张冷情的面孔。 她强压下心中不好的念头,想着等到一切都查清楚了,再下结论也不迟。 孟萋萋一路坐着小轿被宫人带来勤政殿,她匆忙提裙步上白玉台阶,并且注意到勤政殿四周似乎巡逻的侍卫增加了。孟萋萋留心看了看这些侍卫身上的铠甲图样,似乎是聂玄冽手底下的将士们。 她心稍安。 聂玄冽站在门口等她。 孟萋萋见到他,正要开口。聂玄冽却先她一步道:“成昭仪在江南的户籍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并且让人暗中叮嘱了她的家人们,在你上次离开皇宫以后成昭仪一直被我的人看管着,她没有机会再与任何人通信或者报信,但短时间内也没有人联系她,约莫她的同伙知道她被抓住了所以没有过来贸然行事。但皇上今天咳血突然,我已经让人请了太医院院首周大人入宫,此时他正等在偏殿,随时听候调令。周太医之前已经看过,确认皇上只误食五石散,且分量不少。现在唯有、周太医和你我知道此事。” 聂玄冽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问孟萋萋:“你还有什么吩咐的?” 孟萋萋哑然。聂选冽做了所有她准备做的事,故而她摇摇头:“我先进去看看舅舅,一会再去亲自审问成昭仪。” 聂玄冽颔首:“我在外头等你。” 孟萋萋转身准备进去,聂玄冽喊了一声:“来仪公主。” 她疑惑回头,聂玄冽欲言又止,却道:“没事了。” 孟萋萋进去时,看见皇后正在往谢崇明嘴里喂药汁。那药进了谢崇明的嘴里,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碗汤药恐怕喝进去的并没有多少。 皇后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要是连带着她也慌了神,更没有人能主持大局了。 “来仪,”皇后见她进来了,将药碗递给周围的宫人,并吩咐:“皇上并没有喝多少,你们再熬制一碗过来。”皇后怕有人在药中动手脚,安排自己的大宫女全程监督。 孟萋萋走至跟前,见谢崇明还昏迷着,与皇后来到外间她问:“舅母,舅舅的情况如何了?” 皇后见四下没有旁的宫人了,这才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周太医开的药他一口也喝不下去,人已经是昏迷的不省人事了,参汤也喂不进去。” 孟萋萋咬唇想了想,道:“舅母,你去找人弄一根细长的竹管过来,然后让舅舅平躺着,药汤顺着竹管慢慢灌进去,如此试试,要是没有效,咱们再想别的。” 皇后当下就应了,转身吩咐宫人照做。 一根细长的竹管拿来以后,孟萋萋看着宫人将竹管清洗干净,便让人缓缓放入谢崇明口中,另外一端慢慢的把汤药灌进去。皇后和孟萋萋见谢崇明喉结微动,知道是喝进去了,皇后大喜过望,连忙亲自喂着谢崇明把剩下的药喝完了。 只要肯喝药,还有救回来的机会。 孟萋萋道:“舅母,您现在这里守一会,我跟聂将军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孟萋萋出去时,聂玄冽正神色严肃的向下属交待什么。 她隐约听到几个字眼,什么“盛学士府邸……守住……” 孟萋萋走过去,聂玄冽便收了声,神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刚才吩咐的照做就是,下去吧。” “是!” 孟萋萋心中升起一抹狐疑,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成昭仪现在被关在何处?” “在延禧宫内。” 孟萋萋点头:“我去看看。” 聂玄冽连忙跟上:“我同公主一起去。” 去的路上,两个人并肩行走,相对无言。 等到了延禧宫,孟萋萋让聂玄冽等在外头,聂玄冽非要跟着一起进去。 “那成昭仪我唯恐是个会武功的,到时候伤了公主就不好了,我还是跟着一起进去吧。” 他都这般说了,孟萋萋也无法,只能同意。 殿里燃了一盏烛火,成昭仪坐在罗汉床上绣花。她神色轻柔,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好像这些事当真跟她无关。 孟萋萋心中冷哼,没有急着去开口,反而跟聂玄冽低声说:“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去仔细盘问成昭仪身边的这些宫女,成昭仪在宫里的时候常去哪儿,都经常接触过什么人,或者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全都问一遍。记得许诺给她们很多好处,黄金白银都可以,本公主出这个钱。” 聂玄冽见她一张小脸如此严肃,虽然说得问题很严重,但他竟然忍不住想要把孟萋萋圈入怀里,让她躲过这些风风雨雨。 “愣着干什么?”孟萋萋蹙眉催促:“快去安排啊聂将军。” 见他哦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孟萋萋才奇怪地看他一眼。 聂玄冽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呆头呆脑的,是不是他小时候自己没有把他教好? 撇开这些疑问,孟萋萋慢慢走到成昭仪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成昭仪正在绣一对彩蝶,她绣工极好,那对彩蝶似是有了灵魂一样,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 孟萋萋看见了,带着一抹讥讽道:“一对彩蝶,应当歌颂的是忠贞不渝的感情,相伴而飞的情谊。舅舅待你不错,你为何别人害他?既然害了,为何还要向往彩蝶这样自由相伴的感情?” 成昭仪抬头笑笑:“来仪公主,你年纪小,还不懂。”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正的反目 孟萋萋冷冷一哼:“像你这样的之所以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一是因为恨,二是因为情爱。我猜想与你合谋的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罢?” 成昭仪面色镇定,唇边含着一抹淡然的笑,似是对于孟萋萋的猜测并不慌张也不害怕。她最后一针一线的绣完彩蝶,将绣绷子搁在一旁桌上,一副从容赴死的口气:“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坑害了皇上,我也没有什么同伙,你们将我处死罢。” 孟萋萋看着她发髻上稳稳绾着一根金累丝红宝石步瑶三翅莺羽珠钗,白玉似的耳垂上金镶红珊瑚滴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带着叫人目眩的婉媚与温柔。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如风过流云娇花照水,成昭仪白玉般的的葱指轻巧地搭上绣案上,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叩得“哒”一声清响,金镶玉缠丝双扣镯慢悠悠顺着那只藕节般的腕子滑下来。 她能有今日的荣宠,无非都来源于皇上。而宠爱她的那个人,已被她害的奄奄一息躺在勤政殿里,孟萋萋想问出个同伙来,她却为了那人有了赴死的心思也不肯透露半分,这就是油盐不进不识抬举了。孟萋萋目光一凉,她开始想,那人既然现在还跟成昭仪有往来,说明成昭仪入宫后还在想办法跟他联络。那久居深宫的她,是怎么样跟那人联系上的? 孟萋萋想到那假道士说的话,有人会专门把东西放在御膳房的后头以便道士去取。 御膳房……成昭仪…… 孟萋萋猛地想到什么,她抚掌大笑两声:“成昭仪,既然你怎么劝也不听,想必是打定了要赴死的心。既然如此,黄泉路上你一个人多么孤单,我这就去把你心上人抓来,让你们做一对黄泉上的苦命鸳鸯。” 孟萋萋凑近她,压低声音,看着成昭仪扑闪的睫毛:“御膳房只是一个障眼法,那人不是宫里头的,他要是想要入宫,恐怕要藏进什么地方混进宫里头吧?” 成昭仪浑身触电一般,她猛地抬起头,双手下意识就朝孟萋萋的脖颈抓来。孟萋萋倒退两步避开她的袭击,看成昭仪的反应,她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孟萋萋招手让侍卫锁住她,她笑声传过来,很清,像星子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成昭仪,我不小了。” 她转身就走,任由成昭仪在她背后怒骂:“孟萋萋,你与谢崇明都会不得好死!” 聂玄冽在外头听见了,微微蹙眉,下一刻让人堵住了她的嘴。 “她肯说了?”聂玄冽诧异,他看成昭仪那副神态,难道是被孟萋萋问出了什么? 孟萋萋出了殿内,被夏日的夜风刮过,她也只觉背后冷浸浸的。她接过底下宫女递上来的一盏宫灯,手指静静抚弄着宫灯的手柄,宫灯里暖烘的光在那双瓷白的手下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薄薄的烟霭自灯芯漫溢出来。隔着这样的灯火暖晕,她的身姿在聂玄冽眼里竟像是带了一分怜悯世人的神祇。 “聂将军,下一次的御膳房宫人采买来的菜会在何时送入宫廷?” 聂玄冽蹙眉想了想:“就是今夜二更时分。” 孟萋萋抬首看了看天色,马上就是二更了。她立刻道:“请将军带着人将宫外运送进来的那批菜桶扣住,要小心对方趁机逃窜,我猜他是会点功夫的,别掉以轻心。” 聂玄冽面色一肃,转头安排去了。 孟萋萋深吸一口气,身后宫殿里隐约传来成昭仪哀婉的哭声。 她在哭谁呢?是宠爱她的皇帝,还是她心上的人。 孟萋萋这一霎那望着手中的灯笼暖光愣了神,她竟在此刻觉得,或许某些方面来说她与成昭仪有些相似。前后为难,只是成昭仪似乎心中的那个人分量更重一些,所以她毅然决然的这样做了选择,为了他做了诸多大逆不道之事。并且—— 至死不悔。 孟萋萋记得当年白高向她说他入宫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我今天在宫外徘徊的时候,想着怎么混进来,却看到皇城根上有个人混在运输蔬菜的桶里了,我便也如法炮制跟他挤在了一个桶里。公主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眼神看着好吓人,不过我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他说他是来看他心爱的人的。” 孟萋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不确定,甚至有些害怕。她害怕因为将那人揪出来,她跟盛嘉彦就当真要反目了。 她就这样站在延禧宫外抬头看着满天清月光辉,心里却五味陈杂。 就这样等到子时,聂玄冽派人来跟她说人抓到了。 孟萋萋心上一颤,手也跟着握紧。 该来的还是要来。 阿容被人扭送着压到孟萋萋的跟前,聂玄冽强迫他跪下。孟萋萋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阿容也不惧,只仰首同样回望她。他嗤笑:“来仪公主,原来也不当真是个草包,还是极具聪慧的。” “阿容,”孟萋萋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手里提着的灯笼缓慢靠近,照亮他那双藏了太多秘密的目光。孟萋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杀了白高便罢了,料想白高是想起你当日藏在了菜桶里偷偷入宫。可我祖母呢?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她又惹了你哪里不快,你要害死她!?” 阿容身板挺直:“无论公主信不信,白高不是我杀的,但是不是我杀的,已经无所谓了。孟老夫人我也无意害死,公主若当初不瞒着老夫人,早叫她知道一切真相,今日又怎么会被我趁虚而入?更何况,如果我不去孟老夫人那离间你和少爷,我……” 孟萋萋猛地挥上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她用了力气,阿容的头被她打的偏了过去。 孟萋萋双手都在颤,她不能让阿容继续说下去,否则旁人就会怀疑盛嘉彦是否有旁的心思。她恨阿容,连带着怨怼盛嘉彦,可她终究还是想护着他。 “来人!”孟萋萋强忍住声音的颤抖:“就在这延禧宫外摆火刑,也叫成昭仪看看,与人私通加害皇上是个什么下场!” 聂玄冽一震。孟萋萋的意思是要将 阿容活活烧死? 周围的侍卫及太监动作很快,在延禧宫外的平地上迅速摆上了高台木桩。他们将阿容捆在上面,底下堆满干燥的枯草,人人手中举着火把,只等着孟萋萋一声令下。 阿容被绑在木桩上时,他也不曾露怯。只喃喃自语:“我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该跟着大军一起阵亡。可苍天有眼,让我为将军报仇雪恨。” 他对上孟萋萋的一双眼睛,口气凄凉又讥讽:“你迟早会害死他的。” 孟萋萋移开眼神,此时两名侍卫压着成昭仪从殿里出来,就在这时,孟萋萋狠下心扬声:“点火!” 火把刹那间吞噬了枯草,平地窜起更大的火苗舔舐着阿容的衣裤。 成昭仪睚眦欲裂,跪在地上哭喊:“不要!” 孟萋萋不为所动,她仅仅只能保持身形不倒下,其实她浑身都在发颤。白高和祖母的笑从眼前滑过,舅舅还奄奄一息的躺在勤政殿内。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允许孟萋萋倒下,也不容许她退让。 忽而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孟萋萋看着来人由远及近,他一双点漆黑瞳撞入自己的视线内。 盛嘉彦来了。 盛嘉彦在木桩的不远处勒紧了马匹,他没有去救阿容,也没有靠近孟萋萋。孟萋萋与他,隔着火堆彼此遥望。 他的神色依旧向往常那样平淡无波,双眸里倒映出熊熊的烈火,这样的盛嘉彦却显出格外无动于衷的无情与冷漠。 阿容身陷烈火,火焰一寸寸的吞噬他的肌肤,将他烧的痛不欲生。但他还是仰着脖子,高声大唱军营中的悲歌。 “将军已死,我等何从?” 他一直唱,不停地唱。他的歌声混着成昭仪歇斯底里的哭喊,伴随着那窜天的火焰直飞天际。 而孟萋萋与盛嘉彦隔着这样的火焰望着彼此,孟萋萋忽然觉得他们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她看不清盛嘉彦的表情,也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 孟萋萋知道,她跟盛嘉彦再也回不去了。 成昭仪挣脱开侍卫的钳制,连滚带爬的跑下白玉台阶,直接扑在一团烈火上。 她义无反顾冲向阿容的那一刻,孟萋萋真羡慕啊…… 在成昭仪刚刚冲破钳制的瞬间,聂玄冽怕她疯癫下伤了孟萋萋,于是用身形挡住了半个她。也挡住了孟萋萋看向盛嘉彦的目光,等到聂玄冽挪开身子的时候,孟萋萋只能看见盛嘉彦转身离去的背影。 原以为月老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好点的身世。却没成想,故事的最后是让她与盛嘉彦反目成仇、彼此折磨。 这趟人间,她真的来错了。 她手中的灯芯剥啦一声响,迎着满地荡漾的月光。孟萋萋仰起脸,喷出一口心头精血,然后面如金纸,直直一头栽下无垠的浓黑中。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阿彦的占有 一个月后。 夏末结束,迎来硕果累累的金秋。 谢崇明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朝中大权尽数交给了二皇子谢因和三皇子谢元,大臣们的折子也是盛嘉彦一人把关。自那件事情之后,阿容和成昭仪被孟萋萋说成是认罪伏法,孟萋萋并没有透露阿容的身份,只说阿容之所以加害皇帝,是因为阿容憎恨皇帝抢走了成昭仪。 聂玄冽替孟萋萋圆了这个谎言,他也对阿容真实身份绝口不提。 阿容的死不仅对盛嘉彦半点影响没有,反而盛嘉彦愈发得谢崇明倚重。或者说,愈发得三皇子看重。 从那之后,孟萋萋见到盛嘉彦的次数很少了。 盛嘉彦也再也没有回过孟府,孟萋萋经常从燕纱的嘴里听说他又做了多么杀伐果断的事,亦或是又惩治了多少贪官污吏。 直到秋初某日的当夜。 夜里下起雨来,一到早上仍未停歇。 庭院里的树木都被雨水淋得越发金黄,满地都是昨夜吹下来的残枝枯叶。燕纱踩在枯枝上,蓝色的襦裙下摆被雨水晕染的深蓝,她打了帘进了闺阁里,孟萋萋靠在桌旁感到凉意的风吹来,才知道外头的雨没有停。 燕纱神色却有些匆匆,她低声急道:“小姐,北燕世子昨儿个向皇上递去求娶您的折子,今天一早折子就下来了,说是皇上……允了这个奏折,已经让礼部择日抬您去北燕了!” 孟萋萋手中温热的茶盏泼洒出来些许,她却浑不觉着烫,只震惊的瞪着一双眼。 “舅舅允准了?!”孟萋萋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要入宫一趟,我要亲自确认。” “小姐!”燕纱急唤了一声,上前拉住了孟萋萋的衣袖,斟酌半天,终究还是开口:“小姐不要去了,大少爷已经确认过了,那批下来的奏疏上有……盛学士的红批。” 孟萋萋刹那间如遭雷劈。 盛嘉彦竟批准了北燕世子容珩求娶她的奏疏!?想想也是,如果盛嘉彦不允许,容珩的折子根本递不到舅舅面前。 盛嘉彦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他当真这样憎恨自己? 孟萋萋出门要赶往宫中问个清楚明白时,却发现孟府早已黑压压守着紫衣侍卫,戴黑金半面罩,配赤乌刀。这是盛嘉彦的亲卫…… 孟萋萋刚跨出一步,这群侍卫便抽出半截白晃晃的刀来,其中为首的紫衣侍卫冰冷道:“皇上有令,恳请公主不要让属下为难。” 舅舅恐怕已经病的不省人事,朝中大权还不是盛嘉彦和三皇子说一不二的!?只要盛嘉彦有心困她,谁能放她离开? 然而让孟萋萋惊诧的事还没有完。到了傍晚,宫中又传出来一道御旨,盛嘉彦要求娶孟宜莲为妻。 两道圣旨齐发,容珩和盛嘉彦会同一天迎娶孟萋萋及孟宜莲。 孟萋萋接到圣旨的时候,回首望见了失魂落魄的孟宜莲。她手中绣好的鸳鸯合欢锦囊掉在地上,那是孟宜莲准备让人送去给方燕绥的。听说他二人已暗中互生情愫,方家本想上门提亲,可碍着孟老太君的三年守孝便想着过三年后再提。 孟萋萋至此才知晓,盛嘉彦除了要折磨她,还要折磨孟家。 他在逼她恨他。 “二姐……”孟萋萋轻唤了一声。 孟宜莲抬起一双泪眼看了看她,随后转身就跑回屋内,紧闭房门任谁唤也不开。 随后,从盛府里送出来的聘礼陆陆续续到了孟府。盛嘉彦似是认真的要迎娶孟宜莲为正妻,所需要的礼节一个都没有少,说是抬了十里红妆过来也不为过。 当夜,孟萋萋被外头的雨声吵得心烦意乱。窗子忽而响了两下,她心下一沉,仔细再听,窗子又响了几声。孟萋萋从榻上坐起,慢慢的靠近窗户,手里抓着一个琉璃杯。她警惕的缓缓打开窗户,外头站着的居然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方燕绥?”孟萋萋看着他浑身湿漉的站在窗外,很是意外。 方燕绥从袖中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卷轴,他双眸中是焦急神色:“来仪公主,皇上现在病重,皇后娘娘被软禁,宫中已经被盛嘉彦及三皇子操控,这道真正的圣旨递不出来,永宁公主拼死将圣旨偷偷带了出来,让我一定交给你。” 孟萋萋疑惑着接过圣旨缓缓展开,上面是谢崇明准备赐婚孟萋萋与聂玄冽的御笔。 “盛嘉彦现在只手遮天,三皇子与他已成为一丘之貉。公主你也并非是要真的去和亲,盛嘉彦打算在成亲当日将你和宜莲掉包!他要迎娶的人,是你……” 孟萋萋浑身一震,她死死捏着手里真正的圣旨。 盛嘉彦竟是要娶她,所以让孟宜莲替她和亲?可是容珩最终会发现孟宜莲不是她,到时北燕知道受骗,一怒之下杀了孟宜莲怎么办?! 孟萋萋看向方燕绥焦急的神情,脑海中忽然一片清朗开阔。 对啊……盛嘉彦怎么会在意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杀了孟宜莲,反正他已经这样不择手段了,他还会在乎那几条人命? “来仪公主,”方燕绥十分正色严肃:“聂将军被派去西夷抵挡蛮夷了,据我收到的消息,盛嘉彦可能是想让他在这场战役中伪造聂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一如当年盛家军那般!” 当年聂玄冽是作为副军统跟着谢崇明派去的人一起绞杀了盛家军,他们带着皇上的密令,给盛家冠上了通敌的罪名,就地斩杀。 所以盛嘉彦事到如今再也忍不住了么? 孟萋萋知道聂玄冽是今天早上带着大军出发,眼下应当已经离开京城,到了与京城毗邻的落仙镇。 她要去告诉聂玄冽这个消息,可是她现在连孟府都出不去。 方燕绥却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我可以送你出去。” 孟萋萋看向他,方燕绥郑重道:“请公主尽快告诉聂将军消息,然后回到京城好好劝解盛嘉彦吧。我与他虽一直是同僚同席,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眼见着他就要只手遮天,再往下去,他可能会犯下弥天大错。二皇子也根本不敌三皇子了,为今之计,只能让公主先将消息带给聂将军,然后聂军回京镇守。” 孟萋萋思考许久,最终点头答应。她穿戴整齐后,什么多余的物品都没带,方燕绥便提着她一 一路飞花拂影出了孟府。 可他们刚出孟府,就被人团团围住。 孟萋萋看着不远处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前面,马车是桐木质地,四周悬挂着琉璃灯,用的是深蓝色缂丝罩布。黑夜里琉璃灯的光芒微弱似萤火,马车周围站着身挎乌金宝刀的亲兵,气氛森严。 车帘被人撩开,露出一张俊美冰冷的面孔来。 果然是盛嘉彦。 半夜带着亲兵提到在这堵截她,盛嘉彦就是这样将人心算计玩弄的准准的! “你想去哪儿?”他声音冷冷,看着被方燕绥护在身后的孟萋萋。 孟萋萋心道不妙,心剧烈跳动起来。 孟萋萋不语,盛嘉彦又将目光挪向方燕绥,冷笑:“你好大的胆子。” 方燕绥抽出宝剑,紧紧的握在手里,额头上渗出细微的汗丝,他被盛嘉彦盯的背后发凉,尤其在这初秋的深夜中感觉尤甚。 “孟萋萋,过来。”盛嘉彦沉声开口。 孟萋萋站在原地不动弹,死死咬着下唇。 她知道要是她这次被捉了回去,再也没有机会通知聂玄冽了。 “过来——” 盛嘉彦话音刚落,一旁小巷中猛地冲出一匹快马,谢瑶华坐在上面伸手向孟萋萋疾奔而去。盛嘉彦眼神一凛,几乎是同一瞬间掠身追了过去。 孟萋萋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猛地抓住谢瑶华的手,方燕绥负责拦住盛嘉彦。 待孟萋萋稳稳地坐上马匹后,谢瑶华猛地驾马向前狂奔。 