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女相》 第1章 大风将起 白鹤山天宫院。 窦轨刚停在竹屋前,门就自动开了。 “客自远方来,身心劳苦,请进来吃杯茶吧。” 里面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窦轨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抬脚踏进了竹屋。 屋内摆设简陋,一位着白衣道袍的中年男子盘腿坐于床榻,此人,就是以相术风水扬名天下的袁天罡。 袁天罡睁开双眼,伸手招呼:“大郎请坐。” 窦轨扫视屋中一眼,在屋中央地面的蒲团上跪坐下,对袁天罡拱手道:“见过道长,今日前来,还请道长为某相看,问问前程。” 袁天罡认真地打量了窦轨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掐指一算,乾坤便在心中,他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苍穹碎裂,日月无光。 “大风将起,四海沸腾,山河倾覆,乱世逐鹿。 “大郎前额饱满,蕴藏富贵,下巴浑圆厚实,右侧凸隆,明洁光亮,乃是功绩之所。 “不出两年,乱世之中识得明主,必定在梁州、益州大树功业。” 窦轨大喜:“若真如道长所言,他日功业能成,我定不忘您指点过我的大恩大德。” “大郎且去吧。” 袁天罡闭上双眼,已是逐客之意。 “嘭。” 窦轨站起来正欲离开,屋中突然一声巨响,惊住了他。 他循声望去,却是一只活物用四肢紧紧缠住一个竹夹膝,从床上滚落下来,撞到了一旁的柜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只活物大部分的毛发是金色的,腹部和四肢有一部分毛发为白色,窦轨刚好看到的是它的侧面,耳朵直立,尖尖的,尾巴像是狐狸的尾巴。 而它环抱的竹夹膝是用竹篾编成的圆柱形物,中空,四周有竹编眼,供人取凉。 但这个竹夹膝却与普通人家的不太一样,此物中空部位里面还有两个球,球面画着精美的图案,很是玲珑。 那只活物似乎是被里面的球给吸引住了,死死地抱着竹夹膝,前爪透过眼往里掏。但眼太,它始终抓不到球。 掏了半天,球挨着地面,离它的爪子甚远。 它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里面的球,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它将竹夹膝竖立在怀中,两个球立刻就滚落到了底部,触手可及。 它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将爪子伸进了眼,虽碰触到球,却拿不出来,它顿时就急了,抱着竹夹膝翻滚捣腾了起来。 “嘭。” 矮几掀翻了,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铛。” 花瓶碎了,花枝断了。 “咚。” 砚台转动,墨水四溅,书籍散落 其中一本书籍从它的爪子下飞出,朝着袁天罡袭去。 窦轨一惊,却见袁天罡淡定地伸出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书籍。 “黄毛,过来。”袁天罡神情无奈,将书籍放在一旁。 黄毛? 窦轨再次看向了那只名叫“黄毛”的活物,此时它身上沾染了墨水,黑黄白相间,煞是丑陋。当它听见袁天罡的呼唤,立刻就甩掉了怀里的竹夹膝,迈着短腿奔向了袁天罡。 此时,窦轨才看到了它的正面,耳朵不是纯粹的尖,而是略圆,面容似狐狸。 窦轨在心里嘀咕:莫非这是只狐狸?可这只狐狸也太胖了些,腿也太短了些 难道是被施了妖法的狐狸? 窦轨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禁失笑,肯定是自己看了太多关于妖魔志怪的杂书,所以才会如此想。 黄毛跳入怀,袁天罡一点都不嫌弃它身上脏,任由它蹭了一身的墨水,轻轻地抚摸它背部的毛发,目光扫向还呆立在门边的窦轨,淡淡问道:“大郎还有事?” “不,不,没事。”窦轨作揖:“那某就告辞了。” 跨出门槛之后,又忍不住回头往里看,只见那黄毛趴在袁天罡的怀里,摇曳着尾巴,尾巴下面的白色绒毛格外的显眼,那一块白色绒毛区域的形状就像是桃子。 窦轨心生好奇,想再仔细研究一下,眼前房门却“嘭”的一下,关上了。 袁天罡望着紧闭的房门,抚摸黄毛的手慢慢往下,直至它浑圆又软和的白色毛发区域,方才停住,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口中叹道:“唉世人的好奇心就是太重” 是夜,袁天罡站在院子中仰望星空,却见三垣中星宿排列与往常有异,群星闪耀,紫微势弱。 忽然,一道白光自紫微垣中破空降下,落在了东北方向。 袁天罡摸了摸怀中干干净净的黄毛,目光深邃,语气幽幽:“大风将起” “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对我?” 上一秒她还捂着自己的断手,声声泣血地控诉那人,下一秒她却进入了梦乡 难道是她痛昏了过去,这是梦境? 又或者是她死了,这是地狱? 不,都不是。 王庾还能清楚地记得右手被斩断那种剖心剜骨的痛,太痛了,痛到窒息,到后来,是真的痛死了吧。 否则她又怎会出现在另一个时空? 王庾已经意识到,她穿越了,因为她的双手完整无损,且传来的痛是被勒的痛,而不是断手的痛。 这不是梦,更不是地狱,她还活着。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孩,目测大概六七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上面沾了灰尘,有点脏。双手被绳索绑得很紧,因此她感觉到了痛。 她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陋,除去一张稍大一点的木床和一个陈旧的木柜以及一张大概三十公分高的案几,就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了。 床上摆着竹制枕头和一床黑色的陈旧的棉被,床边的地面上滚落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也是由竹篾编制,中间镂空,四周都是眼,倒像是古代的“竹夫人。” 但比竹夫人短,应该是竹夹膝。 屋中随处可见的是方形的竹席,散落在地面上,供人坐卧。 上面或坐或卧的人都跟她一样,双手被绳索绑住。头发散乱,面上灰扑扑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沾满灰尘泥印,像是在泥土中滚过一般。 王庾在心中数了数,屋中加上她一共二十人。男人们头戴幞头,身着黑色或者土黄色圆领窄袖袍衫,脚蹬软底靴。女人们则身着窄袖襦衫,下身束裙,腰系长带,足蹬高头鞋履。 这样的装扮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王庾看过去,在她不远处的杂物堆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她的瑞士军刀。 没想到这个东西也跟着她一块儿来到了古代。 王庾眼睛一亮,站起来就要过去捡。 “嘭。” 第2章 俘虏必死 “嘭。” 王庾还没来得及行动,房门就被人踢开,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抓住里面的人就往外拖。 “啊。” 女人和孩童们受到惊吓,尖叫了起来,却遭到了那群人更为粗暴的对待。 “不许叫,再叫就现在杀了你,快走。” 王庾一样被拽住了手臂往外拖,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堆杂物,咬了咬下唇,脚下一滑,身体就往左边摔去。 拽住她的男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又看向了摔在地上的王庾,骂道:“贼子,连路都走不稳,活该你被杀。” 骂完,上前一把拎起王庾,就往外走。 王庾握紧了手中的瑞士军刀,忍住身体悬空的痛苦,在路上抓住一个“同伴”就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那人愣住了。 还没等到回答,王庾就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柱子上,骨头都快被撞散了。 抓她的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子,别耍花招,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说完,亮了亮腰间的刀。 王庾忍住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再也不敢出声。 “算你识相,反正是个死,就让你多活一刻。”那人粗暴地拽住王庾的胳膊,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看来她穿越得不是时候,这马上就要丧命了。 王庾猜得没错,这些被关的人被带到了一块空地上,面向一个木台跪着。 “将军,这些人是昨天抓的,给您练练手。”一个獐头鼠目的手下殷勤地给站在木台中央的青衣男子递上一把弓。 旁边另一个手下紧跟着递上箭矢:“将军这么厉害,箭无虚发,一向都是百发百中。等到魏首领攻进洛阳,把那杨广老儿拉下马,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宰相,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哦。” 青衣男子被哄得很开心,仿佛大宰相唾手可得,一挥手,豪气干云:“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各个都封大官。” 众人学着官员作揖:“多谢甄将军,哦不,多谢甄大宰相。” “哈哈”青衣男子狂傲地大笑起来。 魏首领,洛阳,杨广,甄将军,大宰相王庾在脑中迅速消化这些信息,再联合之前她看到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莫非现在是隋朝? 对了,他们称杨广老儿,又说要攻进洛阳,一定是烽烟四起的隋朝末年。 “啊。”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王庾循声看过去,跪在最左边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箭。 杀戮已至。 有人不甘心等死,开始逃跑,拼命地往后面跑去。 后面是一片树林,只要进了树林,他就得救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人,很快就有人加入了逃跑的队伍,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跑,就意味着死亡,跑了,兴许还有生的机会。 但还有一些人是被吓软了腿,站不起来,只能乖乖等死。 “咻。” 箭矢直射而去,有人应声而倒,不过跑了十来步就死了。 “咻咻” 一支箭刚射出,另一支箭就接踵而来,一箭接着一箭,将那些满怀希望的逃跑者给射死了。 王庾看见那些人的眼睛,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还含着一丝希望,希望后面那片树林能给他们带来生机。 然而,他们还没进入希望之林,就已经踏上了黄泉之路。 再看站在木台上的青衣男子,他手持弓箭,嘴角含笑,脸上始终保持着戏谑的表情,就好像这些人不是人,而是他练箭的靶子。当这个靶子移动时,他的心情会更兴奋。当靶子的心脏上插着他的箭倒下去时,他的心情亢奋到了顶点。 当看见逃跑的人没跑几步就被射死了,其他人被震慑住,不敢起逃跑的心思,纷纷对着青衣男子磕头:“将军饶过我们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青衣男子不为所动,冷酷地吐出了四个字:“俘虏必死。” 当这句“俘虏必死”说出口,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惨叫声不断传来,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而跪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周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尿骚味 王庾皱了皱鼻头,往左边看去,却是跪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吓得尿了裤子,他脚下土壤的颜色变深了。 她往左边更远处看过去,那些被俘虏的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无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尖叫声和惨叫声以及恐惧的表情让那些冷酷的猎手更加亢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嗜血,他们欢呼着,大笑着,仿佛在观看一场生死游戏,一场让他们无比愉悦的游戏。 不行,她得想办法自救,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就得抓住,她要活下去。 她下意识地去摸虎口,却被掌中硬物硌了手。 对了,她还有武器。 王庾捏住瑞士军刀,将主刀翻出来,双手垂在地面上,左手在外遮掩,右手拿着瑞士军刀去割手腕上的绳子。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跪着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她一个孩,在群狼环伺的境地,就算是解放了双手,她也逃不出他们的魔爪。 怎么办? 王庾努力加快手上的动作,脑袋飞速运转,目光紧紧地盯着青衣男子的手。 魏首领,甄将军,杨广 “咻。” 箭矢飞出,有人应声而倒。 “将军好箭法。” “将军百发百中。” 王庾一看,她左边还有三个人,右边无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王庾再看向青衣男子的时候,他已经弯弓搭箭,又一支箭飞了出去。 好快。 青衣男子已经不想欣赏这些人的恐惧了,他欣赏够了,所以他想速战速决。 王庾迅速往左边看去,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因逃跑而被射死的那些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青衣男子喜欢从右边依次射到左边,且每一箭都要射在心口,一箭毙命,不管是逃跑的人还是跪在地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射中了心口。 他在炫耀,炫耀他的箭法有多高超,有多精准,就好像她之前想的那样,他就是把这些人当成了靶子,生命在他眼中毫无价值。 “咻咻” 无比清晰的倒地声,王庾的身体猛地一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弯弓搭箭,这一次,箭对准了王庾 第3章 不可思议 “咚。” “咚咚。” “咚咚咚。” 王庾望着前方那闪着寒光的箭头,已经能想象到箭头插进心口所带来的剧痛,不比断手痛得轻。 她的心跳在加速,正在一点一点往上蹦,仿佛下一刻,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 冷静,冷静。 王庾闭上了双眼,认真倾听。 她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关注,在那些凶徒眼中,王庾闭上双眼无非就是吓得不敢看而已。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王庾能感觉到死神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等她咽气就带她下地狱。 她的心跳仍然在加速,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没法让心跳恢复正常。 或许,她会死 上一世,她刚考上博士就已经死了,还未来得及完成学业,享受人生 这一世还未开始,难道她又要死了吗? 不,她不想死。 她试着深呼吸,凝神倾听。 “咻。” 箭矢破空而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夹击着气流飞速前进,眨眼间就到了王庾的胸前。 突然,王庾睁开了双眼,同时身体往右倾斜。 “呀。” 一声惊呼。 青衣男子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当他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孩必死无疑,所以他看也没看,就将弓箭递给旁边的手下,准备离开。 当听到来自手下的惊呼声时,他转过身去,却发现那最后一个俘虏依然挺直了腰背跪在地上,跟之前一样的神色,面无表情。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左肩上插着一支箭,那是他刚才射出的箭。 怎么可能? 青衣男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的箭法从来没有失准过,他对准了那个孩的心口,又怎么会射到肩膀上去? 他抓过一名手下:“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这这”手下认真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景,支吾着说道:“好像是他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 不可能。 “拿箭来。”青衣男子伸出手。 手下立即递上弓箭和箭矢。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青衣男子迅速弯弓搭箭,再一次对准了王庾的心口。 又来了。 王庾眯了眯双眼,刚放松的肌肉又紧绷了起来,心跳持续在加快。 “咻。” 破空声响,这一次的箭矢比刚才的速度更快。 王庾沉住气,看准机会,迅速往右边倒去。这一次,比刚才更用力,王庾倒在了地上。 但箭矢插进了她身后的土壤中。 又躲过了一劫,王庾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有意思,有意思,老子很久没碰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娃儿了。” 青衣男子一连说了三个“有意思”,脸上表现出了对王庾浓厚的兴致,但一丝杀机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旁人以为他这样说是打算放过那个孩时,青衣男子又迅速取了一支箭,搭弓,对准了王庾。 此时的王庾正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再加上她刚才中了一箭,流了很多血,又用力躲过了第二箭,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头晕目眩,只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但青衣男子显然不会因此放过她,从他那充满嗜血的眼神中,王庾清楚地知道,他要杀了她,不死不休。 “咻。” 来不及多想,箭矢已经朝着她飞来。 只能拼死一搏了。 王庾咬紧了牙关,右脚猛地在地上一蹬,身体旋转,往边上一滚。 当箭矢再一次插进土壤的时候,周围的人惊掉了下巴,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高手吗?竟然能躲过甄将军的箭? 是神人吧? 不,是神童吧。 连续两箭落空,青衣男子心中激起了斗志,又取了一支箭。 没力气了,王庾气喘吁吁,瘫在地上,只想睡一觉。 可是不行啊,她得活下去。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抓住肩膀上的箭用力一弯,箭身断裂,只留下箭头在她的身体内。 瞥见自己身上灰白的衣服,看这款式,倒有点像 有了! 不管有用没用,赌一把吧。 于是,众人看见王庾突然盘腿坐了起来,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她在干什么?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庾身上,他们似乎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的记忆当中,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躲过甄将军的箭,这个孩是唯一一个躲过去的。 来了。 “咻。” 箭矢破空,夹击着急速的气流卷起了一阵旋风,直射王庾。 “破。” 只听得一声大喝,他们看见王庾睁开了双眼,手腕上的绳索突然断裂,她双手在地上一拍,身体旋转向上。 箭矢擦肩而过,射入地中。 而王庾的头发轰然散开,三千发丝披于肩上,手结太极印,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此刻,她站立于天地之间,风灌满了她白色的袖子,更显得她身姿飘逸,郁郁飘仙,就像那玄都观的天师,仙风道骨,威严不可犯。 众人惊呆了。 更让他们惊奇的是,王庾就如同被神灵附体一般,双眼闪闪发光,用一种充满了沧桑的老者声音说道:“吾乃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此道是我门下弟子,尔等休得无礼。” 随即用凌厉的目光扫射众人,煞气满满地说了一句“欺我弟子者,必死”。 众人被镇住了,尤其是王庾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让他们不敢直视。 这是元始天尊为保护弟子附身了? 面对不怒自威的王庾,众人心中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不敢上前,唯恐亵渎了玉清祖师。 青衣男子此时的想法跟众人是一样的,以为这是元始天尊显灵了,他手上一松,弓箭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嘭。” 有人的刀跟着落在了地上。 刀,魏首领,魏刀儿。 甄将军,甄翟儿。 王庾双眼一亮,原来是他们 王庾顺势,身体猛烈地抖了抖,装作是被这声音惊醒,而后一脸茫然地望着众人,声音稚嫩胆怯:“发生什么事了?” 一人试探着问她:“你不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王庾露出认真回忆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 果然不记得了。 果然是元始天尊显灵了。 但有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睛始终盯着王庾,他问:“你师父是谁?” 第4章 叫袁明元 王庾懵了,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她后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此时黏糊糊的很难受。又气力耗尽,如今全凭一股想活下去的欲望撑着。 但看甄翟儿这副神情,似乎不那么好糊弄。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镇定地说道:“将军印堂发亮,额前饱满,下巴浑圆,光洁明亮,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一定会大有建树。 “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甄翟儿将军吧?” 甄翟儿眉梢往上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根本就没参与这次劫掠行动,也没在这群俘虏中露过面。 此话一出,王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不疾不徐地施了一个道礼,“甄将军,久仰,道乃是袁天罡的徒弟,姓袁名明元,我师父有几句话让我转述给您和魏首领听。” “袁天罡?”甄翟儿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左右:“袁天罡是谁?” 左右皆摇头:“不认识。” 王庾:“” 王庾心里一慌,老天是在玩她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袁天罡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以他的才华,相术早已闻名天下,甄翟儿又怎么会不认识? 就算不认识,也总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难道是她记错了? 又或者说因为她的出现,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这个时期的一些人或者一些事也不复存在了? “子,老子管你是什么道还是老道,既然你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就一定要杀了你。” 甄翟儿突然发难,从旁边属下的腰间抽出一把刀,就冲向了王庾。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完全没给王庾思考对策的机会。 甄翟儿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王庾的面前,他扬起大刀,又重重落下。 情急之下,王庾开口念起诗来,声如洪钟,传自四方: “霹雳真元出, “巍巍山河聚, “刀剑摘星辰, “福禄飞下凡, “子孙千秋业。” 甄翟儿愣住,大刀停留在王庾头顶的发丝上。 念完诗,王庾后背的衣服已然全湿透,额头上也是细汗涔涔,双腿有点发软,全靠一股气撑着。 此刻,她望着头顶上寒光闪闪的刀刃,心里头直发麻,也非常的忐忑不安,如果这首诗还不能打消甄翟儿的杀意,那她,真的要葬生于此了。 “子,念一首诗就想让老子饶过你?太天真了。”怔愣过后的甄翟儿,依然不改初衷。 “俘虏必死!” 王庾绝望了,终究逃不过一死。 她闭上双眼,静等死亡来临。 “刀下留人。” 就在刀将要往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再一次阻止了甄翟儿的杀戮。 甄翟儿举着刀没放下,回头看向来人,见是首领身边的谋士——刘先生,眉毛一挑,他怎么来了? 只见刘先生走了过来,抓住甄翟儿的手腕,往上一抬一挪,刀离开了王庾的头顶。 王庾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预料不到。 “刘先生怎么来了?”甄翟儿对待来人还算客气,不过还是不忘提醒他一句:“首领可从来不管这些俘虏的事,刘先生莫非是想插手此事?” “不是,老夫没有这个意思。”刘先生先是表明了立场,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个孩身份特殊,首领要见他。” 身份特殊? 首领要见他? 甄翟儿心中不悦,“他一个庄户的孩,身份有什么特殊的?何况他父母已经被我们杀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庄户的孩? 父母死了? 那她现在是个孤儿啊。 王庾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才刚穿越过来,身体内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她谁也不认识。 刘先生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笑道:“非也,非也。他刚才说他的师父是袁天罡,甄将军日夜跟随首领征战,自然不知道袁天罡是谁,但老夫知道。 “这袁天罡原是益州人,自聪慧,好学问,精通技艺,尤其是精通面相风水。 “听说他擅‘风鉴’,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十分灵验。 “听说被他预言过的人,无不被言中,所以很多大官贵族都想找他看面相,尤其是洛阳城中的世族官宦子弟,无不想方设法见他一面。” 甄翟儿再次挑眉:“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刘先生郑重点头:“要不然首领也不会一听说他的师父是袁天罡,就让我赶来救人了。” 还是有人识货嘛,看来袁天罡混得不错,王庾心中稍安。 甄翟儿侧头去看王庾,想起这子刚才种种举动,又在他的箭下、刀下毫不畏惧,有那么一丝丝超脱世俗的仙风道骨。 “既然是首领要见他,那我就送他过去吧。” 甄翟儿粗暴地抓住王庾往前一推:“算你子走运,走吧。” 这是一个狼窝,稍不留意就会被啃个尸骨无存,第一关算是过了,但也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谁知道那个魏刀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也要杀俘虏? 穿越成一个俘虏,也是够倒霉的。 性命堪忧啊。 王庾用余光瞥了一眼后方,甄翟儿提着刀紧跟在她的身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以及那吃人的目光足以把她凌迟处死。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每一个俘虏? 还是说,身处乱世,这些可怜无辜的老弱病残就逃不过一个死字吗? “首领,人带来了。” 刘先生的声音把王庾拉回了现实,她抬头看去,屋中央的胡床上坐着一名中年男人。 他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头戴黑色幞头,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皆留有短须,此刻坐姿豪放地坐在床上,就着几案上的菜喝着酒。 盘中残余几片羊肉、几片菜叶子,此时看来已无任何品相可言,但满屋子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和酒香味,勾起了肚中馋虫,翻江倒海。 “咕咚”。 王庾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第5章 师父在哪 “就是这子?” 魏刀儿放下酒杯,随意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看向了王庾,“娃儿,你几岁了?” 王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只能凭身高来估算。 但她还没回答,魏刀儿又开口了:“六岁?” 王庾顺势点了点头:“嗯。” 魏刀儿摇了摇头:“六岁的娃儿,还是太了,这么的娃儿能学到什么?” 王庾立马说道:“我三岁就跟着我师父学习相术,学了三年,不敢说比得上那些真人仙长,但是比外面那些只懂皮毛的道士要强多了。” “喔~”魏刀儿顿时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三年你都跟着你师父学了些什么?” “风水,五行,六壬,面相这些都懂一点,我师父说了,不出十年,我定能出师。”王庾拍了拍胸膛,骄傲地说道。 这一拍,不心碰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旁边的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也不管她疼得是否快要死去,只关心她之前念的诗。 “首领,刚才老夫听他念了一首诗,似有深意。”刘先生禀道。 魏刀儿目光掠过王庾肩上的箭头,说道:“把你刚才念的诗再念一遍。” 王庾忍住伤痛,缓缓念道: “霹雳真元出, “巍巍山河聚, “刀剑摘星辰, “福禄飞下凡, “子孙千秋业。” 刘先生仔细琢磨了一番,脸上浮现喜色,急切问道:“这是袁天罡作的诗?” 王庾本想昂首挺胸,增加一点威势,但肩上的伤实在太痛,只得弓着背来缓解疼痛,她一本正经地胡说:“有一天,师父夜观天象,然后就说了这几句话。 “我记性好,当时就在旁边,就记住了。” 听到王庾的话,刘先生显得很兴奋,他走到魏刀儿身边,声说道:“首领,这首诗暗含您的名字,暗指您将来会主掌天下。” “有这意思?”魏刀儿端正了姿势,身体往刘先生那边倾斜:“先生怎么知道这首诗说的就是我呢?” “首领,您听我给您分析分析。”刘先生开始向魏刀儿详细解说这首诗:“您看,这第二句‘巍巍山河聚’暗含了您的姓。 “第三句‘刀剑摘星辰’暗含了您名字中的‘刀’。 “最后一句‘子孙千秋业’中的‘子’也就是‘儿’,岂不是在说您的名字‘魏刀儿’? “又如,第一句中‘霹雳’,第二句中‘山河’,第四句中‘飞下凡’也暗含了您的名号‘历山飞’。 “这几句诗的意思就是,首领您是天上战神下凡,来拯救天下苍生,为子孙建立了千秋功业,这说的就是您即将取代隋朝杨氏,掌管天下啊。” 听完这位刘先生的解析,王庾差点笑出声来,解析得是真妙啊,妙不可言。 若不是她生死未知,她真想和这位刘先生喝个痛快,他简直就是她肚中的蛔虫,将她情急之中胡编乱造的诗的中心思想,一丝不差地说了出来。 魏刀儿听完这番话,喜不自胜,仿佛已经能窥见自己坐拥天下号令群雄的宏伟霸业。 他下了胡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王庾跟前,一把抓住她,“说,你师父在哪?我马上派人去请他来。” “嘶。” 魏刀儿正巧抓住了王庾受伤的肩膀,王庾痛呼出声,眼睛开始冒金星。 魏刀儿一看,连忙放开了她,仍急不可耐地问道:“你师父现在在哪?” “他” 她原本就只想借由袁天罡的名号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鬼知道他现在在哪,不如随便说个地方,先糊弄过去,猛然触及到甄翟儿那嗜血的目光,心中一紧,肩膀上的伤更痛了。 “他在” 王庾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王庾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她肩膀上的箭头已经拔了出来,身上的大伤口也被清理包扎好。 “你醒了?” 看见她醒来,一直守着她的兵立刻兴奋地跑去禀告了。 很快,魏刀儿就来到了她的床前。 “娃儿,快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魏刀儿一脸的迫不及待。 早在那兵去报信的时候,王庾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此时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师父半年前去云游了,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但他临走之前跟我说,若是首领打下太原,他就到太原来投奔首领。” 这个时候,李渊和李世民应该在太原吧,只要到了太原,她就寻机逃跑,去投奔李世民。 “太原啊。”魏刀儿摸了摸嘴唇上方的胡须,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刘先生一脸兴奋,对魏刀儿说:“首领,袁天罡这是为您指了一条明路啊。您想想,太原郡自古以来就是边防重地,粮仓储备丰盈,若是首领拿下太原郡,必定能名震天下。 “到时候各方英杰听说了您的大名,必率部来投奔您。届时您手中有兵有粮,还怕大事不成?” 魏刀儿一听,说得有道理啊,于是,大手往大腿上一拍:“召集人马,三日后出发,攻打太原。” 又对站立在一旁的兵说道:“照顾好” 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娃儿的的名字,便回头问王庾:“对了,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王庾似模似样地施了个道礼:“道姓袁名明元。” 魏刀儿对兵丢下一句“照顾好袁明元”就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房间,王庾才有心思打量这间房,房中的摆设很简陋,除了必要的家具,任何装饰品都没有。 想想魏刀儿一介农民起义军首领,要养着手底下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有钱,他们无非就是靠掠夺周边地区来维持军队开销 “嘭。” 突然房门被踢开,有人闯了进来。 王庾吓了一跳,看见是甄翟儿,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煞神来干什么? 不会是来杀她的吧? 她不由地往床的里面挪动,警惕地望着甄翟儿:“你甄将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甄翟儿“啪”地一声,右掌拍在床上,身体前倾,如狼的目光牢牢地锁住王庾,危险的气息倾泻而出:“你,休想逃。等我帮首领拿下太原,我就杀了你。” 他拔出匕首,对着王庾的脸比划了几下,最后抵着她的脖子:“俘虏必死” 第6章 施离间计 “你,休想逃。” “俘虏必死。” “拿命来” 王庾猛然坐起,双手握拳抵于床面,身上黏糊糊的,她这才发现全身都湿透了,脸上全是汗。 幸好,只是一个噩梦 在魏刀儿军营中的这些日子,她每晚都会梦到甄翟儿追杀她,不是死于他的箭下,就是死于他的刀下,那锥心刺骨的痛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郎君醒了。” 兵端着水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床前看见王庾满脸大汗,便说道:“郎君又做噩梦了吧? “这些日子,郎君夜夜噩梦缠身,睡不踏实,瞧着面色蜡黄,着实令人心忧。 “不过,郎君放心,首领已经吩咐大夫给你开些好的安神药,每日服用,待你伤势好了,噩梦也就不会缠着你了。” 兵伸出手上前:“来,郎君,我帮你换身衣服,出了汗就不能再穿了,否则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王庾侧身避过,抓着被子挡在胸前:“我自己来,你出去。” 兵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这些日子,郎君从不让人近身,除了伤口换药之外,沐浴换衣服都是自己动手。 或许是父母被杀、全村被灭给吓着了吧,所以不让陌生人靠近。 唉,还是个孩子,怪可怜的。 等到兵离开之后,王庾才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洗了脸。又从地上刨了一些灰,抹在脸上、脖子上、手上。 她第一次洗了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原主的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双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且皮肤很白。这样的相貌出现在人前,不管她是男是女,都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的她身负肩伤,年纪又,手无缚鸡之力,且还有潜在的危机,她不宜引人注目。所以,她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丢在人海中绝对是那种看一眼就能忘记的平凡人。 “吃饭了。” 帘子掀开,刘先生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帐中。 王庾身体弹了一下,随即转身,笑容灿烂地喊了一声:“先生。” “饿坏了吧,快过来吃饭。”刘先生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食案上。 一碗白粥,两个胡饼,三碟菜,这就是王庾每日的早饭。 王庾席地而坐,拿起筷子就开吃。 到了这里,王庾才感觉到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个时期的家具都是矮脚的,没有椅子,平时都是跪坐着吃饭、写字、说话时间长了,双腿就容易发麻。 食案很矮,王庾盘腿坐于地上,这样符合她道童的身份,也比跪着舒服一点点。不过,她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然容易腿麻。 刘先生一面看着她吃东西,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她:“关于这天下局势,你师父还说过什么话没有?” 王庾一顿,信口说道:“师父说了,若是魏首领能夺下太原,此后就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直抵洛阳,荣登大宝。” 刘先生听见这话,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郎君多吃点,待你师父来了,我定要请他好好喝两杯。”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刘先生冲外面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随即,驻守在帐外的一个兵回答,声音里难掩兴奋:“甄将军杀了隋将潘长文,我军大胜。” 王庾夹菜的手一顿,怎么不是李渊? 刘先生喜得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袁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听着外面高呼“甄将军”的喊声,王庾计上心头,装作非常崇拜的模样望着帐外:“甄将军真是厉害啊,箭术百发百中,武艺又超群,这才到太原两日,就杀了对方将领,真是太厉害了。 “难怪大家都说,甄将军比魏首领还要厉害” 刘先生搓手的动作顿住,眼神微变,回头看向王庾:“你刚才说什么?” 王庾一脸的天真无邪:“我这几日听他们说,甄将军的箭术是军中最厉害的,武艺也是最高的,就连魏首领也打不过他呢,他是最厉害的人” 刘先生的脸色黑了几分,又问:“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就是外面那些人啊。” 王庾话音还未落,刘先生就已拂袖而去,望着摆动的帘子,王庾扬起了嘴角。 “他竟敢有这样的心思?” 魏刀儿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一分为二,飞了出去。 此时再听帐外的欢呼声,魏刀儿不觉十分刺耳,朝外吼道:“都给我闭嘴。” 帐外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但众人被吼得莫名其妙,这打了胜仗,还不许欢呼了? “首领息怒。”刘先生声劝道:“甄将军如今在军中威望渐长,首领不宜与他起冲突。” 顿了一下,刘先生又道:“如今想来,袁先生的那首诗中已经暗示了这一切。” 魏刀儿不明就里,疑惑地看向他:“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首领且听我说。”刘先生缓缓分析道:“您再仔细听一遍这首诗,霹雳真元出,巍巍山河聚,刀剑摘星辰,福禄飞下凡,子孙千秋业。 “‘真元’中的‘真’与甄将军的姓同音,‘摘星辰’中的‘摘’与‘翟’同音,‘子’就是‘儿’,这首诗中还有甄翟儿的名号。 “刀剑,刀箭,这就是甄翟儿平日里使用的武器,摘星辰暗含他有朝一日会和首领您争天下啊。 “也怪我疏忽,当日未能参悟出来,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首领,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甄翟儿勇猛过人,武艺超群,是您手底下最厉害的大将,此时还不能杀。 “待他帮首领攻破洛阳,废了杨广,到时候再杀他也不迟。” 魏刀儿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暂时先留着他的狗命。” “不过,袁明元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帐中了。”刘先生说道:“我方才问过了,甄翟儿每日都要去看袁明元,似乎对他很上心。 “袁明元是袁天罡的徒弟,有他在我们手中,就不愁袁天罡不来,若是袁明元被甄翟儿笼络去,对我们很不利。” 魏刀儿想了想,说:“那就让袁明元搬到先生的帐中,由先生看管。” “郎君,首领下了命令,让你从今日起搬到刘先生的帐中。” 兵说完,就开始收拾她的被褥衣服。 王庾悄悄地呼了一口气,离间计奏效了。 但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此时太原郡的掌管者并不是李渊,李渊和李世民不在太原 第7章 以身请代 时值九月,凉风习习,大运河之上,上万条光彩耀目的大船头尾相随,绵延长至两百余里。有装载卫兵和武器帐幕的大船,还有宫妃、王公贵族、文武官员所乘坐的彩船,最引人注目的是隋炀帝杨广和他的皇后萧氏所乘坐的大龙船。 大龙船有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两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绮丽夺目。 此时,杨广正在他的寝殿内揽镜自照。 想他七岁就能吟诗作赋,才华横溢,风华绝代,怎么就落得个身死异处的下场呢? 良久之后,杨广突然对着镜中英武俊美的人像,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一句话:“好头颅,谁当斫之?” 正端着茶杯走来的萧皇后闻言大惊失色:“陛下为何说如此不祥的话?” 杨广转身对她凄然一笑,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回答她,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些事情就不应该重蹈覆辙。 他是一个帝王,他不容许帝王的尊严被践踏,他的江山也绝不容许别人觊觎。 他,杨广,一定会杀尽天下叛贼,收复原本就属于他的山河。 “该上朝了。” 杨广甩了甩袖子,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姿态走出了寝殿。 萧皇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惑,疑惑中还夹杂着一丝担忧,陛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杨广坐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一众臣子,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目光慢慢地巡视众人,当看见宇文化及和令狐行达时,心中的愤怒喷薄欲出。 众人只看见杨广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眼神十分吓人,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态。 虞世基心中咯噔一下,直觉杨广今日不太正常。 “朕许久不见许国公,他今日怎么没来啊?” 听见这话,宇文化及有点疑惑,昨日阿耶还给陛下请过安,怎么就成了许久不见? 宇文化及放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话,阿耶连日来坐船,身上又有旧伤,身体不适,昨日已向陛下告过假。” “哦。”杨广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向众人,又问:“如今,那些叛贼如何了?都消灭了吗?” 宇文化及知道杨广不喜欢听到叛乱的消息,于是,像往常一样谄媚地说道:“陛下放心,叛乱已平定大半,所剩不过十之一二,很快就能平定的。” 虞世基笑着附和:“是啊,陛下不必担忧,那些叛贼不值一提,很快就会被消” “一派胡言。” 杨广一掌拍在宝座上,大声骂道:“如今四方叛乱愈演愈烈,你们身为朕的肱股之臣,非但不想法子剿灭叛乱,还在这里公然欺瞒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啊,把这两个欺君罔上的人拉出去,斩了。” 宇文化及和虞世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呆若木鸡,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一向不喜人在他面前提及叛乱之事,他们刚才说的话就和平日里是一样的。 平日里陛下听到之后可是高高兴兴的,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就突然大发雷霆,要拿他们开刀了? 不只是他们,其他大臣也是一脸惊讶的模样,深觉杨广今日有些反常。 然而当禁军冲进殿内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杨广是真的动怒了。 “陛下,臣错了,请陛下饶恕我吧。”宇文化及反应算是快的,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虞世基紧随其后,跪伏在地,满腔忏悔:“陛下,臣是思陛下近日心情不佳,才说这话宽慰陛下,臣不是有意欺瞒陛下的,请陛下饶过臣这一次吧,臣再也不敢了。” 说完,就对着杨广磕头,脑袋重重地磕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旁人听着都觉得疼。 尽管两人认错态度极佳,但处在盛怒之下的杨广又岂会饶过他们,他虎目一瞪,冲禁军吼道:“你们都是聋子吗?没听见朕的话啊?” 禁军吓得抖了一下,连忙去抓宇文化及和虞世基。 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一人,一把抱住了虞世基的身体,不让禁军带走。 这人就是虞世基的兄弟——虞世南。 虞世南抱持着虞世基,向杨广恳求:“陛下,臣知兄长犯下大错,不敢求情,只恳求陛下看在往日君臣情分上,允许臣代兄长受刑。” 闻言,虞世基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虞世南,见他一副情真意切、视死如归的神态,感动地红了眼眶,回抱了虞世南。 心中感动万千,虞世基想要对虞世南说些什么,嘴巴一张一翕,最终还是闭上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瞧见这一对兄弟生死临别之际相拥而泣,手足情深至此,众臣无不动容。 但杨广并没有心软,他的声音依然冷酷:“带走,即刻行刑。” “陛下,饶命啊” “兄长” 眼看着两人被拖出去,过了一会儿,禁军进来禀告:“陛下,两人皆已被斩首。” 闻言,虞世南悲嚎恸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杨广只是淡淡地撇了虞世南一眼,吩咐道:“送他回去,让太医去瞧瞧。” 解决了前世江都政变的领袖宇文化及,杨广的目光停留在令狐行达身上,看得令狐行达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今日杀气很重啊。 不只是令狐行达有这种感觉,满殿的文武大臣都有这种感觉,他们纷纷低下了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杨广又轻描淡写地开口了:“太原的情形如何了?” 话问出口,半天没有人应答。 谁也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不知哪里就惹怒了皇帝,丢了项上人头。 眼看着杨广黑了脸,又要发怒,检校民部尚书韦津站了出来:“回陛下,日前太原传来消息,历山飞叛贼袭击太原,杀了潘长文。 “您派遣唐国公去援救太原,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来以唐国公的才干,一定会击退叛贼。” 杨广脸色一沉,唐国公,哼,确实是有才干,居然敢公然反他? 等着瞧。 旁人一见杨广又变了脸色,以为韦津要遭毒手,在心中默默地为他鞠了一把汗。 可惜,等了良久,没等到杨广大发雷霆,却等来了杨广的一句话:“今日议事就到这儿,令狐行达,随朕来。” 第8章 性情大变 令狐行达刚跟着杨广走进内殿,旁边就冲出来几名禁军,抓住了他。 想起刚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让令狐行达恐惧不安,他忙问道:“陛下,臣犯了何错,为何要抓我?” 他今日在朝堂上可一句话都没说,进来这里也没说话,怎么就得罪皇帝了? 杨广看着他,赤红了双眼,脸上遍布愤怒,前世被令狐行达勒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在他重生之后的每天夜晚,他都会做噩梦。就算是在白天,他也会突然感到窒息,脖子痛得厉害。 那些乱臣贼子,居然敢弑君! 枉朕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却背叛了朕,该死! 该死!!! “令狐行达意欲行刺朕,其罪当诛,拉下去,斩了。” “陛下唔” 就这样,令狐行达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堵住嘴拉出去斩了首,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保住。 半个时辰内,连杀三名大臣,萧皇后听见消息赶了过来:“陛下,您今日是怎么了?” 杨广将目光从镜子移到萧皇后身上,满脸的戾气:“哼,总有人想害朕,朕要警告他们,这个江山是朕的江山,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天下人都应该听朕的,谁敢背叛朕,朕就让他去见阎王。” 萧皇后一时语塞,望着此刻浑身充满了杀气的杨广,她莫名地感到害怕,陛下是真的性情大变了。 这时,几个宫女走了进来,“陛下,这是沿岸官员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司宫魏氏双手奉上一张礼单,太监总管德顺接过礼单,递给了杨广。 杨广先是撇了一眼魏氏,而后才去看礼单,匆匆扫了一眼之后,就将礼单重重地甩在了魏氏身上:“你是怎么办事的?朕吩咐的东西怎么没有?” 魏氏捂着被砸疼的手臂有点懵,明明都在上面了啊,“陛下” “还敢狡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何用?”杨广怒不可即:“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斩了。” 宇文化及三人被斩还是听人说,如今亲眼看见杨广杀人,萧皇后只觉得杨广身上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那是来自死神的召唤,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皇后很是疑惑,前几日还瞧着好好的人,陪她看落日赏月亮,共品两岸风光。虽说他这几日时常走神,话少了些,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萧皇后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陛下,魏氏一向得您器重,今日不过是犯了的错,为何要杀她?” 杨广冷哼:“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何用?” 萧皇后听得更糊涂了。 她不知道前世是魏氏打开了东阁阁门,放政变军进入东阁,以致后来杨广死于令狐行达之手 杨广的目光转向跟着魏氏进来的两名宫女,“你们两个” 那两名宫女一听见杨广的声音,就吓得全身颤抖,急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有个声音很耳熟,杨广命令她们:“抬起头来。” 两人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杨广。 杨广认出了左边的宫女,这是前世向他告发外间人人欲反却被他杀了的宫女。 现在想来,这是一名忠心侍主的宫女,前世死得太冤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广指着左边的宫女问。 宫女回道:“奴婢叫香桃。” “从今日起,你就在朕的身边伺候。”杨广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去吧。” 萧皇后看了看香桃,面容平庸,举止神态皆一般,不知杨广是看中了她哪一点? 今日在杨广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太多让她疑惑了,她不明白,也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一名禁军在门口禀道:“陛下,许国公去世了。” 杨广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他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回洛阳” 裴虔通看见内史舍人元敏,忙上前问好,“元舍人,这陛下突然间下令回洛阳,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元敏是杨广身边的近臣,应该知道一点内幕,岂知元敏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是刚听说了这个消息,正感到纳闷呢。 “你说,陛下最喜欢去江都了,当初下江都时,赵将军反对,陛下就把他扔进了牢狱。任宗、崔民象、王爱仁相继劝谏,却无一例外掉了脑袋。 “可如今行到半途,陛下却突然下令回洛阳,真是让人感到疑惑啊。” 裴虔通点了点头,同样感到疑惑不安:“是啊,听说陛下刚下了命令把赵将军放出来,官复原职。还有苏威,也官复原职了。” 这放在从前,惹怒了皇帝,被罢官免爵贬为庶民,下了大狱,是永无翻身之日。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却在今天发生了,真是令人费解。 元敏想了想,“或许是许国公知道长子被斩首,病情加重,突然去世的缘故吧。陛下一向宠信许国公,他去世了,也该回洛阳操办葬礼。” 或许可能真是这样吧,但裴虔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虽说打了一场胜仗,杀了隋将潘长文,但是太原的城墙不是一般的厚,甄翟儿几次发动进攻,都没能打下太原。 甄翟儿不甘心,整日领着几万人在太原外围晃荡,时不时就劫掠一番,搞得周边百姓人心惶惶,严重威胁着太原的安全。 晃荡了一些时日,甄翟儿突然退兵了,回到大本营休养生息。 这一日,甄翟儿与魏刀儿商量好对策,准备再次对太原发动进攻。 军队集结完毕,魏刀儿正在跟甄翟儿进行最后的交代。 而王庾望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悲凉,最后能活着回来的会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将失去儿子、丈夫、父亲? 不知何时,甄翟儿走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袁家子,等本将军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王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挤出了一丝笑容,但那笑容看着十分别扭。她嘿嘿笑了一声,口是心非地说道:“祝愿甄将军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虽然笑得勉强了点,但说出的话还算中听,甄翟儿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 “嘭。” 不知是何缘故,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甄将军居然在上马的时候摔倒在地,四脚朝天,十分滑稽。 王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啊哈哈” 她这一笑,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看甄翟儿很不顺眼的魏刀儿,更是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刘先生笑得低调,但扬起的嘴角也合不拢。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还是在大军面前,甄翟儿觉得他这个主帅颜面扫地,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甄翟儿感觉到此刻他的脸又红又烫,便迅速爬起来,顾不得衣服上的灰尘,冲那些兵吼道:“笑什么笑?闭嘴。” 兵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王庾立即收起笑容,一脸的严肃,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刘先生出来打圆场:“好了,甄将军就出发吧,我等就静候将军的好消息。” 甄翟儿手握缰绳,仔细扫视了地面一圈,没发现地上有油之类的润滑物。他悄悄地跺了跺脚,确定地面不滑之后,“噌”的一下就跃上了马背。 当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他心里才踏实。 甄翟儿突然撇了王庾一眼,然后对魏刀儿说:“首领,自从袁家子来到我们军营,我们的势力就不断壮大。这子就是我们的福星,今日就让他跟我去太原吧,有他在,我相信很快就能攻下太原。 “想来上次没能打下太原,是袁家子没有随军的缘故。” 王庾忽觉后背阴风阵阵,忙拉住刘先生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祈求他:“我不去” 第9章 李渊父子 最后,王庾还是不得不跟着甄翟儿出发去了太原,因为甄翟儿发动士兵们一起请求魏刀儿,说她是福星,能带来好运什么的。 呸,她要是福星,也该是先给自己带来好运,逃出这个贼窝,又怎么会给一个煞神带来好运? 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样,最终还是在魏刀儿的谆谆嘱咐声中上了马。 她望向前方的甄翟儿,目光狠厉,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虽然魏刀儿要他保证她的安全,但她却觉得甄翟儿想伺机杀了她。回去之后只要说战场混乱,她偷跑被敌军杀了什么的,就能交差了,反正魏刀儿正值用人之际,也不会杀了他。 王庾又看向周围,她和甄翟儿的一个亲兵坐在同一匹马上,处于队伍中间位置,四周都是甄翟儿的亲兵。说是为了保护她,其实是为了监视她。 唉,她可真是倒霉,生逢乱世,又落入狼窝。 也不知道李渊父子到太原了没有?太原郡的情况应该早就上报朝廷了吧?杨广该派人来讨伐了吧? 当初她要是坚持自己的喜好选历史专业,如今就不会只记得主要的历史事件,不知道其他的细枝末节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都怪那人,逼着她学什么工商管理… 等等,该不会因为她的出现,就没有李渊讨伐魏刀儿这件事了吧? 一想到这里,王庾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王庾正胡思乱想,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随即战鼓敲响,震天动地。 “发生什么事了?” “隋军来了,戒备,戒备。” 所有人都抽出了兵器,严阵以待。 王庾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来的人是谁,无奈她身高太矮,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 她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亲兵一脸警惕,出发前甄将军对他说过,袁家子狡猾,不要轻信他的话。想到这,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不行。” 王庾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说道:“甄将军说我是他的福星,有我在,今天就一定会胜利,是不是啊?” 甄将军是说过这话,亲兵诚实地点头:“是。” 王庾问:“战场混乱,甄将军四处击敌,离开了福星关照的范围,万一被杀了怎么办?” “这”亲兵犹豫了。 见到他的神色,王庾继续诱导他:“都说这福星高照,但高照也是有个范围的,不然若能全部笼罩,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对。” “可见这个福星高照的范围还是很的,为防万一,我们应该离甄将军近一点,就近庇护他,这样才能保证甄将军的安全。 “甄将军安全了,这场仗自然就胜利了,对吧?”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 “那走吧,我们去前面。” “驾” 两人的坐骑“哒哒”地往前方行去。 王庾看向前方,抬手按了按脖子,仰着头说话累死了。 等到亲兵反应过来,他已经驱马来到了靠近甄翟儿的左后方位置,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敌军的情况。 对方已经摆开阵型,主帅在后面,相距甚远,看不清楚。 王庾有点着急,期待率兵的是李渊,但又无人告诉她。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将对甄翟儿说道:“将军,来的是新任太原留守李渊,也就是唐国公,他大约带了五六千人。” 李渊? 王庾扬起嘴角,终于等到你了。 “区区几千人,不足为惧。”甄翟儿大手一挥:“进攻。” 两军冲杀,很快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没过多久,隋军不敌,尽弃辎重物资,起义军见状争相去抢,于是,阵型溃散。 王庾很快就看出了问题,居中的隋军都是些羸兵,大张旗鼓,阵仗看着大,实则是虚张声势。然后假装不敌,引义军哄抢,自乱阵型。 果不其然,隋军两翼突然杀出数百精锐骑兵,深入阵型,一阵突袭掩杀过后,起义军损失了不少人。 “不用慌,我们人多,都给我冲啊。” 甄翟儿一声令下,带着所有人往前冲,很快就将那突袭的隋军将领包围在中央。 王庾伸长了脖子,瞧着被困的将领是个中年人,看其仪态气度,猜想是李渊。 她往后撇了一眼,亲兵在马上坐立不安,频频往前看,看样子是想去冲锋杀敌立个功劳。 于是,她对亲兵说:“我们跟上去吧。” 这话正合他意,亲兵拍马赶上去。 行至阵中,亲兵瞧见地上的物资,跳下马去捡,王庾趁机驱马离开。 “驾。” 亲兵一看,连忙追上去:“哎,你回来” 旁边有人拉住他:“追什么,他本就是俘虏,将军恨不得杀之。现在好了,他自己跑了,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死了也很正常,到时候首领也怪不着将军。” 也对,反正首领那边,将军自会应付,于是,亲兵放弃了去追王庾的念头,加入了战斗的队伍。 “唐公心。” 李渊正在应付周围的敌军,听到部将的提醒,才感觉背后有杀气袭来,但他此时腾不出空来应对。 那些部将眼见着箭矢就要射中李渊,心里是急得不行,无奈被敌军缠住,赶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马从侧面冲了过来,马上飞下一个孩,砸在了李渊身上。 “唔” 痛。 好痛。 这一世,她可能跟箭有仇,短短一个月,就被箭射中了两次。 王庾望着左手臂上的箭,有点苦大仇深。 李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瞧见王庾痛苦的表情,连忙抱着她站了起来:“娃儿,你” “阿耶,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李世民率精兵赶到,杀了周围的起义军,将李渊团团护在中间。 “我没事,是这娃儿帮我挡了一箭。”李渊指着王庾说道。 李世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王庾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贫民窟中走出来的娃儿。但她的眼睛十分漂亮,似有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王庾很激动,眼前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他身穿锃亮的铠甲,神情坚毅,深邃的目光中隐隐闪耀着一种傲视天下的光芒。 这应该就是李世民了。 王庾带着既自信又有点忐忑的心情开了口:“李世民?” 第10章 初次配合 听到王庾喊出李世民的名字,李渊父子很惊讶。 李世民目露疑惑:“你认识我?” 这句话就是承认了他的身份,王庾很高兴,露出了来到古代之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握住箭杆,掰断,扔在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李世民走去,这就是开创了盛极一时的“贞观之治”的皇帝。 这就是千古一帝——唐太宗。 这就是天可汗 他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信念,这一刻,王庾突然找到了她活下去的目标,那就是,她要参与“贞观之治”的开创。 她要亲手描绘一幅壮阔美丽的大唐盛世图。 王庾在李世民面前站定,伸出了土黄色的精瘦手:“带我走。” 李世民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娃儿估计是被起义军抓走的农民,趁机跑了出来。 不过看在娃儿救了父亲的份上,就救他一命吧。 “好。” 李世民牵住她的手走到马前,双手放在她的腋下,举起她放在了自己的坐骑上,然后与李渊对视一眼,就跃上马继续杀敌。 周围厮杀声不绝于耳,眼前尸体横飞,鲜血四溢,这本是修罗场,但王庾不觉得害怕,她靠在李世民的怀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李世民十分勇猛,与王庾同乘一骑,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左突右击,很快就带着士兵们冲出包围,大肆杀敌。 正杀得痛快的甄翟儿远远望见王庾坐在敌军的马上,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 他说过,俘虏必死,他是不会放过那子的。 甄翟儿抽出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王庾。 “咻。” 破空声传来,李世民敏锐地抱着王庾往边上一扭,躲过了箭。 但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极速飞来。 李世民驱使着马儿躲避飞箭,但周围的起义军围了上来,冲他刺出了长矛。 在步兵和箭阵的双重夹击下,李世民应付起来渐渐地感到艰难。 “我来,你专心对付他们。” 王庾抢过缰绳,驱使着马儿躲避飞箭。 起初,李世民很怀疑这娃儿的意图,但几个轮回下来,他发现这娃儿年纪马术却很好。能驱使马儿精准地躲开飞箭,还能协助他对付周围的起义军,两人初次配合就配合得很默契,就像是一起作战多年的战友,很快就杀出了重围。 后来估计是没有箭了,甄翟儿不再执着于杀王庾,而是专心对付隋军。 经过刚才一翻动作,王庾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很痛,且在马背上颠上颠下的,头晕得厉害。 她往战场上看了一眼,两军正是杀得激烈的时候,也不知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团麻布,绕过李世民的腰,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李世民感觉到她的动作,惊道:“你要干什么?” 王庾在腰间打了个死结,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不许丢下我” 说完,头一歪,就没了声音。 李世民吓了一跳,连忙去探她的鼻息,感觉到她的呼吸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李世民提起长枪,朝着敌军冲了过去 这一仗,隋军大胜,甄翟儿损失惨重,不得不带着残余部队逃回了西河。 “真舒服,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王庾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瞥见袖子,感觉不对,忙坐了起来。 “嘶” 手臂上传来的痛让她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她这是在太原了? 她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等等,她的军刀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名女子从外间走了进来,朝云髻上珠钗环翠,眉间祥云花钿,目含春风,面若桃花,红衫窄裹缬臂,袅袅娜娜地走到床前,伸出了白皙娇嫩的右手。 躺在她掌心的正是王庾心心念念的军刀。 王庾一把抢过军刀,塞进了怀里。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点过激,又堆上笑容对那女子说:“多谢。” 女子笑了笑,对她的举动并不在意,“娘子不必拘谨,你救了阿翁,就是府上的贵客,以后需要什么尽管说” 她说什么? 娘子? 她的女身已经被暴露了? 怎么会暴露的? “等等。”王庾心翼翼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昏迷了三天啊,难怪被发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有人帮她换衣服擦身子,不像之前她在魏刀儿的军营,只是昏迷了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当然,那些人也没想着给她换衣服,只想她快点醒来,询问袁天罡的下落。 “这是李渊的府邸?”王庾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期待。 旁边的丫环喝道:“大胆,怎敢直呼阿郎的名讳?” “淇水,不得无礼。” 女子喝止了丫环,柔声对王庾说:“没错,这是李府。” 王庾歪头想了一下,刚才这女子称她“救了阿翁”,那她应该是李渊的儿媳,也不知道是哪位儿媳。 “那你跟李世民是什么关系?” 淇水张口又要训斥,被女子用眼神制止了。 女子耐心回答:“李世民是我的夫君。” 夫君? 那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贤良皇后——长孙皇后啊。 王庾露出敬佩的眼神,从床上走下来,正经地对着长孙氏作揖:“原来你就是长孙娘子啊,失敬失敬。” 看见她这种态度,淇水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长孙氏没想到王庾突然来这一遭,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娘子使不得,你是阿翁的救命恩人,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说完,对着王庾行礼。 王庾也吓了一跳,在长孙氏弯下腰之前,赶紧扶住了她,不让她行礼。 “你们在干什么呢?” 这时,李渊和李世民突然走了进来,长孙氏急忙行礼:“阿翁。” 王庾不动声色地看了长孙氏一眼,学着她的动作,对着李渊和李世民行了叉手礼。 仪态不错。 李渊改变了“她是个农民”的想法,径直走到王庾面前,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娃,不错,不错。” 面对未来唐朝开国皇帝的赞扬,王庾露出羞怯的笑容,显得有点腼腆。 洗去一身灰尘,露出了王庾原本的肤色,再加之这番女孩娇羞的作态,在李渊眼中更是显得她玉雪可爱,比第一眼的印象要好太多了,李渊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娃儿,你今年几岁了?” 问完之后,李渊用眼神丈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又问:“六岁了?” 这让王庾想起了魏刀儿,他也是这般刚问出口就自认为她是六岁的年纪。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六岁的孩,那我就是吧。 王庾点了点头:“是。” 第11章 琅琊王氏 李渊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小年纪,却能只身上战场,真是后生可畏啊。” 又问:“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王庾抬起下巴,昂首挺胸,响亮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王庾,颍川庾氏的庾” 李渊一惊:“你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琅琊王氏? 王庾眼珠子一转,镇定地回答:“我祖籍在临沂。” 果真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众人看向王庾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接下i,李渊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雀鼠谷?还有,你的父母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王庾低下头,声音哽咽:“我随家人去西河郡探亲,不想遇到了盗匪家人全都遭了毒手,只有我逃了出i” 看她肩膀耸动十分难过的样子,长孙氏有些心疼,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李渊默了片刻,又问:“那你父亲是王氏哪一支?” 王庾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从小就被父亲送去终南山学艺,父亲不曾跟我说过家族的事,也没人跟我说过,是以,我不清楚。” “那你师父是谁?” “家师性子淡泊,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名号,故而嘱咐过我不能向别人提起他的名号,抱歉。” 李渊还想问下去,这个时候,一个丫环端着药走了进i:“娘子,小娘子该换药了。” 这话提醒了众人,王庾还是个伤患。 闻言,李渊放弃了询问,只是对王庾说:“你小小年纪便遭逢大难,也是可怜。不过你救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就安心在我府中住下,缺什么就跟长孙娘子说。” 说完,又嘱咐长孙氏:“好好照顾这娃儿。” 长孙氏应下,恭送他离去。 李世民没走,他好奇地盯着王庾,想问什么,又不开口。 王庾站在原地,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心里却在吐槽: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名字,反正她是叫这个名字,现代的故乡也确实是在临沂。她没骗人,至于他们误会她是琅琊王氏的人,这就不是她的错了。 当然,后面的话吧,真假参半,但无伤大雅,总要为自己在古代造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样一想,王庾就更加镇定了。 长孙氏推了一下李世民:“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给王小娘子换药了。” “哦。”李世民迟疑了一下,临走之前又看了王庾一眼。 长孙氏拉着王庾走到床边:“i,坐下,我帮你换药。” 淇水连忙说:“娘子,还是我i帮王小娘子换药吧。” “你毛手毛脚的,别弄疼了王小娘子,还是我i吧。”说完,长孙氏接过淇水手中的药,开始帮王庾换药。 长孙氏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温柔,王庾几乎没感觉到什么痛楚。 真是没想到,堂堂一国皇后亲自给她换药,这放在从前,王庾是想都不敢想,但她偏偏就有了这样的奇遇。 “咦?衣服怎么湿了?定是伤口痛,睡觉不安稳做噩梦了吧?瞧瞧,都被汗浸湿了。” 长孙氏吩咐淇水:“去拿套干净的衣裳i。” 很快,淇水就捧着干净的衣裳过i了:“王小娘子,这是我们娘子在你昏迷的时候亲手为你缝制的衣服,唐国公府没几人能有这待遇,你可得记在心里” “多嘴。”长孙氏骂了她一句,接过衣服准备帮王庾换。 王庾往里挪了挪,有点别扭:“我自己换。” “我们娘子除了服侍二郎之外,还没对谁这般耐心,你却不领情?”淇水气愤不已,骂道:“真是不知好歹。” “淇水。” 长孙氏喝了一声,板着脸,看起i是动怒了,淇水连忙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见她老实了,长孙氏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柔声对王庾说道:“婢子粗鲁无礼,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想自己换衣裳,就自己换吧。” 长孙氏将衣服递过去。 王庾道了一声谢,接过衣服。 等到换了里衣,轮到穿外面的衣服时,王庾就犯难了,手脚并用,最后把自己捆成了一团。 “那个我不会穿” 淇水转过身看向王庾,“扑哧”一声笑了起i:“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穿衣服把自己穿成筒粽的,哈哈” 王庾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如煮熟了一般红,直红到耳朵根。 长孙氏严厉地瞪了淇水一眼,淇水立刻捂住了嘴巴,但她抖动的身体暴露了她抑制不住的嘲笑。 长孙氏无暇管她,上前帮王庾把衣服弄下i,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件一件都脱了。 虽然长孙氏很照顾她的心情,但王庾一看见淇水那张欠揍的脸,就恨得牙痒痒,不会穿衣服有什么好笑的? 她是现代人,又不是古代人,不会穿古代的衣服很正常的好不好。 哼。 低头一看,长孙氏正准备将脱下的衣服给她穿上,她连忙按住长孙氏的手,“我不要穿这套衣服。” 长孙氏以为她觉得这套衣裳不好看,就吩咐淇水:“去拿另一套衣裳i。” 王庾一听就知道是女装,急忙说道:“我不穿女装。” 长孙氏怔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说:“原i王小娘子也喜欢做男装打扮啊,行。” “娘子,府上没有适合王小娘子穿的男装。”淇水提醒道。 “那就去外面成衣铺买,赶紧的。” 淇水忍不住白了王庾一眼,真是个麻烦精。 王庾正好看过去,瞧见她的白眼,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她一个白眼,气得淇水直跺脚。 长孙氏喝道:“还不快去。” 淇水终是冷哼一声出去了。 长孙氏抱歉地看向王庾:“婢子无礼,让王小娘子见笑了。” 王庾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她的行为也不怎么礼貌,“娘子别这么说,是我任性了些,其实,那丫头挺可爱的。有这样活泼的丫头在身边,生活也能多些趣味。” 长孙氏闻言不觉惊讶,没想到王庾非但没有借机让她处罚淇水,反而称赞淇水,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孩子,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淇水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后i随我进入唐国公府,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总能让我轻快几分。” 长孙氏看了一眼王庾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说道:“我i给你梳头吧” 第12章 逗长孙氏 一听长孙氏要给她梳头,王庾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自己来。” 王庾想像往常一样扎个丸子头,但刚抬起双手,就痛呼了一声:“嘶。” 忘了左手臂还有伤了。 “还是我来吧。” 长孙氏看着她逞强的模样,既心酸又好笑,从她手中拿过梳子,轻声问道:“是不是想梳男子头式啊?” 王庾咧开嘴:“娘子真聪明。” 既然是要穿男装,当然就要梳男子发型了,不然穿个男装却梳个双丫髻什么,岂不是不伦不类像个怪物? 王庾想想就觉得那造型太雷人。 长孙氏一边帮王庾梳头发一边念叨:“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娘子,长得这么漂亮,却喜欢天天扮男装,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方便行事啊。”王庾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就觉得这话不对劲。 果然,长孙氏很诧异:“方便行事?你要做什么?” 王庾立刻接道:“女装多麻烦啊,裙子那么长,还披个披帛,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我总不能穿着裙子去骑马打猎吧?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 “再说,我要是心血来潮,想去树上掏个鸟窝爬个屋顶什么的,穿裙子太碍事了。” 原来是这样。 长孙氏往镜中看了一眼,这娘子提起女装来尽是嫌弃的模样,丝毫没有姑娘家喜爱花花绿绿裙子的欢喜,“王娘子生了一副女儿面孔,却长了一颗男儿的心。” 顿了一下,又看着镜中的人像说道:“不过,做男装打扮,王娘子依然是个俊俏的郎君。” 王庾一听,连忙看向铜镜,果不其然,在她露出干干净净的面容之后,那双桃花眼格外的灵动。 她脑海中闪过那人嫌弃的双眼,忍不住皱眉,随即扫了梳妆台一眼,从上面拿了一块铜黛在自己的眉毛上描了几笔,又在脸上涂画了一番。 画完之后,站起来面向长孙氏:“这才是男儿装,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 “扑哧。” 长孙氏看见她这副“尊容”,实在是端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你哈哈” “怎么了?不帅吗?” 王庾看见长孙氏笑得直不起身,深感困惑,拿起铜镜照了起来:“很帅啊,我可是按照这里流行的妆容画的。” 她看过唐朝的那些画,男人爱留胡须,嘴巴上面留了胡须,下巴上还要留一缕,虽然她觉得不怎么样,但看着还算儒雅。 不过她画了眼线,这工具不趁手,画成了熊猫眼。 “扑哧。” 最后王庾自己也笑了出来,好吧,是很滑稽。 王庾瞥了长孙氏一眼,看她笑得没了端庄形象,但很开心,于是放下铜镜,学着孙悟空的动作跳到一旁空地。 大喊:“妖精,哪里跑?” 长孙氏先是一愣,随即看见王庾耍猴似的动作,又忍不住笑了。 王庾见她笑了,从案上抄起一把扇子,假装这是诸葛亮的羽扇。儒雅地摇了两下,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下巴顿时一片黑。 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刘公乃明主,孔明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 李世民拍案而起:“这王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年纪,谈吐不凡,还能逗得你这么开心。 “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大笑的模样,真想见见。” 听到最后一句话,长孙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失礼了。” 李世民倾身上前,握住她的芊芊素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嫁给我之后,每一天都能活得舒心,想笑就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要你开心。” 这般动情的话,长孙氏还是第一次听李世民说,她的脸更红了,羞怯娇柔之姿更撩人心扉。 李世民看了看长孙氏,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终是压下心中的缱绻旖旎。 想起王庾扮诸葛亮那一段,似有深意,便继续问长孙氏:“那后来呢,这个王娘子又干了些什么?” 提起别人,长孙氏终于不害羞了,她抬起头,淡定地说道:“后来她一直跟着我,我去议事,她也跟着。为了这个,淇水还跟她吵了一架。 “我想着没什么要紧的,就让她跟着了。 “不过,她很懂事,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我们议事。 “她看起来和别的娘子不太一样,不让我称呼她娘子,让我叫她的名字。 “额她似乎比同龄的娘子要懂事些,也比她们聪明。” 回忆了一下,长孙氏又说道:“不过,她经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悲伤,但没哭也没闹。” 李世民闻言叹道:“许是骤然失去家人,又流离失所,内心悲伤不安吧。 “我们抓的那几个俘虏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被甄翟儿抓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可怜人,你以后多照顾便是,毕竟她救过阿耶。” 说到这里,李世民话锋一转:“不过,阿耶对她还存有疑虑,你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就及时告知我。” “我知道了。” 就这样,王庾在李府住了下来,而李渊因功被正式任命为太原留守。 李渊父子每日都很忙,王庾通常见不到他们,她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也不去打探,只整日里跟着长孙氏,抱紧了这根大腿。 两人“出则连骑,入同卧起”,感情日渐深厚,引得淇水吃味不已。 王庾的伤好了之后,长孙氏就张罗着给她请老师。 “虽说你从前学了不少东西,但该学的还是要学,我和二郎商量过了,先请几位老师教你琴棋书画,别的以后再说。” 请老师? 王庾双眼一亮:“可不可以请个老师教我练武啊?我想要像那些武林高手一样,飞檐走壁,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头老虎。” 她兴奋地比划着在电视里看见的那些个招式。 长孙氏一顿,放下手中的书籍,突然很严肃地看着王庾的眼睛:“一直以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以后用不上,现在看来,我应该告诉你了。” 王庾听得糊涂,但看长孙氏的脸色,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为救阿翁受了箭伤,后来还发现你左肩上还有一处伤口,许是处理得不妥当,伤口感染了。 “大夫重新为你处理了伤口,但他跟我们说,你以后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学武” 不能学武? 那她在这乱世之中还怎么活下去? 兵荒马乱的,不会武功,就意味着没有自保能力。 万一她又被人抓了,她要怎么自救? 同样的方法不会一直奏效 王庾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长孙氏被她惊了一下,忙喊道:“王庾” “这孩子,怎么不听我说完呢。” 淇水“哼”了一声,趁机上眼药:“娘子,你瞧瞧,枉你平日里对她爱护有加,她却如此忽视你,对你如此无礼。 “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闭嘴。” 第13章 送他去死 “你昨日说的事情,我已和阿耶商量过了,你去把大当家请来晋阳城,我先见见他王庾?” 李世民正在交代事情,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外的王庾,神情沮丧,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便对她轻轻招手:“进来吧。” 屋中众人好奇地看向门外,有不认识的询问左右:“这娃儿是谁?没听说唐国公府有小郎君啊?” 唐国公这次来太原可就只带了二郎夫妇,其他的亲眷都没带,那这个小郎君又是谁? 知道内情的人小声解释:“这是唐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娃儿,听说为唐公挡了一箭。” “哟,这么勇敢?那可真得好好瞧瞧。” 王庾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她走到李世民面前站定,问道:“长孙姐姐说我不能学武,为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李世民面色缓和了几分,耐心地向她解释:“大夫说你之前的伤影响了左手,不能提重物,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在娘胎中就伤了元气,出生之后体弱,常年生病,想来这也是你父母把你送去终南山学艺的原因。” 王庾顿了一下,去终南山学艺这件事是为了不让他们怀疑自己会这么多东西而编造的说法,没想到这么巧,还有这么个理由? 更没想到,她穿越的是一具病怏怏的身体,好难过。 她还以为到了古代,年纪这么小,刚好可以打根基,修得一身好武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多潇洒。 她不甘心地问:“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学吗?射箭呢?打拳呢?练剑呢?内功呢?轻功呢?” 李世民沉默了。 一旁众人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娃儿想学武功奈何身体不好。 段志玄拍案而起:“娃儿,别信那些江湖郎中的话,我看你的身体倒是健壮得很,怎么就不能学武了?定是那郎中诓骗你的,你别灰心,以后,我教你练武。” 健壮? 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段志玄从哪里看出她健壮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不知道王庾是个女娃,段志玄又是个无赖,怎么能将琅琊王氏的后人交到他手中? 不行。 唐俭跟着说道:“娃儿,你想学什么,告诉我,我教你。” “我也教你。” 连刘弘基都自荐了,李世民连忙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学,只是你想要修习内功,成为飞檐走壁武功盖世的大侠是不可能的,但射箭这样轻巧的技艺还是可以学的。 “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卯时起床跟我一起练功,我教你箭术。” “哦。” 还好,还可以学点东西,王庾心里没那么失落了。 这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二郎,突厥人又打来了,阿郎召您去议事。” “走。” 李世民带着一帮人迅速离开了书房。 东都洛阳。 