猎猎秋风在耳畔滑过。 孟萋萋回头,看见方燕绥纠缠住了盛嘉彦。 “孟来仪,”谢瑶华紧张颤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定不要让聂将军死了,我就求你这一回。” 还未等孟萋萋反应,谢瑶华一个侧身从马匹上摔下去,孟萋萋惊呼一声,谢瑶华却头破血流的从地上站起:“快跑!快跑!” 孟萋萋捏紧缰绳,快速驾马离去。 盛嘉彦很快就将满身是血的方燕绥丢给随从,谢瑶华踉跄的向他走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蹙着眉转身吩咐:“去叫守卫封锁城门。我要孟萋萋插翅难飞,只能乖乖回来。” 她不是说他冷血冷情么?不是误会他暗中害死她的家人么?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他不真的做点什么事承认,真是愧对孟萋萋对他的种种误会。 薄情的罪名,他揽了。 既然这样,在占有孟萋萋这件事上,他也不会客气的。 孟萋萋,你尽管跑,普天之下,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 孟萋萋知道盛嘉彦一定会封城,所以她没有直接走城门那条路,而是选择了少有人烟的坑洼山路。 骑着马走到半道就不能再骑马往上了,孟萋萋只好弃马步行。 没过一会淅淅沥沥的雨再度下了起来,秋初的寒意直扑面上。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短暂的离别 孟萋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对的,只能一直提着裙摆往前跑。期间她走的累了,找了一棵大树下靠坐着歇息,她大口喘息的空档,忽而察觉到有一束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等到孟萋萋警惕地打量四周之后,却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雨声敲打在光滑的叶面上发出脆响,孟萋萋抹了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再踉跄的往前走。 枯叶层层堆积,底下不知叠了多少层腐败的落叶,脚下虚虚实实,孟萋萋走的极不稳。 下一刻她不慎踩上虚叠的叶子上,脚下松软身子立刻往右侧歪去。 不好! 孟萋萋心头一凉,右侧是斜坡,孟萋萋这样摔下去跟跌落山崖没有区别。她顺着山坡滚下去,期间无数次想要伸手拽住草木停止下坠的趋势,然而都是徒劳。 忽然,她身子陡然一轻。 原来山坡下便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悬崖,孟萋萋绝望的闭上眼,任由身子坠落悬崖,呼啸的风声从耳畔滑过。 但她下坠的趋势猛然停住,腰上也已经被人紧紧揽住。 那熟悉又陌生的清冽香气窜入鼻中,孟萋萋睁开一双泪眼,对上盛嘉彦带着几分薄怒与焦急的面孔。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悬在空中,他右手紧抓崖壁上突出来的树枝,左手死死抱着孟萋萋,树枝承受着他们的重量,发出‘吱呀吱呀’地声响。 “阿彦……”孟萋萋声若蚊蝇。 她不知是刚才吓得还是看见他,此时眼泪和鼻涕齐流。 “你还知道哭,”盛嘉彦几乎是咬着牙:“孟萋萋,你真的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走可以告诉我,我派人好好送你去,你竟敢爬山犯险,你——” 许是气极,盛嘉彦最终道:“你不能这样吓我。” 他的话带着几分妥协和无可奈何,孟萋萋刹那间眼泪唰唰的流:“可你不能杀聂玄冽……” 盛嘉彦的气息喷薄在她面上:“谁说我要杀他了?你若肯听我解释,也不至于被人利用成这样,险些连命都丢了。” 孟萋萋诧异。盛嘉彦不是要杀聂玄冽?那方燕绥为何…… 她突然意识到一点,从阿容出现开始因为无意中听到他与盛嘉彦的对话,所以猜测盛嘉彦跟他都有复仇的心。也许盛嘉彦的确是想要报仇的,但她受阿容影响,一直都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再加上她自己胡思乱想的猜忌,是以她才会跟盛嘉彦离心。 如果盛嘉彦的计划根本就不是方燕绥说的那样,那帮她逃跑的方燕绥和谢瑶华…… 孟萋萋忽然浑身一颤,觉得有些齿冷。 这些人,难不成都在算计她么? 头顶的树枝再度发出一声巨响,似乎就要承受不住他们二人的重量了。 盛嘉彦抿着薄薄的唇,他当即冷声吩咐:“抱紧我的腰。” 孟萋萋呆愣的照做。 随后盛嘉彦左手从衣袖上撕下一条衣帛,拉着孟萋萋的双手一圈又一圈的捆在树枝上。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孟萋萋看见他额上渗出细微的汗珠。 盛嘉彦的右手受过伤,直到现在都没有养好,刚才抱着她在崖上悬了那么久,想必右手已经到了极限了。怪不得 得他面色苍白,还急着让孟萋萋先安全下来。 察觉到他意图的孟萋萋惊慌唤了声:“阿彦,你要干什么?” 盛嘉彦紧紧的系住了布条,把孟萋萋的身形固定在了崖壁上。 秋雨在他二人周围来回飘荡,直晃得孟萋萋的心都寸寸不安。 盛嘉彦的神情倒是不再带着愠怒了,他轻轻吻上孟萋萋的额头,用手拂开黏在她面颊上的发丝。 “萋萋。”他的口气莫名温柔,数不尽的眷恋缱绻。盛嘉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拖着孟萋萋的头,缓缓向她的朱唇上吻了过去。 唇舌交替间,孟萋萋心中似乎通了一窍,那潺潺的春水从当中流了出来,她看着盛嘉彦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喜欢盛嘉彦,不,她喜欢阎王陛下。 喜欢,很喜欢—— 盛嘉彦离开她的唇瓣,俩人抵着额,这样险峻的情况下,盛嘉彦却是轻笑:“我曾无数次想这样做过,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萋萋,如果能活着,我会来找你。” “你值得我牺牲所有。” 盛嘉彦说罢,不等孟萋萋反应,他猛地松了手。 “盛嘉彦——盛嘉彦!”孟萋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她下意识要去抓盛嘉彦,双手却早已被他捆的结实。 他的身形被悬崖底下的层层薄雾遮住,孟萋萋不知道他掉在了哪里。她仰着头大口喘息流泪,手腕上的疼痛都不及心中的悔恨半分。 她不断地喊盛嘉彦的名字,直到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错的太离谱了,为什么会走到如今地步。 为什么…… 孟萋萋仰首,看着晦暗的苍穹不断落下雨滴。有的滴进她的眼里,有的顺着她的眼泪落下无底的深渊。 她悲伤过度,不断哽咽:“如果你们只是为了惩罚我,逼我向宿命妥协,何以这一世做的这样决绝?” 孟萋萋的声音回荡在孤冷的悬崖中,却没有任何一位神祇显灵回答她的疑问。 天地之间,独她一人的哭声呜咽,顺着秋风卷去很远的方向。 …… 远在京城中,谢瑶华跪在钦安殿中,外头凄风苦雨,殿内却只有念经颂佛的声音。谢瑶华跪在佛陀座下,菩萨低眉,金刚怒目,香灰抖落在指间,轻轻一捻,只觉薄而绵软。 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斜插在鸦黑鬓角,她垂眉在佛像下双手合十祈祷。谢瑶华本是热闹的性格,如今安安静静的跪在钦安殿内,神色淡然镇定,倒让周围熟悉永宁公主跋扈的宫人们不太习惯了,总觉得这样的公主显出无端诡异起来。 谢瑶华的大宫女冷香从外头进来,低低道:“公主,来仪公主从悬崖上摔下去了,我们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约莫是……人已经没了。” 谢瑶华长眉连娟,眸光润泽,烛台上明晃晃的光晕溅上她苍白的脸,像是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孟萋萋死了? 死得好,死得好…… 谢瑶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静静地凝视佛像,想起多日前她听见父皇跟母后说要将孟萋萋赐婚给聂玄冽的事。她原以为孟萋萋是不喜欢聂玄冽的,她不是还 还有一个盛嘉彦么?她怎么会那么贪心呢? 可谢瑶华看到聂玄冽追着孟萋萋在宫内走,即便孟萋萋不回头,聂玄冽竟还是愿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在成昭仪扑向火堆的时候,他竟下意识想要挡在孟萋萋跟前。 原来就算孟萋萋无意,聂玄冽也有这个心思。 谢瑶华多年来都不曾讨厌孟萋萋一分一毫,哪怕父皇待孟萋萋更加宠爱,她都从来不会嫉妒她。她可怜孟萋萋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她虽然总是与孟萋萋作对,但是真心把她当做亲姐妹。 可是为什么?孟萋萋把什么好处都占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和她争聂玄冽啊? 谢瑶华此刻精华绝伦的黑眸一片彻寒透骨,她因为害怕和兴奋双手微微发颤。 她不想害死孟萋萋的,可如果她不小心死了,那……最好不过。 “去告诉方燕绥,孟宜莲和他的事我会帮忙的,但我父皇母后还不知道孟萋萋的事,让他不要走漏了风声。” 冷香点头,转身出去了。 谢瑶华转眼去看静坐的佛陀,她睁大眼,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像白鹤缓慢收拢漆黑的翼羽。 佛陀眉眼低垂,双目里无情无爱、无欲无求。 只有冰冷的慈悲。 …… 一个月后,京城渐渐迎来初冬。 城内最大的青楼醉轻侯内—— “眼见着天儿冷了,客人都不怎么来了。”清倌李彩鸾摇着白羽毛折扇,手上翠的要滴出水来的镯子挂在细白的手腕上,她靠在门口,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老鸨桑娘坐在桌边摆弄针线,听闻嗤笑一声:“也怕是要过年关,家里夫人看的紧不敢来了罢。” “嘁——”李彩鸾不屑一声:“听说是因为聂大将军要和永宁公主完婚,所以京城才看的紧,不许太多旁的歌舞升平,免得盖了永宁公主的风头。”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角落里就传来‘噹’的一声脆响。 李彩鸾和桑娘移目看去,一个月前救来的哑娘慌张捡起掉在地上的杯子。 桑娘看着她姣好的身段和面容,哀叹摇头:“如果不是个哑巴,倒真是个好苗子。” 李彩鸾连忙一笑盖过,她款摆腰肢过去:“这哑娘笨手笨脚的,我带回房里好好训斥一顿。” 说罢她拉着哑娘的手腕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内阖起门来,她才吁了口气:“不是让你不要经常下楼吗?你这姿容要是让客人看见了,强行点了你的名要你陪,你依是不依啊?” 哑娘赶忙摇头。 李彩鸾叹了口气:“我当初看你可怜,你又识得几个字才留你在身边。不过我也只是小小清倌,不知能护你多时,如果以后你有了好的去处,就离开吧,跟我说一声,桑娘也不会为难你。” 哑娘缓缓点头。 李彩鸾这才走到里间休息去了。 哑娘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来到空无一人的杂物间,她才深吐一口气。 一个月前,李彩鸾和她的一个恩客上山赏景,正好看见对面山崖上挂着的孟萋萋。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四十六章冬夜的青枣 那时孟萋萋手腕处的伤深至血肉都翻了出来,被李彩鸾救回去的时候,整个人两双手至手腕关节处都带着血渍,可吓了李彩鸾一跳。看见还有点气息,就赶紧抬回醉轻侯救治。 人是救回来了,可孟萋萋曾尝试开口说话,结果一个音节都发不出。郎中摸着脉诊了半天,才说:“应该是身子里头积寒过重,要开温补的方子一日日调养才好。至于什么时候能说话,就不一定了。” 李彩鸾听罢,摇头感叹:“可怜的人儿。” 孟萋萋就坐在床榻上,瞪着一双澄澈好看的双眼瞧着她。 其实她并非说不出话了,只是孟萋萋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回了,她就难免要想点法子保住自己。奈何自己伤势太重,短时间内也不想回到孟府,干脆就在醉轻侯养了下来。起初她嗓子的确灼痛灼痛的,说句话都难受,经过一个月的调理,她已经好了许多了。但装哑巴装了这么久,索性干脆一直装下去。 身子好的差不多后就面临一个去留的问题,醉轻侯做的是皮肉生意,桑娘也断然不会白养孟萋萋这么一个人。要不是李彩鸾替孟萋萋百般说话,孟萋萋恐怕早就被丢了出去。为此孟萋萋总是抢着做一些跑腿的活计,但她心中却是一直惦记着盛嘉彦,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盛嘉彦约莫是活了过来,因为孟萋萋偶尔从李彩鸾和桑娘的交谈中得知,现在盛嘉彦被封做了一等侯,权力之大只手遮天。皇宫里关于皇上皇后的消息半点都透不出来,看似平静的日子底下,仿佛涌动着无数暗流。 这日等到醉轻侯楼中人都歇下了,孟萋萋决定出去探探底。 盛嘉彦宅邸的那片小巷子,她很是轻车熟路的。 穿戴好衣服的孟萋萋,就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大门已经落了锁,定然是行不通的,她只能从偏门出去。避过偏门正在打盹的护院,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盛府的方向而去。 出了醉轻侯的偏门,孟萋萋当真一路小跑起来。 四周悄然无声,唯有她踩在白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 孟萋萋兴奋雀跃的像一只,冬夜里冷冽的空气尽数吸入肺里,使得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一路踢踏着雪沫,裹着白狐围脖,一张明丽的小脸被冻的通红。 她的心情既兴奋又害怕。她想看见盛嘉彦,却又是那样不敢去看他。孟萋萋明明心中已经做好决定,如果她跟盛嘉彦都能生还,她就不要再步入盛嘉彦的生活,以免月老的安排及老天的作弄,让二人有个更加痛苦的结局。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远远地过来瞧一眼。白天人多眼杂她是不敢的,只能趁着夜色浓深出来瞧瞧。 可事实让她大失所望。别说盛嘉彦的府邸了,就是通往他府邸的那条小巷也有专人把守,似是守卫非常森严的样子。 孟萋萋非但没法靠近,还只能离得远远的看一眼,连盛府的灯火都没瞧见一分。 她踢踏着雪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走到东市的岔路口时,忽而瞧见小河边长着一颗歪脖子枣树。她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了嘴唇。 孟萋萋很快跑到了枣树底下,看着一颗颗被霜雪包了一层薄冰的小枣子,有的红了一半,有的还是青绿青绿的。 她轻轻一蹦拽下来一颗红透的枣子。随着她的动作,枣树枝头上落下些许雪沫,有的落入她脖子里,把孟萋萋冻的嗷嗷原地转圈。 之后她喜滋滋的捧着那颗穿着雪衣晶莹剔透的红枣,放在手心中将冰雪捂化,又在身上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 脆! 脆甜脆甜的滋味在她口齿间蔓延开。 尝到甜头的孟萋萋不停跳起摘枣,直到后面玩的疯了,还双手抓住树干去晃动。 白色的雪花从枝头落在她的发梢、眉眼、肩上,双手冻的通红她也不自知。自顾自玩的欢乐。 摇了不少枣子掉在地上,她又拿着帕子去捡,想着带一些回去给李彩鸾吃。一边想着,一边嘴里还塞的鼓囊囊的像个小仓鼠。 正在她欢快的捡着地上的枣子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的沾了白雪的祥云暗纹靴。 孟萋萋一愣。 她慢慢的抬头,一双狭长的眼映入她的眼里。 在这寒冬的夜里,这个男人背后仿佛坐拥无数黑暗,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孟萋萋,带着几分醉意的眼里浮动着一抹欣喜若狂。冷冽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袍,从他身上传来一丝酒气让孟萋萋打了一个哆嗦。 他的眼神从孟萋萋冻的发红的指尖挪去她面上,眼里闪烁着惊奇不定。 孟萋萋下意识的立刻转身飞快逃跑,枣子掉了一路,她却只顾着迎着风往前飞奔。 盛嘉彦……怎么会是盛嘉彦!? “萋萋——”盛嘉彦伸手一抓,抓了一场空。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扑进了雪地里,他何曾这样狼狈,醉意朦胧的头微微作痛。 “侯爷!”越来越多的人从拐角处走来,他们是方才跟盛嘉彦一同在宫中宴饮的大臣,其中孟萋萋的三哥孟书见一眼看见趴在雪地里的盛嘉彦,他连忙过去扶起。 “您怎么躺在雪地里?” 盛嘉彦不回他,只睁着一双眼看着前方,不停喊:“萋萋,萋萋……” 孟书见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冷风卷着枯枝落叶刮过积雪的地面。 他心中一痛,知道盛嘉彦是接孟萋萋的离世出现幻觉。 只能强忍伤悲将他扶起:“侯爷喝多了,我找人送您回去。” 一阵冷风卷过来,盛嘉彦醉意稍解,他缓缓闭眼,又再度睁开眸子。 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窜来的冷风似是又剜起了他心上的旧伤。 为什么他得救了,再回去找孟萋萋的时候,那崖壁上空无一人。也对……被吊在那里那么多日的人,除非掉下山崖,怎么还有得救的机会?虽然之后他派人在崖底到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盛嘉彦,却得知在离崖底不远处的一处老虎洞中发现一具残缺不整的女尸。 所有人都说孟萋萋死了,盛嘉彦即便打尽了山上的老虎,都寻不回她。 她真的死了么? 如果是,为什么她从未向他托梦? 难道是她在怪他,怪他当初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盛嘉彦悲痛不已,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一颗青枣。 他 他一愣。 盛嘉彦弯腰缓缓捡起那颗青枣,目光顺着前方掠去,地面上远远近近的掉着枣子。 他顺着枣子掉落的方向慢慢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枣子,他才缓缓抬头。 是醉轻侯的后门。 盛嘉彦垂落的狭目霍然一敛,他紧紧攥住手中的枣子。 回到醉轻侯的孟萋萋,即便躺在了心头还是砰砰打鼓。她没有想到就这样看见了盛嘉彦,孟萋萋当时不知所措,竟是下意识就逃走了。现在想来,不会引起盛嘉彦的怀疑吧!? 她抱着沉沉地不安睡着,第二日起来时,眼下青黑一片。李彩鸾看着笑了半晌,其余的姑娘也笑她:“哑娘昨夜没睡好呀?” 李彩鸾捏着孟萋萋的下巴左右瞧了半天,才打趣:“我看不是没睡好,这症状约莫是思春。”又问她:“哑娘,吃点东西?桑娘今日吩咐厨房做了新鲜可口的枣泥糕。” 孟萋萋一听到枣泥俩字,慌的直摇头。 一众姑娘见了笑声连连:“茶不思饭不想,可不就是思春吗。” 直到下午,醉轻侯内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桑娘看着大堂内站着一溜带刀侍卫,门外还守着不少官兵及一辆两匹枣红马拉的缂丝紫襟车。她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在此时心里也难免犯怵,只问向侍卫统领:“官大人,还未到小店开门的时候,您……” 那侍卫冷冰冰的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才问:“将你们楼里的姑娘都叫出来。” 桑娘心下一沉,稳稳地道:“是怎么了呢?姑娘们都是清白人家自愿进来的。是横是竖是死是活,还请官爷给个敞亮话罢。” 那侍卫眼神在她面上兜一圈,有些不耐烦:“长信侯寿宴在即,我等奉命挑几个伶人在寿宴当日玩赏。” 桑娘这才明白。醉轻侯里虽有姑娘无数,但其中也不乏才艺双绝的清倌,长信侯是个厉害的人物,现在又是皇上眼前大红人,醉轻侯可是不敢得罪的。 桑娘连忙让丫鬟将身子清白的姑娘们都叫出来,挨个排开在大堂中站定给那侍卫挑选。 那侍卫看见姑娘们都到了,扫视一圈,却道:“等着。” 随后转身出去,低声在马车旁说些什么。 那车内的人似是吩咐了什么,侍卫稍稍颔首,转身再度进到醉轻侯来道:“你们姑娘都来楼中多久了?” 桑娘一愣,猜想这长信侯难道是害怕姑娘们才艺不佳?于是忙道:“都来了许久了,最短的也有半年了。” 如此,侍卫沉吟片刻,扬言一声:“都带走!” 周遭一群官兵立刻抓人。 还不等桑娘情急大喊,侍卫便道:“侯爷有规矩,这群姑娘得先安排着去处,带寿宴办完了,再完好无损的给醉轻侯送回来。” 说罢,他一招手,便有官兵抬着两相金银进来。 桑娘这下当真无话可说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把姑娘们都带走。 等到人都走完了,桑娘才咕哝一句:“这长信侯,真是个怪人。”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第二百四十七章阿彦的得逞 醉轻侯后院,孟萋萋趴在木门上捏着鼻子:“彩鸾姐姐,彩鸾姐姐,你好点了吗?” 里面一阵噗通噗通的动静,茅厕里的李彩鸾青着脸:“还没有!都怪你,闲着没事给我做什么红豆汤,我都怀疑你把巴豆错当红豆!” 孟萋萋一阵语塞,她今天是有点神情恍惚,但不至于把巴豆当红豆啊。可是现在看李彩鸾上茅厕上到腿软的样子,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放的是巴豆。 “唔唔唔唔?”要不我们叫个郎中来? “不行!”李彩鸾心领神会她要说什么,忙道:“我李彩鸾是多么天仙似的人!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吃的是琼枝喝的是仙露,像这样污秽的病,我才不要请郎中来丢人现眼呢。” 说罢,她又腹痛的哎哟一声。 孟萋萋瘪瘪嘴,内心腹诽:只要是个人都有可能拉肚子啊! 桑娘扭着腰肢从内堂里走到后院,听见李彩鸾的声音,当即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飘然坠地,她瞪大眼睛:“哑娘,你怎么在这!?彩鸾刚才没跟着一起走?” 孟萋萋歪着脑袋眨眨眼,不明就里。 恰好此时李彩鸾提着裙子窸窸窣窣的从里头出来了,她头上簪着累丝凤的珍珠红宝流苏,莲步轻移间,犹如一团华彩渐渐迫近。李彩鸾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了孟萋萋的手腕上,俨然一副小姐作态,她看着桑娘着急惊吓的神情,不由嗤笑:“桑娘这是怎的了?醉轻侯还未开张,我能去哪儿?” 说罢,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抚了抚云鬓。 桑娘一跺脚,直呼一声大事不好:“长信侯寿宴在即,来了我们楼中挑了几个身子清白的清倌去贺寿。旁的人都跟着去了,我还以为你也一同走了,可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刚才都干吗去了!” 李彩鸾也没了嗤笑的神情,她渐渐蹙眉:“我腹痛,就一直待在后院,也没听见前头的动静啊。” “这可怎么办,”桑娘急了:“到时候长信侯那边要是核对名单,发现少一个人,醉轻侯岂不是得罪了他!?”说罢她匆忙拉过李彩鸾:“赶紧收拾收拾,现在赶去侯府也不迟!” 李彩鸾就要跟着走,忽而小腹又是一阵坠痛。她连忙拽着桑娘,脸色不好:“不行……我,我肚子痛!” 她挣脱桑娘,飞快扑进茅厕里猛地关上了门,紧接着就是一阵噗通声。 桑娘惊魂未定,见到李彩鸾身子不适,她哎哟一声直呼不好。 “好好地,怎么就闹起肚子了!” “还不是要怪哑娘做的那碗红豆汤!”李彩鸾在里面欲哭无泪,她却忽然灵机一动:“对啊,直接让哑娘顶替我过去侯府,不也是一样的吗?反正她不会说话,也不会说漏嘴。桑娘你再派个妥帖的小丫鬟跟着一起去就没事了。” 桑娘停止哭喊,收声想了一阵,疑惑的眼光看着孟萋萋:“哑娘……能行吗?” 孟萋萋听到他们要把自己送去盛嘉彦那,连忙摇头摆手,一脸惊俱的后退。她虽穿着普通,头上 上也没有簪什么华饰,但她一双圆润白皙的耳垂上挂着一双冷绿色的翡翠耳环,此时耳环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清醒而夺目,恰如她的容颜那样第一眼让人惊艳,且过目不忘。 桑娘一把拽住孟萋萋的手腕,后者吓得往后一蹿,桑娘却抓的紧紧的,眼里闪烁着激动地光:“哑娘,我们醉轻侯白养了你这么些日子,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了!你也不要怕,就去侯府里走个过场,到时候我尽量不让你献艺,你只需要跟着去凑个数就行了。否则跟过去的数跟我们报上去的人数不对,醉轻侯一定会被侯爷责罚的!” 说罢不等孟萋萋点头同意,直接拽着她往楼上走去,想着给她梳妆打扮一番。 李彩鸾还不忘在茅厕里出声支持:“哑娘别怕,放心的去放心的回,没事的!普通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侯爷一面呢,你偷着乐吧!” 乐什么啊!孟萋萋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福神衰神蹲在她们看不见的屋顶上,衰神手里抱着一罐巴豆粉,福神笑的浑身铃铛乱颤:“我们现在仿佛在撮合阎王陛下和孟婆啊。” 衰神抱着巴豆粉,一脸苦大仇深:“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我下巴豆粉啊。孟姐姐回到地府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呜呜……” 福神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让衰神小鸟依人的靠在自己肩上,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怎么会呢?虽然我们变相跟孟婆作对,把她故意送到阎王面前,可是之后阎王会感谢我们的。阎王才是你的老板对不对?老板都不生气,你怕什么!顶多受点皮肉苦嘛!” 衰神抹了把眼泪,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厢桑娘已经把孟萋萋打扮妥当,给她绾了垂云髻,发鬓两边饱满不失娇态。乌黑的云髻挽着金镶玉步摇,鬓侧上坠着鸳鸯莲纹金蝶白玉压发,身姿微动,便有细碎的金玉珠子轻轻摇曳。衬着孟萋萋两个眼角飞扬的胭脂痕迹,愈发显出一抹艳色。再配着底下芙蓉百褶凤罗裙,丝滑缎面在阳光下折出平滑的光亮,上面的芙蓉暗纹,也随着光线一丝一丝透显成痕,几欲盈盈绽放。 “好胚子,真是个好胚子。”桑娘拉着孟萋萋不住念叨,往孟萋萋腕上套了一个翡翠镯,指尖上戴上去一个鸽子血戒指。看着孟萋萋魂不守舍的面孔,仔细叮嘱交待:“等下去了侯府,你也不要紧张,我给你带的丫鬟会帮你说话。要记住,出了醉轻侯的门,你就是李彩鸾,也不是无名无姓的哑娘了,知道吗?” 她看孟萋萋一愣一愣的,还以为她是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好事给砸晕了头。转身交待给孟萋萋配的丫鬟玉润:“等下好好跟着彩鸾,不要大意了。” 玉润脆生生的应了。 马车载着孟萋萋晃悠悠的往侯府去,孟萋萋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 她要不要逃跑!? 这个时候趁机逃走,还有机会不去侯府。可是要是因为这样醉轻侯被盛嘉彦惩罚了怎么办?而且…… 孟萋萋转眼去看在一旁笑眯眯盯着她的丫鬟玉润。 这丫头看的实在是紧,跑也没有机会呀! 晃了一阵,马车慢慢停下。孟萋萋知道是到了地方,玉润先蹦下去拿着醉轻侯的牌子上前通禀,孟萋萋坐在马车中仔细听着她跟侯府守卫对话。 “守卫,我们是醉轻侯的。马车里坐着的是我家姑娘李彩鸾,因为刚才姑娘没跟上来侯府的马车,所以迟了。请守卫见谅,进去替我们姑娘通报一声,多谢了。” 那守卫接过醉轻侯的牌子,稍稍点头,便转身进去禀告了。 孟萋萋坐在马车里,一点点攥紧拳头,背上竟然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 没过一会那个守卫又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侯府的管家。他们俩低声对玉润说了几句,尔后玉润回到马车边,牵着孟萋萋下来。 孟萋萋此时此刻面上围着面纱,只一双眼睛明艳动人,周身香气袭人。玉润在一旁看了暗自咂嘴,她倒觉得这个哑娘真有一股嫡门贵胄的气质。 自打踏入侯府的门,孟萋萋整颗心都开始提到嗓子眼。 一路分花拂柳,连过几个长廊才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孟萋萋抬头,院子名叫‘蒹葭’。 她有一瞬的失神。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玉润倒是很奇怪的问道管家:“请问管家大人,我们醉轻侯的姑娘都不住在一起的吗?怎么单独给我家姑娘一个住处,其余的姑娘们呢?” 管家笑了笑:“只是请李姑娘暂时待在这里,待有人验身完毕,才能移去亭风水榭,与别的姑娘们一同住着。侯府戒备森严,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玉润了然的点了点头。 孟萋萋却头皮一炸,只觉的有不好的预感。 验身?不就是要搜身吗?孟萋萋摸了摸手腕上凸起来的纹路,那是她当初挂在崖壁被人救起之后还未长好的肌肤。她相信一般人不会去怀疑手腕上有疤痕是奇怪的事,但难免盛嘉彦吩咐交待…… 孟萋萋刹那间有些打退堂鼓,正想着转身就就跑,玉润却已经上来扶着她的手臂。 “彩鸾姐姐,我们进去等着吧。” 玉润拉着颤栗不已的孟萋萋进了蒹葭院的屋子里,转身阖起门来。 不远处侯府内二层楼高的望云台上,盛嘉彦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头上的朱紫小金冠中束着乌黑的发。他迎着冷风长身玉立,愈发显得眉眼俊美。此刻他望着蒹葭院的方向薄唇微抿,如暖光破冰,融出一汪春意。然这春意中,又带着压抑多日的思念和欣喜若狂。 管家上来复命,只道:“侯爷,虽那女子蒙了面纱,但眼尾处确实有两抹胭脂色的胎记。是否真的让婢女去查验她手腕上的伤痕?” 盛嘉彦颔首,声音带着星点般的笑意:“不用了,一会我亲自去检查。你去让人守着那边,别让她再逃了。”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四十八章萋萋的暴露 皇宫内。 聂玄冽探望过皇帝后,从宣政殿内踏步出来。因着皇帝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怕各地封王及某些臣子有逆心,所以谢崇明暗中授意聂玄冽对朝廷上下严格把关。这会儿他出来,准备回府。路过宫中的九曲长廊,看见谢瑶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侧着身子跟宫人说些什么。 “永宁公主。”聂玄冽语气淡淡的行过礼。 谢瑶华猛地止住声,回首见聂玄冽,他多日来因为忧心孟萋萋的事而形容消瘦,本就俊美刚毅的面孔更是瘦的轮廓都更加明显。谢瑶华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炉捧去他手心中。 “似你这般憔悴,该是又没有好好休息吧?” 聂玄冽抿唇不语。 谢瑶华髻上斜两枝雪色流珠发簪,卷起的鬓边嵌着一粒一粒莹莹的紫瑛珠子。她微微垂首,挡住眼里的异色,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我知道,来仪突然香消玉殒,又是在这样好的年纪,任谁也受不住。但论起悲痛,当是长信侯最为难受罢?你就不要再为此难过了。若不是我们瞒着父皇,只怕他也要更伤心。” 她这话故意点明盛嘉彦与孟萋萋的关系,聂玄冽听后果然眉头轻微一皱,肃道:“死者为大,微臣就不再议论。公主现在可以进宣政殿了,皇上正在喝药膳。” 谢瑶华并不走,摸着衣袖口上一小朵一小朵浅绯的栀子花瓣,她面上有些微微的赧色:“再过一个月就是你我成亲的日子,玄冽,我……我暂且这样唤你一声。你要是觉得为难不愿,我现下可以禀告父皇让他收回成命。我不喜强人所难,所以可以理解你。” 聂玄冽想要拒婚的话涌到嘴边,抬首看见谢瑶华仰着一张小脸,鼻尖冻的通红,想必是在这里等了他许久了。她瘦弱的身躯裹在宽大的华服里,背后映衬着花园里的萧瑟冬景,显得她整个人别外楚楚可怜。谢瑶华对他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皇上病重时发下这样一道赐婚的圣旨,也无非是将谢瑶华托付给了皇帝信任的人。他聂玄冽忠君谦上,这个时候抗旨不尊,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欺负谢瑶华一个弱女子,聂玄冽也说不出什么婉拒的话来。 于是只能绷紧了面部,遂道:“谢公主谅解,但圣旨已下,玄冽一定负责到底。” 聂玄冽拱了拱手,道一句府中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谢瑶华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宫女躬身上前询问:“再过几日就是长信侯的寿宴,公主可要到场?亦或是奴婢去挑几件贺礼送去便罢了。” 谢瑶华扬眉,凤目微眯:“来仪刚刚过世,长信侯有这个办宴会的兴致?前几日不还听说他买醉么?” 宫女称是,假一思索才道:“来仪公主已经仙逝,长信侯怎么样也要为自己日后做打算的,总不能为了一个过世了的公主终日郁郁寡欢罢?现在长信侯权势滔天,寿宴更是他借机揽罗党羽的好机会,他应当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谢瑶华眼中却一分笑意也无,目光泛着清冷,如她鬓上那大朵金光芙蓉花,尖锐却又冷清。 “既然这样,本公主少不得要亲自到场,捧一捧长信侯的威风才是。” …… 孟萋萋那厢,坐在蒹葭院的屋子里头,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似是极为紧张。 偏生那个叫玉润的小丫头还以为她是激动地,出言劝说:“姑娘不必如此兴奋,长信侯虽不是寻常人物,但料想不会待我们如何,只是例行检查一下身子,一会见了别的楼里头的姑娘,就会好些了。” 孟萋萋靠坐在桃花心木滴水大榻上,心里的滋味难以言明。她深呼吸再吐气,心里头安慰自己。 应该也不会是盛嘉彦自己来吧?除了寿宴当日可能会远远地看见他一面,兴许别的时候就不会遇到了。醉轻侯这个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孟萋萋心里思量着,等到这次回去了就找机会向李彩鸾辞行吧。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外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侯爷,李姑娘就在这间屋子里。”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盛嘉彦清冽的声音传来,孟萋萋当即如同触电一般。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他居然自己来了? 孟萋萋连忙抓过桌上的鹅黄面纱围上,玉润听见外头的声音,也惊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起身转去屏风前头的外堂。 “给侯爷请安。”玉润的声音。 “嗯——”盛嘉彦仍旧冷冷的语气:“你下去吧。” 玉润有些为难,她望了一头一眼,硬着头皮道:“侯爷,我们李姑娘的嗓子这几日坏了。您要是要问什么话,奴婢最好还是在场,也能帮着她回一回您。” 她说完,飞快的看了一眼长信侯。可盛嘉彦的目光冷若刀锋,就这一眼看的玉润有些心里打鼓。 盛嘉彦不悦的神情渐渐攀上眼角眉梢,迫于他的气度威压,玉润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出去了。” 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屏障后头,咬了咬唇出去将门阖上了。 孟萋萋此时仿佛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随着盛嘉彦靠近的脚步声而加快。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颤栗,也刻意表现的冷静自若一些。 盛嘉彦来到桌边,坐在孟萋萋的对面,掌撑头好整以暇的端详孟萋萋。 孟萋萋仰直脖颈,似是坦然的受他打量。 俩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须臾,盛嘉彦敲了敲桌面,懒懒地口气:“不给本侯请安?” 孟萋萋一愣。她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普通清倌看见盛嘉彦,应当是十分害怕敬重的样子,怎么会像她这样稳稳地坐在这里。 她慌忙起身,准备行礼。盛嘉彦却制止了她,指尖点了点茶壶:“过来奉杯茶。” 孟萋萋稳着心神,一步步走过去拎起茶壶。澄碧的茶水顺着壶嘴流下,带着一团团热气散在他与她之间。盛嘉彦望过来的眼神也随着这团团雾气似的,显得极为朦胧。孟萋萋一个恍惚间,甚至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窃笑。可再一晃神,却仍是那副冰雪 本站域名:&ot;&ot; 淡漠的神情,仿佛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孟萋萋双手呈着茶杯递上去,缓缓低头,等着他接过。 盛嘉彦却不接,目光掠过她腕上的翡翠镯子。他伸手想要握住孟萋萋的手腕,却猛地顿住,手掌转向,去接了这杯热茶。 盛嘉彦慢慢的喝了一口,才放回桌上。 “我听说你嗓子坏了。”他问。 孟萋萋不知他是何意图,只能缓缓点头。 “是不能说话了,还是连曲儿都不会唱了。”他起身走至一旁的书案:“既不能说,便写下来吧。” 孟萋萋过去,拿起狼毫吸了饱满的墨,准备在宣纸上写她的回答。可她笔尖悬在宣纸上方却忽然停住,孟萋萋低着头,一双美目因为惊慌微微睁大。 盛嘉彦是识的她字迹的,她这一手小楷都是盛嘉彦教会的,自己只要下笔了,岂不就暴露了? 孟萋萋余光看见盛嘉彦眯着一双狭长的眼。 险些着了他的道…… 于是孟萋萋拿着笔在宣纸上画了三个叉,盛嘉彦眉头渐蹙:“何意?” 孟萋萋指了指嗓子,指了指笔。 三个叉,意思是—— 不会说话不会唱更不会写。 “……”盛嘉彦竟心领神会。 “既然如此,”盛嘉彦抬起一双冷目:“直接脱吧。” 孟萋萋刹那间瞪大一双眼,似是很惊奇。 “怎么?你不知道么?”盛嘉彦慢慢走过去,贴的她很近,俩人喷薄出来的气息交会在一起,他道:“为什么侯府要选身子清白的女子来,你不清楚么?” 孟萋萋抖若筛糠。 盛嘉彦就在此时,猛地摸上了她的手腕,更加摸到了那块凸起来的伤痕。 他将孟萋萋的手拉起,几乎是抵着她问:“这么巧,你的手腕也受过伤么?李姑娘。” 孟萋萋再也受不了了,猛然推开盛嘉彦,转身就往一旁开着的窗子飞扑过去。她刚攀上窗子,准备跳窗逃跑,却发现院子早已被团团侍卫围住! 孟萋萋连连后退,撞上盛嘉彦的胸膛。 盛嘉彦抵着她,步步逼到墙边,孟萋萋背后靠着墙,被盛嘉彦禁锢在手臂范围内。 盛嘉彦几乎沙哑低沉的嗓音:“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见到我甚至要逃跑,你觉得好玩么——” “孟萋萋?” 孟萋萋此时被拆穿,知道自己逃也逃不掉了,倒也并没有那么害怕,反而坦然回望他,口气坚毅:“孟萋萋已经死在那次秋夜里了,侯爷还找她干什么?” 盛嘉彦眼里腾起怒色:“为什么?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我在背后指使这一切?我暗中谋划权势,为了保护你才什么都不告诉你,这些让有心人利用去了,在你眼里倒是我算计你?孟萋萋,我对你的情意,你以为是假的,是我开玩笑的么?”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四十九章苦命的红豆 孟萋萋冷静下来,也不跟他对着再争执,只道:“可我现在是李彩鸾的身份,你就算发现我能怎样,还能将我扣在府里?要是外人知道我是来仪公主,可我已经在醉轻侯待了那么久,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也不用要了,不如三尺白绫吊死算了!” 她故意说成这样,求的是盛嘉彦能心软,到时候先放她回去。不然说到名声,孟萋萋这辈子最不在意的恐怕就是名声了。 哪儿知盛嘉彦根本无所谓,口气淡淡,目光却一瞬不动的紧锁孟萋萋的面孔。他道:“你既然已经落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了,你还想回去?世人都以为来仪公主死了,我随意给你捏造个身份与你成亲,谁也管不了我……” 他这话里的语气,竟让孟萋萋听出几分孩子气来。哭笑不得:“盛嘉彦,我们是族谱上的兄妹,哪怕我们不是亲兄妹,也是上了祖宗面前的家谱上的。名义上,我们还是亲人,我们成亲,岂不是废了伦常?” 盛嘉彦笑了,声音透着极度的冷意:“你以为我在乎这个?你愿意叫我二哥也无所谓。来,喊声二哥听听,就当我们之间的了。”说罢,盛嘉彦甚至低头吻上孟萋萋的脖颈。 这样的盛嘉彦,当真是全然不同了。 孟萋萋猛地咬上盛嘉彦的肩,直到的累了,她才松开嘴。 盛嘉彦嗤笑,拿额头抵着孟萋萋,看她轻轻喘气,他很是受用,恨不得多被她咬几口。哪怕有些疼痛,他也不在意,至少这是真实的。而不是每每夜间惊梦,梦见孟萋萋从他手里掉下悬崖,那种痛不欲生,应当没人理解他。 他淡笑着:“就算你不愿,但是如今把你找回来,我还是非常……非常的高兴。” 孟萋萋气消了一半,鼓着嘴:“我不高兴。” 她这一举动引起盛嘉彦炙热的目光,他盯着她石榴红色的唇,一时间竟有些情动。 孟萋萋的唇很好看,软嫩软嫩的,唇珠小而可爱。她不搓胭脂,唇色也十分自然的红,她和盛嘉彦说话的时候,口中吐露出来的芬芳着实让人心猿意马。 孟萋萋毫无防备的被盛嘉彦打横抱起,丢到了一旁松软的床榻上去。 只听他一声冷冷的:“阖窗,退远点。” 那本敞开的窗子立刻被人合上。 “……”孟萋萋惊了:“盛嘉彦,你要干什么?” 他轻轻揽着孟萋萋,不许她下榻,共她一同躺在床帐内。 “你不高兴,我想让你高兴些。”盛嘉彦轻轻道,眉宇间都染上喜悦。 原来他是真的很高兴,孟萋萋离他近了,才发觉他眼瞎一圈淡淡的青色。如今盛嘉彦揽着孟萋萋躺在榻上,孟萋萋还没怎么,他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让我高兴些,你拉我在躺着作甚!?” 盛嘉彦没有回答,只闭着眼,拿指尖一层层挑开她繁杂的衣裳。 孟萋萋握住他的手指,色厉内荏:“干吗!?” 盛嘉彦抽出指尖,不由分说的将孟萋萋几件衣服都挑开,露出最后一层薄裳。随后他将衣服丢掷地上, ,再度揽着孟萋萋躺回去:“穿着麻烦。” 穿衣服麻烦?难道盛嘉彦是想…… 孟萋萋脑海里滑过一个让她脸红的念头,她开始不安的挣扎要坐起来。 盛嘉彦拿手臂紧紧的锢着她,声音淡淡:“放心,我的确忍耐不住,但至少不会在这里。该给你的礼仪,一样都不会少。” 孟萋萋被他搂的动弹不得,干脆放弃挣扎,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垂幔。 “萋萋,我知你也很累了,”他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这么多们彼此误会错过,你流落在外的这些日子,一定没有睡好。我也是同样,你该理解不了我的喜悦。但失而复得的心情,当真抵得上世间所有的千金不换。”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孟萋萋听着听着,似是真的要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俩人都静静的睡着。 孟萋萋的发与盛嘉彦的纠缠起来,铺在枕上,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二人梦中也额头相抵,盛嘉彦神情满足,紧揽着孟萋萋的腰。 飞快过去,五更天的时候,孟萋萋醒了过来。