众臣望着宝座上的杨广,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这位骄奢傲慢的皇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比从前更深沉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比如此刻,杨广在朝会开始之后就坐在宝座上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他不开口,众臣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站着。 终于,杨广从宝座上站起来,对众臣说:“朕近日一直在反思过去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各地的叛乱,为何屡禁不止? “过去的确是朕的疏忽,是朕太过急功太过大意了,以致于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都是朕的错。” 这番话从杨广嘴里说出来,让众臣惊掉了下巴,一向无比骄傲的皇帝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有人下意识地往殿外看了看。 但杨广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更为震惊:“朕决定下一份罪己诏,招抚各地叛军,安抚天下民心。” 罪己诏? 罪己诏一般出现在君臣错位或者是国家遭受天灾以及政权危难之时,此时的隋朝江山虽然叛乱连连,但远不到危难之时,皇帝为什么要下罪己诏? 韦津认为不妥,站出来劝说:“陛下,不可,如今并无天灾人祸,陛下纵是自责也不应该下罪己诏,这有损您的威望” 杨广不耐烦听他的话,大手一挥:“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说。 “另,朕将派十二路招讨使去招抚这些叛军,你们尽快拟定合适的人选给朕。” “报。” 骁果军将领司马德戡走进大殿,向杨广禀道:“陛下,荥阳郡传来消息,瓦岗叛军日前袭击荥阳,现已攻陷多数县城,荥阳郡守请求朝廷支援。” 一听瓦岗军作乱,张须陀立刻请战:“陛下,臣愿带兵去剿灭瓦岗叛军。” 在这之前,张须陀曾率兵与瓦岗寨首领翟让交战三十余次,每战必胜,是以,张须陀很有信心能剿灭瓦岗军。 “好,那朕就命你为荥阳通守,率一万精锐前去讨伐瓦岗叛军。” “多谢陛下。” 张须陀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了。 “等等。” 张须陀不明就里地看向杨广:“陛下还有何吩咐?” 杨广眉头紧锁,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张须陀自信能剿灭瓦岗军,前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最后张须陀却死在了这一战中,隋军大败。 那是因为瓦岗寨中有一个厉害的人物——李密,现在想来,李密就是张须陀的克星了。 张须陀是他手下不可多得的猛将,从前,他横扫黄河两岸,将齐州一带的盗匪斩杀殆尽,令那些叛贼闻风丧胆。 他不能死。 杨广将目光扫向众臣,还有谁能顶替张须陀去呢? 段达?刘长恭?霍世举?司马德戡?不,他们都比不上张须陀,又怎么会是李密的对手。 正在他为难之际,马文举从殿外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太原郡传来消息,唐国公击退历山飞叛贼,又击退突厥兵,这是奏报。” 有太监接过他手中的奏报递到了杨广面前。 杨广打开奏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面上并无喜色,他这个表兄果然是雄韬武略,不仅解了太原的危机,还能屡次击退突厥人的侵犯。 可是,他纵有千般功劳,也不该背叛朕。 谁背叛朕,朕就送他去死。 既然前世张须陀死在了这一战中,那就让他这个雄心勃勃的表兄去吧。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合上奏报:“太原安全,朕甚感欣慰,传朕指令,命太原留守李渊即刻赶往荥阳,讨伐瓦岗叛军”&/dd> 第14章 擅闯书房 诏令传至太原的时候,李渊父子有一瞬间的懵逼。 但圣旨已下,不得违抗,李渊随即下令整兵准备出发。 “咦?真奇怪。” 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李渊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原来是王庾这个小丫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入,长孙氏没教你吗?”李渊很生气,毫不客气地训斥王庾。 王庾没回答他的话,目光紧盯着书案上的舆图:“这荥阳与太原相隔千里,与东都却相距不过二百余里,要说救援讨伐也该是从东都派兵,怎么会千里迢迢地从太原调兵呢?” 李渊一顿,面上怒气消散了大半。 李世民却惊讶地看向了王庾:“你看得懂舆图?” 王庾淡淡一笑:“从前师父教过。” 裴寂打量了王庾一番,见李渊没有怪罪王庾,便说道:“唐公,这连小孩子都能看出的问题,陛下岂会不知?依我之见,这其中必定有诈,咱们还是不要去荥阳了。” “不可。”刘文静说道:“圣旨已下,若是不去,那就是公然抗旨,是要杀头的。” 刘弘基想了想:“说不定荥阳的局势没那么危急,而唐公又刚击退突厥,陛下认为唐公勇猛,所以才派唐公去剿灭瓦岗军。”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众人若有所思。 “嘁。” 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众人循声看去,却见王庾面露不屑:“堂堂一国之君,坐拥百万雄军,帝都良将无数,岂会没有帅才勇将?难道天下只有唐公一员猛将不成,非得唐公跋山涉水地去讨伐?”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李渊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虽说天下勇猛之将不在少数,但他自认也不差,听这小丫头的话,颇有点他比不上帝都那些人的意思。 李世民觑了一眼李渊,见他脸色阴沉,将王庾拽到一旁,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回去,自己去领罚。” 说完,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王庾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她心中不服气,稳住身体又走回去,想继续说。 李世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就往外面走:“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是不懂得规矩了” 到了外面,看着离书房有段距离了,李世民停止大声训斥,转而小声说道:“谁让你说那些话的?朝堂政事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瞎说的?” “谁瞎说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王庾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李世民看她执迷不悟的模样,气上心头,冷哼:“你以为就你聪明?阿耶就不知道这些问题?这么浅显的问题,阿耶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还要去?就算是圣旨,也可以想办法不去啊。”王庾摸向虎口,顿了一下,又说:“可以装病,就说病得下不了床,不能打仗。” 李世民好笑地睨着她:“你这小脑瓜转得还挺快的,可惜,这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你还小,不懂。” “嘁,不过就是怕皇帝因此撸你父亲的官职罢了。”王庾嘴角含着嘲讽。 李世民面色凝固,心中一惊,这小丫头居然能看出里面的道道 下一刻,王庾叹道:“唉,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势在必行,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有对策没有?” 李世民收起心中的惊疑,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是军事机密,不可打探,记住了,以后不得擅闯书房。这次我能保住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王庾低头努了努嘴,神情毫不在意,突然,她抬起头,闪着眸子对李世民说:“那我也跟你们去荥阳。” “不行。” “王小娘子,该起床了。” 没听见回应,淇水有点不耐烦,喊了一句“我进来了”就推门而入。 淇水径直往里间走去,却见床上被褥整齐,枕面光滑如丝,一看就是没躺过的痕迹。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快速打量了一番屋里,发现书案上有一张纸条。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连忙抓起纸条就往外跑。 “娘娘子不好了” 淇水一路小跑到长孙氏房中,跑得她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完整。 桑中见状呵斥她:“你瞧瞧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平日里娘子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莫慌,要淡定镇静,纵有天大的事,也要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淇水和桑中是长孙氏的大丫环,从小就跟着长孙氏,淇水性子急躁,桑中沉稳,两人的感情很好,大部分时候淇水也愿意听桑中的话。 于是,淇水稍稍整理了衣裳,规规矩矩地对长孙氏行礼:“娘子安,我方才去叫王小娘子起床,发现她留信出走了。” 什么? 长孙氏惊得放下书籍,从坐床上下来:“信在哪里?给我看看。” 淇水立刻递上信。 “长孙姐姐,我跟着二郎去荥阳了,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找我,我们会平安归来的。” 长孙氏看完信,脸上涌上担忧,“这孩子,二郎昨日与我说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她没这么轻易放弃。 “二郎不了解她,我却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清楚地知道她有多倔强,是我大意了。” 桑中问:“娘子,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淇水撇撇嘴,不甚在意:“没见上面写着她是跟二郎一起走的吗?担心什么?有阿郎在,有二郎在,还怕她被盗匪抓走了不成?” 长孙氏放下信,缓缓说道:“昨日二郎与我说过,不会带王庾去荥阳,她应该是偷偷地去了荥阳。” “不行,她一个女孩子赶路太危险了,即刻传信给二郎,告知他这件事。” 王庾早在昨晚就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带了些钱和干粮,长孙氏对她很不错,见她喜欢上街,就给她备了些铜钱。 然后王庾从马房偷了匹马,就带上行囊去追大军了。 杨广命令李渊日夜兼程,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所以李渊带了精锐骑兵出发,王庾也是追赶了一天一夜才追上了他们。 “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看见王庾真是恨得一巴掌拍死她,但一想到长孙氏很喜欢王庾,就勉强按下心中的怒火,“胡闹,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王庾抓紧了缰绳不撒手。 &/dd> 第15章 气气李渊 李渊从前方走过来,铁青着脸看向王庾:“你可知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一个小孩子来做什么?你是能上阵杀敌啊,还是能生火做饭搬兵器啊? “你连射箭都不会,刀都拿不稳,如何能上战场? “真是不知所谓。 “看在你为我挡过一箭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来人啊,送她回晋阳。” 王庾躲过士兵伸过来的手,叫道:“谁说我不会射箭了?” 说完,从背上取下弓箭,弯弓搭箭,对着远处的一棵树就射了出去。 “咻。” 箭插在树干中间,距离五十步。 李渊神色顿了一下,随即哼道:“就算你会射箭,也不许跟着我们,你太小了。既然你住在李府,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免得世人耻笑我李渊竟让一个小孩子上战场。” 顽固,死要面子。 王庾在心里偷偷地骂了两句,面上不卑不亢地直视李渊:“听说瓦岗寨有很多的江湖豪杰,民众亦有数万,是河南一带最强大的一支民军。 “朝廷并未给唐公兵马,而唐公只带了几千骑兵,千里行军,到达荥阳已是疲累不堪,还要应对数万瓦岗军,本就处于弱势。 “如今还要拨出一部分人送我回晋阳,兵力就更不足了。” 见李渊要反驳,王庾赶在他之前开了口:“当然,少几个人并不影响您作战,但是如今世道混乱,盗匪猖獗,就凭区区几个人,就能平安送我到晋阳? “唐公明知回晋阳的路上有危险,还坚持派人送我回去,岂不是忘恩负义,将救命恩人置于危险之地?” 公然指责唐公忘恩负义,这小孩果真胆大包天,众人噤了声,不敢看李渊。 “你”李渊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指着王庾的食指打着哆嗦,连话都说不出了。 李世民没想到王庾竟把父亲气成这样,但内心深处还是很欣赏王庾的胆量。 他转身去安抚李渊:“阿耶,你别生气,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哼。”李渊拂袖而去。 “阿耶” 李世民回头警告了王庾一句“老实在这呆着,哪儿都不许去”,然后就追着李渊去了。 王庾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留下来了。 突然,肩膀沉了沉。 “小子,你胆儿够肥的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段志玄拍了一下王庾的肩膀,用打量的目光扫了她一圈:“刚才,唐公的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哈哈,你真是厉害。” 唐俭笑看着王庾,一脸欣赏的表情:“小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谁把唐公气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完,警惕地往李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边,悄然松了口气。 王庾听见他们的赞扬,心中忍不住汗颜,咧开嘴憨憨地笑了笑,“我叫王庾,不叫小子。”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你小子有趣,好,以后就叫你王庾。”唐俭拉着王庾到树下,拿出一个酒葫芦:“上次没来得及与你好好谈话,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 “来。”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唐俭拿酒的手腕:“他一个小孩子,你给他喝什么酒?再说,唐公严令行军途中不许喝酒。 “你又想吃军棍了?” 听见刘弘基这番话,唐俭讪讪地收回手:“不喝就不喝,我闻闻总行了吧。” 他打开塞子,放在鼻下猛吸一口,露出了陶醉的表情:“真香。” 王庾看得一愣一愣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唐俭,居然是个酒鬼? 李渊高举右手,喊道:“停下,全军原地休整,一刻钟后出发。” 众人勒住马,纷纷找地方休息。 王庾走到李渊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唐公。” “哼。” 李渊撇开脸,不理她,但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点心,正是他最喜欢吃的油炸?子,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油炸?子是用米制成的球状点心,色泽金黄,外面包裹一层芝麻,其味脆美,不可名状。 王庾看见他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偷笑,她跟在长孙氏身边这么久了,早就打听过唐国公府众人的喜好。当听到李渊最喜欢吃的点心是油炸?子时,不禁乐了,这不就是现代的麻球嘛。 李渊第一次吃的时候是在东都洛阳的皇宫中,由御厨精心烹饪,他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后来让府中厨子做,总是得其形而不得其味,吃起来味道没那么好。 所以,李渊一直惦记着那位御厨,总想向杨广讨要,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王庾知道后,就仔细回想了一下麻球的制作方法,不过,她不会厨艺,只会说。好在长孙氏身边的桑中厨艺很好,听她说了制作方法之后就试着去做麻球。 不得不说,桑中生来就有厨艺的天赋,在失败了两次之后,终于做出了美味的麻球。 不过,王庾还没来得及去献殷勤,李渊父子就出征了,正好现在拿来赔罪。 “这是桑中做的油炸?子,可好吃了,唐公尝一个?”王庾笑成了一朵花,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李渊一见是她的东西,冷哼:“不吃。” 王庾没有灰心,走到他面前蹲下:“您都气了我一天一夜了,还生气啊?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惹您生气。 “我错了,唐公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她捧着油炸?子故意在他的鼻子下面晃悠:“您看,桑中也做得辛苦,我带过来也挺辛苦的,您就给个面子,尝尝呗? “嗯~真香。” 李渊面色松动,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动,那香味钻入他的鼻子,直抵胃腑,撩拨得他心一颤一颤的。 这香味,这色泽,看起来和那御厨做的很相似啊。 李渊喉咙滚动,心想味道会不会和那御厨做的一样? 虽然心痒难耐,想吃的不行,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李渊冷着脸教训王庾:“这次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绝不能再犯。” 王庾乖顺如猫:“是,唐公教训得是,我下次绝不会再犯,多谢唐公宽容大量原谅我,我感激不尽。 “那,您尝尝呗!” 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李渊顺势揭过了这件事,拿起一个油炸?子就咬了一口。嚼了嚼,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味道跟我当年在皇宫吃的一样。” 就是凉了之后,口感稍差了一点点。 王庾笑了:“是吗?我从前没吃过,也是到了唐国公府,才吃到这么美味的点心。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唐公,因为您,我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可不是吗?桑中是长孙氏的丫环,也就是他唐国公府的人,可不就是托了他的福嘛! 李渊心里熨帖了&/dd> 第16章 危言耸听(求推荐票) 搞定了李渊,王庾十分开心,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哄完了阿耶,就不用哄我了吗?” 李世民斜倚着树干,阴沉的眸子紧锁王庾,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不满,“我也生气呢。” 冷不丁地听到李世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跟幽灵似的,王庾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他的黑脸,心中一紧,随即堆起讨好的笑容:“那个,我也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李世民眼睛一亮,身体前倾,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望着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王庾忍不住喉咙滚动,心里怵得慌。双手食指对戳,讪讪笑道:“额可是我路上实在是太饿了,就忍不住吃了” 李世民“唰”地一下就拉长了脸,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在你心中,我阿耶生气就一定要哄,我生气就无所谓了是吗?” “不”王庾往后退,一不小心绊住石头,跌坐在地上,嘴上还不忘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二郎你一向心胸宽广,从不与小孩子计较,况且二郎心善,怎会忍心看我饿死在路上,所以我就吃了你那一份” 李世民冷哼:“狡辩。” “” 王庾词穷,只好拿出十万分的真挚冲李世民咧开嘴:“嘿嘿。” 远处传来喊声“出发”,王庾保持微笑,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快到荥阳的时候,李渊吩咐全军就地扎营,休整一日,以扫连日来长途奔波的疲累,养精蓄锐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王庾轻悄悄地走进李渊的帐篷,见李渊看过来,就冲他乖巧地笑,然后在靠近帐门的地方坐下。 许是吃人嘴短,李渊没说什么,也没赶她出去。 王庾心中一喜,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他们说话。 “斥候传来消息,瓦岗军已占领荥阳城,这两日正在休整,并未外出攻城略地。” 李渊仔细看了看舆图,手指在舆图上指点:“明日,我们不走官道,从西南方向,穿越这两个寨子,然后偷袭荥阳。” 在确定了作战计划后,刘文静暴躁地骂了一句:“张公当时在洛阳,自愿请战却被陛下给拒了,这才短短几日荥阳就被瓦岗寨那帮匪徒给占了。 “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呸!” “张公是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过去,见是王庾,脸上多是习以为常的神色。这几日,王庾总爱跟着李渊屁股后面走,所以,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鉴于王庾敢当面指责李渊的英勇事迹,刘文静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是张须陀将军,他手底下数万兵马,都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精锐。 “若是他出马,早就荡平了瓦岗军,哪能让荥阳陷落。” 张须陀,张须陀倒是个猛将,是杨广手底下很厉害的一号人物。 王庾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抚摸左手的虎口,面上若有所思。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则历史故事,说瓦岗寨的首领翟让有病,一种叫做“张须陀”的恐惧症,一看见张须陀就直打哆嗦,不敢出战。那是因为翟让曾与张须陀交手三十余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翟让败败败所以张须陀这个人给翟让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但偏偏就是一场注定是败局的战争却反转了,翟让胜了,张须陀却战死沙场,令人唏嘘不已。 之前逢战必胜的张须陀为何会败在手下败将翟让的手中,说起来也不是偶然,是因为瓦岗寨中另一位厉害人物——李密,他精心策划了一场埋伏,最终将张须陀斩杀于阵中。 那本书的作者认为,如果张须陀没死,那隋唐的历史必将改写。 一道亮光在脑中闪过,王庾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抓住。 嘴上却脱口而出了三个字:“有埋伏。” “有埋伏?”刘文静跟着念了一遍,好奇地看向王庾:“你怎么知道有埋伏?” 她肯定不能说她来自未来,知道有埋伏。 王庾站起来,一边思考说词一边朝着他们走去,“陛下下旨让唐公去征讨瓦岗军,这件事人人皆知,翟让必定会派斥候日日打探,这会儿肯定已经得知我们大军将至。 “刚才你们也说了瓦岗军这两日没有动静,肯定是在密谋埋伏,一举击溃我们。” 李渊闻言,又看了看舆图,随即喝道:“危言耸听,荥阳城外一马平川,我们不走官道,从寨子中穿过,就算能设埋伏,那也是小范围的,不足为惧。 “看来是我太心软,让你仗着救命之恩任性妄为,还对军政之事妄加议论,真是胡闹。” “来人啊,把她带出去。” 王庾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肯定有埋伏,你们相信我啊,放开我” 两名士兵毫不客气地抓住王庾,将她赶了出去。 王庾还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哼,不听我的,你们早晚会后悔。 王庾气得踢脚:“可恶,可恶” 李世民走出大帐,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人坐在山坡上,他眼神一动,朝着山坡走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王庾将手中的石头一块一块地扔了出去,发泄似的猛砸对面的树枝。 “哼哼” “你才多大啊,就敢自称老人?” 王庾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李世民弯着腰戏谑地盯着她。 这一回头,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三寸,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让王庾浑身不自在。 她站起来往后挪了两步,哼道:“有些人虽然年纪小,但能容纳百川,虚心学习,就是成熟的心智。 “有些人年纪大,却以貌取人,以年龄论断,听不进劝谏,与无知小儿又有何异?” 这话夹枪带棒,怨气十足,李世民不禁好笑,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但他认为父亲的话没有错。 不过,这小孩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样一番深奥的话,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你说得对,一个拥有成熟心智的人是不应该以外貌、年龄来看待别人。就如同为官,若想治理好一方土地,造福一方百姓,就必须理性地去看待每一件事,客观地评价每一个人。 “君王亦如是,不能闭目塞听,要多听多看,勇于纳谏,才能成为一个明君。” 王庾脸色微变,望着李世民眼中隐隐闪耀的欲望和坚定,她心中大为震撼。 原来,他在少年时期就已经有了这么远大的志向&/dd> 第17章 寻找帮手(求推荐票) 夜色降临,一轮银月穿云而出,将柔和的光辉撒向大地。 王庾仰天望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李渊相信有埋伏呢? 好难啊! 惆怅啊!!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呢?” 段志玄从后面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王庾。 这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个人头,王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你你们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人吓人,吓死人啊” 王庾忘了她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块上,这一后退,就从石块跌到了地上,好在石块不高,没摔坏,只是疼了点。 “哈哈。” 段志玄毫不客气地嘲笑:“瞧着你当初指着唐公鼻子骂的时候多威风啊,怎么今儿胆子这么小了?” 王庾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视线落在唐俭手中的酒葫芦上,凑过去闻了闻,身上有酒味。 “你又喝酒?不是行军不能喝酒吗?当心唐公军法处置你。” “怕什么?”唐俭对着酒葫芦又喝了一口:“我喝完这一壶,就去河里洗个澡,到时候什么酒味都没了,谁知道我喝酒” “我知道。”刘弘基冷不丁地开口。 段志玄咧开嘴:“嘿嘿,我也知道,你就不怕我去向唐公告状吗?” 唐俭面无表情地看向段志玄:“你敢去吗?” 这暗含威胁的话让段志玄僵了一下,随即悻悻笑道:“嘿嘿,开玩笑的,你我是兄弟,我怎么会出卖你呢?” 王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这中间有故事啊。 等等。 她的目光在唐俭的酒葫芦上停留了一刻,又看了看眼前这三人,突然一个想法自她脑中蹦出。 “你这么看着我们作甚?” 段志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怪渗人的。” 王庾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段志玄,兴奋地问道:“想不想立功?” “想啊,出来打仗自然是要立功的。”段志玄脱口而出。 王庾笑了:“我有个计划,能让你们立头功,想不想听?” 三人同时看向了她,“什么计划?” 王庾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近,然后小声地对他们说了起来:“明日” 一听完她的计划,段志玄就叫道:“不行,我不去,你这不是胡闹吗?我看唐公骂你骂得对。” 王庾气得竖起了眉毛:“怎么就是胡闹了?要是情况不对,我们马上就走,要真是我想的那样,我们可就立功了。” “”段志玄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便用手肘捅了捅刘弘基:“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弘基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我看倒可以试一试。” 段志玄一听他居然同意王庾的想法,便骂道:“你说得可真轻松,反正打头阵的不是你,出了事你也能找理由搪塞过去。” 本来还很淡然的刘弘基,一听这话,脾气上来了,冲段志玄吼道:“是你让我表态的,我表了态,你又指责我,你可真是个无赖” “你说谁是无赖,啊?谁是无赖?”段志玄撸起袖子就冲向了刘弘基。 “说的就是你。” “看来你是皮痒了,老子今天就帮你松一松筋骨。” “来啊,谁怕谁?”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王庾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两人停下动作。 停下之后,两人又觉得被一个小孩子给唬住有点抹不开面子,正好瞧见唐俭斜躺在石块上悠闲自在地喝酒,便把矛头一致指向了他。 “唐俭,你觉得王庾的计划怎么样?” 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段志玄又加了一句:“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去就是违背军规,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唐俭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什么时候见我守过规矩?” 这话说的他确实不太爱守规矩,那这话意思是 果然,下一刻,听到唐俭说:“试试又何妨,我倒觉得王庾的计划很不错。” “可是万一出了事” “出了事我担着。” 王庾看着段志玄的眼睛,郑重承诺:“万一出了事,你们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逼着你们这么做的。这样,唐公就不会罚你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反正你是唐公的救命恩人,唐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咳咳。” 刘弘基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了段志玄的话:“你也不害臊,出了事就让一个小孩子担着,太不仗义了。既然是一起行动,那就一起担责。” 段志玄脸上发烫,有点惭愧,但仍嘴硬地说:“我也就是说说罢了,真到那个时候,我可不会退缩。” 王庾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怕他抹不开脸。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按照计划行事。” “行。”三人应下。 找到了帮手,就要找武器了,他们三个有盔甲,她可没有。 王庾走到刘弘基面前,对他说:“你能帮我弄一把弩吗?” 刘弘基不解:“你不是有弓箭吗?还要弩作甚?” 王庾看向地面,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弓箭我还没学好” “这还没学好?我看你那日射箭挺准的,一箭就射中了树。”段志玄有点不明白,这都不算好,那什么才叫做好? 王庾的头更低了,半晌过后,她才闷闷地说道:“我当时想射旁边那棵树来着” 静默。 只一瞬,段志玄就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哇哈哈” 王庾红了脸。 瞧见她这副模样,刘弘基和唐俭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哈哈笑死我了。”段志玄捧着肚子笑得坐在了地上,“哈哈要是唐公知道被你骗了,准会打你十军棍,哈哈” 说都说了,也被他们嘲笑了,王庾反而放下了尴尬,努了努嘴:“我又没说要射哪棵树,是你们自己认为的,我可没骗你们。” 段志玄一顿,这倒是真话,看来,还是他们的错了? 笑完了,段志玄认真起来:“唐公这次出来带的弩并不多,你想要一把恐怕有些难。” 刘弘基却拍着胸脯说道:“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了。” &/dd> 第18章 深入虎穴(求推荐票) 听到斥候来报,李渊的军队已经到达荥阳地界,瓦岗寨首领翟让立即召集谋士商讨应对之策。 众人之谋,首推瓦岗寨的合作者——李密,多数时候,翟让对李密言听计从,就算是少数时候不听,李密也有办法让他听从。 此时,众人神色凝重,认真倾听李密的部署:“无论李渊是走官道正面进攻还是走小道偷袭,这个地方都是必经之地。 “我们就在此地设伏,由翟公亲自领兵引诱敌军进入伏击圈,而后一举歼灭敌军。” 他右手食指重重地落在舆图上的某处,脸上闪耀着胜利的光芒,这一次,他要打响瓦岗寨的名声,再为自己添一笔功绩。 夕阳西下,天空遍布云霞,形状各异。百合色的棉花,金色的波浪,半灰半红的胭脂,紫檀色的鸡冠花变化无穷的云霞让整个天空充满了瑰奇的神秘色彩。 李渊望着色彩斑斓的天空,陶醉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之后,他收回目光,下令:“出发。” 这个时候,李世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阿耶,王庾走了,她留下了这个。” 李渊接过他手中的纸条看了起来,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吾去探路,于荥阳等你们。” “胡闹。” 李渊将纸条攥成了一团,朝李世民低吼:“都是你和长孙氏把她惯坏了,纵容得她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世民低下头,心中憋屈,也不知道后来是谁吩咐了“她一个小孩子,如今沦为孤儿,怪可怜的,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去,不必拘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说我薄待了恩人”。 这会儿倒好,全是他和长孙氏的错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于是,众人骑马出发,走到岔路口时又停了下来。 按照李渊的计划,他们应该走左边的道路,穿过两个寨子去偷袭荥阳城,但他们不知王庾走的是哪条路。 李世民心细,他发现了官道上有一串熟悉的马蹄印,那是他的坐骑留下的。 没错,王庾骑走了李世民的骏马。 自从王庾追上了李渊的大军,之后赶路都是她和李世民同乘一骑,且李世民的坐骑是大宛马,她骑了这么久,已经摸清了马的脾性,驾驭起来更便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庾知道李世民擅于见微知著,一定能认出这串马蹄印。 “阿耶,王庾从官道去了荥阳。” 李渊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说:“那就派两个人从官道上去追她。” 说完之后怕李世民嫌弃人少,又解释道:“人多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人少反而便利。” 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那我去找她。” “不行。” 李渊断然否决:“你是主将,怎能为一个孩子费神?派两个小兵去就行了。” 李世民知道父亲说得没错,但他心中担忧,“可是王庾她” 这个时候,唐俭和段志玄驱马上前,“唐公,我们愿意去找王庾。” 看见他们两个,李世民迟疑了。 唐俭说道:“二郎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王庾安全带回来。” 听到他的保证,李世民放心了许多,“那你们去吧。”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唐俭和段志玄从官道去追王庾,李渊和李世民带着剩下的人从小道穿越寨子。 “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们老半天了。” 王庾看见唐俭和段志玄,忍不住抱怨。 段志玄白了她一眼:“你骑的是什么马?我们骑的是什么马?不然咱两换换?” “不换。” 王庾抓紧了缰绳:“快走吧,我们一定要赶在唐公之前到。” “驾。”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舆图?没记错?” “没记错。” 段志玄不信:“怎么可能?我看见你当时就瞄了两眼與图,两眼就记住了?怎么可能?” “相信我。” “好吧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相信你了。” 三人往荥阳疾驰而去。 两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密林,在夜色下黑黝黝的,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前面就是我说的地方,保持警惕,要开始了。” 王庾说完,一鞭子挥在段志玄的马上。 “驾。” “来了,来了。” 隐藏在林子里的小兵兴奋地叫道。 但很快,李密就发现了不对:“怎么没看见翟公?” 对啊,不应该是首领引隋军入伏击圈吗?怎么只有三个人? 王伯当想了想:“或许是赶路人吧。” 李密神色凛然:“静观其变。” 马蹄声越来越近,三人的对话也传入了李密的耳中。 “二郎,你快回来,唐国公命我等带你回去,二郎莫要为难我等。” “哼,阿耶不信我,我定要让他刮目相看,杀几个瓦岗贼给他瞧瞧。” “二郎,快跟我等回去,前方危险,唐国公说了,先养精蓄锐,明晚再偷袭瓦岗贼” 明晚偷袭? 哼,想得倒美。 “二郎站住,再不停下我就射箭了。” 少年不听,于是,背后射来了一箭,刚好落在他前面的地中。 “吁~” 马儿受了惊吓,嘶鸣着停了下来。 少年调转马头怒瞪后面持弓的人:“大胆,你竟敢射我,我定叫阿耶取了你的狗命” 听到这里,李密已经确定了这三人的身份,周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今晚隋军不会来了,那少年是李渊的儿子,兄弟们,抓了他,就能让李渊束手就擒。 “冲啊。” “冲啊” “杀啊” 周围突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不计其数的瓦岗军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哎哟我的耶耶,真的有埋伏啊。”段志玄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唐俭举起鞭子抽向自己的马,“啰里吧嗦的,还不赶紧逃命?” 王庾一看见有人从密林中冲出来,朝天伸出右手,一面控制马儿往西南方向跑。 “驾。” 李密看他们不往来时的方向逃,反而往小道走,就知道他们已经吓得慌不择路了。李密很兴奋,也不在意他们的求救信号,大声喊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嘣。” 一声巨响,烟火冲入云霄,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 众人惊了一下。 当看见熟悉的信号,李渊惊道:“怎么回事?谁射的?” 他记得没有把令箭发放给唐俭二人,看令箭射出的位置,也不是他身边这些人射出的。 那么,是谁射的令箭? &/dd> 第19章 一触即发 这时,刘弘基来到李渊面前,先是郑重行礼,而后迅速说道:“唐公恕罪,这是王庾发出的令箭。正如她所说,前面有埋伏。” 众人面露惊讶,尤其是李渊,微微张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被那丫头言中了? 而李世民惊愕之余摸向了自己的腰间,空的? 他的令箭呢? 不用想,定是王庾趁他不注意时偷走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 “王庾说她人微言轻,唐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就让段志玄假扮二郎,她和唐俭假意追赶,引出埋伏的瓦岗叛军。 “一旦发现埋伏,就射出令箭,让我及时向唐公说明情况。 “此刻,他们正引瓦岗叛军前来,请唐公下令设伏。” “设伏?”李渊有点懵。 “对。”刘弘基指向一旁的树林:“王庾说过瓦岗叛军会在大海寺北的密林中设伏,而这片树林是在大海寺的西南方向,正是我们的必经之地,也适合设伏。 “唐俭他们会负责把瓦岗叛军引到这里来,只要我们设下埋伏,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举歼灭瓦岗叛军。 “唐公,没时间了,快下令吧。” 听了这番话,李渊还能有什么顾虑,他不再迟疑,立即下令全军设置埋伏障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面微微晃动,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来了,战备。” 李渊与众人隐于林中,与黑暗同色,保持高度的警惕心,静待敌人。 “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先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匹腹小腿长、喙微黑色的马,在月光下显得灰白,但熟悉它的人都知道它本身的毛色是黄里透白,是一匹大宛马。 这是上一次在与突厥对战时,李世民抢回来的突厥名马。李渊为了表彰李世民在突厥之战中的勇猛表现,就把这匹骏马赏赐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对它极其喜爱,白天知道王庾偷走了他的马,心里很是愤怒。 此时看见这匹马,又瞧见骑在上面的小小身影,他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 紧随王庾其后的就是唐俭和段志玄,而在他们身后,是大批的瓦岗军。 “抓住他们,快,别让他们跑了。”李密兴奋地叫嚣着。 但很快他就兴奋不起来了。 当看到王庾三人进入安全区,而瓦岗军进入了伏击圈时,李渊这边立即拉起了绊马索。 “噗通通” 冲在最前面的马儿一股脑地被绊倒在地,后面的马来不及收势,跟着绊倒,一下子就倒下了一大片的人马。 李密这才感觉到了事情不妙:“不好,我们中计了,回去,快回去” 可惜这个时候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从树林中飞出了无数的箭矢,射向了他们。 同时,周边树木轰然倒下,砸伤了不少人马,也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漫天箭雨之下,地上的尸体逐渐增多,还有试图逃出箭阵区域,而不小心掉入大坑的瓦岗军不在少数。 王庾三人站在林子的另一头,望着那些在箭阵中拼命抵抗的瓦岗军,心有余悸。 “这些个小兔崽子,追得老子够呛,这下终于能报仇了。”段志玄兴奋地叫道。 唐俭手握大刀,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一副“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模样,与段志玄一样的兴奋。 很快,箭就用完了,李渊带着人从林中冲了出来。 “杀。” “冲啊” 段志玄一看,也朝着瓦岗军冲了过去,“兔崽子们,老子来了。” 唐俭跟了过去,只留下王庾在原地。 不知何时,李世民驱马来到王庾面前,沉着脸看向她:“胆大包天的丫头,等回去再收拾你。” 王庾冲他露出讨好的笑容,跳下了马:“马还给你。” 那笑容太过刺眼,李世民撇开脸,不想看她,跃上了自己的马后,又回头嘱咐了她一句“找个地方藏好”,就冲向了战场。 “小心。”王庾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李世民动作不停,也没有回头,嘴角却上扬了一个弧度。 不必他说,王庾也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她看了看周围,选了一棵树爬了上去。 刚坐上树枝,臀部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嘶。”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她跟着军队日夜赶路十几日,早就腰酸背痛得难受。但她向来能忍,这点困难难不倒她。 为了缓解疼痛,王庾选择趴在树枝上,静静地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这一次瓦岗军为了伏击李渊,下了血本,带了万余精锐部队埋伏在密林中。瓦岗寨中多豪杰土匪,各个彪悍勇猛,若真是中了他们的埋伏,恐怕李渊真的要玩完了。 现在想来,历史中的张须陀死于这一战,还真不是偶然,是李密精心策划的结果。 但李渊也不弱,在休整一日之后,他的骑兵一扫十余日急行军的疲惫,各个精神抖擞,战斗力十足。 月亮似乎被这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所惊扰,躲进了云层中。 黑暗之中,只有铠甲和刀剑枪头相互摩擦发出的亮光,厮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惊呼声,怒骂声,最后汇成了一阵惨叫声。 月亮听见声音,又好奇地飘出来打探。 在时明时暗的天色下,李世民变身杀神,手起刀落,杀得浑然忘我。 战斗在继续,杀戮在进行,王庾一刻不敢懈怠,瓦岗军的人数众多,在中了埋伏之后,依然英勇应对,这是一块硬骨头。 王庾拿出弩箭,弩操作起来简单,比弓箭要射得准,射程也远,在刘弘基教了她一遍之后,她就学会了。 此时用来放暗箭最适合不过了。 王庾摆好姿势,瞄准了外围的瓦岗军。 “咻。” 中了。 呀,不好,射偏了,射中了自己人 “哪个贼小子放暗箭?” 段志玄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敌人甩了出去,环视四周。 王庾立刻埋下头,躲在树叶后面,低下头后才想起自己在树上,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她躲什么呀? 段志玄找不到放暗箭的人,就瞥向自己的左肩,箭头堪堪射进他的身体,他握住箭杆,轻轻一拨,箭就掉下去了。 这于他来说,跟擦伤差不多。 段志玄嘴角划过一丝嘲讽,这贼子,射箭的本领忒一般。 接着,看都不看伤口,就冲向旁边,继续杀敌。 对不起了,王庾吐了吐舌头,在心中向段志玄道了一声歉,又拿起了弩。 多射几次,就有准头了&/dd> 第20章 这么厉害 翟让领着数百人在官道口站着,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便频频派手下去前方打探。 “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了李渊今晚定会经过此处吗?” 等了大半夜,也不见一个鬼影子经过,翟让心中很烦躁。 贾雄认真地回忆了一遍,突然说道:“会不会是之前我们碰到的那三个小子?这一路上,就只见过那三个人。 “他们该不会是李渊的人吧?” 翟让嗤道:“怎么可能?斥候说李渊带了几千人,怎么会是那三个人?其中还有个小孩子,哪像是军人,分明就是赶路人。” 说的也是。 “那就再等等吧,蒲山公的话总不会出错。”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庾先拿树木做了练习,在射了几箭之后,发现弩比弓用着轻松多了,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技巧。 这下,该轮到她放冷箭了。 “咻。” 中了!射中了敌人的马。 “咻。” 又中了!射中了敌人的腿。 箭无虚发,王庾显得很兴奋,又掌握了一个技能,玩得是不亦乐乎。 在全场没有箭可用的情况下,时不时地就飞出一支暗箭,且从同一个方向传来,李世民很快就发现了王庾。 他发现了,敌军也发现了,于是李密冲王伯当使了个眼色,王伯当悄悄地往王庾的方向摸去。 李世民暗道一声不好,但面前的敌人太难缠,便冲一旁的段志玄喊道:“去保护王庾。” 段志玄听到他的命令,转头一眼就看见了王伯当,立刻就踢飞了面前的敌人,追了上去。 “小兔崽子,哪里跑。” 虽说身上接连挂彩,但丝毫不影响段志玄的速度,一下子就追上了王伯当,两人缠斗成一团。 王庾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不敢再放暗箭,正好也没剩几支箭了,留着急用。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月亮消失了,天色渐明,曙光即将到来。 王伯当见打不过段志玄,又没见对方继续放暗箭,就趁着一个空隙跑回了李密身边。 “小兔崽子这就怂了?看耶耶不打死你。” 段志玄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却被一杆长槊挡住了去路。 他敏捷地躲了过去,一看是瓦岗寨的人,顿时就激起了斗志:“瓦岗贼,拿命来。” 趁着光线渐亮,威胁也已经解除,王庾开始认真地观察战况。 一夜过去,瓦岗军损失大半,而李渊这边也损失了不少人马,两军相持不下,战况激烈。 观察了好一会儿,越看到后面,王庾的眼睛就越亮,甚至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个与李世民缠斗了几百回合的年轻人生得魁梧,动作却异常敏捷,手持马槊骑在马上,打了一晚上也不见丝毫疲累之色。 这么厉害? 抢! 视线往左移,拦住段志玄的那个将领看起来比段志玄的年纪大一点点,生得俊朗不凡,尤其是腿脚功夫更是厉害。才这么一会儿,就有好几次把段志玄打趴在地。 不过,段志玄也很顽强,每每被打趴下,总会迅速爬起来,继续与那人战斗。 能轻松压制住段志玄,这人厉害啊,必须抢! 瓦岗寨中多的是英雄豪杰,这么多厉害的人物,抢到一个就赚一个。 抢,抢,抢!!! 志在必得的火焰在王庾的心中越烧越旺,燃至眼底,衬托得一双桃花眼更加绚烂闪耀。 王庾沿着树干滑落下去,看见地上的绊马索,计上心头,抓起绊马索就在一头绕个圈,打了个活动结。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脖子,马儿感受到她的召唤,曲起前腿降低马身。 王庾爬了上去,轻轻一拍:“驾。” 段志玄再一次被挑落马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欲爬起来,却不想又跌了回去。 好痛。 来不及去看伤口,杀气已经逼近,他立刻往旁边一滚。 堪堪躲过一击,第二击接踵而至。 眼看着长槊就要刺中他,突然一个套马索从天而降,套住了对方的脖子,然后那人就摔下了马。 那人身手敏捷,在下落的过程中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一手抓住脖子上的绳索往外拉,得以喘息,一手提起长槊就去割绳索。 王庾见状,驱使马儿绕着他跑圈圈。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啊。”王庾冲愣神的段志玄吼了一句。 段志玄看见是王庾,脸上浮现喜色,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夺了长槊,将那人扑倒在地。 王庾顺势放开绳索,段志玄用身体死死地压住那人的双腿,趁机将绳索在他的手上绕了几圈,捆紧了,最后又将他的双腿绑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段志玄做得很快,没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段志玄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直喘气,还不忘对王庾说:“谢了。” “不客气。”王庾说完就准备离开。 “小兔崽子,居然敢这么对老子,老子今天就杀了你祭旗。” 刚转身就听见段志玄的这番话,王庾连忙喊道:“不能杀。” 段志玄举起的长枪顿在空中,他疑惑地看向王庾:“他是瓦岗寨的人,为啥不能杀?” 好不容易抢的人,差点就命丧黄泉。 王庾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段志玄强调道:“总之不能杀,这人活着能让你立更大的功劳,死了就没有你的功劳了。” 段志玄听得云里雾里,鉴于王庾刚帮他立了一功,决定相信她的话:“好,我不杀他。” 王庾这才放下心来,往李世民那边赶去。 “算你命大,今日就暂且饶过你的狗命。” 被捆绑的人没听见段志玄的辱骂,他的目光在逐渐远去的那个小小的背影之上。 这时的李世民正在跟持马槊的年轻人打得难解难分,两人正激烈奋战时,突然闯入一匹枣红马。 马上无人,直奔向年轻人而去。 李世民认出了这匹马,是王庾的马,但王庾人呢?这匹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怔愣之间,一支短箭从马的侧身飞出,射中了年轻人的马。 马轰然倒地,坐在上面的人在马落地之前飞身跃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还来不及探究短箭的来源,李世民的长枪已经刺了过来。 原来是李世民发现了王庾躲在马的另一侧,用弩箭击倒了对方的马,这个时候除了赞赏王庾的马术厉害之外,自然是趁势而上。 李世民趁机挑落年轻人的马槊,发动猛攻。 但对方实在是骁勇,李世民一时之间拿不下。 王庾在旁边看着,心中十分着急&/dd> 第21章 赢了就行(万赏加更) 瞥见马鞍旁的绊马索,王庾双眼一亮,那就故技重施吧。 她一面驱使着马儿躲避周围的敌人,没有武功就只能依靠手中的弩箭,凭借着她“熟练”的箭术,她也干掉了几个敌人,一面又寻找着能下手的机会。 终于在李世民和年轻人对击了一掌双双往后急退的时候,王庾出手了。 年轻人刚稳住身体,脖子就被一个绳圈给套住,随即绳圈一紧,他就倒了下去。 李世民见机立刻提起长枪就冲了过去。 “抓活的。”王庾急忙喊道。 “正有此意。” 如此骁勇善战的人,能为他所用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世民眨眼就到了年轻人的面前,长枪抵住他的心脏:“你输了。” 年轻人愤愤不平:“以多欺少,赢了也不光彩。” 李世民笑了:“战场之上,哪管什么人多人少,赢了就行。” 王庾跳下马,将年轻人捆了起来,直到把他的双手双脚都绑住,王庾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这人太厉害了,没有李世民在,她可不敢出手。 “做得不错。”李世民表扬了王庾一句。 王庾却朝他伸出拳头:“合作愉快。” 李世民一怔,什么意思? 王庾不管他在想什么,抓住他的手弄成拳头,然后举着自己的小拳头碰了一下他的拳头:“耶!” 瞧着她胜利得意的笑脸,李世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刚才的举止,那是胜利后的一种鼓舞和欢呼。 他不禁失笑,这丫头 李世民吩咐士兵把王庾和俘虏给看住,翻身上马又去杀敌了。 不远处的李密见自己连失两员大将,心中悲愤不已,吩咐部下:“去把他们给我救回来。” 数十名瓦岗军奋力拼杀出去。 而此时的王庾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她踱步到自己的“战利品”前,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哼。”年轻人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庾面含不屑,嘲笑他:“喔~我知道了,定是你的名字太难听,所以你说不出口。” 年轻人瞪圆了一双大眼,神色愤然,但下一刻面色就恢复了平静:“小子,不用激我,你这点手段在我这不够看的。” 随后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济州程知节。” “程咬金?” 程知节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原名?” 王庾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个人:“那秦叔宝在瓦岗寨吗?” 满以为程咬金在瓦岗寨,秦叔宝就肯定在,岂知程知节一脸茫然:“秦叔宝是谁?” “” 看来这个时候,程咬金和秦叔宝还没有相会 “小心。” 一名士兵扑倒了王庾,另一人接下了敌军的招,与之战斗。 王庾心惊肉跳,差点就死了。 她站起来看向周围,不知何时数十名敌军围了过来,与李世民留下的这些士兵缠斗了起来。 有士兵冲王庾喊道:“快跑。” 跑? 怎么跑? 虽然她之前看过了,敌军的势力在急剧下降,但不知为何,敌军突然将主力集中在了她这一块。 王庾看了程知节一眼,想来是为了他吧。 她又往段志玄那边看去,果然看见那边的敌军也多了不少 突然一杆长枪刺了过来,王庾慌忙侧身,但躲过了长枪却扭了脚,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去察看脚伤,敌军的长枪又刺了过来。 王庾拿出弩,却发现没有箭了,她匆忙往边上一滚,再次躲过了攻击,同时从怀里掏出军刀。 长枪紧随而至,王庾看准机会,双手抓住长枪,却不想力气不够,长枪继续往自己这边移动。 王庾咬紧了牙关,死死地抓着长枪不放,希望阻止它刺向自己。 但尽管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杆长枪依然在往前移,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寸两寸一寸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如何能抵得过一个成年人,何况对方还是土匪出身。 长枪的另一头,那瓦岗军仿佛猎物到手般兴奋,双眼射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王庾心中涌起了一丝后悔,还有一丝绝望,但下一刻,她的求生欲望将所有的杂念都驱逐了。 她双眼一眯,突然放开了双手,同时身体迅速往右边倾斜。 陡然失去阻力,瓦岗军刺空,身体往前倒去。 王庾抓住机会,拔出主刀,右手往左前方一刺 瓦岗军张大了双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钻心的痛楚传来,鲜血不断涌出,他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败在了一个小孩子手中。 不,他怎么能败在一个小孩子手中呢? 太丢脸了。 他不甘心地提起长枪,往前一滑,右手握住枪杆下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刺向了王庾。 王庾懵了,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长枪刺了过来。 “叮。” 枪头与枪头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挑落了长枪,李世民顺势一脚踢飞了瓦岗军,回头一看,王庾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举着军刀,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你没事吧?” 听到李世民的声音,王庾才抬起头看向李世民,但她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第一次杀人,被吓得不轻。 李世民心中掠过一丝心疼,随即握着她的右手,将她手中的军刀拿了下来:“没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 他撩起自己的衣摆,擦干净军刀上面的血迹,然后才顺着凹槽把主刀轻轻地推了回去。 当初长孙氏从王庾身上搜出这把小刀,他研究了整整三天,仍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只觉得惊奇不已。 红色刀柄,两面各镶有一颗白色的宝石,两侧制有凹槽,里面设有奇奇怪怪的零件三十余件。到现在为止,他只知道怎么把这些零件弄出来,再弄回去,却不知道它们具体的用途。 第一次看王庾使用,却是用来杀人 “我的。” 王庾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抢过了军刀,迅速塞入了怀中,“这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看着她近似癫狂的状态,李世民心中的疑惑猝然消失,脸上浮现一丝怜惜,他柔声安抚:“你放心,你的东西,没人抢”&/dd> 第22章 自投罗网 王伯当扫了周围一眼,对李密说道:“主上,我们快抵挡不住了,撤吧。” 李密紧握着武器,满脸的不甘心,他本是精心设计了一场埋伏想要将李渊一网打尽,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反遭对方伏击。 如今良将被擒,部下损失大半,再打下去可能会损失更多,甚至是自己也会命丧于此。 思量再三,他强压下心中的不甘,下令:“撤。” 闻言,王伯当带着数百精锐骑兵掩护李密离开,其余人殿后,且战且退。 “追。” 隋军士气大震,紧追不舍。 瓦岗军跑了一段路程,其中有人叫道:“徐将军呢?怎么没瞧见他?” 旁边小兵回道:“徐将军被敌军抓了。” “什么?徐将军被抓了?不行,我得去救他。”这人调转马头就往回跑。 “哎” “别管他了,逃命要紧。” 于是,刚抓了殿后部队的李渊军队瞧见还有瓦岗军回来送死,眼睛亮得跟天上的太阳似的,猎物自投罗网,今儿可真是好天气。 毫无悬念,这支回来救人的小部队也被李渊军队给抓了。 “好了,穷寇莫追,我们进城。” 还在等待猎物的翟让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得到的情报是否真实,“斥候到底有没有打探清楚?李渊真的来荥阳了吗?” “这这” 等了一夜,手下也不确定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来了,有人来了。” 众人立刻就警惕了起来,紧握兵器,虎视眈眈地望着前面。 “不对,方向不对。” “哎,好像是我们的人诶。” “对对对,是自己人,是蒲山公他们。” 众人放松下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看那些人的仪容神态,分明是逃命过来的,且人少了很多。 待李密等人近前,翟让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大海寺那埋伏吗?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们怎么只有这么点人了?其他人呢?” 李密喘了一口气,深感惭愧:“翟公对不住了,这次是我失算,没料到李渊竟抢先设了埋伏。我们中了埋伏,损失过半。 “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渊就在后头,先撤吧。” 李密策划这次行动,几乎是把带出来的兵力全都用上了,留在荥阳城的兵力不多。李渊到达荥阳之后,很快就把他们给消灭了,抢回了荥阳城。 “奏报朝廷,我们已经收复了荥阳。” 李渊吩咐人去给朝廷报信之后,就开始重新布置荥阳的防治,另外派兵搜寻瓦岗寨的残余势力。 布置完一切,李渊稍作休息,就召来了荥阳通守问话。 “这么长时间,陛下就不曾派过一兵一卒来救援荥阳吗?” 荥阳通守回答:“不曾,张须陀将军曾请旨讨伐瓦岗逆贼,但是陛下没有应允。前不久陛下决心征讨各地叛乱,派了十二路招讨使去平定叛乱,许是陛下没把瓦岗逆贼放在眼里,又加之有唐国公您赶来,陛下也就没有过问这里的情况。” 若说杨广没有把瓦岗寨放在眼里,这倒有可能。 但是杨广突然下定决心去平叛乱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去江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渊又问:“最近洛阳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吗?” 荥阳通守想了一下,“有一件事很蹊跷,前几日,陛下突然下了一道罪己诏,分发各府各地。唐国公远在太原,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罪己诏? 这些日子忙着行军赶路,一到荥阳就开战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下罪己诏了?去把诏书拿来给我看看。”李渊吩咐。 荥阳通守很快就把诏书的手抄版拿了过来。 李渊仔细看了看,果真是罪己诏,上面深刻反思了近几年的叛乱战火以及怨声载道的民愤。杨广还在其中做出承诺,不再大肆兴修土木,会尽心尽力平定叛乱,还百姓一片安宁。承诺各地叛贼,只要投降便不再追究其罪责,并授以官爵 这不是杨广的性格,他那人一向狂妄自大,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且没有天灾人祸,仅仅是叛乱四起,就让杨广下罪己诏,这说不通。 在洛阳生活了那么多年,李渊很清楚表弟杨广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你先下去吧。” 打发了荥阳通守,李渊立刻召集了心腹谋士,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王庾醒来了吗?” 李世民边问边往房里走去。 “还没有。”小兵回道。 “还没醒?” 李世民有点担心,这都睡了两天了,居然还没醒?莫不是生病了? 来到里间,李世民看着床上的王庾,发现她在睡梦中也不踏实,额头上细汗涔涔,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嘴里似乎还在说梦话。 李世民弯下身体,将耳朵凑到王庾面前,只听见细若游丝的声音:“痛痛” 痛? 李世民回忆前日的情景,当时见她第一次杀人情绪不稳定,他就把她带在身边,一步都不曾离开过。 后来进了城,她只说了两个字,就倒在了他怀里,她说:“好困” 当时见她身上没有伤,他就以为是她跟着他们连日来赶路没睡好太累了的缘故,然后就把她安置在这间房,让她好好睡一觉。 毕竟还是个孩子,需要睡眠,他能理解。 这一睡就睡了两天,且现在还叫着痛,李世民就感觉不对劲,忙掀开被子,想要帮王庾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刚碰触到王庾的衣服,他的手就顿住了。 对了,这是个女娃。 “去,找个女大夫过来。” 看见女大夫出来,李世民迎上去:“大夫,她如何了?身上有伤吗?” 女大夫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小娘子倒无性命之忧,只是长时间的骑马让她的” 说到这里,斟酌着改了口:“身体有些擦伤,再加上劳累忧思过度,导致心神损伤,好好调养几日便无妨。 “不过记住了,这几日切莫再让她骑马了,否则伤口溃烂,很难痊愈。 “这是伤药,每日三次,我再开个药方,喝上十副即可痊愈。” 李世民在心中记下:“多谢大夫。” 送走了女大夫,李世民往里看了王庾一眼,心想要给她找个婢女擦药才行&/dd> 第23章 逃过一劫 “嘿,我跟你说件新奇事。” 段志玄从走廊上翻越栏杆跃到院子中,来到了唐俭身边,献宝似的兴奋说道:“听说这皇帝陛下突然就从江都回来了,回来之后就下了一道罪己诏,昭令天下叛贼投降,还说要给他们封官封爵。” 唐俭放下酒葫芦,瞥了他一眼,“这件事已经是人人皆知了,有什么新奇的?” 段志玄被噎,下一刻叹道:“唉,早知道还有这等好事,我就先反他一反,然后等罪己诏下来再投降,就有大官做了,说不定还能封个什么侯爷之类的。 “想想还真是美啊” 唐俭举起酒葫芦就敲在他的脑袋上:“你是想得美,别到时候被砍了头变成孤魂野鬼。” “怎么会?”段志玄摸着脑袋,很不明白。 看他不开窍的模样,唐俭恨其愚钝:“朝政之事从来就不会这么简单,蠢货。” “你骂谁蠢货呢?”段志玄暴跳如雷。 “骂你呢,蠢货。” “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打你?” “蠢货咦,王庾,你醒了?” 段志玄正要打唐俭,听见这句话,连忙回头去看,见王庾站在廊下,脸色很难看,便冲了过去:“王庾,你终于醒来了,你可真能睡,居然睡了三天。” “我跟你说,这次多亏了你,我们三个才能立下头功,唐公说了,等回了太原,再论功行赏。 “还有,你还记得吗?你我联手抓住的那个人原来叫徐世勣,听说在瓦岗寨很得器重,这下我们又立功了” “唉,你去哪?我还没说完呢。” 段志玄看着王庾远去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回到唐俭身边,用手撑着额头,满脸的疑惑:“王庾今天有点怪。” “我看你也挺怪的。”唐俭睨着他。 “我?”段志玄指着自己:“我哪里怪了?” “怪蠢的。” “” 等到段志玄反应过来,他暴跳着出拳攻向了唐俭:“啊,唐俭,我要杀了你” “我们回太原吧。”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向王庾,这个小丫头睡了三天,醒来后就跑到他的房间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他一头雾水。 “陛下还没有旨意下来,我们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你怎么突然就想回太原了?不是你说从来没来过荥阳,想来看看吗? “这还没看呢,你就要回去了?” 王庾神情严肃,“这儿不安全。” 李世民笑了:“我当是怎么回事呢?你放心,现在荥阳城内都是我们的人,很安全。” 想到之前她杀人时的模样,笑容一敛:“你是不是还在害怕? “不要怕,凡事总有第一次,何况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了你的,你那是正当防卫,不用担心会坐牢” “我不是在害怕这个。”王庾打断他的话,她已经缓过来了,这是在古代,这是乱世,在战场上杀人是在所难免的。 第一次她难免会慌乱,会害怕,但往后就不会了。 只是,她刚才听到段志玄的话,杨广突然就从江都回来了,还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罪己诏。如果她没记错,这在历史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而且,杨广是今年下江都,最后也死在了江都,中间没有回过洛阳。 算算时间,杨广返回洛阳的时间跟她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杨广也是个穿越者呢?毕竟他做的事情太反常了。 前有命李渊千里迢迢赶赴荥阳征讨瓦岗军,后有返回洛阳和罪己诏的事情,这一切都说明了杨广不正常。 如果杨广是个穿越者,那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应该是李渊,李渊可是推翻隋朝建立唐朝的人。 为了保住隋朝江山,李渊就非死不可。 “那你为什么说这儿不安全?” 王庾不能说实话,只好说道:“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安全。” 李世民失笑,“真是孩子气。” 见他不相信,王庾急了:“我没有说谎,你要相信我。” “好啦,我相信你,等陛下的旨意一到,我们就回太原。” 明摆着就是哄小孩的话,王庾气急,但自己又不能说真话,烦躁得满屋子绕圈圈 看杨广又站在镜子前拨弄着自己的龙冠,萧皇后走过去提醒他:“陛下,您召了大臣在前殿议事,到时辰了。” 杨广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正了正龙冠,问她:“你觉得朕最近气色怎么样?” 萧皇后耐心回答:“陛下最近龙颜焕发,精神饱满,气色很好。” “那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 听见这话,萧皇后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江山永固,子孙满堂,自然是万寿无疆。” 杨广闻言,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往前殿走去。 “陛下,好消息,唐国公率兵击退了瓦岗逆贼,夺回了荥阳。”裴虔通一看见杨广,就忍不住先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杨广脚步一顿,李渊居然没死?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李密是张须陀的克星,而不是李渊的克星。 那么,谁才是李渊的克星呢? “传令下去,召李渊进京来受赏。” 元敏说道:“陛下,如今荥阳已经收复,但荥阳这次损失了不少官员和兵力,唐国公终究要回太原,这统管荥阳郡务的人选,还是早日定下才是。” 回太原? 哼,能不能回去还得另说呢。 如今他罪己诏已下,也做出了承诺他这样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看谁还能找到借口来反叛他。 哼,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不成? 杨广在宝座上坐下,想了想,便说:“那就让张须陀去做这个荥阳郡守吧”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卢楚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陛陛下,太原急报。” 看完奏折,杨广的脸拉得更长了,太原来报,突厥人趁着李渊率精锐部队离开太原,趁机南下进犯边境。 马邑太守王仁恭出兵抵御,但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厥人彪悍,一般人对付不了他们,而目前能找到与突厥人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人就只有李渊。 太原是北边门户,不能出事。 好,且让他的表兄多活几日。 既然这么骁勇善战,那朕就先利用你荡平天下贼寇,再杀你也不迟。 “传朕旨意,命李渊速速赶回太原,抗击突厥”&/dd> 第24章 你不想要 卯时初,自然醒。 王庾洗漱过后,就来到了院中,李世民已经在练功了。 看见她,李世民很惊讶:“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 “你不是说让我以后卯时起床跟着你练功吗?” 王庾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张弓,从箭筒中拿了一支箭,就开始练起来。 “咻。” 脱靶。 再来。 “咻。” 又脱靶。 王庾郁闷了,前几日射弩箭还挺有准头的,怎么一到弓箭就不行了呢? 好不容易拉弓没那么费劲了,准头却不行? 她还就不信了,拿起箭再次射击。 “等等。” 李世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王庾面前,拿走她的弓箭,一面示范一面说道:“看仔细了,射箭最重要的是姿势,姿势做对了,射箭就没什么问题。” 王庾认真记住他当前的姿势,包括他身体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咻。” 正中靶心。 “你做一遍。”李世民将弓递给王庾。 王庾接过弓,李世民又递来一支箭,她回忆了一遍李世民刚才的动作,照做了一遍。 “不对,腿再张开一点。” “嗯,对了,手再抬高一点。” “腰挺直了,眼睛看前方。” “对,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射。” 王庾松手。 “咻。” 箭射在了箭靶上,外环。 李世民赞赏地看向她:“不错,保持正确的姿势,多练习练习,你就射得准了。不过,你的臂力还不够,先练练臂力吧。” 说到这里,李世民瞥向她的左手:“你这样练,手没事吧?” 王庾摇了摇头,“没事,我主要是用右手发力,左手没什么大碍。” 除了有些酸痛,也不像之前他们说的那样,完全不能提重物。 王庾心想,当时给她看病的那个大夫大概是个江湖骗子吧。这李渊和李世民尽喜欢招揽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说不定就有骗子招摇撞骗来了。 不过修习所谓的内力,她还真的不行。 李世民没想那么多,听她说没事就自己练功去了。 王庾看着箭靶上她射的那支箭,开始兴奋起来,看来射箭也没有多难嘛。 拿起箭,继续练。 练完功,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就去给李渊请安。 “阿耶。” “见过唐公。” 李渊招手让他们坐下,“二郎,你来得正好,我刚接到消息,陛下要派张须陀来接替荥阳郡务,大概今晚或明天就会到达。 “我们抓的那些瓦岗俘虏,你到时候和他们交接一下。” 王庾神色一动。 “我知道了。”李世民问道:“阿耶,陛下可曾有旨意让我们回太原?” 李渊眉梢动了动,“说起来,陛下原是召我进京受赏,后来收到突厥进犯马邑的消息,又命我与张须陀交接完毕之后,赶回太原抗击突厥。” 他总觉得杨广突然召他进京封赏有点不对劲,但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好在后来杨广改变了主意,他可以回太原了。 王庾没听见他们后面说的话,她的脑海中一直回响李渊说的那句交接俘虏的话。 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李世民终于知道长孙氏那句“她总是走神”所言非虚,这小丫头在他和阿耶面前都能走神,可见是病得不轻。 “阿耶跟你说话呢。” 王庾一脸茫然:“啊,说什么话?”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耐心说道:“阿耶说这次伏击瓦岗叛军,你是头功,要奖赏你。” “对,丫头,这次你立了大功,我要好好地奖赏你。”李渊显得很高兴,大气地说道:“你说,你想要首饰呢还是衣裙?或者是其他什么玩意?” 说完之后,觉得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可能去准备这些东西,又说道:“干脆赏你十贯钱和十匹绢好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想做什么样式的衣服就让府中绣娘给你做。”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李世民替王庾高兴,“丫头,还不快谢谢阿耶。” 王庾没有谢恩,而是拒绝了:“我不要这些东西。” 李渊愣了一下,“那你想要什么?” 王庾眼珠子一转,弯起了嘴角:“我要做唐公您的书童。” “不行。”李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需要书童。” “那我要做二郎的书童。” “不行,二郎已经有书童了。” “那我就做二郎的侍从。” “不行,你年纪太小了。” 王庾嘟起嘴,心情很郁闷:“唐公说要奖赏我,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李渊是看出来了,小丫头就是想呆在李世民身边,呵呵笑道:“你啊,那我就让你做二郎的婢女怎么样?” “不做。” 这下轮到李渊郁闷了,难道是他想错了? 李世民也有点郁闷,“做我的婢女不好吗?” “不好。”王庾脱口而出。 李世民黑了脸,更郁闷了。 王庾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没想着要什么奖赏,唐公若真想奖赏我的话,就把我那一份给段志玄、唐俭和刘弘基三人吧。没有他们,我也做不成这次的事情。”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王庾潇洒地走了,留下李渊父子面面相觑。 半晌,李渊终是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 与李渊深谈之后,李世民离开了房间,刚出院子,就看见王庾拿着一根枝条对着灌木丛拍打。 “怎么?这么想做我的书童啊?”李世民笑望着王庾。 做不了就拿灌木丛出气,还真是孩子气。 我那是想做书童吗? 我不过就是想跟着你们议事罢了,哼!!!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神情严肃地对李世民说:“你要把瓦岗寨的俘虏交给张须陀没问题,但程知节、徐世勣、张亮三人不能交出去,这三个人必须跟我们一起回太原。” 刚才听到陛下的旨意时,李世民就在心里琢磨着要把程知节和徐世勣留下来为他所用,这两个可是人才。但没想到王庾跟他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这个张亮他又是谁? 李世民假装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不能交出去?” “你傻啊?”王庾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人,你说交出去就交出去,那我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居然敢骂他傻,李世民变了脸色:“你是土匪吗,见人就抢?” “我才不是土匪,只有厉害的人我才抢,别的人,我都懒得搭理。” 哼,还不是为了给你网罗人才,不然她至于这么费劲吗?都差点死在战场上了。 王庾越想心气就越不顺,用一种霸道的语气跟李世民说道:“总之,我负责抢人,你负责收服他们。” 李世民一哽,还说不是土匪,这模样就是活脱脱的土匪娃。 见他不说话,王庾又道:“怎么?你不想要?” “” 谁不想要了?厉害的人才,哪个领导者不想要? “下次别再这样做了,太危险。” 李世民丢下这句话,就往大门走去&/dd> 第25章 一言为定(万赏加更) 看见李世民往大门方向走,王庾连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儿?” “去大牢。” 王庾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姑娘家的,少掺和这些事。” “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照样上阵杀敌,不比你们男儿差” “嘭。” 李世民突然停下脚步,王庾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 “好痛。” 跟撞了一堵墙似的,痛死她了,王庾摸着瞬间就肿起来的额头,瞪向了罪魁祸首。 李世民扫了一眼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那天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就你这个小身板,手无缚鸡之力,一点武功都不会,连走个路都能撞到人,还想上阵杀敌?呵~” 面对李世民嘲讽的目光,王庾心里极度郁闷,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没有武功怎么了?不能上阵杀敌又怎么了?你要是不突然停下来,我能撞到你吗? “我又没说我要做将军,我就不能做一名军师吗? “哼哼!!!” “军师?”李世民毫不客气地嘲笑:“就你?哈哈” “我怎么了?我哪里不行了?” “哈哈你别说话,先让我笑会儿,哈哈” 王庾气炸了,绕过他就往前走了。 “唉,你去哪?” “大牢。” 到了关押俘虏的大牢,王庾还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没有搭理李世民。 李世民瞧着她气鼓鼓的脸就像是蛤蟆一样,心里觉得可爱,也不哄她,任由她生气。 “二郎,到了,按照您的吩咐,这三人住的是最好的牢房,在最里面的位置,安静得很。”狱卒殷勤地领着李世民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开门。” 狱卒打开门。 李世民又道:“你先下去吧。” 狱卒下去了。 王庾跟着李世民走进牢房,好奇地打量里面的人。 现在她知道那天与李世民打斗的人是程知节,把段志玄打趴下的是徐世勣,那么,另一个人就是张亮了。 张亮瘦高,眼睛有点小,倒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看见他们进来,像受了惊的野兽,双手握拳,身体前倾,一副随时都会进攻的抵触模样。 而程知节和徐世勣相对而言就比较镇定了,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两眼,就撇开了脸。 李世民就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们良久,直到张亮等得不耐烦松开了拳头,李世民才缓缓地开口:“我知道三位都是英雄豪杰,也知道三位心怀侠义,投靠瓦岗寨是形势所迫,实非诸位所愿。 “现在,我诚恳地邀请三位加入唐国公府,随我一同去太原,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徐世勣第一个开口:“滑州是吾家乡,远离家乡,非吾所愿。” 滑州在河南,瓦岗寨也在河南,他投靠瓦岗寨实属再正常不过了,王庾在心中吐槽了李世民一番。 谁知李世民顺着徐世勣的话说道:“你本是曹州离狐人,后来才迁居到滑州卫南县,再迁居到太原有何不可?” 见徐世勣要反驳,抢在前面说了一句:“再说,此去太原,也只是暂居。将来,你若是想回家乡,我绝不会阻拦。” 徐世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看了程知节一眼,又说:“不去,我兄弟还在瓦岗寨,我不能弃他而去。” 王庾好奇:“你兄弟是谁?” 听见王庾的声音,徐世勣看了过来,他早就注意到了王庾,那日,他就是栽在了她的手中,才被抓住的。 后来他的部下张亮也是为了救他,才被一起关在了这里。 没想到唐国公府的小郎君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大的本事,真是藏龙卧虎啊。 还有面前的李二郎,气度不凡,身手更是矫健,能与程知节战个几百回合都不落下风,最后还是中了这位小郎君的套马索才被抓住的。 想起他和程知节在瓦岗寨威名赫赫,最后却都败在了一个小孩子手中,就觉得颜面扫尽,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徐世勣撇开脸,不想看王庾,嘴上却说了三个字:“单雄信。” 单雄信啊。 王庾下意识地去摸左手虎口,她想想啊,单雄信,徐世勣 哦,对了,单雄信后来被李世民杀了,徐世勣当时还求情来着,但还是没能救下单雄信。 具体李世民为什么要杀单雄信,那她就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处于敌对阵营立场不同吧 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服这三个人。 于是,王庾说道:“好说,以后有机会我把单雄信给你带去太原。” 徐世勣立刻就扭头看向王庾:“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庾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是答应了?”王庾盯着徐世勣不放。 徐世勣神色僵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程知节:“他若是答应,我就答应。” 好办。 王庾冲李世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我已经搞定了一个,现在该你上了。 李世民将目光移到程知节的身上,问:“你为何不愿意去太原?” “太远。” 程知节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 听见这话,王庾惊愕,这个程知节跟电视剧里的程咬金很不一样啊,电视剧里的程咬金武功虽高,但就是一个莽夫。 面前这个程知节淡定,且霸气,还很深沉。 有意思,有意思。王庾兴致渐浓。 李世民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若是你们愿意跟我去太原,我立马就放了你们,并给你们两个月的期限。 “两个月后,若你们还是不愿意跟着我,决意要走,我就放你们走,并双手奉上盘缠。 “如何?” 程知节只想了一瞬,就答应了:“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世民又转向另外两人。 徐世勣和张亮异口同声地说道:“一言为定。” “稍后会有人来带你们出去。”李世民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 等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张亮才小声问程知节:“程将军,我们真的去太原啊?” “先出去再说。” 出了牢房的李世民拽住了王庾,盘问她:“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去瓦岗寨抓那什么单雄信?” 王庾甩掉他的手,奸笑:“怎么可能?你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吗? “我说的是‘有机会就把单雄信给他带去太原’,这不是没机会嘛,有机会再说咯~” “” 李世民领悟过来,不禁望着她的背影失笑,这个小滑头&/dd> 第26章 一模一样 第二天,张须陀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荥阳。 “唐国公。” “张将军。” 张须陀和李渊寒暄过后,就指着旁边两人对李渊说道:“这是赵才和苏威,陛下命他们为太原副留守,随同唐国公一起去往太原。” 李渊惊讶:“太原已经有两位副留守了” 苏威朝天拱手:“陛下有旨,召王威和高君雅回朝,待我和赵才到达太原,他们就即刻返回东都。” 又变了? 王庾摸向了左手虎口,目光打量着杨广派的这两位“钦差”。 赵才一看就是位大将军,高大威猛,手上有着常年握剑产生的老茧。而苏威年纪有点大,但其眉间因常年皱眉而留下了深痕,眼神挑剔,嘴巴紧抿,一看就是个刻板固执己见的人,这样的人虽忠心,但顽固不化,不懂变通。 再看他们身后的兵,人数不多,也就二三十来人。每人身着明光铠,头戴赤金盔,手握马槊,腰间还有佩刀 “这些是骁果军的人。” 见王庾打量那些人,唐俭小声地告诉她。 骁果军? 那是杨广的禁卫军,是隋朝最厉害的一支军队,眼前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杀伤力也不小。 杨广派骁果军跟着赵才和苏威是想干什么?保护两位臣子? 以杨广的脾性,绝不会有这等爱护臣子的善心。 昨日她就怀疑杨广是穿越者,现在看来,她更笃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杨广派来这些骁果军,是为了杀李渊的? 这一刻,王庾后背发凉,四肢突然僵硬,莫非,李渊要凉了? “那就请李二郎和我的部将秦琼交接一下吧,早点完事,唐国公也好早点出发,可不敢耽误了太原的军情。”张须陀吩咐秦琼去交接瓦岗俘虏事宜。 秦琼? 王庾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哎,王庾,你去哪儿?”段志玄叫道。 唐俭对段志玄说了一句“跟上去瞧瞧”,就追了上去。 李世民将册子递给秦琼:“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交接完公务,李世民轻松地转身就走,但他身侧的王庾却朝着秦琼走去。 李世民诧异地看向王庾,这个小丫头要干什么? 只见王庾走到秦琼面前,痴痴地喊道:“秦琼。” 秦琼一惊,从册子中抬起头来,看向刚转过身看过来的李世民,一脸茫然:“李二郎叫我?” 李世民没说话,垂眼看向他跟前的小萝卜头。 秦琼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矮小的王庾,“这位小郎君找我?” 话音未落,王庾就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神情激动:“兄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 此话一出,全场惊呆,周围瞬间就变得像深夜一般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李世民拧了拧眉毛,这丫头不是说全家都遭了盗匪毒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兄长了? 等等,她姓王,兄长却姓秦? 罗士信冲秦琼挑了挑眉:“你行啊,我们做兄弟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个兄弟?” 秦琼是一头雾水:“我也没听说过我还有兄弟啊。” 他低头看向王庾:“小郎君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兄弟。” 王庾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认错,我阿耶叫秦爱,阿娘是秦王氏,我们住在齐州历城。 “阿娘从小就跟我说,我有个兄长,名叫秦琼,字叔宝,武艺高超,所用兵器是双锏和马槊,但最擅长的是马槊。” 听她历历数来,一字不差,就好像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兄弟,如此熟悉他的情况。 