盛嘉彦的睡颜近在咫尺,她鬼使神差的盯了一会,遂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后,孟萋萋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都做了什么!?怎么又垂涎阎王陛下的美色了!? 孟萋萋有些慌张,便想拢着衣服坐起,哪知她一动,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缠上了红线,另一端正系在盛嘉彦的手腕上。绳子也不知是被谁打了死结,没有剪子谁也剪不开。 “……”谁干的!孟萋萋内心咆哮。 她忍不住看了看盛嘉彦,难道他单手就能系死结?还是在她睡着以后?孟萋萋本是随意看一眼盛嘉彦,这一眼却看见盛嘉彦唇角微微牵起,孟萋萋愠怒,推了他一把:“你装睡!?” 盛嘉彦陡然睁眼,目中含笑,似是有星子在眼中。他道:“并非装睡,刚醒不久。” 随后他指了指额,无赖似的:“再来一次。” “什么?”孟萋萋一愣,遂反应过来他发现了自己刚才偷亲了他,当下又羞又怒。可是她逃也逃不掉,干脆把自己鸵鸟似的闷在被子里。 盛嘉彦朗笑的声音传来,他隔着被子亲吻了一下孟萋萋。 “萋萋——” “干什么?”她声音闷闷的。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的贺礼呢?” 咦?今天是他的生辰吗?孟萋萋在内心算了算,好像还真的是。她探了脑袋出去,才发现盛嘉彦俊美面孔贴的很近。 “你向我讨贺礼?”孟萋萋道:“我现在一穷二白,什么也没。就算要……也晚些时候给你吧。” “不必,”盛嘉彦愈发靠近:“有些东西,现在就能予。” “什么东西……”孟萋萋有种不好的预感。 “背过身去侧躺着。” 孟萋萋不动,盛嘉彦便伸手来挪动她。 最后盛嘉彦从背后抱住她,孟萋萋后背紧贴他胸膛。 他满足的一声轻叹,孟萋萋一脸无措。 。 就这样就足够了? 盛嘉彦低哑的声音传来:“你予不予?” 孟萋萋想来想去,不就是被他多抱着一会吗?顶多举止亲密一些罢了,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便道:“你愿意抱……就抱吧,不过你得快一些,今不是还要举办寿宴么?” “嗯——”他应了一声。 孟萋萋原以为就由着他抱一会便罢了,哪儿知是她想的太简单。她神思一会,忽然觉得盛嘉彦的手窜进了她的衣裳里。盛嘉彦指尖微凉,所抚过之处无不牵起孟萋萋的轻微颤栗。 盛嘉彦的手最后来到孟萋萋胸前的一个玉兔前,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玉兔上的红豆,孟萋萋这下是真的颤栗不断,她猛地抓住盛嘉彦的手:“你干什么!?” 盛嘉彦带着几分无辜的声音:“你予了的。” 他指尖灵活,孟萋萋是躲也躲不掉。任由他搓捏揉扁,娇小的红豆受了刺激,慢慢肿胀。孟萋萋咬着下唇,脸颊的红蔓延到了脖颈,低声骂了句:“你无耻!无赖!” 盛嘉彦笑:“你高兴怎么说都好。” 他指尖上的动作颇具性,孟萋萋甚至感到他们身贴身,盛嘉彦的那个特殊体征正在悄悄变化,抵着她的似的。 孟萋萋挣扎,拿手去挡他的动作。盛嘉彦便干脆将她两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放肆的去她。 他玩的尽兴,最后松手的时候,孟萋萋胸前两颗粉葡萄肿的难受。 孟萋萋眼里浸出泪花来,哭骂着盛嘉彦卑鄙。 后者低身吻去她的泪珠,颇为怜惜:“我忍了这般久,只是讨了这么一点甜头而已。” 随后他坐起身,击掌两下,外头就有宫女捧着洗漱物什进来。 孟萋萋缩进被子里,面朝里侧,背对着这群低着眼的婢女。 “衣服放这,都出去吧。”盛嘉彦一声吩咐,婢女们再度鱼贯退下。 孟萋萋羞于回头,身后一阵窸窣动静,再一回首,盛嘉彦已经穿戴完毕。今日的他纳云领朱紫大氅,小金冠束于发顶,不知是欺负孟萋萋欺负的满足了还是怎样,神情倒带着淡淡的喜悦。 一点也没有当初孟萋萋刚在侯府见到他时的那副乌云笼罩的样子。 “你是要我帮你,还是自己来?”他含笑问。 孟萋萋猛地坐起,动作间胸前磨蹭上丝缎被褥,仍觉触感怪异,她敢怒不敢言:“叫两个婢女进来帮我。” 盛嘉彦上前几步,捏着孟萋萋的颚,不顾她的反对就落上的一个吻。 随后他微整衣襟:“今日不要说话,继续扮作李彩鸾,之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说罢,他出去先行料理今日来给他贺寿的宾客。 孟萋萋在他走后,掀开被子悄悄看了一眼自己胸脯,尔后欲哭无泪的横躺在榻上。 不得了了,她这下跟阎王陛下,真的理不清也扯不清了。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章瑶华的变化 孟萋萋在房里头坐了一会,丫鬟玉润才被人放进屋内。玉润扑过来,眼里还有几分后怕,她低声问:“姑娘,您没露馅吧?” 孟萋萋缓缓摇头,玉润才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着房里捧着洗漱物件的丫鬟们,知道这是姑娘得了侯爷的恩宠。玉润便有些得意起来,清了清嗓开腔:“你们都先去外头守着,等我喊你们了再进来服侍姑娘。” 丫鬟们齐齐应是,捧着东西有条不紊的出去了。 玉润帮着孟萋萋穿戴妥当,还不忘嘱咐:“姑娘,奴婢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外头的宾客到的差不多了。您一会出去了,先跟着奴婢从后头与其余姑娘们会合。也不需您真正拿出什么才艺来表演,奴婢猜想昨晚一过,您今日的身份也许就大不一样了。侯爷不一定会让您在众人眼前长袖善舞呢,但到底还没接到侯爷的吩咐,所以姑娘先去一块等着吧。” 听着她这一连串的叮嘱,孟萋萋配合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块面纱围上,孟萋萋再度被笼在华服的光辉中,即便是隔着薄纱,也能隐约看见她一双惊艳的双目。 出了蒹葭院,一路向东慢慢走去。 不得不说,盛嘉彦这侯府倒是很大的,东西两院合在一起,能抵一个孟府。 盛嘉彦在晴辉院内摆宴款待,孟萋萋入了东院,就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不少人交谈的声音。玉润带着孟萋萋进了晴辉院的后头,便见八九个华衣美饰的佳人三三两两的在一起,或站或坐。刹那间粉香扑鼻,混着哪位伊人脆生生的笑,倒叫孟萋萋一时间有些头晕。 这些清倌在去醉轻侯前,有很多是大家族出来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不靠着一两点卖唱的手艺待在醉轻侯内。像这样的姑娘,虽身在红尘,但心可是极傲的。她们既瞧不起同样在醉轻侯的女子,也瞧不起比她们更好的姑娘。 孟萋萋刚寻地儿坐了,本来站在椅子旁边的两位佳人立刻慢慢挪向远处。孟萋萋心里还奇怪呢,伸手要去拿一旁的茶盏,玉润眼疾手快接了过来,尔后道:“姑娘,这茶都凉了,奴婢再给您换一盏。” 见孟萋萋点头允许了,她才出去。 玉润一出去,方才站在门边的鹅黄裙的女子便忍不住讥笑两声。 “又不是自个儿真正的主子,却巴巴的跑前跑后的殷勤。谁知道回了醉轻侯会是个什么模样,就算人家飞上枝头了,多得是规矩良好的婢女,哪儿还会轮得到你?” 她嘲笑一阵玉润,也没人附和她。孟萋萋听见了,也懒得搭理,只是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紫纱帕子。 盛嘉彦早上用力太猛,捏的她现在还有些肿痛。要不是衣料轻软,孟萋萋只怕要受苦头了。 那鹅黄衣的女子见孟萋萋不理她,便自己凑过来,弯着腰跟孟萋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李彩鸾。”她贼贼笑着,仿佛捉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 孟萋萋冷冷的横了一个眼波过去,将头偏向一边,不予理会。 她好像对这个鹅黄衣裳的女子有点印象,似乎是叫什么……杜鹃? 醉轻侯里李彩鸾最受桑娘待见,与其余姑娘倒是有交好的,也有结怨的。这个杜鹃好似恰好就是之前跟李彩鸾结怨的人,当时孟萋萋跟在李彩鸾身边跑腿,杜鹃还曾故意刁难过孟萋萋,让她替自己跑腿城东城西的买糕点胭脂呢。 杜鹃裹着白狐毛的围领,一张脸虽美艳,却不如孟萋萋的美显得大气。反而因为她此时窃笑,眼角吊着,倒有了几分刻薄的意思。 杜鹃继续道:“先前在醉轻侯,我也是跟李彩鸾有过节才会稍稍的为难你了一些。如今你已经飞上枝头,兴许不日就要被接来侯府,可别与我这样的市井女子再作计较。” 孟萋萋不语,装作没有听见。 杜鹃便继续恭维:“能得侯爷的青睐,你比我们这群姑娘都厉害。往日的恩怨,都一笔勾销罢?以后你若是有什么用得到人的地方,也可以派人去醉轻侯使唤我来。” 孟萋萋继续不回应,假装看风景。 旁边的姑娘们见平日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杜鹃如此热脸贴冷屁股,不由得都低笑两声。杜鹃自觉被落了面子,便发起脾气来,怒骂道:“你不过也就是个哑巴,谁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爬上侯爷的床。能不能进侯府还两说呢,就凭你这来历不明的身世还是个哑巴,你以为你进了侯府能做什么?顶多是个妾室!有什么好能耐的?也就只能在我们这群小门小户面前卖弄风骚,等以后侯府进了女主人,收拾你这样的小贱货,还不是手到擒来!你现在还得意个什么劲。” 她越骂越难听,恰好玉润端着一盏热茶进来。 孟萋萋当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接过茶盏,下一秒就直接泼向杜鹃那张脸。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房里杜鹃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趁着周围的姑娘们都在呆愣之际,孟萋萋带着瞪大双眼的玉润往外走。 将杜鹃的哭喊和咒骂声都堵在身后,孟萋萋深吸一口冷冽的冬日寒气,这才觉得心肺舒畅起来。 刚才那一泼,她泼的很爽。 倒是玉润有些怔怔的,随后她道:“姑娘,那滚烫的热茶正盏都泼了上去,杜鹃的脸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孟萋萋浑然不在意。这个杜鹃出口就是那些污秽的话,以前在醉轻侯的时候她就想教训杜鹃。可她自个儿总归是要离开醉轻侯的,如果在走之前给李彩鸾惹麻烦,孟萋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一直忍到现在,也算给足了面子。 玉润不停念叨:“一会她是没法表演的了,估计等下就要被送回醉轻侯去,这……这到时候桑娘怪罪可怎么办。” 孟萋萋神态悠闲,似是毫不害怕。只往前慢慢走着,昨夜似是下了一场小雪,现在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不远处的小湖泊也好似结了一层冰,配着侯府内的朱墙碧瓦,倒真的挺好看。 孟萋萋呵出一团白气,慢慢的在湖边溜达。 就 就这样走了会,孟萋萋忽而瞥见前方重梅掩映处一抹裙钗飒沓的袅袅的影,她脸色一变,转身向来时的路快步离去。那梅林里出来的人也看见了孟萋萋匆匆离开的身影,她那焦涸如火灼的心魂竟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狂乱,忍不住口内大呼:“来仪?!” 孟萋萋假装没听见,谢瑶华便在她身后又连喊了好几声。 孟萋萋这才假装听见动静,掩下眼里的冷漠,换成一副莫名的神情,回头看着谢瑶华跌跌撞撞的跑来。谢瑶华身后跟着一溜宫人,孟萋萋在心中冷笑。 谢瑶华渐渐走近,她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孟萋萋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派出去打探的人不是说她死在了崖底吗!?为什么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出于试探,谢瑶华稳了稳心神问:“你……不记得我了?” 孟萋萋仍旧一脸无知的歪着头。 玉润适时道:“我家姑娘嗓子坏了,无法开口说话了。” “你家姑娘?”谢瑶华似刀刃一样的眼锋看向玉润。她身旁的宫女凑近低声:“公主,是醉轻侯的人。侯府请来的歌女。” 谢瑶华了然的哦了一声,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孟萋萋,问道:“你们家姑娘叫什么名儿?” “回公主的话,姑娘姓李,双字彩鸾。” 谢瑶华看着眼前这个与孟萋萋极为相似的人,尤其是眼尾处两抹胭脂色,她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不是孟萋萋。于是她眉眼染上几分讥笑:“侯府既然请来的是歌女,何以在这中间还掺杂了个不会说话的?” 玉润也陷入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孟萋萋垂着眼,也是静静的不做任何多余神情。 只是她心里仍旧惊叹,短短的一段时间,谢瑶华就能变成这个样子。孟萋萋有些怀疑,到底谢瑶华变了,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以前是孟萋萋没有发现而已。 孟萋萋不由想到之前她从孟府逃跑,谢瑶华骑着马窜出来。明面上看起来像是帮她,可真正算起来…… 她有些心寒。 谢瑶华的心里,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孟萋萋,她只知道一件事。今天的寿宴聂玄冽也会来,决不能让聂玄冽看见此人。无论她就是孟萋萋本人,亦或是与孟萋萋极为相似的一个人。 要是让聂玄冽看见她,心里对孟萋萋的情意死灰复燃,那谢瑶华所做的努力,不就成了一场空。此刻乍然看见眼前人那张与孟萋萋十分相似的脸,再难自抑,冷声喝道:“若是不能开口说话了,便立即送回醉轻侯去。今日是侯爷的寿宴,醉轻侯送个哑巴过来,是多么不吉利?你们现在回醉轻侯,本公主还可以不加以怪罪,否则……” 她冷笑一声:“冬天的湖很冷,也许将李姑娘浸在里面一会,就能督脉畅通,说不定也能言语了。” v本s文/来自\ w ww g zbp i c o ,更sq新更t快无弹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共浴的温泉 孟萋萋听完她这一席话,面上勉强能保持淡淡的笑意,弧度却有些冷冷的。 不过几日的光景变化,谢瑶华怎么变成这样模样了。 谢瑶华也冷冷的回望孟萋萋,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持。 其实孟萋萋大可以就着谢瑶华的手乘车离开侯府,但她就是不想这么成全谢瑶华。正想亲自开口说话,她们侧后方却传来一男声,来人语调轻佻:“好热闹啊。” 孟萋萋回首看去,姚信颇有风姿的走了过来,他一袭紫衣翩跹,容颜妖冶,总是笑眯眯的。他没有看孟萋萋一眼,只看着谢瑶华:“永宁公主也在。” 谢瑶华收了戾气,不冷不热的瞧着。 姚信转而对孟萋萋道:“你就是醉轻侯来的哑娘吧?侯爷正在四处找你,跟我来吧。” 眼看着姚信要将她带走,谢瑶华出声:“慢着!” 她凉凉的目光扫向站在姚信身后的孟萋萋,愈发觉得这个叫李彩鸾的女子十分可疑。不然凭她一个醉轻侯清倌的身份,怎么会得到盛嘉彦的青睐? “这个哑娘既然是个不会开口说话的,留在侯府里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今天是长信侯的寿宴,留这样一个哑巴在此,也多有不吉利,不如依本公主所言,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 姚信一声轻笑,态度虽然恭敬,语气里却不见有多和善:“人是侯爷请回来的,走与不走不都得他说了算?公主替侯爷操的这份心,还是省省吧。再过几日就是聂府的女主人了,何必再插手长信侯府的事?” 说罢,姚信带着孟萋萋直接离开。 谢瑶华被他这番话堵的气结,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咬了咬唇,愤恨一句:“不过是盛嘉彦的一条走狗,浪费姚家这样好的背景。” 谢瑶华招来贴身婢女,低语交待几句。 嫣红的花汁浓墨斑斓开在她莹然如玉的指甲上,谢瑶华撑开手含笑细细看,唇角弯弯的,弧度略有些僵冷。 那厢姚信带着孟萋萋在侯府中绕来绕去,最终到了一堵围墙底下,他停住脚步,看着孟萋萋疑惑的眼神,指挥她身后的玉润:“我要与你们姑娘说些话,你退远些。” 玉润迟疑不走,孟萋萋冲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走的远了一些。 “来仪公主,”姚信淡淡开口,还是那样的浅笑:“好久不见啊。” 孟萋萋无意在姚信面前伪装,便干脆坦然开口:“姚公子,方才多谢你了。” 姚信摆摆手:“小事一桩。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流落到了醉轻侯那种地方去了。” 孟萋萋一时语塞,只能道:“说来话长,醉轻侯的李姑娘救了我的命,我此番替补她,也纯属是意外……” 姚信了然的哦了一声,他指了指墙外:“那你可以走了。” “走?”孟萋萋会意:“你是要帮我逃跑?” 姚信双手环抱自己,颇为闲情逸致的立着,他点点头:“是啊,难不成你真的要在众宾客面前表演才艺?” “……”就这样翻墙逃走了 了,盛嘉彦不会迁怒醉轻侯吧? 姚信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放心吧,寿宴一结束,我就会派人把姑娘们都送回去。” 孟萋萋这次没了后顾之忧,感激的看了姚信一眼。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长信侯府,即使她很想留在盛嘉彦身边,但月老的命运折磨肯定会铺天盖地的袭来,为了这一世剩下的时日她跟盛嘉彦都能安稳,还是彼此离得远远的吧。 借着姚信的力气,孟萋萋攀上城墙,站在城墙上时,姚信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来仪公主——” 孟萋萋回首看他。 姚信站在墙下,眼里带着星子般的笑:“你可不要怪我啊。” 什么意思? 孟萋萋还没琢磨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扭过头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猛地看见盛嘉彦满含着笑站在墙下,张开双臂对着她。 什么情况!? 孟萋萋受到了惊吓,脚下一歪,轻飘飘的向盛嘉彦的方向摔去,被后者抱了个满怀。 盛嘉彦揽着孟萋萋,才笑对墙内另一头的姚信道:“谢谢了。” 姚信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事小事。来仪公主,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是受人所托。” 孟萋萋被盛嘉彦锢在怀中,愤恨道:“姚信!你枉做小人!” 墙那头姚信听了,不以为意的摊了摊手。反正他是无辜的,这世间上的情爱他真是没法理解,也觉得孟萋萋跟盛嘉彦之间颇多波折。算了,总归不是他自己的心上人,他管那么多作甚。 姚信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看起来很是惬意自在的样子。 孟萋萋被盛嘉彦抱上马车时,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姚信居然骗我,说是帮我逃跑,可是逃到哪里去了?!他跟你商量好的是不是?他这边哄骗我爬墙,你就在墙那边接着,然后你们俩都一副得逞的笑,就我一个人受欺负!太可恶了。” 盛嘉彦见她不停抱怨,心中却觉此时的孟萋萋更加可爱动人了。 他忍不住抱过孟萋萋,迫使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手直接轻车熟路的探进她的衣襟,再度捏上还肿着的柔软。 孟萋萋往后一缩,身子都跟这样一颤。 她紧紧按着盛嘉彦的手腕:“你做什么?车夫还在外头。” 盛嘉彦不以为然,低笑着含住她的耳垂,避开孟萋萋戴着的那对耳坠,在她耳畔呵气道:“那你便叫的小声些,若如晨时那般叫唤,天下人都要皆知了。” 难道她早上被盛嘉彦按着欺辱的时候,叫的声音很大吗?她怎么没有印象?!怪不得守在外面的那群婢女,一个二个都以为她得了侯爷的宠幸! 盛嘉彦的掌心覆盖在孟萋萋胸前的柔软波涛上,他不停把玩,孟萋萋胀红着一张脸,死死咬着下唇不呻吟出声。盛嘉彦似是很乐得见她这般,干脆将她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一齐伸了进去,一左一右的捏住浑圆玉兔,玩的十分尽兴。 马车偶尔颠簸两下,孟萋萋便能清楚地感觉到盛嘉彦的某处正凶猛的顶着自己。 她既 本站域名:&ot;&ot; 既是想欲哭无泪,又想着羞耻无比。 这要是回到地府,高傲性冷淡的阎王陛下想起他在人间对自己有这么一系列下流的动作,他会不会为了灭口杀了自己啊! 许是看见她走神,盛嘉彦像是为了惩罚她。左手慢慢滑向平坦的小腹,甚至还欲继续向下。 孟萋萋紧紧并拢双腿,咬牙切齿:“你还有完没完了!信不信我跳车了!” 盛嘉彦却笑的很是愉悦的样子,他轻轻亲吻孟萋萋的脖子:“我只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幻泡影,生怕下一刻就醒了过来,发现我抱着的不是你,而是一场空。” 孟萋萋心下不忍,便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今天你的寿宴,你不在侯府里待着吗?” 盛嘉彦下颚抵在她的肩上,指尖有意无意的撩拨她胸前的一粒柔软:“今日不想与他们周旋,只想跟你在一起。” 孟萋萋不知盛嘉彦要将她带到哪里去,只这一路上受到他不停的‘折磨’,倒是忍的很辛苦。奇怪的是,身体里竟然也随着他的动作腾升起一种燥热,这是为什么? 马车停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客栈前,盛嘉彦为孟萋萋理好衣襟,带着她下了马车。人影一晃,已经有随行侍卫进去,不一会掌柜的从里头点头哈腰的出来:“这位公子,贵宾房衣襟收拾妥当了,您进去瞧瞧可还满意?” 盛嘉彦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一手揽着孟萋萋在怀,侧首低声对她:“这汤山镇素来以温泉著名,今日带你来试试。” 