秦琼摸向腰间的双锏,不是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最擅长的兵器不是双锏而是马槊。 其他的都能对上,唯独就是秦王氏母子没有听说过,秦琼感到很困惑:“我怎么没有听阿耶提起过你和你的母亲?” “那是因为”王庾低下头,像是不齿于口,声音小小的:“因为我阿娘是外室。” “轰。” 秦琼就像被雷劈焦了一般,呆若木鸡,心中某处轰然倒塌。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克忠职守,洁身自好,对母亲一心一意,怎么会养外室?当然,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那父亲为什么不把这个秦王氏接回家?依照母亲贤良的性子,也不会不同意的。 可惜,父母已然去世,这些疑惑,没人能给他答案。 段志玄问唐俭:“这小子怎么变成齐州人了?他不是临” “嘘。”唐俭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我” 见唐俭拼命地给他使眼色,又瞥见李世民没出声,段志玄便将话吞了回去。摸了摸手臂,又瞪向唐俭,下手真够狠的,痛死我了。 罗士信将秦琼拽到一旁:“叔宝,这小孩该不会是讹你的吧?这年头,骗子多,小心点” 见秦琼神色有异,低头一看,王庾拽着秦琼的衣服,被他一同拽了过来。此时正仇恨地瞪着他,双眼如铜铃,吓得罗士信赶紧松开了秦琼,跳到了三尺开外。 “那个我不是说你哈哈别误会别误会”罗士信打着哈哈说道,这小孩,眼神太凶了,万一真是叔宝的兄弟,以后可就尴尬了。 秦琼还是听进去了罗士信的话,他认真地问王庾:“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兄弟?” 王庾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道:“你没发现我很眼熟吗?你看,我有一对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巧了,秦琼长了一对跟她一样的桃花眼。 众人伸长了脖子,不断打量秦琼和王庾,这越看就越觉得两人长得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简直如出一辙。 “还别说,叔宝,你们的眼睛确实长得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罗士信又凑了过来,拿秦琼和王庾仔细对比。 听他这么一说,秦琼内心动摇了,莫非,这小郎君真是自己的兄弟? “天下相似的人不知凡几,仅凭这一点,不足以证明我就是你的兄长。”秦琼轻轻地将衣服从王庾手中拽了出来。 王庾闻言很失落,眼睛红红的:“阿耶去世了,阿娘也走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没想到没想到兄长竟然不认我。 “如今这世道混乱,盗匪猖獗,生活艰辛,我一个小孩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既然兄长不认我,也罢,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王庾说完,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过,滴落在青石板上。 她转身离去,小小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可怜。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得不到丁点的温暖,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忧伤。 周围看客无不感其悲伤,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等等。” &/dd> 第27章 忽悠秦琼(万赏加更) “等等。” 听见秦琼的声音,王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她慢慢地转身,望着秦琼的表情,既含有期待又夹杂着害怕期望落空的忐忑,将一个小孩子渴望家人又怕被抛弃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众看客纷纷感到心酸,为这位小郎君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就连自认为很清楚王庾底细的李世民都差点相信了王庾的话。 “你是怎么来到荥阳的?”秦琼问。 王庾心中有点失望,但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阿耶去世之后,阿娘伤心过度,没多久就跟着去了,我一个人守着宅子过活。后来有一天,宅子遭了盗匪,我被仆人护着逃了出去。 “我出来得匆忙,只带了一点盘缠,后来都花光了,一路乞讨,一路流浪,辗转来到了荥阳。 “前不久荥阳被瓦岗寨那些贼匪占领,我也被他们抓了,是李二郎救了我。” 说到这里,王庾指了指李世民。 李世民长身直立,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回应了王庾的话。 旁边的段志玄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彻底懵了。 不是王庾救了唐公,然后就被带回了太原吗?到这儿怎么全变了?他该相信谁的话? 秦琼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只是,你既然说我是你的兄长,那今后你便跟着我吧,也免得你一人在外漂泊。” “行。” “不行。”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秦琼疑惑地看向了李世民和王庾。 说“行”的是王庾,说“不行”的是李世民。 王庾怕李世民扰乱她的计划,连忙回头冲李世民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秦琼说:“李二郎救了我之后,就把我安排在城北的一家客栈,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客栈,需要去拿。 “兄长现在陪我去吗?” 秦琼看向罗士信:“我还有公务要忙,我派人陪你去吧。” “不行。”王庾拉下脸:“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兄长。” 看她一脸警惕和恐惧的表情,秦琼猜想这段时间她肯定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这个年纪,又一人在外行走,很容易被拐子给盯上 想到这里,秦琼心一软,便说:“那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我忙完了再陪你去客栈拿东西。” 王庾顿了一下,随即打量了周围一番,面色为难:“兄长有公务在身,我不便在这里,不如这样,就由李二郎送我去客栈吧。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值得信任,我就在客栈等兄长。” 说完小跑几步,跑到秦琼面前,小声地对他说了一个地址。 秦琼记下,又看向李世民,经过刚才两人交接各项事宜,他对李世民有了初步的了解,觉得李世民这个人还是很靠谱,就答应了:“好。” 又郑重地对李世民拱手道谢:“如此,就有劳李二郎了,多谢。” 李世民回礼:“秦大郎客气了,你放心,我必定会保证秦二郎的安全。” 听见“秦二郎”这个称呼,王庾嘴角抽了抽。 “走吧。”李世民冲王庾招了招手。 王庾跟着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冲秦琼喊道:“兄长忙完了就来接我啊,我等你,别忘记了。” 那不舍的模样就怕秦琼不来似的,秦琼笑着冲她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这个臭” 瞥见一旁的段志玄等人,李世民改了口:“臭小子,你又搞什么名堂?” 王庾神神秘秘地吐出两个字:“抢人。” 这话一出口,李世民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经过刚才短时间的接触,他承认秦琼是有点才华,但不是有点才华就要抢人吧?那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何况秦琼是张须陀的部下,是朝廷的人,可不是那些叛贼,只要抓住了再招安就行的,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李世民板着脸开始训斥王庾:“胡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啊,朝廷的人嘛,但这不妨碍我认亲啊。”王庾调皮地冲李世民眨了眨眼睛。 这一刻,李世民仿佛觉得王庾能看穿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一下子就词穷了。 “反正我一定会去等他的,二郎不想去的话就跟着唐公先走吧。” 她一个小孩子,在荥阳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拐子拐走了怎么办? 李世民没接她的话,大步向前。 王庾怔了一下,摸不透李世民的意思,跟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段志玄小声问唐俭:“刚才王庾说的抢人是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吗?” “不懂。” “” “但以后就会懂了。” 几人走出衙署,李渊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二郎,出发了。” 李世民走到李渊面前,对他说:“阿耶,我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先走吧,我稍后会追上你们的。” 李渊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王庾,王庾见他看过来,就冲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给了他一个憨笑。 “行,你留几个人在身边吧。” “好,那就他们几个吧。”李世民点了段志玄几人。 段志玄身体一凛,眸中隐隐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唐俭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兴奋个什么劲?你知道二郎要去干什么吗?” “不知道啊,但我就是兴奋啊。”段志玄瞥向王庾,有王小郎君在的地方,就有有趣的事发生。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 踏进客栈,王庾忍不住取笑李世民:“二郎不是不来吗?” 李世民白了她一眼:“我像是那种抛弃小孩子的无良亲长吗?” “不像。” 王庾冲他“嘿嘿”笑了一声,就跑到食案前坐下,并招呼段志玄他们:“快来吃饭,吃饱了好干活。” 段志玄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好奇地问道:“干什么活呀?” “秘密。”王庾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充满了神秘感。 段志玄“嘁”了一声,“都这个时候,还秘密什么呀,说呗。” “吃了饭再跟你们说。” 等吃饱喝足,王庾跟他们几个说完计划之后,段志玄不解地问道:“这个秦琼很厉害吗?不见得啊。” 王庾毫不客气地打击他:“比你厉害。” “” 段志玄表示不服:“我们又没比过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厉害?” “他能单枪匹马将敌将斩杀于万众之中,你能吗?”王庾问。 “我不能。”段志玄的气势顿降。 李世民投来怀疑的目光:“你怎么知道这些?” 王庾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额同在山东,我听过他的名号。可能说法夸张了点,但确实很厉害。” 这时,唐俭冷不丁地开口:“万一秦琼不来怎么办?” “” 王庾面色尴尬,这个问题&/dd> 第28章 一招制敌 日暮时分。 罗士信一把拽住了秦琼,“哎,你还真去啊?不怕那小子骗你吗?” “去了不就知道他是不是骗子了。”秦琼手轻轻一扭,挣脱他的钳制,“刚才人太多,不好细问,正好现在去问一问。” 说完就往城北走去。 罗士信连忙跟了上去:“你不怕有陷阱啊?” “呵~”秦琼仿佛是听见了笑话一般,丝毫不在意:“就一个小孩子,你也看见了,瘦不拉几的,能把我怎样? “千军万马我都敢闯,别说是一个稚龄孩童。 “他但凡能碰着我的身体,我就给他磕头叫‘耶耶’。” 罗士信拧巴了一下嘴唇,戏谑道:“别阴沟里翻了船,有你抽自己大嘴巴子的时候。” 秦琼停下脚步,狐疑地盯着罗士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嘿,我发现你今天挺奇怪的。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着今天就怕了一个小孩子了?” “谁怕他了?”罗士信梗着脖子叫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堂堂一个都尉,用得着你担心?” “就是因为你现在是都尉,当官了,才有骗子来骗你。” “你”秦琼气得甩了甩袖子,“他不是骗子。” 罗士信睨着他:“哟,这还没认亲呢就护上了?得得得,正好我现在空闲,我就陪你走一趟。” “所以说,秦琼是不是你的兄长?” 段志玄好奇地问王庾,脑海中不断地比对她和秦琼的相貌。 王庾歪着头,嘴角含笑:“你猜?” 段志玄哽了一下,“我猜不到,哎,你就告诉我呗,猜来猜去的多累啊。咱是大老爷们,说话就得直爽,甭娘们唧唧的” “有人来了。” 唐俭提醒了一句,立刻就藏了起来。 段志玄一听,也跟着藏了起来。 “咚咚” 敲门声响。 李世民打开门:“秦大郎来了啊,请进。” “兄长,你来了,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王庾迎上去,欣喜地望着秦琼。 秦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房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对李世民说道:“听说唐国公已经离开了荥阳,李二郎为了照顾我兄弟,特意等在这里,感激不尽。 “不过,我既然来了,那李二郎可以回太原了。” 李世民瞥了一眼罗士信,对秦琼说:“秦二郎毕竟是我救下来的,我就应该对她的安全负责,等我确定了你是她的兄长,我自会离去。” “李二郎果然是个热心之人。”秦琼赞了他一句,转向王庾:“你说你是我的兄弟,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 “有的,兄长随我来。” 王庾拉着秦琼来到床前,指着床上的包袱说道:“这就是证据。” “兄长,你坐下,我打开给你看。” 秦琼被王庾按着坐下,右手顺势将马槊放在床上。 罗士信好奇,凑上来瞧。 李世民装作好奇的模样,也凑过来,但停在了罗士信左后方两步远的位置。 王庾拆包袱的动作很慢,等到牢牢地吸引住秦琼和罗士信的注意力时,她打开了包袱。 “阿耶给我留了一封遗书,兄长,我拿给你看看。” 包袱打开,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衣裳,并未看到什么遗书。 秦琼察觉有点不对劲,刚抓住床上的马槊,就听见王庾一声大吼,同时双手按住了他的右手,在手背某处狠狠地戳了下去。 与此同时,李世民右脚往旁边一垮,左脚迅速跟上挡在罗士信脚后,左手抓住罗士信的左手臂,右手曲肘用力击向罗士信。 一招制敌,罗士信倒在了地上。 秦琼暗道上当了,但右手突然酥麻无力,他想去救罗士信,屋里又冲出来两人,二话不说就向他攻来。 右手无力,被王庾死死地按住,加之失了先机,秦琼很快就被打晕了。 段志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睨着挂在床沿上的秦琼,讥讽道:“也不怎么样嘛,这不两三下就被我打趴下了。” 唐俭习惯性地解下酒葫芦:“你也不看看什么情形,一对二,能打得过吗?” 吹牛被怼,段志玄很不高兴,对李世民喊道:“二郎,你看,唐俭又喝酒了。” 唐俭手一顿,见李世民看来,讪笑一声,又将酒葫芦系回腰间,完了狠狠地瞪向段志玄。 段志玄不甘示弱,回瞪他。 李世民看了看秦琼,又看了看他那还没来得及拿的马槊,然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王庾,想起她不会武功,也毫无内力,心中疑惑不已,便问出了口:“你会认穴?” “会一点。”王庾谦虚地笑了一下,下一刻又垮下了脸:“可惜我力气太小了,不然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 年纪小,口气倒不小。 段志玄也不和唐俭斗鸡眼了,转向了王庾:“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你干就干吧,顶多叫上我和唐俭就完了,你还非得拉上二郎。 “二郎堂堂唐国公府的郎君,居然也跟着你做这等阴险之事,没的损了形象” 说着说着段志玄就觉得很不对劲,见李世民那如冷箭一般的眼神射来,话全给堵在了喉咙里。 王庾偷笑,幸灾乐祸地用眼神与段志玄交流:你这样说二郎,你完了。 我确实完了。段志玄神情懊悔,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装麻袋里,出城。”李世民凌厉地扫了王庾一眼,冲他们吼道。 段志玄和唐俭立刻麻溜地去干活了。 出了城,李世民想起段志玄的话,越想就越觉得生气,段志玄说得没错,自从王庾这个臭丫头来了之后,他就被她带歪了思路,尽帮着她干些土匪的事情。 心里不平衡,就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王庾的脑袋。 “哎哟,痛。” 王庾捂着脑袋仰头看向身后的李世民,不满地控诉他:“你干什么打我?你是脑袋被门挤坏了吗?抽什么疯?” 还敢骂他? 忒嚣张了。 李世民又重重地敲了她一下,“我看是你疯了,你堂堂琅琊王氏的后人,不好好念书,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难道你师父每天都教你这些吗?” 王庾痛得龇牙咧嘴:“我又没杀人放火,我抢两个人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了你。” 李世民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 “早知道我就跟那什么苏威一起坐马车了,骑马弄得我伤痕累累,现在你还戳我心窝子,真是自讨苦吃。” “吁。” 李世民勒停马,对王庾说:“你下去,在这等苏威,跟他一起去太原。” 李渊的军队要赶回太原抗击突厥,所以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只能骑马。而赵才和苏威只是去太原上任,不赶时间,便坐马车去太原。 王庾一想到那些骁果军,心里就颤抖不已,“我不下去,我要骑马。” 又讨好似的对李世民笑:“二郎给我准备的这个软垫还挺舒服的,我的伤不疼,不疼,嘿嘿。” 见她这副谄媚模样,李世民心里舒服了一点,拍了一下马,“驾”,继续追赶大军。&/dd> 第29章 信守承诺 这一日半夜时分,李世民几人终于赶上了大军。 李渊扫了一眼唐俭和段志玄马上的黑麻袋,目光又停留在靠着李世民睡得香甜的王庾身上,“事情办好了吗?” 李世民回道:“办好了。” “那就走吧。” 李渊一声令下:“出发。” 程知节三人驱马来到李世民身旁,也打量了一番那两个大麻袋。 此时的程知节、徐世勣、张亮三人已经身着李渊军队的铠甲,成为了一名骑兵。 程知节好奇地问李世民:“你把我们放了,就不怕我们中途跑了吗?” 李世民笑了,脸上充满了自信:“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真是自大又自恋的家伙,张亮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程知节没再说什么,继续跟着队伍前行。 第二天。 张须陀扫了周围一圈,发觉少了两个人:“秦琼呢?罗士信呢?” 手下回道:“启禀将军,今日他们两没来点卯,我去他们住的地方找过了,也不在,听说他们两昨晚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有人站出来说道:“将军,我昨天看见他们往城北方向去了,听说是去找秦琼的兄弟。” “兄弟?他父亲就他一个儿子,他哪来的兄弟。”张须陀器重秦琼,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这人昨日刚好就跟着秦琼去了衙署,便把昨日见到的一切告诉了张须陀,“将军,秦琼莫不是跟着他那个兄弟回齐州了吧?” “胡说。” 张须陀骂了一句,又说:“秦琼是不会回齐州的,就算是要走,他也会跟我说一声,绝不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那个兄弟是一路乞讨到荥阳,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肯定还在荥阳。 “你们几个,去给我找,就算是翻遍荥阳城,也一定要把秦琼和罗士信找出来。” 天亮以后,秦琼和罗士信就醒来了,在麻袋里又踢又叫的,唐俭和段志玄一人给了一拳,消停了。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醒来又闹,唐俭和段志玄如法炮制,又给他们吃了一顿拳头。 如此赶了三天路,秦琼和段志玄又渴又饿,浑身没有力气,连骨头都被颠散了,更别说闹腾了,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喝点水吧。” 王庾将水和干粮递到了两人面前。 罗士信也不管那么多,接过水囊就对着嘴倒,太过急切,呛住了:“咳咳” “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听见这话,罗士信一边咳嗽一边瞪向了王庾,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秦琼望着王庾,想说什么又没有力气,心里怨恨着她之前的行为,不想用她的东西,但实在渴得厉害,心里挣扎了一阵,还是接过了水囊。 喝了水,两人狼吞虎咽地啃干粮。 看他们这副狼狈的模样,王庾心中歉疚,真诚地对他们说了一句:“对不起。” 两人动作一顿。 罗士信怒火上头,扬起手就要摔东西,一看手中的是干粮,又慢慢放下,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说,你把我抓来干什么?” “我没想抓你。”王庾诚实地表态。 罗士信:“” 敢情他落到这个地步,是他活该了? 罗士信暴脾气上来,张嘴又要骂,却被秦琼打断了。 “你为什么要抓我?”秦琼的目光落在王庾那张脸上,虽然他承认王庾那双眼睛是跟他很像,但她的行为他就不敢苟同了。 王庾轻叹一口气,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待兄长,只是我要赶回太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兄长解释,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秦琼看着她,没说话,等她的解释。 “我之前跟兄长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只是我不是一路流浪到了荥阳,而是到了西河。也不是被瓦岗寨的盗匪抓住,而是被甄翟儿抓了。 “也算是李二郎救了我,后来我跟着他到了太原,又跟着他到了荥阳,然后遇到了兄长。 “唐国公是个有气魄的人,李二郎也是个有志向的人,我想跟着他们,但是兄长又在张须陀帐下,不可能为了我离开荥阳。 “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兄长跟我一起去太原。” 这理由勉强能听吧。 秦琼心里的气消散了一点,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当真是你的同胞兄长?” “是。” 王庾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无比真挚和诚恳,同住地球村,哪能不是同胞? “好,我跟你去太原。” 幸福来得太突然,王庾反而不相信了,“真的?你没骗我?” “你放心,你我虽是同一个父亲所生,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不骗人。”秦琼淡淡地说道。 “” 王庾抬手抚摸鼻子,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还没动作,李世民已经郑重地对着秦琼和罗士信作揖道歉:“事出突然,让二位受苦了,世民在这里向二位道歉,对不住二位了。” 李世民都道歉了,段志玄和唐俭也跟着道歉:“二位,对不住了。” 看见他们这样的态度,秦琼和罗士信心里舒服多了,虽心中仍有怨气,但已不至于大动干戈。 李世民唤来手下,将兵器递给两人:“这是你们的兵器,还有,我已经为两位准备了马,一刻钟后出发。” “好。” 王庾拽着李世民到一旁空地,小声问道:“你不怕他们两个逃走啊?” 李世民显得很坦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太自信了吧,也不知道他这股强大的自信从哪里来的,倒显得她是小人一般。 王庾郁闷了。 不远处的张亮看完了整个经过,眼中充满了鄙视:“李二郎用这种方法抢人,跟土匪有何区别? “哼,做土匪,他还不如我们瓦岗寨的人呢。” 徐世勣叹道:“这年头烽火不断,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他们兄弟相认也不容易。” “是兄弟就能使阴招了?总得问问兄长的想法吧,反正这种强盗行为我就看不惯。”张亮满脸不屑。 程知节冷不丁地出声:“你之前不也是强盗?” “” 张亮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凑近两人,小声说道:“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跑吧,反正我们现在有马。” 程知节想也没想就说:“不行,说好了两个月后再做决定,就得信守承诺。” 张亮冷哼:“跟敌人还信守什么” 见徐世勣瞪过来,最后“承诺”两个字飘散在空中 过了一会儿,程知节解释道:“李密志在天下,翟让却胸无大志,一山不能容二虎,终有一天,他们必定反目。此时我们离开瓦岗寨,也不会卷入其中,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何况…” 程知节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 张亮追问:“何况什么呀?” 程知节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徐世勣却听出了程知节的未言之意,他的目光扫向那些骑兵。 李渊的骑兵当中大部分是正规军,但也有不少江湖豪杰,且这几日他仔细观察了李渊父子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他们的志向远不止镇守边关…&/dd> 第30章 不被待见(万赏加更) 人的野心可以无穷大,但必须有一具强大的身体与之匹配,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现在的王庾就面临了这样的困境,她想跟着李渊去抗击突厥,但身体不允许。 快到太原的时候,她的臀部和大腿伤势加重,已经不能骑马,必须坐马车回太原。 李渊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留下几名士兵护送她回太原,李世民还给她找了一名婢女。 本来秦叔宝说要留下来照顾她,被王庾劝阻了,这个时候抗击突厥,正是秦叔宝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能留下来照顾她?太浪费人才了。 “唉。” 王庾趴在马车中,发出了第九十九次叹息,等回了太原以后,她一定乖乖地听长孙姐姐的话。 该喝药就喝药,该进补就进补,甭管是飞禽走兽还是蜈蚣蝎子入药,只要能让这具身体强壮起来,她眼睛一闭,就当是香甜奶茶了。 想到那些黑乎乎的药,王庾的脸就皱成了花卷,还是要多运动才行,对了,以后就卯时起床跟着李世民练功。然后找段志玄他们,一人学他一招,也够她用的了。 打定了主意,王庾心里轻松多了,看向李世民给她买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不小,已经十六岁了,皮肤略黄,圆脸大眼,鼻子有点塌,显得鼻子略大。但身材很标准,不胖不瘦,整体看来,还是很顺眼的。 “春花啊,等我回了太原,我就派人把你送回来。” 春花大惊,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小娘子不要赶婢子走,婢子一定会保守秘密,不会把您是女儿身泄露出去的。” “” 王庾抬手扶额,这哪儿跟哪儿啊,是她表达得不够清楚吗? “我不是要赶你走,我的意思是太原毕竟不是你的家乡,你肯定会很不习惯,所以等我回了太原之后,就派人送你回家乡。” 听完她的话,春花的眼泪更汹涌了:“婢子婢子的家人全都死了家乡也没有亲人了” 这么可怜啊。 “唉。” 王庾又叹了口气,在隋末乱世,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是常事,家人罹难成为孤儿的遍地都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不就是嘛。 “你别哭了,我没有赶你走,到了太原,你想留在太原就留下来,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做点小营生。” 听见不赶她走了,春花擦干了眼泪,“不,婢子不会经营,您给婢子钱,婢子也会亏掉的。婢子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婢子什么都会干的,洗衣做饭打扫,什么都会的。 “婢子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有地睡觉就行了。” “您放心,婢子以后留在您身边,会多听多做少说少看,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瞧着她一副急切表忠心推荐自己的模样,王庾心中有点酸楚,她也不过是想求个庇护所罢了。 “好了,我答应你了,你也别跪着了。” “多谢小娘子。” “以后不要叫我小娘子,叫我王庾就行了。” “额那婢子以后就称呼您小郎君吧。” “随你吧,不过,你以后不要自称婢子,听着不舒服。” 李密在主帅大帐外走来走去,不停地搓着双手,显得十分焦虑。 过了一会儿,看见贾雄从大帐中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翟公愿意见我了吗?” 贾雄摇了摇头,径直走了。 李密大感失望,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愣,又连忙去追贾雄。 进了贾雄的帐篷,李密在贾雄对面坐下,语气中充满了恳求:“兄弟,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 贾雄倒了一碗热茶,推到李密的面前,叹道:“不是兄弟我不想帮你,而是首领这次对你太失望了。 “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能拿下荥阳,对,没错,你是拿下了,可没几天又被人夺了去,我们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赶了出来。 “不仅颜面扫地,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我要是首领,我也不待见你。” 提起大海寺那一战,李密就心里窝火,是,他是打了败仗,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因为打了一次败仗就不打了吧? 哪有这么畏首畏尾的人? 李密心中鄙视,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还得靠着翟让。 见李密脸色难看,翟让放缓语气,“先吃碗茶吧,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也渴了吧。” 何止是三个时辰,自从打了败仗,翟让不待见他,他每天都去求见翟让,每次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最后翟让也没见他。 李密没有看茶碗,也没去碰,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 良久之后,李密平复了焦虑的情绪,心平气和地对贾雄说:“我知道这次是我轻敌,对不起兄弟们,我愿意接受惩罚。 “但当务之急是重振旗鼓,瓦岗寨的旗不能倒。 “你再帮我一次,就让我见一见翟公,只要一刻钟,说完一刻钟我就消失,绝不再打扰翟公。” 看到李密乞求的眼神,贾雄想到平日里收了李密不少好处,心中一软,便点了一下头:“好,我就再帮你最后一次,但是,首领愿不愿意见你,就看老天了。” “进来吧。” 贾雄撩开帘子,对李密说道。 李密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快步走进了营帐。 “翟公。” “坐吧。” 翟让招呼了他一声,就自顾自地煎茶,态度很是敷衍。 李密早就受够了冷遇,这点忽视没放在心上,他神情自若,缓缓而道:“这次的兵败是我的错,我愿意负全责” “砰。” 翟让将水壶往案上一放,冷嗤道:“你负全责?我们损失兄弟八千,粮草、辎重全在荥阳城内,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负全责?” 李密一噎,面色羞愧:“李某惭愧,若是能用我的性命换回死去兄弟们的性命,要我死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能竭尽全力来补偿他们,还有活着的兄弟,我也要为他们着想。” 翟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甭说那些虚的,这一趟,我领着兄弟们出来,不过就是想捞些粮秣。如今损失惨重,也没有兵力去跟别人拼,明日就启程回瓦岗寨”&/dd> 第31章 计夺虎牢(求收藏、推荐) 听到翟让说要回瓦岗寨,李密急了。 “翟公,不能回去。” 翟让腾地站起来,拔高了声音:“不回去,我们呆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翟公莫生气,你先听我说。” 李密安抚翟让,拉着他重新坐下:“翟公,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我的计划。” 翟让这些日子心里很憋屈,兵败之后粮草告急,这么多人吃不饱睡不好,眼看着就要饿死在他乡,他心中的压力很大。 他自己是想不到什么好计划的,如今李密说有计划,他当然想听听,于是,顺坡下驴,坐了下来。 “翟公,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决不能空着手回去。” 能满载而归当然是最好的。 “荥阳现在有张须陀镇守,我们刚在荥阳吃了败仗,兵力不足,不宜攻打荥阳。 “但是我们现在距离虎牢关很近,可以先拿下虎牢关,进逼洛口。 “袭据洛口之后,攻取东都,亡隋社稷,号令四方。” 李密说得激情澎湃,翟让却发出一声嘲讽:“你当东都还是从前的东都,说攻取就能攻取的? “如今杨广从江都回来,东都的兵力不下百万,就凭我们区区几千兵马就能攻下? “你莫不是被李渊打傻了吧?” 提到李渊,李密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大海寺那一战是他的耻辱。 身侧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李密咬了咬牙,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对翟让解释道:“翟公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们虽然现在兵力不足,但是瓦岗寨的名号还没有倒,各地依然有慕名前来的英雄豪杰。 “只要我们占据洛口仓这个全国最大的粮仓,到时候瓦岗军号召天下英雄就仓用粮,各路起义领袖一定会响应翟公。 “然后翟公就可以自立为帝,进取洛阳,平定中原。”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前途一片辉煌,但是 翟让蠢蠢欲动:“就凭我们这些人,也拿不下洛口啊。” “翟公放心,我已想好对策,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虎牢关。有了虎牢关的兵马,再去攻袭洛口,就稳操胜券。” 翟让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心想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就最后再相信他一次吧。 “行,若是你真的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虎牢关,我就相信你。” 虎牢关。 时任河南道讨捕大使的裴仁基正在房中喝闷酒,因为他刚得到了被人弹劾的消息。 这时,仆人在门外禀道:“大使,蒲山公李密求见。” 李密? 他来做什么? “带他去偏厅,我稍后就来。” “喏。” 裴仁基放下酒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出房间。 看见裴仁基进来,李渊起身作揖:“见过裴公。” 说起来李密有爵位在身,曾经的官位也远在他之上,如今却对他行礼,颇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意思。 裴仁基不禁有些得意,倨傲地看向李密:“蒲山公如今落草为寇,还敢只身来见我,可真是英勇不减当年啊。 “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上交朝廷吗?” 李密面不改色,笑了笑:“若是怕,就不会只身前来了。” 那倒也是,裴仁基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蒲山公深夜到访,有何事?” 空气中传来一阵酒味,李密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仁基,见他眉头紧皱,眉间郁色甚浓,心中更加笃定,“我今日前来,是有大事与裴公相商,还请裴公屏退左右。” 裴仁基想着周围守卫森严,谅李密也不敢对他做什么,就示意仆人们退下。 “你现在可以说了。” 李密在裴仁基对面坐下,小声说道:“裴公骁勇,忠心不二,为隋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隋朝廷却不信任裴公,派你来据守虎牢关,还另派了御史萧怀静来监军。 “有萧怀静在,裴公想要做些什么,就处处受其掣制。” 李密惋惜叹气:“唉,枉费裴公一片忠心,朝廷却如此待你,我真是为裴公感到不值。” 裴仁基喝了点酒,脸颊本就有点浅浅的红,此时被李密说中心事,被压抑的愤怒与屈辱一点就着,涨红了脸:“废话少说,你是想与我合作?” “裴公英明。” 李密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裴公是当世豪杰,实不该活得这么憋屈。只要你解决掉萧怀静,虎牢城就是你的。 “若是裴公愿意归附,助我夺下洛口,他日你就是上柱国、河东郡公。” 裴仁基心中惊道,这李密的野心倒是够大,但也有勇有谋,此时他进退两难,不如另寻生机。 “蒲山公说的事太过重大,我需得仔细考虑,再给你答复。” 听见这句话,基本已是定局,李密爽快地答应:“这是自然,那我就静候佳音。” 李密走后,裴仁基招来贾闰甫商议此事。 “你怎么看待此事?” 贾闰甫想了想,说:“如今天下烽火不断,士兵们本就艰难,现在立了功也不被奖赏,心中难免不平。 “裴公大义,每次战役得到的军用物资都会分给士卒,他们这才死心塌地地跟着您。 “如今萧御史横加阻挠,士卒们心怀怨恨,长此以往,必定会发生兵变。 “我知道裴公最近一直在忧心萧御史弹劾你的事情,听说他搜集了不少的证据,恐怕对你很不利。” 裴仁基叹道:“我知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萧御史毕竟是朝廷派来的监军” 贾闰甫眼中闪过杀机,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萧怀静不懂随机应变,就像是关在笼中的鸟,逃不过你的刀。” 第二天,王伯当陪着李密站在山坡上,眺望虎牢关。 “裴仁基真的会背叛朝廷吗?”王伯当很怀疑。 李密扬起嘴角,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王伯当闻言想起之前与李渊那一仗,下意识想反驳,但看见李密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房彦藻跑了过来,兴奋地对李密说道:“裴仁基派了他的儿子送来了萧怀静的人头,献出虎牢城归附于我们。” 李密的笑容逐渐扩大,直至眼底,他冲王伯当挑了一下眉,“走,该出发了。” 是夜,李密和翟让率部众过虎牢关,直奔洛口。 三天后,杨广的御案上就出现了“洛口仓被瓦岗叛军占领”的奏折&/dd> 第32章 闻风而逃(中秋快乐) 杨广死死地盯着奏折上“李密”两个字,因心中愤怒全身都在较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本想保持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深沉和淡定,但看见李密的名字,心中就来气,那个破落户,居然敢居然敢抢了他的粮仓? 还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可恶。”杨广拿起奏折就狠狠地摔了出去。 众臣连忙跪下,吓得大气不敢出。 “裴仁基居然敢斩杀朕的监军,将虎牢城献出去,罪不可赦。命大理寺将他的家人亲族全都抓起来,诛九族,谁若是手刃裴仁基,朕封他为大将军。” “李密亲族九代以及所有与他来往甚密者,通通抓起来,听候处置。杀李密者,封万户侯。”“擢王世充为河南道讨捕大使,领三万大军即刻前往洛口征讨瓦岗叛贼。” “命荥阳郡守张须陀率兵从荥阳出发,配合王世充包抄瓦岗叛贼。” 一道道指令从洛阳皇宫发出,军队迅速集结,往洛口开拔。 听说张须陀要来剿他,翟让吓得连茶杯都端不稳,碎了一地。 “快通知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拔营回瓦岗寨,天黑就出发。” 李密听到命令赶来,急忙阻止翟让:“翟公,这个时候不能回瓦岗寨。 “这几日,我们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周围各方势力都响应了我们的号召,归附瓦岗。我们的势力在急剧壮大,再过不久,我们手中就有数十万人马,到时候,何惧隋朝杨氏?” 翟让不听,他只知道他和张须陀交战大大小小三十余次,没有一次是胜利的,若不是他命大,可能早就死在张须陀手中了。 不行,张须陀来了,他必须走。 尽管心中恐惧万分,但翟让作为瓦岗寨的首领,面上还是一派淡然:“这次你夺取虎牢城和洛口仓,功不可没。 “从今日,你可以建立自己的大营,拥有自己的番号。 “你到我瓦岗寨也有一段时间了,别说我没关照你,这样吧,从瓦岗出来了多少人马,我就带走多少人马,剩下的人马都归你。 “如今粮秣已足,我该回瓦岗了,蒲山公意在扩张,不愿回去,那就听任蒲山公自便,你我就此别过。” 李密还想再劝,但转念一想,翟让这厮太胆小,留在这里实是累赘,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他也能无所顾忌。 如此想定,李密装作不舍地说道:“翟公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求,那李某就此向翟公道别,感谢您当初的收留之恩以及关照之情。” 就这样,翟让拍拍屁股,带足了粮草和兵马逃回瓦岗,而李密在洛口继续招兵买马。 马邑东面靠河,李渊赶到马邑的时候,突厥人正三面围攻马邑,看情形马邑快要坚持不住了。 但李渊有点犯难,因为突厥骑兵勇猛强悍,且这个时候士气正盛,而他刚赶回来,长途奔波,士兵们疲倦,体力还未恢复。此时去援救马邑,并不是个好时机。 李世民见李渊犹豫,进言道:“阿耶,此时不救,马邑就失守了。趁着突厥人还未发觉,我们从后面包抄,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渊扫向后面的骑兵,“可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疲惫不堪,对上突厥骑兵完全没有胜算。” “我去。” 罗士信站了出来,对李渊说道:“我既跟了唐公,就该为唐公冲锋陷阵。唐公,我愿身先士卒,为唐公杀出一条血路。” 关于罗士信和秦琼的来历,李世民一五一十地向李渊说明了,李渊除了骂他纵容王庾胡闹之外也没别的处置。 但这两人与程知节三人不同,程知节三人虽然也是被抓来的,但在战场上他早就见识过他们的勇猛。秦琼和罗士信刚来,他还未曾见识过。 李渊又见罗士信身材高挑,精瘦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且不及弱冠之年,心里有些看不上,表情就带了几分出来:“你?你这身板恐怕连盔甲都承受不住,别说打仗了。” 罗士信大怒,当即披上两副铠甲,悬挂四壶箭,飞身上马。 李渊怔了一下,随即赞赏,许其出战。 兄弟请战,秦琼自然要生死相随,便也向李渊请战。 段志玄一看,怎么能让两个外人出风头,当即请战。 有了他们几个带头,其他人被刺激得热血沸腾,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请求出战。 李渊这支骑兵本就不弱,如今又有了士气,他心中倒多了几分信心。 “好,那就兵分三路,一路由二郎带领秦琼罗士信等人从北面包抄,一路由刘弘基唐俭等人从西面袭击,我领着剩下的人从南面进攻。” 制定了作战计划,众人兵分三路,进逼马邑。 罗士信一马当先,回想起刚才李渊瞧不起他的神色,心中就窝着一团火,憋屈得厉害。 兄弟被人看不起,也就是自己被人看不起,秦琼和罗士信的心情是一样,两人驰马冲入敌阵,一路杀向前。 突厥骑兵慌忙回身应战,但见秦琼和罗士信两人十分凶狠,连杀数十人。 罗士信斩了一名突厥将领的首级,抛向空中,再用长矛接住,在阵前巡走。 突厥人惊呆,不敢逼近。 李世民趁势进攻,大破敌军。 而罗士信横冲直撞,每杀一人就割下鼻子藏好,一时之间突厥人避之如蛇蝎,仓惶逃命。 南面的程知节也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路斩杀过关,举旗先登,鲜明的旗帜飘扬在城墙上,震慑了突厥人,也给了马邑的将士们满满的希望。 这一战,突厥人大败而逃,隋军掠获军资无数。 马邑太守王仁恭和太原副留守高君雅从城内迎出来,看见李渊就像是看见亲人一样喜极而泣:“唐公,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李渊没想到这一仗这么轻松就赢了,后来论功行赏时才找到原因,那是因为多了好几员大将啊。 秦琼等人一人就能敌百人,各个勇悍无畏,突厥人岂能不怕? “嘭。” 罗士信将一个麻袋丢在地上,对李渊说道:“唐公,罗某身板单薄,今日没杀多少突厥狗贼,只杀了这么点。 “见笑了。” 众人看了过来。 罗士信抄起麻袋底部就开倒,直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将麻袋往旁边一扔。 李渊看向地面,密密麻麻堆积成小山的全是血淋淋的鼻子,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钻入鼻中,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唐公,这里有一千六百六十六个鼻子,全是我杀的那些突厥狗贼的鼻子。” “” 什么叫“只杀了这么点”?按斩杀的人头算,已经是这一仗的第一军功了。 还有,什么叫“身板单薄”?明摆着还记着之前他没把罗士信放在眼里的仇呢。 李渊一时无语,但能得如此猛将,相比之下,那些小事不值一提。 李渊笑开了花:“赏,重重有赏”&/dd> 第33章 接受挑战(加更) 马车慢悠悠地驶进晋阳城门,王庾掀开帘子,看着往来的行人和周围的商肆,不由觉得无比亲切。 “终于回来了” “啊谁” 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抓着放在了一匹马上,王庾下意识地以为遭遇盗匪了。又一想,不对啊,这是晋阳城,哪来的盗匪? 转身仰头一看,只见李渊笑呵呵地俯视着她:“娃儿,坐马车舒服吗?” 王庾探头往后看,见李世民等人笑容满面,眉梢眼角皆是喜悦,便冲李渊说道:“我舒服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公的心情很舒畅。” “就你嘴甜。”李渊笑骂了一句。 呀,心情这么好,还夸了她?看来是打了胜仗了。 到了李府门前,李渊跳下马,然后抱着王庾径直就走进了李府,把李世民和前来迎接的长孙氏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阿耶转性了? 阿翁这是怎么了? 秦琼心想,看来他这个异母兄弟很受唐公喜爱,同乘一骑,连李二郎都没有这个待遇,更别说被唐公抱着进府了。 罗士信则想,叔宝这个小兄弟很有前途啊,必须搞好关系。 后面的段志玄看得目瞪口呆:王庾这小子可以啊,前不久骂了唐公,现在居然能获如此殊荣,本事大啊,他望尘莫及 当事人王庾也是懵的,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这样抱过她,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她很不自在。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唐公,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李渊抱着不放,“你是大功臣,哪能让你自己走。” 低头看她扭捏的模样,李渊取笑她:“怎么着,还害羞了?” “谁害羞了?” 她就是不习惯罢了。 不过,看李渊这个态度,是不会听她的了,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王庾笑望着李渊:“既然我是大功臣,那唐公准备奖赏我什么呀?” “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李渊态度很是阔绰。 王庾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就我上次说的那两个条件,要不让我做你的书童,要不就让我做二郎的书童。” “不行。” 态度没变,一样的斩钉截铁,丝毫不给人留余地。 王庾顿时就垮了脸,十分沮丧,攀着李渊肩膀的小手弯了弯,恨不得用力掐下去。 臭老头,顽固的老头,咋就这么食古不化呢? 李渊扭头去看王庾,见她表情狰狞,隐约还能听见磨牙声,心里偷笑。走到议事厅前,他把王庾放在地上,一派严肃地说:“你想要做书童也不是不可能” 王庾双眼晶亮晶亮,巴巴地望着他。 “额只要你接受一个挑战,在两个月内背完二十本书” “没问题。” 李渊睨了她一眼,“听我说完。” 王庾乖乖闭嘴,像个小孩子讨要糖果一样眼巴巴地望着李渊,又乖巧又期盼。 “这二十本书由我来选,每三天我派人在早膳后送一本书给你,当天晚膳之前背给我听,每本书错处不能超过三次。若是没有背出来,就没有晚膳吃。 “当然,只要有一本书没有背出来,你的挑战就算是失败了,做书童这件事以后也甭提了,没戏。 “也就是说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背书,剩下两天休息。” 王庾问:“你不会专挑那种又厚又晦涩难懂的书让我背吧?” 这个问题可要问清楚,咱不能吃哑巴亏啊。 “鬼机灵。”李渊笑骂一句,道:“当然不会。” 不过,是以他的标准为标准… 王庾想了想,以她的记忆力,十二个小时之内背完一本古文书,应该没问题。何况还有两天休息时间,也可以缓缓,不然每天背古文,她得头晕眼晕找不着北。 “行,我接受这个挑战,不过唐公可得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王庾朝着李渊伸出右手:“击掌为誓。” 李渊笑着伸出右手,跟她击掌,然后就走进了议事厅,刚跨过门槛,他又回头警告王庾:“在你通过挑战之前,不许偷偷溜进议事厅和我的书房。 “否则一切承诺都作废。” 王庾抿了抿嘴,不情愿地答应:“好。” 李渊满意了。 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庾一眼,带着众人进了议事厅。 秦琼进去之前快速地跟王庾说了一句“在外面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王庾百无聊赖地在外面的亭子中等秦琼,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陆续从议事厅中走出来。 段志玄跑得最快,他一溜烟似的跑到王庾面前,重重地拍了一下王庾的肩膀:“就知道你小子够义气,居然还把立功的赏赐分给了我们三,多谢啦。” 王庾揉了揉肩膀,没好气地说道:“谢就不用了,以后别这么用力拍我就行。” 段志玄扫了一眼她的肩膀,神色讪然:“哈哈,对不住,忘了你身体不好了。” 王庾闻言炸毛:“谁身体不好了?你才身体不好。” 猝不及防被小孩子吼了一嗓子,段志玄吓得往后跳,一把抓住唐俭:“太可怕了,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诚不欺我。” “活该。”唐俭毫不客气地嘲笑段志玄:“对了,你不是要给你的心上人买簪子吗?还不去?” “对哦,我得走了,各位回见。”段志玄一溜烟又跑了。 王庾好奇地问唐俭:“段志玄不是还没成亲吗?哪来的心上人?” “没成亲就不能有喜欢的姑娘啊?”唐俭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他啊,刚来太原时碰上一小娘子,一眼就看中了,还说这辈子只钟情她一人,非那小娘子不娶,没事就死皮赖脸地缠着那小娘子。” “所谓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王庾不屑道。 “哟!” 唐俭放下酒葫芦,目光在王庾脸上逡巡了两遍,啧啧道:“王庾,我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王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忐忑地问:“什么优点?” “你年纪虽小,但有时候说的话真的是一针见血,极富人生奥义。”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说这个,王庾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没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秦琼,在听见她那句话后猝然就黑了脸。 也不知道二郎在外颠沛流离时都接触了些什么人,说出的话好像是历经风月场所的老手一般。 “二郎,跟我走。”秦琼走了过来。 听见“二郎”这个称呼,王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对秦琼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嘿嘿,兄长,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秦琼:“你说。” “就是兄长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二郎,大家都这样称呼李二郎,免得叫浑了,你以后跟唐俭他们一样,叫我王庾就行了。” 秦琼皱起了眉头:“不叫你二郎可以,但为什么要叫你王庾? “你姓秦,应该叫秦庾。” 王庾:“” 完了,掉自己挖的坑里了&/dd> 第34章 迂回打探 自己挖的坑,怎么破? 王庾在脑中急速搜寻答案,有了,她一本正经地对秦琼说道:“兄长,是这样的。 “我阿娘姓王,她是王家九代单传的血脉,传到她这一代就是个女娃,没办法,为了不让王家断了香火,就只能把我写进王家族谱中,延续香火。 “阿耶当时也同意了,所以我叫王庾,不叫秦庾。” 这样说总行了吧?反正秦琼的父亲已经去世了,随她怎么编,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王庾偷偷地去瞄秦琼的脸色,见他神情严肃,眉心拧成了旋儿,心中咯噔一下,不会非要给她改姓吧? “既然阿耶都同意了,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无话可说,走,跟我回去。”秦琼上前去拉王庾。 王庾侧身躲过,心中惊恐,面上天真茫然:“回哪儿啊?我就住在这里,我回哪儿去?” 唉,小孩子真是麻烦。 秦琼按下心中的烦躁,耐心解释道:“唐公给我和罗士信安排了住处,你是我兄弟,当然是跟着我住了。” “不要。” 看王庾一脸抗拒的神色,秦琼很不理解,目光逐渐变得怀疑。 恰在这时,李世民出现了。 “突厥人刚打了一场败仗,心有不甘,定会卷土重来,平日里我们男人要忙着操练,巡防,哪有功夫来照顾小孩子。 “叔宝,就让王庾在我府上继续住着吧。 “她才六岁,正是需要照料的时候,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小孩子,她住在这里,好歹长孙氏能照顾她。” 秦琼客气地说道:“这样诸多不便,恐麻烦贵府。” “不麻烦。”李世民热情豪爽地说道:“她冰雪聪明,活泼机灵,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她,何况,阿耶还给她安排了任务。” “任务?”秦琼惊道:“什么任务?” 小小年纪就接任务,这个唐国公府是狼窝吗? 王庾也疑惑地看向了李世民,什么任务?她怎么不知道? “从今日开始,阿耶要教她读书,她课业繁重,进进出出也不方便,所以还是住在我府上比较方便。”李世民说。 读书? 是背书还差不多。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要读书,不方便住外面。” 秦琼本来有很多话想跟王庾说,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只好把话咽进了肚里,对李世民抱拳:“如此,就有劳二郎了。” “不必客气。”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秦琼等人纷纷向李世民告辞。 出了唐国公府,唐俭对秦琼说:“秦兄和罗兄刚来晋阳,对晋阳还不熟悉,不如我带二位到处走走吧。” “行,有劳唐兄。” “所谓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这句话也是你师父教你的?” 李世民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庾。 王庾心中一紧,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这句话都听见了? 她淡然地在他对面坐下,点点头:“额他老人家有时候说话很精辟。” 有个虚无缥缈的师父也挺好的,没事就可以拿出来背锅。 这什么师父,乱七八糟的都教给孩子,李世民猜想王庾的这个世外高人师父定是个披着道袍的“流氓”。 李世民一边拿起茶夹子夹住茶饼放到火上烘烤,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王庾:“你那天用来杀人的那把刀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稀奇的刀。” 闻言,王庾心中起了警惕,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茶饼,好香哦,“额,那是我妈阿娘给我的生辰礼物。” “这样说来,你阿娘姓王,你阿耶姓秦咯?”李世民翻了翻茶饼。 香气四溢,王庾被吸引得身体前倾,去吸那好闻的茶香:“当然不是,我阿耶姓王,我是王家人,我不是秦琼的兄弟,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你当然不是秦琼的兄弟,你可是女娃。 李世民将烤好的茶放到纸囊中存储,保持茶的香气不会散失,“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向秦琼言明真相?” 说到这里,李世民严肃地教育王庾:“你年纪小,又失去了双亲,没人教你,你犯错可以理解。但你现在住在李府,以后就必须读书识字,学学做人的道理。” 见王庾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在那些茶器上流连,李世民突然喝道:“坐好。” 冷不丁被吼,王庾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双目正视李世民,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态度。 李世民满意了,开始给她上课:“南朝刘义庆编写了一本书,名叫《世说》,其中记载了这样一则轶事: “陈太丘约定和朋友一起出行,他们约定正午动身,但过了正午,朋友还没来,于是,陈太丘就走了,陈太丘离开后朋友才来。 “当时陈太丘的儿子陈元方时年七岁,在门外玩耍。 “客问元方:‘尊君在不?’ “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 “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约定好,却丢下别人自己走了。’ “元方曰:‘君与家父约了正午出行,到了约定时间您却没到,这是不守信用;对子骂父,则是无礼。’ “友人惭愧,下车去拉元方表示歉意,但元方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陈元方七岁就懂得做人必须讲诚信,若不讲诚信就得不到朋友的尊重,别人也不会想要成为你的朋友。” 王庾疑惑地问:“刘义庆编写的不是《世说新语》吗?《世说》不是汉代刘向所著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虽说刘义庆编写的这本书与刘向所著的《世说》同名,但也不叫《世说新语》。” 哦,原来这个时候还没改名 “等等。” 李世民怒瞪王庾:“你别想岔开话题,我正给你上课呢。” “哦,老师请讲。” “” 还能不能让他好好地过一把老师瘾? 真是的,碰上这么不听话的学生,脑仁疼。 李世民按了按太阳穴,继续说道:“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这句话是说真诚是自然之理,心地真诚是为人处世的真理。 “所以,做人处世的根本就是诚信,不信不立,这个道理你要牢记于心。” 王庾态度非常端正:“是,我记住了,等二郎彻底收服秦琼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留在你的身边为你效力后,我就去跟他说明真相。” “” 敢情她不讲诚信还是因为帮他留住人才? 那是他的错咯? 李世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堵得慌。 他拿起冷却后的茶饼放进茶碾子的碾槽,两手把住碾轮轮轴,将茶饼想象成王庾那张欠揍的脸,用力地来回碾压。 王庾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猜想李世民定是把那茶饼当成了他心中最恨的人,狠狠地碾啊碾啊,碾成碎末,就像挫骨扬灰&/dd> 第35章 夫妻说教(加更) 李世民将碾碎的茶末放入罗盒中筛分,随意问道:“那时在荥阳,你为什么不顾危险跑到战场上?” 王庾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器具,只觉得这个时期的茶器好精致好风雅,她好想要,“我要去抢人啊,没有我的协助,你怎么能得到程知节和徐世勣这两位大将? “哦,还顺带抓了张亮,他也不错。” 李世民开始准备煎茶,“你就不怕死在战场吗?” “怕,但不是有你在嘛。”王庾的目光跟着他的手移动到水方上,这个也不错。 但这句话透露的自然而然的信任,却是在李世民的心湖投入了一颗石子,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他停顿的手继续舀水放入锅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 李世民抬起头,神情错愕。 王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跟着你建功立业,总不能一直在李府混吃混喝,是吧?” 倒是挺有上进心的,只不过 “你一个女娃想着建功立业干什么?等你及笄了,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再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保你一世无忧。” 王庾嘴角划过一抹不屑:“嫁妆我自己挣,不用你给。还有,女娃怎么了?女娃一样能建功立业,有时候做得还比你们男人强呢。”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从一个小女娃口中说出来,李世民只觉得认知遭到了冲击,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水开了,水开了。”王庾指着锅里的水叫道。 思绪被打断,李世民看向锅,气泡微有声,正是第一沸鱼目,他放入定量的盐。 很快涌泉连珠,是为第二沸,李世民用勺子舀出一勺,并放入适量的茶末。 第三沸时,腾波鼓浪,李世民将舀出的第二沸倒入沸水中止沸,以培育汤花。 此时的李世民头戴白玉芙蓉冠,身着一袭青色宽袍,煎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极具风雅。尤其他的神态,从容不迫,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王庾看呆了,直到李世民将茶汤舀入茶碗,推到她的面前,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茶碗为越瓷,色青,茶汤呈绿色,看起来十分诱人,王庾端起碗来饮了一口。 第一次吃放了盐的茶时,她吐出来了,但习惯了之后,额感觉还不错。 李世民看她一脸享受十分放松,闲谈起来:“你为什么想要做阿耶的书童?” 王庾扬起嘴角,终于进入正题了,“你知道吗?我师父特别懒,又不爱说话,小时候,就直接丢几本书让我自己看,也不解释。 “只有我看不懂的时候去请教他,他才会解释那么一两句。 “好在我天赋异禀,这么几年的时间,也学了不少东西。 “我虽然学会了,但只会纸上谈兵,没有亲身实践过,所以我想跟在唐公身边,多学习学习实战经验。” 这样啊 “你天赋异禀?” 王庾重重点头:“对。” 李世民回想了她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王庾指着一个茶器问道。 “这是则。” 哦,是茶匙。 “那这个是什么?” “具列,用来盛放各种茶器。” 哦,小茶柜。 “这个呢?” “鹾簋。” 哦,原来是盐罐。 “那个呢” 王庾好学地将每个茶器的名字和作用都问了一遍,李世民也很耐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唉,我师父不会煎茶,阿耶阿娘还没来得及教我就去世了”王庾一脸忧伤地感叹了起来。 李世民见状便说:“我教你。” “那倒不用,你这么忙,我让长孙姐姐教我好了。” “也行,她煎茶比我好。” 王庾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茶碗上,试探性地说道:“不过学茶道也得有套好茶具才行,二郎,不如就把你这套茶具送给我吧。” “这”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千里迢迢从洛阳带来的。 李世民还没答复,王庾就摆摆手:“唉,算了算了,我也就是说说罢了,没有好茶具也一样能学” “送给你了。”李世民打断了她的话。 “多谢二郎,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庾笑靥如花,端走了他还没喝完的茶碗,麻利地收拾茶器。 “” 还真不客气啊? 李世民开始后悔了 王庾回到后院,正碰上刚从议事厅回来的长孙氏。 “长孙姐姐,我刚得了一套好茶具,你教我煎茶吧。” 长孙氏看了看她手里的都篮,认出了是李世民用来装那套最喜欢的茶具的都篮,心中讶异李世民竟然如此大方,把心爱之物都送给了王庾? “好,你跟我进来吧。” 进了房间,长孙氏与王庾对坐于床上,在案几上一一摆上茶器,按照流程教了一遍煎茶。 王庾本就学过茶道,只是这个时期流行吃茶,而不是喝茶,在记下那些茶器的名字和作用之后,她学起来就更快了。 长孙氏教完,就让王庾独立煎茶,没想到王庾每个步骤都做得很到位,且火候、茶末、盐都把握得很好,这让长孙氏对王庾刮目相看。 这小娘子,学习能力很强啊。 “嗯,第一次就能煎出这么好的味道,看来你很有茶道的天赋,以后勤加练习。” 长孙氏夸赞了王庾一句,继续说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婢女春花,先让孙大娘教她几天规矩,等她学会了规矩再到你身边伺候。 “听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几日,我就让桑中给你上药吧。” 对于后院的事情,王庾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凭长孙姐姐做主。” “来,躺下,我来给你擦药。” 王庾惊得跳下了坐床,“不不用劳烦长孙姐姐了,就让桑中给我擦就行了。” 长孙氏嗔道:“都叫我姐姐了,还害什么羞?” 说完,拉着王庾来到里间,将她按在床上,就扒了她的裤子。 “怎么伤成这样?”长孙氏张大了嘴巴,惊讶之余还有一丝心疼,“你都干什么了?” 王庾反手遮住臀部,十分尴尬:“我就骑了马没干什么” 春花对她说过,她的伤溃烂了,还有留疤的迹象,看起来很恐怖。 唉,早知道就听那女大夫的话,不骑马回太原就不会这样了 “这以后留了疤该如何是好?将来你怎么嫁人啊?”长孙氏开始忧心王庾的未来。 王庾:“” “长孙姐姐,我才六岁,不用想那么远” 长孙氏闻言板下脸,开始说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虽不是你的父母,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长姐如母,我就要为你考虑周全。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骑马,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 王庾:“” 果然是亲夫妻,说教的神态那是一模一样&/dd> 第36章 她被坑了 李世民为李渊续上茶,在将自己试探后的结果告诉李渊之后,又将长孙氏试探的结果告知他。 “阿耶,我认为王庾虽然某些时候做事情出格了些,但她本质还是善良的。长孙氏说她学习能力强,学什么东西都很快,这些日子我教她射箭和基本功,看得出来她很有毅力,想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成。” 这一点倒是与他很像,李世民在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之后,对王庾就像是对待自己家的妹妹一般。 李渊摸着下巴,喃喃道:“既然学习能力强,那就让她好好学习吧。” 下一刻,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了,王庾的事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就是征兵。 “突厥屡次侵犯太原,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征兵的事就交给你和刘文静负责,若有困难,再与我说。” 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郑重接下任务,又与他细细讨论了一番当前局势。 早膳刚用完,淇水就捧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小娘子,这是阿郎派人送来的书,阿郎说了,晚膳前你必须全部背下来。 “今日阿郎有事外出,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你就背给我们娘子听吧。” 末了,淇水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错处不能超过三处,没背下来,今日就没有晚膳吃哦。” 王庾白了她一眼,哼,不就背书吗?到时候看不把你的下巴惊掉。 接过书一看,《论语》,里面全是晦涩难懂的古文,好在她语文还不错,都认识。 王庾翻了翻书,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额书也不厚嘛,这对我来说忒容易了。” 转眼就涎着脸对长孙氏说:“长孙姐姐,晚膳能不能往后延迟一个时辰啊?” 长孙氏还没开口,淇水就已经说话了:“不行,唐国公府规定了酉正用晚膳,不能延迟,这是规矩。” 王庾忍不住怼她:“规矩是人定的,改改不就行了吗?” “不行,不能改。” “那你们酉正吃晚饭,我戌正吃。” “过了酉正就没有晚膳了,你爱吃不吃。” “你” 王庾气得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转过头去向长孙氏求救:“长孙姐姐~~” 长孙氏却一脸严肃地点头:“淇水说得没错,规矩不能改,除非你不想吃。” “不,我必须吃晚饭,我在长身体呢,我可不想长成一个矮子。” 王庾拿着书,怏怏不乐地离开食案,“我去背书了,谁也别来打扰我。”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淇水凑近桑中,小声说道:“你说小娘子能不能在酉正前背完那本书?我看那本书可不薄,要是我,没有两三个月绝对背不下来。” 桑中睨着她:“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脑子那么笨。小娘子那么聪明,肯定能背下来。” “谁笨了?我敢打赌,她肯定背不下来。” “好了。” 长孙氏打断她们的争吵:“我昨日让你们去找的祛疤药找到了吗?” 桑中回道:“找到了,不过只有一瓶,还是去年二郎从皇宫中得来的,药效极好。 “可是,小娘子的伤处比较大,恐怕这一瓶不够用。” 长孙氏沉思片刻,“先用着,每日早晚用一次,桑中,你不要忘记了。” “娘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娘子的。” “听闻马邑有一位官员,兼通医理,尤其是擅长跌打擦伤,淇水,你去打听一下。” 酉时一刻。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三家者以雍彻。 “子曰:‘相维辟公辟公” 背到这里,王庾脸上的自信被迷茫疑惑所代替,后面是啥来着? 淇水转头冲桑中挑了一下眉梢:“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她背不出来吧,哈哈” “着什么急,可以错三处呢。”桑中显得很淡定。 淇水被噎得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仍然挡不住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辟公辟公” 长孙氏见王庾“辟公”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就提醒她:“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对,我正要说这一句,没想到长孙姐姐就抢先说了出来。”王庾拍手说道。 “错一处了啊。”长孙氏记下。 王庾不满:“不算,我刚想起来要说的,结果长孙姐姐就说了出来,是你抢了我的词,这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 “这次不能算。” 长孙氏:“”还是她的错了? “好,这次不算,你继续。” 王庾得逞,继续背书:“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子曰” 王庾又卡住了。 这一次,长孙氏慢悠悠地吃茶,不提醒也不说话。 等了半天,王庾实在是没想起下一句,就对长孙氏说:“我想不起来了,长孙姐姐提示我下一句吧。” 长孙氏幽幽问道:“这次算你错了一处吗?” “算。”王庾立马点头。 长孙氏没有看书,轻启红唇,缓缓念道:“子曰:‘与之釜。’” “哦,对,就是这句。”王庾立刻接道:“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 一阵朗朗背书声从长孙氏的房间里传出,引得院中奴仆停驻倾听。 酉正,王庾吐出最后一个字,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背完了,饿死我了。” 背书也是体力活啊! “嗯,很不错,只错了三处。”长孙氏赞赏了王庾一句,吩咐淇水:“摆膳。” 王庾端起茶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碗茶下去,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特别舒畅:“太好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两天了,我要出去逛街。” 长孙氏看着她笑而不语。 第二日一早,李世民一面督促王庾练马步,一面问她:“你知道阿耶的书童一般都干些什么吗?” 王庾随口道:“不就是研磨端茶,打扫书房吗?” 只要能进书房,打扫她也能做,虽然她从没做过。 “不只这些。” 李世民背着手在她面前踱步,“阿耶的书童除了要会干这些杂务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 “阿耶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许反驳不许违抗。” 只要不太过分就行,她还是能忍的。 “阿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所以书童一般都在外面听候吩咐。” 门外? 也行,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李世民停在王庾面前,弯下腰靠近她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尤其是阿耶召集将领谋士商议军政之事时,就会把书童和院子里的仆人都打发出去。” 难怪上次她潜进书房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是这样 等等,这样岂不是说她这个书童连院子都进不了,还谈什么从旁议事?连偷听都听不到。 王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李渊给坑了&/dd> 第37章 不止一坑 王庾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练了。”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坑她一个小孩子,李渊他还要脸吗? 没想到堂堂一开国皇帝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无赖,流氓,大混蛋 王庾在心中将李渊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就这样还不解气,抄起一旁的弓箭就扔了出去。 李世民及时接住,见她气得脸颊通红,腮帮鼓鼓,如同剥了皮的石榴一样饱满红润,心中偷笑。 “看在你帮我收服了几名猛将的份上,我帮你如何?” 王庾双眼透亮,活泛了起来:“你准备怎么帮我?” 李世民将弓箭放回原处,慢悠悠地说道:“你不就是想在阿耶议事的时候,在旁边跟着学习嘛。这样好了,只要你完成一个任务,我就去跟阿耶求情,让你做我的书童,并且允许你跟我一起出入他的书房,如何?” “什么任务?” “背书,跟阿耶的任务一样,每三日我给你一本书,当天酉正之前你把它全部背下来,错处不超过三处,其余两日你自行安排,不用背书。只要有一本书你背不出来,你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期限为两个月。” “又是背书?”这两父子怎么尽喜欢让人背书啊? 王庾撇撇嘴:“那我是不是只要背你的书就行了?唐公给的书就不用背了?” “不行,我和阿耶给你的书,你都要按时背下来。” “那我要加条件。”王庾继续说道:“我若是完成你和唐公布置的背书任务,我不做唐公的书童,做你的书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你不许找任何借口撵我,除非我自己不想跟。” “行。”李世民爽快地答应。 王庾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思虑周全,没有缝隙让他们挖坑了。 于是,王庾与李世民击掌为誓。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李世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王庾:“今日酉正之前背给我听,记住了,错处不能超过三处,不然没有晚饭吃。” 王庾:“” 看样子他是早就准备好了,一看书名,《世说》,王庾更无语了,是嫌她那日没有好好听他说教所以让她背这本书吗? 算了算了,至少还有一天可以休息,背就背。 这一日酉正之前,王庾当着李世民的面将这本书全部都背了下来,错了两处。 李世民暗暗称奇。 第三日,王庾用完早膳就被长孙氏留了下来。 长孙氏看着王庾,神情惆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王庾是挠心挠肺。 “长孙姐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似乎是经过了内心强烈的挣扎,长孙氏终是下定了决心,她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在修缮玄中寺,花费很大。 “现在阿翁为了抗击突厥,不断征兵,朝廷的军费又迟迟没有拨下来,阿翁不得已只能先挪用府中钱财充当军费。 “这样一来,府上开销急剧增加,未免坐吃山空,我只能开源节流,缩减府中花销。 “原本大夫说了你从小体弱,得用名贵药材调养,可如今这个情况” 看见长孙氏一脸为难的表情,王庾明白了,唐国公府财政吃紧。 但王庾想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何朝廷的军费迟迟没有拨下来,是因为现在的杨广是穿越者,所以处处打压李渊吗? “接替王威和高君雅的人到晋阳了吗?” 冷不丁王庾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长孙氏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回答:“还没到。” “既然府上紧张,那就不用再给我准备药膳了。”王庾善解人意地说道,虽然她希望通过内调外运动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但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是帮长孙姐姐省一点是一点吧。 长孙氏很感动,她握住王庾的小手说:“我曾经对你说过,要好好帮你调理身子,不再让你受苦,我实在不愿意食言” “没事,长孙姐姐,不吃药膳,我也能健健康康的。”王庾体贴地安慰她。 长孙氏眸中闪过一丝歉疚,继续说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困难。” 一听有解决的办法,王庾顿时就来了兴趣,毕竟身体强健了,她才能跟着李渊去打仗。 “什么办法?” “玄中寺的藏经阁烧毁了,重建需要大量的经书,太原的经书我已经全部都买下来了,少的那部分我派人去了外地采买。若是你帮忙抄写经书,就不用买了,这样就能省下一笔钱,也能用这笔钱给你熬制药膳。 “再说,手抄的经书更能显出你对佛祖的虔诚,佛祖定会保佑你无病无灾,幸福安康。”” 抄经书啊。 “可是唐公和二郎让我背书呢。” “你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吗?”长孙氏提醒她。 是还有一天,比如今天,她是准备去街上转转的。 当然,逛街肯定没有调理身体重要。 “好,我今天就抄。” “不只今天,以后你每三天抄一本经书,而且抄的时候也要把经书给背下来。” 王庾很苦恼:“为什么还要背下来?” 长孙氏微微扬起嘴角:“两个月后,玄中寺修好,我要召集各府娘子前去观礼,届时需要一位精通佛法的小娘子帮助我与她们交流佛理。 “一时之间,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若是你能帮我,就再好不过了。” 王庾突然觉得脑仁疼:“那我一天要抄多少经书?” 长孙氏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本,你每三天抄一本经书,背一本经书,两个月后,你就能背下二十本经书,应付那些娘子绰绰有余了。” 王庾抱着脑袋一阵乱搓,心中万马奔腾而过,又是每三天,这样的话,整整两个月,她就得重复背书、背书、抄经书、背经书 哦,不,不是重复,他们每次给的书都不一样。 王庾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长孙氏,这一家人,是不是玩她呢? 一人占她一天,还布置这么重的任务,分明就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一家人了?她才立了大功好不好。 好吧,她是得罪过李渊,好像也让李世民不高兴过,但是,她自认对长孙氏极尽讨好奉承,从未惹她生气过,她怎么也来掺和? 从前多贤淑善良的长孙姐姐啊,居然被李渊父子荼毒,变得这么腹黑了。 王庾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算了算了,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强健的体魄,她忍了。 王庾磨了磨牙,冲长孙氏挤出笑容,“行,长孙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dd> 第38章 表弟被抓 大业十二年十月,杨广派出的十二路招讨使中,就有太仆卿杨义臣,杨义臣南征北战多年,屡立战功,是隋朝有名的将帅。 当清河叛军首领张金称回兵平恩时,杨义臣率一万多官兵进攻张金称。 由于腹背受敌,张金称大败,带领残兵败将逃到清河之东。 回到营帐后,见里面空无一人,信都郡郡守苏定方询问左右:“林大郎呢?” 左右皆摇头:“不知道。” 一个小兵禀道:“郡守,我瞧见了林大郎似乎是被张金称的人带走了。” “什么?” 苏定方惊得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小兵:“你都看见了什么?如实说来。” 于是,小兵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看见的都告诉了苏定方:“我看见林大郎的时候是在战场上,也不知道林大郎是怎么跑到战场去的。 “当时,我看见了他,想去带他离开,但是我被敌军缠住了。 “后来,我瞧见张金称打晕了林大郎,带着他一起逃走了。” 林大郎是苏定方的表弟,比苏定方小十四岁,今年才十岁,是苏定方姑母的独生子。因其幼年父母双亡,便由苏定方的父亲苏邕抚养。 苏邕死后,两兄弟就相依为命。 这一次出兵,苏定方原本将林大郎托付给邻居看护,却没想到行到半途,林大郎偷跑出来,追上了他。不得已,他只好带上林大郎。 结果,一个不注意,林大郎就这样被叛军带走了。 林大郎可是姑母唯一的血脉,他若出了事,自己下了黄泉也没法跟姑母和父亲交代。 苏定方冲出营帐,向杨义臣说明了情况,就带着人去追张金称。 不久之后,张金称为隋将杨善会在馆陶所俘,然后被押解到清河,立木于市,悬其头。 苏定方一路顺藤摸瓜,得知林大郎被张金称的余部带着一起投靠了河北义军窦建德,刚好杨义臣召他去讨伐高士达,窦建德就在高士达部下。 高鸡泊,东海公高士达据地。 窦建德正对高士达进言:“杨义臣是隋朝最会打仗的将领,杨军刚刚打败了张金称,锐气不可抵挡,我们不宜正面相抗。 “请让我带着军队去游击杨军,让他们想打也打不着,拖上他们几个月。等杨军将士们疲累不堪的时候,再趁机发动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我们就能取得大的胜利,如若现在去跟杨军争高低,恐怕您抵挡不住。” 高士达满脸不屑:“杨军长途跋涉,定然疲惫不堪,此时迎战是最好时机。 “不必多说,你留下来看守大本营,我去迎击杨义臣。” 就这样,高士达留下窦建德守卫大本营,自己率领精兵迎战杨义臣。 正如高士达所预料的那样,杨军疲惫不堪,初战大捷。 打了胜仗,高士达很高兴,心中也庆幸没有听窦建德的话,于是大摆筵席,喝酒庆祝,心中也对杨义臣产生了轻敌的思想。 窦建德坐在营帐中,听着外面喝酒庆祝吆喝的声音,眼中涌起了浓浓的担忧:“东海公还没有打败敌人就自高自大,杨军乘胜而来,必定会打到这里,恐怕这里要守不住了。” 王伏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便问:“大郎准备离开了?” “对。”窦建德点点头。 “那苏定方的表弟林郅悟怎么处置?” “带上吧,留着有用。” 就这样,窦建德留下人马守卫军营,自己带着精兵强将占据险要位置,以防高士达吃败仗。 “带上这小子。”刘黑闼吩咐手下。 林郅悟往后退:“我不走,我不骑马。” “这可由不得你。” 这手下就是张金称的余部,前几天在路上,只要林郅悟出于清醒的状态就会挣扎反抗他们,虽然在他们眼中,就跟小孩子闹脾气撒泼一般,但也不胜其烦,就干脆打晕了他。 这次也不例外,手下一掌劈过去,就打晕了林郅悟,扔上了马匹。 林郅悟再次醒来时不敢挣扎,怕这些土匪心烦气躁把他扔下马,一命呜呼就得不偿失了。 他捡了一条命,想要好好活着。 他从未骑过马,但原主刚学会骑马。最开始被那什么张金称的手下带来这里时,屁股就被磨烂了,现在又开始骑马,火辣辣的痛传来,他只想爆粗口。 想他堂堂二十一世纪最年轻的科学家,有一天被网红表妹缠着忽悠了半天,一时脑热就答应了和她直播蹦极,结果设备出了问题,这一蹦下去,就再也没回到陆地上,居然还穿越了。 林郅悟心情很郁闷,穿越也就罢了,还一穿越就被土匪绑了,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懂,只好努力消化原主的记忆。 现在的他,只期盼表兄苏定方来解救他。 提到苏定方,他总感觉这个名字挺熟悉的,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唉,算了,他文科一向不好,对历史也是考完试就忘了,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是隋朝,皇帝是杨广。 哦,杨广是谁,他也不清楚。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瞧着这个窦建德还算是个好人,先保住命要紧。 等到了目的地,窦建德等人就着手布置陷阱障碍,林郅悟显得很无聊就翻看他们的兵器。 这是冷兵器时代,林郅悟很不喜欢,他还是喜欢现代的武器,杀伤力强,不用近身搏击,一颗子弹就能搞定。 “瞧着林大郎似乎是很看不上弓箭,应该还不会射箭吧?” 背后冷不丁地传来声音,林郅悟吓得身体弹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这群土匪的头子,窦建德。 旁边的刘黑闼满脸的不屑:“这小子才多大?瘦不拉几的,恐怕连弓都拉不动” “谁说我拉不动了,我现在就射一个给你们瞧瞧。” 林郅悟掂量着手中的弓,大概十来斤吧,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才十岁,也没练过武功(苏家父子立志把他打造成一个进士,就没教过他武功),但他还不至于拉不开弓吧? 这几天也瞧过他们射箭,太简单了,看一眼就会了。 他这么聪明的科学家,怎么会连射箭都不会? 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林郅悟学着古人射箭的姿势搭上箭,准备拉弓射箭。 这一拉,弓弦没动。 这么紧? 再使力。 弓张开了一点点。 那就使出吃奶的力气。 终于拉满了弓。 好,就是现在,射。 手一松,箭射了出去,却掉在了他前方两步的地面上 “哈哈”&/dd> 第39章 不可貌相 “哈哈” 刘黑闼指着林郅悟毫不客气地嘲笑:“这就是你说的会射箭?那三岁小儿都会嘛。” 竟然拿他跟三岁小儿比? 弓这么重,三岁小儿能拉得动吗? 这个大黑炭笑得这么大声,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林郅悟羞恼,一抹红色浮上脸颊,蔓延至耳朵根,发烫得厉害。 “笑什么笑?箭射出去了,不就是会射箭吗?又不是说要射得准射得远才叫会射箭,射得准射得远那不叫会射箭,叫射得好。” “” 刘黑闼的嘲笑戛然而止,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 “哼,就这破弓,破箭,你们最好的弓箭手不过也就只能射五十米远” “五十米?” 窦建德不太明白,问:“什么是五十米?” 林郅悟:“” 忘了这是古代了。 林郅悟在脑中换算了一下,反问:“哦,你们最好的弓箭手能射多远?” 窦建德立刻喊道:“王小胡。” 一个矮个子小兵跑了过来:“大郎有何吩咐?” “射一箭给这小子瞧瞧。” 王小胡应了一声,从背上取下弓,弯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箭正中百步外的大树。 窦建德自豪地介绍:“这是我手底下最好的弓箭手,能射中百步之外的目标。” 林郅悟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距离,哦,原来古代的一步有一米三左右,那就是成年人的两步啊。 “这算什么,我虽然没学过射箭,但我能让你们的弓射程更远。” 此话一出,又遭到了刘黑闼的嗤笑:“呵,你连箭都不会射,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话,我看你这小子,除了有个英勇擅战的表兄和舅父之外,就一无是处。” 这话太羞辱人了,林郅悟涨得满脸通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的本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哟,你这小子,说话还挺酸的,倒像朝廷那帮酸儒说话。”刘黑闼反击。 林郅悟本就不擅长辩驳,这会儿被刘黑闼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憋着一股劲,冲他们的老大窦建德说:“给我一把弓和一些工具,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本事。” 窦建德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在他年轻气盛想争一口气的份上,就命人给他准备工具。 众人好奇,就在边上看他捣鼓。 也没见他做什么惊奇的动作,只是拆了弓,这边敲一敲,那边掰一掰捣鼓了一阵,重新聚合成了一把新弓。 林郅悟将弓递到王小胡面前,“你射一箭,拿出你的看家本领。” 王小胡看向窦建德,见窦建德冲他点头,便接过那把弓。 凝神静气,弯弓搭箭,手松开,箭射了出去,一气呵成。 箭正中目标,距离一百五十步。 王小胡惊喜地看向窦建德:“射程远了五十步,而且我感觉准头更好了,也更轻松了。” “真的?” 刘黑闼表示不相信,从他手中拿过那把弓,自己射了一箭。 他的箭术不太好,但这一箭射出去正如王小胡所说,比他平常射得更准,更远。 看见刘黑闼的表情,窦建德相信了林郅悟说的话,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个匠人。 林郅悟却没有得意,反而从他脸上看出了嫌弃:“就这破条件,我也只能先做把破弓了。” 