汤山镇?莫不是已经在京郊了。 客栈大堂中央铺着华丽的西域彩绣的毯子,四周各立两人高的巨树植被,琉璃屏风绕着两侧隔开,后头还摆着四五十张银角桌子。此时宾客喧嚣,孟萋萋好奇的往四周打量几眼。 掌柜的在前头引路,上了二楼直走看,经过一座天桥廊道,孟萋萋看见桥下缓流的河水,一股奇怪的香气迎面扑来。 过了桥道,便立刻安静了许多。 一栋小楼里,四处都有房间。但是极为安静,似是没什么人的样子。 “你们退下吧。”盛嘉彦一声吩咐,侍卫跟着掌柜的都告辞。 他狭着孟萋萋的腰,一闪身拉她进了左手边的一道门里去了。 孟萋萋进去才知道侧面这几间原是打通的,场地宽敞是一个半环楼似的大屋子。刚一进去孟萋萋就听见了水声,她不经意抬首看去,发现房间的顶部尽数是琉璃顶,透过斑斓的琉璃,可以望见外头的天。 孟萋萋还在呆望呢,盛嘉彦一把扯过她转到有水声的地方去。 绕过两道彩屏,孟萋萋看见嵌在中间的那个花朵造型的池子。地上有个浅浅的渠,此时温泉水正哗哗的往池中灌。 难道盛嘉彦是带她来泡温泉的? 还不待孟萋萋有什么反应,盛嘉彦已经三下五除二给她扒了个干净,直接一掀她的腰,将她丢进了池子里。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京城的风云 孟萋萋毫无防备,猛地一落水心下一慌,呛了两口。她急忙从水中站起,但盛嘉彦已经一起跟着跳了进来,她是一丝不挂的,盛嘉彦好歹还裹着一件薄薄的衣衫,虽然此时也已经湿透显露出健朗的上身。 孟萋萋的长发如藻般在周身浮动,随着不断涌动的水波来回起伏。池子里的水有些深,没过胸膛的位置,停留在锁骨下方。但这流水的波动太大,孟萋萋甚至觉得这水稍不注意就要呛进嘴里。于是踮着脚尖在水里艰难的站立着,孟萋萋怕盛嘉彦在水里折腾她,于是便伸展手臂扑腾着,要往池子的岸边划去。 白嫩的肌肤浸润在温泉珠汤中泛着柔和的光,与她披散着的如瀑黑发相映成趣。隔着耸动的水波,隐约可见孟萋萋更加白莹的身子。 她水性不好,扑腾半天也还在池子中间飘荡着,岸边都摸不着。盛嘉彦见了笑了两声,跨步过去轻巧的把她勾进怀里,手便不老实起来。孟萋萋因为这样亲密的举动身体微微躬起,水中站立不住,干脆整个人都挂在了盛嘉彦的身上。 这样柔弱的姿态让盛嘉彦心中那把火腾升的更高,他眼色渐深,俯首吻住了她的两片香唇,并在其中辗转,最后发泄似的一口咬了上去,孟萋萋痛的轻呼一声。 孟萋萋想要松手,整个人就往水里滑。盛嘉彦抱着她来到了池子中,孟萋萋脚尖更是碰不到底了,只能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挤压自己的唇。 盛嘉彦勾着她腰身的手一路向下,来到腿间的位置揉捏。 孟萋萋一个颤动,被温泉的热气氤氲的整个人都四肢乏力,软绵绵的趴在盛嘉彦的肩头。 “萋萋——”他呵气在孟萋萋耳畔轻声询问:“这里可以么?” 孟萋萋没有回应他,只是双腿夹紧了盛嘉彦的腰腹,还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盛嘉彦知道她这是许了,便拿手一寸一寸的替她洗了个干净,孟萋萋往常张牙舞爪的一只小猫样的人,现在竟乖顺的像一只绵羊,任由人磋磨。 最后盛嘉彦手托在她臀部上往岸边走,待从温泉里头出去,他便打横抱着她拐进了屏风内的寝阁里。 孟萋萋拿手臂挡住眼睛,面色潮红的过分,唇也因为紧张而轻颤着,在盛嘉彦看来更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对于孟萋萋的玉体,盛嘉彦很是轻车熟路。早在白天的时候就不断描绘过的身形,身上何处最动情,最难承受,他亦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盛嘉彦欺身压了上去,孟萋萋忽而轻颤着开口:“你可要记住了,这是你非要做的。来日……你可不要后悔。” 盛嘉彦觉得好笑:“我怎么会后悔?” 孟萋萋嗫喏着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反正是你自愿的,等到回到地府,高贵冷淡的阎王陛下可别找她麻烦!这是他自愿献身的!她不过也是被迫的而已!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尝试啦。 盛嘉彦拉了帐幔,室内莹莹华光投射在帐子上,笼着他的挑弄、她 她的承欢。床帐里传来的压抑的吟声,一起笼进了桌案上的烛光里。 …… 长信侯府里,大家都玩乐的很尽兴,宾客间觥筹交错说笑不断。唯一有点不太对劲的就是—— 发起这场酒宴的主人不在。 长信侯不知去忙什么要事了,竟然让姚家的公子和孟府的三郎一起留在这里善后,之后自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那些想要在他寿宴上趁机献媚讨好的官员也无计可施,大家碍于他权利甚大,也不好抱怨什么。玩乐过后,纷纷散去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姚信自己端着一盏酒,坐在月满清辉的廊下独品,仰望天边幽冷的月色,优哉游哉的饮酒自娱自乐。 身旁有脚步声近了,姚信回首,聂玄冽正向他走来,身后跟着谢瑶华。此时谢瑶华的面上带有一丝忐忑不安,她紧紧跟着聂玄冽,还不忘用恳求的眼神飘向姚信。 姚信会心一笑,低头喝尽了手里的酒。 “姚公子辛苦了。我此次过来,一是为了给长信侯贺寿,二是为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递给姚信面前:“物归原主。” 姚信垂眸,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被雕刻成玉佩的模样,正静静的躺在聂玄冽的掌心中,被月色照出如曜光华。 的确是盛嘉彦之前的心爱之物,时时都贴身佩戴,怎么到了聂玄冽手中? 姚信伸手接过,替盛嘉彦说了一句:“多谢聂将军。” 聂玄冽瘦了不少,此时面容更显冷硬俊毅,他的语气有些萧索:“来仪公主还在的时候,我本就该交给她的。只是那时心中常存疑惑,所以私自扣押了下来。现在却已没有机会亲手交给她,斯人已逝,只能让这块玉佩回到它该回到的人身边了。” 姚信握着貔貅玉佩,微微挑眉。他张了张口,一旁的谢瑶华便捏紧了帕子,很是紧张的模样。 姚信觉得可笑,却没有说出孟萋萋还活着的话,他只说:“这块貔貅玉佩似是当年来仪公主为长信侯雕刻的,现在回到长信侯手中,也不算找错主人。来仪公主若能知道,一定会欣慰。” 谢瑶华听后,明显松了口气。 聂玄冽却有些哭笑,垂着头,很是落寞的说了句:“有时候我以为在手里握着的,却原来在命里。罢了。” 他一抱拳,与姚信告辞。 姚信微微欠身,俩人作别。 谢瑶华跟着聂玄冽走了,走了几步,她回首看了姚信一眼,后者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谢瑶华眼底划过一片冷意,头上珠花折射出来的颜色更是冷冷的。 她转过头,紧跟着聂玄冽走了。 姚信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心里不安,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总觉得这个永宁公主眼神极度危险。姚信很清楚,当一个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会有很多可怕的手段。 背信弃义,是他们常做的事。 比如已经背弃他们的方燕绥,现在可能已经在回晋国的路上了。 姚信 当即招来亲信,仔细吩咐:“按照这块貔貅玉佩的样子,去找个玉匠打一枚一模一样的,这事别让任何人发现,去吧。” 亲信拿走玉佩,当即飞身入了黑夜里。 姚信眯了眯眼,抬头去看遥远而清冷的玄月,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盏。 这一夜孟萋萋只觉如晃舟颠簸,只能紧紧攀着盛嘉彦,与他一起沉浮。她不知盛嘉彦折腾她到什么时辰,只隐约记得外头鸡鸣声她都听见了,盛嘉彦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端详她美玉洁白的身子。 最后孟萋萋先行睡昏过去,睡到第二日昏沉沉的时候,隐约听到盛嘉彦带有薄薄怒气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交待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孟萋萋套好了衣服,起身走到屏风后,从里往外看。 只能看见有个侍卫模样的人跪在盛嘉彦面前,他披着黑色的袍子,像是刚刚起身的样子。 那侍卫道:“属下没能拦住三殿下,请侯爷降罪。” 盛嘉彦刚要说什么,却猛地捕捉到孟萋萋投来的目光。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先退下。走到屏风后将孟萋萋打横抱起放在榻上,面色的愠怒不见,反而淡笑着调侃:“昨夜那样折腾,你已经求饶不断了,今日竟还能下榻,看来昨晚的求饶都是装的?” 孟萋萋撇了撇嘴,转而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谢元怎么了?” 盛嘉彦的笑意淡了两分,他抚上孟萋萋的发顶:“萋萋,我有要事必须要立刻回京处理。一会我派人先送你回醉轻侯,在那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在醉轻侯里等我接你,好不好?” 他甚少有这样的神色,孟萋萋猜测是谢元和谢因的矛盾再度加深了,而且问题严重到他必须要亲自过去处理的样子。于是孟萋萋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盛嘉彦最后给了她一个眷恋缠绵的吻,便马上起身穿戴妥当后离开了。 他走后,孟萋萋才觉得自己腿间酸痛不已,甚至有些黏腻。她不得已自己再爬进温泉里清洗干净,等到头发干了,衣服也穿戴完毕才忍着酸楚走了出去。 客栈外头停着一辆枣红马拉着的马车,周围站着四个侍卫,见到孟萋萋出来了,纷纷低头。其中一个侍卫替孟萋萋撩开了车帘,孟萋萋钻了进去,马车幽幽晃进京城里。 进了京城,孟萋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城里巡逻的兵士们增多了,摆摊的小贩也少了不少,甚至街上的行人都低着头匆匆赶路,气氛沉重,不似以往的那样热闹。 孟萋萋带着这样的疑虑回到了醉轻侯,桑娘立刻迎了过来:“哑娘,你……”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夸赞的词来,只能摇着帕子说:“你富贵拉!” 醉轻侯的大堂中间已经摆了长信侯府里抬来的东西,说是盛嘉彦赏给醉轻侯上下的。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三章 萋萋的有孕 孟萋萋目光扫过大堂正中摆着的赏赐,脸颊陡然一红。想起昨夜的交颈亲密,她轻咳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桑娘招呼人将东西都抬走,李彩鸾从后院里冲了出来,激动地拉扯着孟萋萋的手:“哑娘,你真有出息。我听说你把杜鹃教训了一顿是不是?”李彩鸾一张秀美的脸上有种大仇得报的得意,她并不在意孟萋萋是否得了长信侯的宠爱,只是一直以来跟她作对的杜鹃在孟萋萋面前吃瘪,她心里痛快得很。 李彩鸾拉着孟萋萋的手:“接下来你什么打算?你要从醉轻侯离开吗?” 孟萋萋想了想,摇摇头。 毕竟盛嘉彦还没说什么时候带她走呢。 李彩鸾听后却是高兴得很:“好好好,暂时不走更好,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想带着你一起过年呢。本想着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年的时候太凄凉了。虽然你现在有了侯爷爱护,但长信侯府是个多么大的地方,过年的时候肯定也不如醉轻侯有年味。你别看醉轻侯比不上侯府的富贵,但除夕那天可热闹得很。” 孟萋萋见她如此热情,便笑着点头应下。 这之后的日子里,一天比一天寒冷。孟萋萋与盛嘉彦见面的次数愈发少了,他每每过来,都是深夜翻进醉轻侯的窗子。孟萋萋背对着熟睡,梦中忽然感觉胸前柔软被人捏上,不必睁眼都知是盛嘉彦又来耍无赖了。她闭着眼继续睡,盛嘉彦偏生不让她好好睡,不断翻来覆去的欺负她,直到天将亮盛嘉彦才鬼魅似的翻墙离开。 孟萋萋这才得以好眠。 睡到天蒙蒙亮,隔壁的李彩鸾又起身开始吊嗓子,当真是气坏孟萋萋了。一连几日都如此,孟萋萋精神不济,成天跟游魂似的。 越临近年关,孟萋萋越是难得见到盛嘉彦。他似乎很忙,每次来找孟萋萋,都是趁着天黑,却在天亮前离开。孟萋萋担心孟府的事,他便耐心安慰她,说孟府的孟书见已经在朝廷担任文官,等到年后就带她回孟府与家人团聚。 等到孟萋萋问到皇宫里时,她想知道谢崇明的身体状况如何了,可盛嘉彦对此不仅不愿深谈,还多次敷衍。孟萋萋心中存了疑虑,但她知道盛嘉彦要是不愿意说,怎么样他都不会开口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萋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几乎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了。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中惊恐无比,细算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两个月前……也就是在汤山客栈的那次。 不会这么巧吧!?一次就有了,孟萋萋为此彻夜不安。她本想找盛嘉彦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办,谁知盛嘉彦不知被什么杂务缠身,一连多日都没有出现。 孟萋萋眼看着自己饭量一天比一天大,偶尔嗜睡,甚至还有恶心反胃的症状,她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约莫是怀上了。 孟萋萋捂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以人类的身子怀了阎王陛下的骨肉。 她心中五味陈杂,悲喜交加。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眼下盛嘉彦大权虽有,可局势动荡不安,舅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怀着孕,就有许多 多不便的地方…… 孟萋萋不敢拜托桑娘请郎中,不然以桑娘的性格必定闹得人尽皆知。她更不敢跟李彩鸾说,只能自己瞒着。但年关过后,她就怀孕三个月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不找郎中帮忙开点保胎药,她很怕这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小雪下了三日,终于在第四日停了。孟萋萋借口要出去购置些物品,带着玉润出了门。 她先是假装去了首饰店,捡起一根金簪看了半天,直到首饰店老板开始翻白眼后她才放下簪子。又一头扎进衣裙店里,挑了半天的缎子,人店家说的口干舌燥的,孟萋萋似乎魂不守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最后她在店家愤恨的目光中走了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药店。 药店里飘荡着中草药的清香,孟萋萋比了个手势,让玉润等在门口廊檐下。 玉润有些不安的蹙眉,虽说大白天的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今天就她一个人跟着哑娘出来了,哑娘现在又是长信侯的宠妾,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交代?于是玉润假意点了点头,却是悄悄地跟了进去。 孟萋萋掀开厚重的帘子,白胡子郎中坐在柜台后面算账,眯着一双昏花的眼,努力辨认账目上的数字。孟萋萋进入以后,她左右看看,发现屋内除了老郎中没有别人,一旁的炉子上还熬着药,正咕噜咕噜的冒泡。 她伸长脖子,冲着老郎中的方向咳了一声。后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算盘险些从膝上掉下去,老郎中抬起头,看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眼前,扶着柜台站起身:“这位姑娘想看诊还是拿药?” 孟萋萋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请您帮我把个脉。” 玉润藏在他们身后的药柜后,听见孟萋萋说话,她诧异的睁大眼。 原来哑娘,竟不是哑巴?! 老郎中请孟萋萋把手腕放在垫子上,伸出两指按住孟萋萋的脉搏,皱着眉感受脉搏的跳动。孟萋萋屏气凝神,紧张的看着老郎中的神情。 须臾,老郎中收了手。 “怎么样?我是不是……是不是有孕了?”孟萋萋紧张的问。 老郎中正要说话,药房后院便传来巨大一声动静。 “福子!福子?”郎中高喊几声,没有人回应他,他低声骂了句小混账,于是对孟萋萋道:“请夫人稍等。” 说罢他就一边骂着一边转去了后院。 孟萋萋的心似是被人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她坐在凳子上等着郎中回来,一旁的药罐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忽而,老郎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孟萋萋握着的手一顿,渐渐警惕起来。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见后院怎么了,只是室内静的可怕。孟萋萋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便想起身离开,下次再来。可她刚刚一动,便察觉左侧有剑气袭来,孟萋萋猛地往后一跃,期间习惯性的护住了腹部。 那剑锋与她堪堪避过。 “你是谁?”看着眼前持剑的黑衣人,他蒙面,手中的剑锋有血迹。孟萋萋冷冷发问。 黑衣人冷哼一声 本站域名:&ot;&ot; 声:“看来主子说的没错,果然不是真哑巴。对不住了姑娘,我们有事要请你跟我回去一趟问个清楚。” 孟萋萋慢慢的朝后退:“什么事?” 她快退到门口的时候,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块貔貅玉佩。 “这块玉佩姑娘是认识的罢?” 孟萋萋一愣,逃跑的步子也停了。 这不是当初她送给盛嘉彦的么?后来盛嘉彦和她一起遇到刺客,她就随手给了山间的樵夫,怎么会落到这个人手中。 黑衣人看她神情变化,知道是找对人了,于是将玉佩重新揣入怀里:“既然知道这是长信侯的东西,姑娘还是老实跟我走,否则我这手里的剑不听话,伤着姑娘,这便不好了。” 孟萋萋两相权衡,她如今十有八九怀孕了,这一世她半点武功也没有,不能硬碰硬,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以前她孤身一个人的话,她可以不管不顾。可现在她如果有了盛嘉彦的骨肉,她就有了后顾之忧…… 黑衣人带着孟萋萋飞身掠走,玉润慌忙从药柜里钻出来,她浑身发颤,有些魂不守舍。 现在怎么办?哑娘不哑,还莫名其妙的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她该去找谁? 玉润仅是思考一瞬,便立刻有了主意。她慌慌张张的从药店跑出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拼命奔向长信侯府。 玉润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知道此时返回醉轻侯是无用的。倒不如直接来长信侯府里求救,长信侯知道哑娘被掳走了,一定会救她,而玉润也不会因为看管不佳受到责罚。 不知何时开始下小雪,颗粒一样的雪粒打在玉润光滑的面上,寒风刀子一样的割上她的发。 玉润跑到长信侯府跟前,立刻被人拦下了。 “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启禀侯爷!让我进去!”她挣扎着。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锁住她的肩膀,将玉润压在雪地上,玉润被迫以脸触地,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然她还是挣扎:“放开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侍卫首领不为所动,只冷冷道:“侯爷不在府中,有事等侯爷回来再说吧。” 玉润急了:“事关人命,放我见侯爷!” 这群侍卫对视一眼,纷纷觉得玉润可笑,干脆将她丢出巷口。 玉润扑在冰冷坚硬的雪地上,摔得眼冒金星,额头也擦破了。 她艰难的爬起来,一双黑色的沾着雪沫的靴子停在她面前,玉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急着见长信侯,所为何事?”聂玄冽问。 他本只是路过,实在不想管这个闲事,但他看玉润可怜,忍不住还是过来问一问。 玉润抓着他的裤腿:“我是醉轻侯的人,我们家姑娘被掳走了,他们提到了长信侯和貔貅玉佩,我是来求侯爷……” 她还未说完,聂玄冽立刻将她从地上拉起,他紧紧扣住玉润的双肩:“你说貔貅玉佩?”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五十四章 着火的马车 玉润被他抓的有些痛了,她看着聂玄冽的神情,开始担心他别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吧。于是紧闭牙关,什么都不肯多说了。 聂玄冽急了:“你家姑娘在哪儿被掳走的?” 玉润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说啊!” 聂玄冽的手劲几乎要把玉润捏碎了似的,玉润极小声:“城东的药馆……” 聂玄冽松开她,转身翻身上马,马蹄扬起雪尘一路疾驰而去。 玉润从地上站起,揉着发痛的肩膀。她回首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长信侯府,自己找了一块墙角蹲下来,想等着长信侯的马车过来,她一定要把这件事亲口告诉长信侯。 而此时盛嘉彦正守在内宫中,与二皇子兵戈相对。 “二皇子殿下,”盛嘉彦站在勤政殿的门口,身形高大,像一座大山似的压着谢因,他声音冷冷:“您带兵入宫,是想要谋逆么?” 谢因与他对峙,不肯退让半步。时至今日谢因手上几乎没有大权了,不是被父皇收回,就是被盛嘉彦和三皇子合伙分刮,既然他已经再无退路,那不如放手搏一回。 谢因扬声:“盛嘉彦,你这乱臣贼子。枉父皇信任你重用你,你却勾结北燕,通敌叛国,和你父亲当年犯下了一样的罪名!今日我来,是不想你趁着父皇病重,在朝堂上只手遮天!我三弟好糊弄,你休想骗得过我。” 勾结北燕这样的帽子扣下来,盛嘉彦只是讥讽一笑。 “二殿下,你的手段只有这些了么?” 谢因知道盛嘉彦不会信,但他的确有了十足的把握,他同样笑了笑:“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盛嘉彦眼神微冷,不再与他耗费时间,让重兵看守在此,转身进了勤政殿内。 绕过垂在地上的重重明黄幔帐,皇后倚在龙榻边,守着行将就木的皇帝。 谢崇明侧首,看着眉眼俊朗气势勃发的盛嘉彦,他沙哑着嗓子问:“外头是老二么?他还是不肯退兵?” 盛嘉彦拱手躬身:“二殿下之前要闯进来确认您的安危,但已被臣拦下。” 谢崇明冷笑两声,牵起一阵咳嗽:“什么安危,不过是怕朕死了,他失了先机。” 盛嘉彦没有接话,只是垂首不语。 “盛卿,”谢崇明喊道:“勤政殿的偏殿里的那排书架,从入门口数第三列第四行第二格,里头有朕的……遗旨。谁来继位,旨意上早已说明,如果朕不日大行而去,你要力保新皇登基。” 盛嘉彦还未说话,皇后便已不忍,几乎是带着哭腔:“陛下正值龙虎精壮之年,何必说这样丧气的话。” 谢崇明安抚似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朕的身子如何,朕心里最清楚,皇后不必为此再伤心难过,生死有命,看开便是。”随后他扭头向盛嘉彦:“盛卿,你能否在朕驾鹤西归后尽心辅佐新皇?” 盛嘉彦垂首应是:“臣一定不遗余力。” 听到他肯承诺,谢崇明长吁了口气,睁着浑浊的眼望着龙榻的垂幔:“当年的事……是朕对不起你父亲。那间放遗旨的暗格里,也有为你 你父亲洗清冤屈的诏书,虽为时已晚,却是朕唯一能为你父亲做的了。” 盛嘉彦垂着的眉眼没有一丝动容,他狭长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薄唇微抿,只静静的谢过了皇帝。 “你退下吧。”谢崇明挥了挥手,盛嘉彦才躬身告退。 出了勤政殿的门,谢因已经带军离开。盛嘉彦不能离开皇宫,正要去偏殿查验皇上说的遗旨。姚信神色慌张的从拐角处出现,快步走上白玉阶。 盛嘉彦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停住步子等他。 姚信见人,先是四下看看,尔后附耳说了几句。 盛嘉彦面色一寒:“真正的那枚在哪儿?” 姚信摊开手掌,貔貅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眉头紧蹙:“我以假玉佩为饵,果然被偷走了。那日听见玉佩来源的,除了聂将军,就是永宁公主。” 盛嘉彦深感一丝不安,他慢慢往偏殿走去,姚信跟在他身后。盛嘉彦思考半天,也想不出谢瑶华偷他的玉佩做什么。 寒风在回廊上来回窜动,掀起盛嘉彦的大氅一角。 忽然,盛嘉彦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他耳边说:“孟姐姐被抓走啦!” 待他再仔细听时,却根本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可这句话就像是醍醐灌顶,他猛地转身往宫外走去:“姚信,你留在这里,我出宫一趟。” 勤政殿内,盛嘉彦走后,皇后伏在谢崇明的身上无声的恸哭。 谢崇明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后背:“阿芙,别哭了。” 他甚少这样唤自己的小名,这样亲昵的呼唤好似还是以往他做皇子的时候,那时皇后初嫁为皇子妃,和谢崇明鹣鲽情深,直到后来谢崇明登基,一切才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皇上,您口渴么?”她问。 谢崇明微微摇头:“阿芙,朕就快离开你们了。但心中有几件事割舍不下,朕现在安排给你,你要替朕做到。” 皇后点头:“您说罢。” “朕这一生,虽生育无数子息,但唯有两个孩儿是朕的心头肉,朕最是放心不下。第一件,是瑶华的婚事。下个月她就要与玄冽成亲,但朕不能好好看着她了,兴许朕的驾崩离世,还会推迟她的婚期。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让瑶华顺利嫁给玄冽。第二件,便是萋萋了。她果敢任性,有长公主当年的风采。可孟府的权利朕能给的都给了,待朕驾鹤西归,萋萋就真的成了没人疼的人。所以先前说的将萋萋许配给玄冽的事,便先作罢吧。既让瑶华嫁给玄冽,两姐妹怎好再共侍一夫。朕看盛卿不错,虽有野心,但能力足够。而且,有了萋萋的牵制,他想必也不会再对朕的江山有什么想法。所以再过几日,你就出面力促他和来仪的婚事吧。” 皇后将这些全部记下。 谢崇明撑着最后的力气叮嘱:“朕刚才告诉盛嘉彦遗旨的位置,但那遗旨朕已经将另一份也给了聂将军。不是朕不相信盛嘉彦,只是他若有别的歹心,朕也决不能留着他祸害我谢氏江山。所以待朕驾崩,他宣读圣旨的时候,阿芙你要和玄冽一同看着,若他胆敢假传圣旨,那便—— ” 皇帝的语气里陡然腾起杀意:“就地斩杀。” 皇后心头一惊,垂首应是。 …… 那个黑衣人将孟萋萋抓走后,根本就不像他说的要去见什么主子。而是他直接将孟萋萋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捆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并在她口中塞了一个布团。 马车速度不快不慢,但行驶了一天都没有停过。期间孟萋萋通过辨认马车外的声音来判断,这伙人不会是要将自己送去什么地方卖了吧? 可惜她手脚被捆,无法开窗查看。 到了傍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猛地掀开帘子,看了眼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孟萋萋,就要把帘子放下。 孟萋萋赶忙猪叫似的呼唤了几声。 “干嘛!?”汉子扯掉孟萋萋嘴里的抹布,不耐烦的问。 “这位好汉,给我点水喝。”孟萋萋壮着胆子,假装镇定自若。 那壮汉似有犹疑。 孟萋萋便冷声道:“你们的主子让你们绑了我,如此大费周章,应当不是要我的命。如果你们不给我喝水,让我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们也不好交待。” 壮汉觉得她说的似有道理,从腰间抽下鹿皮水袋打开喂到她嘴边,还不忘咕哝一句:“麻烦!” 他动作粗鲁,孟萋萋呛了两口,生生忍住腹中的怒气。趁着壮汉掀帘的时候,她通过车帘看清了外头的环境。他们现在应当是停在了一处茶棚旁,方才路上听到有人交谈,看着她的应该是两个人,虽然暗地里不知道还有没有藏人。 孟萋萋随口攀谈:“这位大哥,你们的主子出多少钱让你们挟持我?我出三倍,你们把我送回去。” 壮汉大笑一声:“三倍?你一个醉轻侯的姑娘,卖身都不见得有这么多钱。” 看来这群人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孟萋萋松了口气,跟着讪讪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壮汉的笑声戛然而止,将孟萋萋的嘴重新塞上。 马车继续晃荡起来,到了晚上月明星稀的时候,孟萋萋已经饥肠辘辘了。 于是她再度唔唔两声,间或着踹了一脚马车的车壁,果不其然壮汉又掀开了帘子怒问:“还要干啥!” 他摘掉孟萋萋口中的抹布,孟萋萋讪笑:“我要吃饭,我饿了。” 汉子骂了一句糙话:“你咋这么麻烦!”随后他从食囊里掏出一块芝麻大饼递给孟萋萋,孟萋萋接过这堪比石头硬度的饼,小口小口的啃噬,嚼的她腮帮子也痛牙根也痛,但她不能不吃,她可以饿着,孩子还要吃东西呢。 吃了一会,孟萋萋忽然问道一阵烧焦的味道。她仔细嗅了嗅,忽而面色惊慌,猛地踹起车壁。 壮汉掀帘怒目:“你这次又要干啥!是要拉还是要喝水!” 孟萋萋却急忙将芝麻饼丢在他的大脸上:“马车后面着火了,快把我搬下去!”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突来的战火 “啊!?着火了?!”壮汉信不过孟萋萋,先是扭头朝马车后头看了一眼,只见马车后方徐徐飘起一股浓烟,他连忙唤同伴:“老三别睡了,着火了!” 壮汉说罢,一把抄起正在马车上努力往前蠕动的孟萋萋。 一炷香后,孟萋萋和两个绑架她的人瞪着燃着火的马车不知所措。 孟萋萋往周围环顾一圈,已经走到了荒山野岭的地方,四下无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孟萋萋本想逃跑的心先沉了下来。 绑着她的两个人一个是瘦高个一个是黑壮胖,俩人见马车烧了,便死死的抓着孟萋萋,生怕她趁机跑了。 “深山老林的,你们让我跑我也不会跑,我不想死在这里,还要多仰仗两位大哥。”孟萋萋不想别人碰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俩壮汉对视一眼,黑壮胖冷哼:“量你也不敢。” 马车已经被毁,瘦高个思考一番,跟壮汉商量:“前面就是边月关了,但光靠走可能要走上一晚。今夜就在林子里凑合着过吧,我俩轮流守夜。”说罢,他有些阴翳的眼神朝孟萋萋投来:“她一个弱女子,也跑不了多远。” 边月关?孟萋萋想了会,忽然想到边月关是距离京城大约一天路程的关卡,因为毗邻小国贺商所以管辖不算严谨。孟萋萋猜测,他俩不会是想要把自己卖了吧? 虽然她对两个人决定在山中过夜很不满,但她也没办法挑剔,四下无人烟的地儿,孟萋萋只能指望这俩人。三人往山路上走去。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衰神飘在空中哭着抓紧了自己的左手,身旁是一众假装安抚脸上却幸灾乐祸的冥府官吏们。 “我完了!你们让我摸一下马车,马车就着火了,差点伤到孟姐姐,等孟姐姐回到地府,我一定皮开肉绽了!”衰神呜哇一声哭开,简直有诉不尽的委屈。 “哎呀——”城隍公顶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凑近:“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小衰,别哭了,这是好事。咱们不也是想帮着孟姐姐他们嘛。” “就是就是”善恶童子坐在一朵云上飘过来,背着衰神小声的冲官吏们道:“快走吧,福神要回来了,一会让她知道我们绑着衰神来人间就大事不妙了。” 众人心神一凛,连忙扛着衰神勾肩搭背的消失。 到了晚间,瘦高个在地上升起了火堆,他们还算有些人性,让孟萋萋靠在大树上,他俩守在两边防着她逃跑。 壮汉打了一只野兔子来烤着吃,期间往火堆里添柴的时候,孟萋萋搭了一把手。壮汉看了她一眼,冷哼着嘲讽:“还是我来吧,可别扎着姑娘的手,回头我们不好交待。” 他话虽如此,可是等野兔烤好以后,壮汉和瘦高个却将半只野兔和两只兔腿都给了孟萋萋吃。孟萋萋吃了一条兔腿就再吃不下了,她看着两个人,咳嗽几声:“两位大哥,不知你们要将我卖去哪里?” 他俩对视一眼,颇为警惕,不愿回答。 孟萋萋抿了抿唇,这二人的反应倒在意料之中,于是她叹口气,假装担忧:“只希望是卖去一个好点的主子那,至少要比那醉轻侯的地儿要好。” 壮汉嗤笑一声:“醉轻侯不好么?那可是男人的销金窟,要比醉轻侯还好的地方,那得是什么地儿了?” 瘦高个跟着讥笑不语。 孟萋萋哀叹一声:“两位大哥不知道,醉轻侯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但我跟着的主子却是个顶美顶美的清倌,虽不比那些姑娘,但到底没亏待我们下人。如今突然被拐,也有些舍不得了。人都是愿意往更富贵的地方走的,把我卖去哪儿都是我瓢泼伶仃一人,只要主子好,不怕没饭吃。” 壮汉奇了怪:“原来你还不是个清倌?我原先以为你再不济,恐怕是个醉轻侯的清倌娘子,竟然还不如?只是个姑娘们手底下打杂的?”他嘲笑道:“那为什么最开始抓着你的时候,你还扬言要出几倍的价钱让我们送你回去?” 孟萋萋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不是说了那是唬人的嘛。我也是小女子,突然被劫持,我哪儿能不怕呢?信口胡诌罢了,好在两位大哥不予计较。” 她做足了胆小怕事的样子,壮汉及瘦高个更是放松了警惕。 瘦高个一直听着他们聊天,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目光沉沉的,像一只收翅的老鹰:“如你所说,你这样干净清白的背景,别人花钱抓你作甚?” 孟萋萋一时语塞,最终假意犯难道:“是呀,我也不知是得罪了谁。但两位哥哥何尝不知,有了利益牵扯,就有矛盾。许是我们姑娘平时在醉轻侯太受欢迎,惹人眼红嫉妒,才会想办法把我卖了去,给姑娘心里添添堵。可怜我什么都没做就落的个这样的下场,还辛苦二位大哥大冬天的陪我走一趟。” 瘦高个没有说话,也不知信不信孟萋萋的这般说辞,倒是壮汉听信几分,眼中渐渐有了疑虑。 这一夜,三个人都没怎么睡。孟萋萋闭着眼靠在树干上,夜晚的寒风寒冷非常,要不是靠着火堆,再盖着厚毯子,孟萋萋可能着实要受不住了。她防着这俩人有什么不好的举动,那俩人也防着她,害怕她逃跑。矮黑胖与瘦高个轮流守夜,一个晚上柴火都没有熄过。 到了天蒙蒙亮,俩人又拖着睡眼惺忪的孟萋萋往边月关走去。 边月关有个小城镇叫及城,壮汉和瘦高个说是在及城内,会有人跟他们接手孟萋萋。等到把孟萋萋送到那人手上,钱也可以到手了。 他们俩拽着孟萋萋过城关的时候,城门守卫看见孟萋萋灰头土脸的,险些就要怀疑她是不是他们拐卖来的。好不容易等放了行,壮汉和瘦高个找了个茶摊坐下,给孟萋萋点了一碗阳春面,让她一个人吃。 孟萋萋没有客气,捧着面碗吸溜。 期间她问:“两位大哥,做完我这一单,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壮汉不满催促:“与你无关,快吃!” 孟萋萋 本站域名:&ot;&ot; 暗中给了一个白眼:“怎么说我们也好好相处了一日多了,就算不问身家姓名,随便问问也不行啊?万一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面呢,万一让你们抓我的人,其实就是想要我的命呢?说不定这一面,是我活在世上与你们见得最后一面咯。” 她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既没有被绑的惊慌,也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孟萋萋现在流露出来的气度,当真叫壮汉及瘦高个有些侧目。 他们都没说话,孟萋萋也不管,继续吸溜自己的面条。 最后壮汉先是受不了,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老三,我觉得咱们不该这样。虽然现在落魄,可我们绑架柔弱妇女,这也绝不该啊!而且边月关听说就要打仗了,那人要咱们把她送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不能帮着别人害人性命吧!” 孟萋萋把脸埋在碗里老实喝汤,假装很怕的样子。 瘦高个声音沉沉的,他拉住壮汉的胳膊:“乱世之下,多的是不义之财,你纠结这个,当初何必要出来干这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处处都是正义,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来,咱们早就活活饿死了!人已经带到了边月关,退无可退,就算你有别的意见,咱们也把这个女的交给出钱的买主再说!” 壮汉一掌甩开:“我应陈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军令就有绝不动老弱妇孺这条,现在落魄至此,要靠着帮人买卖女子来过活,真是愧对一身武艺!” 瘦高个冷笑:“咱们当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忘却前尘往事?就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已经坚持到这里了,等到这单做完了,咱们再寻别的生计也不迟!” 他俩争执不断,孟萋萋此时喝完最后一口汤,面碗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她默默抬起细白的脖颈,静静道:“如果我真的给你们三倍的价钱,你们可以带我回京城么?” 俩人同时看向她,孟萋萋瑟缩一下脖子,还不等她说话,不远处的城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随着无数箭簇破空之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及城城门,守卫刹那间死伤无数。这些箭簇上带着火苗,遇物则燃,及城的百姓们慌张的四处逃窜。 在箭簇射过来的一瞬间,壮汉已经把孟萋萋拎起,和瘦高个身形飞快的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三把带着火的箭钉在方才他们坐着的桌子上,孟萋萋心中感叹一声:好险。 “他奶奶的,什么情况!”壮汉死死拎着孟萋萋,瘦高个则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他们拎着孟萋萋躲避的一瞬间,她注意到这两个人武功造诣应该不低。 四下都是逃窜的百姓和惊慌失措的马匹,不一会瘦高个回来,神色有些不安:“贺商派兵开始攻打及城了……” 孟萋萋蹙眉。 贺商不过一个弹丸小国,也敢与楚朝叫板?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六章 忘却的记忆 及城的城门被关闭,所有人出不去也进不来,守备在城墙上吹起号角,意味着大战即将来临。城中百姓们四下逃窜,地上横陈躺着被一箭射穿的尸体。 边月关的守备将领徐氏,是二皇子的亲信。孟萋萋觉得贺商轻而易举的就来攻打离京这么近的边月关,恐怕是心中胸有成竹,京中必有人接应。 “去徐守备家吧。”孟萋萋见壮汉和瘦高个也是毫无头绪的样子,不禁开口提议:“至少那里现在肯定是安全的。” 他二人对视一眼,背过身去嘀嘀咕咕还不让孟萋萋听见。孟萋萋竖着耳朵也听不见只言片语,最后他们回头,瘦高个沉沉着道:“守备府邸你知道在哪儿?” 孟萋萋指着街对面一列正在快步离开的士兵:“我猜他们是要去守备府听候调令,跟着就没错了。” 壮汉和瘦高个对视一眼,俩人提着孟萋萋悄悄地跟在了那列士兵后面。 进了一道小巷子口,孟萋萋赶忙道:“我们藏起来先看看情况,不要急着过去。” 壮汉和瘦高个听从了她的建议,三人躲在墙角,望着徐府大门。 那列士兵拿出令牌进去以后,就没再出来。过了许久,等到孟萋萋腿都站麻了,才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身材园胖的中年男子,约莫就是徐守备。另外一个跟他一同出来的,则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外族人。 孟萋萋蹙紧眉头,便听得那许守备大笑两声:“放心,我不开城门是为了做做样子,总不能朝廷问下来,说本官不战而降吧。” 那异族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微微欠身,低声说了几句,像是在表达感谢的样子。 随后他骑上门口的一匹骏马,带着四五个同族人扬尘离去。 孟萋萋他们连忙躲起来,尔后瘦高个打了个手势,壮汉便提着孟萋萋飞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外头硝烟四起,及城只有一个正门的出口,现下不许人出入,整个城都被封锁了起来。 孟萋萋三人找了一个破庙,暂时挤了进去。 “他奶奶的,”这个叫应陈的壮汉一拳打在坏掉的门窗上:“这徐狗官身为百姓父母官,竟在这样的时候与贼人勾结!” 孟萋萋看他一眼,觉得这应陈倒是有些古道热肠的。 “及城一旦被破,受苦受难的只能是城里面的百姓。而且如果徐守备将消息拦截隐而不报,朝廷知道及城被袭也要几日以后了。”孟萋萋稍显冷静:“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那个人叫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然后做什么了吧?” 应陈和瘦高个还是不语,彼此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别处。 嘴巴还挺紧的,这个时候都不肯说。 孟萋萋抱臂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不肯说便罢了,不过我猜那人一定是让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然后交给什么人。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形,你们还要把我交出去吗?你们想想看,为何事情会这么巧。那人让你们赶了一日一夜的路来到边月关,然后边月关就受袭,眼下封城了那个接应的人也没有来。” 瘦高个没有说话,壮汉看着孟萋萋,却 却欲言又止。 等到他想说话的时候,瘦高个直接将鹿皮水袋甩在他怀里,凶巴巴道:“喝水。” 叫应陈的壮汉这才没有继续开口。 孟萋萋心下一沉,觉得有些不对。 到了傍晚,外面依旧火光隐现。应陈出去打探了一阵回来,说是士兵暂时还在坚守城门,贺商的人约莫隔日就要强攻了。他们不会一直等到朝廷的援军过来才开始进攻。 “等城门一破,我们就趁机逃出去。”应陈看向孟萋萋:“你别怕,既然我们带你到这,如今也管不了什么狗屁接应的人了,我们自会再好生把你带出去。” 孟萋萋缓缓点头,回以感激的一个笑。余光却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独自给火堆添柴的瘦高个,孟萋萋微微敛眸,心中有些不安。 天色全黑下来,寒风呼啸穿过破陋的寺庙,孟萋萋冻的打了个哆嗦,往火堆慢慢靠近了点。 