众人:“” 窦建德一掌拍在林郅悟的肩膀上,自来熟地说道:“林大郎,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手艺,好,很好。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保你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这一掌下去,差点没把他的肩膀拍碎,林郅悟挣开窦建德的手,揉了揉肩膀。 窦建德:“”下手太重了。 土匪头子都爱说大话,瞎承诺。 林郅悟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朝窦建德伸出手:“不要说那么长远的事情,我只看现在,你先给我一瓶伤药吧,我骑马屁股烂了。” “” 窦建德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还说话文绉绉的林大郎这会儿说话竟这么粗鄙,“哈哈,林大郎真是个直爽人。” “王小胡,你去给林大郎上药。” 林郅悟连忙说道:“不用,我自己会擦药,你给我药就行。” “哈哈,还害羞呢,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刘黑闼戏谑道。 林郅悟瞪了他一眼,这个大黑炭太讨厌了,真想缝住他的嘴。 等到林郅悟离开,窦建德吩咐王伏宝:“你性子好,你去和林大郎多接触接触,让他多改造一些弓,再探探他还会些什么。” 淇水提着一个食盒走进王庾的房间。 她将食盒中的碗一一拿出来摆在食案上,一面对王庾说道:“小娘子,这是今日的药和药膳,你该服用了。” “放在那吧,凉了我再喝。” 王庾头也没抬,继续埋在书本中。 淇水眉头轻蹙,端着药递到王庾面前:“娘子吩咐了,让我亲眼看着你喝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小娘子你还是快点喝吧,喝完我也好去干活。” 这个臭丫头,对她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还指责她耽误她干活,真是可恶。 王庾横了她一眼,接过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给,快滚吧。” 淇水忍了忍,将药碗放回去,又端起药膳递到王庾面前:“还有这个,快点吃,别耽误我做活。” 哎呀,这丫头,是存心来气她的不成。 王庾瞪大了双眼,与淇水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突然觉得没意思,算了,不能生气,生气伤身体,不然吃了这么多天的药和名贵药膳,都白补了。 王庾深吸一口气,冲淇水挤出一丝笑容:“好,我现在就吃。” 说完,当着淇水的面,三两下就把药膳给干掉了。 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淇水心中鄙视了王庾一番,接过她递来的碗。 淇水收拾完餐具,见王庾又拿起了书,眼珠子转啊转啊,她就不信王庾每天都能把书给背下来。 于是,淇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王庾说道:“小娘子,听说那秦叔宝是你的兄长,那你到底是姓王啊还是姓秦啊?” “关你何事?”王庾头也没抬。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也是关心关心你嘛,你看啊,我们娘子对你这么好,我自然也要对你好一点,你说是吧?” “你现在闭嘴离开就是对我好。” 淇水当做没听见,继续干扰她:“之前都是桑中照顾你,我都没怎么表达我的关心,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如,我给你捶捶背吧。” 王庾终于从书中抬起头,看向了伸出手欲靠近的淇水,她没有错过淇水眼中一闪即逝的坏笑,这丫头,存心给她添堵呢。 “我手艺很不错的,我们娘子常夸我心灵手巧呢,小娘子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给你捶捶背,你舒服了背书也就更快” 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庾突然站起来,扬手朝她打来。 “你” 淇水手顿在半空中,下一刻,身体软绵绵地往下倒&/dd> 第40章 李靖夫妇 春花见状吓得惊慌失措:“小郎君,你你怎么能打淇水她可是娘子身边最得宠的大丫环” “她太聒噪了。” “” 一掌打晕她,干净利落,还清净,很好。 王庾又拿起了书,什么鬼书,居然是五经的合订本,李渊就是故意找来整她的。 哼!!! 春花站在淇水面前,手脚慌乱地不知该往哪儿摆,“这这小郎君,这地上凉,淇水在地上躺久了恐要生病,该怎么办啊?” “你自己看着办吧。”王庾翻了一页,又说了一句:“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说话打扰我,不许发出一丁点声音。” 春花更局促了,想了想,她还是把淇水扶起来,放在了窗户下的胡床上。 过了一会儿,桑中来了。 “小娘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庾从书中抬起头,疑惑地问:“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 她得背书,不然没有晚饭吃,还不能去书房,唉,生活所迫啊! “娘子给小娘子请了大夫,派淇水来传话,让小娘子去一趟娘子院里,淇水没来吗?”桑中狐疑地看向屋里。 春花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挡住桑中的视线。 “哦,是吗?没听淇水提起过。”王庾显得很淡定,抱着书朝外面走去:“走吧。” 桑中骂道:“这个臭丫头,让她传个话也办不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春花低着的头更低了,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长孙氏的房间,王庾喊了一声“长孙姐姐”,就熟门熟路地在左边案后坐下,一面盯着手中的书,一面抓起盘子里的果子就咬了起来。 “嘣”。 一声清脆的响声,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啊噗” 长孙氏正欲讲话,就见王庾面色痛苦,将手中的书塞给了一旁的春花,随即对着手掌吐了一口,就见一颗牙齿混着血水躺在她的手掌上。 “哈哈,小娘子不必惊慌,看样子小娘子是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有陌生人。 王庾这才抬起头打量对面的人,双环髻,鹅蛋脸,面如银盘,五官精致,妆扮素雅清爽,好一位婉丽的妇人。尤其是她脸上的笑容,极具感染力,看见她的笑容,心情就不自觉地明朗起来。 等等,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红色拂尘? “红拂女?” 王庾将掌中的牙齿顺手倒在茶碗中,拿起帕子胡乱地擦了擦,就起身来到了张出尘的面前。 张出尘很惊讶,这位小娘子居然知道她的外号? “小娘子认识我?” “不,不认识,但听说过。”王庾盯着她手中的拂尘看。 长孙氏见状,便对张出尘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小娘子。” 又对王庾说:“这是马邑郡丞李靖的妻子张出尘,今日特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疤。” 李靖。 原来他这个时候就在太原了,真是太好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又来了一位。 “桑中,伺候小娘子到里面去漱口洗手。” 桑中领着王庾走到里间,伺候她漱口洗手后,就对王庾说道:“小娘子到床上去趴着吧,让张娘子给你瞧瞧伤疤。” 王庾乖乖地在床上趴着,目光瞟向张出尘。 张出尘随着长孙氏来到床前,看了看王庾臀部上的伤疤,对长孙氏说:“小娘子的伤看着挺吓人的,不过娘子之前给她用的药是上好的药,这疤痕淡了一点。 “前几年我不小心受了伤,伤口有点深,手臂上留下了一块疤,也很吓人。好在我夫君粗通医理,他专门研制了一种祛疤药,疗效不错。” 说到这里,张出尘撩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你瞧,原本这里有块疤,现在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长孙氏倾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臂,不到一尺的距离,仔细看才能看出一点点痕迹,还是那种很淡很淡的印子,看来她所言非虚。 张出尘放下袖子,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长孙氏:“这就是祛疤药,每日早晚各擦一次,以小娘子的情况,估计擦两个月,疤痕就会看不见了。 “今日出来得匆忙,只带了一瓶,明日我再给娘子送两瓶来。” “多谢张娘子。”长孙氏示意桑中给张出尘诊金和药钱。 张出尘大方接过,正欲提出告辞,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是王庾。 王庾眼巴巴地望着她:“张娘子,你会射箭吗?” 张出尘不明就里,老实回答:“会啊,怎么了?” 王庾闻言,立刻拉着她就往外面走:“走,我们去比试。” 太好了,终于逮住一个人陪她玩了,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除了背书就是抄经,还要喝苦兮兮的中药,憋死她了。 长孙氏露出无奈的表情,跟了上去。 来到院子中,王庾让人拿来弓箭,布置好箭靶,就对张出尘说:“张娘子,我们各射三箭,看谁射得准。” 就当是陪小孩子玩玩了,张出尘笑着答应。 王庾毫不客气,拿起箭就摆好了预备姿势,“我先来。” “咻”。 箭射外环。 “该你了。”王庾对张出尘说。 果然是小孩子,还没学多久,那就陪她玩玩吧。 张出尘弯弓搭箭,十分随意,也不刻意去瞄,拉开弓就射出了箭。 “咻”。 箭中靶心。 王庾惊掉了下巴,这么厉害? “好啊,王庾你这个臭丫头,居然躲在这里射箭?” 这个时候,淇水突然冲向了王庾,扬起手就欲打,“你居然敢打晕我?我今天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淇水。”长孙氏喝道。 站在王庾身旁的张出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淇水的手臂。 王庾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对淇水说:“谁让你在旁边凄凄(唧唧)歪歪地缩(说)个不停,打扰我背书了。” 说得太快,牙齿漏风,有几个字吐得不清楚。 淇水盯着她的牙,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你掉了一颗牙哈哈,太丑了,哈哈” “” 四周仆人也不可抑制地偷笑。 本来她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却没想到淇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真是太可恶了。 王庾瞪向了淇水:“有什么好笑的,你小时候没掉过牙齿啊?真是大惊小怪。” “哼。” 望着王庾满脸通红,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长孙氏心中觉得好笑,但为了呵护王庾那颗小孩子脆弱的心灵,长孙氏没有笑出声。 而是呵斥淇水:“没有规矩,还不退下。” &/dd> 第41章 深藏不露 因为掉牙被取笑,王庾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她从箭筒中取出两支箭,搭在弓上,迈开步子,气沉丹田,瞄准箭靶,手松开,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咻咻。” 射中了。 两箭皆靠近靶心。 “看来王小娘子刚才是让着我呢,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平。”张出尘笑呵呵地说。 王庾盯着那箭靶看了很久,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同时射两箭,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射中了! 不仅射中了,且挨着靶心,看来,她还是有射箭的天赋的。 王庾开心地忘记了掉牙的事情,催促着张出尘:“张娘子,到你了。” “好。” 张出尘也取了两支箭,同时射出。 皆中靶心。 王庾垮下脸,沮丧道:“你赢了。” 张出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赞道:“不,你赢了,你这么小就有这么高超的箭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恐怕早已成为了神射手。” 听她这么一说,王庾的自信又回来了,她放下弓,蠢蠢欲动着:“张娘子会武功吧,咱们比划比划?” 长孙氏知道张出尘会武艺,但王庾才开始练马步,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胜负毫无悬念。 便阻止王庾:“你这孩子,才学会射箭,什么武功都不会,跟张娘子比试什么,快去背书。” 提起背书,王庾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一家子,尽欺负小孩。 “哼。” “不会武功又怎么了?我不会武功,张娘子照样打不着我。” 听见这话,张出尘来了兴致:“喔~是吗,小娘子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要不,咱比划比划?若是我在你手下能躲过十招,就算我赢。若是十招之内,你能碰着我,就算你赢。输了的人必须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如何?”王庾挑衅地冲张出尘挑了一下眉梢。 有意思。 张出尘答应了一声“好”,就纵身一跃,到了院中空地。 她方才看过,王庾没有内力,长孙氏也说过她不会武功,就这样,根本不用十招,三招之内,她必定能打倒王庾。 张出尘信心满满,已经在盘算让王庾做什么事情了。 王庾没有内力,不会轻功,慢腾腾地从庑廊走下台阶,来到了张出尘的面前。 “这个臭丫头,又说大话了。”李渊笑骂了一句,转而对李靖说道:“但愿张娘子手下留情,别伤了我家的小娘子,我府上可就这么一个小娃娃,平日里就指着她给我解闷呢。” 李靖笑道:“唐公放心,拙荆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绝不会伤着小娘子的。” 说笑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廊下,长孙氏看见了赶紧给李渊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就是来看看。”李渊说。 李世民与长孙氏相视而笑,然后就看向了院中。 此时,王庾已经和张出尘过了两招,很明显,张出尘的武功比起一般女子来说,要厉害那么一点。但王庾胜在个子小,动作灵活,几招下来,张出尘愣是连王庾的衣角都没碰着。 李渊等人露出兴然的神色,目光随着王庾的动作移动。 王庾没有什么花俏的动作,只是根据张出尘的动作而躲避,但李世民却注意到了王庾的步伐,蹬地交换的步伐速度很快,细碎凌乱,若仔细去观察,就能得出她的步伐不是真的凌乱,而是乱中有序。 李世民想起了这段时间,王庾在跟着他扎马步练箭之外,还会绕着花园跑几圈,跑之前和跑完以后还会做一刻钟的动作,她说那叫拉伸动作。 但瞧着甚是简单,几个动作罢了,又不是什么绝世武功,怎么就让她的动作这么迅速,连武功不弱的张出尘都碰不着她? 这个丫头,身上总是带有一股神秘感,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王庾并没有他们看着那样轻松,此时的她必须精神高度集中,运用她的六识,利用大自然和她前世学的东西,融会贯通,就像是躲避甄翟儿的箭一样,灵活自如地避开张出尘的每一次攻击。 虽然精神极度紧张,但王庾内心深处很兴奋,就像是驯兽师见到猛兽想要驯服它们一样亢奋。 “十招已经过了。” 王庾提醒过后,趁着一个空隙突然出手袭向了张出尘。 张出尘没料到她居然不躲避,而是直面袭击,一时诧异就被她抓住了手腕。紧接着手腕某处传来酥麻,拂尘掉落在地。 王庾松开她,抱拳:“张娘子,承让了。” “啪啪啪。” 李渊拍着双手,赞道:“精彩,真是精彩,王庾,没想到你才是深藏不漏啊。” 王庾最近看见李渊就不爽,淡淡地说道:“雕虫小技,入不得唐公的慧眼。” 看见王庾缺了一颗的牙齿,李渊怔愣了一下,弯下腰,呵呵笑道:“不如我们来比划两招怎么样啊?” 王庾见他笑得合不拢嘴,以为他在嘲笑她掉牙,又见李世民看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王庾火大,瞪了李世民一眼,抬手捂住嘴巴,对李渊说:“那我今天不背书,可不可以?” “不可以。”李渊直起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回去背书了。”王庾冷哼一声,从春花手中拿过书籍,就往院外走,经过李靖身旁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她看见了张出尘往这边瞟来,想必这就是李靖了。 额年纪有点大了。 李渊笑着对李靖说:“呵呵,这小丫头被我宠坏了,不懂礼数,见笑了。” “唐公说得哪里话,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如此优秀,是您教导得好,李靖深感佩服。”李靖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句。 对于这句奉承话,李渊心中很受用,眼中笑意更深了。 “既然小娘子的伤已无大碍,那我和拙荆也就告辞了。” 李渊吩咐道:“二郎,你去送送药师。” 李世民去送李靖夫妇,李渊便向长孙氏询问王庾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王庾的身体如何?晚上还梦魇吗? “听说她的右手偶尔会失去力气,痛得厉害,还拿不起东西,找大夫来看过了吗?是怎么回事?” 长孙氏恭敬回道:“回阿翁的话,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为王庾诊治过,他们除了说王庾身体虚弱之外,找不出她手痛的原因。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王庾的身体比从前强健很多,从前只能跟着二郎练功两刻钟,如今能跟着二郎练功一个多时辰,不喘气不难受。 “从前每次只能吃半碗米饭,现在能吃一碗米饭。” “据春花说,晚上睡觉偶尔还是会梦魇,但至少没有每日梦魇了。 “依我看来,这次的药方很对症,只要再坚持些时日,王庾定能痊愈,与普通小孩无异。” 是看着强壮了一点,刚才与张出尘比试,气不喘脸不红的,比之前动不动就昏睡两三日要强太多了。 “小孩子脸皮薄,吩咐下去,不许议论她掉牙的事情。” 李渊吩咐完就离开了。 淇水本想着可以借机嘲笑王庾一番,换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有些人换牙要好几年呢,没想到李渊一句话就把她的想法给摁下去了&/dd> 第42章 酒楼风波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王庾望着院子中的大树很郁闷,自从她掉了一颗牙之后,走到哪里,都有人千方百计凑上来跟她说话,只为听一句漏风的话,看一眼缺了的大门牙。 更过分的是,段志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特意从军营中赶过来看她。 “听说你掉牙了,来,笑一个给我们看看。” “” 王庾那个气啊,抄起手中的书就朝段志玄扔了过去,不巧被李渊看见了,说她不爱惜书,对他有意见,罚她当天多背了一本书。 好在她背出来了,但狠狠地骂了段志玄一通。 段志玄几人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缺了的大门牙,也听到了她漏风的口音,心满意足地走了。 “” 王庾很生气,决定逃课。 春花慌了:“郎君,今儿是李老夫子的课,你不是说过他跟阿郎关系最好,他的课不能逃吗?” 因为给王庾布置了背书和抄经书的任务,长孙氏就调整了她的作息,本来是一天上四节课,现在改为一天一节课。 除了教画技的李老夫子,其他三位老师的课王庾都逃过,有时候还公然在课堂上睡觉,李渊责罚她时,她反而指责是李渊让她背太多的书,导致她精神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李渊看她能把作业都完成,也就象征性地打了她几板子手心,然后吩咐长孙氏给她的药膳里放些黄连。 想到吃进肚里的黄连,王庾眸底的火苗就滋滋地燃烧。 “管他跟谁的关系好,反正我今儿就要去外面吃顿好的。” 王庾决定了,就吩咐春花:“去给我准备马。” 春花提醒道:“阿郎说了,那些都是战马,不能骑,若是郎君偷骑,要罚跪三个时辰。” “那就去准备马车。” “娘子今天去裴府赴宴,现在府里没有马车。” 去裴府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快去准备钱,我们去醉香楼。” 醉香楼离唐国公府不远,李世民多次在王庾面前提及里面的菜做得特别好吃,比之洛阳最好的酒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世民曾带过醉香楼的烤鸭给她吃,味道美极了,从那之后,王庾就对醉香楼念念不忘。 一路询问,终于在走了两刻钟后来到了醉香楼,王庾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与春花大快朵颐。 期间去茅房时,碰上了苏威的孙子苏亶。 准确地来说,王庾正要去茅房,瞥见了刚从茅房出来的苏亶,他不心将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一块丝绸汗巾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古铜色之物。 王庾惊得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东西就被苏亶捡起来收进了怀里。 见苏亶往这边看,王庾连忙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时,一名男子急急忙忙地往茅房跑去,他低着头,弓着背,捂着肚子,一不心就撞上了苏亶。 苏亶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张口就骂:“你眼瞎啊,居然敢撞爷,给我打。” 那男子本就吃多了酒,内急,刚才一撞酒已醒了大半,连忙对苏亶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亶不管那么多,吩咐厮狠狠地揍他,厮听到命令抓住男子就打。 刚才那一撞,又将苏亶藏好的东西给撞了出来,这一次,王庾将那东西看全了,果然和她猜得一样。 苏亶找到汗巾,将东西包好又塞回了怀里。 厮打得差不多了,就跑到苏亶身边,“郎君,东西没摔坏吧?” “放心吧,这东西硬气得很,怎么可能摔坏。”苏亶拍了拍胸脯道。 厮劝道:“郎君,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把东西放回书房吧,不然让阿郎知晓你偷了他的东西,定会打死你的。” 苏亶没接他的话,走到男子身边狠狠地踹了两脚。 “叫你撞我,叫你撞我。” 一脚踩在男子的肚子上,男子痛得坐了起来,一张口,肚里的秽物带着酒气全喷了出来,喷在了苏亶的袍子上。 “” “呕” 看见袍子上的秽物,苏亶扶着厮吐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厮下手更重了。 王庾忙往前堂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后院打死人了。” 掌柜听见了,连忙带着伙计去后院。 没过多久,就见厮从后院跑了出来,上了二楼包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了后院。 又过了一会儿,苏亶换了一身新衣裳和厮回了包间,掌柜吩咐伙计将男子抬去了医馆,想必事情已经解决了。 凑巧的是,苏亶的包间就在王庾的隔壁,古代的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那边的动静多多少少能传到王庾的耳中。 苏亶似乎是叫了几位姑娘在房间里饮酒作乐,动静还不。 王庾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看书,她怕自己出来了忍不住去逛街,一逛街就忘记背书,那前面背的书就前功尽弃了。为了在酉正完成任务,就把书带了出来。 一边看书一边听隔壁的动静,偶尔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等到隔壁的动静越来越,王庾将书推给春花:“你在这呆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房间。” 春花拉住她:“你去哪儿?” “我去买糖人,给你买两串。” 听见王庾给她买糖人,心里喜滋滋的,放开了王庾。 王庾走到门边,不放心,又叮嘱了她两句:“酒楼龙蛇混杂,土匪横行,你千万不要出去,不然被人抓了卖去青楼。” 春花吓得缩紧了脖子,又抬起头看向王庾:“这是阿郎拿来吓唬郎君的话,我又不是孩子,我可不信。” 王庾:“……”说得她好像信了一样。 这丫头跟着她,胆子越发大了,不得已,王庾严肃地命令道:“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没回来之前,不许出房间,否则我就把你卖了。” 这招是最有效的,春花忙不迭地点头,望着满桌子的佳肴顿时就失了兴趣。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王庾真的去买了糖人,一买就买了一杆子糖人,回来酒楼之前已经吃完了一串。 她刚上了楼梯几个台阶,就碰上了从楼上下来的苏亶。 的人儿双手托着一杆子糖人,身体摇摇晃晃,看得旁人心惊胆战,生怕那杆子糖人砸着她。 苏亶只看见一杆子糖人,看不见后面的王庾,那东西黏糊糊的,尤其是那颜色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刚才被人吐了一身,心里直犯恶心。 一生气,就扬起了右手,将那杆子糖人打飞了。 这一用力,王庾被连带着摔下了楼梯 第43章 颜面扫地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酒楼。 王庾先是被撞到了楼梯左边的栏杆上,背部狠狠地抽疼,身子滑落,脚步不稳又往前一栽,撞在了对面的栏杆柱子上,头上起了个大包。 最后滚落楼梯,趴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见了,纷纷捂眼睛,不忍直视啊,就那副小身板,没摔死也半身不遂了。 王庾艰难地直起上半身,气血翻涌,喷出了一口血,雪白的牙齿在地上滚动,特别引人注目。 被摔得吐血,还掉了牙,该多疼啊,众人向王庾投去同情的目光。 掌柜走过来扶王庾:“小郎君,你没事吧?” 王庾在掌柜的帮助下站起来,却见苏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大步往外走。 “掌柜,结账。”小厮喊道。 在掌柜愣神之时,王庾放开了他,拦住了苏亶:“站住,你打坏了我的糖人,还害得我摔了一跤,你给我道歉。” “道歉?”苏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嚣张地说:“爷这辈子还没对谁道过歉,我不追究你挡我的路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给你道歉? “痴心妄想,给我让开,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提到牙齿,王庾瞥眼看向那混着血水的牙齿,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我告诉你,你打了我,不只要给我道歉,而且要赔我的糖人,赔我的牙齿。” 什么?还要赔偿? 苏亶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看向王庾,“我看你是找死。” 说完,苏亶抡起拳头就向王庾挥去。 本以为在他的铁拳之下,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娃娃定会飞出去,却没想到小娃娃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不慌不忙地侧身避过他的拳头,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窝。 苏亶膝盖一疼,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王庾趁势扑上去,对着苏亶就一顿拳头乱锤。 苏亶懵了,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小厮惊呆了,没想到身怀武功的主子被一个小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大郎常说主子的武功是三脚猫功夫,那也比一个小孩子强啊。 周围的看客更是惊愕,这小娃娃太凶猛了。 等到苏亶缓过神来,王庾已经揍了他好几拳,虽然力气不大,但是丢人啊,想他堂堂太原副留守的孙儿居然被一个小娃儿打了,颜面扫地。 他抬起手,抓住王庾就想扔出去。 王庾右手抓住他的手腕,两方正在较劲时,王庾突然感觉手腕传来蚀骨的痛,手臂一软,陡然失去了力气。 该死,这种莫名其妙的痛又来了。 王庾被甩了出去,落地时顺势滚了几圈,稳住身体,右手拍在地上,摸到了一个硬物。 她抬起手一看,是她的牙齿,劲风袭来,她抄起牙齿就揣入怀里,身子一滚,躲开了苏亶的脚。 “给我抓住这个臭小子。” 苏亶一声令下,几个小厮冲向了王庾,欲围住她。 王庾这段时间的训练不是白训练的,补药也不是白吃的,此刻正好检验成果。 只见她如同松鼠一般灵活,上蹿下跳,左冲右突,穿梭在堂客之间,愣是没让人抓住。 可怜了掌柜,眼睁睁地看见客人四散逃窜,食案倒塌,杯盘碗碟摔了个粉碎,地上一片狼藉。掌柜无比的心痛,那都是钱啊。 尤其是看见有些客人跑出了酒楼,饭钱还没结呢,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当然,还有很多客人仍然聚集在大堂,不为别的,只为看热闹,甚至是楼上包间里的客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春花听着楼下的动静,眉头轻蹙:“好像是小郎君的声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站起来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可是,小郎君说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就要卖了我我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她好了。” 于是,春花又走回去坐好。 春花稳坐包间,却不知楼下人仰马翻。 “臭小子,你给爷站住,否则让你好看。”苏亶气喘吁吁地追。 “我长得比你好看,需要改造的人是你。” 听见王庾这话,周围的人哄然大笑。 苏亶恼怒,冲周围怒吼:“笑什么笑,都给爷站一边去,再妨碍爷抓人,爷就连你们也一起揍。” 有认得他的人,拉着身边的朋友往边上退,其他人见状也往后退。 这一退,就把大堂中央给空了出来,王庾躲无可躲,眼睁睁地看着五六个小厮奸笑着逼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王庾瞄准一个小厮撞去,虽然小厮被她撞倒了,但她并没有逃出去,反而被其他小厮趁机按在了地上。 苏亶嘴角微勾,走到王庾面前蹲下,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令她面对自己,“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告诉你,今儿落在我手中,算你倒霉” “呸。” 王庾朝他吐了一口,头一扭,挣脱了他的手。 一股血腥味传来,苏亶意识到自己被喷了一口血水,顿时火冒三丈,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狠狠地吩咐:“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小厮们就对王庾拳打脚踢。 王庾双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忍着痛,心里祈祷右手的痛楚消失,她就能反击。 可惜,事情并没有往她所祈祷的方向发展,蚀骨的疼痛从手腕处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使不上力。 痛,太痛了。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劝道:“这位郎君还是叫他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苏亶一记眼刀射过去:“你想找死?” 那人悻悻地退了回去。 打人不打脸,苏亶却吩咐道:“给我打她的脸。” 小厮们听从命令,一脚将王庾踢翻了身,其中一个小厮抬起右脚,朝着王庾的脸重重落下。 王庾赶紧并拢双手,护住脸。 预料之中的痛没有随之到来,反而听见了一声惨叫。 王庾睁开眼睛一看,就看见了段志玄和唐俭两人。 唐俭最喜欢这家酒楼的酒,时不时就来买酒喝,今天从军营回来专门过来买酒。到了酒楼门口就发现外面围了一群人,进来一看,就看见五六个小厮在殴打一个小孩子。 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拉住了想管闲事的段志玄,碰巧王庾被踢翻,他们刚好看见了王庾的脸。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救人。 虽然苏亶人多,但架不住唐俭和段志玄武功高啊,三两下就被他们打趴在地。 苏亶趴在地上,还有力气去踢小厮:“快回去,叫我翁翁来”&/dd> 第44章 来不及了(加更) 段志玄想去追,被唐俭拦了下来:“别追了,先看看王庾的伤。” 他们来到王庾身边,看了看她额头上的大包,又看了看她衣服上的鞋印子,“你没事吧?” 王庾摇了摇头:“还好,死不了。” 一张嘴,就露出了上面的牙齿,中间缺了两颗大门牙。 段志玄想到了缺了门牙的松鼠,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你门牙掉完了。” “” 王庾瞪了他一眼,撇开脸,不想搭理他。 想起李渊的嘱咐,段志玄收起笑,一本正经地数落王庾:“你说你当初单枪匹马上战场都没伤着,今天却伤成这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王庾又瞪过去,“没瞧见他们人多吗?我出门又没带弓弩。” 旁人听他们说到单枪匹马上战场,又提到弓弩,忍不住猜测这个小娃娃是谁,看她身上的锦衣华服,身份肯定不简单。 另一边的苏亶趁着他们说话,想偷偷溜走,却被唐俭发现。 唐俭脚一踢,一根筷子射向苏亶,插进了他的靴子。 “想走?门都没有。”唐俭又挡在了门口。 筷子穿过鞋面,透过鞋底,插进了地面。若是再射偏一点,他的脚就被射穿了,苏亶吓出了一身冷汗。转身想往后院跑,又被段志玄挡住,想往楼上去,却被王庾拦住。 王庾张嘴欲说话,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我告诉你,今儿你不给我道歉,不赔偿我,就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苏亶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厮,说道:“你打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等着,等我翁翁来了,你就死定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渊和苏威,身后跟着李世民、秦琼、赵才等人。 原来,李渊和苏威等人刚从城外回来,走到这附近碰上了苏亶的小厮,就一起过来了。 “唐公。” “见过唐国公。” 看见李渊,王庾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唐俭道:“酉时。” 王庾听完,蹬蹬蹬地就往楼上跑,众人面面相觑。 李渊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小庾儿被人打了。” 小庾儿这个名字是李渊有一次跟裴寂等人开玩笑说王庾就像是鱼一样,滑不溜秋的,然后就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庾儿”,从此大家就叫上口了。 唐俭道:“是被人打了,我和段志玄进来的时候,她被五六个小厮摁在地上打。” 李渊黑了脸,大怒:“谁这么大胆,居然连我府上的人都敢打?” 此言一出,刚爬起来的小厮们皆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没想到那小娃娃居然是唐国公府的小郎君,这下可踢到铁板了。 苏威见苏亶皮青脸肿,脸色很难看:“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苏亶没觉得自己有错,指着唐俭和段志玄就告状:“翁翁,就是他们两个打了我,你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关他们三五年。” 段志玄一听他恶人先告状,暴脾气上来了:“你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六七个人打一个小孩子,还恶人先告状,你还要脸不?” 苏亶气得就要冲过去打人。 苏威伸手拦住了他,“唐国公面前不得放肆,退下。” 又对掌柜说:“掌柜,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看了看苏威,又看了看不怒自威的李渊,战战兢兢地上前回答:“事情是这样的,这位郎君从楼上下来,打飞了刚才那位小郎君的糖人,连带着小郎君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位小郎君就和这位郎君打了起来,之后这两位就来了。” 掌柜指了指唐俭和段志玄,“后来这两位将这位郎君打了一顿,然后,唐国公你们就来了。” 述说很中肯,不偏不倚,不少看客纷纷附和。 “你胡说,分明是那臭小子挡了我的道,我才” 苏亶的话还没说完,王庾和春花从楼上蹬蹬蹬地下来了。 “来不及了,快把书给唐公。”王庾让春花把书递给李渊。 苏亶看见王庾就来气,正要说话,就被李渊拦下:“此事稍候再说,先让她把今天的功课交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有人询问唐国公府的人,罗士信便道:“唐公给她布置了功课,每天要背一本书,从辰时开始,酉正之前背完就算完成了功课。” 众人看向李渊手中的书,寸许厚,记忆力好的人,起码也要三四天才能背下来。短短五个半时辰,是不可能把这本书背下来的,何况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字都没认全吧。 李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吩咐人点上香,对王庾说:“离酉正还有两刻钟,你若是在一炷香之内背完这本书,就算你完成了今天的功课。” “行。” 王庾双手放在背后,挺直了腰板,稳了稳心神,就开始背了起来:“《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王庾很专注,目视前方,任何东西和人都没能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李渊。她背书,李渊倾听,空气中回响着她清灵软儒的声音。 她背得很快,很流利,比任何一次都要顺畅,李渊一面惊叹,一面对照着书籍。 差不多背了一半,众人已经是惊叹不已。 苏亶冷嗤:“臭显摆什么,分明就是之前背好了,现在来这显摆的。” 春花一听有人诋毁自家主子,毫不客气地回击:“我家小郎君每天都要背不同的书,一天一本。 “这本书是唐国公今天辰时才给小郎君的,小郎君之前都没见过这本书。 “从辰时到酉时,除了吃饭、休息、练功、上课、做功课,其他时间都在看书,唐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哦,苏副留守也知道。”春花指了指苏威。 苏威没说话。 众人只当他默认了。 苏亶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一半,他看了一眼李渊,又道:“那就是唐国公包庇她,明明背错了也不提醒。” 有学子出声说道:“这本书叫《五行志》,出自东汉班固的《汉书》,我背过,小郎君背到现在,一个字都没错。” “” 苏亶语噎,尤其是感受到周围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就恨得牙痒痒。 除了李渊父子和春花,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王庾背书,经过春花刚才的解释和那学子说的话,众人再看向王庾的目光就变了。 除了背书的时间,就只有短短五个时辰看书,不,除开其他事情耽搁的时间,甚至不到四个时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完一本寸许厚的书籍,简直是不可能。 罗士信捅了捅秦琼:“叔宝,你这兄弟可比你强多了,之前只是听说,我还不信,以为唐公宠爱她故意放水,没想到王庾是凭实力得到唐公青睐。 “她要真的一字不错地背完这本书,我回去一定把她供起来。” 秦琼睨了他一眼:“又不是菩萨,供什么供?” “虽不是菩萨,但却是文曲星下凡啊”&/dd> 第45章 倒打一耙 周遭纷扰皆停歇,只闻清朗背书声。 “哀帝建平元年正月丁未,陨石北地,十。其九月甲辰,陨石虞,二。 “平帝元始二年六月,陨石巨鹿,二。 “自惠尽平,陨石凡十一,皆有光耀雷声,成、哀尤屡。” 王庾收了声,李渊合上书籍。 香即将燃尽。 有人小声问那背过书的学子:“错了多少?” 虽说是小声,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望向学子,只听那学子说道:“一字不差。” 静! 一瞬间的死寂过后,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这哪是记忆力好,分明就是记忆力超群,是神童啊。 他们看向王庾的目光渐渐变得炙热,羡慕,嫉妒,更多的是钦佩。 “没想到唐国公府的小郎君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记忆力超群,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不得过目不忘啊!” “唐国公文韬武略,李二郎学富五车,听说李二郎的媳妇长孙娘子更是学识渊博,每日手不释卷,在这样的书香门第,有这样惊才绝艳的小郎君不足为奇。” 周遭的议论声传入耳,李渊心中的自豪油然而生,再看向王庾的时候,眸底带着不自知的宠溺,“好样的,这次一个字也没错,回去给你加个鸡腿。” 这么优秀,才只加一个鸡腿?众人突然觉得唐国公很小气。 “阿嚏。” 突然打了个喷嚏,李渊摸了摸鼻子,有点莫名其妙,他没有着凉啊。 苏威见不得李渊得意,提起了刚才的事:“亶儿,你刚才说是有人挡了你的道,你才出手的。” 有人给他出头,苏亶忙不迭地接道:“对,就是这个臭小子挡了我的道,我一时气愤才打飞了她的糖人,但她摔下楼梯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摔倒的,后来还打了我一顿。 “还有他们两个,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翁翁,把他们都抓起来,关进大牢。” 段志玄冲了上去:“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苏亶似乎被吓着了,瑟缩着躲到苏威身后:“翁翁,你看,在你面前,他们还如此嚣张。” 苏威脸一沉,喝道:“放肆,竟敢当众恐吓,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慢着。” 李渊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同是国公,但李渊是当今皇帝的表兄,不是他这个房国公可比的,苏威忍了忍,没说话。 李渊阴沉着脸看向苏亶,越看他越不顺眼:“小庾儿一个小孩子,身形有限,楼梯那么宽,怎么就挡了你的道了?” 苏亶道:“她当时举着一杆子糖人,可不就挡了我的道嘛。” 众人看向躺在地上的糖人杆子,粗壮不过和王庾的身形差不多,楼梯三尺宽,两个王庾也挡不了他的道,分明就是找茬。 李渊张口就要训斥他,却被王庾抢了先。 “没想到堂堂房国公府的郎君不仅眼瞎,还是个哑巴。” 苏亶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庾:“你骂谁呢?” 王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和他对上:“骂得就是你。” “你” “你什么你?” 王庾手一扬,拍掉他的手指,近前一步,虽是仰着头看苏亶,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压制了苏亶:“我当时举着糖人杆子,是竖着又不是横着,且挨着栏杆走,并未走在楼梯的中间。楼梯那么宽,我怎么就挡了你的道了?你这不是眼瞎是什么? “别想抵赖,大家都看着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不会因为你是国公府的郎君就睁眼说瞎话。” “你”苏亶气势灭了一半。 “再者就算是我挡了你的道,你就不能开口说一句,让我让一下吗?难道你开口了,我不会让你吗?我可不像你,仗着身份就横行霸道,只要不是无理的要求,我还是会答应的。你连句话都不会说,可不就是哑巴嘛!” “” 苏亶气势灭了一大半,但仍死撑着:“那你也打我了,还有,他们两个,出手那么重,我都快被打死了,我现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必须抓他们治罪。” 王庾看向他,鼻青眼肿,还能被人认出来,就不算严重,只是,内伤嘛王庾看向唐俭和段志玄。 段志玄连忙说道:“我下手很有分寸的,绝对没有打出内伤。” 唐俭也说:“我们当时就想着救人,没想伤人。” “这还不叫伤人?”苏亶指了指自己的脸,一不小心碰着了伤口,疼得吭哧吭哧地喊疼:“哎哟,疼死我了。” 王庾哼道:“刚才还声如洪钟,气盛凌人的,这会儿倒像病秧子了,别装了。 “你挨打是你活该,是你伤我在先,他们打得没错。” “对,我们没错,是你活该。”段志玄趁机踩上一脚。 苏威冷声道:“就算是亶儿伤人在先,你们也不该出手这么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把人拉开就是了,怎么能打人呢?” 这话听着忒气人了,段志玄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两巴掌,“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就是粗人,我只知道,谁伤了我兄弟,我就要打回去,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王庾不由地动容,虽然段志玄平日里看着挺冲动不靠谱,但是他对待兄弟是重情重义。 李渊也赞赏地看着段志玄。 苏威却很生气,转向李渊,说:“唐国公,你可听见了,他是亲口承认了出手重。 “我孙儿平日里养尊处优,身手怎么能跟他们相比?恐怕早已被他们重伤。 “要是我孙儿被打出个好歹来,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苏亶适时地弯腰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好痛,痛死我了” 段志玄:“” 他哪里承认了?这家人怎么都喜欢睁眼说瞎话? 还装腔作势,好想打人。 差点杀了她,还倒打一耙,王庾冷笑:“段兄分明说了没有下重手,房国公却非要冤枉他们,好,就请大夫来验验伤,看他到底伤得有多重。” 李渊吩咐道:“去请大夫来。” 苏威跟着吩咐下人:“你们跟着去,多请几个大夫。” 这分明就是不相信唐国公府的人,认为他们会串通大夫来针对苏亶。 李渊忍不住在心底冷笑,稍微有点武功的人都可以看出,苏亶不过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哪像受了内伤的样子,不过就是装腔作势罢了。 自从苏威和赵才来了太原之后,就处处针对他,针对他手底下的部将,也不知道是苏威自作主张还是杨广私下授意&/dd> 第46章 谈谈善后 大夫很快就到了,一共来了三位大夫。 一位姓李的大夫给苏亶诊治过后,说道:“这位郎君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身上的皮外伤擦些药,过个三五天,就能恢复。” 苏威不相信,问道:“没有内伤?” 李大夫回道:“没有内伤,不过就是皮外伤罢了。” 苏威还是不相信,指着其他两位大夫:“你们去给我孙儿看看。” 这话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李大夫,李大夫很生气,面色唰地就沉了下去。他可是晋阳城赫赫有名的大夫,诊断从来没有出错过,今天却被人当众质疑,这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难堪到极点。 李渊认得李大夫,王庾调养身子的药方还是他开的。 于是,李渊客气地对他说:“李大夫,还劳烦你帮小庾儿看看。” 见是李渊开口,李大夫收起怒气,走到王庾身边。 王庾本想伸右手,但抬不起来,就伸出了左手。 手指搭上王庾手腕,李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世民心中一紧,担忧地问道:“李大夫,小庾儿没事吧?” 李大夫收回手,沉声道:“小郎君身体本就虚弱,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原本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今天这一摔,不仅摔出了内伤,还伤了脑部。 “内伤加外伤,恐怕需要将养好几个月才能恢复。” 李大夫很纳闷,伤成这样,居然还没晕?他看向王庾:“你头不晕吗?” “晕啊。”王庾微微点了下头,结果眼前金星更多了。 “按理说,你早该晕倒了,怎么还能撑到现在?”李大夫将心中疑问说出口。 李渊等人看了过来,尤其是亲眼看过王庾摔倒以及被打全过程的酒楼客人,更是好奇地看向王庾。 王庾头是真的晕,尤其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背书,她的脑袋一阵阵地抽疼。 “我不能倒下,我要亲眼看着罪魁祸首得到惩罚,我才能放心。他们惯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若是趁我晕倒为所欲为,那我的伤就白受了。” “” 这话说得心酸,好像只要她倒下,就没人给她做主似的。 李渊嘴角抽了抽:“你放心,我唐国公府的人还从来没受过冤屈,今天的事,我一定替你做主。” 王庾立刻顺着他的话说:“多谢唐公。” 听到王庾对李渊的称呼,众人心中不由疑惑了,难道这位小郎君不是唐国公的儿子? 那边两位大夫已经诊治完,对苏威说道:“确如李大夫所言,这位郎君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苏亶就叫了起来:“你们胡说,庸医,都是庸医,再去找几个大夫来。” 听到“庸医”两个字,两位大夫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行医之人最忌讳别人说这两个字。 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出来了,苏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反而是王庾受了内伤。 小小的身体,遭受了重创却坚持到现在,不哭不闹不叫疼,不得不让人佩服。反观苏亶,一个十七八岁的郎君,受了点皮外伤就大呼小叫,简直是丢人现眼。 苏威面色尴尬,低声呵斥:“亶儿,退下。” 李渊故意说道:“未免有人怀疑我唐国公府串通李大夫,还请两位大夫帮小庾儿诊治,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两位大夫依言去诊治,结果诊断出来王庾确实是受了内伤,伤势严重。 苏威脸上乌云密布,悄无声息地用余光瞪了苏亶一眼,苏亶缩紧了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王庾瞧见苏亶慌乱的眼神,扬起嘴角,“对于三位大夫的话,房国公还有异议吗?” 苏威面无表情:“没有。” “既然房国公没有异议,那接下来,我们谈谈善后的事。” 苏威没说话,自家孙儿不争气,惹上了唐国公的救命恩人,还占不上理,只能让对方提要求了。 李世民注意到王庾的右手自始至终都放在背后,这会儿她抬起左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说道:“这件事因苏亶无理挑事而起,所以,醉香楼今日的一切损失应该由房国公承担。 “房国公,您觉得呢?” 苏威扫了大堂一眼,“没问题。” 第一个要求就是为酒楼讨回损失,掌柜向王庾投去感激的目光。 “苏亶身上的伤,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能向任何人追究责任,房国公,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了,他们两个” 苏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威拦下,“没问题。” 苏威一记眼刀射过去,苏亶立刻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出声。 王庾嘴角含笑,语气温和:“我无缘无故被苏亶推下了楼梯,摔成了内伤,还把牙磕掉了,之后又被苏亶打了一顿,苏亶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牙齿,伸到房国公面前,牙齿上还带着血迹,特别刺眼。 李世民看见那颗牙齿,又看向王庾额头上的包,眼神变得阴翳,眸底凶戾一闪即逝。 秦琼攥紧了双手,骨头咔嚓咔嚓地响,若不是唐国公在这里,他早就冲上去把苏亶给撕了。 苏威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周遭传来的敌意,尤其是李渊身边的人,一个个看向苏亶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众怒难消,苏威不得不顺着王庾的话说道:“亶儿顽劣,伤了小郎君自是应该受到惩罚,但” 见他要为苏亶开脱,李渊及时截断他的话:“有房国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房国公是个刚正不阿、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因为犯事的是你的孙子,你就包庇他,为他开脱。” 被李渊这样一捧,苏威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看他吃瘪,李渊这几天受的闲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倾泻而出,通体舒畅。 李渊转向王庾,声音比平常要温柔了好几分:“小庾儿,你是受害者,你说,想要怎么惩罚他?” 王庾心中哂笑,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我们唐国公府的人一向善良,不会动不动就抓人去坐大牢。 “好歹是房国公的孙儿,房国公又是太原副留守,是您的左膀右臂,我得给您面子,给房国公面子,不能让他的孙儿去坐牢。” 李渊点头赞许:“不错,做人要厚道。” 王庾善解人意地说道:“方才房国公说他孙儿平日里养尊处优,没受过苦,这板子也不能打了,不然房国公得心疼。房国公年纪那么大了,万一心疼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李渊又赞:“敬重长辈,又处处为他人着想,真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苏威:“” 苏亶:“……”&/dd> 第47章 一唱一和 听着李渊和王庾的对话,周围的人无不钦佩王庾的为人,无不赞赏唐国公府的教养。 吃了亏受了伤还能替他人着想,善良不过如此。 反观苏亶,仗着家世地位,横行霸道,欺负弱小,颠倒黑白,还让家中七十岁的祖父奔波操心,实在是不仁不孝。 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让苏亶如坐针毡,他堂堂房国公府的郎君,何时轮到这些下贱小民鄙视?他恨不得杀了这些人,可这里是晋阳,李渊的地盘,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他有势力和李渊对抗的。 苏亶往怀里探了探,脸色一下子变惨白,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他悄然扫视地面,不会是刚才打斗过程中掉出来了吧? 这个东西可不能丢,丢了,祖父会打死他的。 王庾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不用苏亶受牢狱之灾、皮肉之苦,就赔偿我六百两黄金好了。” 苏威张嘴就要反对,又被李渊抢在了前头。 李渊张大了嘴,夸张道:“要赔偿这么多?” 王庾一本正经地计算给他听:“这还是我看在您和房国公的面子上,打了折扣的数,您听我给您算算啊。 “如今战乱连连,一斗米就要数百钱,药钱就更贵了,平常只要五文钱的药,现在卖到了一千文左右。 “刚才大夫也说了,我这伤要养好几个月呢,万一出点差错,我脑子不再像从前那样灵活,这个损失谁来负责?还不得算进去。” 众人点点头,没错,本来可以考状元的,结果脑子摔坏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那不得哭死。 “再说他打掉了我的牙,让我吐了那么多的血,不得赔偿啊。 “我可是吃了大半年的灵芝啊、人参啊、何首乌啊等无数的名贵药材,才养出这一具健康的体魄。 “这还不到换牙的时候,就给我打掉了一颗,我今后说话吃饭都不利索了,这不是白吃了那么多的名贵药材了吗? “唐国公府花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我这一颗聪明的脑袋和健康的身体,就这样损坏了,不得赔啊?” “是该赔。”李渊怅惘道:“陛下赐给我的百年人参、千年灵芝都给你吃了,如今打了水漂,唉,我心痛啊。 “这样一算,我觉得赔偿一千两黄金都不够。” 王庾脸上露出心痛而又隐忍的表情:“您教导过我,吃亏是福,咱们还是少收一点,就六百两黄金吧。” 苏威:“” 苏亶:“” 这话说的好像是收六百两黄金吃了多大的亏似的,李世民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家父亲和王庾一唱一和,堵得苏威父子哑口无言,偏偏看客们还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王庾,觉得她吃了大亏。 六百两黄金相当于六百万钱,因为现在战乱,物价上涨,六百两黄金只相当于太平时期的十万钱,这也不算少了。 当然,让王庾受这么重的伤,赔多少都不够。 李渊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那好吧,既然你这么为房国公着想,我就答应你了。” 下一刻,李渊转向苏威,笑吟吟道:“房国公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 苏威:“” 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好话丑话都让他们两说了,他要是再反对就显得他不厚道仗势欺人了。 苏威咬牙道:“没意见。” 王庾一脸牲畜无害地望着苏威,软软糯糯地说道:“若是房国公没有这么多钱,换成粮食也可以。 “您不知道,朝廷拨的军费迟迟不到,唐公拿自己的钱去贴补军费,如今,唐国公府已经捉襟见肘,再过些时日,我恐怕也要出去找活干了。” 李渊眼角狠狠地抽搐,这丫头,说的虽然是事实,但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惨吧?他再潦倒,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小丫头出去干活。 不过,这样旁敲侧击,也能督促苏威帮他催一催军费,还能让太原的百姓知道他的辛苦和仁义。 王庾又道:“房国公,您看您是给现银呢还是现在去您府上取? “啊,今儿天色已晚,不如您写个欠条,我明儿再派人去您府上取,如何?” 李渊板下脸,呵斥道:“胡闹,怎么能让房国公写欠条呢?房国公是耍赖的人吗? “再说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房国公怎么会耍赖呢? “他既然答应了赔偿六百两黄金,就一定会分文不少地赔偿给你。” 调转脸,笑呵呵地面对苏威:“房国公,你说对吗?” “” 苏威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所能形容的了,简直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吐不出,又如鲠在喉,堵得心如刀绞般疼。 好半晌,苏威才压下心中的怒火,话从牙齿缝中挤出:“唐国公所言甚是,我苏威言出必行,既答应了赔偿,就一定会分文不少地赔给你们。” “明日,请唐国公派人来我府上取。” 丢下这句话,苏威带着人扬长而去。 苏亶磨蹭着走在后面,看见李渊他们还在里面,就小声地吩咐了亲随几句。 王庾长吁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所有的疼痛就席卷而来,头晕目眩,身子往下倒去。 “小庾儿” 李渊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王庾。 王庾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往李渊的怀里钻,悄悄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我从苏亶身上搜出来的” 话音未落,就晕倒在李渊的臂弯中。 感受到怀里多了一个东西,李渊喊道:“李大夫,快来给小庾儿瞧瞧。” 李大夫上前给王庾把脉,“唐公不必担心,小郎君只是力竭昏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我先煎服药给她服下,稳住伤势。” “那李大夫随我一起回府。”李渊吩咐一声,就抱着王庾往外走。 出了酒楼,李世民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频频往酒楼看,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几个人就匆忙进了酒楼。 李世民心中疑惑,吩咐了唐俭几句。 看见王庾被李渊抱在怀里,紧闭双眼,额头上青一块肿一块,把长孙氏吓了一跳,她刚听说王庾偷跑出去,派了人出去寻找。 李世民简短地跟她说了事情经过,就让她好好照顾王庾。 见王庾无性命之忧,李渊走出房间,摸出王庾给他的东西,刚掏出来看了一眼,又立马塞了回去。 李世民刚出来就看见了他的动作,狐疑道:“阿耶,你怎么了?” “你跟我来书房。”李渊抬脚往书房走去。 李世民心中更疑惑了,但见李渊神色凝重,暂时压下疑惑,跟着他去了书房&/dd> 第48章 古道热肠 李渊进了书房,吩咐李世民将门关上。 见李渊这么慎重,李世民心中就更加疑惑了,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吗? “这是王庾昏倒之前交给我的东西,说是从苏亶身上搜出来的。”李渊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书案上。 李世民一看,不禁瞪大了双眼,往前走了两步,拿起那东西仔细端详,面上虽震惊但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这是兵符?” 他曾经见过李渊的兵符,这一块兵符与李渊那块不一样,更精致霸气。 “对。” 李渊接过兵符,沉声道:“这块兵符可以调遣河东道和河南道二十万的兵力,应该是陛下赐给房国公的。” 皇帝为什么赐这样一块兵符给苏威? 苏威虽是太原副留守,但也是监军,李渊若想调动太原千人以上的兵马,需要苏威和赵才两个人的首肯才能调动。也就是说,苏威已经有调动太原兵马的权力,为何皇帝还要另外赐他一块兵符? “这块兵符怎么会在苏亶身上?”李世民问道。 李渊想了想,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房国公绝不会给苏亶,那么,兵符就一定是苏亶偷拿的,刚巧就被王庾看见了。 “想不到那丫头居然还认识兵符。” 李世民想到王庾之前能看懂舆图,那认识兵符应该也很正常,总之不会是当成好玩的玩具去偷。 她懂得可多了。 又想起酒楼外鬼鬼祟祟的那几个人,对李渊说:“我们离开酒楼的时候,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打探,现在想来,应该是苏亶的人。 “他应该发现兵符丢了,但还不知道是王庾拿了。” 李渊摩挲着手中的兵符,思忖了半晌,“兵符丢了,这么大的事苏亶不敢告诉房国公,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明日你亲自去一趟房国公府把黄金取回来,顺便打探一下。” 李世民盯着他手中的兵符,问道:“阿耶打算怎么做?” 李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还记得王庾让你提醒我提防苏威和赵才吗?看来,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不仅是怀疑,还留了这么一个大招在后面对付他,他这个表弟可真是煞费苦心。 想到这里又不明白了,他自认没有露出马脚,也未曾透露一丝丝野心,杨广为什么要对付他?难道是帝王疑心病犯了? “阿耶打算怎么处置这块兵符?”李世民再次问道。 李渊弯了弯嘴角:“当然是还回去了,拾金不昧才是好品质。”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这又不是捡来的,是王庾偷的。他还想再问,见李渊不愿再说,就干脆不问了。 反正,他想知道的时候就一定会知道。 苏威回到府邸,大骂了苏亶一通,本想重重打他一顿,但一看到他脸上的伤,就不忍心了,最后罚他禁足一个月。 禁足对于苏亶来说,比打他板子还要难受,少年郎君,谁耐烦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整天呆在房里。再说,现在的女子也不爱呆在府里了,最喜欢女扮男装出去闲逛。 但苏亶目前还没有心情来处理禁足的事情,他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兵符丢失的事情。 终于等到亲随回来,他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找到了吗?” 亲随面如土色,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完了,完了”苏亶踉跄后退,跌坐在床上,如丧考妣:“要是让翁翁知道,我死定了。” 房国公知道还没什么,要是让皇帝知道兵符丢失了,房国公府就不是死一个郎君了事,恐怕会诛九族,房国公府的仆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亲随抖如筛糠,强制压下心中的恐惧,安慰苏亶:“郎君且莫灰心,我已加派人手去寻,一定会找回来的,郎君且耐心等等。” 高鸡泊,高士达大本营。 “不好了,我军大败,高将军阵亡,隋军杀来了。” 从前线溃败逃回来的士兵在军营中奔跑传信,众人听见这个消息纷纷四散逃亡。 大本营的守兵本就不多,这么一逃窜,顿时就变成一座空营。 窦建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结局他早就料到了,可惜高士达不肯听他劝。 “我们也走吧。” 跟着窦建德的一百多人纷纷上马,开始了逃亡。 林郅悟不会骑马,所以刘黑闼带着他同乘一匹马,跑了一里路,林郅悟刚恢复了一半的屁股就传来火辣辣的痛。 这骑马,太难受了。 “放我下来,我不要骑马。”林郅悟开始挣扎着要下去。 “找死啊?摔下马不死也成残废,老实点。”刘黑闼拍了一下林郅悟的脑袋。 这一掌下去,拍得林郅悟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从到大,不说锦衣玉食,但也是在亲人的呵护下长大的。成为科学家之后,就只有别人对他恭敬的份,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越想越气愤,林郅悟反手就给了刘黑闼一拳:“你个傻帽,老子要下去,你快给我停下。” 刘黑闼没想到这个文文弱弱的子居然敢打他,虽然力气像挠痒一般,但仍挡不住火气上头,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按住林郅悟的脑袋往下压,死死地将他的脸按在马背上。 随着颠簸,细嫩的脸颊与马背剧烈摩擦,火辣辣地疼,尤其是马身上的臭味一直萦绕在鼻口,让林郅悟呕心不已。 他在心中狂骂了刘黑闼祖宗十八代,又见老大窦建德跑在前面毫无所觉,便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 刘黑闼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奉劝你一句,落在我手中,那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林郅悟斜眼瞪过去:“你这么厉害,倒是叫一声给大家伙听听,看看天会不会灵,地会不会答应你。” 刘黑闼:“” 旁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刘黑闼自觉丢了面子,扬手就在林郅悟的后脖上砍了一刀。 “吵死人了。” 听到动静,窦建德回头看了一眼软绵绵的林郅悟,对刘黑闼说:“林大郎没事吧?他是个人才,对我们有用,不能死。” 刘黑闼回道:“这子太闹腾,我就是让他消停消停,大郎放心,我有分寸。” 听他这样说,窦建德就放下心来,一路狂奔向前。 在窦建德转过去之后,刘黑闼对着林郅悟的脑袋又补了一掌,臭子,害他在众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不弄死你,也要折磨死你。 到达饶阳县的时候,窦建德看城门的守军懒散懈怠,丝毫没有防备,就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就在饶阳落脚,把这里给我打下来。” “冲啊。” 一百多人骑着马举着寒光闪闪的兵器,一路叫嚣着冲进了城门,吓得守城门的兵卒和城内的百姓尖叫连连、抱头鼠窜。 就这样,窦建德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饶阳县,抓了当地长官宋正本和不少的士绅土豪。 刚安顿好,林郅悟就冲到了窦建德面前:“他们都说你侠肝义胆,古道热肠,那你送我回家吧” 第49章 只身前往 看见林郅悟,窦建德顿时就觉得头疼欲裂。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是看出来了,林郅悟这子虽然在兵器机械方面很有造诣,但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子,容易犯轴,脑子灵活却是一根筋。 就为了骑马,林郅悟和刘黑闼杠上了,两人处处看对方不顺眼,他原本还指望着林郅悟给他多改造一些兵器,现在看来,悬。 头疼归头疼,还是要稳住这子。 “我是想送你回家,但这不是还在打仗嘛,兵荒马乱的,我又兵力不足,万一你在路上出点差错,我怎么向你表兄交代,你说是不是?” 林郅悟犹豫了,大黑炭固然讨厌,但是窦建德对他还不错,再说窦建德说得有道理啊,他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不能再丢了。 “那你派人去给我表兄送个信,让他来接我。” 总之,他不想再看见那块大黑炭。 “行,我马上派人去。” 林郅悟满意地走了。 王伏宝问:“大郎真的要送信给他表兄?” “送,既答应了他,就要做到,不信不立。”这是窦建德的一贯原则,说完就写了一封信交给王伏宝,“派人去送给苏定方。” 杨义臣自认为杀了高士达之后,打败窦建德不在话下,没想到竟让窦建德给跑了,还占据了饶阳县,又有了三千多人马。 可怕的是,短短几天,饶阳县上下齐心,帮着窦建德来反抗他,杨义臣想起这件事就很不爽。 苏定方再次抚摸袖中的信,抬脚走进议事厅。 “将军,朝廷有诏令,若是各地匪首愿意归顺朝廷,朝廷会授予他们官职。我愿前往饶阳,招安窦建德。” 杨义臣想着士兵们最近略显疲态,军中有厌战情绪,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招安窦建德,也是一件好事,就答应了:“好。” 第二天一大早,王胡急匆匆地跑进正堂,向窦建德禀告:“大郎,苏定方来了。” 窦建德噌地一下直起身体,从床上下来:“带了多少人马?” “就他一人。” 窦建德愣了愣,“就一人?”胆也忒大了。 “带他去偏厅,我稍后就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定方先是听到了豪放的笑声,然后才见到窦建德走进来。 窦建德冲苏定方抱拳:“苏郡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苏定方回礼:“窦英雄客气了,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前来,是代表朝廷来的。” 说完,递上一份诏书。 窦建德心中似乎有了预感,在接过诏书看完之后,心中叹道,果然如此。 早就听闻隋炀帝下了罪己诏,并下敕令招安各地匪首,目前他还没听到谁归顺朝廷的消息,但最近叛乱的消息倒是少了一些,除了瓦岗寨的李密。 看来,很多人对于朝廷的招安心动了。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窦英雄能将我的表弟交还于我。”苏定方死死地盯着窦建德,一想到表弟在叛贼军营中受苦,他就愧疚不已。 比起林郅悟,窦建德更欣赏面前的年轻人,他们曾在战场上交过锋,苏定方是个难得的猛将。 窦建德将诏书放在一旁的案上,“那日张金称的部下带着林大郎来投靠我,我才知道原来林大郎是苏郡守的表弟。 “我原想着将林大郎送还给你,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苏郡守放心,林大郎在我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没伤他一丝一毫” “既如此,那就请窦英雄把我表弟叫来,我要带他走。”苏定方顺着他的话说道。 “苏郡守别着急。”窦建德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人,我肯定会还给你,但我现在想跟苏郡守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说。” “隋朝江山已经摇摇欲坠,陛下荒淫暴虐,民不聊生,你心怀大义,何不投靠我,揭竿而起,为天下苍生谋一份福祉?” 苏定方闻言大喝:“放肆,陛下虽一时糊涂,但能改过自新,力挽狂澜,我等身为臣子,定当竭心尽力,捍卫朝廷威严,守卫天下苍生。 “窦英雄这番话,我就当没有听见,至于朝廷的招安,还请窦英雄给我一个答复。” 拉拢被拒绝,窦建德没有失望,他早知苏定方没有这么容易就拉拢过来。 他瞥向诏书,沉默片刻后,说:“事关重大,我得考虑一下,这样吧,就请苏郡守暂且留下,我让人备上好酒好菜,再让林大郎过来陪你。 “你们兄弟这么久没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待吃完饭,我再给你答复,如何?” “行。” 窦建德吩咐人为苏定方准备酒菜,又让人把林郅悟带去偏厅,然后就召集了心腹谋士进行了一次紧急会议。 刘黑闼拍案而起:“招安?当然不能答应,老子最烦朝廷那些唧唧歪歪的酸儒,这要是接受招安,以后岂不是还得听他们的? “不行,不能答应。” 王伏宝说道:“这几日陆续有人来投靠,我们也收拢了高将军的余部,如今手上好不容易有了人马,要是接受朝廷的招安,这些人就不是我们的了。 “万一朝廷反悔,我们手中无钱无人,太过被动。”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坚决不接受招安。 窦建德看向一直沉默的谋士凌敬:“先生怎么看?” 凌敬沉吟道:“朝廷招安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如今我们手中虽有三千兵马,但杨义臣所带领的万余人都是跟着他征战辽东、驰骋沙场数年的精锐,若是硬抗,我们绝不是对手。 “为今之计,我们应当先答应朝廷的招安,保住自身,然后徐徐图之” 凌敬的这番话说到了窦建德的心里,他眸中浮现笑意,“先生之言甚合我意,就依先生计策行事。” 一看见林郅悟,苏定方就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你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这是穿越后第一次接触原主的表兄,虽然脑子里有着原主的记忆,但是林郅悟的内心对于苏定方还是有点抗拒,起码不能接受这么热情的碰触。 林郅悟挣脱苏定方的双手,退后了两步,笑道:“表兄,我没事,也没有受伤,就是不习惯骑马,屁股疼。” 听他这样说,苏定方心中松了口气,取笑他:“刚学会骑马就乱跑,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后悔? 是挺后悔的,若是早知道蹦极会穿越,打死他都不去蹦极。 来到这个什么隋朝,他哪哪都不适应。茶是咸的,没有牛肉吃,顿顿都吃羊肉,膻味熏死他了。 没有高脚椅子,坐都是跪,吃个饭双腿酸麻站不起来。 没有化学物品,没有机械工具,没有实验室,没有电脑,没有现代人 第50章 不信不立 想起在现代的潇洒日子,再想想在古代的苦日子,林郅悟皱成了苦瓜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 林郅悟忍不住为自己感到悲哀。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是不是窦建德虐待你了?”苏定方觉得这次见到的林郅悟跟从前很不一样,少了几分文弱,多了几分忧愁。 但想到他年纪轻轻就遭遇了绑架,还在土匪窝呆了这么长时间,内心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心里不免同情他。 “那倒不是,窦建德这个很侠义,他没有虐待我,倒是他那个兄弟刘黑闼,太暴力了。” 说起刘黑闼,林郅悟就一肚子火,向苏定方说起刘黑闼的恶行来:“你说说,我不会骑马,就不能给我搞辆马车来吗? “那个刘黑闼非但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居然还打晕了我,害我这些天一直都昏昏沉沉的。 “还动不动就让我给他们改造弓箭,一天不弄完一百只弓,就不给我饭吃。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苏定方听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窦建德挺侠义的没有虐待你吗,这个不给你饭吃又是怎么回事?” “哦,是刘黑闼瞒着窦建德干的,窦建德不知道。” 说到这里,林郅悟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他看向食案,见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也不管那么多,跑过去就吃了起来。 这大概是他穿越到古代吃的最丰盛的一顿,虽然没有他爱吃的牛肉。 “唉,不要吃,心有毒。”苏定方急忙阻止林郅悟。 林郅悟刚拿起一个鸡腿,闻言便说:“不会的,窦建德不是这样的人。”说完就咬下鸡腿肉,嚼了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看样子是饿坏了。 苏定方见他吃了几口,没有什么异常,心中对于他那句“窦建德不是这样的人”生出了疑惑。 “你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吧。” 对于突然会改造弓箭的事,林郅悟说是在书上看到的,苏定方想想姑父留下的那几箱子书,就没说话了。 但听到林郅悟说,窦建德没有像其他的匪首那样一抓到隋朝的官员和士绅就杀了他们,而是对他们以礼相待,更是和饶阳县长官宋正本同坐一床,商量大计,同时安抚城内百姓,苏定方心中改变了对窦建德的看法。 这是一个真正的侠义之士。 两人吃完之后,窦建德果然按照约定来给答复了。 “让我接受朝廷的招安没有问题,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我手中的人马仍归我,不归朝廷管制。” “行,依你。”苏定方很爽快就答应了。 窦建德怔了一下,眉梢微挑:“你能做主?” 苏定方道:“来之前,杨将军跟我说,只要窦英雄提的要求不过分,都可以答应你。在我看来,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其实来之前,他就和杨义臣分析过,若是窦建德同意招安,必会提出保留现有兵马的条件,杨义臣说可以答应他,只要不犯上作乱就行。 “既如此,我会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杨将军,由杨将军上报朝廷,窦英雄就耐心等待朝廷的敕封吧。” 苏定方抱拳:“天色不早了,就此告辞。” 说完,拽着林郅悟就往外走。 林郅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脱离了狼窝,不敢相信地回头去看窦建德,但见他笑脸盈盈,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尤其是走到外面庑廊的时候,刘黑闼居然对着他笑,还说了一句:“林大郎走好啊,后会有期。” 刘黑闼走到窦建德身边,“大郎,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吗?你不是说那个林大郎是个人才吗?有了他,我们的兵器精进了不少。 “就这样放他走,将来帮助隋军改良兵器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刘黑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已经在城门口安排了人,只要他们一出城门,就杀了他们。” “胡闹。” 窦建德呵斥道:“我既然说了要放他们走,就一定会放他们走,你这样做让我的信义往哪儿放? “我一直都跟你们说,人活在世,除了‘义’字当头,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字,那就是‘信’。 “不信不立,没有信用,别人就不会相信你这个人,更不会把你当做依靠,为你效力。 “赶紧把人撤回来。” “可是”刘黑闼不甘心:“那子的手艺不能被别人利用,只能为我们所用,这一去,再想抓回来,可就难了。” 尤其是他的表兄苏定方那么厉害,他都不一定打得过苏定方。 窦建德扬起嘴角,一抹迷之自信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你放心,狼儿只是出去放放风,很快他就会回来的” 原以为王庾第二天会醒来,李渊准备跟她说说兵符的事,没想到王庾这一晕倒,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足足昏睡了五日。 “你可终于醒来了。” 李渊挥退所有人,从案上捧来一个箱子:“这是你要的六百两黄金,一分不少。” 箱子打开,一阵金光射出,王庾不自禁地眯了一下眼睛,再看过去时,嘴角弯弯,这可是她来古代的第一桶金。 王庾伸出手,从中拿了一块金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房国公都给了黄金,没换成粮食吗?” 李渊笑了笑:“他想换成粮食,我还不同意呢。让他去换粮食,指不定少一半。” 王庾思考了一下,也对,现在物价飞涨,没个定数,今天去买跟明天去买说不定又是不同的价,掰扯起来肯定不清不楚。 “还是唐公思虑周全。” 王庾将箱子推回去:“我就拿一块金锭玩玩,其他的都给唐公做军费。” “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医药费。”李渊又推了回来。 王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明就很想要,还要假模假样地推辞,算了,就陪他演一演。 “我的医药费能用多少,何况我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唐国公府的,这些都是唐公应得的。” “那也不行。” “我可是唐国公府的人,我的钱就是唐国公府的钱,唐公莫要推辞了。” “这不好吧?” “唐公你就收下吧,不要再说了,我脑袋疼。” 王庾按着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 李渊见状不再推辞,又说:“我叫李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李大夫刚给我把了脉,没事,只要不动脑就行。” 再不结束刚才的表演,她可真的头疼了。不过,提到李大夫说的话,王庾撑着脑袋,对李渊露出讨好的笑容:“我这段时间不能动脑,那背书,是不是可以暂停了?” 第51章 你傻不傻 雪肤乌发,明眸皓齿。 尽管额头上的大包已经消肿,但还有淡淡的青印,那缺了门牙的贝齿荡漾在纯真笑容中,越发显得可爱。 李渊心中一软,微微笑道:“在李大夫说你可以动脑之前,不用背书了,不过,练字不能废。” “没问题。”王庾在心中地欢呼了一声,不用背书了,真好!! 李渊看着她掩饰不住的喜悦,微微摇头,真是个孩子,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好好休息。” 李渊刚走出外间,就听见王庾在里间喊道:“春花,快给我拿纸笔来。” 不错,果然是他唐国公府的好孩子,这么爱学习,李渊以为王庾听他的话准备练字呢。 其实 “郎君,你这是在画什么呀?不像食案,也不像坐床。”春花看着王庾在纸上涂涂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上面的东西熟悉又陌生。 “很快你就知道了。” 王庾画完之后,拿着画纸就下了床,谁知脚刚落在地上就发软,眼前一片发黑。 “郎君,你没事吧?” 春花赶紧扶住了王庾:“大夫说了,这几日你必须卧床静养,不能下床。” 王庾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底一片清明,脚上也有了力气。 “哪有那么夸张,走,我们去找长孙姐姐。” 有了刚才的眩晕,王庾动作不敢太大,慢悠悠地晃到了长孙氏的房间。 “长孙姐姐,你叫人帮我做这个吧。”王庾将一叠画纸塞到长孙氏手中的书上,又从怀里掏出金锭放在书案上:“这是工钱,若是不够,长孙姐姐去找唐公要,我的钱都在他那里。” 长孙氏瞥了一眼那块金锭,又将目光移到画纸上,“这是?” “家具,长孙姐姐不要问那么多,总之做好了你就知道怎么用了。”王庾催促她:“长孙姐姐现在派人去做吧。 “对了,用一般的木材就好,不要用太贵重的木材,我只有这一块金锭。” 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长孙氏笑了笑,吩咐桑中:“你把这些画纸交给府中工匠,让他们照着画纸做一套出来。” “做三套。”王庾加了一句。 “那就做三套,去吧。” 桑中拿着画纸走了。 王庾心翼翼地问道:“这些钱够打三套家具吗?” 长孙氏想起她刚才说的话,知道她只拿了一块金锭,其他黄金都给了李渊,便笑道:“绰绰有余。” 不过,唐国公府做的家具可不会用一般的木材。 府中工匠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做好了一套,工匠来询问第一套家具送到哪个院子,刚好王庾在长孙氏那里,她就吩咐工匠把家具送去李渊的院子。 李渊正在和裴寂等人商议事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动,他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管家跑着过来,禀道:“阿郎,是庾儿命人打造了一套家具送给阿郎,其中有一张书桌要送进书房,我给拦住了。 “阿郎,你看,那书桌” 书桌? 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语,好像跟书有关,李渊心中好奇,便吩咐道:“送进来吧。” 李世民等人也很好奇。 眼看着仆人抬着一个比书案高了一倍的大案几进了书房,王庾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指挥着仆人:“心点,别磕着,对了,就放屋中间吧。” “好了,把这些都搬出去,再把椅子和茶几搬进来。” 王庾就像是在自己的房间一样,指挥着仆人将那些矮几搬出去,席垫撤走,将新的家具摆好。 李渊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在王庾知道分寸,没有动他的书案,只是搬走了旁边的矮几。 做好这一切,王庾拍了拍最大的书桌,对李渊说道:“这是书桌,跟书案的作用是一样的。” 李渊扫了一眼新添的家具,沉着脸道:“所以,你拿了一锭黄金,就做了这些?” “对啊。”王庾点点头。 “你知道一锭黄金可以买多少东西吗?你就打了这么几件家具,你傻不傻?”李渊望着王庾那一脸纯真的笑,就恨不得拿锤子敲碎她的脑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败家了。 “不,我打了三套家具。”王庾伸出手指,一一指了过去:“唐公一套,二郎和长孙姐姐一套,我自己一套。” 李渊:“” 李世民听说自己也有一套,心道丫头还挺有良心的,就帮她解围:“书桌为何这么高?” “因为舒服啊。” 王庾走到书桌后面,双手撑着椅子一跃而上:“你看,坐在椅子上,然后在书桌上写字,腿就不会麻了。” 众人望去,硕大的书桌后面露出了王庾的脑袋和脖子,桌面与她的脖子齐平,她的两只手掌勉强搭在桌面上,低头一看,两条腿在空中晃荡。 这样写字,真的舒服吗? “咦?” 一声惊呼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原来是唐俭听王庾说舒服就往旁边的椅子一坐,这个坐是隋朝人惯有的姿势,跪坐。 “有点高。”唐俭倾身往地面看了看,眉头微皱:“不舒服。” “哈哈,不是那样坐的,是这样。” 王庾跳下来,跑到唐俭身旁,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她晃了晃两条腿:“是这样坐。” “哦,原来如此。”唐俭恍然大悟,换了个姿势,起初不习惯,但坐了一会儿,觉得很舒服。 “嘿,感觉不错。” 听他这样说,其他人也都找了空的椅子坐下,慢慢体验。 李渊则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伸出双手放在桌面,再往前面一看,感觉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很多,门口摆的花瓶都显得渺了。 原来这张书桌是根据他的身量打造的。 王庾拿了纸笔放在书桌上,笑吟吟地说:“唐公试试写字。” 李渊拿过纸笔,奋笔疾书,默写了一章经义,满满两页纸,却不知为何,越写越精神,感觉身体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不像从前,写个一刻钟,腿就酸麻了。 “这书桌不错,对了,这个叫什么?”李渊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王庾回道:“这叫椅子。” 然后一一将家具的名字告诉他们,又示范了一遍其作用。 李渊非常满意:“不错,对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从书中受到启发的。” “庾儿真聪明。”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才谁说她傻来着? 椅子是宋朝才开始出现的,之后高脚家具才慢慢流行,王庾不愿规规矩矩地等待历史发展,就提前把这些做出来了。 “对了,我还做了饭桌,今天中午就在唐公这里吃饭吧。” “行,没问题。”唐公一高兴就答应了,瞥见裴寂期待的眼神,大手一挥:“你们几个也留下来吃饭。 “去厨房吩咐一声,整一桌丰盛的,多做几个庾儿喜欢吃的菜。” 到了偏厅吃饭,众人按座次坐下,唐俭扭了扭身体,浑身不自在:“怎么我这张椅子这么高?还有点挤。” 众人望去,他坐着比众人足足高了一个头。 唐俭低下头,不敢看李渊,比唐国公高这么多,还怎么吃饭?不要混了啊? 王庾一把抓住唐俭的胳膊,把他拽了下来:“起开,这是为我定制的专用椅。” 唐俭:“” 默默地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伸直了脖子,视线高度适宜。 再往旁边一看,王庾坐在那张最高的椅子上,桌面与她胳膊肘齐平,高度刚刚好。 李渊见状呵呵地笑了起来,王庾还是个孩子,和他们吃饭可不就得定制椅子嘛。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然后众人回到府中,命令工匠照着唐国公府的桌椅打造家具。 没过多久,整个太原开始流行高脚桌椅。 房国公府。 “翁翁没发现吧?”苏亶坐在新做的椅子上,擦拭剑刃。 亲随恭敬回道:“郎君放心,我们一找到东西就放回了国公爷的书房,东西只消失短短一天,国公爷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就好,幸亏他运气好,第二天就找到了兵符。 “郎君,我刚看见李家那子出府了。” 苏亶噌地站起来,“带了多少人?” “就一个随从。” 闻言,苏亶双眼放光,手中紧紧握住了剑柄,“去叫几个人来,我们出府” 第52章 不退反进 苏亶带着人赶到了街上,躲在暗处观察,真是天助我也,上次打他的人正跟着王庾流连在一个小摊前。 亲随露出阴狠的眼神:“郎君,我们冲过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说完就要冲出去。 “等等。”苏亶伸手拦住他。 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那六百两黄金,他没少挨祖父骂,这一次,他要谨慎行事。 扫了周围一圈,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吩咐道:“去买几个面具来。” 亲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郎君真是太聪明了。 “你喜欢这些玩意?” 段志玄挑起一个九连环,有点鄙夷:“这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 低头睨了一眼,王庾可不就是一个六岁的小破孩吗? 王庾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小郎君眼光真好,这些都是晋阳城内小郎君小娘子最喜欢的玩具。”掌柜一边笑眯眯地奉承,一边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包好递给王庾。 段志玄撇了撇嘴,默默地递上银钱,他今天就是奉命来保护王庾、当跟班提东西付钱的。 “我们去那边看看。” 瞥了一眼手中的匣子,里面装着一支梅花缠枝步摇,这是王庾在首饰铺子挑的,说是送给他的答谢礼,感谢那天他和唐俭救了她。 他知道,王庾是拐着弯帮他挑礼物送给雨蝶。 脑海中浮现雨蝶戴上这支步摇含羞带怯的模样,段志玄咧开嘴笑了,默默地跟上王庾。 还没走到摊贩面前,他们就被一群戴面具的人给围住了,各个手持铁棒,大概二十来人。周围行人一看这吓人的阵仗,连忙绕开,快速远离了漩涡中心,甚至于周边的小摊贩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站住,打劫。”