应陈不知怎的了,今日好像特别困,他侧着靠在柱子旁,直接昏睡过去,此时竟已微微打鼾。 睡成这般模样,全无警惕,半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瘦高个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冷冷地问。 孟萋萋看着他瘦的凹下去的面颊映在火光上,故作镇定:“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醉轻侯的清倌婢女,还能是什么人?” 瘦高个皮笑肉不笑:“你不用唬我,你骗的了应胖子,骗不了我。更何况如果真按照你所说,出钱的买主让我们把你送来边月关,随后边月关便有了战事,这不仅仅说明他们是准备要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同样还说明,你的身份不简单。” 他盯着孟萋萋,孟萋萋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 瘦高个继续道:“事到如今我虽不知道你跟那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我知道背后买主的身份一定不会简单,能知道边月关战事动向的,必然是个权贵之人。而劳得权贵如此对待的你,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 孟萋萋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紧:“是么?撇开这些不说,你们就算把我交出去,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边月关,说不定那人想着灭口,拉你们跟我一起死。就像这外头冲天的战火,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呢。” 瘦高个嗤笑,像是洞穿了孟萋萋的心思:“是啊,所以……我们不把你交出去,背后的权贵也不会放过我们不是么?” 孟萋萋不语,她转而道:“不如我们把应陈喊起来,现在就离开吧。兴许趁着夜色寻路,能找到出去的机会。” 瘦高个却起身走向她:“对不住了姑娘,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孟萋萋下意识捂住腹部,慢慢后退:“你甘心受人利用么?我看你跟应陈从前也是忠肝义胆之辈,如今正逢敌人偷袭的时候,你们还要趁乱谋取不义之财?” 瘦高个似乎有一丝动容,然而下一秒仍旧朝孟萋萋走来:“为着一个昏庸无道相信奸佞滥杀无辜的君主,这个天下乱就乱了罢。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心中大义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姑娘不必拿这话激我。” 孟萋萋还欲说什么 ,瘦高个已经身形飞快的过来打晕了她。 跌入一片黑暗前,孟萋萋听他道—— “我的大义早已随盛家军消亡而倾覆,如今行走在人世间的,不过行尸走肉。” …… “小凤凰,小凤凰……” 是谁在喊她? 孟萋萋意识一片黑暗,耳边似乎有滴水的声音,还有人不断在喊着她。 顺着滴水的声音寻去,眼前渐渐开阔,仿佛一个光点撕裂了千万缕黑暗。可周围气流沉沉,仿佛没有生息。 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上,坐着一个媚眼如丝的狐狸。 “狐狸……姐姐……”孟萋萋下意识喊了出来,眼前的场景莫名熟悉。 西山头的狐狸翘着脚晃着九根尾巴坐在树杈上,一片一片的吃空中飞舞的花瓣,她眯着眼,似乎在笑:“你又来了。今天那只黑龙没有管着你吗?” 孟萋萋有些头疼,她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记忆从脑海中被抹除,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那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哪儿? 西山头的狐狸自顾自道:“我知道了,他最近一定忙的没空管你。天神大怒,不日就要举兵扫荡蛮荒,黑龙一定忙的脚不沾地吧。” 她咯咯的笑了几声。 孟萋萋捂着额头:“狐狸姐姐,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狐狸眼波流动,似乎真有水波在她细长的眼睛里:“既然是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忘呢?” “不知道……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狐狸眯着眼睛,朝孟萋萋调皮似的吹了一阵花瓣:“既然不是你自己想忘掉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要你忘记的。但是不用担心,只要你想记起,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好啦,我不多留你了,黑龙一会要着急了。” 黑龙…… 孟萋萋头疼欲裂,好像有人在迅速的一条条删除她的记忆。 黑龙是谁? 为什么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个人的眉眼,那人冰雪般冷峻的神情,为什么会这样熟悉?他是谁? 有很多东西孟萋萋仿佛刚刚想起,就又被人一点点消除。 西山头的狐狸从桃树上一跃而下,来到她的面前,绕着孟萋萋走了一圈。随后她纤细的手指抚上孟萋萋双肩:“小凤凰,你可不能忘呀。你可以忘了我们,忘了蛮荒,总不能连帝尊大人也忘掉吧?” 孟萋萋的头更加痛了,她撑不住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那一瞬间西山头的狐狸和背后的那棵桃树都如同碎片般一点点碎裂开来,随后砰的一声化作粉末,消失在黑暗里。 随着光亮一点点消失,孟萋萋已经疼的忍不住哭出声,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铃铛的清响,这一声仿佛点破孟萋萋脑中的混沌。 她带着哭腔喊了声—— “盛嘉彦!”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二世的尾声 “阿孟——” 清冽的声音似一双搅动混沌的手,拨开孟萋萋眼前的重重黑暗。孟萋萋微微闭眼,再一睁开,竟已身处地府廖阳殿中。 盛嘉彦头顶玉冠,阎王罗服穿在身上。他高高在上的坐着,座位下两旁列着地府的冥吏。孟萋萋呆呆的站在廖阳殿门口,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同僚们。 鬼官们齐齐回头看她,善恶童子还朝孟萋萋招了招手:“孟姐姐,快来!” 孟萋萋怔怔的踏步过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盛嘉彦转首看她,声音清冷:“又睡迟了么?” 孟萋萋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说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是跟盛嘉彦一起在人间历劫吗?难道…… 她只是做了一场人间的梦? 盛嘉彦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继续说着刚刚的话题:“上次偷盗生死簿的鬼吏怎么安排的?” 判官出列回禀:“违背阎王陛下者按照地府律例应打入第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盛嘉彦轻嗯一声,啪地合上手中善恶簿,菱形薄唇轻启,从善如流道:“即刻去办吧。”他一顿,转头看向孟萋萋:“阿孟,生死簿在你那被盗,你有什么想说的。” 孟萋萋正魂不守舍,猛地听到阎王陛下点了自己的名连忙回过神来:“什么?” 血河将军在一旁小声提醒:“孟姐姐,上次你说生死簿好玩借来一看,结果被一个鬼吏偷走了!现在陛下在问你呢!” 孟萋萋立刻道:“陛下,此乃微臣疏忽,请陛下降罪。” 盛嘉彦那俊俏非凡的半侧脸仿佛逆着光,他漆黑幽邃宛若玉石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孟萋萋呆呆的目光,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既然地府如今出了内奸偷盗生死簿,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严重威胁到地府的安危,所以本王决定让一位冥吏入廖阳殿值守。阿孟,就你如何?” 什么!?孟萋萋陡然回过神来:“陛下?卑职恐怕无法胜任!” 开玩笑,要她搬来廖阳殿!?阎王陛下这跟变相软禁她有什么区别啊! 盛嘉彦冰冷而疏淡的眸子微敛,平直的眉梢像是波平浪静的湖面毫无一丝起伏的动静:“维护地府的安全,你是本王座下臣属责任重大,怎能推辞?” 孟萋萋似乎眼花了,竟然看到盛嘉彦的唇角那一瞬间可疑的微微弯起。 “可是……可是……”孟萋萋朝身旁的狗头军师们使眼色。 “众臣还有什么异议吗?”盛嘉彦眼风一扫,血河将军等人纷纷垂首不再看孟萋萋,直呼没有异议。 下朝后,孟萋萋浑浑噩噩的留在了廖阳殿中,她还没开口吩咐呢,血河将军他们就自觉地将她的细软搬了过来,此举让阎王大人很是满意,孟萋萋就更加郁闷。 孟萋萋在廖阳殿过几日安分的日子,很是想念在自己的孟婆府里鸡飞狗跳的生活。这日她闲来无事,跑来翻阅盛嘉彦的私人藏书阁,一排排梨花棕木的书架依次排开,这里的书卷包罗万象,孟萋萋一层一层的数着,无聊的随手翻阅。 她随便抽出一本人间的地理图志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又塞了回去。就在这时,书中轻飘飘的落下来一片纸。 孟萋萋从地上捡起缓缓展开,这张泛黄的宣纸上,画的是一位一张年轻女子,女子凭栏倚靠,左手攥着一把折扇,轮廓美艳动人,可因年代久远的关系,女子的五官却是看的不太清楚了。 这该不会是阎王陛下喜欢的哪位女子吧? 孟萋萋横看竖看,都想不出这个女子是谁。她小心翼翼的准备把宣纸放回去,谁知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熟悉的音:“你在干什么?” 孟萋萋回头,心虚的将画像背在身后,咧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陛下,好巧啊,您怎么也来了!” 盛嘉彦那双眼睛,偏细长的狐狸眼,却因眼角开阔,眼尾狭长微翘,生生多了几分凤目不怒自威的气势,每当他冷不丁望过来时,那目光便似两点深潭寒星,看得她小心脏一阵颤抖,明明啥事儿也没做,可就是忍不住会心虚。 孟萋萋这会儿已经不敢跟盛嘉彦对视了。 盛嘉彦随手将捧着的卷宗放入旁边的书架上,随后才来到孟萋萋跟前,掌心向上:“藏了什么,拿出来看看。” 孟萋萋两个脚尖互相蹭了两下,最终敌不过盛嘉彦的目光,将宣纸递了出去。 盛嘉彦展开看了一眼,眉头有那么一瞬间的轻蹙,随后他面色恢复如常:“你看你自己的画像干什么。” “我?我自己?”孟萋萋诧异,她伸头过去再看了一眼肖像:“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样的时候啊陛下?” 盛嘉彦很是如常的口气:“你的脑袋向来都记不住许多事。” 孟萋萋摸了摸脑门,好像的确如此。这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讪讪地:“那陛下您忙吧,我先走了。” 孟萋萋走后,盛嘉彦再度垂眸看向手中的女子画像,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如同料峭春寒,又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随即,他指尖燃起一簇幽火,缓缓将那画烧成了灰烬。 孟萋萋溜出了廖阳殿,顺着忘川河一路往下走,途径黄泉路和望乡台,最后跑到了血河池狱。看着血河池里挣扎的鬼魂们,孟萋萋耳边充斥着鬼哭狼嚎。她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往血河池上打起水漂来。期间不知是打到哪个魂魄的脑门,对方痛的哎哟一声。 孟萋萋缩了缩脖子,连忙转头准备离开,却猛地撞上一人。 “孟婆神?”对方一瞬间的诧异。 孟萋萋抬头,居然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女子。对方跟她长得七八分相似,她的名字孟萋萋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但对方显然是认得她的。 “孟婆神,您不是和阎王陛下下凡历练去了吗?” 下凡历练…… 孟萋萋猛地想起所有事,那一瞬间仿佛她脑中所有的白雾都被挥散,记忆也一点点清晰回来。 “没错……我应该跟盛嘉彦投胎去了,我记得自己叫来仪,他变成了长信侯,及城……”孟萋萋只觉那一瞬间,头颅中仿佛涌入一汪春水,浇化所有坚冰,让 让压存的记忆破茧而出。 她腹部传来一阵钝痛,孟萋萋忙捂住。 孩子…… 对了,她好像怀了盛嘉彦的孩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自己似乎被那个瘦高个打晕了,所以她现在是在—— 梦中!? 意识到这点的孟萋萋忽然惊恐地发现,一丝裂纹自她对面的女子面上现出,然后像恶毒的藤蔓,伸长可怖的长茎一点点爬满女子的脸。 孟萋萋慌忙倒退几步,那张满是裂纹的脸轰然破碎成齑粉,化作万千萤火,刷的一声四下散开。 幻境坍塌,孟萋萋该醒了。 …… 九重天上,真武大帝慢慢收回手,手中萤光渐渐消熄。 身旁童子上前:“天尊,还是不行么?” 真武大帝摇头:“罢了,封不住了。” “那孟婆腹中的孩子,天尊要如何处理?” 真武大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上,头顶的南海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光泽,他眼神微敛,最终道:“尽快让她回到地府吧,孩子必定不能允许她生下来。” “是。”童子领命退下。 真武大帝抚了抚眉心,他没想到孟婆竟有这样坚强的意志。哪怕他给她下了一场幻境都不管用,竟还是让她醒了过来。 …… 孟萋萋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慌忙捂上腹部,发觉已经不疼了,才慢慢松了口气。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孟萋萋扭首,有些警惕:“谢瑶华,果然是你?” 外间天色黑沉,室内点了一盏灯,谢瑶华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她年轻的眉眼张扬而肆意,慢慢起身踱步到孟萋萋跟前:“孟来仪,我时常想你究竟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居然那样得天独厚。不仅父皇宠爱你,就连毫无干系的聂将军也对你一往情深。难道你一定要跟我争么?父皇的宠爱公主的尊贵我都可以让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聂玄冽?你明明已经有了盛嘉彦,为何还不知足?!” 孟萋萋望着她,声音不自觉添上几分肃冷:“我从未跟你争抢他,聂玄冽与我更是毫无关系。” 谢瑶华嗤的一笑:“毫无关系?那他何以每每醉后都喊着你的名讳,即便你无心,他就无意么?” 孟萋萋一时语塞,聂玄冽喊得恐怕不是她,而是上一世的她。可……到底两世都是她一个人,所以孟萋萋也不知该怎么跟谢瑶华解释。她这样一瞬间的沉默,在谢瑶华眼里看来就是默认。 谢瑶华再也忍不住,死命将孟萋萋往前一推,身子剧烈颤抖:“孟来仪,你当真可恨!” 孟萋萋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堆歪向一边,她也动了怒气,下意识捂着腹部道:“谢瑶华,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边月关的战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如果知道却不报给舅舅,任由别国屠杀我们的百姓,你作为公主的仁义道德哪儿去了?!”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第二百五十八章 萋萋的决绝 “那又如何!?”谢瑶华突然扬起通红的双眼,扑过去手指死死扣住孟萋萋的衣襟:“孟来仪,我们之间早该有个了断了。我和玄冽下月本要成亲了,可他竟自愿领兵镇守西南,你说不是因为你,我怎会相信?如果你真的连死也不能消除在他心中的念想,那我就让他当场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我不相信这样做了,他还能念着你!” 孟萋萋奋力挣扎,却发现谢瑶华死死的抓着。 “来人!”谢瑶华高呼一声,便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异族守卫,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孟萋萋往门外拖去。 “谢瑶华!谢瑶华——” 看着孟萋萋被人拖走,谢瑶华心中既是惧怕,又是满满的恨意。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幼时她和孟萋萋一同打坏御花园的牡丹,一起被母后责骂。还有雨天俩人在太液池踩水,孟萋萋溺水,是她把孟萋萋拉了上来。还有俩人一起躲雨,躲在巨大的芭蕉叶下…… 一幕幕的回忆冲击着谢瑶华的心,她死死地捏住拳头,不让自己的心软再占据一分一毫。谢瑶华撇过头去,眼眶通红。 这不能怪她……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孟萋萋自己吧…… 孟萋萋被人拖拽着,手腕生疼。她被人从屋子里往外拖去,一路上道路两旁有缩着头的百姓,孟萋萋大声呼救,对方却只是缩着脖子,露出一双眼睛来,面上的神情无一不是‘爱莫能助’。 贺商的士兵已经堂而皇之的出入及城,普通的老百姓们根本不敢反抗。 两个贺商的士兵将孟萋萋拖到了一个人面前,孟萋萋抬首,发现是那日从徐守备家里出来的人。 “来仪公主,”对方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我是贺商的阿木托,很高兴见到你,虽然是以这样粗暴的方式。” 孟萋萋脸上扬着愤怒:“贺商不要得意,等京师的大军一来,你们这群异族只会化作大楚江山的一粒砂石。” “的确如此,大楚强国兴盛,我们自然不敢小觑,不过——” 阿木托眯着湛蓝色的眼睛:“要是能拿来仪公主交换,自然再好不过了。所以来仪公主,免不得你要受点苦头了。” 说罢,他对侍卫说了几句什么,那两个贺商的士兵便将孟萋萋拖拽着往前。 孟萋萋还未回过神来,手腕上就被人绑上了几股麻绳,随后她有些轻颤问:“你们要做什么?” 阿木托在她身后道:“来仪公主,您可能不知道。及城已经被兵包围,不日许是要进攻了,为了城中的其余弟兄,我们准备拿你跟楚皇做个交易。” 语毕,士兵抬着孟萋萋,将她一把扔下城墙。 孟萋萋大呼一声,死死闭着眼睛,到了空中却停住了,同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们竟将她吊在了城墙上! 及城外,已经站着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看见孟萋萋突兀的被丢了出来,皆是哗然一惊。为首领兵的迟峥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惊愕非常:“来仪!” 他刚刚策马上前一步,城墙上的贺商士兵便射了一支箭弩,正中他的马蹄之下。 “迟叔……”孟萋萋艰难出 出声:“别过来……” 迟峥勃然大怒,仰首高呼:“贺商小人,若是有骨气之辈,何必要为难一个女子!?” 阿木托给了一个讥笑的面孔:“迟大将军,我不愿与你废话,叫你们楚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来。从现在开始,每个时辰我杀十个及城人,用楚人的鲜血,振我贺商士气!还望京城中的大人们来的快一些,否则及城血流成河,也是难以收拾的。” 迟峥啐了一口:“无胆鼠辈!” 阿木托毫不在意:“当然了,迟大将军也可以强行攻城,只可惜来仪公主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知道了。你们中原有个词叫‘权衡利弊’,我相信一个来仪公主换一个及城,应当不亏。” 迟峥让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通风报信,他焦急的立在马上,看着孟萋萋。 孟萋萋被冬日的冷风一下又一下的灌进衣领,意识昏沉,却还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仍旧被挂在城墙上。 迟峥没有让大军撤离半步,喊道:“来仪,你要撑住。” 孟萋萋两只手腕上的麻绳已经勒进肉中,有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上冒出。 她红唇干裂,发丝凌乱。 阿木托言出必行,每个时辰他都杀了十个及城的百姓,将尸体从高高的城楼上扔下。 期间他们将孟萋萋拉上去,给她水喝,怕她就这样死了。孟萋萋躺在地上看见谢瑶华面带惊恐,躲在柱子后面站着。 “谢瑶华……我要跟谢瑶华说句话,让她过来。”她声音沙哑,死死盯着谢瑶华:“你们要是想夺及城,让谢瑶华过来,你们就能拿到想要的。” 士兵看了看阿木托,阿木托点头,谢瑶华便被人推着上前。 孟萋萋死拽着她的衣袖,轻声:“永宁……我不管你有多么恨我,可你现在再袖手旁观,只会有更多的百姓死在贺商的刀下。你作为大楚的公主,你不能这样。而且永宁……” 孟萋萋似乎在用一种祈求的语气道:“我有身孕了,孩子是盛嘉彦的,我不能死……” 谢瑶华那一瞬睁大了双目,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阿木托怕她俩密谋什么,让人拖走了谢瑶华。 谢瑶华满面惊诧的被人拽离,孟萋萋手腕上的血色突然触动了她心中封存的情感。 他们再度将孟萋萋绑好挂在城墙上,孟萋萋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的模样。 阿木托扬声:“迟大将军,楚朝的大人们竟还未来么?再拖下去,来仪公主可就撑不住了。” 孟萋萋舔着干涩的唇,她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能不能让谢瑶华回心转意。 火光烧红了及城半边天,慢慢积累的云层吞噬了天边的那一抹残月。 到了晚间,大雪飘飞,阿木托不厌其烦的第五次丢下十个及城百姓的尸体。 孟萋萋听着城中这些死去百姓的亲人们的哀嚎声,她的心钝痛不已。 阿木托挟持着她,导致迟峥不敢强攻,只能干看着孟萋萋难受,却无能为力。 最后一次,孟萋萋看了眼远方,她努力抬起头:“阿木托,我有话要说!” 本站域名:&ot;&ot; 阿木托迟疑了一下,让人将她拉了上来。 孟萋萋最后一次看着及城外黑压压的士兵们以及迟峥焦急的神情。忽而,她听见细碎的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孟萋萋心意已决,趁机道:“阿木托,如你所说,我是来仪的公主。” 阿木托看着她,不明何意。 “我的舅舅在我幼年时曾教过我,作为大楚的公主,要以血肉熔铸社稷,才不愧黎民百姓对我们天家皇室的供养。” 孟萋萋爬上城墙,她对着楼下黑压压的楚国士兵大呼:“我是孟萋萋,是大楚国的来仪公主。我生当为百姓,死亦为百姓!绝不让宵小拿捏我的性命,来要挟你们。” 孟萋萋的余光瞥见那人披着黑氅骑着白马逐渐靠近的身影,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阿木托已经从背后伸手要来抓她。几乎是一瞬间,孟萋萋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也许人死之前,时间都会慢许多。 呼啸的冬风从耳畔刮过,孟萋萋重重跌在地上,看见来不及接住她的迟峥,也看到了盛嘉彦那一瞬间惊俱痛楚的面孔。 看见大雪纷飞中,黑压压的楚国士兵们皆神色悲恸。 “萋萋!” 最后一刻,孟萋萋听见盛嘉彦撕心裂肺的呼喊,看见他黑色的大氅上的鲜血,和眼中的哀恸悲切。 她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便如一朵应当开在春天里的花一般,被冬夜的大雪所淹没,最后消亡。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冰冷的身体,阿木托立刻在城墙上让人支起箭弩,射向长信侯。 那一瞬间有另外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将二人挡在身下,自己却身中数箭。 聂玄冽嘴角滑落一股鲜血,他死死的盯着躺在盛嘉彦怀中的孟萋萋。悲痛过度的他抢过迟峥的长枪,脚虚空踩了几步便登上城墙,一举挑起一名贺商士兵的衣裳,在空中将他头部斩下。 鲜红的血和白色的飞雪成了今夜中最浓墨的色彩。 大军压入及城的那一刻,阿木托身首异处。 盛嘉彦埋首孟萋萋颈中:“萋萋……我的萋萋……” 迟峥将魂不守舍的谢瑶华从及城中抓住,推到了盛嘉彦跟前。盛嘉彦抬起杀意四起的双眼,谢瑶华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一个冷颤。 “孟来仪她……”谢瑶华有些语无伦次:“她怀孕了……” 盛嘉彦怔忪片刻,几乎是一瞬间腰间长剑出鞘,下一秒刀锋已经抵在了谢瑶华的脖颈上,只要再近一寸,谢瑶华就会身首异处。 但他的剑怎么也无法劈下去。 因为…… 聂玄冽用他的手死死握住了盛嘉彦挥过去的剑锋。 盛嘉彦改劈为刺,向聂玄冽的眼睛袭去。 聂玄冽却不动弹,任由他的剑准备没入自己的眼中。 盛嘉彦的剑锋生生停住,待聂玄冽再睁眼时,盛嘉彦已经将长剑丢掷在地上,抱着逐渐僵硬冰冷的孟萋萋,转身走入无边无尽的风雪中。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五十九章 阿彦的思念 在孟萋萋死后的五年内,聂玄冽战死西夷,谢瑶华自尽上吊,谢崇明病死驾崩。二皇子与三皇子的夺位之争渐渐落入尾声,最后盛嘉彦拿出皇上的遗诏宣布六皇子登基,朝野上一片哗然大惊。但连皇后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说的确是皇帝的遗诏。 二皇子与三皇子中,相较于二皇子的幸灾乐祸,三皇子却是对这样的结果瞠目结舌。他难以相信最后登基的竟不是他,父皇死前居然选了一个软弱无能的六弟?为此他怀疑盛嘉彦和皇后联手篡改遗诏,举兵入宫,却被盛嘉彦制服,当下就关入天牢永生不再放出。 二皇子自知实力不够,当不上皇帝想着自己能捞个王爷做做,谁知盛嘉彦非但不成全他,反而将他以‘谋篡’的罪名一起关了起来。 众人一阵唏嘘不已,料想二皇子就算失势,三皇子谢元何以不能做皇帝?老皇帝临死前的遗诏真的是六皇子吗?每当众臣心存怀疑的时候,盛嘉彦的那张冷的仿佛能用冰锋杀人的眼就会凝视着你,以至于众臣最后都没什么好说。 更何况皇后也如是开口,更加没有人提出质疑了。 六皇子谢玉,就这样被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谢玉登基后,立刻将盛嘉彦的实权又往上抬了一阶。尊皇后为皇太后,六皇子已经过世的生母裕妃追封为孝慈太后。 一切尘埃落定,盛嘉彦成了楚朝权利最大的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偶尔连皇帝也要对他的意见听信几分。 五年后,正逢春暖花开的好季节。 皇帝寿辰大肆办宴,举国上下欢腾一片。 盛嘉彦从宫中赴宴完毕,正要回府,皇太后的婢女却从拐角处走出来,福了福身:“侯爷,太后娘娘有请。” 盛嘉彦眉目微动,示意婢女头前带路。 太后的长乐宫中一片宁静和谧,镏金鹤擎博山炉飘出袅袅白檀清烟,雕花缠枝的窗棂筛下一道道日光,映在暗红锦纹的波斯毯上,像虚虚拢着一层斑驳的浮光碎影。 皇太后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抚着一柄紫玉如意,她余光捕捉到门口人影攒动,回过头去,看见是盛嘉彦进来。 “长信侯,”她一开口,就带了一分的哭腔:“你到底把永宁的尸体藏在了哪里?你要我篡改诏书,我做了。我的女儿已经死了,难道连她的尸首你都不肯还给我吗?” 盛嘉彦微抬眉峰,眼里锋芒乍起:“你只是少了一个女儿,可我少了妻子和孩子,这笔账,怎么算得清?皇后娘娘。” “盛嘉彦!你不怕遭报应么!只要哀家现在下懿旨,说你是狼子野心,你看全天下会怎样看你?” 盛嘉彦不为所动,冷冷回应:“您愿意这么做,那就随您吧。” 说罢,他将皇太后的哭喊声屏在身后,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到了宫门口,随身侍卫围了上来,掀开车帘,盛嘉彦便弯身入了马车内。 “侯爷,”侍卫开口:“您在夫人墓周围栽的长相思海棠尽数盛开了,漫山遍野的极为好看。” 盛嘉彦唇角 角微牵:“准备一下,明日去看夫人。” “是。” 当夜,盛嘉彦坐在桌案前,台面上点着一盏烛灯,拿起狼毫吸满墨汁,开始提笔书写: “萋萋,近来过的好吗?有没有想我,为夫可是非常想念你的。篡改了你舅舅的旨意,不知你会不会怪罪我。但谢因不成器,谢元杀心重,这两个哪一个做了皇帝都是对社稷的威胁,所以我冒着大不讳篡改了遗诏,你不要生我的气,等我死了去到地府,再亲自为你解释。不过我杀伐罪重,想来是见不到你了。” “今天皇后又把我叫去她的宫里,想要谢瑶华的尸体。谢瑶华我早就替她好好埋了,她还不停管我要尸体,难道要为夫帮她开馆刨尸吗?谢瑶华虽然害了你,却已经是尸体一具,为夫不至于为难一个尸体,偏生皇后不信的样子,哭喊不停,好像我鞭尸了三百下。” “前阵子皇帝遇刺,结果是我挨了一刀,养了许久才好,那段时间都没有办法给你写信,你没有怪我吧?萋萋,我想你想的紧,什么时候你能魂入我梦中,不说话哪怕不笑,只让我看一眼你,可以吗?我知你不喜杀伐,等皇上的大权稳固,我就退隐。在你墓旁盖一个房子,天天守着你,日月变化也守着你,好不好?” “我的萋萋,再与你说个好笑的。前几日我上街想给你买点衣裙烧过去,被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撞到,他怯生生的看着我,好像很怕我。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如今也该是这么大的年纪了。兴许会满地乱跑,你跟他在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我从朝中回来,就能把你们母子二人都抱在怀里。想到这里,我由衷的欢喜。” “写到这我忽然觉得不妥,生个男孩岂不是要和为夫抢你?还是女孩好,我会好好疼她,把你们娘俩都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也不去上朝了,就在家中守着你们。什么社稷国家,什么天下百姓,我只要我的妻女。” “对了萋萋,前几天你三哥也成亲了。娶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他们俩人情投意合,共同的爱好是都喜欢看话本,你三哥如今在朝中也是内阁大臣,很有担当,你不必担心,我会护他周全。以前去你墓前看你,你四妹孟宜珍都要跟着去,每每去了却都哭的昏死过去,明天决定不带她去了,就带一坛酒,去跟你好好的两人共处。” “萋萋,五年了,你已经离开我整整五年了。期间没有一次魂入我梦中,反倒是我每次都梦见你从城墙上跳下来的身影,你真的离开我了。你不来看我,是不是怪我当日来得太迟?聂玄冽比我先死,是不是已经见到你了。你一定不要跟他走,否则我就是死了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跟他拼个死活。” “今日先写到这里吧,想到明天去看你,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欢喜。希望你来,我等你。” 盛嘉彦将信折叠好,在信封上写上阴曹地府,再加上孟萋萋的名字,便拿去在孟萋萋的牌位前烧掉。 看着火苗一寸寸的吞噬他的信,最终变成一缕灰烬和白烟。盛嘉彦收了手,合衣躺到床上去歇着了。 本站域名:&ot;&ot; …… 地府,奈何桥边。 孟萋萋穿着锦衣罗裙,一边插着腰熬孟婆汤一边哭个不停。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锅中,喝了孟婆汤的鬼魂们都道:“孟婆神,今天的汤怎么喝起来这么伤心?” 孟萋萋不语,哭的泪雨梨花。 孟姜跟在她旁边,看她如此也忍不住哭嚎。 福神从天庭上下来探衰神的班,看见衰神靠在柱子上,一脸爱莫能助的看着不远处哭啼不止的孟萋萋。 “孟婆这是怎么了?”福神将自己做的五福丸子递给衰神。 衰神接过,啧啧摇头:“阎王陛下太痴情了,太痴情了!” 说罢,他抹着眼角迸出来的泪花转身趴在福神的肩上:“嘤嘤嘤,我小衰都看不过去了,为何受折磨的总是有情人。” 福神拍了拍衰神的后背,觉得自家相公实在可爱憨厚:“哎呀,等阎王陛下回到地府,不就好了吗。兴许他想起在凡间对孟婆做的一切,还会有点不知所措呢。” 衰神想想也对,只能点点头。 “走,小衰,”福神拉了拉他:“我们去彼岸花山头那边玩!” 衰神抹了眼泪:“不行啊,我跟血河将军他们说好了轮流看守孟姐姐,以免她一时想不开回到人间。” 福神惊讶一声:“啊?可是孟婆不见了。” 衰神猛地回头,发现刚才还站在摊子前熬汤的孟萋萋已经不见踪影,唯有倒在地上昏厥的孟姜。 衰神沉默一阵,随后疯也似的奔向廖阳殿:“不好啦!孟姐姐跳井回人间拉!” …… 孟萋萋趁着血河将军他们不注意,化作一缕魂魄来到了人间。 她飘荡到自己的墓前,盛嘉彦早已在那里。 他已是喝的酩酊大醉,抱着孟萋萋的墓碑低声不知在说什么。 孟萋萋漂浮过去,看着盛嘉彦熟悉的眉眼,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可她的双手却穿过了盛嘉彦的身体。 生死是一道界限,意味着天人永隔。 她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萋萋,”盛嘉彦呢喃一声:“你为什么没有来,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烧给你的信,你没有收到吗?” “收到了!收到了!”孟萋萋急的大喊,可盛嘉彦根本听不见。 她左右环顾,发现不远处有一株梨花树,孟萋萋过去拼命用尽全身的力气让梨花如雪似的纷纷坠落。 这样奇异的美景,盛嘉彦总能注意到吧!? 然而盛嘉彦只是看了一眼,遂继续抱着孟萋萋的墓碑呢喃。 孟萋萋气急,走过去一脚踢上自己的墓碑。 就她一脚落下时,盛嘉彦身形猛地一顿,他缓缓抬头,夹杂着朦胧醉意的眼里突然迸出万分的欣喜。 “萋萋——”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 第二百六十章 魂牵的萋萋 不知是因什么机缘巧合,盛嘉彦看见了浮动在空中的孟萋萋。彼时孟萋萋轮廓透明,只能隐约看到她穿着红色的衣裙,正一脸焦灼的看着他。 盛嘉彦下意识站起身,要伸出手来抓她。却因为醉意步子踉跄,一下扑进海棠花丛中,漫天花瓣飞起。不远处守着的侍卫慌张跑来扶起他,盛嘉彦推开来人,抬头四处搜寻孟萋萋的影子,可是…… 没了。 孟萋萋不见了。 仿佛刚刚那惊鸿一瞥,只是他太过思念出现的幻觉。 盛嘉彦眼中的欣喜化作一腔悲恸,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花海,不停唤着孟萋萋的名字。 “萋萋,出来,我看见你了,不要躲了。” “萋萋!你去哪儿了?” “萋萋……” 盛嘉彦在海棠花海中四处找寻,带起花瓣无数。 孟萋萋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身体一次次穿过自己。 她心头一痛,微微闭上双眼,流下一滴热泪。 孟萋萋以游魂的姿态一直跟在盛嘉彦身边,即使他根本看不见自己。 回去的路上,盛嘉彦并未乘轿,只失魂落魄的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列严肃的侍卫。恰逢花朝节临近,街上人潮拥挤,大家见到他纷纷避让。他买了一支相思木做的花灯,一手提着,另一手习惯性的想要去握着谁的手,却抓了一场空。 盛嘉彦回头,兀自自嘲一笑,眼中多的是无尽的惆怅和茫然。 孟萋萋看到他这般,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花朝节,朦胧月色下,她欢喜的牵着盛嘉彦的手:“阿彦,你让我骑一下你脖子好不好嘛,我要把这缎红绸挂在那棵百年老树上。” “不好。”彼时的盛嘉彦满腹心事,回答的漫不经心,也毫不在意。 孟萋萋固执的自己去爬那棵老树,跨坐在树杈上将红绸系了上去,却在下来的时候不慎踩空,一咕噜从树上滚了下来。当时的她磕的额头青肿,却还是傻笑对着盛嘉彦:“挂好了。” 盛嘉彦见她摔得灰头土脸,不由轻轻蹙眉,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往前走去。 孟萋萋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慌忙追过去:“阿彦,你就不想知道我在红绸上写了什么吗?” “不想。”他口气冷冷的,态度也很淡漠。 孟萋萋像是永远不知疲倦似的,仍旧笑嘻嘻道:“也好,我也不告诉你,省的你知道了就不灵验了。” 多年前的往事涌入脑海中,想来不仅只有孟萋萋想到了,盛嘉彦同样想到这一幕。他来到当年的那棵百年老树下,抬头望着已经挂满红绸的树枝。 孟萋萋微微苦笑。她知道盛嘉彦想找当年自己挂上去的那一束,可是如今这样多的红绸,怎么找得到? 谁知盛嘉彦自己抬手,准备将所有红绸都拆下来,挨个找寻。侍卫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抬手制止。此举让孟萋萋微惊,她看着盛嘉彦一个个的看,随后又将不是她的红绸挂了回去。 他便一直这样反复,也不觉累似的。 天色渐深,布满繁星。 最后盛嘉彦 彦终于找到当初孟萋萋挂上去的那缕,当年孟萋萋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却不难认。红绸因为年月的流逝颜色稍褪,可绸缎上孟萋萋写的字却十分清晰。 “四海升平,与他庭前共赏。” 盛嘉彦轻轻念了出来。 孟萋萋的眼角不断有水珠滑落,突然一声巨大的炸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深蓝色的夜幕上已经布满了烟花,照的天空一片绚烂。 百姓们皆停步驻足望着夜空,爆发出阵阵惊叹和欢呼。 孟萋萋知道自己该走了,在人间停留的太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当她回头准备再最后看一眼盛嘉彦的时候,却发现他僵直的面对着孟萋萋的方向,随后一点点的朝她走来,眼中压抑着不可置信和狂喜。 他走路的步子很轻,像是怕惊走什么人。 “萋萋。” 盛嘉彦极为温柔的唤了一声,他每靠近孟萋萋一步,眼里的欣喜雀跃便更加无法掩饰。 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真实实的看见了孟萋萋,也看见孟萋萋站在那里朝他绽了一个苦笑。 可是,好像天意从不如人愿似的。 忽而一阵狂风大作,吹的百年老树上的红绸哗啦啦作响。盛嘉彦只是微眯了一下眼眸,下一刻孟萋萋的身影又再度消失。 他刹那间目光变得焦灼,脸色也一下惨白。 盛嘉彦慌张的叫着孟萋萋的名字,满大街的人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孟萋萋站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心中苦涩无比。 盛嘉彦何曾如此狼狈过。 那夜他发了寒,昏迷的不省人事。 孟萋萋趴在他的床边,心疼的看着他五官的轮廓,那一双就算睡着还紧蹙的双眉。 盛嘉彦一直是一个身体很好的人,从来不曾有过这样虚弱的时候。孟萋萋看着他的病容,下定决心,等到盛嘉彦好了起来,她就该走了。 反正等到盛嘉彦寿终正寝,俩人还会在地府再见面的。 半夜,盛嘉彦微微睁开眼,似是看到孟萋萋守在他身旁,他烧的厉害,只能糊里糊涂的道:“萋萋……庭前共赏……” 说罢,又再度昏沉沉的睡过去。 转眼过了几日,盛嘉彦当真身子好全的时候,孟萋萋却走不了了。 世间都知道,长信侯大肆招方士,为的是唤来仪公主的魂。 孟萋萋本以为世间没什么当真厉害的人,谁知那日长信侯府中竟来了一个孟萋萋很熟悉的人—— 太虚真人。 兴许这次是真的太虚真人了,因为孟萋萋一靠近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压迫感,竟能让她四肢软弱,无法动弹一般。 孟萋萋很是诧异,她是神职,哪怕现在是一缕魂魄,凡间的道士真人也很少有能压抑住她的,难道这个太虚真人已经是个半仙了? 盛嘉彦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这几日来的招摇撞骗的方士极多,他道:“请真人开始吧。” 太虚真人却不慌不忙的朝孟萋萋藏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急着作法,只问:“敢问侯爷,是否 否无论如何都不后悔?锁住魂魄违反天道轮回,将会有业障报应在侯爷身上。如此,侯爷也不怕么?” 盛嘉彦不甚在意:“我既找到真人,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即便是天谴,也受得住。” 太虚真人虚浮的一笑,他手下拂尘一甩,孟萋萋便觉有一股大力正在捆住自己。 她恍然大惊,连忙要挣脱往窗外飞去,那无形的绳索却在她身上捆的越来越紧。 太虚真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木人,两指掐诀,猛地念了咒。孟萋萋一声痛呼,瞬间被迫压在了木偶的身上。 盛嘉彦一怔,眼里滑过波光。 刚才那声痛呼他听见了,盛嘉彦急忙问太虚真人:“真人,该不会是伤到她了吧?” 太虚真人却只是笑了笑,将缠着红线的木偶递给盛嘉彦:“侯爷,来仪公主的魂已经被贫道附在木偶身上,此举只能管七天。待七日后,她自会魂飞离去。还望侯爷经过这次后,不要再执迷不悟,需知一切都如镜花水月,都是一场空。” 盛嘉彦捧着木偶,眼里浮动的是难以置信。 当天夜里,孟萋萋附身的木偶被放在盛嘉彦的房中。待到了他的房里,孟萋萋才得以脱离木偶大口喘息,此时门口身影一闪,盛嘉彦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即是惊诧,又是欢喜。 “萋萋——” 他害怕她这次再走了,连忙轻功快步过去。孟萋萋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样过来的,下一刻已经被他搂在了怀里。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盛嘉彦埋首她颈中,环抱着孟萋萋的力道越来越紧,他却犹自高兴道:“能再见你七日,叫我不得善终也值得了。” 孟萋萋开口,想要斥他不要胡乱说话,却发现声音怎么也发不出。 盛嘉彦全然不在意,孟萋萋如此灵动的神情落在他眼里,与生人没有两样。 孟萋萋的身体冷的厉害,盛嘉彦便抱起她放到了床榻上。盛嘉彦不敢点灯,生怕惊走了她的魂,于是便让人堆了满室的夜明珠,甚至连床头也放了一颗。 他轻轻揽着孟萋萋,哪怕她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她冷的如同石头一般。 这次他的双手没有再穿过孟萋萋的身体,孟萋萋忍不住心头情动,伸出一只手,缓缓抚上了盛嘉彦的脸。 盛嘉彦孩童似的又抱紧了她:“萋萋,好冷。” 孟萋萋被他的举动逗弄,忍不住嗤嗤笑了。 原来盛嘉彦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她笑的动人,盛嘉彦压抑了许久的思念涌起,转眼他轻轻低首,已经覆上了孟萋萋的红唇。 他吻的那样忘情,似是要将她唇上的胭脂都吃去。 孟萋萋稍稍挣扎,他便轻按住孟萋萋双手,困住她的双腿,一寸又一寸的撩拨她。孟萋萋起初怔忪,后来竟忍不住回应起盛嘉彦来。 盛嘉彦的指尖滑落至她的小腹,微微一顿,试探的问:“这里……” v本\文5来自\ g zb pi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