为首的男子举着铁棒对准了王庾。 声音很熟悉,再看为首男子身上穿的锦衣华服和鹿皮靴,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腰带上。王庾笑了,做戏做全套,这点套路都不懂。 “大姐?我不是你大姐,你认错人了。”王庾笑呵呵地说。 段志玄弯下腰,凑近王庾的耳朵,小声道:“他们说打劫呢,不是大姐。” “我知道,你不要出声,看我的。”王庾压低了声音。 看她胸有成竹隐隐带有挑衅的目光,段志玄内心深处的兴奋又被挑动而出,有好戏看了。 苏亶这边的人愣了,什么情况?这小子耳朵有问题? 亲随吼道:“不是大姐,是打劫,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哦,原来是土匪打劫啊。” 王庾不退反进,朝着苏亶踱步而去。 不知为何,看着王庾那张气定神闲的笑脸,苏亶心底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觉得被一个小孩子唬住丢了面子,又往前垮了一大步,挥舞着铁棒,凶狠恶煞地喊道:“站住,把钱交出来。” 瞥了一眼手臂粗的铁棒,王庾小脸微红,压低了音量,假装害怕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很没面子欸,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比如,那里?” 王庾指了指前面的小巷子。 苏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刚才藏身的巷子,很僻静,适合干坏事。这小子莫非是觉得当众被打劫失了面子,所以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不让人瞧见? 也对,都是豪门世家出来的小郎君,谁愿意丢这个脸? “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就成全你,走。” 众打手拥挤着王庾和段志玄往巷子走去。 周围百姓见状,一头雾水,不是要打劫吗?这么快就走了?连水花都没起,就散了? 算了,算了,既然没啥事发生,那就继续做生意吧。 摊贩们重新摆好东西,吆喝声此起彼伏。 进了巷子,苏亶不再费口舌,下命令道:“给我狠狠地打,留口气就行。” 段志玄迅速将匣子和一个布包塞进怀里,其他的东西扔到了一边,抡起拳头准备大干一场。 王庾背靠他,目光猝然变冷,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段兄,千万别手下留情,狠狠地打,留口气就行。” 听见这句话,苏亶气得不行,真当自己武功盖世了,他上次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子压根儿就不会武功,顶多就是动作灵活了些。 至于那个段志玄,身手是不错,可双手难敌四拳,何况他带来了这么多人,一人一铁棒下去,不死也废了。 “上。” 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 知道王庾的伤没好,段志玄尽量为王庾挡下所有的袭击,但他很快就发现,王庾虽然没有武功,但她身手灵活,仗着身量矮小,正好与他互补。 他攻上盘,王庾攻下盘,一时之间,竟没让任何人碰着身体。 苏亶发了狠:“废物,给我狠狠地打,打断他们的手脚。” 王庾双眼微眯,射出了危险的光芒,穿梭的身体更快了,以拳击打重要穴位,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嗷嗷叫着倒在了地上。 铁棒挥来,王庾迎击,右手握拳,绕到对方身侧欲攻击对方腰部,突然手臂一颤,随即僵硬冰凉,软绵绵地落下。 该死,又来了。 王庾迅速调整体位,但铁棒还是擦着她的肩膀击打了一下。 痛楚传来,王庾没理会,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左手上,狠狠地击打在对方腰部。 对方应声倒地。 看来,她该锻炼左手了。 王庾不再主动出击,躲在段志玄背后,在对方攻过来的时候,就插上一脚。 好在段志玄武功高强,她前面也放倒了几个,一刻钟后,看着晕倒成一片的“土匪”们,王庾眸中浮现一丝不屑,跳梁小丑。 “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都收了。” 段志玄张大了嘴:“不是吧?你要打劫?” 王庾挑了挑眉梢:“怎么?不行啊?” “行。” 他最喜欢打劫了。 段志玄一个一个地去搜身,没想到这群兔崽子还挺有钱的,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十贯钱,还有玉佩。 玉佩是从领头男子身上搜出来的,一看就很值钱,段志玄好奇,便揭开了领头男子的面具。 这一看,吓得跌坐在地上:“小小庾儿我们又打了房国公的孙子。” “我知道啊。”王庾将地上的纸包捡起来抱在怀中,语气淡淡。 段志玄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对啊,除了苏亶,还有谁会这么蠢?穿一身华服戴个面具就来打劫,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声音,真是蠢到家了。”王庾鄙夷得连眼风都不想投给苏亶,太蠢了。 “走走走,我们去醉香楼吃顿好的,打劫来的钱要当天花光才能银钱滚滚来” 两刻钟后,苏亶等人悠悠转醒。 “郎君,我们失败了。” “郎君,我们告诉国公爷吧,他们打了您,国公爷定不会轻饶他们。” “啪!” 苏亶一巴掌挥过去:“蠢货,这么丢脸的事情,不准告诉国公爷。” 但房国公苏威是何许人也,当天晚上就知道了他干的好事。 “国公爷,要不要去唐国公府把王庾那小子抓起来?”心腹问道。 苏威面沉如水:“没有证据,不宜轻举妄动。” 但孙儿连番被打,这笔账一定要算。 苏威想了想,写了一封信,交给心腹:“将这封信送去洛阳”&/dd> 第53章 如日中天 随着太原的消息不断地传回洛阳,杨广知道了李渊以抗击突厥的理由大肆征兵,想到明年即将发生的事情,杨广传了一道密令去太原。 为了一战歼灭李密的军队,夺回洛口仓,虎贲郎将刘长恭向主帅王世充提出了一个战略计划。 即由王世充率两万五千人从正面进军,刘长恭率五千人绕道北面夹击瓦岗军,而张须陀从汜水包抄瓦岗军后路。 王世充采纳了刘长恭的计划,并与张须陀约定两军于洛口仓南面会师,意欲将李密所率领的瓦岗军合围聚歼。 自从占领了洛口仓,开仓赈民后,李密就派出了斥候日夜侦察隋军的动向。 随着斥候们的汇报,李密很快就弄清了隋军的作战意图,并制定了相应的作战计划。 这一日,李密兵分三路,一路由房彦藻率领在横岭埋伏,负责阻击张须陀,一路由柴孝和率领埋伏洛口仓北面山林,负责歼灭刘长恭,自己则率主力,在石子河迎战王世充。 “杀!” 战鼓喧天,旌旗飘扬,遍野都是厮杀声。 这一仗,李密身先士卒,率领亲自挑选的精锐部队从隋军战阵中拦腰切入,冲散了隋军阵型,斩杀了上万人。 李密本以为凭着这股冲劲一定会让隋军心生恐惧,进而军心涣散,一败涂地。 但没想到,在死伤了上万人之后,隋军突然变换了阵型,士气更盛,往来突杀,跟不要命了似的。 这支队伍虽然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军队,但毕竟跟着他不是很久,军心不是很牢固,被隋军这样不要命地反击,军心逐渐涣散。 还在洛阳的时候,杨广对王世充说:“若是洛口没收复,你就不用回来了,自裁谢罪吧。” 王世充战战兢兢地领命,回头就对所有士兵下了军令:“洛口不收复,誓不苟活。” 对于隋军来说,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但对于李密来说,钱粮和兵马,若是只能保住一样,他一定会先保住兵马。 为了不全军覆没,李密下达了军令:“所有人听令,撤。” 李密且战且退,退回洛口的时候,正好碰上战胜归来的柴孝和。 “主上,我军大胜,隋军全军覆没,不过让刘长恭那厮给跑掉了。”柴孝和兴奋地向李密禀告,禀告完之后,发现情况不对,“主上,你这是” 李密来不及向他解释,只说了一句“跟我撤退”,又不舍地看了一眼城门上的“洛口”二字,然后果断地往横岭方向逃去。 当舍不舍,反受其乱。李密咬了咬牙,发誓他一定会回来的。 柴孝和顿时就明白了,立即跟了上去。 王世充见李密过洛口而不入,直接放弃了洛口,不禁心中大喜,这下不用掉脑袋了。 “穷寇莫追,进驻洛口。” 就这样,王世充进驻了洛口,并上书杨广,禀告这里的战况。 李密和柴孝和带着剩下的人到达横岭的时候,房彦藻已经被张须陀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李密趁机救援,集中火力攻击张须陀。 彼时,李密五万人马还剩下三万多,张须陀这边将近万余人,两方将士各个英勇凶猛。 但李密这边的将士想着王世充的精锐部队就在后面,随时就到,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何况张须陀的将士们显然没有王世充的将士们那般视死如归,军心不太牢固,下手就更狠了。 李密看准机会,率领手下勇将围攻张须陀。 张须陀起初还能游刃有余,但时间一长,旧伤发作,体力渐渐不支,动作越来越慢。 他想着李密明显就是打了败仗,逃至此处,只要他再坚持一阵,等到王世充的援军,他就能反歼瓦岗军。 却没想到,迟迟不见王世充的援军,而他一个不心,就被挑落马下,手中兵器也被人夺走。 李密趁机举起长枪,刺进了张须陀的胸膛。 “噗。” 张须陀吐血身亡。 李密拿过手下的大刀,一刀砍断了张须陀的脑袋,用长枪一挑,跃上坐骑,高高举起张须陀的脑袋,大声喊道:“张须陀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主帅阵亡,隋军士气骤消,纷纷放下武器,对着张须陀的脑袋跪下,嚎哭不止,周围弥散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李密军队的将士闻之动容。 但李密很清醒,唯恐王世充追击过来,他命人收拾好张须陀的尸体,趁机收拢张须陀的余部,进攻荥阳。 看着御案上的两份奏报,杨广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如他所愿,洛口仓夺回来了,但他的猛将张须陀却死了。 张须陀,跟前世一样,还是死在了李密手中,荥阳也再次沦陷。 难道他重生一世,还是要重蹈覆辙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这只是一个失误,如果他当时不是气昏了头,派张须陀去包抄李密,张须陀就不会死。 是他计策失误了 好,那就让他好好回想一下前世发生的事,决不能再出现这样的失误了。 “张须陀,吾之忠臣,朝廷之栋梁,时五十二而战死沙场,乃吾之所痛追赠金紫光禄大夫,蝉联茂族” “传令王世充,洛口及其周边军民,凡是接受过李密恩惠和洛口仓粮食的,杀无赦。” “擢王辩为河南大使,前往荥阳招安李密” 在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后,杨广坐在宝座上又开始思考前世的事情。 这时,元敏双手奉上一本奏折:“陛下,这是河北送来的奏折。” 杨广打开奏折看了一遍,是杨义臣所奏,河北张金称和高士达等匪首被铲除,只有窦建德占据饶阳,收敛高士达尸体,为其举行葬礼,收拢其旧部,势力逐渐强大。 但窦建德愿意归顺朝廷,受杨广差遣。 看来招安封官爵还是有效果的,相信有了窦建德这个例子,其他的匪首也一定会效法。 “河北盗匪尽灭,窦建德自愿归顺朝廷,封窦建德为大将军,镇守平原饶阳诸县。” 裴蕴进言:“陛下,如今盗贼都是股势力,虽多但不成气候,陛下不必担忧,且在朝廷的招安之下,他们必会归顺朝廷。 “杨义臣现已几尽剿灭盗贼,长期在京城之外拥有重兵,很不合适,不得不防。” 杨广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下令召回杨义臣,并遣散他的士兵。 杨义臣为此忧愤抱憾,但不得不回朝听命。 苏定方为杨义臣送行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担忧,陛下的疑心太重了 李密虽然丢了洛口,但他抢占了荥阳,又因为杀了张须陀,一战成名。河南各郡县官兵闻风丧胆,瓦岗寨声名大振。 紧接着李密率兵轻装西进,迅速抵达康城,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降了附近的几座城池,获得了大量的财物、粮草和物资,个人声望如日中天。 李密将所得金银财宝全部分给了手下,自己依然保持着节俭的本色,众人大为感动,越发效忠于他。 听到李密兵不血刃、连下数城的消息后,翟让后悔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密确实是个天生的领袖,比他有才干。他又想起那首《桃李章》: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莫浪语,谁道许? 正如李玄英所说,李密就是那个负有天命夺取隋朝天下的李姓之人。 看来,跟李密分道扬镳很不明智,想到这里,翟让调转马头,率领大军回过头去追随李密。 当李密看见翟让一脸尴尬笑容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知道,他成功了。 此时的李密,威望、功绩、军事才能、人格魅力都已经跃居翟让之上,俨然已经是瓦岗寨的精神领袖。 但他想要的是瓦岗寨的绝对控制权,要完成这个目标,还要走最后一步。 于是,李密再次向翟让提出了袭据洛口的计划 第54章 闯入抓人 晋阳。 当听到张须陀战死的消息,秦琼和罗士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潸然泪下。两人面对荥阳方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将军,一路走好。 看见他们的举止,李渊不免动容,心里也为张须陀感到惋惜。 但让李渊更为关注的是另一个消息,自从窦建德归顺朝廷之后,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的变民军纷纷归顺了朝廷,如齐郡的孟让,平原郡的郝孝德、王德仁,济阴郡的房献伯等。 听说朝廷正在派人与李密交涉,希望瓦岗军接受招安。 局势似乎一面倒地往杨广期望的方向发展,而李渊的步履是越来越艰难。 这一日,正当李渊和裴寂等人在商议军事的时候,苏威和赵才带着骁果军来了。 “李密纠集瓦岗土匪,谋逆作乱,其罪当诛,刘文静为其姻亲,应一并处罚,来人啊,把刘文静抓了。” 李渊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李密没有接受招安,心中竟然泛起一丝丝的窃喜。 李世民上前挡住骁果军,喝道:“大胆,我看谁敢放肆。” 少年丰神俊朗,一双深邃的眼眸微眯,眉宇间冷峻愠怒。身姿提拔,如同一把出鞘的古剑,横亘在巍巍山河间,天地为之失色。 程知节和秦琼等人走到李世民身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骁果军,眼神凌厉,一副戒备迎敌的模样。 唐国公府多英雄豪杰,街知巷闻,这个阵仗一下子就震慑住了骁果军,顿足不前。 议事厅内的气氛骤然变得低沉,火星四散,暗潮涌动。 李渊回过神来,虎目一瞪:“房国公,赵将军,敢问你们带这么多士兵前来,是想抄我唐国公府吗?” 无故带兵闯入官邸,而且还是国公府,认真追究起来,视为叛乱都不为过。 房国公神情一滞,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唐国公不要误会,我等只是奉旨捉拿叛贼。” 裴寂道:“虽说那李密反叛朝廷,但刘文静忠心耿耿,援救荥阳、抗击突厥,他立下了不少功劳,应当功过相抵,不受牵连。” 苏威摆出朝廷重臣的姿态,寸步不让:“陛下早已下达指令,所有与叛贼李密过从甚密者,都要抓起来关进大牢。 “刘文静与李密有姻亲关系,这件事唐国公心知肚明,但你却日日与他商讨政务,奉为座上宾,不实行逮捕。 “唐国公莫非是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心上,藐视皇权,想自立为王不成?” 如此严重的指控,李渊无从反驳,也无法反驳,为证清白,他下达命令:“来人啊,把刘文静抓起来,收押大牢。” 解决了一个,苏威又将目光停留在长孙顺德的身上。 “唐国公,长孙顺德逃避兵役,本就应该抓起来,你却因为他是你的姻亲,就包庇他,收留他,这该当何罪啊?” 长孙顺德是长孙氏的族叔,前不久来太原投靠了李渊。 李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个酸儒,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他轻咳一声:“虽说长孙顺德逃避辽东兵役,是他不对,但是他幡然悔悟,投军太原,抗击突厥,立下了不少功劳,足以抵消他之前犯的错。 “我相信凭着我唐国公的身份,为他向陛下求情,陛下一定会赦免他的罪责。” 李渊特意加重了“唐国公”三个字,意在提醒苏威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太原留守这么简单,他还是杨广的表兄,是皇亲国戚,做事可不能太过分。 苏威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决定放过长孙顺德,“好,这件事就揭过不提,我们来说说征兵的事情。” 李世民身体一凛,来了。 “征兵令上明明写着征兵一万,你们却征兵将近两万,这是想谋反吗?” 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寒风呼啸着从众人心中吹过。 赵才右手悄然放至腰间兵器上,警惕地盯着李渊。 李世民欲辩驳,被李渊用眼神阻止了。 李渊不避不闪地与苏威对视,面色自若地说道:“两位副留守刚来太原,还不清楚太原的情况。 “突厥人时常侵犯边境,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来了五次,每次与突厥对战,军用物资、战马、士兵消耗都极大。 “我让二郎征兵,也是为应对突厥人而做准备,区区两万人马,突厥人还不会放在眼里,只有征调更多的人马,才能震慑住突厥,使他们有所收敛,不敢来犯。 “也只有提前储备兵力,才能在大量地消耗之后迅速补给,不至于突厥突袭而我们兵力匮乏。”” 苏威抓住其中一点趁机反驳:“震慑也不只这一个办法” 话还没说完,武士彟就闯了进来:“唐国公,马邑传来战报,突厥人又打来了。” 李渊暗自吐出一口浊气,见机对苏威说道:“征兵的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房国公赶紧随我一同调兵抗击突厥吧。” 李渊虽是封疆大吏,但是日常能够调动的兵力不足一千,地方官员若是擅自发兵千人以上,就要被处以死罪。 苏威和赵才是皇帝派来的监军,李渊要调动足够的兵力,必须有他们的支持才行。 突厥人侵犯边境,非同可,苏威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暂且放下征兵的事情,跟李渊前去调兵。 李世民走进正堂,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摔了出去:“苏威那个老匹夫,不就是让他掏了六百两黄金吗,居然不依不饶,非要把刘文静关进大牢。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李世民骂了两句,依然不解气,又抓了一个茶杯。 “哎,别摔。”王庾快步跑过去,及时按住了李世民的手腕。 王庾从他手中取下茶杯,望着地上的碎瓷,满脸的痛心:“你知道你摔了什么吗?” 李世民错愕:“……不就是个杯子嘛。” “错。” 王庾拿起桌上同一制式的茶杯,摩挲着杯面,缓缓说道:“这套茶杯是前朝贡品,是长孙姐姐最喜欢的茶杯。 “统共四只茶杯,一只茶杯就能换两百石米,够户人家吃半年了。 “你摔的是杯子吗? “不是,你摔的是钱,是两百石米,是百姓的口粮。 “你…你真是…” 王庾指向李世民的手指微微颤抖,眸中全是失望,语气中充满了指责,看起来比李世民还生气。 最后颤抖着吐出了一句话:“你真是暴殄天物,不知民间疾苦。” 李世民:“……” 从前一生气就摔东西的李二郎突然觉得脸臊得慌,那些碎裂的瓷片在他的心田滚动,将他切割成无数个碎片,鲜血淋漓。 长孙氏瞧着李世民窘迫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面上不露分毫,温柔说道:“听说突厥又进犯马邑,二郎不用去吗?” 李世民拍了一下脑袋:“哎呀,对,我记起来了,我是来拿东西的。” 李世民走后,王庾痛心疾首地对长孙氏说:“长孙姐姐,二郎太败家了,你开源节流也赶不上他肆意挥霍。 “要想个办法治治他这个坏毛病才行…”” 第55章 干你何事 晋阳城门口。 王庾仰头看向李渊,满脸闪着期待的光芒:“我也要去。” 李渊抬手摸摸她头上的揪揪,柔声道:“临近年关,突厥人的攻势较之往常更为猛烈,你一个孩子还是呆在府里比较安全。 “庾儿乖,等我回来,给你打野味吃。” 王庾:“” 逗孩呢,还打野味吃? 算了,不跟他计较,等她背完书,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跟着李世民出入议事厅了,到时候想做什么都有机会。 这样一想,王庾心中舒服了,开开心心地对李渊说:“好,我等唐公凯旋归来。” 姑娘家果然是贴心棉袄,说话就是中听,李渊满意地又摸了摸她的头,嘱咐了她几句之后,就率领大军出发了。 “你该不会是唐国公的私生子吧?” 不知何时,苏亶来到了王庾的身边,阴测测地说了一句。 王庾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冷冷地道:“干你何事?” 苏亶嘴角勾起,眼中闪过鄙夷:“唐国公对你比对李二郎还要好,你若不是他的私生子,你凭什么越过李二郎?” 那依依惜别的模样,就像是父亲要上战场,家中儿万般不舍一样。何况,唐国公府的下人对她态度恭敬,就像对待主子一般。 李渊承袭爵位,妻子又去世多年,府中只有几个妾室,这样的勋贵置几个外室,有几个私生子,实属正常。 王庾还是那句冷冰冰的话:“干你何事?” 不反驳就是默认,苏亶心中不屑,面上也毫不掩饰:“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与嫡子是没法比的。现在李二郎对你好,不过就是对待猫狗一般,好玩罢了。” 王庾像是看傻子一样瞟了他一眼,这傻子莫不是皮又痒了,找抽? 她暗搓搓地捏紧拳头,见苏威往这边走来,立刻放开拳头,嘴角含笑,语气无比亲切:“苏郎君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听见这话,苏亶莫名其妙,余光瞥见苏威的身影,心头一凛,收起恐吓的心思,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庾儿,没事吧?”唐俭走了过来。 王庾轻声道:“没事,我们回去吧,长孙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两人回头看去,却见一人四平八仰地躺在地上,“哎哟哎哟” 地叫个不停,不是苏亶又是谁? “老天开眼了?”王庾喃喃道,上个马也能摔下来,要不是流年不利,那就是坏事做多了,老天开眼惩罚他。 当着苏威的面,段志玄不敢笑太大声,只是合不拢的嘴角显示了他的好心情:“这子一定是干太多坏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苏亶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了段志玄一眼。 段志玄不甘示弱,瞪了回去,臭子,别以为你祖父是房国公,我就怕了你。 “好了,我们也走吧。” 李渊和李世民去了马邑,留下唐俭和段志玄在唐国公府,一为镇守晋阳,二为保护长孙氏和王庾。 来时王庾是和李渊同乘一骑,回去时王庾和唐俭等人没骑马,一路走回去,顺便逛逛街,这是王庾最喜欢做的事了。 在街上走着走着,段志玄突然间就红了脸,对唐俭说:“你先送庾儿回去,我晚点回去。” 说完就走了。 王庾还没摸清情况,段志玄就不见了,望四周看了看,就看见段志玄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迅速整理衣冠,走到一个卖灯笼的摊子前,段志玄含笑与一位姑娘打招呼。 那姑娘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段志玄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绽放笑颜,似乎是没料到能在这儿见到段志玄,意料之外又很开心。 王庾偏头去问唐俭:“那就是雨蝶姐姐?” 唐俭点了点头。 难怪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走了,原来是遇见了心上人。 王庾笑了笑,继续往前逛。 不远处的苏亶望着段志玄和雨蝶,脸上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吩咐亲随:“你去打听一下,段志玄身边的那位娘子是谁?” 晚上,王庾沐浴之后,像猫儿一样钻进了长孙氏的被窝,“长孙姐姐,今晚我跟你睡。” 淇水瞪圆了眼睛,喝道:“快下来,这是我们娘子的床,你怎么能上去睡呢?快下来。”说着就去抓王庾。 王庾立刻滚到了床的最里面,摇晃着脑袋叫道:“抓不着,抓不着,哈哈哈” “你” 淇水撸起袖子,蹬掉绣花鞋就要上床去抓王庾,被长孙氏拦住了:“淇水,你下去休息吧,今晚就让庾儿在我这儿睡。” “娘子”淇水撅起嘴巴,一脸的不乐意,见王庾嚣张地冲她挤眉弄眼,又见长孙氏宠溺的目光,心里头就像是打翻了陈年老醋,酸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不甘心了半晌,淇水最后跺了跺脚:“娘子总是护着庾儿,哼。”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王庾立马掀开被子,拍了拍床铺,催促道:“长孙姐姐快上来。” 长孙氏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王庾就像是那些表妹一般,娇俏可爱,喜欢黏着她,当然,她也喜欢这样。 有人陪着说说话,闹一闹,生活会轻松很多。 “长孙姐姐,你跟我说说你时候的事吧。”王庾侧躺着,眼眸晶亮地望着长孙氏。 长孙氏笑笑,就像是和家中姐妹卧床夜聊,细细说来。 长孙氏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春风拂过,柔软和煦,抚平了王庾不堪回首的前世,温暖了她千疮百孔的心。 “庾儿,你的右手还痛吗?” “现在不痛了。” 没有李渊和李世民的唐国公府就是王庾的天下,因着长孙氏的宠溺,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阻止,就算是出去逛街,只要有人跟着,长孙氏也不会阻拦。 淇水很不服气:“娘子,你为什么这么纵容庾儿?她又不是唐国公府的娘子。” 不就是为唐国公挡了一箭吗,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都宠着她,哼!! 长孙氏放下剪花枝的剪刀,用郑重的语气说道:“淇水,有些话,我只跟你说一遍,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有些事,你要拎得清。 “无论王庾年纪多大,能力多大,她救过阿翁是事实,只这一条,你就应该把她当做主子看待。” 淇水努了努嘴,不过就是侥幸救过唐国公罢了。 “这些日子,你应该也看到了,阿翁是如何对她的,二郎又是如何对她的,庾儿在他们心中是不一般的。 “她不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她就是唐国公府的一份子。 “不管阿翁和二郎是怎么看待庾儿,在我心中,庾儿就是我的亲妹妹,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会护着她,让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 “淇水,你明白了吗?” 没想到王庾在主子心中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淇水紧紧抿着唇,心中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半晌过后,淇水闷闷地道:“娘子,淇水明白了。” 既然王庾能让主子开心,那她就对王庾好一点,淇水想通之后,再也不纠结长孙氏对王庾的态度,只是低声抱怨:“娘子都好久没带我出去逛街了。” 长孙氏闻言笑出声:“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吃味呢。” “我才没有。”淇水撇开脸。 长孙氏正要取笑她时,府中侍卫长丁志急匆匆跑进院子:“娘子,不好了” 第56章 不可冲动 “娘子,不好了。” 平素最稳重的侍卫长丁志行色匆匆,步履间略显慌张:“娘子,房国公把府邸围住了。” “怎么回事?”长孙氏凝眉,面容沉静,不慌不忙地伸出手。 淇水立刻递上帕巾。 看着长孙氏沉着的面庞,丁志受到感染,心神一下子就放松了,镇定回答:“说是王庾和段志玄、唐俭三人杀了人,房国公前来捉拿凶手归案。” 长孙氏擦完手,将帕巾递给淇水,一面往外院去一面询问:“死者是何人?” “是张军户家的女儿,张雨蝶,听说…段志玄与她走得很近。” 张雨蝶? 王庾同她说过,是段志玄喜欢的姑娘,父亲是军户出身,家境清贫。 “张雨蝶是怎么死的?房国公为何说小庾儿三人是凶手?” 丁志亦步亦趋:“张雨蝶是溺水而亡,至于王庾为什么成了凶手,房国公没说。” 长孙氏静默一瞬,又问:“小庾儿现在在哪里?” “一个时辰前,王庾去逛街,段志玄和唐俭跟着她。” “派人去寻小庾儿,让他们先不要回来,避一避。”长孙氏叮嘱道:“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丁志心中明了,立即叫了人来,吩咐了几句。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外院的花厅。 “房国公。” 长孙氏对着苏威施礼,面色从容:“房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唐国公府现在只有女眷,苏威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道:“长孙娘子不必多礼,想必你已知道,我今天来是所为何事。 “请长孙娘子把王庾、段志玄、唐俭三人交出来。” 长孙氏镇静自若,微微笑道:“我是听说了一点点,但不知详情,敢问房国公,你有何证据指证他们三人是凶手?” 苏亶坐不住,叫道:“我们既然敢来抓人,自然是有证据,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 “再叽叽歪歪,就治你个妨碍公差的罪。” 长孙氏拉下脸,语气冰冷:“据我所知,命案是由晋阳令负责,不在房国公的管辖内。 “房国公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借机发动兵乱吗?”” 面对长孙氏的质问,苏威面不改色,淡淡道:“晋阳令刘文静已收押大牢,唐国公不在,我身为副留守,代为掌管郡务,实属应当。” “对。”苏亶兴奋地附和。 长孙氏心中一沉,先是逼迫阿翁将刘文静收押,再是趁阿翁和二郎不在的时候突然发难,看来是谋划已久。 在她看来,段志玄和唐俭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不循规矩,有时候做事出格了些,但不至于无故杀人。 王庾就更不可能杀人了,那个小丫头,连麻雀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杀人? 长孙氏瞥了一眼门外的骁果军,赵才带了一半的骁果军去了马邑,此时大门外除了二十来个骁果军,还有府衙的官差。 若是进了大牢,在酷刑之下,难免会屈打成招,到时候翻案就难了。 如此来势汹汹,看来一定要抓到人才会撤走,长孙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打发苏威,同时祈祷丁志能在王庾回来之前找到她。 但往往事与愿违,长孙氏心心念念着王庾不要回来,然而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不过片刻,王庾三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纸包出现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 王庾扫了一眼大厅内的人,当看见苏威和苏亶,她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即将东西放在一旁,笑呵呵地说:“原来是房国公大驾光临,难怪这么大的阵仗。 “国公爷就是国公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当真是气派得很。 “只是,房国公每次都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唐国公府的人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房国公来查抄呢。” 淇水嘴角抽了抽,脸皮真厚,这么快就当唐国公府是自己家了。 苏亶眸中掠过一丝阴险,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两步,在王庾面前站定:“你说得没错,就是唐国公府的人犯了事。 “来人啊,把他们三个抓起来。” 这一声令下,顿时就从外面冲进来十几个骁果军。 长孙氏急忙拽了王庾过来,大声呵斥:“放肆,竟敢在唐国公府撒野。” 一个眼神飘过去,丁志带着人冲了进来,护在长孙氏前面。 “锃” 寒光闪闪,双方纷纷拔出刀剑,指向了对方。 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苏威大声喝道:“你们是要拒捕吗?拒捕,罪加一等。” “拒捕?为什么要拒捕?”段志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这架势分明是来找茬,眉毛一横,摆出了打架的姿势:“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挑事来了。 “想打架,那就直接上吧。” 唐俭斜眼看他,这个傻大个,还没摸清情况呢。 丁志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果然看到了三人惊讶错愕的表情,看来娘子说得没错,他们是被诬陷的。 “什么?雨蝶死了?不可能。” 段志玄冲上去一把抓住丁志,赤红了双眼:“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我?” 丁志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段志玄就像是闪电劈中,全身一阵激流穿梭而过,四肢僵硬,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昨天还见过雨蝶,他跟她说过年之前让父亲找媒人上门提亲,虽然雨蝶说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但他知道,那是姑娘家在害羞,她的心里已经答应了。 虽然他的父亲官不是很大,但他已经是旅帅,上门提亲,张家一定会答应的。 他昨天一宿没睡,一想到即将和心爱的姑娘共度余生,他就兴奋得睡不着。最后连浇了自己三桶冷水,直冷得他打哆嗦才压下这股兴奋劲。 没想到今天又被浇了一头冷水,而且还是刺骨的冰水。 “对,张雨蝶不仅死了,还是你们三个杀的。”苏亶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你们三个杀了人,证据确凿,你们就等着秋后问斩吧?” 听到这番话,段志玄猛然惊醒,冲上去:“我们没有杀人,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苏亶叫道:“你还敢恐吓我?再加一罪,把他抓起来。” 唐俭一把拽住段志玄,把他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段志玄瞪向唐俭。 唐俭低声呵斥:“你忘了唐国公是怎么交代我们的,不可冲动。” 段志玄立刻就消停了。 苏亶见状,大声叫道:“快,把他们抓起来,凡是妨碍办差的,格杀勿论。” 恰在这时,淇水惊呼:“娘子,你怎么了?”&/dd> 第57章 不讲道理 淇水的一声惊呼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她扶着长孙氏,两人的身体摇摇欲坠。 桑中连忙过去帮忙,忧急地叫道:“娘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一个侍卫想出去请大夫,被骁果军拦了下来。 苏威冷冷地道:“在凶手归案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王庾瞟了一眼紧闭双眼的长孙氏,嘴角微勾,没想到长孙姐姐还挺会装的。 就在半刻钟前,她悄悄地跟长孙氏说:“长孙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给抓去。待会儿你装晕,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长孙氏想着王庾一向鬼灵精,且每次总能得偿所愿,就相信了她,这不,自己就晕倒了。 王庾拨开护在前面的侍卫,凛然直视苏威:“房国公说我们是凶手,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无凭无据,请恕我等不能跟你去衙署。” 苏亶欲说话,苏威手一挥,示意他退下。看唐国公府侍卫长对王庾的态度,苏威就知道,唐国公府除了主事的长孙氏,第二个能做主的就是这个小娃娃。 这段时间,苏威将李渊身边的人详细调查了一番,知道面前这个小孩子不一般,除了救过李渊和上次在酒楼展现了她超群的记忆力之外,还跟着李渊去过荥阳,上过战场。 听说,她的兄长秦琼骁勇善战,很得李渊的器重。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王庾没有跟着秦琼姓秦,但是他知道李渊身边的人对她很不一般。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短时间迅速扬名的“神童”并不如她的年纪一般稚嫩,相反,她很聪明。 一个小娃娃本不需要忌惮,但是面前这个小娃娃,让苏威本能地不敢轻视。 心中百转千思,面上依旧冷然,苏威质问:“我问你,昨日酉正,你们三人是否在醉香楼?” 王庾回答:“是。” “那你们三人是否和张雨蝶在一起?” “是。” “当时,你们是否和张雨蝶发生了争执?” “是。” “你们离开酒楼后,是否一起去了碧波湖?” “是。” 肯坦白就行,苏威嘴角划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奸笑,陡然拔高了声音:“你们戌时一刻离开醉香楼,随后去了碧波湖,不久后张雨蝶溺水身亡。 “醉香楼的伙计说你们争执得很凶,差点打了起来。 “当时酒楼人多,你们不敢动手,后来和张雨蝶去了碧波湖。 “你们怀恨在心,起了杀心,就趁着夜色杀了张雨蝶。” 苏亶伸手指向王庾,兴然叫道:“对,凶手就是你们三个。” 段志玄听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胡说八道,我们在碧波湖边待了一刻钟就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全然不知。 “不管是谁害死了雨蝶,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大卸八块,再剁成肉泥喂狗。” 说完,狠狠地剜了苏亶一眼。 苏亶被他凶狠的模样惊着了,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 王庾看了唐俭一眼,唐俭立刻把段志玄拉了回去。 见段志玄安静了下来,王庾继续说道:“我们戌时一刻离开醉香楼,戌时二刻到达碧波湖,待了一刻钟后就回了唐国公府。 “从碧波湖到唐国公府要三刻钟,我们回来的时间,房国公大可以查问唐国公府的门卫。 “我们没有作案时间。” 苏威冷笑:“唐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向着你们,他们说的话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呵呵。” 王庾嗤笑了一声,问:“那房国公说我们是凶手,可有人证和物证?” “自然是有,否则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苏威老神在在,一副已经破了案的表情。 王庾心中一咯噔,涌起了一丝不安,但面上不显分毫:“是吗?我又怎知证人不是受人指使来污蔑我三人的? “房国公要想抓我们,就让证人来和我对质,否则,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 苏威的眼神猝然变冷,夹杂着眼刀直射过去:“那可就由不得你们了,我是太原副留守,在新的晋阳令上任之前,这里的郡务归我代管。 “你一个小娃娃可能还不懂法度,那就问问他们,否则拒捕就罪加一等。” 听到这番话,唐俭走上前,冲王庾点了点头。 但王庾似乎没看见,哼道:“房国公这是在跟我讲道理?捉拿嫌疑犯要出动军队和官差,甚至是包围国公府,这是何道理? “我年纪小,不懂,还请房国公解释给我听。” 苏威神色一顿,随即挺直了腰板,吐出四个字:“事急从权。” “好,好,好。” 王庾连说三个“好”字,还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谁知下一刻,她变了脸色,话锋一转:“果然是很有道理,虽然我听懂了,但是,我却不爱讲道理。” 苏威神色一僵,还没来得及揣摩她话里的意思,就看见她小手一指,喝道:“把他们赶出去。” 一听见这话,悲愤交加的段志玄立马就冲了上去,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唐俭一看,正好这段时间在军营训练,手痒得很,抡起拳头就击中了一个骁果军的肚子。 骁果军吃痛,手中的兵器往下掉,唐俭伸出手,接住兵器,一个横扫,就将身边几个骁果军的兵器挑落。 王庾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时凭借着自己短小的身躯,穿梭在众人之间,时不时就来一个偷袭,先缴落兵器,再攻下盘。 丁志和一干侍卫看懵了,唐国公曾吩咐过他们,不能和骁果军动手,不能和房国公府的人起冲突。 没想到唐国公千防万防,却没防住王庾这个小鬼头。 但谁又能料到,就这么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居然敢和房国公叫板,敢和骁果军动手? “啊!!” 一声惨叫声唤醒了丁志的神智,他望着动作灵敏的王庾,心中还在纠结。 这时,房国公的怒吼声传来:“拒捕反抗,把他们都杀了。” 听见这话,丁志面色一凛,不再犹豫,吩咐了一声“保护娘子”,然后提起刀就冲了过去。 众人分出一部分人保护长孙氏,剩下的人都冲上去帮忙。 寒光飞闪,惨叫连连,花厅内一片混战。 听到惨叫声,长孙氏再也忍不住,掀开眼皮,透过人墙看过去,当看见王庾有好几次险些遭了毒手,心“砰砰砰”地跳到了嗓子眼,顿时就生出几分悔意来。 二郎说得没错,小庾儿胆子大得没边 第58章 关门打狗 苏威本以为他带着这么多人来抓三个人很轻松,却没想到王庾不按常理行事,而且唐国公府的人竟然会听一个小娃娃号令,关于这一点,他很费解。 “啊!” 熟悉的惨叫声拉回了苏威的注意力,他循声望去,却见苏亶被踢飞了出去,落在庑廊下。 苏威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查看苏亶的伤势。 他这一走,战斗就转移到了院子中。 满屋子的人如洪水般退去,那种生死危机感骤然消失,淇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桑中一直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不过她擅于隐藏情绪,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此时看见长孙氏睁开眼睛,便小声问道:“娘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长孙氏沉思片刻,说:“既然交给小庾儿处置,那就听她的,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 李渊虽然带走了一部分人,但留守唐国公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王庾、唐俭、段志玄三人就像是稳固的铁三角,分工合作,配合得十分默契,所到之处,惨叫连连。 王庾边袭击骁果军边吩咐侍卫:“把门关上。” 这么暴力的场面,绝不能让长孙姐姐瞧见了,免得吓着长孙姐姐。 此时,满府的仆人都赶了来,管事、小厮、洒扫的、花匠、厨子、丫环、粗使婆子乌泱泱的一片,各个拿着趁手的工具围攻官差。 虽说房国公下了命令,阻碍办差的格杀勿论,但真到了这一步,官差们也不敢杀人,何况他们的武器早就被缴了,不知道躺在哪个旮旯里。他们只能尽力推开这些人,去抓那三个凶手。 但看见中间那三人如同杀神降世一般,手起刀落,毫不含糊,就起了怯战的心思,脚步慢慢往后退。 领头的官差对苏威说:“房国公,我们还是先撤吧,再呆下去,恐怕会伤及您和郎君。” 心腹也劝道:“国公爷,郎君受了伤,我们还是先回去给郎君请大夫吧。您放心,他们逃不出晋阳城。” 苏威瞟了一眼瘫在仆人身上的苏亶,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半晌,终是放开拳头,吩咐道:“回府。” 领头的官差松了一口气,对手下使了使眼色,众官差拥护着苏威祖孙往大门撤。 王庾一直在关注苏威的动向,此时见苏威祖孙退出了大门,大声喊道:“关门打狗。” 门外的苏威听见这句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后,转身去看,唐国公府的大门已经关上,只隐约听见“兵兵乓乓”的声音。 皇帝派给他的骁果军全都被困在了里面,苏威心中突然就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被“关门打狗”的骁果军有点绝望,他们从前跟着皇帝,驰骋沙场,所向无敌,却没想到今日被困在了唐国公府。不知为何,平日里一打一个准,今日频频受挫,一身本领施展不开。 或许是施展了浑身解数,却被无情碾压,他们不想承认这一点。 王庾停下动作,站在台阶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围在院子中央的骁果军,他们头上的赤金盔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闪瞎了她的眼。 她微微蹙眉,突然喊道:“唐兄和段兄累了吧,休息一下。” 唐俭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停下了动作,拽着段志玄退到了一旁。 突然不打了,骁果军有点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向王庾。 丁志也一头雾水,还没琢磨过来,就见王庾向他抬了抬下巴,喊道:“摆阵。” 丁志神情一僵,她是怎么知道的? “摆阵。”王庾陡然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丁志心中一凛,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职责是听从命令。 “摆阵。” 他大喝一声,二十名侍卫迅速移动,变换位置,组成一个阵型。 “攻。” 骁果军还没反应过来,军阵已经攻击过来,他们仓惶迎战。 段志玄揉着发酸的胳膊,走到王庾身边,啧啧赞道:“唐国公府果然卧虎藏龙,就连看门的侍卫都会摆阵。 “瞧瞧这威力,不比我们平时操练的军阵差。” 唐俭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溢开,心中的惊吓顿时就得到了安抚。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的凶手,真是吓坏他了。 之前是杂乱无章的打法,骁果军虽然有点吃力,但还能应付。此时是真正的战场,就像之前他们去攻打高句丽、抗击突厥一样,整齐有章法的军阵,给他们带来的不止是强大的压迫感,还有一种无法还手的无助感。 越反抗就越绝望,绝望到他们认为从前的所向无敌都是虚幻,是镜中水月,一碰就碎。 从前的胜利,大概是一场梦吧,否则,他们今日怎么会被打得节节败退,无处可退? 一刻钟后,每个骁果军的脖子上都被架了一把刀。 他们彻底绝望了。 “啪啪。” 王庾拍着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踱步到他们的面前,嗤之以鼻:“骁果军也不过如此嘛。” 骁果军顿时就感到了屈辱,熊熊怒火在眼中燃烧,喷薄欲出,想要焚烧面前的这个“小魔头”。 王庾对他们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缓缓说道:“你们呢,原是陛下最骄傲的战士,可现在却助纣为虐,真是可惜了。 “你们吓着了唐国公府的女眷,导致现在唐国公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唐国公知晓定会惩罚你们” 骁果军嘴角抽搐,怎么没有主事的人,你不就是吗? “你们擅自闯入唐国公府,无故动武,损坏财物,惊吓妇孺老幼,应视为兵乱,其罪当诛。” 骁果军齐齐煞白了脸,顿时就有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刚为房国公办差,就要死了? 王庾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他们的恐惧神色,继续说道:“不过,念在你们只是听从命令,不是主犯的份上,我就留下你们的性命。” 骁果军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不用死了,真好。 “但是” 一口气还没下去,就听见了这两个字,骁果军的心又提了起来。 果然,那面带微笑的“小魔头”说出的话堪比凌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吧,一人留下一只右手,我就放你们走。” 骁果军:“” 没有了右手,还怎么拿武器?还怎么上阵杀敌?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士可杀不可辱。 “你杀了我们吧。” 第59章 背后冷箭 骁果军各个面含愤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杀了我们吧。” 段志玄小声赞了一句:“呃,还挺有志气的。” 王庾摸了摸左手虎口,放软了语气:“其实呢,我也不是非要你们的右手不可,只是你们差点杀了我,还吓晕了长孙姐姐,却什么都不补偿给我,这口气我实在是难以咽下。” 骁果军神色一缓,这么说,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果然,他们见王庾转过身,用商量的语气对唐俭和段志玄说:“你们知道的,小孩子最善良了。 “他们不远千里来到太原,家人还在洛阳,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忍心看他们的妻儿有一个残废的夫君和父亲” 不忍心就对了,这一刻,骁果军终于有了面前的人还是个小孩子的认知。 “我想了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么小,应该为自己积点阴德。 “这样吧,就让他们把身上的装备留下,人可以离开。 “你们觉得如何?” 段志玄张口就想说“不好”,目光触及骁果军的赤金头盔、光明铠,又生生地把话吞进了肚子里,他们的装备是真的好,他垂涎很久了。 唐俭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下一刻,又皱起眉头,面色很不情愿。 骁果军一看他这个表情,本来不情愿的心顿时就心甘情愿了,比起装备,手就重要多了。毕竟没有手,有装备也没用。 当他们心中取舍已定,看见唐俭不甘不愿的神色,心又提起来了,就怕他反对王庾的建议。 吊足了胃口,唐俭终于开口,还是一副很勉强的态度:“既然你要行善事,那我没意见。” 王庾又看向段志玄,段志玄连忙表态:“我没意见。” 于是,王庾转过身,抬了抬下巴,说道:“你们,留下装备,人可以走了。” 骁果军面面相觑,终是低了头,摘下赤金盔,脱下光明铠,又去脱靴子。 王庾立刻往后退,捏着鼻子喊:“哎哎,不准脱靴子,臭死了,谁要你们的靴子,都穿着。” 被嫌弃的骁果军把靴子穿回去,然后去捡地上的兵器,又被叫住了:“不许捡,兵器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骁果军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唐国公府。 段志玄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拿起一套铠甲就往身上穿,穿戴整齐,再戴上头盔,手一寸一寸地抚摸铠甲,抚摸头盔,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陶醉的表情。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猝然煞白,再也没有得到精良装备的喜悦,他想到了雨蝶,抬腿就往大门方向走。 “哎,你去哪儿?” 王庾刚把长孙氏迎出来就看见段志玄往大门冲,连忙叫住了他。 段志玄顿住脚步,赤红着双眼说道:“我去看看雨蝶。” 长孙氏说道:“你现在去是见不到她的。” 段志玄慌了:“那怎么办?” 王庾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然后又对丁志说道:“把这里清理一下,这些装备都收起来。” 奴仆们散去,侍卫们清理院子,长孙氏吩咐淇水:“去厨房吩咐一声,午膳就摆在外院吧,多做几桌,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几人去了议事厅,商量对策,过了一会儿,段志玄的父亲——司法书佐段偃师闻讯赶来了。 “长孙娘子,你们没事吧?” 长孙氏道:“段书佐放心,我们没事,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段偃师连忙道:“不敢当,犬子平安无事,多亏了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段某定当全力以赴。” 长孙氏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说道:“还请段书佐去一趟府衙” 苏威刚回到府中,骁果军就回来了。 当看见二十名顶天立地的骁果军身着白色中衣、双手空空地回来,苏威气得差点撅过去。 “废物,一帮废物。” 事情办砸了,众人也不敢辩驳,只跪在地上,齐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国公爷降罪。” 苏威很想重重地处罚他们,但是他在太原人手不足,还需要他们,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嫌弃地挥手:“回去穿上衣服。” 骁果军立刻爬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远离了苏威的视线。 心腹上前道:“国公爷息怒,今天虽然没有抓住他们,但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属下已经派了人死死地盯着唐国公府。”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他们跑了,那就更好了。畏罪潜逃,到时候就算是唐国公回来了,也帮不了他们,您也可以趁机把唐国公拉下来。” 听了这番话,苏威脸上的阴霾散去,露出一抹奸笑,“你小子,果然主意多。” 马邑北边树林。 林中人影窜动,刀光剑影不休。 这一仗已经打了两天两夜,所有人都已露出了疲态,动作明显迟钝了很多。 李渊正在厮杀,冷不丁背后有人放冷箭,他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铛。” 李世民挥动长剑,将羽箭击飞了出去,再往羽箭袭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名骁果军迅速撤离。 他星眸微眯,对李渊说道:“阿耶,是赵才的人。” 李渊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没想到,杨广竟然对他下手了。 他在这里为杨广抗击突厥,守卫北边门户,杨广却派人痛下杀手,想要置他于死地,真是好得很。 李渊紧紧握住剑,挥剑而出,一通厮杀,将周围的突厥兵斩杀殆尽。 李世民默默地配合李渊,继续杀敌。 不知是因为没成功,还是因为李渊父子没有反应,刚才放冷箭的骁果军又回来了。 “咻。” 羽箭飞驰而出。 程知节半路拦截,冲着那骁果军而去。 “咻咻” 更多的羽箭朝着李渊和李世民飞去。 李世民一瞧,赵才手下的骁果军全部出动,皆在暗中放冷箭,而赵才在另一个方向与突厥兵战斗。 李渊大怒:“把他们都杀了。” 刘弘基等人手下发狠,杀出一条血路冲向骁果军。 始毕可汗的两位弟弟——阿史那·俟利弗设和阿史那·咄苾看见这个情形,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默契地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四个字:有机可趁。 两人立刻召集散开的部下往李渊父子杀去。 在群狼环伺的境况下,李渊父子不知不觉被冲散,逃往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第60章 香火兄弟 李世民一路奔跑,直至前方出现一个悬崖,他停了下来。 此时,他身边只有秦琼一人。 阿史那·咄苾带着人追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李世民,我劝你还是投降吧,你已经逃不掉了。” “那可未必。”李世民扬唇一笑,丝毫没有瓮中之鳖的窘迫和害怕。 他与秦琼并肩站立,手中紧握剑柄,在估量了当前形势之后,李世民低声对秦琼说:“两月之期已到,今日若能活着,你就离开太原吧,我不阻拦你。” 秦琼双目紧盯前面,沉声道:“今日若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就不走了。” 李世民顿了一下,随即双眼发亮:“有你这句话,今日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两人就如同离弦之箭飞了出去,混战一触即发。 李世民是关陇勋贵子弟,平时好弓矢、喜博戏、尚威武,不喜欢读书,却能把弓矢、骑射之术玩得异常精妙,一身武艺更是不容小觑。 趁着间隙,他从背上取下弓,迅速搭箭射了出去。 箭至人倒,一箭一个,精准的箭术震惊了突厥人。 阿史那·咄苾朝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也取下弓,弯弓搭箭朝李世民射去。 李世民见状立即搭箭射出去。 两支箭在空中相遇,双双落下。 李世民欲再取箭射击,却被围上来的突厥兵袭击,不得不放下弓箭,近身搏击。 过了一瞬,他往阿史那·咄苾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阿史那·咄苾不见了。 他迅速扫视周围,发现阿史那·咄苾在突厥兵的掩护下,悄然来到了秦琼的背后,正欲下黑手。 “叔宝,小心。” 李世民大喝一声,将弓用力甩了出去。 秦琼回头望去,见李世民的弓击打在阿史那·咄苾的头上,阿史那·咄苾痛呼出声,身形不稳,往后栽去。 一名手下见状连忙跑去扶阿史那·咄苾,结果太过心急,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顿时就往前倒去。 阿史那·咄苾摇摇晃晃了一阵,刚稳住身体,手下就撞了过来,且冲击力过大,阿史那·咄苾被撞飞了出去。 他的背后就是悬崖。 “啊” 阿史那·咄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成一条抛物线从空中划过,然后摔下了悬崖。情急之中,他伸出手去抓悬崖上的草。 但那草岂是坚硬之物,被他一抓,连根带土整个被拔出来,跟着他一起往下掉。 难道他今日要命丧于此? 不,他不想死。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他心底的呐喊,突然出现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抬头一看,却看见了李世民的脸。 阿史那·咄苾满脸的惊愕,救他的人怎么会是李世民?他们不是敌人吗? 李世民会不会只是戏耍他,最后还是会放开手? 他脑海中闪现了无数个李世民嘲笑他的表情,越想就越绝望,心底深处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越来越浓。 阿史那·咄苾的那些手下看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在打仗吗? 为什么敌人在救自己的主子? 他们处于极度震惊中,完全忘了他们的主子还在等待他们的救援。 秦琼也很震惊,但他只是震惊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去帮李世民。 有了秦琼的帮忙,李世民很快就将阿史那·咄苾拉了上来。 然后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阿史那·咄苾:“” 李世民:“” 两人四目相对,却异常尴尬。 尤其是李世民,刚才的举动几乎是下意识做出的,直到拽住了阿史那·咄苾的手,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不过,他是个豁达的人,既然做了,那就把它做到最好。 最后,还是阿史那·咄苾先开口,毕竟他是被救的人,该道一声谢,“多谢你救我。” 李世民扯了扯嘴角:“不必客气。” 至此,这场仗也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阿史那·咄苾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他看了眼仍然握在手中的枯草,对李世民说道:“我阿史那·咄苾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仗,不打了。” 说完,他蹲下去,在悬崖上挖了一个小坑,将枯草移植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向李世民,目光坚毅:“李世民,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结为香火兄弟。” 电光火闪之间,李世民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弯,不过一瞬,他就已答应:“好。” 李世民说完,将滴着血的剑插进地中,对着枯草就跪下。 阿史那·咄苾也对着枯草跪下,郎朗念道:“今日以草代香火,我阿史那·咄苾愿与李世民结为香火兄弟,从此以后,守望相助。” 李世民接道:“我李世民愿与阿史那·咄苾结为香火兄弟,从此以后,守望相助。” 两人对着枯草磕了头,起身之后,相视一笑。 “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阿史那·咄苾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哈哈笑道。 李世民回以微笑:“是啊。” “走,回去。” 另一边的李渊被困住了。 在程知节等人去执行李渊的命令追击骁果军之后,李渊寡不敌众,被阿史那·俟利弗设的人包围了。 “且慢。” 在突厥兵逼近之时,李渊连忙喊停。 他扫视周围一圈,赵才不知去向,程知节等猛将又不在身边,二郎那边也不知是何情形,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如今他身边就只有三人,与对方硬战,只有死路一条。 李渊想了想,决定求和:“你们南下不过是想掠夺些物资过冬,我可以满足你,只要你们退兵。” 阿史那·俟利弗设闻言眉梢上挑,这一仗,他损失了不少人,东西却没抢到多少,如果能不战而得,那是最好不过了。 等他带了物资回去,可汗一定会表扬他。 阿史那·俟利弗设翘了翘嘴角,轻快说道:“好。” 于是,两人坐下来商讨。 讨价还价一番,谈得差不多时,李世民和阿史那·咄苾过来了。 在得知结果之后,李世民没说什么,只是悄悄对秦琼嘱咐了一句:“悬崖上发生的事,还请叔宝守口如瓶。” 秦琼略想片刻,答应了。 夜幕降临,突厥大军退出边境,李渊率领军队返回马邑。 一到马邑,李渊就质问赵才:“赵将军在战场上派人暗杀我,是与突厥人暗中勾结想颠覆隋朝江山吗?” 第61章 击鼓鸣冤 赵才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窘迫,但李渊指控的罪名太大了,他不能认。 下巴一抬,大义凛然道:“当然不是,我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 李渊“哼”了一声,嗤之以鼻:“是吗?那赵将军给我解释解释,为何在战场上,你的部下对我暗下杀手?” 赵才扫了一圈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十二名骁果军,肃然问道:“你们,为何要刺杀唐国公?” 骁果军面面相觑,望着赵才那张严肃的脸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迟疑了一下,领头的骁果军陡然触及到赵才警告的眼神,心中一凛,想起行动前赵才说的话:“这次行动若是失败,就多想想你们在洛阳的一家老小。辜负陛下的期望,你们该知道如何做。” 是啊,他们的家人都在洛阳,若是供出赵将军,赵将军有陛下庇佑不会死,但他们一定会死,还会连累家人。 横竖是个死,那就为家人再做点什么吧。 心中想定,为首的骁果军挺起胸膛,看向李渊:“一人做事一人当,刺杀唐国公是我主谋,与他人无关。” 说完,牙齿狠狠地用力。 看见他两眼一翻,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李世民大喊:“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话刚落音,其余的骁果军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程知节等人连忙上前抢救,却已失了先机,“唐公,他们都咬舌自尽了。” 李渊瞥向赵才,正好看见他长吁一口气无比轻松的模样,两人目光相接,赵才心虚地撇开脸。 哼,你等着。 李渊指关节攥得发白,默了一刻,吩咐道:“将尸体带上,回晋阳。” 府衙外,李靖看见李渊阴沉着脸走出来,又看见后面十二具骁果军的尸体,面有所思。 马邑一众官员送走了李渊,顿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累得全身虚脱,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就没怎么睡过,众人赶紧回家补觉。 李靖回到府中,习惯性地问起了儿子:“德謇今天都干了什么?” 张出尘一边帮他宽衣一边回答:“白天在家练功读书,傍晚的时候被唐国公府的人请了去,说是长孙娘子有几句话要问问他,明儿再送他回来。” “什么?”李靖大惊,抄起外衫就往外跑。 ---------------------- 曙光乍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不过片刻,就染上了微微金光,清冷的冬季顿时就变得柔和温暖。 “咚咚咚咚咚咚” 街上摊贩刚刚开始叫卖,行人还没接过胡饼,就听见了一阵鼓声。 鼓声是从府衙的方向传过来的,不过响了一刻,就有人兴奋地沿街奔走相告:“骁果军击鼓鸣冤了,骁果军击鼓鸣冤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威府上,苏威闻言一把将筷子啪在桌子上,“是谁?” 心腹回道:“国公爷,不是府上的骁果军,属下查看了,他们都在府中。” “难道是赵才手底下的人?”苏威面露疑惑,不对啊,这个时候,赵才他们应该还在边境,难道仗打完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消息? “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威话音还未落,管家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道:“国公爷,不是骁果军,是唐国公府的王庾。 “王庾带着一帮人,穿着骁果军的铠甲,到府衙击鼓喊冤,说是要为张雨蝶伸张冤屈,找出凶手” “找凶手?”苏亶跨进门槛:“他们就是凶手,还找什么凶手?” “翁翁,我们去府衙,把他们抓起来。” 这么大动静,是应该去瞧瞧了。 苏威起身,吩咐了几句,领着一群穿着朴素的骁果军浩浩荡荡地往府衙而去。 张县尉正拿唐国公府的这尊小菩萨束手无措,瞥眼看见苏威,顿时就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迎上去:“房国公,您总算是来了。” 苏威看都没看他,径直往里走。 “见过房国公,房国公昨晚可睡得好呀?”王庾笑脸盈盈,语气温柔。 苏威瞥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门口,又看向王庾身后全副武装的“骁果军”,那锃亮的铠甲发出的光芒怎么看怎么刺眼。 尤其是为首的段志玄看向他的目光,凶狠地如同一头猛兽,他毫不怀疑,若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段志玄一定会扑上来撕了他。 “大胆王庾”苏威张口就要训斥。 王庾及时截断他的话:“房国公是想问我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 苏威一滞。 王庾已经扭身面对大门口,高声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房国公听信谗言,以为我是杀害张雨蝶的凶手,带了军队闯入唐国公府抓人。 “唐国公和李二郎出征,府上就只有长孙娘子一个女眷,这么大的阵仗,长孙娘子还以为府中遭了盗匪,被吓晕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在府中休养” 门外马车内被迫在府中休养的某娘子一头黑线,连忙将帘子放下。 桑中劝道:“娘子,我们还是回府等消息吧。” 长孙氏端正身体,伸手端了一盏茶,“就在这儿等。” 她始终不放心 “幸亏唐公有先见之明,怕有歹人为非作歹,在府中留了侍卫,这才逼退了房国公。 “房国公自知识人不明,没有鉴别消息真假就擅闯唐国公府,所以为了表示歉意,就将骁果军的装备赠送给唐国公府,以便往后能更好地抵御盗匪。” 苏亶气得跳脚:“你胡” “房国公。”王庾再次拔高声音,对着苏威拱手:“您年纪大了,脑子难免转不过弯来,这点我非常理解。 “所以,关于您昨天擅闯唐国公府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房国公身居高位,还能关心百姓命案,实在是殚精竭虑,我等佩服。” 苏威脸上的神经止不住地跳动,他算是见识到了,唐国公府就算是一个稚龄小儿,缺了牙也能牙尖嘴利,将他讽刺得无地自容。 “房国公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忍心您奔波操劳,今日就帮着您把这案子审一审吧。” 王庾走到苏威身边,作势去扶他:“房国公,您请坐。” 苏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避开她的手,甩了甩袖子,走到案后坐下,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下。 “升堂!” “威武!” 第62章 出尔反尔 听着庄严肃穆的“威武”声,门外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表情庄重起来,凝神静听。 苏威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问:“堂下何人?” 王庾作揖:“唐国公府王庾,今日前来,是为死者张雨蝶寻找凶手。” 苏威冷道:“你与死者是何关系?为何是你来伸张冤屈?” “我与死者是好友,死者双亲痛失爱女,悲伤过度,故而由我来鸣冤寻凶。” 言至此,王庾抬高声音:“请副留守将张雨蝶的尸首抬上来,我要当堂验尸。” 张雨蝶确确实实就是溺水而亡,他已派仵作检查过,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苏威示意衙差照办。 不多时,两名衙差抬着担架过来,尸体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段志玄看见了很激动,就要冲过去,幸亏唐俭及时按住了他,低声说道:“记住长孙娘子说的话。” 闻言,段志玄压下心中的悲痛,情绪平静了些。 王庾掀开白布,看见尸体时面色自若,毫无害怕的表情,而周围的人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不忍心纷纷撇开了目光。 苏亶在王庾去掀白布的时候,就迅速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衙差。 苏威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皱眉看向王庾,见她只是绕着尸体走来走去,就问道:“你会验尸?” 王庾脱口而出:“不会。” 苏威:“” 众人:“” 刚才谁说要当堂验尸来着? 王庾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掏出手套戴上,自顾自地吩咐仵作:“将你验尸的结果念一遍。” 仵作看向苏威,见他微微点头,便翻开册子念道:“死者耳朵因水压造成破裂出血,口鼻中皆有泥沙,肺部肿胀积水,经检验,死者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是戌时三刻到戌时末。” 王庾一边听一边察看张雨蝶的身体,见他说的都对得上,只是这个死亡时间,还真是巧合,恰巧就是他们离开之后。 这样说来,他们还真是有作案时间。 溺水的人没什么好检查的,王庾的目光也就在张雨蝶苍白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站起来,对苏威说:“副留守之前听信谗言,说我和段志玄、唐俭三人是凶手,有人证物证,那就摆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她好好瞧瞧。 苏威冷哼一声,吩咐衙差去带人证。 证人有三个,两个是醉香楼的伙计,一个是卖莲花灯的小贩。 伙计一道:“那天我就在门外伺候,听到里面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还有辱骂的声音,似乎还动了手,死者和其兄长出来时,她的兄长衣襟上都是湿的。” 伙计二补充道:“我当时进去送茶水,这位客倌” 他指了指段志玄,继续说道:“他很生气,拿起我手中的茶壶就往死者兄长身上倒,我出去时还听见这位客倌对死者说‘你要是听你兄长的话,迟早会后悔的’。” 王庾面沉如水。 果然听见苏威说:“听见了吧?段志玄恐吓了死者,在死者没有满足他的意愿之后,他就杀了死者。” “我没有。” 段志玄冲了出来,怒气冲天:“我没有杀雨蝶,我都要娶她为妻了,我怎么会杀她?” 苏亶冷声嘲讽:“就是因为张雨蝶看不上你,拒绝了你的求亲,所以你怀恨在心,杀了她。”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门外看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求亲不成,便因爱生恨,杀人泄愤。 段志玄涨红了脸,因为悲愤额上青筋暴露,显得十分狰狞,他狂吼:“我没有杀雨蝶,没有!!” 王庾心中一痛,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攥得手指发白的拳头,柔声道:“段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清者自清,苍天有眼,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她坚定而又纯净的眼神安抚了他,段志玄冷哼一声,退回原位。 王庾双眼眯了眯,转向苏威,正色道:“我要求死者家属上公堂对质。” “好。”苏威派人去张家。 张家人就在门外,听到这里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 一大早就听见有人为他们的女儿伸冤,他们立马就赶来了。 进来的是张雨蝶的父母和兄嫂。 苏威问道:“张大成,醉香楼的伙计所言是否属实?” 张大成就是张雨蝶的兄长,他回道:“是,段志玄向我小妹求亲不成,就怀恨在心,后来哄骗我小妹去了碧波湖,趁机杀了她。 “我只痛恨当时为什么要听小妹的话去买东西,否则有我在,他们就不敢动手。” 说完,他捶胸顿足,嚎了两嗓子,一副追悔莫及的悲痛模样。 一众看客无不闻之伤心,再看向段志玄的目光,就变得鄙夷、谴责、仇恨。 王庾心下冷笑,真是好一副丑陋的嘴脸,她走到张大成面前站定,高声喝道:“闭嘴。” 张大成:“” 嚎叫骤停,张大成张着大嘴巴愣愣地看向她。 王庾紧盯着他的眼睛,高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且老实回答。 “段志玄与张雨蝶相识半年,段志玄心悦张雨蝶,张雨蝶也有意段志玄。 “半月前,段志玄向段父说起这门亲,段父托媒人上门提亲,张母应允,并让段府挑个吉日送纳采礼。 “当时,两人已交换了信物,是也不是?” 张大成抿紧了嘴唇,迟疑着去看苏亶。 王庾猛然喝道:“张大成,公堂之上,若是说假话做假证供,查出来是要坐牢的,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张大成还未开口,张母连忙承认:“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王庾顺着她的话道:“这么说来,段志玄和张雨蝶两情相悦,两家父母也是乐见其成的,那后来,你们为什么出尔反尔?” 张母瞠目结舌,垂下头不做声。 张大成冷道:“不过是我小妹发现了段志玄脾气不好爱揍人,心生畏惧就后悔了。 “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段志玄的脾气有多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我小妹芊芊弱质女流,怎么承受得住这般折磨? “我小妹不想嫁给段志玄受虐待至死,有错吗?” 门外百姓纷纷喊道:“没错,没错” 第63章 没说假话 门外群情激愤,嘴里喊着“没错”,同时还用目光谴责段志玄。 段志玄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狂躁、暴戾、强人所难、杀人凶手一系列不好的词语全贴在了他的脸上。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声的指责,段志玄心中的怒火喷薄欲出,未免自己冲动,他干脆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不能冲动 王庾看向段志玄,见他稳如磐石,突然就觉得段志玄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心中老怀欣慰。 她默然站立,不阻止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百姓们叫骂。 苏威看不过去,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肃静。” 听得声响,百姓们安静了下来。 苏威看向王庾:“你还有何话可说?” “当然有。” 王庾直面张大成,缓缓说道:“段张两家本已议亲,就在送纳采礼的前一日,张府突然说要退亲,并将信物退回。 “段志玄不明白,上门询问却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只好托我约张雨蝶出来问个清楚。 “我们相约在醉香楼,张雨蝶的兄长张大成陪同她前来。 “张大成说段志玄官位太低了,没出息,他妹妹嫁过去太委屈,所以要退亲” “你胡说。”张大成叫嚷起来:“事情分明不是这样,你胡说八道。” 王庾不急不躁,淡淡地睨着他:“我说过公堂之上容不得作假,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见分晓。” 张大成一顿。 王庾继续说道:“段志玄不相信张大成说的话,就去问张雨蝶,张雨蝶只说听从父母兄长之言,她做不得主。 “张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张大成整日游手好闲,没份正经差事。 “而段志玄的父亲是太原司法书佐,段志玄是旅帅,深得唐国公器重。 “这样的家世,是谁高攀谁,各位心中有数。 “所以段志玄认为张家人在逼迫张雨蝶与其退亲,与他们起了争执,气愤之下还说出了那句‘你要是听从你兄长的话,迟早会后悔’的话。 “这话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就是一句气话罢了,只是被有心之人拿来指证段志玄杀人,就很可笑了。 “谁都有气愤难忍的时候,比这句更凶狠的话都有人说过,难道我今天生气,对唐国公说一句‘你去死吧’,就代表我会杀唐国公吗? “何况‘后悔’有多种方式,杀人只是其一,谁能肯定让一个人后悔就是要杀了他? “就不能活得潇洒恣意、高官厚禄、夫妻恩爱、子孙满堂,气死对方吗? “这样日日让对方羡慕嫉妒恨,可比杀了对方解恨多了。” 众人一听,说得有道理啊,与其杀人把自己送进牢房,这样气死对方解恨又解气,自己还过得有滋有味。 要他们来选,肯定选择气死对方啊,多大点事?不就结不了亲嘛,再找一个就是了。 张家人被王庾一番话说得脸颊发烫,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苏威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道:“这虽然不能肯定段志玄是杀人凶手,但代表他有这个杀人动机,还有证人亲眼目睹了他杀人。” 见苏威看过来,卖莲花灯的壮汉说道:“那晚,我刚好在湖边摆摊,亲眼看见他将死者推进了湖里。” 壮汉指了指段志玄。 “喷你耶耶的狗粪,老子那晚碰都没碰雨蝶,怎么就推她了?”段志玄实在没忍住,破口大骂。 众人:“” 壮汉吓得往后退,一个踉跄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 王庾按了按太阳穴,不忍直视,才觉得段志玄成熟了,就被打脸了,不过,骂得可真让人身心舒畅啊。 苏亶趁机叫道:“翁翁,他恐吓证人。” 唐俭立刻接道:“段志玄只是被冤枉心中气愤,一时失了口,骂了一句,怎么就是恐吓证人了? “苏亶,你可不要歪曲事实,副留守年纪虽大,耳朵可没有聋。” 苏亶:“” 苏威:“”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听了心里怎么那么别扭呢? 苏威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也不想呵斥了。 王庾示意段志玄稍安勿躁,然后问壮汉:“你说你亲眼看见段志玄将死者推进湖里,请你跟大家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壮汉爬起来,眼珠子转了两圈,镇定地说道:“当时大概是戌正,我看见段志玄他们三个去而复返,趁死者不注意,段志玄从背后推了死者一把,然后他们逃离了现场。” 王庾质问道:“既然你看见了死者被人推入湖中,为何不立即施救?” “对啊,及时施救,也许还能活下来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大声说道:“我不会水,但我帮忙喊人了,可惜湖水太冰,那姑娘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这样啊,只怪那姑娘运气不好”一百姓说道。 壮汉暗自吁了一口气。 王庾看了他一眼,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说假话?” 壮汉立马接道:“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王庾笑了:“大家可都听清楚了,他刚才说的是我们在戌正返回了碧波湖。 “那晚我和段志玄、唐俭三人是戌时三刻离开的碧波湖,之后回唐国公府。 “途中路过一家糕点铺,我们去买了长孙娘子爱吃的凤梨酥,当时掌柜和伙计都在,他们可以作证。 “哦,对了,那个时辰,正是戌正。” 闻言,唐俭和段志玄的眼神齐齐闪烁了一下。 壮汉面色一僵,反应过来又去看苏威,见他脸色铁青,连忙说道:“不,我记错了,是戌时末。” 说完这句话,见苏威脸色缓和,壮汉心中顿时就有了底气。 段志玄骂道:“你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说假话,还说什么记错了。 “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污蔑我们的?” 壮汉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讷讷道:“我没说假话,我刚才就是记错了。” “好,就当你是记错了。”王庾没有追究,而是再一次郑重地跟他确认:“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是戌时末,看见我们三个去而复返,然后段志玄从张雨蝶背后推她下水,致使张雨蝶溺水身亡?” 壮汉听得认真,她强调了“戌时末”三个字,刚才他也听到了仵作说的死亡时间。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她的话,确定没有问题,才抬头挺胸,昂然回答:“我确定。” 王庾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下一刻,脸色转变,大喝道:“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做假供” 第64章 统统推翻 王庾一声大喝,壮汉吓得双腿发抖,差点没对着王庾跪下来。 好在壮汉还记得自己当前的身份,不然还未开始他就输了。不过被一个小娃娃吓住,也挺丢人的。 “你你胡说八道,我哪里做假供了?”壮汉强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这样一个蠢货,王庾实在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对苏威说道:“一切命案现场都有详细记录,陈主簿,将记录给副留守看。” 陈主簿随即将一本册子放在了苏威面前。 苏威将信将疑地往册子上看去,当看到其中一行字的时候,瞳孔突然放大,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悔,心中暗叹:大意了。 王庾没有错过他的神情,高声说道:“看来副留守也肯定了此人在做假供。” 苏威没有接话。 众人却面面相觑,十分好奇上面都记录了什么。 很快,王庾就给他们释疑了:“刚才这位证人说段志玄是趁死者不备,从背后将死者推下水,致其死亡。 “但衙差却在落水处发现了一对脚印,其中一个脚印是脚跟朝着湖水,脚尖朝着岸上,另一个脚印只有半个,但依然能辨别出是脚尖朝着岸上。 “经过仵作对比,这对脚印就是死者在落水之前留下的脚印。 “由此可见,死者是被人从正面推下水,而不是从背后推下水。” 说完,王庾斜眼睨向壮汉,嘴角含笑,似乎在嘲讽他的愚蠢。 就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压垮了壮汉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落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原来真是做假供。” “做人咋能这么坏呢,这不污蔑人嘛?” “差点就信了他的话了,看来,这位段大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是啊,是啊” 听着门外的指责,壮汉额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背后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砰!” 惊堂木重重地拍下,苏威喝道:“肃静。” 议论声骤消,苏威宣布:“大胆刁民,竟敢做假供,来人啊,拖下去,关入大牢。” 壮汉急了,大喊:“国公爷,您不能” “快捂住他的嘴。”苏威气急败坏,立即截断了壮汉的话。 两名衙差动作很快,用手捂住了壮汉的嘴就往外拖。 “慢着。” 王庾喊了一声。 段志玄和唐俭立刻冲到门口拦住了衙差。 苏威的脸顿时就青了。 王庾却笑盈盈地看向他:“这案子还没审完,怎么能把证人带走呢。” 苏威冷着脸,咬牙道:“你都揭穿他做假供了,我也把他打入大牢,你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找出真正的凶手。”王庾话锋一转,正色道:“他虽然说了谎,但他真的是目击证人” 苏威脸上的青色又深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去看苏亶,发现他的脸色早已煞白,神情略显慌乱。 苏威无奈地在心中叹息,打断了王庾的话:“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段志玄杀人,但是有物证证明。 “死者生前奋力挣扎,扯下了凶手佩戴在身上的香囊,死者被救上来之后,手里依然紧紧地攥着这个香囊。 “这个香囊就是张雨蝶亲手缝制,送给段志玄的。 “段志玄每天都戴在身上,很多人都认得。 “来人啊,呈物证。” 段志玄的脸又黑了,那日雨蝶说什么也要讨回她送他的定情信物,他不忍心看她生气,就将香囊还给了她。 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污蔑他的物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庾很淡定,在物证呈上来之后,缓缓地拿起来,笑呵呵地说:“副留守果然年纪大了” 一听这话,苏威心情就不美妙了,听见下面的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这个香囊虽然外表看着很像张雨蝶送给段志玄的那个香囊,但仔细观察,上面的针脚整齐细密,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经验丰富的老绣娘之手。 “我见过张雨蝶的绣工,这个香囊不是她绣的。” 说完,她拿着香囊走到张母面前,“你是张雨蝶的母亲,应该很熟悉她的绣工,你来告诉大家,这个香囊是不是你女儿缝制的?” 张母盯着香囊,眼珠子转了又转,面色犹豫。 王庾冷不丁喝道:“别想着说假话,你女儿不只这一个绣品,只要我派人去你家中搜查,总能搜出其他的绣品与之对比。 “到时候,你做假供可是坐实了。” 张母一听,连忙说道:“这不是我女儿缝制的,我女儿的绣工没这么好。” 王庾满意地笑了,转身将香囊丢在盘子上,幽幽说道:“看来府衙该好好整顿整顿了,竟然敢糊弄副留守,这明明不是张雨蝶的绣品,也敢拿来欺骗副留守,真是太可恶了。” 堂内府衙众人听着看似轻飘飘实则凶狠的“整顿”“可恶”二词,内心齐刷刷地颤抖,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唐国公大开杀戒的画面。 那些衙差在心中默默祈祷:唐国公,我们只是听从命令办事,没有针对唐国公府的意思,您可千万要擦亮双眼看清楚啊 门外百姓已经看傻了眼,原来是官差马虎查案,随便拿了一个香囊就说是凶手留下的。 原来那位段志玄,不是杀人凶手。 那么,谁才是凶手呢? 苏威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昨日,心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找到的那个香囊确确实实就是张雨蝶送给段志玄的定情信物,是张雨蝶亲手缝制,却没想到是假的。 难道,心腹在骗他? 如今人证物证都被王庾推翻了,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好审的,苏威拿起惊堂木准备拍。 “副留守。” 王庾重重地喊了他一声,他的手顿住了。 “副留守,这个香囊虽然不是物证,但衙差今早却在碧波湖中找到了凶手留下的物证。” 王庾笑眯眯地看向张县尉,亲切说道:“张县尉,还不把物证呈上来给副留守瞧瞧?” 听着她那亲切的声音,张县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顿时就忐忑起来,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谁留下的?会不会影响他的官途? 张县尉心情复杂地吩咐人把物证拿上来,对苏威禀道:“副留守,今儿一大早,王小郎君就来找我,说是碧波湖中有重要线索,恳请府衙帮忙打捞。 “然后,我们在湖里找到了凶手身上的一个东西” 第65章 满堂哗然 当衙差拿着物证上堂,苏亶大惊:“我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苏威面黑如墨,这个孽障,就算认出来是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啊。他按了按额角,心中郁结,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孙子? 王庾笑盈盈:“是啊,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贴身玉佩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苏亶猛然惊醒,他说错话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叫道:“不对,这块玉佩我丢失很久了。 “喔~我知道了,那天是你们偷了我的玉佩。” 苏威看了过来,这其中还有隐情? 王庾面不改色,淡淡道:“苏郎君可想清楚了?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否则我可以告你诬蔑。” 苏亶一滞,当时他们都被打晕了,醒来之后,身上的钱财物品都不见了,虽然他知道很大可能就是王庾和段志玄拿走了。 但是他没有证据,而且,那天他太丢人了。 这么一迟疑,众人皆认为苏亶在撒谎,就连苏威也认为他是在栽赃王庾。 “苏郎君不肯说,那就让我来猜猜。” 王庾拿起那块玉佩,高举着在门口走了一圈,“大家看清楚了,这块玉佩缺了个口子。” 众人仔细去看,玉佩左下角缺了个细小的月牙。 等众人看清楚了,王庾又走到张雨蝶的尸体旁,抬起她的右手,说道:“玉佩缺了的一角在死者大拇指的指甲盖中。” 仵作走过来,想去察看,却被王庾拦住了。 “张县尉,你来取证物。” 听见这话,张县尉顿觉头大,他感觉他这一辈子的官运就止于今天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照做。 张县尉慢腾腾地走过去,颤巍巍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张雨蝶冰凉并散发某种难闻气味的大拇指,又抖抖索索地从指甲盖中抠出那一小块残玉。 做完这一切,张县尉感觉浑身都是尸臭味,难受得厉害,伸出手就要把残玉放进衙差端着的托盘中。 岂知还未放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而他当时正是蹲着的动作,猝不及防被人抓了手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高度正好。 王庾举起他的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看见了,张县尉取出来的这一小块残玉正是苏郎君玉佩缺失的部分。” 为了验证,王庾从张县尉手中取下残玉,在托盘上拼好,然后端着拼盘又去门口游了一圈。 百姓奇道:“哎呀,完全吻合” 听见这话,苏威狠狠地瞪向了仵作,你怎么验尸的?这么大的线索都没看到? 仵作心虚地低下头,他当时仔细检查了,但他认为的仔细程度可能不是房国公想要的仔细程度。 王庾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猜,那晚我们三个离开之后,苏郎君来到了碧波湖,并与死者起了争执,然后苏郎君恼羞成怒,就将死者推入了湖中。 “死者死前奋力挣扎,扯掉了苏郎君的贴身玉佩。 “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又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也有可能是在湖底撞到了什么,总之最后玉佩沉入了湖底,这一块残玉嵌进了死者的指甲盖中。 “苏亶,你说对不对?” 王庾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得就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菜一样,尤其她左边眉毛高高挑起,似乎在嘲讽他,又似乎在说:苏亶,你就等着坐牢吧。 苏亶心中的怒火星子立刻就被撩拨成熊熊大火,吼道:“你胡说,这块玉佩我早就丢失了,那天晚上,我也没有推张雨蝶,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王庾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噢~这么说来,你承认在我们离开之后见过死者了?” 苏亶一僵,但这个时候否认也不行了,他板着脸道:“是,我是见过她,但我没杀她。”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玉佩在她身上?”王庾又问。 苏亶气得跳脚:“我说了,这块玉佩我早就丢失了,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说我玩弄她,欺骗她,要是我不娶她过门,她就跳下去。 “呵,我堂堂房国公府的郎君,怎么可能娶一个军户之女为妻? “她痴心妄想,我当然不会答应她,谁知,她真的跳下去了。” 这番话说完,满堂哗然。 张大成气愤不已,指着苏亶骂道:“你说过你喜欢雨蝶,只要雨蝶跟段志玄退了亲,你就会娶她。” 苏亶看向张大成,满脸的讥讽:“呵,我说那话只不过是为了打击段志玄,谁叫他上次打我打得那么惨。 “我就算是要她,也只是纳妾,怎么可能娶她为妻? “你们一家人还真是自以为是,也不撒泡尿照照,洛阳城中多少名门闺秀等着爷挑选,爷怎么会娶一个村姑?” 他鄙夷的态度让张家人羞愤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洞中。 而段志玄听到苏亶形容张雨蝶为“村姑”,怒不可即,冲过去一把揪住苏亶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不许你侮辱雨蝶。” 苏亶双脚在空中晃动,脖子一紧,有点难受,但还是骂道:“你才是蠢货,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分明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你却不知道。 “枉你对她百般顺从,千般讨好,我一伸个手指头,她就巴巴地舔过来了,还不是因为我的家世比你好。 “这样的女子,你还把她当成宝,真是眼瞎。 “哈哈,你才是蠢货啊救命啊” 段志玄手中用力,苏亶的脸顿时就变得青白交加,呼吸急促,“救命”两个字消散在喉咙里。 苏威急得从案后走出来,大叫:“快救人,快救人” “大胆,还不快开我孙儿。” 在衙差冲上去之前,唐俭已经冲过去抓住段志玄的手腕,用了一个巧劲,就让他的手松开了苏亶。 苏亶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太过着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威大怒:“来人啊,把段志玄抓起来。” “慢着。” 王庾走到段志玄的面前站定:“副留守,这个时候,你该抓的人应该是苏亶这个杀人凶手,而不是无辜之人。” “你”苏威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臭骂苏亶一顿,但看见他脸色发青,咳嗽不止,又心疼起来。 余光瞥见卖莲花灯的壮汉,双眸闪现希望,指着他道:“你,老实交代,那晚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第66章 同喜同喜 面对苏威凌厉的目光,壮汉心中发怵,但他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一辈子,他从来没上过公堂,也从来没有被万众瞩目过。 今日,他全都经历了一遍,可是,他心中没有得意,只有后悔。 若是重来一次 “不用害怕,你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因为说假话很快就会被揭穿。” 王庾温柔的声音传来,让壮汉为之一震,是啊,他之前说假话,都被揭穿了。 他面色一凛,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老老实实回道:“那天晚上,我正要收摊回家,就看见一位妙龄女子站在湖边,孤零零的,似乎在等人。 “我一般是戌正收摊,所以记得那个时辰就是戌正。 “这个时候,一位郎君去了湖边,并与女子交谈。” 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苏亶:“那位郎君就是他。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就起了争执,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我心中惦记家中孩子,没过多关注就回家了。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声巨响,回头去看,就只看见郎君和他的侍从站在岸边,湖中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正是死者。 “郎君没有救人,带着侍从跑了。 “我当时害怕,也跑了,第二天就听到了女子溺水身亡的消息。” 王庾忿忿指责:“但凡你有良心,及时叫人去救,张雨蝶就不会死了,好好的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年华,就死了。” 壮汉羞愧地低下了头。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生。 王庾看向了眉头紧锁的苏威,高声说道:“副留守,此案已经水落石出,苏亶就是推张雨蝶下水致其死亡的杀人凶手,还请副留守将其关押,从重判决。” 一听要坐牢,甚至可能还要处斩,苏亶吓得魂飞魄散,抱住苏威的大腿就哭喊:“翁翁,救我啊,我真的没推张雨蝶,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我这次真的没撒谎,你要相信我啊。” 他是真的害怕了,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凄惨。 但门外的百姓却同情不起来,杀人偿命,这是天理。 苏威怜惜地看了苏亶一眼,随即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刚才证人说了,他回头后就看见死者已经落水了,也就是说,他没有亲眼看见苏亶推人下水,所以不能判定苏亶就是杀人凶手。” 王庾顺势接道:“那要怎么解释苏亶在死者落水之后逃跑的行为?难道不是因为杀人后的心虚,或者是害怕被人发现吗? “当时死者并没有死,还能呼救,苏亶就算自己不会水,侍从总会水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两人都不会水,难道不会叫会水的人来帮忙吗? “再者是,当时去府衙叫人,也来得及救人,为什么苏亶选择逃跑呢? “还有死者手中的残玉怎么解释?那可是苏亶的贴身玉佩。”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苏威哽住,无法辩驳。 默了片刻,苏威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苏亶不及弱冠,还不懂事,哪经得起这般场面?自然是被吓着了。 “人在受惊的情况下,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是正常的,这不能怪他。” “呵呵。” 王庾忍不住冷笑:“一条人命,在副留守眼中就如此微不足道?一句不懂事就能推掉?” 苏威:“”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苏亶就是最大嫌疑人,如果副留守找不出证据证明苏亶没有杀人,那就请副留守按照正常程序将苏亶打入大牢,延后再审。 “若是半个月内,还是没有找出证据,那就请副留守判斩立决。” 王庾的话铿锵有力,态度十分强势。 苏亶大慌:“翁翁,我不要坐牢,牢房太恐怖了,我是房国公府的人啊,我怎么能坐牢呢?” 是啊,他房国公府的人,怎么能去坐牢?要是消息传回洛阳,指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他房国公府呢。 苏威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发号施令道:“此案疑点重重,现将苏亶软禁在家,待有证据后再开堂审理。 “来人啊,将苏亶押回府邸。” 衣着朴素的骁果军终于有机会露面,扶起苏亶就要往外走。 “谁都不许走。” 王庾一声大喝,唐俭和段志玄顿时就带着人将门口严严实实地堵住,阻止他们离开。 两方气势汹汹,目光对视,火星子“滋滋”碰撞,再一次陷入了对峙。 只是这一回,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赤金盔、光明铠穿戴在对方身上,骁果军五味俱陈,心里就少了一分底气。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在公堂上“摆阵”? 苏威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我看,是房国公你想造反吧?” 伴随着沉稳的声音,一道伟岸颀长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王庾欣喜地跑过去:“唐公,你凯旋归来啦!” 李渊听见这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脸上顿时就露出灿烂笑容,一把抄起王庾抱在怀里:“哈哈,那是自然。” 他战无不胜,自然不会输。 众人齐齐向李渊行礼:“见过唐国公。” 唐俭和段志玄一干人等看见李渊很高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下巴抬得更高了。 但有一个人很不高兴,那就是苏威,李渊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赵才失败了。 他不得不强颜欢笑地迎上去:“恭喜唐国公凯旋而归。” “同喜同喜。” 李渊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下一刻,脸色一变,不阴不阳地说道:“房国公这个副留守代管郡务做得很‘称职’啊。 “包庇杀人凶手,还强硬地要放跑凶手,副留守,你可知包庇凶手,视同共犯?” 苏威一噎,无法反驳。 李渊可不想跟他扯嘴皮子,利落地下令:“来人啊,将凶手苏亶打入大牢。” 衙差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抓人,就见门外走进来一队士兵,抓住苏亶就往外拖。 张县尉:“” 衙差:“” 这好像是他们的差事。 “翁翁,救我啊”苏亶奋力挣扎。 士兵一个手刀下去,苏亶“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丝毫办法。 论爵位,他和李渊同是国公,但李渊还是皇亲国戚。 论官职,他只是太原副留守,李渊却是太原留守,官位在他之上。 裴寂朝百姓们挥手:“好了,案子审完了,大家都散了吧。” 百姓们意犹未尽地走了,但眼底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这下,茶余饭后可有的聊了 “回府。” 李渊一声令下,抱着王庾当先跨出府衙大门,秦琼等人紧随其后。 刚走下台阶,张出尘和李靖匆匆赶来,心急如焚:“王小娘子,我儿子李德謇在哪里?” 第67章 依然有效 “王小娘子?” 段志玄一个箭步冲下台阶,跑到李渊面前打量他怀里的王庾:“你是个女娃?” 秦琼愣了一下,也冲了过去,目光探询:“小庾儿,你不是我弟弟,是我妹妹?” 罗士信紧随其后,瞪圆了双眼,表情夸张。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打量了王庾好几遍,差点失声:“你你竟是个女娃娃?” 这么久了,他居然没看出来?难怪长得这么俊俏。 程知节几人经常出入唐国公府,与王庾打过交道不下十次,愣是没看出她是个女儿身,此时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段志玄小。 只有唐俭默默地解下酒葫芦,灌了大半壶酒。 见李渊父子并不惊讶,裴寂知晓他们早就知道了王庾的身份,一巴掌拍在李渊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说:“李兄你也太不仗义了,府上居然藏着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娘子。” 他们可是一进城门就听见周围百姓在议论“唐国公府的小神童去府衙伸冤了”,李渊一听,就带着大部队来了府衙,一刻都没停歇。 这老小子,怕是有人吃了小庾儿呢!结果却是小庾儿给了房国公重重一击,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解气。 不愧是这老小子带出来的娃娃,狡诈得很。 王庾不在乎别人知道她的女儿身,最初刻意伪装成男孩子,是因为身在狼窝。后来到了太原之后,有了李渊这座靠山,她就不怕别人因为她是个女娃就欺负她了。 如今大家都知晓她的身份,她反而轻松多了,朝众人露出她粉嫩的牙床:“嘿嘿!!” 这时,长孙氏从一旁马车上走下来,先是给李渊见礼,而后对张出尘说道:“张娘子放心,李大郎在我府上,你不用担心。” 李靖暗自腹诽:就是在唐国公府才担心。 ----------- “嗯好吃再来一盘羊肉” 李德謇正吃得欢,抬眼就看见李靖和张出尘,吓得嘴里的骨头掉了出去。 “啪” 骨头正好掉在汤碗里,溅出来的汤撒了他一身。 “阿耶阿娘你你们怎么来了?”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德謇连忙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唇,堆出谄媚笑容迎上去。 李靖二话不说,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看来你是在唐国公府乐不思蜀了。” 王庾斜倚在门口,幽幽道:“经常打脑袋是会把人打傻的。” 李靖还想再拍的手顿时就停在了空中。 张出尘一巴掌拍掉李靖的手,嗔道:“现在你相信了吧?打孩子不能打脑袋,你要打可以跟我一样打他屁股啊。” 李德謇:“” 他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胳膊中,脸烧得发烫,实在没脸见人了,他这么大的人还被父母打屁股,传出去像话吗? 李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仍强硬道:“我小时候,阿耶就是这么打我的,现在不也很聪明吗?” 没见过这么自夸自吹的人,张出尘懒得理他,安慰儿子去了。 “走,我们回去。”李靖欲拉人。 李德謇一听,连忙往后退:“不,我不回去,小庾儿说要我陪她玩几天。” “玩?”李靖听见这个字,火气又上来了:“你瞧瞧人家,六岁的年纪,一天能背一本书,每天练功骑射样样不落。 “你再瞧瞧你,让你读书,你只会装个样子,骑马倒是在行,但射箭连个鸡都射不中。 “你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一起玩? “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样一听,李德謇顿时就觉得羞愧难当,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理直气壮道:“反正我不管,我已经答应小庾儿了。 “阿耶曾经说过,做人要守信用,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李靖:“” 王庾悄悄地对李德謇竖起了大拇指。 李德謇初时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但看见王庾投来赞赏的目光,顿时就得意了,下巴抬得高高的,再看向李靖的目光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触及李德謇的目光,李靖顿时就火冒三丈:“你个臭小子,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扬起手就冲过去。 “药师。” 李渊轻飘飘的一句呼叫,就让李靖停了下来,“药师,大郎既然和小庾儿约好了,就让他在我府中多住几日。 “你不用担心,大郎在我府上绝不会出事,三日后,我定当派人送他回去。” 李德謇大失所望:“啊,就三日啊?” 李靖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还嫌少?” 李德謇立马举手投降,紧闭嘴巴。 “如此,那就麻烦唐公了。”李靖客气地说道。 李渊笑容和煦,态度十分亲切:“不必客气,到午膳的时辰了,药师和张娘子就留下来用膳吧。” 不只李靖夫妇,还有程知节、秦琼等人一起在唐国公府用午膳。 席间,众人频频往小庾儿的方向看,一边想着她的事迹,一边在心里腹诽:怎么就是个女娃呢? 王庾假装没看见众人的目光,神情自若地吃饭。 饭后,秦琼终于逮住机会问王庾:“你是我妹妹?”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个月已到,她应该说真话了。 于是,王庾很严肃地对秦琼说道:“秦兄,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你的妹妹,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我之所以骗你,是因为你是个人才,我想要你来太原帮唐公,所以就骗了你。 “秦兄,对不起。” 王庾深深地鞠躬,歉意十足。 罗士信顿时大怒:“我就说你小子是骗叔宝的,果不其然,哦,不,是臭丫头。 “叔宝,我们走,回洛阳。” 没拉动。 罗士信回头去看,却见秦琼痴痴地望着王庾,岿立不动,就跟雕塑似的。 “走啊,她骗你,李二郎也骗你,估计唐国公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太卑鄙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罗士信又去拉秦琼,这一次加重了力气。 李世民走了过来,对着他们道歉:“二位,对不起,我和小庾儿确实骗了你们,但却是出自一片爱才之心。 “我们大家相处了两个月,小庾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阿耶又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们都很清楚。 “除了小庾儿编造的叔宝是她的兄长外,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世民顿了一下,目光幽深地看着秦琼,沉声道:“那日在悬崖,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们想走,我绝不会阻拦。” 罗士信一听这话,连忙去拽秦琼:“走。” 第68章 这么随意 罗士信用了八成的力气去拽秦琼,结果秦琼还是岿然不动。 “走啊,这里不值得你留下。”罗士信颇有点恨其不争,打算动用内力拖秦琼走。 秦琼挣脱他的钳制,又瞥了一眼王庾那双如水的桃花眼,对李世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那日在悬崖上说,如果能活着离开,就不走了。” 李世民笑了,上前拍了一下秦琼的肩膀:“好兄弟。” 罗士信顿觉没趣,扯了扯嘴角:“不走就不走。” 李世民又拍了他一下:“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罗士信迟疑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秦琼又开始盯王庾的眼睛,只深深地瞅着,也不说话。 王庾只觉得瘆得慌,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又见他一直不说话,咬了咬牙,抬头与他对视,再一次真诚地表示自己的歉意:“秦兄,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秦琼冷不丁道:“你是故意的。” 王庾:“” 看王庾吃瘪,罗士信忍不住偷笑。 因为内疚,王庾也不敢骂罗士信,只好硬着头皮对秦琼说道:“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不厚道,二郎和唐俭、段志玄他们也是被我拉下水的,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是真的把你和罗兄当亲兄长看待的。 “不是有句话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吗? “只要感情好,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你说对吧?” 秦琼阴沉的脸稍缓,凝眉问道:“你真的把我当亲兄长?” “那是自然。”王庾连忙点头,怕他不信,又强调了一句:“就像我对二郎、段志玄和唐俭他们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兄长。” 听见这话,又想到段志玄被冤枉杀人,她全力找线索施计洗清段志玄的嫌疑,秦琼心中一软,仅有的那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我原谅你了。” 王庾顿时就笑出了牙床:“多谢兄长。” 听见“兄长”二字,秦琼阴沉的脸终于放了晴。 这时,张亮和程知节、徐世勣走了过来,“李二郎,两月之期已到,我们该告辞了。” 秦琼大感惊讶:“你们要走?”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军营一起训练,一起生活,早已成为了好兄弟,乍然听见他们要离开,心里很难受。 看见程知节点头,李世民大为失落,他还以为,两个月足以留下他们三人,却没想到,他们依然要走。 王庾也很失望,她冒着生命危险将程知节和徐世勣掳来,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李密的身边,这让她对李世民很失望。 不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很有自信吗?怎么就留不住三个人才? 触及王庾那埋怨而又失望的眼神,李世民顿觉心虚,这是在怪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要走,他能怎么办?他也想留下他们啊。 李世民脑仁一阵阵地抽疼,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把他们留下来。 但王庾是多要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走人才。 她微微一笑,仿佛毫无芥蒂:“既如此,程大哥你们就去跟唐别吧。” 说完,走在前面带路:“这会儿,唐公应该在书房,我带你们去。” 李世民不知她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按捺下心中的焦虑,一路跟随他们去了李渊的书房。 看见王庾随李世民出现在书房,李渊正要出言训斥她,就看见了后面的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 李渊讶然,刚才管家只说“二郎求见”,并没说还有其他人。 程知节抱拳道:“唐公,两月之期已到,我们特来告辞。” 李渊皱起了眉头,语气带有一丝不悦:“你们要走?” 他可不愿意,这么勇猛的将才,当然是留在自己身边最好。 程知节似乎不在意他的态度,点了点头:“对。” 李渊眉间的皱纹更加深刻,拧成了沟壑,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程知节。 房中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紧张只持续了几瞬,王庾就出言打破了沉寂:“唐公,这次逼退突厥,您还没有论功行赏呢。 “我听二郎说了,在这场仗中,程知节徐世勣他们都非常勇猛,杀了突厥几千人。 “再加上之前的战功,我看就提拔程知节为校尉吧。 “呃,徐世勣和秦琼他们表现也很出色,就通通擢升为校尉好了。” 李世民:“” 李渊:“” 官职是这么随意给的吗? 不过 看着程知节几人意动的神情,李渊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好,就依小庾儿所言。” 程知节:“” 徐世勣:“” 张亮:“” 秦琼:“” 罗士信:“” 都这么随意吗? 王庾趁机对程知节说道:“程兄,你看都快过年了,你们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过年吧。” 升了官,不信你们还不留下来。 程知节面容松动,但还是没有答应。 王庾狠狠地磨了磨牙齿,心中一横,拉下了老脸,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抓住程知节的手臂晃了晃,语气软萌:“程兄,你就留下来吧,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还没学完呢? “教人武功不能半途而废的哦,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教我武功。” 第一次听王庾用嗲得发腻的声音说话,李世民顿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这个小丫头,为了留住程知节他们真是豁出去了。 相比她,自己可就差远了,惭愧,惭愧,李世民默默地垂了眼,暗自忏悔 李渊却看得满脸慈爱,觉得王庾这一番动作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自然娇萌,真是可爱极了。 他理想中的女儿就是这副模样,会撒娇会骑射,聪明又贴心,机智又可爱 在知道王庾是个女娃的前提下,再被她这样拉着撒娇,程知节自然是吃不消,甚至还有点受惊。 他连忙去掰王庾的手,又怕力气太大伤着她,动作格外轻柔,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价值连城的瓷器。 终于扯掉王庾的手,程知节立马往后跳了两大步,快速说道:“好,我答应你留下来。” 闻言,王庾如释重负,悄悄抖了抖自身的鸡皮疙瘩,再多说一句,她自己都要吐了。 程知节留下来了,徐世勣和张亮自然也留下来了。 李渊心中高兴,亲切地安抚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出了院子,张亮拉着程知节慢腾腾地走在最后,低声问道:“程兄,你怎么能答应留下来呢?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回瓦岗寨的吗? “听说李密已经是瓦岗寨的头号人物了” 第69章 怎么处置 程知节望了望天,幽幽说道:“这天气,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恐怕我们刚出太原,就会被困在路上。” 张亮一愣,也跟着望向天空,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晴空万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雪的天气。 不过,临近年关,下雪也是正常的。 “那你的意思是,等过了年,天气好转,我们再走?”张亮试探着问。 “不,我们不走了,就留在太原。”程知节说。 不走了? 张亮一脸懵逼,刚才一副坚决要离开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难道是因为官职? 程知节低声解释道:“我刚得到消息,一个月前,李密再次对洛口发动了攻击,但失败了。 “最近荥阳风平浪静,李密没有再起战乱,听说是被朝廷招安了。” 张亮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如果李密接受了朝廷的招安,那他就是朝廷的人了。 李渊也是朝廷的人,既然都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回去投奔李密? 在太原也是一样的,何况他们现在积累了战功,有了不错的官职,李渊也看重他们,现在的日子比在瓦岗寨舒服多了。 既然程知节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什么还要听从王庾的话去跟李渊告辞? “哦!” 张亮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秦琼三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张亮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等到秦琼他们转过身去,他凑近程知节,奸笑道:“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留在太原,刚才那一出,是以退为进,为了捞官职的。 “程兄真是聪明,张某钦佩不已。” 程知节笑笑,不置可否。 早已看穿一切的徐世勣陪同在秦琼身边,和他们说说笑笑,仿佛没看见后面两人的小动作。 ------------ 书房中的李渊正在骂王庾:“他们的两个月是到了,你的两个月还没到呢? “擅自进我书房,你挑战失败了,以后再也不许进我书房。” 王庾不慌不忙,爬到椅子上坐好,心中感叹了一句,还是椅子坐着舒服,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李渊:“唐公打仗打晕了吧? “你去马邑之前就说,只要我背完六十本书,就让我进书房,不限时间。” 李渊一愣,突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但想到管家跟他禀告的事情,他狐疑道:“你这些日子天天出去逛街,你还有时间背书? “我走之前,你还有二十本书没背吧?我不信你这么短时间就背完了。” 王庾有点嘚瑟:“逛街不影响我背书啊,反正你和二郎、长孙姐姐挑的书,我一字不错地都背下来了。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长孙姐姐吧,她不会骗你的。 “再不然,我也可以现在背给你听。” 李世民暗暗称奇,这小丫头果真是天赋异禀。 李渊刚回来,一堆事需要处理,不想听她背书。不过看她肆无忌惮的模样,李渊相信了她的话,当然,他还是会去找长孙氏验证的。 “不用背了,我相信你。” 王庾想起抬回来的骁果军的尸体,问道:“对了,那些骁果军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死了?” 李渊闻言怒气上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接话。 王庾一头雾水,便看向李世民。 于是,李世民将骁果军暗杀他们的事情讲了一遍。 王庾听完,摸向左手虎口,久久没有出声。 看来,杨广真是穿越的,一心想要置李渊于死地,阻止唐朝的建立。 如今战乱似乎都停止了,各地匪首也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整个隋朝江山,似乎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李渊若想揭竿而起,没有合适的理由 她正胡思乱想,李渊却说起了苏亶涉嫌杀张雨蝶的案子:“对了,你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苏亶杀人吗?” 王庾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又道:“我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 王庾见李渊和李世民齐齐看了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是他们先冤枉我和段志玄、唐俭的,所以我才扣下了证据。” 接着又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他们听。 李渊频频点头:“嗯,不错,做得好。不过这件事我不宜出面,既然你是受害人,那就由你去交涉吧。” 王庾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好,我去办。那死了的骁果军怎么处置?” 提起死了的骁果军,李渊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他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从哪儿来,就送哪儿去。 “突厥退兵,这是喜事,临近年关,也该让陛下高兴高兴了。” 王庾心中腹诽:恐怕杨广听到消息高兴不起来。 提到骁果军,李渊就想起了段志玄他们穿在身上的光明铠,问王庾:“听说你抢了苏威手底下骁果军的装备,苏威没找你麻烦?” 王庾哼道:“技不如人,他还怎么好意思问我要装备,我说了那些装备是他擅闯唐国公府吓着长孙姐姐的赔礼,他不敢问我要。” 李渊抚掌,大赞:“做得好,不愧是我唐国公府的人。” 又给自己脸上贴金,王庾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计较,“对了,那些死了的骁果军,唐公还是把他们的装备留下来吧。 “那些装备可都是好东西。” 李渊想了一下,道:“你抢的那些够了,死人身上的东西我不要,晦气。” 王庾瞟向旁边的多宝阁,腹诽道:怎么不嫌弃多宝阁上那些宝贝,不也是前朝死人用过的东西,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李渊的用意。 -------- 城外官道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往马邑方向驶去。 张出尘觑了李靖一眼,见他依然板着脸,很生气的模样,就放软了态度,柔声说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德謇。 “王小娘子那么聪明,德謇跟她相处几日,说不定能沾点福气,读书变聪明了呢? “你不是总骂德謇不省心让你生气吗?现在好了,他不在家,就没人惹你生气了?” 李靖瞪了过去:“我是嫌他不听话吗?我那是担心他。” 张出尘笑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刚才你也见到了,德謇在唐国公府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多开心呢。 “再说唐国公府守卫森严,高手如云,德謇能有什么危险?” 看着她一脸轻松,李靖有苦难言,嘴唇翕动了好几次,终于开了口:“难道你没发现” 第70章 众生皆苦 醉香楼。 唐俭坐在后院的屋顶上,喝一口酒就看一眼段志玄,见他保持同一个姿势将近半个时辰,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兄弟这次是被伤得狠了。 “哎,哎,唐兄,段兄。” 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唐俭探头往底下一看,见王庾正晃动着她的小短手,奋力呼喊:“快带上我上去。” 唐俭去看段志玄,见他只是瞟了王庾一眼,就再也没动静了。 唉。 唐俭纵身一跳,脚尖点地,抱起王庾飞上了屋顶。 刚触及瓦片,突然想起王庾是个女娃,唐俭手一缩,就放开了王庾。 王庾:“” “啊,我还没站稳呢。”王庾往后倒。 段志玄伸手一捞,把王庾又捞了回来。 站稳之后,王庾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地挨着段志玄坐下,又狠狠地瞪了唐俭一眼:“我是烫手山芋吗?” 这么着急就松开了她,害她差点就摔成肉泥了。 唐俭心虚,垂下眼,嘟囔道:“这不是想着你是个女娃娃,男女授受不亲嘛!” 王庾气急:“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才六岁,你用得着这么早就拉开距离吗?” 唐俭立刻低头:“对不起。” 王庾还想再骂,就被他一句“对不起”给噎了回去,认错态度太及时太端正,她突然骂不出口。 她自觉无趣,去看段志玄,才发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特熏人。 王庾捂住鼻子嫌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借酒浇愁愁更愁,你不懂啊?” 段志玄没理她。 王庾又埋怨唐俭:“唐兄,你也是,明知道段兄心情不好,还让他喝这么多酒?万一喝醉了发酒疯怎么办?你也不劝劝?” 唐俭:“” 他劝了啊,但是没用啊。 不过,想起上次段志玄喝醉酒把自己当壁虎满墙壁爬行的场景,唐俭就头疼,最后段志玄要爬屋顶内墙,他怕段志玄摔死就一个手刀下去,把段志玄打晕了。 事后他描述给段志玄听,段志玄却不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直骂他毁他清誉。 唐俭:“” 王庾是听说过这件事的,虽然当时听了很想看段志玄再表演一次,但是今天这个情况,还是不看了吧。 她伸出手,在段志玄面前晃了晃,然后落定:“这是几?” 段志玄翻了个白眼,道:“我还没醉。” 王庾侧头去看,正脊上一字排开了十八坛酒,全都空了,她惊道:“你的酒量又上升了?” “厉害啊,比唐兄厉害多了,照这样下去,你快成千杯不醉的酒神了。” 唐俭听见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转念一想段志玄心情不好,就不计较谁酒量好的问题了。 段志玄保持沉默,要是平常,王庾说他比唐俭厉害,他铁定翘尾巴,但是现在,他是真没心情攀比。 王庾见自己这么努力,段志玄都没有开心一点,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见状就默默地陪他坐着,赏月。 额,还别说,今晚月色挺好的,月如钩,星如雨,虽然有点寒冷,但她身上的狐裘小披风很暖和。 这可是长孙姐姐亲手为她缝制,一针一线都带着温暖。 “唉,太苦了。” 段志玄突然一声长叹,眉宇间满是忧郁哀伤。 王庾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坛,不知他是说酒还是在说他自己,她望着弦月,语气悲悯:“众生皆苦。” 唐俭横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更忧伤了,这是在劝慰吗?分明就是伤口上撒盐。 这还不算,当看见王庾掏出的东西时,他顿时就觉得不该指望一个六岁的女娃来安慰情伤严重的段志玄。 “这是张雨蝶送你的那个定情信物。” 段志玄侧头看去,当看见静静地躺在王庾手掌中的那个熟悉的香囊时,他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他嘴唇翕动,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触及香囊时,他心中某处轰然崩塌。 段志玄盯着香囊发苦,呐呐问道:“这个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中?” 唐俭也很好奇:“对啊,这个香囊不是应该在张雨蝶手中,然后作为呈堂证供的吗?” 王庾左边嘴角微勾,发出一声冷笑:“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哦,原来是她把香囊调包了。 可王庾话里的“钱”字刺激了段志玄,他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香囊狠狠地甩了出去。 他眼前又浮现了张大成那副讨厌的嘴脸:“你以为我妹妹真喜欢你?她不过是看在你们家境还算殷实的份上才跟你好的。 “但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房国公府的郎君相比? “你比苏亶有钱吗?你比他家世好吗? “呸,自以为是” 现在想来,他当初要当掉抢苏亶的那块玉佩时,不小心被张雨蝶看见,张雨蝶软磨硬泡地要他将玉佩送给她,那个时候她就动心了吧?毕竟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上乘的玉佩。 一想到这些,段志玄就气得发抖,为张雨蝶的背叛,为自己的眼瞎,还为自己的无能 王庾和唐俭一脸懵逼地看着段志玄的脸色如变色龙一般变换不停,最终定格成青色。 这是恼羞成怒了? 因爱生恨? 王庾在脑海中换了无数个词来形容段志玄此刻的心境,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转念一想,甭管段志玄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作为朋友,应该帮他振作起来。 “啪啪啪。” 王庾拍着手掌,赞道:“扔得好!!” 段志玄看过来,目光黯然幽深。 “男女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并不能长久。人活一世,不能陷在小情小爱之中,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见段志玄凝眉思索,王庾一字字道:“比如,建功立业,护佑天下苍生。 “大丈夫何患无妻,现在没出现只是时机未到,时机一到,你躲都躲不掉。” 听完这番话,段志玄和唐俭顿觉一股浩然正气从心底升起,迅速膨胀进驻了身体每寸血肉,沸腾着,叫嚣着。 这一刻,段志玄望着并不圆满的银月,却觉得豁然开朗,心中的愤懑与愁苦消弭殆尽。 唐俭只觉得王庾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她的话让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信仰重现光辉,禁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待激动荡漾的心绪平复下来,唐俭突然想到王庾评论男女之情的那句话,再一看她稚嫩的脸庞,拧起了粗眉:“小庾儿,你才六岁啊,你怎么懂男女之情?又怎么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 王庾邪恶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嘿嘿,我最近在看这个” 第71章 娘子聪明 唐俭和段志玄凑过去,见那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才子佳人之劳燕分飞。” 再翻开一看,原来写的是才子贵女间的风流韵事。 唐俭脸一沉,将小册子塞进袖子中,教训王庾:“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背着唐公看话本,没收了。” 顿了一下,又警告她:“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告诉唐公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庾很想翻白眼,当她没看见他发光的双眼呢,分明就是自己想看,还说什么没收? 哼!! 不过她已经看完了,就给他吧。 就这么插科打诨,段志玄的心情已然平和,离开的时候,他往院中的大树瞟了一眼。 三人走到大堂,见伙计正在门口驱赶乞丐:“走走走,一边去,再不走我可就打人了。” 老乞丐见伙计扬起手中的棍棒,吓得身子一缩,拉着孙女走了。 小庾儿皱了皱眉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晋阳城多了很多乞丐?” 唐俭将铜钱递给掌柜,漫不经心地说:“这些不是本地人,是从河南方向来的难民,半个月前,我就发现了。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想想这几天还真是多了不少。” 掌柜忍不住接话:“谁说不是呢,这几天,每天都有很多难民来酒楼乞讨,搞得我都没法经营了。 “听说城外的难民更多,他们大都聚集在城南郊外的大清寺。” 段志玄诧异:“大清寺?那里破败已久,早就没有人了。上次我路过那里,屋顶都倒塌了,就这样还能住人?” 掌柜叹气:“有片瓦遮身,总比没有强吧。” 三人沉默,往门外走。 “唐兄,你送小庾儿回唐国公府吧,我先回去了。”段志玄说道。 看他没醉,唐俭没什么不放心的,当下与他分别。 段志玄走了几步,突然身形一闪,绕到后面的巷子,翻墙跃进了醉香楼的后院。 他飞身上树,在一个树杈处找到了香囊。 回到府中,段偃师一直在等他,“你回来了。” 段志玄点了点头,问:“这么晚了,阿耶怎么还没睡?” 刚问出口就触及段偃师担忧的目光,段志玄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父亲是担心他呢。 段志玄心中一暖,微微笑道:“阿耶放心,我没事,刚才和唐俭喝酒去了。天色已晚,阿耶去睡吧,我先回房了。” 说罢,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段偃师看他跟平常一样,似乎并不伤心,心中稍安。 段志玄回到自己的房间,掀开香炉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啪嗒”扔进了香炉。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着热腾腾的燕窝粥,王庾突然就失了胃口,她跟李渊说起了难民的事:“唐公,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城中多了很多难民?” 提起难民,李渊神情沉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这件事我早已知晓,那些难民是从河南来的,家乡遭受战乱,迫不得已就来到了太原。 “如今城中已有两三百难民,城外有上千人,这还是城门守卫管制的结果。” 李世民接道:“这样阻拦难民进城也不是办法,当他们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会进城的,到那时,恐怕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王庾摸了摸虎口,沉吟道:“堵不如疏,若是一味暴力镇压,反而会出现控制不住的场面。” 李渊沉默了。 李世民凝眉思索。 长孙氏看了看他们三人,突然出声:“我有个好办法。” 三人皆看了过来。 长孙氏掩嘴咳了咳,缓缓说道:“玄中寺已经修缮完毕,原本过两天是要请各府夫人去参观的。 “目前玄中寺僧人不多,房间富余,不如就将这些难民安置在玄中寺,府中粮食还有剩余,可以先送去玄中寺应急。 “只不过玄中寺若是用来安置难民的话,那各府娘子就不方便去观礼了,还是取消吧。” 王庾一听,若是取消观礼,她就不用应付那些娘子了,谈论佛经什么的,太伤脑了。于是,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就听长孙姐姐的。” 李世民拍手赞道:“娘子真是聪明,这样一来就解决了难民的住宿问题,若是粮食不够,就从府衙粮仓去取。 “明年开春,朝廷的军费也就到了。” 王庾补充道:“先安置下来,再挑选难民中的青壮男丁,送去充军,妇孺老幼就留在玄中寺,打杂也好,做做农活也罢。总之能干活的就干活,不能干活的就休养。” 李世民眼睛放光,这样的话,征兵的人数又多了不少。 李渊扫视他们一圈,嘴角飞扬,颇为满意:“嗯,你们几个真是聪明的孩子,有你们,我深感欣慰。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二郎夫妇去办。” 晋阳大牢。 看见王庾,衙役们别提有多热情了,这可是唐国公府的小祖宗,唐国公最喜欢的小郎君。 哦,不,是小娘子。 看了眼依然做男装打扮的王庾,衙役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赞叹一句,小娘子长得真俊啊。 城内百姓最是八卦,昨日张娘子那一句“王小娘子”像风一样地传开了。不过短短一日,晋阳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唐国公府有一位冰雪聪明的“女神童”,五个时辰就能背两本书,每日练功,君子六艺样样不落。 不错,之前听说是五个时辰能背一本书,现在长大了一点,更聪明了,五个时辰能背两本书。 “小娘子,小心台阶。” 衙役殷勤地提醒,甚至伸出手虚扶王庾,生怕她摔倒了。 可不能让这个小祖宗在这里摔着了,这是唐国公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啊,他们可得罪不起。 没听说他们的头头张县尉昨日就去唐国公府负荆请罪了吗?前车之鉴,必须吸取教训。 “小娘子,到了,刘文静就在里面。” 王庾淡淡道:“把门打开。” 要是往常,有人这么说,他们早就转身走了,最不济也要捞点钱财才能开门。 但面前的是小祖宗,他们什么也没说,直接开锁,内心还忐忑着小祖宗会不会嫌弃他们动作慢了。 “刘公,我来看你了。”王庾冲刘文静裂开嘴笑。 刘文静看见她,眸中释放出慈爱的光芒:“小庾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王庾将食盒放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一一摆在食案上:“唐公特意吩咐了厨子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这是松花小肚儿、乌米酿宝鸭、拌鸡丝、水晶肘子、清蒸羊羔、什锦豆腐、酱瓜丝儿、翅子汤。” 这一连串的菜名报下来,又闻着菜香味,周围的衙役都开始流哈喇子,不停地咽口水。 真香啊。 刘文静进了牢房后,初时待遇比一般囚犯要好,但比起从前的日子,那是苦不堪言。 后来李渊去打仗了,他的日子就沦落到重刑犯了,饭菜都是馊的,馒头是硬邦邦的,差点磕掉他的老牙。 稍微抱怨一句,连硬馒头都没有。 如今看见色香味俱全的菜,刘文静不禁眼眶一热,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呃,真香,真美味。 刘文静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庾说着话。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72章 来干什么(加更) “国公爷,您里面请。” 说话间,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看着被衙役们簇拥着走进来的苏威,王庾想到刚才自己也是这么进来的,不禁失笑。 她走出牢房,笑盈盈地冲苏威打招呼:“房国公,这么巧,在牢房也能碰见你。” 这个巧合他可不想要。 一想到要不回来的装备和在牢房里受苦的孙子,苏威心里就堵得慌,对王庾视而不见,径直往前走。 刘文静狐疑地打量王庾,昨天在公堂上的事他已经听狱卒说过了,按照常理来说,苏威不理王庾是正常的,但王庾主动上去打招呼,这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看到先前跟着苏威的衙役们都走了出去,王庾对刘文静说道:“刘公,你先慢慢吃,我去逛逛。” “哎” 刘文静的手连同手中的筷子顿在半空中,他还没来得及阻止,王庾已经往牢狱深处去了。 牢房有什么好逛的? 苏威看着苏亶瘦削的脸颊,不由心酸,“我可怜的孙子,才不到一天,就瘦脱相了” 苏亶没空接他的话,正忙着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苏威见状差点泪目,他的宝贝孙子从小就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这一切都是王庾害的,那个臭小子,哦不,那个臭丫头,总有一日他要让她也尝尝这牢狱之苦。 “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还要把那个臭丫头抓来大卸八块,给你出气” 说曹操,曹操到。 王庾探头进来:“房国公,你是在说我吗?” 苏威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而苏亶看见她就像是老鼠看见猫,嘴里鼓囊囊的还没咽下,就跳到苏威身后,躲了起来。 这个小子就是恶魔,一碰上她,他就倒血霉。 王庾悠然自得地踱步进来,一面欣赏苏亶害怕的神情,一面笑呵呵地对苏威说:“呀,房国公准备得还挺奢侈的,这连鹿尾都有,果然比唐国公府的伙食好多了。” 苏威脸一沉,戒备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苏郎君啊。” 话还没落音,王庾突然跳到苏威背后,盯着苏亶道:“苏亶,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亶:“” 比起吃人的怪物,你可怕多了。 苏亶绕到苏威身侧,紧紧地抓着苏威的袖子,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藏苏威袖子中,这样他就看不见王庾这个“小魔头”了。 隔着袖子,苏威都能感受到苏亶的恐惧,心中又气又恼,气的是王庾欺人太甚,恼的是苏亶不争气。 “既然你是来看亶儿的,那现在看完了,你该走了。”苏威直接下逐客令。 王庾眉眼飞扬,走到一旁蒲团上坐下,向苏威招手:“房国公,别这么无情嘛,我来是想跟你做一桩交易的。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交易?”苏威冷道:“我没什么交易可与你做的。” 王庾歪着头笑问:“是吗?你不想救苏亶出去了?” 苏亶冒出头来:“你有办法救我?”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王庾笑眯眯地点头:“当然,我这么聪明,哪有我搞不定的事情,房国公,你说是吧?” 苏威一滞,想起昨天在公堂上的情形,明明是一盘死棋,她三言两语就盘活了,还将亶儿推进了牢狱。 这小丫头,有点邪门。 苏威想了想,终于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孙子?” 看着王庾胸有成竹的笑容,苏亶心中生出希望,靠着苏威坐下来。 王庾勾了勾嘴角:“我既然这样说,就一定能做到,只不过房国公得答应我的要求才行。” “什么要求,你说。”苏威也不废话。 王庾伸出右手食指:“第一,放刘文静出去,恢复其原来官职,以后不得再追究刘文静和长孙顺德之前的事。” 又伸出右手中指:“第二,苏亶出狱后立即去军营报到,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为期一年。期间,房国公不得插手军营之事,一切遵照军规行事。 “只要房国公答应这两件事,我就救苏亶出去。” 苏亶叫道:“我不去当兵,当兵太苦了,我吃不了苦。” 王庾冷笑:“这么说来,苏郎君比较喜欢砍头?” 苏亶:“” 不,他不想死,也不想当兵。 苏亶求助地望向苏威:“翁翁” 苏威无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理智和果断,“你有什么办法救苏亶?” 王庾笑了:“房国公现在问我,我也不能告诉你,总之,三日之内,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苏亶的清白,到时候,苏亶自然就能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苏威心中起了警惕,这个小丫头诡计多端,可不能被她骗了。 “这一点,我和房国公还真是有默契,我也不相信房国公。” 说着,王庾从袖子中掏出纸卷,在地上展开:“这是字据,一式两份,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房国公看完后觉得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吧。 “有字据在手,我们就不用担心被对方骗了。” 说完,朝着牢房门动了动手指,立刻有人端着笔墨印泥走进来。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苏威越发警惕,但他认认真真看过两份字据,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这小丫头,真是来跟他和平交易的? 罢了,为了孙子的性命,暂且就信她一回吧。 苏威签了字按了手印,将其中一份贴身收藏。 王庾拿起另外一份字据很随意地卷了卷就塞进袖子中,“那我就带刘文静走了,苏郎君且在牢里安心等着吧。” 苏亶瞅了两眼她潇洒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问苏威:“她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会。”苏威答道,但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底气。 王庾回到了刘文静的牢房,见他正用袖子擦嘴,笑眯眯地问道:“刘公吃饱了吗?” 刘文静抬头看向牢门,见她一脸的春风得意,心中疑惑,嘴上回道:“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那咱就回家。” 王庾冲他招了招手:“走。” 刘文静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他能走了吗? “你我不用坐牢了?”刘文静指着自己,始终不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不用了,你现在是晋阳令,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你去查呢,快走吧。”王庾走进去,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 一路往外走,狱卒们恭敬地对他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再也没有之前坐牢时的讽刺挖苦之举。 张县尉在牢房外已经等候多时,见刘文静出来,慌忙迎上去,“刘县令,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说完一挥手,下人们一拥而上,又是准备火盆又是准备柚子叶水,还有干净衣裳、巾帕总之服侍得妥妥帖帖。 苏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场面,眸中掠过一丝阴狠,且等着,我们来日方长 第73章 我觉得吧 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带领着护卫队协助长孙氏安置难民,王庾日日跟着,也忙得不可开交。 听说长孙娘子修缮玄中寺,安置上千名难民,还拿出唐国公府的粮食接济难民,百姓们都沸腾了。各个都称赞长孙娘子善良、唐国公仁义,一时之间,唐国公府的仁善之名传遍了整个太原。 其他的官宦贵族豪绅,听说了这一善举之后,纷纷捐赠粮食,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也好赚取一点好名声。 管家迟疑着去问苏威:“国公爷,我们要不要也捐点粮食?这城中各府都捐了粮食,我们一袋粮食都不捐,似乎说不过去啊。” 这几天,苏威日日都在等证明苏亶清白的证据,无奈已到了第三天,还是没听到任何消息,心里越发烦躁焦虑。 管家这个时候撞上来,可不就讨了一顿骂:“捐什么捐?我孙子还吃不上饭呢,谁来可怜我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给我滚!” 苏威一声大吼,管家立刻闭上嘴巴,走了。 “什么时辰了?”苏威看向阴沉沉的天空,第三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心腹回道:“申时三刻。” 府衙都快下衙了,还没来? 那个臭丫头,莫不是骗他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威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若敢骗他,他就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临下衙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初时一片一片,接着大片大片地往下落,不过一刻钟,地面已经染成了白色。 看着树枝上的白色,苏威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噌地站起来,“去唐国公府。” 正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喊:“国公爷,郎君” 苏威死死地盯着他:“亶儿怎么了?” “郎” 见管家大喘气,就是不说话,苏威急得想杀人,喝道:“郎君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管家吓得心肝颤了一下,猛然卡住,也不喘气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说道:“郎君回来了。” 苏威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皱纹舒展,喜道:“亶儿回来了?在哪儿?” “刚进府,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管家正回禀,就见两名仆人扶着苏亶走进了院门。 苏威一瞧他虚弱的模样,连忙吩咐:“快去准备热水,让郎君先沐浴更衣。” 走到近前,苏亶一把抓住苏威的袖子,有气无力道:“翁翁我不去军营” 苏威看了看院子中的雪,柔声安抚他:“你放心,下雪了,不用去了。” 等到安置好苏亶,苏威叫来管家:“苏亶无罪释放,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已经打探清楚,这会儿回禀起来,格外顺畅:“听说是马邑郡丞的儿子上府衙去作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张雨蝶是自己跳进湖里,郎君只是没有救人就跑了,谈不上犯法。” 苏威张大眼:“那他怎么不报案?又为什么今天才出现?” 管家叹气:“听说他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原本打算去报案的,结果在路上醉倒了。直到今天才听说了这个案子,然后就去府衙说明了情况。”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总之就是那么巧,该出现的时候证人没有出现,在郎君受尽了牢狱之苦后,他又出现了。 苏威听了觉得蹊跷,吩咐心腹:“去调查一下。” 心腹立马去了。 两个时辰后,心腹回来禀道:“证人叫李德謇,是马邑郡丞李靖的儿子。那日他和几个朋友去碧波湖游玩,喝醉了。 “唐国公回来的前一日,长孙氏派人去马邑接走了李德謇,这几日,李德謇一直住在唐国公府。” 苏威黑了脸:“这么说来,长孙氏早就知道了李德謇是证明亶儿清白的证人,却一直扣着,今日才放出来。 “难怪王庾信誓旦旦地跟我谈条件,原来证据一直都在唐国公府。 “李渊那老小子好啊好啊” 苏威一掌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 ------- 第二天,卯时。 因为下了一夜大雪,李世民来到了室内训练场,却发现已经有人在训练了,近前一看,原来是王庾。 她左手拿着匕首,对着一个草人在练手法。 那招式哦,他想起来了,正是程知节使用过的招式。 看她那娴熟的步伐,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只是 “你怎么用左手练了?” 李世民在她身侧站定,左手毕竟不常用,动作看起来别扭又笨拙。 王庾动作不停,回答:“练武嘛,也要讲究左右平衡,右手会了,左手也要会。”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想到之前的事,不禁点破她:“你的右手又疼了?” 王庾没说话,但李世民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刚才停顿了一下,他猜对了。 李世民心情很复杂,这么聪明的孩子却是个残缺的,得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病。 唉,大概老天也是嫉妒她的吧。 李世民默默地从武器架上取下马槊,摆了一个姿势准备开练,顿了顿,突然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好大夫治好你的病。” 说完,挥动马槊,一招一式,极具狠劲。 王庾瞥了他一眼,将眼里的感动逼回去,举起匕首继续刺草人。 两人练完功,沐浴更衣,和长孙氏一起去李渊的院子请安用早膳。 “待会儿我们打雪仗吧。”王庾放下左手的筷子提议道。 李世民瞥了一眼她的左手,注意到她用左手只夹了一个燕饺吃,然后左手用勺子吃了一碗燕窝粥,其他的都没有动。 她今日的食量减了大半,是因为用左手的缘故吗? 李德謇立刻附和:“好啊好啊,还可以堆雪人,去年我堆了个雪人比我阿娘还高呢。” 因为下雪道路不通,他被滞留在唐国公府,想到不用回去念书,他就兴奋地睡不着。 李渊淡淡道:“你们去玩吧,我和二郎要去军营。” 王庾一听,立马说道:“我也去。” 长孙氏看了过来:“你身子弱,禁不得冻,不许出府。” 王庾脸一垮,紧抿嘴唇,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无声地祈求: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长孙氏撇开脸,让心坚硬起来。 王庾见没戏,又去看李渊:“唐公,我还没去过军营,你带我去看看吧。” 为了表示身体没问题,她跳下椅子,打了一套拳,完了之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们放心,我穿得很厚,我再把长孙姐姐给我做的狐裘披风穿上,保证不会着凉。” 李渊心一软,拍板说道:“好,我带你去。” 长孙氏面色淡淡,在桌下踢了李世民一脚。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两声:“咳咳,额我觉得吧,小庾儿现在的身体好很多了,去军营没问题。 “再说老是呆在屋里,不去外面感受一下寒风,怎么能锻炼抗冻的能力?” 李世民冲长孙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娘子,你说是吧?” 父亲的话不能反驳,只能委屈妻子了。李世民心里苦。 长孙氏在桌下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扬声吩咐桑中:“去把我给小庾儿新做的披风拿过来。” 这就是答应了。 李世民悄悄揉了揉小腿,忍着痛保持讨好的笑容不变。 见王庾要去军营,李德謇一个人呆在唐国公府没意思,也说要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军营行去。 行至半途,王庾突然说道:“等等,我的小伙伴还没来呢” 第74章 有点丢脸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暖气融融,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吃着美酒佳肴,日子舒坦极了。 苏亶饮下美酒,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场大雪来得真及时啊 “郎君,不好了,唐国公找上门来了。”下人仓惶跑进屋子禀道。 苏亶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他来就来呗,肯定是找翁翁商量政事,你慌慌张张干什么?” 下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快速说道:“唐国公是来抓您去当兵的。” “什么?” 苏亶支撑脑袋的手陡然发软,失去支撑,身体从榻上滚了下来。 苏威脸色发青,看着骑在马上一派悠闲的李渊,牙齿都快磨没了,“临近年关,此时去军营报道还不如明年再去,反正这个时候突厥已经休战,没什么战事。” 李渊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休战的时候就不用训练准备了吗?那突厥打来的时候,我们还怎么对抗? “房国公,你说是吧?” 苏威一滞,随即又争取道:“大雪天的,士兵们也不训练,苏亶昨晚才归家,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先休息几天,再去军营报道。” 王庾冷道:“房国公此言差矣,无论什么恶劣的天气,太原士兵每日都要勤加训练,一刻都不敢懈怠。 “苏郎君现在去正好可以体验一下,也能锻炼一下他脆弱的心智。” 苏威从牙缝中挤出字来:“苏亶的身体受不住。” “太原士兵好几万,他们都能适应,苏亶如何适应不了?再说他这几日在牢里吃得好睡得好,又无人滥用私刑,养精蓄锐也足够了,是时候忠君报国了。” 王庾俯视着苏威,微微一笑:“房国公向来守信用,今日再三阻扰,是不是想和我拿着字据去府衙说道说道?” “你”一提起字据,苏威就如鲠在喉,他是被坑惨了。 “既然你这么忠君爱国,为什么你不去当兵?” 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苏亶被人用绳子捆绑着押了出来。 李渊看向苏威,苏威触及他的目光撇过头,不去看他。李渊嘴角微勾,这个老家伙早就知道拦不住,才叫人去绑苏亶的吧? 毕竟还是名声重要。 王庾看见苏亶,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尤其是看见他以这个方式出场,心里就更高兴了。 她对上苏亶愤恨仇视的目光,笑靥如花:“我也想去当兵啊,可惜我年纪还不到。” 苏亶:“” 差点忘了,这才是一个六岁的小萝卜头。 等等,就算她年纪到了,她也是个姑娘家,不能当兵的。 是的,他现在知道了王庾并不是个小子,而是个臭丫头,可这才叫他绝望啊! 唐国公府的侍卫押着苏亶上马。 苏亶奋力挣扎,朝着苏威大喊:“翁翁,我不去当兵,救我,救我” 苏威强制压下心中的酸楚和无力,谆谆教导:“亶儿,你放心去吧,过不了几天就是除夕,会放假的,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回家。” “不”苏亶很绝望,同时也很后悔,他为什么要偷偷溜出洛阳,追着祖父来太原?他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李渊笑眯眯地看着苏威:“房国公留步,不用送了。” 苏威:“” 苏威刚抬起的脚顿住,又快速放下来,谁要送他了?哼,他只不过是想送送孙子。 “驾。” 一行人踏着飞雪,扬长而去。 到了军营,苏亶自有人带着去登记报道,而王庾则随着李渊巡视军营。 “赵才没来?”王庾问。 李渊道:“这么冷的天气,估计在家中烤火呢。” 不过,赵才从前几乎每天都来军营,今天却没来,是有点蹊跷。这点风雪,在军人眼中不算什么。 李渊小声吩咐了几句,一个亲卫出去了。 王庾刚才跟着李渊巡视了一圈,见许多士兵在这么冷的天依然拿着枪训练,手上长出的冻疮甚至是流脓了也在坚持。 看得出来,李渊的军队军纪严明、人心齐整,刚征的士兵也很快就融入了正规的训练当中。 不过,军队的装备还是不够,还有一部分人上战场是没有铠甲穿的。 “唐公,朝廷的军费什么时候到?”王庾看着帐篷外的士兵,突然问道。 李渊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已经在路上了,快的话过年前能到,慢的话可能还要两三个月。” 军费真的能到吗? 一想到杨广是个穿越者,王庾就怀疑军费不会送达李渊手中。 过了一会儿,各将领走进大帐。 帐篷里摆着火盆,很暖和,王庾摩挲着鎏金梅形手炉,静静地听着李渊和各将领议事。 起初大家还很好奇,一直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王庾,军中消息虽然滞后,但他们这些中高层的将领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就是唐国公府的“女神童”吧? 不过谈起正事来,他们还是很专注的,很快就忘记了王庾的存在。 “小庾儿,过来磨墨。”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庾恍然惊醒,看向李世民。 又走神了? 李世民眉头轻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磨墨啊?” 王庾突然想起来,她赢了挑战,可以出入李渊的书房,可以随时随地跟着李世民,但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世民的书童。 磨墨是书童的差事。 “噢~”王庾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手炉,跳下椅子,跑了过去。 刚拿起墨锭,墨锭就掉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砚台上,滚了两圈落下了书案。 这一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皆看向王庾。 李渊皱起了眉头,磨墨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还大言不惭要做他的书童? 李世民觉得有点丢脸,王庾是他的书童,连磨墨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带出去见人? 王庾没去注意他们的神情,墨锭掉下去之后,她伸出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表情隐忍,略显扭曲。 李世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臂:“你的右手又开始疼了?” “痛,痛,痛。” 王庾连连呼痛,眼圈迅速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世民连忙松开手,双手伸在空中,颇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 第75章 你就怎样 李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原来是小庾儿的右手又发作了,想起这件事他就头疼。 他是亲眼目睹了小庾儿在跟程知节学武功时,因为右手突然痛手中兵器掉落,程知节差点杀了她。因为这件事,他下令教习小庾儿武功的人都不能用真刀真枪,都用木制的。 难怪今早见她用左手吃饭,以为她在练习左手,原来是右手痛。 “传军医。” 王庾一听,连忙喊道:“等等,唐公,我这个是老毛病了,李大夫都没有办法,恐怕军医也没有办法。 “不用叫军医了,我用左手也能磨墨。” 说着,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墨锭,准备去磨墨。 李世民心情很烦躁:“不用你磨墨了,去一边烤火吧。” “可是”王庾没动,仰望着李世民,认真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李世民见她较真,心里就更烦躁了,“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王庾扯了扯嘴角,坐回原位,捧着手炉,静默。 众将领听了一阵,仿佛听出了点什么,心中就更好奇了,但他们不能问,也不敢问。 李德謇看苏亶受苦去了,他听唐俭说过苏亶陷害段志玄的事,很是不齿苏亶的行为,要不是长孙娘子让他去府衙作证,他还不愿意去呢。 不过,看着苏亶被那些老兵磨搓不敢反抗真是太爽了。 苏亶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只要他一反抗,不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老兵一定是将他暴揍一顿。苏亶挨了几次打,又打不过他们,只好屈服了。 等到了中午,大家伙在军营吃饭。 军营的饭菜自然没有唐国公府的精细,李德謇一边吃一边小声抱怨。王庾虽然觉得不好吃,但没有抱怨,一边思考一边默默地吃。 回城的路上,碰上了从马邑来的李靖。 两方打过招呼,李靖拉过李德謇,训道:“你小子还真是乐不思蜀了,不想回家了是吧?” 李德謇撇了撇嘴,“哪有?这不是下雪了吗?道路不通。” “不通你个头,那老子是怎么来的?跟我回去。” “回去就回去,干嘛这么凶?” 见李德謇顶嘴,李靖扬起手就要抽,被李渊喊住了。 “药师,我准备在三十那天准备宴席,邀请大家一块儿过年,你到时候记得来啊。” 李靖连忙答应:“好,某一定到。” 李渊又道:“届时我会给各府发帖子,你带着家眷一块儿来,热闹热闹。” 李靖应下,与他们道别。 李德謇默默地爬上牛车,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庾儿有马骑,他却连驴都没得骑。 因为雪天路滑,李靖赶了一辆牛车来,没有骑他的驴,此时见李德謇痴痴地望着唐国公府的人,一巴掌就拍他脑门上:“看什么看,你又懒又笨,还指望着有朝一日骑上马啊?” 李德謇捂着生疼的脑门,叫道:“谁说我骑不上了?我在唐国公府天天骑马,别提多畅意了。” “马又不是你的,你得意个什么劲?”李靖跳上牛车,拿起枝条一抽,牛车掉头,往马邑方向奔去。 李德謇嘚瑟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下去,低着头,显得恹恹的。 李靖侧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刚才是从军营中出来吧,看你笑得挺开心的,定是很喜欢军营。赶明儿我也送你去军营,让你乐呵乐呵。” 什么?送他去军营?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当兵。”李德謇坚决拒绝。 李靖勾起嘴角,望着白茫茫的前方:“你不是在军营玩得挺开心的吗?再说你去了军营就有机会骑马了,也不用念书,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 李德謇犹豫了,不用念书固然是好,但是去当兵也不好啊。新兵进军营都要被老兵磨搓,就算他仗着和李世民和王庾有点交情,不会受老兵欺压。 但以他的本事,在军营也没有出头之日,万一死在战场,那就太惨了! 他虽然纨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反正我不去,阿耶非要我去,我就我就”李德謇突然就顿住了。 李靖嘴角含笑:“你就怎样?” “我就”李德謇想了老半天,最后蹦出一句话:“我就离家出走。” “呵呵,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再说。” “我你你要真逼我去当兵,我就死给你看。” 李靖幽幽道:“你没有勇气自杀。” 李德謇:“”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他不要面子的啊? 李德謇很郁闷,回去的路上,李靖故作随意地问起他在唐国公府以及在军营的情况。李德謇初时还傲娇地不回答,吊他的胃口,后来被李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全说了出来。 “阿娘。” 回到家,李德謇迫不及待地跑到张出尘身边告状:“阿娘,阿耶要送我去军营,你快帮帮我。” 张出尘诧异地放下手中针线,问道:“怎么回事?” 李德謇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张出尘“噗嗤”笑了:“你放心,你阿耶即便是送你去军营,也不会送你去太原的军营。” 不去太原的军营,那岂不是说要送他去太原以外的军营? 那不是更惨吗? 在太原,好歹他混熟了,遇到事还有地方求救,离开太原,他人生地不熟的,有事找谁去? 李德謇顿时嚎哭:“阿娘,我太惨了,小庾儿一个孤儿都活得比我精彩” ------ 房国公府。 赵才神情凝重,长叹一口气后,忍不住问道:“房国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手底下的骁果军已经没了,虽说他和苏威是监军,李渊要调动军队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但同样的,他们若要调动太原的军队,也必须得到李渊的支持。 如今他们打草惊蛇,虽说表面上还没闹翻,但李渊已经对他们产生了警惕,以后行事就艰难得多。 苏威细细品了一碗茶,缓缓说道:“不急,我们有陛下的支持,李渊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何况我已派人进驻军营,日夜监视,总会有好消息。” 赵才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惊道:“莫不是” “国公爷,洛阳来信了。” 下人的禀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76章 功不可没 临近年关,大雪纷飞,寒冷在中原大地上肆虐,百姓们纷纷准备御寒以及过年的物品。 洛阳城内商肆鳞次栉比,人群往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今天的朝会,杨广显得特别高兴,他满怀欣慰地看着底下的杨义臣,赞道:“杨爱卿不愧是朕器重的忠臣良将,你一出马,盗匪尽灭。 “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再无盗匪叛乱,你居功至伟。 “擢杨义臣为光禄大夫,兼礼部尚书。” 杨义臣心中苦涩,但面上必须装出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模样:“臣不敢当,谢陛下恩赐。” 杨广撑着龙椅站起来,遥望殿外的景色,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众人一头雾水。 陛下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他们从来没见过陛下这么高兴,甚至有点得意忘形。 想到这大半年来,皇帝变得喜怒无常,他们又默然了。 果然,他是天命之子,老天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不过小小地改变一下,叛乱就平息了。如今天下太平,属于他的盛世又要来了。 杨广笑了一阵,对众臣说道:“朕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今年除夕宴一定要大办,咱们君臣好好乐一乐。” 朝会散后,杨广刚回到宫殿,就有人来禀:“陛下,太原来人了。” 看完李渊的奏报,再听完来人的述说,杨广脸色铁青,一早的好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竟敢在大敌当前刺杀主帅,这样的人怎么配做骁果军?”杨广喊道:“来人啊,将那些叛贼挫骨扬灰,逐出骁果军,家人全部打入大牢。” 裴虔通默默地垂下眼:尸骨千里迢迢运回家乡,却不能入土为安,还落得挫骨扬灰家人身陷牢狱的下场,真是太惨了。 “李渊数次击退突厥,功不可没,赏。” 等到殿中闲杂人等退下,杨广将御案上的奏折通通扫了下去,又砸了些瓷器,方才平息内心的怒火。 他朝左右吼道:“难道太原就只有李渊的奏报吗?苏威的呢,赵才的呢?他们没有奏报?” 内侍小心翼翼地回道:“目前还没有。” 杨广气得又摔了一个杯盏。 两个时辰后,终于收到了苏威和赵才的密报,杨广一字一字看完,面色平静了些。 转念一想,如今各地匪首都接受了招安,没有战乱,李渊前世打着反对暴君的理由也就不能成立。 这一世,李渊再也找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他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已经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这些日子唐国公府的人很忙,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每个人都忙碌得脚不沾地,就连王庾唯一的小丫环春花也被征调走了。 府中唯一清闲的人大概就是王庾了,因为她那天从军营中回来之后就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一触及长孙氏那淡漠中带点责备又夹杂一丝戏谑的目光,李渊父子尴尬地四处张望,假装没看见她的目光,随后就让自己忙得看不见人。 可怜了王庾日日面对长孙氏,虽然长孙氏没有责备她,但那目光实在是看得人心虚,这让她老老实实在府中待到了现在,一步都没跨出去过。 “唉” 想起这些日子的憋屈,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瞥见手中的书籍,又庆幸还好唐国公府的书多,她可以看书解闷,不然她铁定要疯了。 长孙氏本人很喜欢看书,尝尝手不释卷,见王庾每日去训练场练功,琴棋书画样样不落,感到十分欣慰,眼神也“慈祥”了许多,还特意从自己的嫁妆中找了一些适合她这个年纪看的书给她送去。 临近年关,府中的先生早就放假回家了,所以王庾不用去课堂,可以在房中自学,也顺便养养病。 “小娘子。” 一大早就忙得不见人影的春花跑来了。 王庾头也没抬,纠正她的称呼:“叫小庾儿。” 自从大家知道她是女娃之后,长孙氏就不让春花叫她小郎君了,王庾也不想别人称呼她“小娘子”,就让她们叫她“小庾儿”。 春花顺从地改了称呼:“小庾儿,阿郎叫你去祠堂。” “去祠堂?我不去,他们拜祭祖宗就好了,干嘛拉上我,我又不姓李。”王庾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书。 春花急了,上前去拉她:“哎呀,你快走吧,阿郎吩咐了一定要把你带去祠堂,否则我会挨打的。娘子给我安排了很多事,我要挨打了就没法做事了。” 王庾:“” 居然还动上手了? 这臭丫头,莫不是平日里对她太温柔,忘了规矩了? 唉,算了算了,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手放开,我自己走。” 春花松手,不忘催促:“那你快点。” 催完就快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着后面慢慢踱步的小庾儿:“对了,我应该慢点走,小庾儿你人小步子小,赶不上我。” 王庾:“” 居然说她赶不上她? 哼,当她长跑冠军是白拿的吗? 王庾咬牙瞪了她一眼,将书卷了卷,紧握住,躬身,前倾,拔腿就跑。 春花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见她如一溜烟从眼前飞过,消失在拐角处。 “” 太快了!!! 春花愣了愣,好半晌才醒过神来,赶紧拔腿去追,“小庾儿,你慢点,别摔着了” 李渊看了看天色,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长孙氏回道:“都准备好了,小庾儿过来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小庾儿怎么还没来?” “我让春花去叫了。” “我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了王庾的声音,众人往院门去看,却见一团红迅速穿过庑廊,落定在他们面前:“唐公找我有什么事?” 众人看向她,因为跑得太快,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穿了一身红夹袄映衬得还是因为跑过来的原因,红得像石榴一样,看着可爱又喜庆。 李渊诧异道:“你这速度很快嘛,果然进步很大。” 想当初见她的时候瘦的跟猴子似的,病恹恹的别说跑了,走两步他都觉得她立马能倒下。 “小庾儿等等我” 这个时候,春花终于追上了,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缓了半晌才向主子们行礼。 李渊看向王庾的目光就更惊奇了,这小丫头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咳咳。” 李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庾儿,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打算收你为义女,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李渊的女儿,二郎的妹妹。 “来,跟我一起祭拜祖宗,将这件事告知先祖。” 说完伸手去牵她。 “不。”王庾扭开身体,避开了李渊伸过来的大手。 第77章 很难听的 李渊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表情很不可思议,居然有人拒绝做他唐国公的女儿? 难道她不知道作为唐国公府的小娘子意味着什么吗? 那可是锦绣富贵的生活,那是上流勋贵的地位,那是皇亲国戚 这个臭丫头 李世民夫妇同样很不解,皆疑惑地看向王庾。 “小庾儿,你为什么不答应?做阿耶的女儿不好吗?做我的妹妹不好吗?”李世民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庾皱起了眉头,神情抵触:“我不要改姓。” 李渊懵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怕改姓啊,没想到她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哈哈,你这个丫头不想改姓就不改了。” 王庾闻言终于放松了表情,下一刻想到了什么,又道:“以后也不许让我改姓。” 听说当皇帝的最喜欢赐人国姓了,她可不想叫李庾。 李庾,鲤鱼,很难听的。 “好,我答应你。”李渊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发髻,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今天是他第一次看王庾穿女装。 一身大红色的裙装再加上头发上的红色头绳相互交映,显得像个福娃,胖乎乎的特别喜庆。 李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小庾儿还是穿女装更可爱 李世民盯着王庾的手,揶揄道:“你现在跟你长孙姐姐是越来越像了,走到哪里都不忘带本书看。” 王庾斜仰着看他,嗤道:“你以为像你啊,只知道骑射,不喜欢看书。” 李世民脸上的笑凝固,尴尬了一瞬,讪讪一笑:“那都是年少时候的事了,我现在有空的时候也经常看书好吧,别说的我不学无术似的。” 他承认,从前不太喜欢看书,最喜欢的还是骑射,当然现在也是。但自从和长孙氏成亲之后,见长孙氏无论到哪里或者在做什么,只要有看书的机会她就一定在看书。 后来到太原之后,王庾跟着长孙氏,也每日看书,最可气的是她小小年纪,背书特别厉害,衬托得他真好像不学无术,肚里什么墨水都没有。 这不,为了不落在她们后面,他又重拾了书本。 “对,你有空的时候会看书,但你这个有空就少的可怜,一个月也就两三次。”王庾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李世民:“” “这本书送给你的。” 王庾将手中的书抛了过去,搀着长孙氏往里走:“长孙姐姐,我们进去吧。” 李世民忙接住书,看了看封面,《道德经》。 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觉得王庾是拿这本书讽刺他,脸顿时就黑了,他将书往旁边一抛:“收起来。” 亲随慌忙接住,塞进怀里。 祭祀祖宗是一个严肃而又繁琐的仪式,当李渊带着他们祭祀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小庾儿,现在该改口了吧?”李渊笑眯眯地看着王庾。 王庾咧开嘴憨笑,恭敬地给他施礼:“阿耶。” 听见这句称呼,李渊笑开了花,往旁边伸出手,立即有仆人递上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来,这是给你的。”李渊将檀木盒递到了王庾的面前。 盒子都这么贵重了,何况里面的东西,王庾笑得更开心了,说话的声音更加甜糯:“多谢阿耶。” 李渊笼着手,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王庾的目光中满是宠溺,身边还是要有个女儿在啊,瞧瞧,小丫头笑得多可爱,“阿耶”喊得多甜呐。 不像他那些个亲生女儿,要么就怕他怕得说话都支支吾吾,要么不怕他的就粗声粗气,别说甜言蜜语了,连句软话都没有。 还是小庾儿乖巧懂事啊 王庾接过盒子,又甜甜地冲李世民和长孙氏喊道:“二兄,嫂嫂。” 虽然她还是喜欢喊长孙氏“姐姐”,但喊“嫂嫂”也不错啊,瞧瞧李世民和长孙氏掏出的盒子,比之李渊的礼物也不差,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她被蒙在鼓里。 ------ 考虑到大家要回家守岁,宴席安排在午时。 邀请的人中只有李靖不住在晋阳,昨日他们一家就到了唐国公府,李渊还邀请他们留在唐国公府过年,住几日再回马邑。 李靖自是应下,从晋阳到马邑要好几天,他们就算是参加完宴席回去,除夕之夜也赶不回去。 这一日没有风雪,暖阳高照,柔和的阳光撒在身上,暖到了心窝里。 巳时初,王庾就跟着长孙氏开始迎客,唐国公府门庭若市,送礼祝福连绵不断,好一派热闹景象。 宴席摆在唐国公府前院最大的花厅,花厅足够大,李渊吩咐席面不分男女,皆摆在花厅,只是男客坐一排,女客坐一排。在开席之前,众人可在园中赏景叙话,若是走累了,也可在园中的亭子歇歇。亭中安置了火盆,茶水茶点,一应俱全。 李渊和一众高官老者在厅中叙话,闲谈时事。 李世民领着青年才俊玩射击投壶,间或谈谈诗词,附庸风雅。 长孙氏则和娘子们坐在亭中赏花闲聊,看着院中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玩闹嬉戏,面露慈爱。 王庾被长孙氏安排带着一众小萝卜头玩耍,起初王庾是不情愿的,但想到早上收到了三份贵重的“认亲礼”,就答应了。 比如现在,王庾正在教唐俭的三子唐同人和四子唐嘉会喊人:“我称你们的父亲为兄长,所以你们不能叫我王小娘子,应该叫我姑姑。” 姑姑? 六岁的唐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庾,问:“你几岁了?” 王庾抱着手炉,故作高深:“呃,我快七岁了。” “我也快七岁了。”唐同人上下扫了她一眼:“虽然你比我高,但也只高了一点点,你我年岁相当,我不能叫你姑姑。” 这小孩,咋这么轴呢。 王庾嘴角微勾,从腰间香囊掏出两个金裸子,伸到唐同人和唐嘉会的面前。金裸子上刻着吉祥如意花纹,十分漂亮,这是长孙氏给她的。 她故意拿着金裸子在唐同人面前来回晃动:“我叫你父亲兄长,你们叫我姑姑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声姑姑也不是白叫的,叫了就送你们金裸子。” 唐同人两眼放光,目光随着王庾的手移动,当王庾手中的金裸子定在他眼前时,他脱口而出:“姑姑。” 王庾:“” 早知道他这么贪财,她就早点拿出来了。不过,被人叫“姑姑“的感觉还真不错。 “乖侄子。”王庾摸了摸他的头,将一个金裸子递给他。 唐同人最讨厌别人摸他的脑袋,但看在金裸子的份上,他强忍着不适,任王庾动作。 一旁的唐嘉会盯着唐同人手中的金裸子,伸出手去抢,嘴里“嗷嗷”地叫着。 “这是我的。”唐同人扭身躲到了一旁。 唐嘉会急忙去追:“嘘嘘” “哎,别去追,我这还有。” 王庾一把抓住唐嘉会,将金裸子伸到他面前:“叫姑姑,我就给你。” 唐嘉会才两岁,还不太会说话,一看见金裸子就伸手去拿。 王庾将手抬高,让他拿不到,“抢你是抢不到的,叫姑姑,我就给你。” 唐嘉会攀着她的手够了很久都没够着,一着急,叫着的“嗷嗷”就变成了“嘟嘟”。 王庾:“” 唉,才两岁的娃,能叫出“嘟嘟”就不错了。 “给你。”王庾把金裸子给了唐嘉会。 “我也要。”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第78章 有所不知 王庾转身看去,原来是李德奖带着长孙嘉庆更衣回来了。 李德奖是李靖的次子,今年八岁。 长孙嘉庆是长孙顺德的儿子,今年五岁。 “你们回来了啊。”王庾笑眯眯道。 李德奖指着唐嘉会手里的金裸子,抬了抬下巴:“那个东西,我也要。” 长孙嘉庆跟着道:“我也要。” 王庾双手抱着手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那个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要叫我一声姑姑,我才给。” 姑姑? 李德奖打量了一下这个比他矮的小姑娘,不屑道:“我比你大,你怎么能当我姑姑?我不叫。” “噢,那就没有金裸子。” “” 怎么办?他好想要。 李德奖沉默了,认姑姑可是一件大事,要跟父母商量的,他不能自作主张,否则屁股要开花。 王庾望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中好笑,随后转向长孙嘉庆:“嘉庆,你叫不叫姑姑?” 长孙嘉庆直勾勾地望着金裸子,脑海中一直回响长孙氏的声音,纠结了半晌,他坚定地说道:“长孙姐姐说了,要叫你王姐姐或者小庾儿姐姐,不能叫别的。” 得,这又是一个轴脑筋的小孩。 李德奖想了半天,突然指着唐嘉会叫道:“我听见了,他刚才没叫你姑姑,你也给了他金裸子。” 王庾耐心地跟他解释:“他才两岁,还不会喊姑姑呢,不过他三兄喊了,所以他也有。” 正好在这个时候,唐同人跑回来了,手里拿着的金裸子格外耀眼。 李德奖看了看唐同人手里的金裸子,又看了看唐嘉会手里的金裸子,突然拔腿就跑。 “哎,你去哪?”王庾喊道。 风中传来了李德奖的声音:“你等着。” 王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小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低头看见唐嘉会的手冻得通红,就将手炉塞给他:“来,抱着,我们去亭子里烤烤火。” 此时的李德奖飞快地跑到男客的区域,在人群中找了找,发现兄长李德謇正在和人玩投壶,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就往外跑。 “哎,你干什么?我正在比赛呢。” 李德謇用力甩开李德奖,抬脚就往回走。 李德奖赶紧拉住他,对他说:“兄长,你去找小庾儿,叫她一声姑姑。” “什么?叫她姑姑?”李德謇瞪圆了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兄弟:“你没事吧?我好不容易和小庾儿混成了兄弟,你现在让我自降辈分喊她姑姑,怎么可能? “走走走,一边玩去,别吵我。” 李德謇不耐烦地推开李德奖,李德奖却死命地拉住他不放,继续说道:“兄长,小庾儿让唐同人和唐嘉会叫她姑姑,唐嘉会还不会说话,唐同人叫了姑姑,所以他们两兄弟就得到了小庾儿给的金裸子。 “兄长,你不是看中了一把弓吗?那个金裸子买把弓绰绰有余,剩下的钱你还能买别的东西。 “只要兄长你叫小庾儿一声姑姑,我们两就都有金裸子。” 李德謇总算是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退后半步,斜睨着李德奖:“你不是唐嘉会那小子,你会说话,你去叫一声姑姑,我们两就都有金裸子了。 “去吧,这个光荣而又轻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完重重地拍了拍李德奖的肩膀,用一种“不要辜负我的期望”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又回去玩投壶了。 李德奖:“” -------- 唐同人将金裸子举到母亲元氏的面前,炫耀道:“阿娘,你看,我有金裸子。” 元氏看见那金裸子的样式,吓了一跳,他们刚来的时候,长孙氏给各府小孩子都准备了见面礼,但不是金裸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儿子该不会是从哪里摸来的吧? 又见唐嘉会手中也有一个金裸子,眼皮止不住地跳动,元氏赶紧询问:“三郎,你和四郎的金裸子是从哪里来的?” 唐同人脆声道:“小庾儿说只要我们叫她姑姑,她就给我们金裸子,呐,就是这个。” 说完,举了举金裸子,让元氏看得更清楚。 元氏旁边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妇人听见这话,不由叫道:“哎呀,王庾用金裸子诱骗你们叫她姑姑,可真是太坏了。” 大家同在一个亭子中,这句话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长孙氏和王庾也听见了。 这一天听的都是赞扬她的话,现在听见有人说她坏,王庾还挺好奇的,转身去看,原来是武士彟的妻子相里氏。 她记得武士彟是武则天的父亲,而武则天的母亲是继室,姓杨。 看来,这个相里氏是原配,且命不久矣。 长孙氏见不得有人诋毁王庾,大声说道:“相里娘子有所不知,唐俭和二郎交好,两人宛若亲兄弟一般。 “而小庾儿是二郎的义妹,这一声姑姑,还是当得起的。” “义妹?”相里氏很惊讶,她没听说王庾是李世民的义妹,只知道王庾是一个孤儿,寄居在唐国公府。 旁边有娘子好奇地问道:“听说小庾儿很聪明,却没听说小庾儿是李二郎的义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长孙氏笑了笑,温言细语地解释:“其实,阿翁早就想收王庾做义女了。但之前事务缠身,一直拖到今早祭祀祖宗才告知先祖。” 既是已经祭拜了祖宗,那就是铁板上的钉钉了。 众人看向王庾的目光不由热切起来,从前只当她是个天资聪颖的小娘子,但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她是个孤儿,身世凄惨,不过是寄居在唐国公府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唐国公的义女,那就是勋贵女子,是皇亲国戚。 王庾答应李渊做他义女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受不了她们像看香饽饽一样看她的目光,心里瘆得慌。 长孙氏看出她的不自在,问她:“其他人呢?” 王庾收回思绪,指着右边一个亭子乖巧回道:“在那边玩孔明锁。” 众人看去,见一众小娘子小郎君聚在亭子里,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孔明锁,此时正玩得不亦乐乎。 孔明锁是王庾送给一众小娘子小郎君的玩具,先是表演了一番,引起他们的兴趣,然后让他们自己玩,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乱跑。 元氏看向已经把金裸子收起来的唐同人,发现他腰间挂着一个孔明锁,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孔明锁?” 唐同人垂眸看向腰间,小声道:“孔明锁不好玩。” 元氏抬头望了那边的亭子一眼,心中疑惑:若是不好玩,那些小娘子小郎君怎么玩得那么起劲? 莫非是自己的儿子不合群? 是了,儿子性格孤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但元氏作为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开朗一点,像个正常的孩子去和伙伴们玩闹。 此时看见唐同人这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元氏顿时就焦虑了起来,正准备劝劝儿子时,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横插进来: “呵呵,哪里是不好玩,不过是太笨,解不开孔明锁罢了。” 第79章 比你聪明(一更求首订) 少年拾阶而上,嘴角噙着讥讽。 张出尘一看是自己顽劣的小儿子,一巴掌呼他屁股上:“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转过身诚挚地对元氏道歉:“元娘子,抱歉!小儿不懂事,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李德奖:“” 我的个阿娘啊,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不要打他屁股?太丢人了。 李德奖的脸瞬间就红透了,滚烫滚烫的,他现在终于明白兄长的痛苦了,他们的父母教训儿子从来不会分时间场合,也不会顾及他们的面子。 他真想抽自己一耳光,为什么没看清楚阿娘在不在再说话 王庾看见李德奖红着脸一副找地洞钻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又听元氏对张出尘说:“张娘子谦虚了,令郎说得对,确实是我家三郎太笨了,连最简单的六根孔明锁都解不开。” 唐同人顿时跳脚:“阿娘~你怎么能说我笨呢,解不开的又不止我一人,他们也没解开呢。” 说完,他将得到孔明锁的小孩子指了一圈,其中就包括了这群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李德奖。 亭子里的那些小孩子听到动静早就围了过来,此时听见唐同人的话又羞愤又无奈,他们确实没解开。 “哼,谁说没人解开,我就解开了。” 李德奖一把拍掉唐同人指过来的手,见张出尘扬起手立马跳到王庾身边。 张出尘见状顿了顿,收回了手,暗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德奖将自己香囊中的木柱倒在桌子上,“喏,我已经解开了。” 唐同人凑过去,数了数,刚好六根,但想起李德奖刚才骂他笨,他就很不服气:“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解开的?说不定你刚才走开就是去找人帮你解。” 被人质疑,李德奖气得不行,抢过唐同人腰间的孔明锁就拆了起来,不过三两下,就把孔明锁拆完了:“怎么样?亲眼所见,我是不是比你聪明?” 唐同人:“” 周围小孩子发出一阵惊叹声,“哇,好厉害哦!” 张出尘从来没见过李德奖拆孔明锁,没想到他居然解开了,心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嘴上却训道:“臭小子,会解孔明锁就聪明了啊?一点都不谦虚,还不快退下。” 唐同人盯着自己被拆散的孔明锁,两眼发直,下一刻,嚎啕大哭:“你年纪比我大,比我聪明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拆了我的孔明锁,我还怎么玩?你给我装回去。” 李德奖:“” 装回去? 他只会解不会装,怎么办? 李德奖求助地看向张出尘,张出尘将脸扭向一边:哼,臭小子,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等不到李德奖装孔明锁,唐同人哭得越发伤心了。 这时,一个小胖手伸到唐同人的面前,“反正我也解不开,喏,给你吧。” 是长孙嘉庆,他将自己的孔明锁贡献了出来。 当看见唐同人接过长孙嘉庆的孔明锁,元氏忍不住扶额,长孙嘉庆比三郎还小一岁,却显得比三郎懂事多了,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汗颜不已。 看长孙嘉庆这么懂事,王庾上前将李德奖拆散了的孔明锁复原递给长孙嘉庆:“来,给你。” 又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等晚上我教你解。” 长孙嘉庆闻言,双眼亮晶晶。 孩子间的玩闹都是一阵一阵的,很快他们又玩到了一起。 不过,李德奖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王庾腰间的香囊,眉宇间郁色纠集,一副很困扰的模样。 王庾早就注意到了李德奖的目光,在去宴席前,她趁着一个空隙对他说:“我的金裸子除了给侄儿,还是我给新同窗的礼物。” 说完冲他眨了眨眼睛,追上了前头的长孙氏。 李德奖愣在原地,新同窗?什么意思?她要去他的书院读书吗? 不对,他就读的书院在马邑,她住在唐国公府,怎么可能跑去马邑读书? “臭小子,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走,又想挨打是不是?” 张出尘的吼声传来,李德奖身体一激灵,屁股传来痛感,他拔腿就往前追。 ----- 李渊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感谢大家今天赏脸参加,这是李某来到晋阳后第一次举办宴会,也是第一次和大家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吃饭喝酒,大家别客气,都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来,我敬大家。” 喝完一杯,继续说道:“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那就是,我李某今天收了位义女,她是琅琊王氏的后人,因战乱父母双亡,流落在外。 “机缘巧合下,她救了我一命,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收她为义女,也算是代替她父母照顾她。” 说到这里,李渊朝王庾招了招手:“小庾儿,到我身边来。” 众人目光投过去,看着王庾神情自若、姿态优雅地走到李渊身边,转身朝着众人礼貌地笑了笑。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后人,风姿典雅,双眸灵动,波光潋滟,如同天山雪莲般清澈纯净。 “这就是我的义女,王庾,今后我会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 李渊这一刻的介绍就像是庄严的宣誓,从此沉重地刻在王庾的心中。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紧紧地牵连在一起,走过四季轮回,穿过时间的长廊,直到人生的尽头。 众人纷纷向李渊恭贺,一连串优美好听的话传入耳,李渊不由地笑开了颜。 就这样,王庾成为了这次宴会的主角,她坐在李渊的身边,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享受着太原最高长官的“贴心服侍”。 “小庾儿,多吃点,你太瘦了。” “唔,这个也不错,来人,端去给小庾儿。” “小庾儿,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好不好吃呀?” “小庾儿” 不知为何,一向心硬如铁想怼就怼的王庾面对李渊如此殷勤的关怀,鼻头禁不住发酸,这种被浓浓父爱包围的感觉,她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美酒佳肴,声乐舞蹈,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好不惬意。 没有战事的时节就是最幸福的时刻,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忘却了之前的烦恼和恐惧,只享受当下的快乐。 李世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对李渊说道:“阿耶,这些歌舞看着挺没意思的,不如来点有意思的节目” 第80章 忒小气了(二更求月票) 众人听见李世民的话皆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李渊挥退舞姬,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看来二郎心中已有主意,不如说来听听。” 李世民弯起唇角,缓缓说道:“在场的诸位都是饱学诗书身怀绝技的才子佳人,何不出来表演一番,让众人见识见识?” 那些才子佳人互相望了望,神情蠢蠢欲动。 王庾饶有兴致地扫视众人,心想能欣赏一下古时候的才子佳人的风姿,应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正当她满心期待的时候,李渊泼了她一盆冷水。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还等着回家呢,这样一个个来表演太耗费时间了,不如下次有机会再办一场,让诸位才子佳人好好展示一番。” 李世民有点失望,坐下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底下众人想了想,唐国公说得有道理,他们还要回去赶晚上的团圆饭呢。 “不过。” 李渊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太多的节目看不过来,但看一个节目的时间还是有的。” 说完,拍了拍手掌。 “啪啪”声过后,有仆人端着托盘走到了中间场地,并打开了托盘中的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九连环。”有人喊道。 “对,没错,就是九连环。”李渊说道:“这个九连环是由上等玉石所制,也是我小的时候,先帝赏赐给我的。 “今天,谁要是解开这个九连环,我就将这个九连环送给他。” 苏威冷不丁地出声:“唐国公,御赐之物恐怕不好转赠吧?” 李渊接道:“无妨,先皇曾经说过,这东西赏赐给我就是我的东西,去留由我定。” 最后那句话似有深意,苏威听得蹙了眉。 众人听见这句话纷纷露出喜意,这可是御赐之物啊,要是得到,该是多大的荣光。就算得不到,上去摸一摸也是好的。 还不等李渊发话,就有人站出来说道:“唐国公,我来试试。” 说完就朝着中间走去,其他几位蠢蠢欲动的郎君只得把脚收回来,耐心看着。 王庾盯着第一个走上去的郎君,那是武士彟的大儿子——武元庆,长得很魁梧,但观他的脚步,虚浮,略显凌乱,像是喝多了。 连环玩具其实不难解,只是环越多就越需要耐心,很明显武元庆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在摆弄了两下九连环之后,就颓丧着头下去了。 后面又有几人上来,都没有解开,其中不乏有平日号称是“晋阳第一才子”的刘树义。 刘树义是晋阳县令刘文静的次子,大家见他都没有解开,就不敢上去献丑。 苏亶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之前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那些郎君都恭维李世民,刚才又听见周围的人恭维李渊,夸赞王庾,心里就很不平衡。 想从前在洛阳的时候,都是大家围着他转,到了太原之后,他却落得个形单影只的凄惨下场。这种巨大的落差他到现在还没适应过来,看向李世民和王庾就止不住地飚眼刀子。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来。” 李渊讶然,这小子傻傻的,还会解九连环?说实话,他都不会解。 苏亶看着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很享受地笑了,“不过,唐国公也忒小气了,就送一个九连环有什么劲头?” “喔~”李渊挑眉:“那苏郎君还想要什么奖赏?” 苏威小声呵斥:“亶儿,别胡闹。” 自己的孙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也怕苏亶喝多了闹事,今天可不是个闹事的好日子。 苏亶似乎是没听见他的话,冲李渊说道:“若是我解开了九连环,唐国公就把骁果军的装备还给我。” 此言一出,四周静了静。 不过一瞬,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苏郎君这个‘还’字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装备是唐国公抢的?” 王庾忍不住嗤道:“呵,苏郎君莫不是喝醉了吧?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有喝醉,也没有说胡话。”苏亶梗着脖子叫道。 王庾依旧是讥讽的语气:“喔~没说胡话?那我怎么记得是房国公趁我阿耶出征,带着骁果军擅闯唐国公府,吓晕了我嫂嫂,后来为了赔罪把这些装备送给唐国公府做赔礼的? “怎么?送出去的赔礼还想要回去?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要回去就要回去吧,这个‘还’字可就不恰当了。 “不过,听说苏郎君在洛阳只知道斗鸡走狗、花天酒地,不会用词也是正常的。” 底下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苏亶脸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气得要命,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王庾,只好愤恨地瞪着她。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李渊不想破坏气氛,便说道:“这样吧,谁若是解开这个九连环,除了能得到这个九连环之外,我再另外奖赏一套赤金盔和明光铠。” 一听这话,段志玄跳了出来:“我来解。” 王庾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沉不住气。 苏亶哪能让段志玄得逞,快速冲了上去,抢过托盘上的九连环。 段志玄慢了一步,盯着苏亶瞅了两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小子进了军营果然长进了不少,速度够快的呀。 “懂不懂规矩?先来后到不知道啊?”苏亶挑衅地冲段志玄挥了挥手中的九连环。 段志玄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扯嘴皮,默默地退到一旁。 王庾看见他这个举动欣慰地松了一口气,转眼就瞧见苏亶扬起手,“噌”地站起来,高声喊道:“慢着。” 众人看了过来。 苏亶被她吼得手一顿,茫然地转身看向她。 王庾快速说道:“说好的是解开这个九连环,要保持九连环的完好无缺。” 苏亶脸色一变。 “御赐之物可不能摔坏了,摔坏了要赔一万两黄金。”王庾盯着苏亶的眼睛,语气幽幽。 苏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这个臭丫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次他害祖父赔了六百两黄金,就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还被禁足。要是再害祖父赔一万两黄金,那下场他不敢想。 这个时候,聪明的人已经明白过来,苏亶是想摔了整个九连环,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得不说,这是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方法。苏亶这会儿倒是变聪明了,可惜,他遇上了小庾儿。李世民扬起嘴角,又喝了一杯。 此时此刻,苏亶手中的九连环突然变得如千斤重,苏亶拿着它不敢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摔坏了。 但话已经放出,人已经站在了这里,总要解一解吧,说不定他就解开了呢。 苏亶深吸一口气,在案后坐下,开始解九连环 第81章 一场闹剧(三更求订阅) 段志玄就站在案几一侧,双眼紧紧地盯着苏亶的手,时不时就提醒他一句:“小心点哦,摔坏了要赔钱的。” 初时,苏亶还能做到视而不听,假装他是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听多了,苏亶就再也静不下心来,再加之他解了第一个环之后就不知道怎么解了,心里更加烦躁。 猛地一拍案几,吼道:“闭嘴。” 段志玄面不改色,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腿,说:“解不开就别耽误功夫了,大家都等着呢。” 苏亶扭头一看,不知何时,程知节秦琼等人排成了一排,离他不过两步远。 尤其是他们那鄙视又假装隐忍的目光,看得苏亶心里窝火,他忍了忍,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微微勾起嘴角,将九连环递给段志玄,挑衅道:“你厉害,你来啊。” “就等你这句话。”段志玄迫不及待地去接九连环。 当他的手刚碰及九连环时,苏亶手一松,“啪”的一声响,九连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段志玄:“” 众人:“” 苏亶立刻指着段志玄叫道:“段志玄,你就算是看我不顺眼,你也没必要摔九连环啊?” “我” “喔~你完了,这是御赐之物,摔坏了要赔一万两黄金。” 苏亶幸灾乐祸地伸出手:“赔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苏亶就朝段志玄发难了。 可气的是他们两站得很近,旁人根本看不清楚是段志玄没拿稳摔坏的九连环还是苏亶提前松手摔坏的。 但段志玄心里很清楚,所以他醒过神之后,一把揪住苏亶的衣襟,破口大骂:“好啊,你小子居然跟我玩阴的?我还没接住呢,你就松手了,你是故意的。” 喉咙传来的窒息感让苏亶的酒意全散,尽管难受,但苏亶很得意:“分明就是你自己没拿稳,摔坏了却怪我?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亶扭头面向男客坐席,艰难地说道:“你们来说说到底是谁摔坏的?” 苏威冷哼:“老夫虽然年纪大,却看得清清楚楚,我孙儿好心将九连环递给段家小子,段家小子却故意摔了九连环,还趁机污蔑我孙儿。” 随后暴喝:“段志玄,还不快放开我孙儿,想当众行凶吗?” 段志玄愣住。 有人附和苏威:“房国公说得对,我也看见了,是段志玄摔了九连环。” 段志感站起来反驳道:“你们胡说,九连环不是我兄长摔坏的。”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他们家怎么赔得起,就算是兄长摔的,他们也不能认。 段偃师张口想训斥段志感,余光瞥见气定神闲的李渊,又闭上了嘴巴。 王庾虽然没看清楚,但她很清楚段志玄的为人,段志玄大大咧咧的,脑子还不灵活,这种损招他想不出来,只能是苏亶干的。 于是,王庾高声说道:“我刚才看见了,是苏亶摔的。” 段志玄心头一热,放开了苏亶,回过头向王庾投去一记感谢的目光。 苏亶得到喘息,大吸了几口气,转身就指着王庾骂道:“臭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要不要脸?” 王庾毫不留情地反击:“是谁玩阴的,你心里有数。” “你” 眼看着宴会要变成一场闹剧,李渊赶紧出来打圆场:“不要吵了,都闭嘴。” 众人停声。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本就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这个九连环虽是御赐之物,但也是旧物,碎碎平安,辞旧迎新,意味着新年会更加美好,想必先帝不会怪罪。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说完示意下人收拾碎片。 眼看着九连环碎片被清走,心心念念的赤金盔明光铠没了着落,段志玄不甘地叫道:“不行,我还没解呢。” “这有何难。” 王庾朝春花伸出手,春花立即从腰间的小包中掏出一个铜制的九连环,递给了王庾。王庾随即走到场中,将九连环给了段志玄。 “这个” 这个铜制的九连环正是上次段志玄陪王庾去买的,那次他们被苏亶打劫,后来反打劫了苏亶。 段志玄接过九连环,心情很复杂。 苏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聪明,能不能解开九连环。” 段志玄置若罔闻,专心拆解手中的九连环。 他见过别人解开过,现在回想一下,应该也能解开吧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他毕竟不是王庾,没有她高超的记忆力,在解开两个环之后,他就弄得一团糟,将九连环弄成了一个死结。 段志玄:“” 苏亶拍着手大笑:“哈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也不过解了两个环而已。” 段志玄瞪过去:“那也比你只解了一个环要厉害。” 苏亶:“” 段志玄双手一摊,将变成死结的九连环展示给大家看:“都这样了,你们还解吗?” 春花从旁边冒出来:“我这还有。” 段志玄:“” 徐世勣上前去接九连环:“我来。” 罗士信用手肘捅了捅秦琼,小声说道:“叔宝,你那么聪明,等下你也去试试。” 秦琼摇了摇头:“我不行,从前试过一次,没解开。” 罗士信顿时就丧了气,叔宝没希望,他就更没希望了。 张亮兴奋地凑近程知节:“程兄,你说徐兄能不能解开?” “玄。”程知节缓缓吐出一个字。 眼看着徐世勣解了四个环,众人兴致高涨,一眼不错地望着他的手。 李世民悄然来到王庾身侧,低声说道:“等下徐世勣解不开,你就去解。” 王庾仰着头看向他:“你怎么不去解?” 李世民顿了一下,半晌后淡淡说道:“我是主人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我也是主人家。”王庾接道。 李世民:“” “唉。” 徐世勣长叹一声,将解了一半又复原不了的九连环递给春花。 “解了四个环,也不错,比他们强多了。”张亮拍了拍徐世勣的肩膀,安慰道。 徐世勣摇着头,沮丧地退到一旁。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两个复原不了的九连环,突然就失了声,这样还怎么解? 这时,春花又掏出一个完好无缺的铁制九连环:“我这还有,谁要解?” 段志玄惊掉了下巴,“你你到底有多少个九连环?” 第82章 谁的主场(四更求月票) 春花扯开小包,伸出手指认真地点了点:“一、二、三、四,嗯,这里还有四个,不过你们放心,小庾儿房里还有很多,够你们这些人玩的了。” 众人的目光移向王庾,王庾回以他们微笑,笑而不语。 众人想着她的年纪,再想想她的身份,就觉得她买这么多的九连环玩不足为奇。 程知节往前大跨一步,沉声道:“我来试试。” 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众所周知,程知节原是瓦岗寨土匪,后来投降唐国公,才来到了太原。 说起来,程知节确实是一名猛将,短短时间,就已经在太原军中声名鹊起,还升为了校尉。 只是,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名武夫,武夫又怎么能解开这么精细的九连环呢? 对此,众人认为他是不可能解开的,不过就是上去在唐国公面前露个脸,以求唐国公的关注罢了。 此举确实引起了李渊的注意,但起初的惊讶过后,他也跟众人一样,认为程知节是解不开九连环的。 程知节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专心对付手中的九连环。 他很沉得住气,不急不躁,一口气解了五个环之后,众人的目光就变了。 随后第六个环出了错,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但程知节没有放弃,复原了第六个环重新解,越到后面,众人的目光就越灼热,他们已经不自知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叮,叮” 随着响声,一个九连环被拆解成小部件落在了托盘上。 全场寂静。 寂静过后,王庾带头鼓起了掌:“程校尉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没想到,程知节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王庾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程知节用时半个小时左右。 随之,众人纷纷鼓掌,称赞祝贺声此起彼伏。 最惊讶的还是李渊,他瞟了一眼刚好燃尽的香,暗想:原来程知节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大大咧咧是个莽夫,而是一个很聪明的武将。 真是深藏不漏啊。 幸好这样的人在他手底下,这还得感谢王庾,是她在战场上协助二郎抓住了程知节。 想到王庾,李渊脸色一沉,这个臭丫头,平时挺爱出风头的,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今天可是他的主场,怎么能让别人抢了风头呢? 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李渊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好了,既然程校尉解开了九连环,就按照之前说的,赏他赤金盔明光铠。” “等等。” 李世民对李渊说道:“阿耶,还有很多人没上场解呢,等大家都试过再行奖赏也不迟。” 说完,目光落在王庾身上。 王庾见李世民冲她挤眉弄眼,又见李渊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这场解九连环的游戏是为她准备的。 她脸色一冷,敢情李渊是把她当炫耀工具呢。 其实这也没什么,许多父母都是这样,一到过年过节参加聚会都喜欢让自己的孩子表演节目,得到大家的称赞之后就特别满足,这就是虚荣心作祟。 裴寂看了李渊一眼,又看了李世民一眼,笑了,扬声问道:“谁还想试一试?” 众人纷纷摇头,这个玩意太难了,他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这时,程知节笑问王庾:“小庾儿,你买了那么多的九连环,想必平日里没少摆弄吧? “你不去试一试?” 王庾看向程知节,刚好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她很怀疑,程知节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看其他人的目光,她心中的想法又动摇了。 旁人听见程知节的话,都认为他是在挑衅,是在炫耀,同时也是不怀好意,想要让王庾出丑。 张亮道:“小庾儿才几岁,她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解九连环,程兄你还是不要为难小庾儿了。” 苏亶一听“为难”二字,立刻火上浇油:“诶~不要这么说,还是要让人家试一试,试都不试就认输,那就太没胆了。” 解不出九连环,我看你还怎么敢称“神童”。苏亶在心中腹诽道,买了那么多的九连环,身边丫环还随身带着这么多的九连环,肯定是没解出来,所以才带在身边随时琢磨。 罗士信悄无声息靠过来,低声对王庾说:“小庾儿,不要试,万一解不开就太丢脸了,有辱你‘神童’的威名。” 他好歹也是小庾儿的“兄长”,一定要保护她的名誉。 王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看向秦琼。 秦琼在她看过来时,微微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去解。 看着场中的人磨磨叽叽,刘文静不耐烦地道:“小庾儿你去试试吧,你才六岁,就算没解出来也不丢脸。 “你想想刚刚那些人,一个个十几二十几岁了,都没解出来。 “你一个小丫头,不丢脸。” 众人:“” 这话说得刚才上场没解出来的人很丢脸似的,但确实丢脸啊。上过场的人通通低下了头。 王庾对上程知节的目光,她知道他是好意,心中不由再次感叹:程知节才是那个看透一切的人。 罢了,就满足一下李渊的虚荣心吧,谁让她现在是他的女儿呢。 “好,我试试,春花,拿个九连环过来。” “哎,来了。” 春花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迅速掏出一个最漂亮的镀金九连环给她,然后退出场外。 李世民和程知节等人迅速下场,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过一瞬,中间场地只剩下王庾一人。 王庾:“” “且慢。” 李渊突然说道:“房国公,不如你派人去检查一下九连环吧?” 忽然被点名,苏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李渊的意图,正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检查时,苏亶跳了出来:“翁翁,我去检查。” 还不等苏威同意,苏亶已经上去检查了。 “九连环没问题,开始吧。” 苏亶凉凉地说了一句,又不怀好意地睨了王庾一眼,下去了。 这时,有下人默默地点了一炷香放在场中。 王庾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坐下来开始解九连环。 众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王庾的手,不知道“神童”是不是真的很聪明? 解不开九连环,就算再会背书也称不上“神童”。 第83章 没有功劳(五更求月票) 王庾的动作很快,白胖的小手指在九连环上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一边拆解一边说道:“刚才程校尉的解法很规矩,上或者下一个环,就是一步,忽略他刚才出错的步骤,全程解开共需要三百四十一步。 “目前我还没见过比程校尉解得更快的人,所以,程校尉是真的很厉害。” 众人闻言不由惊叹地看向程知节,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王庾居然很清楚解开九连环需要多少步骤。 这么说来,那王庾应该解开过九连环。 就这么一分神,王庾已经举着解开的九连环面对大家:“我解开了。” 李渊第一时间去看香,只燃了不到一半,这说明王庾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很多人都注意到香燃烧的情况,所以更是震惊。 张亮在震惊过后,想起刚才王庾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个小丫头刚才大力赞扬程知节是多么厉害,就是为了衬托她比程知节更厉害吧? “啪啪。” 李渊鼓着掌站了起来,声如洪钟:“不到一刻钟就解开了九连环,比程校尉速度快了一倍。哈哈,不愧是我李渊的女儿,果真冰雪聪明。” 这么露骨的炫耀,王庾很想翻白眼,他等这个时刻等了很久了吧。 面上却谦虚道:“阿耶谬赞了,这多亏了您平日里精心教导。” 也不忘给长孙氏表功:“还有多亏了嫂嫂每日的精心照料,我才有如此健全的身体。” 说完,郑重地给李渊和长孙氏行礼,完了之后就站在场中央,任人打量,不骄不躁。 众人纷纷夸赞:“小庾儿真孝顺。” “小庾儿真懂事,唐国公教导有方,我等自愧不如。” “唐国公有情有义,实乃我等之楷模” 无数的恭维话砸向李渊,李渊一面谦虚地说“大家抬举了,不敢当不敢当”,一面在心中狂笑,哈哈,场子终于找回来了,这依然是他的主场。 这些都不是李世民关心的,他只盯着王庾两眼发直,这丫头就没话说了吗?难道他没有功劳吗? 是谁教她射箭的?是谁监督她练功的? 难道一丁点的功劳都没有吗? 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这个臭丫头李世民狠狠地磨了磨牙,心中愤懑,抄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程知节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见地弯起一个弧度。 裴寂看着李渊得意得胡子都要翘天上去了,心里嫉妒,装作好奇地说道:“九连环能解开,那应该也能装回去吧?” 奉承恭维骤停,众人看向托盘上拆解后的九连环,心中升起了同一个问题,既是能解开,应该是能装回去的吧? 李渊顿了顿,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解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装回去应该更难吧? 他垂眸看向王庾,小丫头昨晚才解开九连环,这么短时间,应该还没有研究出复原九连环的方法。 目光随之落在程知节身上,李渊问道:“程校尉能复原九连环吗?” 程知节站起来,恭敬回道:“禀唐国公,能解开九连环已是侥幸,复原九连环,我做不到。” 李渊暗自松了一口气,程知节复原不了就好,这样小庾儿复原不了,也没人轻视她。 裴寂和李渊是朋友,最是了解他,见他为王庾找退路,哪肯轻易放过他,嘴角一扯,微微笑道:“小庾儿这么聪明,肯定能复原九连环。 “小庾儿,是吧?” 他就等着王庾说不会,好压一压李渊嚣张的气焰。 李渊脸上的笑容僵硬,随后瞪向裴寂,那埋怨的眼神似乎在说:玄真,你还是不是我朋友,怎么能拆我台? 裴寂满脸笑容地回敬他一个眼神:让你嚣张,这下知道了吧?太嚣张是会失去朋友的。 李渊败下阵来,试图给王庾找补:“小庾儿还小,能解开九连环已经很了不起了,不会” “阿耶,我能复原。”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王庾就截断了他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场中那个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她真能复原? 苏亶打了个酒嗝,嗤之以鼻:“呵,大言不惭,别到时候复原不了,找你长孙嫂嫂哭鼻子,哈哈。” 长孙氏冷下脸,正要出言教训他,就听王庾说道:“是不是大言不惭,待会儿见分晓。” 说完,重新在案后坐下,拿起了拆解之后的九连环。 她神情淡然,手中的动作依然很快,但李世民却瞧出了她动作里的谨慎,以及偶尔的迟疑。 她复原的时候没有拆解时那么笃定,如果你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李世民刚才对她的怨气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此时在心中默默地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话已经撂下,复原不了那就太丢人了。 一刻钟后,当王庾的嘴角向上扬起时,李世民知道她做到了。 果不其然,王庾完成最后三步,高高举起九连环,说道:“我复原了。” 场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罗士信甚至吹起了口哨,为王庾喝彩。 王庾抬起左手,抹了抹额角的汗,真悬,差点没弄出来,这可是她第一次毫无底气地吹牛,居然吹成功了? 在现代的八岁,她玩过九连环,但那是在父亲的强逼之下,耐着性子看视频学会的,之后也在过年时表演过一次。 后来她就再也没碰过九连环,也从来没有复原过。 前不久逛街时看见九连环,突然就有了兴趣,买回来玩了几次,居然忘记了解法,摸索了很久才在昨晚解开了九连环。 当时在场的只有她和春花,但看李渊和李世民的态度,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会解九连环,所以今天才安排了这一出。 王庾瞟向春花,目光带着审视。 春花以为王庾求表扬,大声喊道:“小庾儿真聪明,小庾儿最棒!” 王庾:“” 李渊得意地向裴寂挑了一下眉,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笑眯眯地说:“既然程校尉和小庾儿两个人都解开了九连环,那就奖励他们一人一套赤金盔明光铠。” 程知节起身抱拳:“多谢唐国公。” 王庾却道:“阿耶,我不要装备,我能不能换一个奖品?” 第84章 心中盘算 一听王庾说不要装备,很多人顿觉惋惜。 尤其是段志玄,听见这话就抓心挠肝,恨不得冲过去按着王庾的头让她收回刚才的话。 那可是赤金盔明光铠,是当下最顶尖的装备,不仅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防御力极高,而且价值也高。 就算自己不用,送人也好啊,送顶尖装备,多体面! 再退一步,自己不用,也不送人,还可以卖掉啊,这能卖好多黄金呢 段志玄心中思绪翻腾,王庾已经在李渊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那装备我也穿不了,拿着没用。阿耶要奖励我的话,过了年,就给我多找几个同窗吧。 “我一个人上课怪孤单的。” 说完,王庾有意扫了一圈那些小娘子小郎君。 目光触及李德奖的时候,李德奖身体一激灵,同窗?金裸子? 这是个好机会,想着他在商铺里看中的东西,再想想那闪闪发光的金裸子,李德奖顿时期待地望着李渊。 李渊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是王庾拒绝装备又提出这个要求出乎他的意料,随后哈哈笑道:“这有何难? “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一个人上课确实没意思。 “这样吧,在场的诸位,家中若有和小庾儿年龄相当的小娘子小郎君,都可以送来唐国公府,和小庾儿一起上课读书。” 这番话说完,底下沸腾了。 “听说唐国公府请的老师都是晋阳城内最好的老师,号称第一启蒙师的赵先生就在唐国公府。” “这算什么,你知道给小庾儿讲解经史的老师是谁吗?” “是谁?” “是顾宏顾大学士。” “天呐,居然是顾大学士!他致仕之后,很久没出来授课了,居然在唐国公府?难怪小庾儿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学识。” 男客这边激动万分,女客那边也兴奋不已,纷纷交换自己得来的消息。 “听说教小庾儿的绣娘是从宫里出来的,那绣技可不是晋阳绣娘能比的。” “唐国公府教琴技的先生也很了不得,听说” 众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 有人率先站出来说道:“唐国公,我家小子不才,今年六岁,刚好跟小庾儿同岁,唐国公若是不嫌弃,我就送来给小庾儿做个伴。” 李渊笑容和煦,语气亲切:“不嫌弃,不嫌弃。” 见他们准备毛遂自荐,李渊赶紧说道:“不拘小娘子还是小郎君,只要年岁相当,都可以送来。等过了年,大家就将名单送来,届时我会安排好一切。” 众人闻言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纷纷应下。 李德奖眉飞色舞,心想他才八岁,与王庾年岁也算相当,进唐国公府应该没问题。 坐在他身侧的李德謇摸了摸后脑勺,呃他十三岁了,和小庾儿算不算年岁相当? 他很想来唐国公府啊,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但若是能脱离父母的魔爪,读书也是可以忍受的。 李靖瞅了他们两兄弟一阵,心知肚明他们又在盘算什么小心思,与张出尘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移开目光。 “不过,说出的话还是要算数,给你找同窗的事我会安排好,这套装备还是要奖励给你。” 李渊吩咐人将装备送给程知节和王庾。 段志玄两眼发直,眼珠子转了又转,心想等宴席结束,他得第一时间去找小庾儿。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刚起就落空了。 只见王庾领着侍卫来到秦琼面前,说道:“秦兄,这装备我用不着,送给你吧。” 段志玄:“” 他没忍住,冲了过去,见众人看了过来,他搓着手,讪讪笑道:“这个小庾儿啊,你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你将来也用不着啊? “还是先收起来,以后自己用啊。” 罗士信奇道:“小庾儿一个女娃,她长大了也不当兵,怎么用得着?” 段志玄一噎,狠瞪了他一眼。 罗士信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摸着脑袋问秦琼:“我说错话了吗?” 秦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有接话。 罗士信就更糊涂了,这些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怪怪的? 王庾有颗七窍玲珑心,自然看出了段志玄的意图,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向他们解释了一遍:“上次在荥阳,是我对不住秦兄,这套装备是给秦兄的赔罪礼。” 段志玄听见这话,眸中的亮光猝然消散,既是如此,他也没脸去跟秦琼争了,毕竟当时他也参了一脚。 宴席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府,程知节和秦琼等人被留在了唐国公府过年。 李靖一家人回到客院中,李德奖立刻向李靖提出了要留在唐国公府读书的要求。 李德謇紧随其后:“我也要在这里读书。” 张出尘笑出了声,故意伸长脖子往外看:“哟,今儿这太阳怕是要原路返回往东边落下,你们两兄弟居然主动说读书,真是稀奇。” 两兄弟脸皮很厚,在张出尘的冷嘲热讽之下,并没有觉得羞愧,而是一本正经道:“阿娘说笑了,其实,我们兄弟两一向都很爱读书的。 “只不过阿耶教导过我们,为人要低调,所以我们从不表露心迹。” 张出尘怔了怔,随即拍着扶手大笑起来:“你哈哈” 笑了一阵,她忍不住看向李靖,揶揄道:“药师,没想到你儿子还有这等口才,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哈哈” 李靖忍得辛苦,此时听见她的话,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我也没想到,原来我们的儿子不笨嘛!” 两兄弟再也端不住,脸上浮起红晕,羞恼地想揍人。 作为兄长的李德謇还是比较能沉得住气,他压抑着怒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阿耶和阿娘笑够了吧?那我们能不能留在唐国公府读书?” “不行。” 夫妻两默契地收起笑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两兄弟同样很默契,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李靖冷着脸,摆出家长的威严:“因为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不行就不行。” 李德謇:“” 李德奖:“” 两兄弟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就算他们不提,唐国公发了话,父亲也会主动把他们送来唐国公府读书。没想到他们想提前知道结果,提了一句,结果被拒绝了。 郁闷的两兄弟拂袖离去,只丢下一句话:“我们去找小庾儿玩。” 张出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兴然与李靖探讨:“你说他们接下来会耍什么花招?” 第85章 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是最美好的夜晚。 洛阳。 盛大的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君臣共聚,欢声笑语这是杨广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洛阳比东都好的时刻。 就在半年前,他南下江都之前还作诗抒发他的无奈:“徒有归飞心,无复因风力。” 可是现在,他心中的郁结已然消散。 前世收拾不了的全国残局,他现在已经做到了。 天下太平,这是他的功绩。 杨广坐于高台上的龙椅之中,张开双手,俯视众生:他的盛世已然到来 “诸位爱卿敞开了喝,今晚不醉不归。” “谢陛下。” 萧皇后眼见着杨广和大臣们喝了一壶又一壶,不禁劝道:“陛下,您已经喝了很多了,且歇一歇吧。” 杨广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今儿朕高兴,一定要喝个尽兴,皇后不要扫兴,来,陪朕喝。” 萧皇后只得陪着笑,举起酒杯。 杨广喝了一杯,叫来内侍:“传令工部尚书,命那些工匠明日休息一天,后日就开始复工,早日给朕完工。” 内侍连忙去给工部尚书传令。 正喝得痛快的工部尚书接到命令懵了一下,不是说放假七天吗?怎么后日就上工了? 尽管心中万千疑惑以及诸般不情愿,但这是金口玉言,他必须去做。 内侍回去复命,杨广又吩咐他:“去,叫胡美人、陈美人、徐美人收拾好,在寝殿等着朕。” 萧皇后闻言,倒酒的动作一顿,直到酒从杯中溢出来,宫女提醒,她才醒过神来。 这时,杨广再次向她举杯。 萧皇后绽放笑容,优雅地端起酒杯,掩下嘴边的苦涩。 ------- 突厥牙帐。 大年三十,是中原人的节日,也是突厥人的节日。 在狂欢过后,始毕可汗和两位兄弟坐在一起吃茶论事。 阿史那·俟利弗设皱着眉说道:“可汗,如今中原各地叛乱尽灭,归于太平,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阿史那·咄苾附和:“是啊,中原乱了才好,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如今的局势,杨广万一缓过劲来,集全国之力来对付我们突厥,那可就糟了。” 始毕可汗最近也在忧心这件事情,不过就在刚才,他有了一个好主意,便笑道:“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你们且看着就是。” ------- 晋阳,唐国公府。 正堂之中,烛火通明,屋中摆的火盆比平日足足多了两倍,皆因众人在这里守岁。 李渊将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上,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日,我在马邑无意间看到你在写兵书,似乎是关于军阵方面的,不知能否让我一观?” 李靖手一顿,但很快落子,面色自若道:“唐国公说笑了,我一个八品小吏怎么会写兵书?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抄抄前人的作品罢了。” 李渊也不反驳:“药师太过谦虚了,你虽官职不高,但功绩突出,王太守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我想过了年就调你来晋阳,你意下如何?” 李靖闻言很惊讶,手一滑,“啪嗒”一声,刚抓的棋子又落回了棋盒中。 王仁恭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依照王仁恭的性格,王仁恭绝不会在李渊面前说他的好话。 那么,李渊故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李渊又为何突然想调他来晋阳? 突然有一道亮光从脑中闪过,太过迅速,他没抓住。 李靖极力压下心中的惊疑,镇定道:“唐国公太过抬举李某了,李某自知不才,还需要磨炼一番。” 居然拒绝了他?李渊大感诧异,这么好的升官机会,一般人早就感恩戴德地接受了,李靖却委婉拒绝了他。 李渊摩挲着手中黑子,嘴角浮起一丝浅笑,看着棋盘,意有所指地说道:“药师这步棋下得真是有意思,这一步,我得好好想想再落子,否则这盘棋我就要输了。” 李靖沉默不语,不着痕迹地瞥了张出尘一眼。 张出尘没有注意到李靖的目光,她正跟长孙氏聊得火热:“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养孩子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我跟你说,就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每天折腾得我够呛。 “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要被他们气哭,还是药师出手才镇住了他们。” 长孙氏吃惊:“这么顽皮啊,我见李德謇在我府上的时候还挺乖的,每天和小庾儿在一起玩,也没见闯什么祸。” “那是跟你们还不熟,再者,这是唐国公府,他不敢造次。”说到这里,张出尘忍不住跟长孙氏说起李德謇两兄弟的顽劣事迹。 长孙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了,长孙氏不由在心中感叹:还是生女儿好,像小庾儿一样,又聪明又贴心。 说得口干舌燥,张出尘伸手去端茶盏,发现说了这么久,茶盏里的茶还是温的,不由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丫环。 桑中面带温婉笑容,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 长孙氏跟着看了过来,却发现少了一人,“怎么就你一人?淇水呢?” 桑中望向中间那张大圆桌,回道:“在那呢。” 长孙氏看过去,发现淇水站在王庾背后,伸长着脖子好奇地看他们玩九连环。 李德謇拿着只解了两个环的九连环蹭到程知节身边,“程校尉,这个九连环到底要怎么解,你教教我呗。” 秦琼等人闻言皆停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程知节放下手中的九连环,接过李德謇的九连环,三两下复原了。 正在教长孙嘉庆拆孔明锁的王庾瞥了过来,先是看向程知节放下的那个九连环,她刚才就注意到了,程知节解了九连环之后就一直在那复原。 不过,失败了。 又想到他刚才复原李德謇的九连环,手法又快又熟练,王庾突然摸不准他是真的不知道复原还是假装的。 程知节一边示范一边说:“看好了,要解开九连环需要三百四十一步,所以,你得有耐心” “真的需要三百四十一步啊?”李德謇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小庾儿诓我们的呢。” 又看了几步,看得李德謇头昏脑涨,他顿时就失去了耐心,抢过九连环,说道:“这么多步骤,太难了,我不学了。” 程知节笑笑,随他去了。 秦琼突然说道:“今天看小庾儿解九连环很快,似乎步骤比程兄的少了很多。” 他的话引得程知节看向王庾,又听秦琼问王庾:“小庾儿,你今天是用了多少步骤解开九连环的?” 第86章 来炫耀的 王庾放下手中的孔明锁,缓缓吐出五个字:“二百五十六。” “这么少?”秦琼惊叹。 李德謇皱着眉道:“少吗?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多?” 看见他们吃惊的模样,王庾笑着说道:“其实我和程兄的解法是一样的,只不过算法不同。” 解法一样? 那不就是步骤其实没少? 还是很复杂,很麻烦,很难啊。 众人齐齐放下手中的九连环,去拿桌上的孔明锁,暗想:还是这个适合我。 玩了一会儿,很多人惊觉孔明锁也很难。 罗士信将手中的孔明锁摔在桌上:“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 刚好瞥见五岁的长孙嘉庆解开了六根孔明锁,最后一个“难”字就再也吐不出来,嘴唇翕动了半晌,才讪笑着说:“这么有趣。” 秦琼忍俊不禁:“孔明锁确实有趣,但不是人人都会解。” 随后他双手一摊,“我就不会。” 罗士信看向他掌中的孔明锁,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憨憨地傻笑:“我们就是个粗人,要会这玩意干什么? “这玩意就是小孩子玩的玩具,小庾儿,还是给你玩吧。” 说着,将孔明锁捡回来推给了王庾。 王庾扫了众人一圈,这个大圆桌是李渊特意吩咐工匠做的,能坐下二十来人。 此时他们几个少年再加几个小娃娃围坐在一起,没有显得稀疏,也不拥挤,刚刚好,很温馨。 像李世民、程知节、徐世勣他们会解基本的六根锁,但再复杂一点,就不会了。其他的小孩子只有李德奖和长孙嘉庆会,但他们会解不会复原。 王庾突然手痒,喊道:“春花,把我早上拆了的柱子拿来。” “好嘞,马上到。”春花清脆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这一声引起了李渊等人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往圆桌这边瞟。 等到春花拿着一个木匣子跑进来,“哗啦啦”全倒在桌子上时,李渊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王庾唇角飞扬,眸中波光如星河涌动,从桌面上抓起三根小木柱就拼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快,小孩子几乎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她就已经将拼好的孔明锁摆在了桌子上:“这是三根孔明锁,叫三通。” 说完,她扫了六根小木柱到身边,三两下又拼好了:“这是六根孔明锁,叫六通。” 她又继续拼装,动作熟练,速度迅疾,一个孔明锁用到的小木柱也越来越多。 “这是九通。” “这是十二锁。” “这是十四锁十八锁二十四锁” 看着桌上摆着的由易到难的孔明锁,众人目瞪口呆,这不是简单的解孔明锁,而是复原,且轻轻松松就做到了,简直就是将孔明锁玩弄于鼓掌之间。 太厉害了。 张出尘忍不住对长孙氏赞叹:“小庾儿真聪明,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然而,这还没完。 王庾从春花的小包里掏出两个不同类型的孔明锁,解说道:“孔明锁不光只有这些,还有衍生出来的各种好看又好玩的形状。 “比如,这个叫太极锁。” 她先是举了举左手的孔明锁,然后将右手伸出去,在他们面前游荡一圈,“而这个呢,叫爱心锁。” 长孙嘉庆盯着她的右手,双眼冒金星:“小庾儿姐姐,这个爱心锁好漂亮。” 王庾弯了弯唇角:“你喜欢啊?那就送给你。” “啊,真的吗?”长孙嘉庆有点不敢相信,直到王庾把爱心锁放在他手上时,他激动地跳了起来:“谢谢小庾儿姐” “小心。” 因为太过激动,忘记刚才看得太专注改站在了高脚凳上,此时一高兴一跳,脚就踩空了。 幸好旁边的李德奖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摔下去。 长孙嘉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 坐稳之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对李德奖说道:“谢谢李二兄。” 众人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秦琼想起王庾刚才说的话,好奇问道:“小庾儿,你刚才说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孔明锁,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对啊,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嘛。”其他人纷纷附和。 王庾摊开双手:“没了,就这些,你们要想看,我把图画出来,让工匠去做。” 说完,王庾看向李渊。 经过王庾刚才的一番精彩表演,李渊已经对孔明锁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见她眼神飘过来,就摸着胡子说道:“好,你什么时候把图纸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叫工匠给你做。” 王庾顿时高兴起来:“谢谢阿耶,我明天就画。” 扭头对秦琼说道:“到时候做出来,我送几个给秦兄。” 末了,又看向众人:“见者有份。” 众人欢呼起来。 李靖却一直盯着她的左手,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王庾瞥了他一眼,在众人开始研究她拼装的那些孔明锁后,她悄然跟着李渊和李靖来到胡床边。 “药师,我们继续,该你落子了。” 李渊盘腿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了王庾,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顿了一下,又调笑道:“怎么?不炫耀你的孔明锁了?” 王庾咧开嘴,露出她粉嫩粉嫩的牙床:“嘿嘿,我就是来炫耀的。” 说完,在李渊和李靖惊讶的目光中,将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伸到他们中间,露出掌心的东西:“喏,就是这个。” 李渊还以为她要拿出什么新的花样,原来是刚才已经展示过的太极锁,顿时兴致缺缺:“这个太极锁刚才已经看过了。” 王庾没搭理他,而是将太极锁放在棋盘中间的空处,斜仰着脑袋,笑眯眯地对李靖说:“李伯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太极锁,看起来很像某种阵法?” 李靖瞳孔一缩,随即脑海某处炸开,之前一闪而过的灵光再次出现,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像是悟出了某个诀窍。 下一刻,他眼中的光亮又变得黯淡,紧跟着眉头皱了起来。 李渊观他的面色变换了好几遍,又看见了王庾脸上一闪即逝的狡黠笑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静立在棋盘中间的太极锁。 像某种阵法? 额他怎么看不出来? 李渊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都不觉得这个似乎是由四块半圆形木头拼装起来的太极锁像阵法。 李靖突然出声:“我能拆一下这个太极锁吗?” 第87章 新年礼物 “当然可以。” 王庾双手捧着太极锁,递给了李靖。 李靖似乎很谨慎,生怕弄坏了,小心翼翼地去解。 太极锁很简单,不过一会儿,李靖就已经把太极锁解开了。 李渊这才发现,原来太极锁不是由四个半圆形木块组合而成,而是四个同样大小同样制式的形似于弯曲的小鱼儿木块。 两块黑色,两块白色,眼珠子部位为中空,两种颜色的木块各有一块胸鳍上缺了一角,一块背鳍上缺了一角,尾巴细且长。 拼装起来就像是两块八卦图直立相交成球体,黑白相间,煞是好看。 李渊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这个太极锁好像有点王庾说的那个意思。 “哎哎,你干什么?” 李渊还没琢磨完,就见李靖突然清扫棋盘,将上面的棋子全都扫了下去。 李靖没理他,将解开的太极锁又重新复原摆在了棋盘中间,然后捡起黑子一个一个地在太极锁外围排列。 鱼儿上钩了。 王庾弯起唇角,缓缓念道:“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李靖手一顿,下一刻又继续摆弄。 李渊听着这话耳熟,迟疑着问:“这是我上次让你背的《易传》?” 王庾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出自《易传》中的《系辞传》,相传诸葛孔明就是根据太极图像发明了八卦阵,其阵精妙绝伦,变幻万千,是一种极具威力的军事阵法。” 八卦阵? 李渊倒是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 此时,李靖已经摆弄完毕,他盯着棋盘上排列有序的棋子,喃喃说道:“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李渊眉梢耸动,问王庾:“他在念什么?” 王庾回道:“他说的是八个卦象,分别是八个图腾的意思。” 越到后面,李靖的声音就越小,小到连对面的李渊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李渊看他神色纠结,凝思冥想,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晦暗,变幻莫测,且神神叨叨得像个神棍。 显然,李靖对着那个太极锁已经陷入了魔怔之中。 “咚!——咚!咚!” 敲更声传来,已是夜半时分。 辞旧岁,迎新年。 长孙嘉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欢呼道:“过新年咯!” 众人露出由衷的笑容,互道吉祥话。 李渊准备了红封,给众人发下,以及院中的奴仆,每个人都有一份。 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李世民送王庾回房时,递给了她一个匣子:“送给你”。 王庾好奇地接过匣子:“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李世民笑望着她。 王庾打开匣子,见锦帕之上躺着一块玉佩,便拿出来端视。 李世民缓缓说道:“此玉名玉玲珑,造型雅致,风吹动时能发出清脆悦耳之声,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你且好好收着。” 看她神情淡然,不是很欢喜的模样,李世民重重地强调一句:“不许丢了。” “喔~”王庾轻应了声,转身回了房。 李世民回到寝室,也捧了一个木匣子到长孙氏面前:“观音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长孙氏诧异:“你从前不会弄这些,今儿怎么想起送我礼物了?” 李世民笑容僵了僵,讪讪道:“是小庾儿说新的一年应该有新年礼物,我就准备了。” 他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玉佩捧至长孙氏面前:“这是玉龙子,前几天我跟你提过的,我在晋阳宫得到了两块玉佩,这是其中一块,另一块玉玲珑刚才送给了小庾儿。 “这块最好的玉佩留着给你。” 看着李世民讨好的笑容,长孙氏不禁失笑,接过玉龙子,仔细端详过后,赞道:“确实是块好玉佩,质地上乘,雕刻精细,触之温润,乃是玉中精品。” “那是自然,这可是出自晋阳宫的宝贝。” ------ 大年初一,王庾早早地起来,去给李渊他们请安拜年,毫无疑问,她又收到了一堆红封,笑得她合不拢嘴。 李渊和李世民夫妇给她的红封都是实打实的金裸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李渊看见王庾这么开心,受到感染自己也很开心,尤其是看到自己送的玉佩被王庾贴身佩戴,李渊就更高兴了。 李世民瞅着王庾,阿耶送她的玉佩她佩戴在腰间,长孙氏送她的手镯她戴在手上,唯独不见她佩戴他送的礼物,李世民心中有点酸。 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怕是把他送的东西随手扔角落里了吧? 王庾似乎感受到了周围空气中的酸味,背着李渊,悄悄地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绳给李世民看。 李世民一看,顿时就露出笑来,她脖子上挂着的正是玉玲珑。 王庾迅速塞回衣襟中,暗想,贴身佩戴,够有诚意了吧。 果然,空气中的酸味迅速消失,开始弥散温馨欢快的气息。 “阿耶,二兄,嫂嫂,我也给你们准备了新年礼物。” “哦~我们也有新年礼物?”李渊惊讶之余,眸中不由浮起笑意,“女儿果然贴心。” 李世民夫妇也欣慰地含笑望着王庾,等到春花把礼物端上来之后,他们的笑容就僵硬了。 王庾首先从托盘中拿起一个香囊递给长孙氏:“嫂嫂,这是我的第一个绣品,额…针法是入不了眼,但却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绣的,心意很足。” 说完,伸出十根手指头给长孙氏看:“你看,我手指头都快被扎烂了。” 长孙氏注视着她的手指头,见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针孔,又微微红肿,心疼油然而生,顿时觉得那个惨不忍睹的香囊绣得好极了。 她握住王庾的小胖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庾儿有心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说完,亲自接过王庾送的香囊,当即替换下腰间自己绣的精致香囊。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很佩服长孙氏居然能戴上那个特别难看的香囊。 李渊撇开脸,不忍直视。 又听到王庾喊“二兄”,忙扭过头去看。 只见王庾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条状形的东西走到李世民面前,笑靥如花,软软糯糯道:“二兄,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第88章 主意好吧 离得近了,李世民才看清楚这是个布偶,面容似猪,耳朵似驴,身体似熊,四肢似兔,简直就是——“四不像”。 且针脚粗疏,每个针脚长短不一,间隔很远,有些地方,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 李世民突然觉得长孙氏那个香囊不难看了,再难看也难看不过这个奇丑无比的“四不像”。 久久不见李世民接礼物,王庾蹙着眉道:“二兄不喜欢这个礼物?” 李世民:“” “喜欢”两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 李渊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 笑了两声发现王庾委屈地盯着他,两眼泪汪汪,看起来快要哭了,他连忙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颔首:“嗯,这个布偶挺好看的,小庾儿手艺不错。 “二郎,小庾儿如此费心,你就收下吧,这可是小庾儿第一次绣东西,我们做亲人的,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 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还有他的礼物,猛然顿住:不会也是一个绣品吧? 目光往王庾身后的托盘看去,虽然用锦帕盖着,但看起来还没有托盘高,也没有鼓起来的包,应该不是香囊,也不是布偶。 李渊的心稍安,看来他这个义父还是有点地位的。 李世民真想给自己父亲一个白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父亲说得有道理,不能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 虽然绣品奇丑无比,绣技根本毫无绣技可言,算了,这也是一番心意,还是收下吧。 “多谢义妹。” 李世民忍着嫌弃,接过布偶就迅速扔给了旁边的亲随:“给我收好了,这是小庾儿的心意,不许弄脏,不许弄丢了。 “记住了吗?” 亲随强忍着不看,高声应道:“属下记住了。” 王庾嘴角微抽,面上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狂笑不止,她嘟着嘴抱怨:“我知道二兄嫌弃我做得难看,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闻言,李世民很诧异:“这话怎么说?” 特意做个奇丑无比的布偶送给他,难道是为了寒碜他? 王庾拿过布偶,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解释道:“我特意做这个,是为了给二兄出气的。 “二兄生气的时候喜欢摔东西,府里的珍贵瓷器大都是你摔坏的。 “二兄可知道那些东西值多少钱?能买多少粮食?能救活多少难民吗?” 李世民羞愧地移开目光,不敢看他们。 “所以,我做这个布偶送给二兄,就是让二兄以后在生气的时候不要摔其他的东西,要摔就摔这个布偶。 “这个布偶成本很低,而且耐摔,不仅可以摔,你还可以打、掐、捏、踢。 “你就把布偶当成是那个惹你生气的人,拳打脚踢,想怎么虐待他就怎么虐待他。 “既然是惹你生气的人,自然不能做太漂亮了,所以越丑陋越好。” 王庾说完,将布偶塞到李世民怀中,抡起拳头就朝着布偶打,猛打了几拳之后,又狠狠地掐它的脖子,拧它的耳朵。 完了,抬起右脚,用力地踢向布偶。 李世民猝不及防被她这一通拳打脚踢,虽然她打的是布偶,可是间接也打了他,重力冲击之下,饶是他身强体健,也被踢得后退了好几步。 屋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王庾刚才虐待布偶的凶残模样就跟对待仇人似的,不要命地往死里打。 示范完毕,王庾挺直了腰板,做了一个收势动作,挑眉看向他们:“怎么样?这个主意好吧?” “好!” 李渊很捧场地鼓掌:“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太省钱了,小庾儿,改天给我也做一个。” “阿耶真识货。”王庾赞了一句,又道:“我明儿就给阿耶做。” 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拎着布偶举到自己面前,终于正视这个“新年礼物”。 虽然经过了王庾那一番凶残的“蹂躏”,但很神奇的是那些粗陋的针脚居然没有断裂,整个玩偶也没有破损,没有变形。 当然要忽略掉散落在地上的零星几朵棉絮。 李世民终于露出笑,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还别说,这玩意挺结实的。” “必须的。”王庾骄傲地扬起下巴,“二兄不想试试吗?” 李世民顿了顿,说:“也好,我试试手感。” 说着,将布偶塞到亲随怀里,抡起拳头就挥过去。 亲随没有防备,连人带玩偶被打飞了出去。 原本站在亲随后方的春花慌忙端着托盘躲开,于是,亲随就砸在了门槛上。 “咔嚓” 亲随似乎听见了后背骨头断裂的声音。 “二兄,你出手也太重了吧?这布偶没事,人却被你打坏了。” 王庾冲过去扶人,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 李渊和长孙氏不约而同地向李世民投去指责的眼神,李世民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是说用来出气嘛,当然是要用重力,才能发泄愤怒嘛” 说到后面,越来越没有底气,李世民干脆不看父亲和妻子,跑到门口去慰问亲随:“你没事吧?” 亲随靠着门板,强笑着回答:“没事。” “真没事?”王庾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真没事,就刚才碰的时候有点痛,现在没事了。” 为了让他们相信,亲随在原地跳了两下,拍着胸脯道:“我们当兵的皮糙肉厚,耐摔抗打。” 李世民刚才打了一拳,觉得身心轻松了很多,便拍了拍王庾的脑袋:“嗯,感觉很不错,做得好。” 王庾一把打开他的手,哼道:“不许拍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李世民:“” “哈哈。”李渊忍不住又笑了。 长孙氏掩嘴轻笑,看见李世民吃瘪,她特别开心。 李渊想起自己的礼物还没收呢,笑问王庾:“那小庾儿给我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呀?” 王庾从春花手中接过托盘,亲自端着放在了李渊身侧的高几上,然后掀开锦帕,将一张纸递给了李渊。 李渊心想这小丫头莫不是要送自己的第一幅画作给他?狐疑着接过来一看,当纸上的东西跃入双目,他的眼珠子就跟粘在了纸上似的,一动不动。 李世民和长孙氏看见李渊震惊的模样,心中好奇,便走过去想看一看,究竟小庾儿送了什么礼物? 没想到还没走过去,李渊就“啪”地对折纸张,迅速叠了几下,塞进了怀里。 李世民:“” 长孙氏:“” 第89章 做了什么 “唐国公,元朔吉祥。” 随着祝福的声音,李靖和长孙顺德等人携伴而i。 原i是有外人闯入,难怪父亲动作那么快。李世民的目光追逐着李渊藏纸的位置,猜想王庾送给父亲的新年礼物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众人给李渊拜年,李渊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红封,图个吉利。 除了他们,还有唐国公府的每个下人,今天都得到了赏赐。 新年的第一天,唐国公府其乐融融,喜庆又热闹。 之后的几天,各府上门i给李渊拜年,顺便亲自交上名单,以期能将子孙留在唐国公府读书。 李靖一家在唐国公府逗留到初三,就回了马邑。 临走之前,李德謇两兄弟表示要留下i读书,无奈李靖没有同意,将他们带回了马邑。 回到马邑之后,李靖就跟着了魔似的,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日不出i,就连吃饭都是在书房。 眼看着上元节已过,王庾还派人给他们送i了上元节灯会上的彩灯,李德謇兄弟两心痒难耐,可父亲就是没有动静。 情急之下,他们又i到了书房外面。 “兄长,你说小庾儿那个太极锁有什么可研究的?怎么能让阿耶废寝忘食地研究了这么久?”李德奖思考了十i天,还是没想明白。 这些日子,他们把能用的招全都使了一遍,阿娘拒不同意,阿耶直接无视了他们。 李德謇哪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只道:“估计阿耶返老还童的日子提前到了,见到好玩的玩具就移不开眼。” 李德奖更糊涂了,前两天王庾做了一批简单的孔明锁送给各府小孩子,其中就有太极锁。 李府也得到了几个,解太极锁不难,李德奖很聪明,一下子就解开了。 但因为他很容易就解开了,才不明白父亲对着一个这么简单的太极锁到底是在研究什么? “唉,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去唐国公府读书。” 李德謇说完,拾阶而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对哦,这个才重要,李德奖连忙跟上。 “阿耶。” 李德謇在门外唤了一声。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i声音:“进i。” 李德謇推门而入,见李靖端坐书案后面,手捧一本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书房一圈,一切似乎很正常。 虽然知道会被拒绝,李德謇还是想挣扎一下:“阿耶,我们想去唐国公府读书。” “好。” 李靖答应得太快,让两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阿耶,您刚才说什么?”李德謇迟疑道:“您能再说一遍吗?” 李靖放下书卷,淡淡道:“我是说我同意你们去唐国公府读书” “太好了。” 两兄弟欢呼着对碰拳头,兴奋地跳了起i。 “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要求的。” 两兄弟顿时垮下脸,就知道父亲没这么好对付。 李靖心中好笑,面上却充斥着父亲的威严:“你们去唐国公府读书没问题,但是先生布置的功课一定要按时完成,且要认真对待。 “若是功课为乙等以下,那你们就卷铺盖回i吧。” 两兄弟的脸瞬间就白了,功课要做到乙等?还是在诸多名师手底下评比?好难哦 他们在马邑的书院读书就只有垫底的份,到了名师聚集的唐国公府,还有一众权贵子弟、世家学子,他们怎么争得过? 拿个乙等对于他们i说,那是难于上青天,太难了 “好。” 李德奖还在苦恼,李德謇就已经答应了。 功课那是以后的事,先去了再说,总会有方法混过去的。 李靖看穿他的小心思,凉凉开口:“听说唐国公府的先生铁面无私,你们在马邑用的那点小伎俩可以收起i了,免得丢人现眼。 “每七天我会派人去唐国公府询问你们的近况,若是你们太调皮,我会亲自去接你们回家。 “毕竟那是唐国公府的学堂,不能让你们影响了别的同窗学习。” 两兄弟脸色惨白如雪,目光对视,开始了眼神交流。 “兄长,读书很难,做功课就更难了,我们真的要去吗?” “去,只要能远离两个大魔头,远离魔窟,再大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在彼此鼓励打气的目光中,两兄弟抬头挺胸,大义凛然道:“好,我们一定能做到。” “既如此,你们且等几天,我稍后将名单送去唐国公府。”李靖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两兄弟欢欣鼓舞地告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书房。 李靖在他们离开之后就派人将名单送去了唐国公府。 李渊望着案桌上的名单有点懵,想起李靖离开时的坚决态度,他以为李靖是不会将儿子送i唐国公府的。 他想了想,将目光移到一旁吃瓜果吃得不亦乐乎的王庾身上,踟蹰着开口:“小庾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王庾扭头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什么也没做,不过,那个八卦阵,李靖肯定没研究出i。” 送儿子i读书跟八卦阵有什么关系? 李渊突然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吃惊道:“小庾儿,难道你会八卦阵?” 王庾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后一口吞下嘴里的果泥,慢条斯理道:“我不会。我就是在书上看到,比较好奇。 “然后,那天看到太极锁,随口那么一说。” 她摊了摊手,撇嘴道:“没想到,李靖却当真了。” 她一副“随口开了个玩笑,别人却当真”的无谓态度,让李渊很无语。 但不管怎么样,在他拉拢李靖失败之后,能将李靖两个儿子留在唐国公府,也算是有了进展,后面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李渊的回复很快就到了马邑李府,且派了人去接李德謇兄弟,这样特殊的待遇让李靖诚惶诚恐,心生不安。 听说其他各府的小娘子小郎君都是其父母送去的,唯一能让唐国公府派人i接的就只有李德謇兄弟。 李德謇没想这么多,只知道要离开家了,高兴得像从笼子里飞出i的小鸟,拿起包袱就跳上了马车。 以李靖的官位和财力,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是以,李德謇兄弟是第一次坐马车,别提有多兴奋了。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什么都很新奇。 李靖笑望着他们,在马车启程之前,最后嘱咐了李德謇一句:“大郎,不要忘了为父昨晚跟你说的话。” 李德謇抽暗格的手一顿,神情变得凝重 第90章 相处方式 正月二十日,唐国公府的学堂正式开课,一共有二十名学生。上至十三岁,下至五岁,君子六艺的教学不分男女,皆在一起上课。 除了君子六艺的课,其他的课程可以自愿选修。 这一日,早膳时分。 王庾笑望着李渊:“阿耶,听说今日军中大演练,还有比武,我能不能去看呀?” 李渊连眼风都没给她,“不行。” 王庾一噎,不放弃地重新堆上笑容:“阿耶,你就让我去吧,现在天气暖和多了,我不会再受凉了,嫂嫂不会埋怨你的。” 李渊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不,行。” 王庾受挫,看向长孙氏:“嫂嫂~” 长孙氏没看她,放下筷子,漱口,擦嘴,优雅起身:“淇水,那些管事到了吗?” 淇水恭敬回道:“回娘子,他们已经在议事厅等候多时。” “阿翁,我先告退了。”长孙氏转身就走,整个过程连丝余光都没给王庾。 王庾:“” 眼睁睁地看着长孙氏离开,王庾心里堵得慌,又向李世民求助。 想起上次的教训,李世民连忙撇开脸,装作没看见。 “二兄~”王庾直截了当地呼唤。 李世民慌忙起身往外走:“阿耶,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王庾那个气啊,气得直踹桌凳,下一刻,她怒气一收,突然对李渊说道:“阿耶,上次你不是说要成立一支精兵吗?我帮你挑选士兵吧。 “我保证挑出来的都是军营中最好的士兵。” 走到门口的李世民脚一顿,转身看了过来。 李渊似乎来了兴趣,问:“你有什么办法。” 王庾跳下凳子,跑到李渊身边,低声说了起来。 李世民什么也没听见,心里直痒痒,干脆走回来又在凳子上坐下。 此时,王庾刚好说完,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讨好地对李渊露出笑容:“阿耶,怎么样,我这主意好吧?” 李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呃,主意还不错,但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军营。” 王庾笑容僵硬,紧抿嘴唇,须臾,嘴角微勾,淡然出言:“这个方法必须我到场才能实施,阿耶不让我去军营,还怎么选?” 李渊像只老狐狸一般,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明天再让你去。” 王庾瞬间石化,明天去,还怎么看大演练?明天可没有比武。 攥了攥拳头,王庾咬牙道:“阿耶还记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 “啊,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出了错,也不知道那些匠人能不能发现?” 李世民凑上来:“这个新年礼物到底是什么?” “一边去。”李渊和王庾异口同声地朝他吼道,吼完了,又注视对方。 李渊目光中蹦出危险的火星,声音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王庾笑得温柔:“不,我是在和阿耶探讨父女之间的相处方式。” 李渊:“” 默了半晌,李渊终于出声:“你可以去军营,但是学堂你自己搞定,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去请假。” “好。” 王庾带上春花,急匆匆地离开了。 厅中只有李渊父子,李世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阿耶,庾儿到底送了什么新年礼物给你?” 李渊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世民:“” 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地位,好像急速下降了。 ------- 唐国公府的学堂是从东面新辟出来的一座院子,按照书塾的样子改造了一番,屋中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中间有序地摆放着二十几张书案,最前方是先生的大书案。 院中设有靶子,弓、箭齐全。不远处还有一个大的训练场,可以学御马之术。 到了上课的时间,李德謇见顾宏来了之后直接就上课,忙喊道:“先生,庾儿还没来呢。” 众人望向王庾的座位,空荡荡的,连本书都没有。 顾宏淡淡道:“她今天不会来上课了?” “为什么?”李德謇追问。 顾宏望向门外,眸中浮起一丝无奈:“因为她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功课。” “什么?完成了今天的功课?” 众人惊讶,还没上课呢,她怎么就知道今天的功课了? 李德謇叫道:“凭什么她就可以提前完成今天的功课?这不公平。” 顾宏收回目光,看向李德謇,轻飘飘地说道:“我也可以提前告诉你们。 “今天的功课就是将《礼记》中的第十篇《礼器》背诵下来,并正确表演一遍。 “你们谁要是现在能完成功课,今天的课就不用上了。” 众人低头不语,太难了。 李德謇听完只想骂人,什么破玩意?学这些有鸟用啊? 李德奖悄悄扯了扯李德謇的衣袖,声劝道:“兄长,你还是乖乖地听课吧,再逃课,手都要被打废了。” 说完,瞥了一眼两人的左手,肿得如猪蹄,现在还隐隐作痛。 李德謇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嘴角抽了抽,沉默地坐下。 虽然没有父母管束,下课之后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很痛快。但痛快痛快,痛是排在快乐前面的。 如今,他们只感觉到做功课的痛苦,实在是太难了。 起初,他们还能抄一下别人的作业,这里删减一点,那里添加几个字,就成了自己的功课。 后来,先生似乎是发觉了,偶尔会在第二天的课堂,点名宣读功课,并会询问释义,或者让学生演示。 李德謇兄弟全线崩溃,只得老老实实听课,老老实实做功课,别提有多憋屈了。 一想到王庾可能出府去玩了,李德謇心里就嫉妒得不行,老天爷为什么不给他一副好脑子呢?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这么笨,肯定是因为父亲太笨了,要不然父亲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只是一个个的八品官吏? 嫉妒之余,李德謇没少动脑筋,想着怎么逃课。 一刻钟后,李德謇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叫了起来:“哎哟,先生,我肚子疼,要出恭。” 顾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书案上拿起一块牌子伸出去:“快去快回。” 李德謇不敢直视顾宏的眼睛,捂着肚子走过去,垂眸接过牌子:“多谢先生。” 对于这块牌子,李德謇很熟悉,他已经用过不下十次了。 牌子一面写着“出恭”,一面写着“入敬”,意思是出去回来都要恭恭敬敬。 李德謇对之嗤之以鼻,出了院子,拔腿就往大门跑。 “站住,出府令牌呢?” 第91章 拳脚无眼 什么? 出府还要出府令牌? 李德謇有点懵,他们家想出去就出去,不需要什么令牌。 当然,他知道自己家是不能跟唐国公府相比,毕竟他们家只有四个仆人。 “走走走,没有出府令牌,不能出去。” 李德謇就这样被赶了回去。 但好不容易出了学堂,他怎么可能再回去。 于是,李德謇潜伏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终于等到了一个出府办事的丫环。 他悄悄地从背后跟上去,趁四周无人,一个手刀下去,把丫环打晕了,然后拖进旁边的树丛后面。 等换了装,李德謇从丫环的梳妆包里掏出工具,给自己弄了个双丫髻。 对于经常偷摸出府的人来说,梳头发那就是菜一碟。 一刻钟后,李德謇从树后面走出来,已经是个清秀的丫环了,他昂首挺胸地往大门口走去。 他打听过了,王庾跟着唐国公去了军营,他这个时候出府,租辆驴车肯定是赶不上他们的,但总比走路好。 李德謇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有王庾给的金裸子,还有过年期间得到的红封。 思虑间,已经来到了大门口,不等侍卫问话,李德謇就掏出一块令牌给他们看。 侍卫看了看令牌,挥手:“走吧。” ------ 城北大营。 演练场上人山人海,呐喊声震天动地。 王庾感受着独属于军人的激情,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她望着中央的高台,张亮和段志玄正在上面比武。 这次比武是为了选拔精锐部队的将领,是以,所有人都牟足了劲。 “打啊,张亮你怎么回事?攻下盘,下盘。” “段志玄,好样的,一鼓作气,把他打下去。” 两方支持者扯开了喉咙呐喊,为台上的人加油打气。 一起出生入死地上战场,段志玄他们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比过,因此今天比武,格外认真。 “嘭。” 随着人影飞出高台,应声落地,段志玄站在台上,高举双手,挥舞着拳头:“我赢了。” 周围顿时就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徐世勣上前扶起张亮,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张亮吐出一口血水,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道:“没事。” 顿了一下,又道:“徐兄,这子太嚣张,你上去给他一点教训。” “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人影一闪,就已消失了。 徐世勣跃上高台,对着段志玄抱拳:“段兄,我来领教领教。” 段志玄神采飞扬,没把他放在眼里,淡淡道:“请吧。” 都说瓦岗寨出英雄,他觉得,也不过如此。 徐世勣脚尖一点,身体如雄鹰般飞翔,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压了上去。 段志玄从容迎战,手上动作飞速变换。 两人出招果决,下手不遗余力,很快就陷入了焦灼状态。 王庾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评道:“果然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段志玄连战五场,居然还这么凶悍。 “我看,这场又是段志玄胜利。” 李渊闻言瞥了王庾一眼,琢磨着她前面说的那句话。 李世民淡淡道:“那可未必,段志玄虽然勇猛,但他有一个弱点,他太轻敌。 “相反,徐世勣的招式看起来大开大合,似乎落于下风,但实际上是徐世勣在麻痹对方,让对方放松警惕。 “我敢打赌,两刻钟后,段志玄必败。” 王庾嘴角的笑容凝固,仔细去观察徐世勣的招式。 学了大半年的武功,王庾也看出了点门道,果然如李世民所说,两刻钟后,段志玄被徐世勣踢飞了出去。 落地的位置正是上一场张亮落地的位置。 王庾不由看向李世民,心中暗道:果然是做主帅的人,长了一对火眼金睛。 李世民嘴角含笑,冲她挑了一下眉,那眼神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王庾摸向虎口,突然扭头对李渊说:“阿耶,我跟着程知节他们学了一段时间武功,还不知道自己练得怎么样,不如让我下场跟徐世勣切磋一下吧?” 李渊皱起眉头,扫了眼她短的身躯,踌躇道:“虽说是切磋,但他们毕竟是大老爷们,下手重,我怕你会被打成残废。” 王庾忍不住想翻白眼,太看她了,再说,现在太原人人都知她是唐国公的义女,谁敢当着唐国公的面打残她,不要命了吗? 李世民帮着王庾说话:“阿耶,光练不比那是假把式,武功靠得都是在实战中吸取经验,才会越来越高强。 “庾儿整日训练,今天正好看看成效。” 王庾连忙接道:“是啊,阿耶,你就让我比一场吧。 “我不参加选拔,就切磋一下,后面该怎么比就怎么比。” 李渊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 于是,王庾跳下棚台,向高台冲过去。 这个时候,一个兵前来禀道:“唐国公,军营来了一个子,自称是马邑郡丞李靖的儿子,来找王庾。” 李渊愣了一下,随即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已经跑上高台的王庾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她笑呵呵地望着徐世勣:“徐兄,我来跟你切磋一下。” 看到王庾上台,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懵逼。 她是谁? 她怎么在这儿? 她上来干什么? 下一刻,众人醒悟,出现在军营中的孩子只能是唐国公的义女,她刚才说什么?要和徐校尉切磋。 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徐世勣也当王庾在玩闹,但随即就听见李渊高声说道:“徐校尉,庾儿想跟你切磋一下,你就跟她随便比划两招,再接着后面的比武。 “点到为止,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李渊的意思很明显,和孩子随便过两招,就当是中场休息。 徐世勣领会,笑着应下,正好,他也想给王庾一个教训。 想当初在荥阳,他猝不及防被王庾偷袭,一时不慎就被段志玄抓住,这口气他一直憋在心中,难受得很。 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知道王庾是个好姑娘,唐国公是个好首领,但这口气还是要出的。 出了这口气,再谈以后。 徐世勣笑得和煦,好心提醒道:“庾儿,比试场上拳脚无眼,虽然我会让着你,但难免会有所摩擦,到时候受伤了,你可别后悔。 “若是你后悔,现在下去还不晚。” 王庾淡然回道:“不后悔,只是我有个要求,我没有内力,你我切磋,不得使用内力。” “没问题。” 徐世勣眯了眯眼,就算不用内力,他一根手指头也能把她打趴下。 顶点 第92章 也是活该 段志玄看见王庾上去挑战徐世勣,顿时就激动地搭住唐俭的肩:“还是庾儿够义气,她这是帮我找回场子呢。” 又冲高台上大声喊道:“庾儿,狠狠地打,千万别手下留情。” 唐俭嘴角抽了抽,凉凉地开口:“你觉得以庾儿那三脚猫的功夫,再加她那身板,能打过徐世勣,帮你找回场子?” 段志玄一顿,忍不住用目光去丈量王庾和徐世勣的身量,丈量过后,他心里已经没了底气,但仍嘴硬道:“庾儿是神童,不能以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她,她一定能创造奇迹。” 唐俭沉默不语。 高台之上,王庾已经发起了进攻。 那个江湖术士说的不全是假话,她虽然能习武,却修习不了内功。 但是,没有内力,就不能成为高手了吗? 不,王庾相信凭她的努力,只要假以时日,她一样能跻身高手行列,飞檐走壁不行,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她必须不断地积累实战经验。 “徐兄,心了,千万不要让我近身。” 王庾一句莫名的话让徐世勣愣了一下,但脚上动作没有停留。 徐世勣没空去琢磨她的兴起之言,专注于脚上的动作。由于他和王庾巨大的身高差,他的手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只好将重心放在脚上。 只见徐世勣横踢,侧踢,后踢,勾踢,推踢,劈踢,旋身踢,双飞踢一系列炫目的动作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速度之快让人惊叹不已。 但徐世勣的动作快,王庾的动作更快,她总能在徐世勣将要踢到的时候,迅速避开。 “天呐,原来庾儿这么厉害。” 李德謇眼中浮现钦佩,冲李渊说了一句“唐国公,我下去看”,就一溜烟往高台方向跑去。 李渊惊叹:“庾儿虽然修习不了内功,但冲她这速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高手。” 先前,他还感叹王庾这个年纪正是练武打基础的时候,若是能修习内功,以后一定会成为顶尖高手。 可是,王庾身子太弱,修习不了内功。 当然,内功也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江湖上拥有深厚内力的寥寥无几。 像他这种,修习了几十年,也不过些许内力,在战场使足够了,但碰上江湖高手,那就不够看了。 李世民听见李渊的话,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一句话:“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无快不破。” 或许,他可以去搜集一些修炼身法速度的武功秘籍来给王庾 六岁的年纪,正是练武的好时候。 拼命躲避凌厉攻击的王庾不知道李渊父子准备将她培养成武林高手,此时的她正在心中感叹:徐世勣这脚法深得跆拳道的精髓,若不是她深切观察过这些人,她都要怀疑徐世勣也是穿越者了。 渐渐地,王庾感觉到体力在下降,于是牟足了劲寻找机会给徐世勣重击。 很快,她的机会就来了。 趁着徐世勣一击落空收脚的时候,王庾迅速冲上去,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右拳上,攻击徐世勣的胸部。 “吃我一拳。” 拳头离徐世勣还有一尺的时候,王庾突然感觉到右手的力气骤消,熟悉的痛感传来。 王庾暗道不好,迅速收回右拳,同时左拳补上。 徐世勣不明白她怎么变了招式,但就在她改变招式的那一刻,他左手撑地,右手变拳为掌,接住了王庾的攻击。 左手毕竟比不上右手,王庾被徐世勣牢牢地抓住。 紧接着,徐世勣左手出掌,王庾被打飞了出去。 王庾摔在地上,又迅速爬起来,“再来。” 话音未落,又见她如豹子一般迅猛地冲向了徐世勣。 李渊看完刚才那一幕,迟疑道:“庾儿刚才变换招式,是因为老毛病又犯了?” 李世民神情凝重:“估计是的。” 高台上的两人又进入了激战状态。 一刻钟后,徐世勣好心提醒道:“庾儿,心了。” 提醒的同时,一个后旋踢已经来到王庾面前。 王庾毕竟习武时间不长,这具身体虽然经过调养恢复得差不多,但经过前面高强度的防守,又加之中了一掌,王庾早已呈现疲惫之势。 她柔软的身体往后一仰,堪堪避开了徐世勣的右脚。 但徐世勣并没有停止攻击,在右脚踢空之后,还未落地,就已旋转身体,左脚紧跟其后,下劈踢中了王庾的腹部。 “啊!”这是周围士兵们发出的惊呼声,那一脚下去,隔着高台,他们都觉得生疼。 “唔”这是王庾发出的痛呼声,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在那一脚踢中王庾的时候,徐世勣心中那口憋闷之气就已经随之消散,此时看见王庾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懊悔。 她还是个孩子,他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唉 徐世勣冲过去,扶起王庾,关切地问道:“庾儿,你没事吧?” 王庾压着腹部的痛,勉强挤出笑来:“我没事,徐兄真的很厉害,我服了。” 她知道徐世勣已经收敛了力道,但对于这具虚弱的身体来说,还是遭受了重创。 唉,她太高估这具身体了。 段志玄等人早已跃上了高台,围在王庾身边,一个个担忧地看着她。 秦琼忍不住责怪徐世勣:“徐兄,唐国公都说了随便打两招,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是炫耀他的无影脚吗? 罗士信帮腔:“就是,对一个孩子下重手,你好意思吗?” 程知节直摇头:“徐兄,你”你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那责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徐世勣懊悔地低下了头,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唉,只怪自己太意气用事。 既然都心甘情愿地留在太原,干嘛还计较从前的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徐世勣垂着的头更低了,他错过了张亮赞赏他的眼神。 王庾见状,忍不住说道:“你们不要怪徐兄,切磋武功当然要认真对待,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何况徐兄已经收敛了大部分的力道,我受的这一脚很轻。” 为了让他们相信,王庾尽量装出轻松的模样,强忍着痛站了起来:“你们看,我真的没事,就是刚才被踢中那一刻有点痛,这会儿早就不痛了。” 说着还跳了两下,“看,真的没事。” “呵呵。” 伴随着一声讥笑,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就不要掩饰了,狂妄自大的人,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第93章 略胜一筹 这么刺耳的声音,众人想忽略都不行。 王庾看过去,见苏亶双手抱胸,目光鄙夷,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朝她发出了刺耳的嘲笑。 她正要开口回击,一个鸭嗓音横插进来。 “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厉害,你上去比啊!” 李德謇正处于变声时期,声音跟鸭嗓子差不多。 王庾眉梢耸动,这子,又逃课了。 苏亶看见李德謇,怒火更甚,这子,在他初入军营的第一天,看尽了他的笑话,可恶。 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大胆,竟敢擅闯军营重地,来人啊,把他打出去。” 这一喊,周围没人动,且皆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苏亶脸发烫,突然记起这不是在房国公府,他一喊就有成群的奴仆扑上来,这是在军营,他还是一个底层兵。 李德謇瞧见苏亶尴尬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大笑:“哈哈” 被人当众耻笑,苏亶面子上挂不住,准备亲自动手:“臭子,不狠狠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挽起衣袖,抡起拳头就要挥过去。 而李德謇也不害怕,撸起袖子准备迎战。 “军营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 威严的声音传来,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苏亶看见李渊,身体一抖,立刻退到旁边。 李德謇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能站在这里看比武已经是万幸,哪敢造次,跟着退到一旁。 李渊扫了他一眼,盯着苏亶淡淡说道:“你准备上去比试?” 苏亶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没没有,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庾儿呢。” 李渊颔首:“嗯,不错,还有点自知之明。” 苏亶:“” 王庾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来,垂眸说道:“阿耶,庾儿给你丢脸了。” 李渊看了眼她的右手,目光定在她的腹部,语气温柔:“你才六岁,能有如此身手已经很了不起了,以后勤加训练,不可懈怠。” 王庾乖巧答应:“谨遵阿耶教诲。” 李渊淡淡地扫了徐世勣一眼,对众人说道:“比武继续。” 有眼色的侍卫立刻去搬了几把椅子过来,没错,高脚椅已经传入了军营,这还是李渊吩咐工匠做的。 李渊在中间坐下,占据了最有利的观赏位置,李世民和王庾站在他的身边,一同观看比武。 “庾儿,我帮你出气。” 唐俭说完,将酒葫芦往段志玄怀里一塞,纵身一跃,就已站在了高台之上。 王庾:“” 她要怎么解释,她是输得心服口服,不憋屈。 “徐兄,尽管放马过来,我定要打得你鼻青脸肿,为庾儿找回场子。”唐俭放话。 徐世勣眼角抽动,有风度地伸出手:“唐兄,请。” 唐俭不再废话,身形一动,就朝着徐世勣攻过去。 唐俭攻势很猛,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打徐世勣一顿,为庾儿出气。 徐世勣应对从容,在唐俭猛烈的攻势之下,仍然游刃有余。 只不过周围传来的大都是为唐俭鼓励打气的声音,这让他心生不安。 这么一分神,就让唐俭钻了空子,一记直拳迎面击来。 徐世勣反应很快,他原本可以躲过,但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李渊那淡漠又意味深长的眼神,刚往旁边移动一寸的脑袋又移了回来。 下一刻,拳头击中了徐世勣的左脸。 唐俭并未停止攻势,左手紧跟其后,又给了他右脸一拳。 看着徐世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肿,段志玄张大了嘴巴:“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唐俭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刚才输给了徐世勣,唐俭却轻而易举地给了徐世勣重击,这是不是说,他间接地输给了唐俭? 段志玄突然有点不开心。 李渊摸着胡须赞道:“嗯,唐俭不错。” 听见这话,程知节终于替徐世勣松了一口气。 徐世勣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心想这下大家该满意了吧,但让他故意输给唐俭,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徐世勣重振旗鼓,出手毫不含糊,再次施展了他那炫目的腿脚功夫。 众人大饱眼福,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在两人大战了上百回合之后,徐世勣以雷霆之势施展了一个最基础的动作——前踢。 唐俭顺势往后退,避其锋芒。 谁知,前踢只是一个假动作,徐世勣一个旋身,后踢袭向唐俭的胸口。 “嘭!” 唐俭被踢飞了出去,落在高台之外的地面上。 李渊:“” 才刚夸奖了一句,就被打败了,真是不经夸。 看着高台上肿成猪头的徐世勣,李渊心里那点怨气再也腾升不起来,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起身鼓掌:“好,精彩,真是精彩。” 徐世勣闻言,连忙说道:“唐国公谬赞了,徐某不敢当。” “痛。” 王庾突然左手捂着胸口叫起来。 徐世勣心里一咯噔,脸色大变。 李世民离得近,连忙扶住她:“庾儿,你怎么了?哪里痛?” 王庾用左手锤了一下胸口位置,痛惜道:“我是说,唐俭很痛。” 李世民:“” 徐世勣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渊假装呵斥:“你这调皮的丫头,还敢取笑唐俭?你刚才挨了一脚,不痛了?” 王庾咧开嘴,嘿嘿笑道:“还行,下次肯定不会再让他踢着了。”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见王庾看过来,苏亶立刻移开目光,看向高台。 这次上去挑战的是罗士信。 开场白仍然是:“放马过来,看我怎么给庾儿找回场子。” 徐世勣无语望天,这个坑是爬不出去了么? 不是竞选精兵将领之职吗?怎么就成了给庾儿找场子了? 就在徐世勣望天的时候,罗士信已经攻了过来,上来就给了他一记勾拳。 “唔。” 徐世勣吃痛,不再分神,专心应对。 罗士信比徐世勣几岁,但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也不让谁,招式直攻对方要害。 在大战了近两百回合后,徐世勣露出疲弱之势,罗士信趁机出招,一掌将徐世勣打下了高台。 至此,瓦岗寨出身的三员大将,只剩下程知节一人。 程知节也不再犹豫,纵身一跳,跃上高台,循例放了两句狠话,就和罗士信陷入了激战之中。 两人十分凶猛,一招一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拳头打在对方身上发出的钝响,让下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程知节略胜一筹。 “我来。”一个黑影跃上高台。 第94章 大言不惭 一袭黑衣的秦琼站在了程知节的面前,抱拳道:“程兄,请赐教。” 程知节只抱拳说了一个“请”字,就开始了攻击。 底下的王庾嫌弃道:“秦兄今天怎么穿了这身衣服?” 太影响他的英姿俊颜了。 罗士信揉着被打伤的肩膀走了过来,道:“他那些衣服穿脏了没洗,只剩下这套是干净的了。” 王庾抬起左手,在鼻前挥了挥,挥散那股并不存在的臭气,转身问李渊:“阿耶,军营中没有专门负责洗衣服的人吗?” 李渊还没回答,罗士信就说了起来:“怎么可能还有专门给我们洗衣服的人,你以为像你们这些娇贵的小娘子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下人们伺候得舒舒服服。 “我们这些当兵的粗人,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干,没干净衣服穿就穿脏衣服,这是常有的事。” 说到这里,罗士信靠近王庾,小声说道:“叔宝早上穿的不是这套衣服,是昨天的衣服,那衣服臭烘烘的。 “听说你要来,叔宝才去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别说是我说的啊。” 王庾点了点头,心中暖乎乎的,秦琼真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如此重视。 此时秦琼和程知节打得难解难分,双方陷入了相持不下的状态。 两人势均力敌,招式越来越凌厉,似乎想打乱对方的阵脚,以寻求缝隙给对方决定性的重击。 过了不久,秦琼终于等到了一个间隙,在程知节还未调整好姿势的时候,灌注全部力量于双拳,击向了程知节。 程知节仓促回击,同样抡起了双拳,全力相迎。 “嘭。” 四拳对击,爆发出强大的气流,最前排的人被波及,震得身形不稳,踉跄后退。 李世民和罗士信等人赶紧护着李渊和王庾退向后方。 而程知节和秦琼在强大的冲击力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 “吼!!” 在退至高台边缘处,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稳住身形,提起内力,又向对方冲去。 还是同样简单而又粗暴的招式,两人抡起双拳攻击对方。 这一次,在巨大的气流中,两人被震飞了出去。 眼看着要飞出高台,秦琼提起内力,用力一扭,身体前翻,脚尖刚好踩在高台边沿。 秦琼大松一口气,抬头一看,见程知节以同样的姿势落于对面边沿。 遇上劲敌了。 秦琼双眼微眯,脚尖一点,身体如离弦的箭风驰电掣般飞了出去。 众人屏住呼吸,注意力高度集中,双眼不眨地盯着高台。 王庾看得痴迷,甚至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左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抓住了李世民的袖子。 袖子一紧,李世民低头看去,见袖子已经被王庾拽得满是折褶,紧接着听见了王庾的惊呼:“啊!” 李世民赶紧往高台看去。 只见程知节和秦琼再次在高台中央相遇,四拳对击,他们又被震飞了出去。 这一次,两人有所准备,在飞出一丈距离时,就稳住了身体,落在了高台上。 脚尖刚触及地面,两人又如矫健的雄鹰飞了出去。 “四次了。”王庾忍不住又拽紧了些。 李世民迅速瞥了她一眼,就将目光投向高台,这是程知节和秦琼第四次双拳对击了。 第四次能否分出胜负?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嘭!” 还是一样,两人同时被震飞出去,又同时落在高台上,同时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会周而复始地持续这个攻势直到一方力竭而败时,第六次四拳对击,程知节在即将击拳的前一瞬,突然张开双手,化拳为掌,包住了秦琼的拳头。 秦琼愣住。 程知节趁机双手用力一拉,抬起右脚,重重地踢在秦琼的腹部。 秦琼被踢飞了出去。 这还没完。 程知节趁势直追,施展连环腿,直到将秦琼踢下高台,他才收势。 “” 静默。 全场静默。 直到秦琼的痛呼声传来,众人才恍然惊醒,随即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间或夹杂着口哨和欢呼声。 程知节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待掌声退去,大声问道:“还有谁要挑战?”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厉害,谁还敢上去? 静默了一会儿,见无人站出来,李渊高声说道:“我宣布,这次比武最终的胜利者是程知节,他将担任轻骑精兵的副将。” 众人纷纷祝贺程知节。 张亮带着士兵冲上高台,抓住程知节就抛向了空中。 “程校尉赢了!” “程副将,程副将” 一次次地被抛向空中,程知节有点眩晕,刚才比武又耗费巨大,他现在只想休息,连忙喊道:“放我下来。” 众人将他放下来。 望着高台上被众人围着的程知节,秦琼有些落寞。 王庾注意到他的情绪,便安慰他:“秦兄,不要气馁,下次我帮你赢回来。” “哟,还真是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习惯了大言不惭。”苏亶斜靠在高台上,忍不住出言讽刺。 李渊脸色一沉,想教训一下苏亶,转念一想,他李渊的女儿怎么会连这个场面都应付不来? 于是,静观其变。 王庾嘴角噙着笑,看起来并不生气,相反,语气很温柔,但说出的话就不怎么温柔了:“我是小儿没错,也的确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过,我求知欲很强,常常不耻下问。 “敢问苏郎君,这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有多厚呀?” 苏亶:“” 他哪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他能回答不知道吗? 不能啊,不然他也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这不是骂自己呢吗? 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苏亶脸都绿了,尤其是听着周围的嘲笑声,让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 李德謇笑得最大声,差点笑出了眼泪,学着王庾从前的手势给王庾竖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 王庾看见了,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应。 眼看着笑声越来越大声,所有人都用讥讽的目光看着他,苏亶急了,冲王庾吼道:“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王庾挑眉:“为什么不敢?来啊。” 众人一静,看着他们走向了高台,又去看李渊的神色,见他面带微笑,似乎乐见其成。 苏亶耸了耸肩,双手握拳,关节“咔咔”地响,盯着面前的王庾,突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 第95章 击掌为誓 苏亶眸中蕴藏着阴狠,嘴角斜扬,冷然出声:“王庾,比试场上拳脚无眼,打伤打残了,你可别怪我。” 王庾语气淡淡:“彼此,彼此。” 台下,秦琼有点担心,对李渊说道:“唐国公,庾儿刚才受了伤,现在又和苏亶比试,是否不妥?” 他私心认为,王庾现在不适宜动武,希望李渊能停止这场比试。 李渊却道:“你不用担心,庾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秦琼眉毛上挑,唐国公竟如此了解王庾? 紧跟着听见王庾放出的话,心尖儿又颤抖了一下。 王庾道:“为了不让别人说我欺负你,我决定让你一只手,我用左手跟你比。” 苏亶忍不住冷笑:“儿当真是猖狂,好,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已朝着王庾冲了过去。 很多人不理解王庾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她先前比武受了伤,又加之年纪,各方面都不占优势,为何还要用单手比武? 苏亶就算武功再差,他也是勋贵子弟,学过君子六艺,功夫差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苏亶对王庾怀恨在心,不可能会让着她,只会把她往死里打。 于是,比试一开场,众人皆认为王庾会败。 李世民不这样认为,但他还是很担忧地看着王庾放在背后的右手,似乎每次到关键时刻,她的右手就会发作。 “呀——” 苏亶牟足了劲,气势十足地攻击王庾,左勾拳,右勾拳,攻上盘,攻下盘攻势相当凌厉。 王庾左闪右避,从容自如。 两人打了一刻钟,苏亶愣是连王庾的衣角都没碰上。 这样的局面让苏亶的怒火更盛,他开始不要命似的进攻,完全没了章法。 王庾眸中闪过一丝得逞,唇角上扬。 就是现在。 于是,众人只见苏亶来势汹汹,王庾不慌不忙,在苏亶拳攻上盘、同时脚攻下盘的时候,王庾终于出手了。 她曲起左手,用力击打苏亶挥过来的右手手臂,将其拳头弹开,同时抬起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制住苏亶的右脚。 然后左手反手抓住苏亶的腰,右脚一别,就将他摔在了地上。 紧跟着趁势抬起右脚,重重地落下,踩在了苏亶的胸口。 胸口传来的痛楚让苏亶感到耻辱,他奋力挣扎,想站起来再打。 王庾反应敏捷,膝盖一曲,抵住他的脖子,身体蹲下去的同时伸出左手,抓住苏亶的胳膊肘,用力一掐。 “啊~” 苏亶禁不住惨叫出声,麻木的感觉从右手臂传至全身,再也没有力气反抗。 众人:“” 全场再次静默。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惊不已,这是一招制敌吧? 天呐,和六岁娘子比武,对方让了一只右手,还被对方一招制服,苏亶也太弱了吧?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丢尽了洛阳勋贵子弟的脸。 ——等等,照这样看来,刚才王庾和徐世勣打的时候,徐世勣不全是让着王庾,而是王庾本身也不弱,徐世勣很认真地在对敌。 这么说,徐世勣是真的很厉害,那打败徐世勣的罗士信就更厉害了。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程副将。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程知节投去敬佩的目光。 “服不服?” 清脆稚嫩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众人又看向了高台。 苏亶忍着全身的酸麻,大吼:“不服。” 王庾左手加重力道,再次问道:“服不服?” “啊~” 苏亶控制不住地惨叫,酸麻中带着生疼,他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要是从前,在武力威迫之下,他早就投降了。 但在军营中呆了一段时间后,潜移默化中,他的骨头也硬了很多。 苏亶硬着头皮,咬牙道:“不服就是不服,你要是厉害,你就去打败徐世勣啊,去跟罗士信打,跟秦琼、程知节打。 “你要是把他们都打败了,我就服。” 王庾微微颔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下一刻,她歪着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服了,对我又有什么用?” 然后摇了摇头,兴致缺缺:“不划算,没意思。” 说话归说话,王庾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苏亶急了,放出狠话:“你要是打败他们,我以后就是你的跟班,鞍前马后,任你使唤。” “好。” 王庾松开他,站了起来,朝他伸出左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击掌为誓。” 苏亶艰难地爬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见众人一脸兴然地望着他,但眼中对他的鄙视一览无余。 他心中羞愤,也骑虎难下,缓缓地伸出右手,与王庾击了三掌。 王庾跑下高台,来到李渊的面前:“阿耶,你听到了,我要和程副将他们比一场。” 李渊皱着眉头扫过她的右手,迟疑道:“你确定要比?” “确定。” 注意到李渊的视线,王庾明白过来,加了一句:“当然不是今天,额一个月后吧。” 李渊看向程知节秦琼等人,问道:“你们觉得呢?要不要比?” 程知节等人面面相觑,这场比武可不好接。 赢了吧,那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也扫了王庾的面子,间接地也扫了唐国公的面子。 输了吧,那就更惨了,输给一个六岁的娘子,他们的面子就丢尽了。 打平吧,和一个六岁的娘子打平,那也是输,仍然没有面子。 几人很为难。 刘弘基站了出来,为几人说话:“唐公,我觉得私下切磋切磋就可以了,比武还是算了吧,毕竟庾儿还是一个孩子,还需要好好训练一段时间。” 李渊听了,看向王庾。 王庾知道他们的难处,但她还有其他的思量,便对李渊说道:“阿耶,我知道大家因为我的身份不敢动真格的,这样相让的比武也不是我想要的。 “这样吧,一个月后比武,谁要是让着我就降三级。 “谁要是赢了我,就奖励赤金盔明光铠。 “不过,比武规则得由我定。 “如何?” 苏亶本想出言反对,但转念一想,就算王庾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短短一个月之内,也不可能打败这么多高手。 何况王庾身体并不强健,刚才与他比试中,她使出来的力道并不大,也就胜在速度比他快,又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让他的身体突然间麻木,他才输的。 但程知节等人是从开始训练,才练就了这一身炉火纯青的武功,就算不使用内力,王庾也绝对赢不了。 徐世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于是,他又退了回去。 李渊仍然将选择权交给程知节他们,询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第96章 奋起直追 罗士信迫不及待地说道:“比,为什么不比?就当是切磋了。” 只要打赢了王庾,他就能得到赤金盔和明光铠,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去做? 他眼馋那套装备很久了,尤其是秦琼有了,他没有,心里就更焦虑了。 罗士信眸中闪着亮光,仿佛看见了一个月后,自己头戴赤金盔、身穿明光铠的威武模样。 徐世勣道:“我也同意。” 程知节和秦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李渊抚掌大笑:“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顿了一下,李渊严肃地对众人说:“接下来是挑选精兵,我将这个任务交给我的女儿,庾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赵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人群外围,大喊:“让开。” 因为遇到点急事给耽搁了,所以,他这个时候才赶来军营,但他来了,就不能任由李渊胡闹。 终于走到李渊面前,赵才赶紧说道:“唐国公,如此重要的事情岂能交给一个孩子去办?” 旁人纷纷附和:“对啊。” 李渊没有回答赵才的问题,而是询问王庾:“你刚才比了两场,有没有问题?” 王庾挺直了腰板,拍着胸道:“没问题。” 徐世勣打伤了她,但没有使用内力,事后她又吃了一颗伤药,缓了这么久,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李渊心中稍安,转身一本正经地对众人说:“所谓精兵,是拥有比一般士兵更强的作战能力,平时的训练量和训练强度远远超过一般士兵。 “而要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就必须拥有一具强健的体魄。” 众人点头,这话没错。 “所以,今天挑选精兵,就只考验一个项目,那就是体力。” 体力? 这个很容易考验,扎个马步就是了。 “行军打仗,行军在前,很多时候,军队需要千里奔袭,这就需要强大的体力。否则,还没到战场,士兵就先倒下了,那还怎么打仗?” 众人若有所思。 李渊拔高声音,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和庾儿进行一场比赛,所有人绕着操练场跑,跑过庾儿的人就进入精兵队,时间不限。” 全场寂静。 李世民看向王庾,原来她早上跟父亲说的方法就是这个。 下一刻,全场又沸腾了起来。 “和一个六岁女娃赛跑?呵,我怎么会跑不过女娃,开玩笑。” “就是,我抬抬脚,就能把她甩老远。” “唐国公莫不是在开玩笑,逗我们玩呢。” “甭管是不是逗我们玩,反正唐国公说出的话,我们做到就是精兵了。” 是啊,精兵就意味着拥有更精良的装备和武器,这是每一个士兵所渴望的。 赵才踟蹰着问道:“唐国公,这是否太儿戏?” 李渊笑道:“若是连一个孩子都跑不过,那还怎么称得上精兵?” 这件事就这样拍板定下。 一刻钟后,所有人准备就绪。 李德謇站在王庾身侧,冲她挑眉:“庾儿,我陪你跑。” 王庾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够仗义,希望你能陪我跑到最后。” 李德謇毫不犹豫:“那是必须的。” 不远处的段志玄扬起木锤,重重地敲了一下铜锣。 “锵” 响声巨大,传至四方,操练场上一万多名士兵顿时就跑了起来。 领头的王庾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跑。 后面的士兵们不想输给一个孩子,牟足了劲飞速地往前跑,很快就像箭一样飞过王庾的身旁。 李德謇快速跑了几步,发现王庾没跟上来,又往回跑,“哎,庾儿,你怎么跑这么慢?大家都超过你了。” 王庾不急不躁:“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加速?” “不着急。” 李德謇:“”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哎呀,他怎么能把自己比作太监呢?李德謇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见王庾丝毫不着急,还是保持着“龟速”,他干脆放慢速度,陪着王庾。 渐渐地,王庾和李德謇落在了最外侧,身后的大部队一波接一波地超过了他们。 高台上的众人望见了,不禁面面相觑。 罗士信凑近秦琼,声道:“这样下去,不到一圈,庾儿就输了。” 张亮不知何时靠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下好了,全军都是精兵,程副将可要受累咯~” 秦琼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继续看向操练场。 这个操练场是北大营最大的训练场,平时能容纳一万人训练,另外还有三个型训练场。此时,操练场上跑动的士兵就像是一条绳带,绵延悠长,渐渐地,绳带分散,拉开了距离。 李渊表面上很沉静,实则心里不停地嘀咕:这个臭丫头在搞什么鬼?不会真给他弄个全军皆精兵的局面吧? 李世民则想着王庾赛前跟他说的话:“二兄,等会儿我累趴下了,你可得背我回去,顺便帮我跟嫂嫂说几句好话。” 就在众人的怀疑和忐忑之中,王庾突然发力,奋起直追。 身边的人儿像风一样掠过,李德謇有一瞬间的懵逼,反应过来后,兴奋地加快速度,追着王庾的背影跑。 “这个丫头,终于知道着急了。” 李德謇用了这一生最快的速度在奔跑,看着比他高比他壮的士兵们一排排地消失在他身后,他就感到一种无以复加的自豪。 真该让父亲和母亲来瞧瞧,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李德謇很快就追上了王庾,此时的王庾已经追上了领头部队。 眼看着一圈的终点就在眼前,居然让王庾超过了他们,这些骄矜的士兵们顿时就傻了眼。 又见王庾冲过终点,继续跑第二圈的时候,士兵们心中那争强好胜的火焰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他们是军人,怎么能输给两个屁孩? “啊,拼了!” 后面的士兵们怒吼着,调动全身的力气,奋起直追。 然而,他们只能望尘莫及。 两刻钟后,有三百人放弃了。 半个时辰后,有三千人倒下了。 又过了一炷香,只剩下五千人在跑。 再过一盏茶功夫,操练场上仅剩下两千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与其说是在跑,不如说是在走,一看就是在死撑。 再看李德謇,他跟后面的士兵们差不多状态,已经远远落在王庾后面,完全靠一口气撑着。 实在是太累了,李德謇停了下来,想放弃。 但一想到他答应王庾要陪她跑到最后,就又提起了脚步。 而王庾虽然还是跑在最前面,但观其脚步,已经略显沉重,腰板也挺不直了。 高台上的人早就看傻了眼,李渊站在最前面,盯着王庾看了许久,又扫了一眼后面的士兵,心想这丫头再不停下,他一个精兵都没有了 顶点 第97章 惩罚我吧 正月里的天气依然寒风刺骨,但在北大营的操练场上,俨然有两千人衣着单薄地在“慢跑”,他们一边跑一边抹脸上的汗,喘得连句话都说不出i。 李渊望了望天空,在王庾经过高台时,手握拳放在嘴边,重重地咳了起i。 “咳咳” 王庾听见了,扭头望过去,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李渊身上,下一刻,她倒在了地上。 李渊:“” 李渊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这丫头,要不要配合得这么明显? 好歹再往前跑一段距离,再假装力竭倒下嘛。 感受到周围传i的异样目光,李渊有点不自在,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李世民虽然知道李渊在给王庾暗示,但在王庾倒下去的那一刻,心脏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所以,他想也没想就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触及王庾那滚烫的小手,李世民就知道这丫头又生病了,连忙喊道:“快传军医。” 李渊的神情倏然变得严肃,大声宣布:“比赛到此结束,剩下的人都纳入精兵。” 接着吩咐长孙顺德登记人员名单。 剩下的两千人听见这句话,心里一松,顿时就瘫倒在地。 李德謇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被李世民抱着的王庾,一群人呼啦啦地簇拥着又往大帐方向去,他想他要是现在晕倒,会有人管他死活、送他回去吗?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望了望周围,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是关注他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香囊,想着又要自己掏钱雇车回唐国公府,立马就爬了起i,捡起扔了的外衫就朝着李世民追去。 到了大帐,李德謇正好听见军医说:“小娘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力竭而致昏倒。 “不过,小娘子有感染风寒的迹象,还是要注意保暖,不要吹风。 “我先给小娘子服下预防发热的药,回府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李渊问:“那她什么时候醒i?” 军医顿住,鉴于之前在荥阳的情况,他斟酌着开口:“这个我不能确定。” 李渊也想起之前王庾动不动就昏睡好几日的情况,不再追问,看i,那件事还得再等等。 李德謇一边吃茶一边望着榻上的王庾,突然想起自己i之前还想着让王庾帮他做功课i着,现在看i,很玄。 还是得想办法自己搞定。 段志玄走过i,拍着李德謇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体力不错嘛,是个好苗子。” 李德謇一惊,连忙说道:“当兵必须年满十六,我才十三岁。” 段志玄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哈哈,没说让你当兵,你别害怕。” “谁害怕了?”李德謇坐直了,强调道:“我没有害怕当兵。” 还说不害怕,手都发抖了。段志玄瞥了眼他的手,没有揭穿他。 李德謇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又去看王庾。 此时,李渊正吩咐李世民送王庾回府,转眼看见李德謇,伸手一指:“对了,把这个逃学的小子也带回去。” 李德謇闻言低下了头。 等到大帐中的人都退下,李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书案上展开,认真地看了起i。 “哪儿错了呢?” 研究了半天,李渊也没看出i哪个地方有错。 于是,他收起纸,去了北大营的东南角。 这是军营禁地,除了李渊本人以及持他手令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 赵才远远地看见李渊进了禁地,足足呆了半个时辰才出i。 他眼中闪着精光,吩咐军中的探子继续探查,自己则出了军营,前往房国公府。 ------- 等到了晚上,王庾依然没醒i。 李德謇拿着书坐在烛灯下,两眼紧闭,头如小鸡啄食般点个不停。 李德奖已经睡了一阵,此时醒i看见这个场景,便下了床,i到李德謇面前,将书从他手中抽离。 手中一空,李德謇惊醒过i,叫道:“谁?有贼?” 一边叫一边摆出防备姿势。 李德奖摇着头,叹惋:“兄长,要真有贼人进i,以你这么迟钝的反应,你早就被杀了。” “是你啊。”李德謇惺忪的目光逐渐清明,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又骂道:“臭小子,敢说我反应迟钝,你找打啊。” 李德奖连忙跳开:“兄长还是想想怎么交明天的功课吧?唐国公说了,明天你要是完成不了功课,两罪并罚。” 李德謇气焰顿消,唉声叹气起i:“唉,我这不正在努力嘛。” 说着,又捡起桌上的书。 “真不知道学这玩意有什么用,我长大了又不去礼部当官。” 李德奖冷不丁地飘过i一句话:“你想去还去不了呢。” 李德謇扬起手,就将书砸了过去。 “哎哟。” 李德奖摸了摸头上的包,迅速爬回床上,还不忘提醒李德謇:“兄长你还是赶紧背书吧,阿耶明天会派人i。” 李德謇瞪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书继续看。 不过一想到功课,他就头大。要是阿耶知道他这七天一次功课都没完成,还逃学了好几次,肯定要把他拎回去。 要怎么样才能继续留在这里呢? 李德謇托腮思考,突然一声响亮的呼噜声传i,他不由看向床,这个臭小子就是好命,得了赵先生的青眼,每次功课都在乙等之上。 可惜,他们上的课不是一个级别的,不然他也就不用苦恼了。 哦,白天李德奖去顾先生的课堂,是赵先生派他i试听的,说是让他感受一下不一样的课堂氛围。 感受完了,李德奖晚上居然用一种羡慕的口吻对他说:“兄长,我真羡慕你在顾先生手下读书,只要能完成功课,不去听课也可以。” 听得他当时就给了李德奖一个脑棒子,还羡慕?真以为功课是那么好完成的吗? 顾先生的要求可严格了,功课要达到甲等才能不听课,可要得到顾先生的甲等批语,那是难上加难。迄今为止,也就只有王庾一人得到。 没看见,王庾可以正大光明地逃课,他就只能偷偷摸摸地逃课吗? “唉~” 李德謇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同情的泪水。 突然,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他拍了一下大腿:“嘿,有了。” 第二天,李德謇老实地对顾宏说:“先生,功课我完成不了,你惩罚我吧。” 说完,自觉地伸出左手。 于是,他挨了十板子。 下午,李靖派了人i,听说了李德謇的情况,要把他带回去。 李德謇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给i人:“把这个交给我阿耶,他会让我继续留在这里的。” 第98章 再接再厉 李靖望着书案上的纸条,久久没有动弹。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孙膑兵法。 王庾就是从这本书上看到的阵法? 李靖微蹙眉头,有点为难,这本书珍贵,他家中没有这本书,整个马邑也没有这本书,外面的书肆更加没有。 他已经将马邑和晋阳的书肆都逛得差不多了,因为囊中羞涩,他都是挑紧要的书籍买,买不起的,就在书肆看。 看i这本书只有唐国公府才有了,不知道他去借阅,唐国公是否会答应? 不行,不能去借,否则就欠下人情了。 李靖摇了摇头,警醒了些,拿过纸笔就开始写了起i。 写完之后,装进信封中,交给下人:“把这封家书送去唐国公府。” ------ 王庾这一次昏睡又睡了三天,长孙氏想骂她的怒火在这三天里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心疼。 这一日,长孙氏正在议事厅处理庶务,一个小丫头i报:“娘子,小娘子醒了。” 长孙氏看起i面无波澜,仍然在翻看账册,只不过语气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桑中,去厨房拿些易克化的食物送去。” 没说送去哪里,但谁都知道是送去王庾的院子,厨房每日都准备了易克化的食物,用小火温着,只等王庾醒i就送去给她食用。 桑中应了一声,就去了厨房。 淇水见长孙氏并没有要去看王庾的意思,继续处理庶务,不免在心里嘀咕:娘子这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直到处理完府中的庶务,长孙氏才慢悠悠地去了了王庾的院子。 一看见长孙氏进屋,王庾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小跑着上前迎接长孙氏。 “嫂嫂,您i了,快请坐。” “嫂嫂,您慢点,小心脚下。” “嫂嫂,吃盏茶吧。” “嫂嫂,这是我刚才亲手煮的茶,味道如何?” 淇水亲眼看见王庾像个小丫环似的跑上跑下地伺候长孙氏,那殷勤小意、贴心周到的态度,府中没一个丫环能比上的。 就连她这个娘子的贴身大丫环都自叹不如。 饶是桑中再沉稳,看见这个场面也忍不住眼角抽搐,这样的场面不常见,一般只发生在王庾犯了错之后。 春花身为王庾的贴身丫环,见多了王庾不同的面孔,已经习以为常了。 长孙氏放下茶盏,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籍,面色稍缓,淡淡说道:“知道错了?” 王庾态度端正:“我知错了,嫂嫂有任何批评,我都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嗯?”长孙氏侧头看向她,目光凌厉。 王庾瞬间绷直身体,改口:“虚心接受,坚决改正。” 长孙氏满意地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又缓缓说道:“听说你一个月后还要去军营,与程知节他们比武?” 王庾老实回答:“是的。” “你就那么想要一个跟班?”长孙扭头盯着她的眼睛。 王庾心中一激灵,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 又觉得这样太严肃了,不利于沟通,面色松弛下i,堆上笑容,温言细语道:“嫂嫂,你看啊,我好歹也是唐国公府的小娘子,身边却一个跟班都没有,是不是太丢唐国公府的脸了?” 春花幽怨的声音传i:“我不是吗?” 王庾:“” 望着四周传i的目光,王庾掩嘴清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额你是贴身丫环,不是跟班。” 解释完又看向长孙氏:“嫂嫂是答应我了吗?” 长孙氏站起i,抚了抚袖子,“我不答应,你就不比了吗?” “不会。”在长孙氏面前,王庾一贯很诚实。 长孙氏注视着王庾那双诚实而又真挚的眼睛,心里突然就理解了张出尘说的那种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在比武之前,你一步都不许离开唐国公府。” 说完,看都不看王庾就离开了房间。 王庾很郁闷,从进门到离开,长孙姐姐就只看了她两眼,莫非,长孙姐姐还在生气? 默了好一会儿,王庾转头问春花:“我刚才的表现不好吗?” 春花回忆了一遍,老实回道:“如果说作为一个丫环,你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 “但作为一个妹妹i说,你的表现就是差强人意。” 王庾面露惊愕:“你这丫头果然聪明,都学会用成语了,不过,你那两个成语调换一下位置会更恰当。” 春花不想跟她狡辩,因为永远都赢不了,想起刚才的事,春花有点委屈,便问道:“小庾儿你真的要找跟班吗? “我伺候得不好吗?还是说你嫌人手不够? “可是娘子分配了不少丫环婆子给你,是你不愿意让她们近身。” 春花眼眶红红的,泪水涌了上i,她觉得王庾定是嫌弃她了,所以才想找个跟班。 王庾见她这个样子,软和了语气,温声安抚:“春花,你想多了,我只让你一个人贴身服侍,那是因为我只信任你。 “我找跟班那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跑腿的人帮我去做些粗活,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干那些脏活累活呢?” 春花抬头,双眼放出光i:“真的?” 王庾点头:“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春花破涕为笑。 ------- 听说王庾醒了,李德謇立刻就往王庾的院子跑。 等到了王庾的院子,却听下人说王庾去顾宏那里补交功课了。 李德謇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其他小伙伴玩。 傍晚的时候,李靖的家书到了。 李德謇拿着所谓的“家书”,望着上面的大字,嘴角抽搐。 同样只有四个字,同样的言简意赅。 突闻脚步声,李德謇立刻将信纸折起i,还没藏起i,李德奖已经推门而入。 “兄长,阿耶i信了?给我看看。” 李德謇身体一扭,避开他的手,“这是阿耶给我的信,你没有。” 李德奖手一直伸着:“那阿娘总给我写信了吧?这么久没见我,阿娘肯定很想我了。” 李德謇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也没有。” “也没有!”李德奖的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德謇的身后。 难道阿耶阿娘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德奖红了眼眶,早知道就不听兄长的撺掇i唐国公府读书了。 “不对,阿耶没写信给我,只写信给你,一定是写信骂你的。 “对,就是这样,我好歹还完成了功课,逃学可以功过相抵,阿耶不会生我的气,一定是生兄长你的气。” 李德謇:“……” 还挺臭美的。 李德謇准备挫挫他的锐气:“谁说阿耶骂我了?阿耶这是看重我,不是生气。” 李德奖嗤笑:“看重你?呵呵!” 李德謇见他不信,将家书甩了过去:“你自己看。” 李德奖捡起i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再接再厉。 这是李靖的亲笔信。 “看见了没有?阿耶让我再接再厉,这是表扬鼓励我。” “哇~”李德奖扔了信,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阿耶阿娘果然不要我了。” 李德謇:“……” 第99章 情深不寿 天气晴朗,万里无,又是温暖的一天。 李渊一边喝鸡丝粥一边冲王庾眨眼睛。 王庾冷不丁问道:“阿耶,你眼睛是有毛病吗?” 李渊:“……” 这个臭丫头…装,你就装。 “咳咳,我没事。” 李渊说完去看长孙氏,见她面含担忧地望着自己,他不自在地又强调了一句:“我真没事。” 长孙氏心下稍安,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李渊又咳了起i。 “咳咳,那个,我今天要带小庾儿去军营。” “不行。” 长孙氏脱口而出,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便放缓了语气,温柔说道:“小庾儿不听话,我昨天才下了命令,在她和程知节他们比武之前,不许出府。 “阿翁今天带她出去,岂不是坏了后院的规矩。” 确实不太好,毕竟长孙氏是掌管后院的人,他这个一家之主都不维护她的威严,她今后还怎么管理唐国公府的后院? 可是… “阿翁再这样惯着小庾儿,她会越i越不听话的。” 王庾点头:“没错,养孩子不能太惯着她。” 长孙氏:“……” 李世民:“……” 李渊:“……” 见他们三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王庾茫然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嫂嫂说得不对?” 李世民道:“她说得是没错,但这句话由你说出i就很不正常。” 王庾笑了:“养孩子确实不能太惯着,但偶尔惯一下能让孩子感觉到亲人的爱,这会让她充满幸福感,也有助于她今后建立健全的性格。 “不然做父母的老是打压批评孩子,就会让孩子惧怕父母,从而产生自卑感,以为自己的父母不喜欢自己,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爱。 “这种自卑感会伴随孩子的一生,影响她以后的生活,也注定了她以后很难感到幸福。” 三人若有所思。 “说白了就是凡事要有度,这个度就靠父母自己去把握了。” 王庾说完,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圈。 长孙氏沉默片刻,突然问李渊:“阿翁今天是有重要的事需要小庾儿去军营吗?” 李渊严肃地点头:“没错,今天非去不可。” 长孙氏终于松口:“那阿翁就带小庾儿去吧,不过,只许这一次。” “行。”李渊痛快地答应了。 等到李渊、李世民、王庾离开,长孙氏问左右:“你们觉得我管小庾儿管得太紧了吗?” 为什么她刚才听王庾说那番话的时候感觉到王庾很悲伤? 是因为王庾没有感受到她的关爱? 不可能啊,她对自己表妹都没有对王庾这么好? 淇水撇了撇嘴,用既羡且妒的语气说道:“我看是娘子管得太松了,才让她的尾巴翘天上去了。” 桑中踟蹰道:“或许是小庾儿小小年纪就遭受了重创,过早地体验了世态炎凉,所以心思敏感,比常人更能看透人情世故,也比常人更难获得幸福。” 顿了一下,桑中下意识地念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长孙氏闻言,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一遍:“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仔细琢磨,却发现这句话内含人生至理,境界颇深。 她问桑中:“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桑中回答:“有一次收拾小庾儿的书房,地上掉落几张纸,上面写的全是这八个字。 “大概是她在哪本书上看到,写i练字玩吧。” “不对。”长孙氏沉吟道:“我看了这么多的书,唐国公府的书,小庾儿看过的我也看了,我从没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是她之前看的书。” 毕竟王庾是琅琊王氏的后人,她看过的书自己不一定看过。 这时,外面传i了李德謇的声音:“小庾儿,小庾儿…” 进门看见长孙氏,李德謇两兄弟连忙行礼:“长孙娘子。” 长孙氏笑容可掬地望着他们:“你们i找小庾儿啊,她去军营了。” “她怎么又去军营了?”李德謇很羡慕,也很嫉妒,随即向长孙氏告退。 出了院子,李德奖狐疑地对李德謇说:“兄长,小庾儿说她一个人上课太孤单了,所以才让唐国公把我们这些人找i陪她一起读书。 “结果我们老老实实地在这里上课,小庾儿三天两头地逃课,基本上就没怎么在上课,那我们i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李德謇用手撑着脑袋,故作深沉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额…等我想出i了,我再告诉你。” 李德奖:“……” ----- 北大营。 李渊带着王庾去了禁地,“你快仔细瞧瞧,哪里出错了?” 王庾上前,盯着这个半成品仔细地观察了半天,然后指着一处说道:“这个地方太长了,要截短一寸。” 匠师疑惑道:“这个长一寸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王庾肃然:“当然有影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匠师默然。 李渊又问:“还有什么地方出错的?” 王庾摇了摇头:“没有了。” “真没有了?你不会明天又跟我说有地方出错了,让我带你i军营吧?”李渊表示很怀疑。 他一直认为王庾是故意画错了图纸,以此为借口i军营玩。 王庾眨了眨眼,顶着一张牲畜无害的脸说道:“有错那也没办法,毕竟我不是圣人,我的记忆是会出错的。” 李渊一噎,气得牙痒痒,磨了一会儿牙,他狠道:“要是再出错,我就不做了。” 说完,甩了甩袖子,往外面走去。 王庾追了上去,觍着脸问:“阿耶真的不做了?” 李渊顿足,默了片刻,淡淡道:“等一个月后再做。” 王庾笑了,“阿耶放心,我不会再出错了。不过要是工匠在制作过程中出了错,那就不能怪我了。” 李渊心安,没好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坏心眼太多。” 王庾皱了皱鼻子:“我这坏心眼都是对别人使的,对阿耶和二兄,还有嫂嫂,我是真心诚意的。” “是吗?那你敢说早上没有忽悠你嫂嫂吗?” “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 “真的。” “…暂且相信你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i到了操练场。 看见李世民正在和程知节切磋训练,王庾连忙跑了过去。 李世民好弓矢,喜骑射武艺,每天到军营必找程知节等人切磋。 她今天i就是为了这个… 下午一回到唐国公府,长孙氏就把王庾叫去了,声音比平时更显温柔:“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句话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王庾心里一咯噔,“情深不寿”四个字出自金庸的小说,这个时代还从未出现。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写这句话的情景,立刻就想明白了,定是桑中收拾书房的时候看见的。 王庾低下头,一副做坏事被抓的模样,弱弱地回道:“额,我是在一本话本上看到的。” 长孙氏认为这么深奥的话肯定是哪位大儒或者像孔子之类的思想家说的,没想到王庾是从话本上看到的。 “话本叫什么名字?撰写者叫什么名字?” 王庾没想到长孙氏会问这么详细,顿了顿,说:“我是在我师父的书房里找到的,书很旧,没有封面,也没有撰写者的姓名。” 她突然凑近长孙氏,邪笑道:“我还记得话本的内容,要是嫂嫂感兴趣,我可以默写出i。” 长孙氏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第100章 比武规则 接下来的日子,王庾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中,上课,练武,休养生息。 这让李德謇兄弟果断否定了那日的疑问,之前的逃课那就是一时的不安分,王庾的老实连带着李德謇也老实多了,虽然他的功课十次有九次是垫底。 不过,每天早上,王庾都会和李世民进行一场切磋。 听说王庾每天卯时就起来练功了,在唐国公府寄读的郎君们起了攀比之心,纷纷在卯时来到训练场,同王庾一起训练。 李渊知道了这件事后,就请了唐俭每日教这些郎君武艺。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王庾和程知节几人约定比武的日子。 李德謇他们吵嚷着要去军营观看。 李渊被他们吵得头疼,就下令学堂放假一日,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孩前往军营。 “准备好了吗?” 王庾好整以暇地望着苏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苏亶哼道:“我需要准备什么?该准备的是你。” “我是说你准备好做我的跟班了吗?”王庾冲他挑眉,眼神挑衅。 苏亶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别太嚣张,我等着看你被打趴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模样。” “那要让你失望了。” 王庾撂下这话,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段志感兴奋不已,同伙伴们说道:“听说一个月前,庾儿输给了徐世勣,而罗士信、秦琼、程知节的功夫在徐世勣之上,你们说,庾儿今天能赢过他们吗?” 裴律师面含不屑:“当然是赢不了,庾儿才几岁,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裴律师,时年十三岁,是晋阳宫监裴寂之子。 唐俭次子唐蒙与他同岁,附和道:“没错,庾儿是脑瓜子聪明,武艺上并无天赋,她赢不了。” 李德謇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你们懂什么?比武若是单纯比武,那就是莽夫,若是用上智谋,那结果可就说不定了。” 李德奖难得地支持自家兄长:“对,庾儿那么聪明,一定能赢。” 长孙嘉庆突然说道:“我支持庾儿。” 众人看过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长孙嘉庆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憨笑道:“长孙姐姐说了,甭管庾儿姐姐能不能赢,我作为亲戚,一定要鼎力支持她。 “庾儿姐姐有了支持者,就会更有信心,这有助于提高她的斗志,最后说不定就赢了。” 段志感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朝着王庾大声喊道:“庾儿,你一定会赢的,我支持你。” 周围的人被他这一大嗓门吓了一跳,皆看向了他。 王庾冲他挥手,大声回应:“我会努力的。” 段志玄连连点头:“不愧是我兄弟,知道和我站在一边。” 张亮冷不丁地说道:“你们兄弟齐心没用,王庾依然赢不了。” 段志玄抡起拳头,怒视着他:“你说什么?庾儿一定能赢的。” “盲目信任。”张亮丢下四个字,转身离开。 段志玄气得脸通红,冲着他的背影吼道:“我们等着瞧。” 又跑到了王庾面前,对她说:“庾儿,我看好你,你一定要赢。” 王庾点头:“你放心吧。” 李世民闻言,心中疑惑,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他俯下身子,一边为王庾整理袖子,一边轻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王庾道:“三成。” 李世民动作一顿,手有点痒,想拍她的脑袋,又怕被她说把她拍矮了,便将心里的冲动压制下来。 “只有三成把握,你也敢上场?” 王庾耸了耸肩:“有什么关系?输了,我也没吃亏,和高手过招,我从中受益匪浅。” 那倒是,武功是在不断与人对战中精进的。 最终,李世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好好打,不要在乎输赢。” “嗯。”王庾应了一声,转身就往高台走去。 输赢还是在乎的,但,尽力就好。 操练场上人山人海,这难得一见的比武为士兵们枯燥的军营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他们声交谈着,猜测最后的结果。 而引起这一场比武的主角,苏亶正在高台下紧密关注着王庾,这可关系他今后的地位,是主子还是跟班,在此一战。 苏威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比武,他不着痕迹地对围观士兵中的某人点了点头。 那人收到信号,对身边的人声地吩咐了几句,几人便迅速散开。 “锵。” 随着啰声开响,全场安静下来。 李渊起身,大声说道:“这场比武一共四场,由王庾向徐世勣、罗士信、秦琼、程知节依次发起挑战。 “由于双方各方面差距悬殊,故而将比武时间缩短。 “在一炷香燃尽之前,谁先出圈,谁就输了。 “若是香燃尽了,两人均未出圈,就算王庾赢。” 有士兵上了场中高台,在正中间画了一个醒目的赤红圆圈,方圆五尺。又在不远处放上一个香炉,插上一柱香。 不过,这一炷香与平常的香不同,长度大约是平常的十之二三,大概就是一刻钟的一半时间。 也就是说,双方必须在一个狭的空间内,用极短的时间把对方打出圈外,才能赢得胜利。 乍听之下,这个条件对王庾很不利,她实力本就弱,在这么的空间内,很容易被对方抓住甩出圈外。 但同时还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比武时间很短,只要王庾撑过这段时间,她就赢了。 苏威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李渊说道:“唐国公,这个规则有失公允,时间到,若是两人均在圈内,那也应该是平局,为何判王庾赢?” 李渊不紧不慢地解释:“王庾年纪,体力弱,武力也弱,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她若能在限定时间内抗住对方的攻击,没有出圈,这本身就很了不起。 “何况她一人连战四场,体力耗损巨大,所以,我认为,不能算平局。” 众人听了,觉得有道理。 苏亶冲苏威喊道:“翁翁,就听唐国公的,我相信,凭借程副将他们高超的武艺,必能在限定时间内将王庾打出圈外。” 凭借实力,王庾撑不过一炷香,而且,程知节他们绝不会让着王庾。 谁会愿意自降三级去迁就一个孩子?这毫无益处。 顶点 第101章 必须承认 徐世勣摩拳擦掌,抬脚就往高台走去。 到了高台下,他正要翻身跃上去,就听见王庾大声喊道“唐公,我有个请求。” 徐世勣动作一滞,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李渊听着这个称呼,眉头皱了皱,而后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王庾道“我希望出场的顺序由我来定,第一场,我想挑战程知节程副将。” 李渊转向苏威,征询他的意见“房国公,你有何意见?” 苏威想了一下,答应了“就由她来定。” 李渊又问程知节他们“你们几个有什么意见?” 程知节等人纷纷说“全听唐国公安排。” 于是,李渊冲王庾喊道“好,就依你。” 徐世勣退后,程知节跃上高台。 段志玄摸不着头脑,询问李世民“庾儿这是想干什么?第一场就挑最强的人打,胆也太大了。” 李世民望着高台上的人儿,淡淡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点上香,发令官一声令下“比武开始。” 程知节抱拳“得罪了。” 王庾回礼“程兄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瞬间摆开架势,朝着对方攻过去。 因为时间紧迫,程知节没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一上来就放大招,直奔目标,要将王庾打出圈外。 王庾不敢大意,身姿灵活地穿梭在程知节的前后左右。 每每程知节将要抓住王庾的时候,她就像是滑不溜的泥鳅一样从他的手中逃出。 程知节心中发狠,攻势更加凌厉。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却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精彩的环节。 不过片刻,程知节就将王庾逼到了圆圈边缘。 眼看着就要被逼出圈,王庾一个侧翻,避开了出圈的危险。 但就在她侧翻的时候,程知节的攻击紧随其后,一手抓住了她的衣襟。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就在众人以为王庾必定会被程知节扔出圈外的时候,王庾伸出双手抓住程知节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扭,身体沿着程知节的手臂滑到了他的背后。 众人惊讶王庾的力气竟如此之大,能轻松挣脱程知节的钳制。 但只有程知节才清楚,刚才王庾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时,狠狠地掐住了一个穴位,让他的右手瞬间失去力气。 程知节心中惊愕的同时,也没忘了反击。 他顺势扭转身体,用另一只手再次抓住了王庾,这一次他没有停留,举起王庾就往外扔。 谁知王庾迅速用双手吊住他的手腕,双脚夹住他的手臂,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往上一翻,挣脱钳制后放开双手,身体往后一仰,反手抱住他的腰。 又快速滑到他的背后,紧紧地攀住他不放。 程知节脸色微变,反手去抓王庾。 王庾飞速往上,坐于他的肩膀上,双脚牢牢地夹住了他的脖子。 不过一瞬,程知节已经从前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大力将她从身上拖了下来。 王庾故技重施,双手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地一按,程知节顿时就松开了手。 但程知节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放开手的同时迅速出脚,踢中了王庾。 本以为这一脚能将王庾踢出去,却没想到王庾生生地挨住了,并死死地攀住他的腿。在他落地时,王庾顺势并拢双腿,狠狠地踹向程知节的另一条腿。 程知节猝不及防,左脚吃痛往后滑去,遂双脚分开成一字坐于地面,王庾摔在他的面前。 他正想起身,王庾身体侧翻,手肘撑地,支着脑袋,冲他咧开嘴笑“嘿嘿,香燃完了。” 程知节回头一看,香果然烧完了。 他不禁惊奇地打量王庾,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难缠,不知不觉中就用了这么长时间。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最多三招之内,他就能把王庾扔出圈外,却没想到 程知节失笑,把王庾抱了起来“我输了。” 全场寂然。 怎么可能? 程副将怎么可能会输? 但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中,李渊起身鼓掌,大赞“程副将果然有大将风范,我没看错人。” 苏亶后知后觉地惊醒,指着程知节叫了起来“他作弊,他一定是让着王庾的,这不算。” 李世民脸色一沉,喝道“胡说八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从哪里看出程副将作弊了?” “我就看见了。”苏亶扯过身边一个士兵,“你来说,程知节是不是作弊了?” 那士兵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程副将没有让着王庾。” 周围士兵纷纷附和“对,我也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苏亶面色难堪,说不出话来。 张亮喊道“程副将没有输,再多一点时间,程副将必能将王庾扔出去。” 段志玄语气幽幽“规则就是这样,输了就是输了。” “你”张亮无法反驳。 唐俭道“他说得没错,若是在战场上,王庾早在程副将手下死了千百回,但这是比武,有规则限制。在规则之内没有做到,那就是输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人群中再也没有质疑的声音。 程知节将王庾放下来,大声说道“比武有比武的规则,也有比武的精神,全力以赴是对武道精神的尊重。 “我没有作弊,每一招都是全力以赴,这是对武道的敬畏,容不得任何人污蔑。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输了就是输了,我必须承认。 “输一次不丢脸,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 说完,下了高台。 段志玄冷不丁地出现在苏亶身后,讥讽道“怎么,你输不起啊?” 苏亶身体弹了一下,随即转身怒瞪他“谁输不起了?还有三场,等着瞧。” 段志玄哂笑“最强的都输了,后面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苏亶哑口无言。 旁边一道“那可不一定,王庾刚才挨了程副将一脚,又损耗了体力,后面三场也许支撑不住” 在段志玄凌厉的目光中,兵收声,默默地后退。 苏亶却开心地笑了“没错,就是这个理,王庾一定赢不了,她输一场就全输了。” 他当时说的可是要全部打败他们,才算胜利,只要输一场,她就不算赢。 第102章 一时失手 在众人争吵不休的时候,王庾在抓紧时间休息。 等到争议结束,王庾看向徐世勣,冲他扬了扬下巴:“徐兄,该你了。” 徐世勣收起自己的惊愕,轻巧地翻身跃上高台。 虽然难以置信第一场的结果,但徐世勣还是向王庾表示了祝贺:“庾儿,祝贺你打赢了第一场。” 王庾笑了笑:“那是侥幸,等我赢了最后一场,徐兄再向我祝贺也不迟。” 她言笑晏晏、十分轻松的模样再一次冲击了徐世勣的内心,她对这次比武胸有成竹,毫无压力。 这样的认知让徐世勣心中一沉,信心下降了几分。 “徐兄,接招。” 王庾抡起拳头就冲了过去,两人距离很近,眨眼间,王庾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徐世勣迅速回神,出拳与之对击,两人在冲击力下往后退,徐世勣很快就稳住了身形,身体一沉,蹲下扬腿一扫。 王庾往上跳,避开他的攻击。 在她落地之前,徐世勣的第二波攻击紧随其上,满场只见他迅疾翻飞的长腿影。 王庾仓促躲避,她的动作较之第一场,明显迟钝了很多。 徐世勣心中一喜,在凌厉的长腿助攻下,伸手就去抓王庾。 王庾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上钩了,在避开了徐世勣的横踢之后,反手就抓住了徐世勣的右手,同时狠狠地一按。 酸麻的感觉从手腕上传来,徐世勣暗道不好,左手快速出拳追击。 他的速度很快,王庾来不及进行下一步,拳头就已到了眼前。 王庾只好仓促防守。 徐世勣想着不能让王庾拖延时间,撑过这一场,决定近身抓住她,于是双管齐下,上下盘一起攻击。 当徐世勣再次施展他的无影脚时,王庾瞄准机会,迎面而上,趁势抓住了他的右脚。 接下来,众人看见了一个很戏剧性的场面。 只见王庾像一只猴子,巧捷万端,攀着徐世勣的大长腿像爬树一样迅速攀至他的面前,双手抓住他攻过来的双手。沿着他的手臂滑至他的手腕,借力扬起双腿,狠狠地踹向他的胸口。 在踹中目标的同时,王庾放开双手,轻巧地落在地面。 徐世勣摔出了圈外。 全场一片寂静。 王庾走过去,笑望着徐世勣:“我说了,千万不要让我近身。” 徐世勣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想了片刻,他突然想了起来,一个月前,他和王庾在这里切磋的时候,她说过这话,但当时他没在意。 徐世勣脸上浮现懊悔之色,是他大意了。 想明白之后,徐世勣失笑,从地上一跃而已,冲王庾说道:“祝贺你。” 然后就下了高台。 底下士兵们看得瞠目结舌,皆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望着王庾。 李德謇激动地跳了起来,大叫:“出圈了,庾儿赢了,赢了!” 李德奖等一众郎君也跟着欢呼起来,随之,士兵们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 李渊笑得眉眼弯弯:“庾儿果然是只猴儿,身手灵巧得不像话,太精彩了!” 李世民暗叹,这个丫头果然心思通透,不和他们比力道,只比速度,还懂得扬长避短,利用自身的身高优势。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没做停歇,王庾就大声宣布:“第三场,秦琼。” 众人有点看不懂这个出场顺序,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欣赏比武。 “秦兄,我们军营的声誉就靠你来挽回了。”程知节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千万别心软。” 罗士信满脸凝重:“叔宝,这关乎于面子问题,千万不能心软。” 于是,秦琼在一片“不能心软”的叮嘱中,带着浓浓的期望上了场。 王庾看出他的压力,莞尔一笑:“兄长别紧张,不要有压力,把我当成一般的士兵就好。” 但人就是这样,你越叫他别紧张,他就越紧张,心里的压力也就越大。 秦琼面上恢复沉静,抱拳:“那就得罪了。” “兄长,请。” 点香,开锣。 两人立刻就展开了一场老鹰抓兔的追逐。 秦琼攻,王庾守。 秦琼的攻势很猛烈,任谁都看得出,他非常想赢。但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王庾利用自身的身高优势,翻转腾挪,一次次敏捷地躲开了秦琼的攻击。 底下士兵们看得着急,不由地大声喊道:“秦校尉,打啊” 其中有一个精瘦兵躲在人后,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将手中的暗器射了出去。 王庾奋力往上跳,躲开了秦琼的脚风,随后身体自然下落的时候,传来一声急喊:“心。” 是李世民的声音。 同时她感受到了从背后传来的疾风,有暗器。 但这个时候,她已来不及做出应对。 千钧一发之时,秦琼迅速上前,抱着王庾往地上趴倒,堪堪躲过了暗器。 暗器击空,随即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一颗石子。 秦琼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扶起王庾,关切地问道:“庾儿,你没事吧?” 王庾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兄长。” 李渊大怒:“是谁放的暗器?” “走。” 这时,李世民押着一个精瘦兵走了过来,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使其跪倒。 “阿耶,就是他。” 李渊喝问:“你为什么放暗器伤王庾?是谁指使你的?” 精瘦兵匍匐于地,回道:“我没有要伤王庾,我就是拿着石子玩,一时失手,不心射了过去” “一时失手会这么准?”李世民一脚踢过去:“老实交代。” 精瘦兵吃痛,惨叫了一声,仍然不改说词:“我真的是一时失手,不是故意伤人,真的。” 正在这个时候,唐俭带着人押了三个士兵走过来,向李渊禀道:“唐国公,还有这三人,他们伺机想伤害王庾,被我及时拿下了。” 说着将三个布袋子扔在地上:“这是他们准备的暗器。” 各色各样的石子从布袋子中滚落出来,石子不大,大概和鸟蛋差不多大,看来他们没想杀人,只想偷袭王庾,让她输了比赛。 李渊阴沉着脸,望向地上跪着的四人,威严说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精瘦兵猛然抬头:“是程知节指使我们干的。” 第103章 该怎么判 什么? 是程副将指使的? 众人惊疑地看向程知节,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程知节心中愤怒,面上却一片沉静,他踱步至精瘦兵跟前,沉声问道:“你说是我指使你们干的,那你倒说说我是何时见的你们?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那兵张嘴就要回答,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词,程知节抢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在军营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证,你若是撒谎,一查便知。” 精瘦兵顿时就闭上了嘴巴,神色犹豫了起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兵说的话经不起推敲。 精瘦兵心中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是我说错了,不是程副将指使我们干的,是我们自愿的。”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忿忿不平:“众所周知,程副将武艺高强,军中无人能敌,可是他却输给了一个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那该死的规则,明摆着就是向着王庾的,只因为她是唐国公的义女,这不公平。 “我们气不过,就想为程副将出口气,所以才这么做。 “既然被当场抓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甘愿受罚。” 打着为他出气的幌子行事,程知节不敢苟同,他冷眼看着这个巧舌如簧的兵,淡淡道:“你大概是认为你用石子偷袭王庾,只会让她受伤输了比赛,并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被抓住,唐国公也不会重罚,你撑一撑就熬过去了。 “但你想错了,唐国公最疼爱这个义女,凡是伤她分毫的人,唐国公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精瘦兵脸色一白,往李渊看去,果然看见他铁青着脸,那盯着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十分恐怖。 他的心猛然往下沉。 又听程知节说:“你听说过晋阳大牢中的十八般酷刑吧,一般的人能承受三四种已是极限。 “若是将这十八种酷刑在你们身上全都试一遍,你们说,会如何?” 轻飘飘的询问击在四人心中,让他们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已经遭受了酷刑的折磨。 “你们不过是的兵卒,死了也就死了,你们背后的主子一眼都不会多瞧。 “可怜你们自认为忠心耿耿,却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主子丧了命,值得吗?” 这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让他们的心沉至谷底,再也支撑不住身体。 最左边的士兵砰然磕在地面,急不可耐地交代:“是房国公指使我们干的。” “血口喷人。”苏威拍着扶手站了起来,怒指士兵。 然而不等他质问,其他三人也纷纷老实交代:“是房国公指使我们干的,他说只要我们让王庾输了比赛,就给我们每人十贯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铜钱,呈给大家观看:“这就是房国公给我们的定金,事成之后,再将剩下的钱给我们。” 众人看向苏威,目光变得鄙夷。 王庾忍不住看向程知节,眸中浮现钦佩,果然是不可觑,三言两语就让他们招供了。 李世民也赞赏地看了看程知节。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苏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渊板着脸,轻嗤道:“这场比武是苏亶和王庾的兴起之约,本就是儿之间的玩闹,房国公却雇佣士兵暗中偷袭王庾,好让王庾输了比武。 “房国公,你堂堂一介朝廷重臣,却掺和孩子的嬉闹,还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你不害臊吗?” 众人听了,也觉得身为国公的苏威做得太过了。 当众被揭穿,苏威本就失了面子,如今又被李渊冷嘲热讽,脸上更是臊得慌,他想他这一辈子的脸面在今天全丢完了。 苏亶挤了过来,叫道:“这件事不是我翁翁做的,是我指使他们做的。” “呵。” 李世民冷笑。 他们是祖孙,是谁做的不都一样吗?总之都是房国公府的人。 苏威也清楚这一点,但对于苏亶站出来帮他揽下罪责,他心中还是很欣慰,不枉他为他做了这么多。 终究没伤着人,对方又是皇帝派来的监军,李渊讽刺两句也就不再多说,暗中记下这一笔。 他吩咐侍卫:“把他们几个押下去,此事稍后再议。” 随后,李渊将目光投向苏威,“房国公做出这样的事,我看这一场就不用比了,王庾胜。” 苏亶张口就想反对,但瞥见苏威没有说话,他嘴唇翕动了两下,也就闭上了。 王庾终于出声:“阿耶,这不好,虽然别人做了坏事,但我们不能留话柄给别人说,还是重新比一场吧。” 段志玄为她抱不平:“这不公平,说好了一场只比一炷香,现在重新比,你又多耗费了体力,万一体力不够,输了怎么办? “本来你一人连续比四场就很吃亏了。” 李德謇等人附和:“就是,不公平” 高台上负责点香的士兵讷讷说道:“刚才他们停下比武的时候,我就把香掐灭了,现在只要点上,就可以继续比了。” 王庾眼睛一亮,转身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李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宣布道:“那就继续比。” 此时,那一炷香只剩短短的一截没有燃烧。 负责点香的士兵在秦琼和王庾走进比武圈中后,点燃了香,敲响了铜锣。 “比武继续。” 时间很短,秦琼迅速直攻,不给王庾逃窜的机会,封死左右两路,逼着王庾只能往后退避。 香烧得很快,就在快要燃尽的时候,秦琼一把抓住王庾就往圈外扔。 此时王庾就在圈边,只要她落地,必在圈外。 但王庾没有被甩出去,她死死地吊住秦琼的手,拼命地抑制住自己往外落的身体,同时按住他手腕上的穴道。 秦琼看出了她的企图,第一时间曲起右脚,准备把她顶出去。 谁知王庾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的膝盖将要碰到她之前,她就已经吊着他的手腕往前一荡,四肢如八爪鱼死死地抓着他的身体不放。 这时,发令官大声喊道:“时间到。” 众人看傻了眼,秦琼站在圈内边缘,王庾双手吊住秦琼的脖子,双脚夹住秦琼的腰。 那么,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判? 顶点 第104章 你出圈了 李渊很是为难,许久都没有出声。 苏亶迫不及待地喊道:“王庾输了,她的身体在圈外。” 段志玄反驳:“王庾的脚没有落地,就不算在圈外。” 苏亶不服,继续辩驳:“说好了出圈就算输,她的脚虽然没有落地,但是她的身体在圈外,就应该算出圈。” 李德謇问道:“你这样算的话,那秦琼算是在圈内咯?” 苏亶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秦琼整个人都在圈内,自然就是在圈内了。” 李德謇又问:“那秦琼身上的东西是不是也算是在圈内?” 苏亶脱口而出:“自然算。” 说完之后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紧接着就听李德謇说:“既然秦琼身上的东西算是在圈内,那秦琼身上的王庾也算是在圈内。” 苏亶一哽,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王庾很尴尬,李德謇虽然是在帮她,但那理由细细品味起来就不那么好听了。 她默默地从秦琼身上滑了下来。 秦琼俯视着她的头顶,盯着她头上的发揪看了很久,这个丫头似乎很喜欢扎道士头,穿男装。仅有一次穿女装,还是在除夕那一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穿女装了。 其实,她穿女装比穿男装漂亮,也可爱多了。 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猛然回神,看向了台下。 李世民见他神思恍惚,重复了刚才李渊问的话:“叔宝,你认为这场比试结果如何?” 秦琼想了一下,说:“我认为段志玄和李德謇兄弟说得对,王庾不算出圈,这一局,我输了。” 比武者都认输了,苏亶再也无法反驳,阴沉着脸望向王庾。 王庾感受到他的目光,侧头冲他挑了挑眉梢,弯起嘴角,笑了。 苏亶撇开头,脸色更阴翳了。 “最后一场,罗士信。” 罗士信几乎是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高台上,打败他的程知节输了,他打不过的秦琼也输了,他还有希望赢吗? 面对王庾那信心满满的目光,罗士信的底气和信心一点一点地在消散。 王庾笑吟吟道:“罗兄不用紧张,你最后一个上场,应该毫无压力才对,毕竟他们都输了,你输给我也不丢脸。” 她本是好心安抚他,缓解他的压力,但听在罗士信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罗士信觉得王庾在取笑他们,也有挑衅的意味,他心里的狂躁之火顿时就被挑起,二话不说,挥拳就攻。 王庾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动作并不迟缓,迅速躲开了他的攻击。 罗士信一击击空,动作更加发狠。 王庾面容淡定,动作灵敏地左窜右跳,嘴上不停地说话:“罗兄跟兄长比过吗?我猜平时没少切磋,那罗兄你赢得多吗?” 罗士信发狠的神情一顿。 赢? 自然是赢过的,但不多。 这一顿,王庾已经从他的脚下逃脱,反身就给了他腰部一脚。 “唔” 罗士信吃痛,怒吼一声,伸手就去抓王庾。 王庾偏头躲过,继续念叨:“我听二郎说罗兄输的时候多,还是兄长更胜一筹。 “罗兄,你知道我这个月都在干什么吗?” 罗士信终于愤怒地出言:“谁管你在干嘛?” 王庾一笑,往上跳,躲过他的旋风腿,“我知道你们在军营中会互相切磋训练,就让二郎把你们的招式记下来,回去演练给我看。” “那又如何?你还想偷师不成?” “偷师?不,这不叫偷,你们光明正大地打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别人能学会那是别人的天赋,学不会只能自叹遗憾。” “狡辩。” “呵呵,罗兄,有没有觉得我这一招很熟悉啊?” 说着,王庾已经旋身往上踢,但由于身高限制,她只能踢到罗士信的大腿。 罗士信下意识地去观察她的动作,发现她的招式还真的很眼熟,这一招不就是叔宝的绝招吗? 这一分神就被王庾踢中了。 罗士信踉跄了一步,不以为意:“可惜你只学到了形似,力道不够,又太矮,踢不中敌人的要害。” “是吗?” 王庾最讨厌别人说她矮,谁让她穿越成一个孩子呢,要长大成人还要十来年呢。 嘴上说着话,脚上已经开始动作,左脚猛地一蹬,旋身扬起右脚,朝着罗士信的两腿之间踢去。 罗士信大惊,来不及思考这个丫头为什么会这么阴险的招术,急忙夹紧双腿,迅速往后退。 谁知王庾突然收回腿,奸笑着看向他的脚:“嘿嘿,罗兄,你出圈了。” 罗士信低头一看,他的左脚踩在红线上,半只脚已经在圈外。 “” 原来在王庾碎碎念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到了圈的边缘,刚才王庾故意做了那个动作吓唬他,就是为了让他在惊吓之下,来不及思考局势,只会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一退,就输了。 发令官上前查看,随即宣布:“罗士信出圈,王庾胜。” “赢了,赢了。” 底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李世民忍不住对身边人感叹:“这个丫头真是聪明,一开始就挑了最强的程知节下手,赢了程知节,意在震慑后面三人。 “试想武功比自己强的人都输了,他们怎么可能不会输? “这种意识不知不觉中就植入了他们的心底,越到后面的人,受到的冲击力就越大。 “王庾打的是攻心战。” 段志玄忍不住问道:“那庾儿为什么第二场挑了徐世勣,他是四人中最弱的,不应该挑秦琼吗? “先打败最强的两人,不是更有震慑力?” 李世民望向被李德謇等萝卜头围住的王庾,笑了:“因为她刚经历了最强的战斗,耗损太大,需要缓冲休息,徐世勣是最好的人选。” 段志玄咋舌惊叹,原来,庾儿的休息是与人对战,太强大了。 唐俭接道:“其实庾儿能赢,一方面离不开她的智谋,那些规则就是针对她体力弱而设置的,另一方面也离不开她的观察力和勤奋。” “这话又怎么说?”段志玄有点糊涂了。 唐俭不答反问:“你知道王庾每天卯时就起来练功吧?” 段志玄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但再勤奋,她学武也不到一年,根基都没扎稳,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第105章 接到密报 唐俭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对段志玄解释道:“你只想到她练武的时间很短,却没看到她的投机取巧。 “她记忆力高超,五个时辰就能背两本厚厚的书,看人切磋武艺,招式过目不忘。 “她在军营看过我们切磋训练,这一个月来,又每日让二郎演练与他们四人的对战,她观察力敏锐,很容易发现他们四人的弱点。 “再针对他们的弱点,一一攻破,自然很容易打败他们。” “这么厉害?”段志玄忍不住对王庾生出膜拜心理。 李世民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取巧,若是没有规则限制,若是在战场上,对上他们四人,庾儿肯定没有胜算。” 段志玄若有所思。 李渊对众人说道:“好了,比武已经结束,都去操练。” 士兵们意犹未尽地去操练了。 王庾走到苏亶面前,双手环胸,用一种趾高气昂的语气说道:“你今后就是我的跟班了,从今日起,你不用来军营了,跟我回唐国公府。” “不行。” 王庾的目光从充满了屈辱的苏亶身上移开,转向了苏威:“房国公这是出尔反尔,又要耍无赖吗?” 听到“无赖”两个字,苏威脸上肌肉抽搐,露出嫌弃的神色:“我房国公岂会是市井无赖?只是,之前我们立了字据,苏亶要在军营呆满一年,现在退出,岂不是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王庾眉梢微动,与李渊对视了一眼,这个苏威,当初死活不让苏亶来军营,现在怎么还不愿让苏亶离开军营了? 除非,他需要苏亶在军营中,是为了打探军情吗? 想到这里,王庾冷道:“我没说让苏亶以后都不来军营,我只是让他先跟我回唐国公府,过几天再来军营。 “再说了,他现在是我的跟班,我让他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 “少来几天军营,有什么问题?” 苏威又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当兵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的。” 王庾反击:“规矩是统帅定的,现在统帅批准苏亶可以少来几日军营。” 她冲李渊喊道:“阿耶,你批准吗?” 李渊自然是向着她:“批准了。” “房国公还有意见吗?” 苏威:“” 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这时,心腹侍卫走到苏威身边,附在他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 苏威听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王庾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肯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苏威朝李渊发难:“我接到密报,说唐国公私造兵甲和攻城器械,唐国公,你有何话可说?” 众人惊愕,皆看向李渊。 王庾眸中闪过一丝忧色,果然没好事。 见李渊没有说话,赵才步步紧逼:“唐国公,私造兵甲乃是死罪,你驻守太原,根本就用不着攻城器械,除非你想造反,转而对付朝廷。” 李世民肃然斥道:“赵将军慎言,我们李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们休想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李家。” 苏威冷道:“是不是莫须有,一搜便知。” 李渊终于出声:“房国公只一句接到密报就要搜查,未免太儿戏,若是人人都说接到密报,就能搜查,那朝廷的法规还有什么用?” 自从上次抓段志玄三人失败之后,苏威就知道想要搜查军营或是唐国公府没那么容易,好在,这次,他早有准备。 苏威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黄帛,高声道:“我有陛下谕旨,遇紧急军情,许我便宜行事之特权。” 王庾盯着黄帛,冷不丁说道:“这圣旨不会是假的吧?” “放肆,竟敢对圣旨不敬,对陛下不敬。”赵才大喝,右手移到腰间刀柄上。 李世民立即走到王庾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对赵才说道:“赵将军,孩子没有见过圣旨,故而好奇一问,还请赵将军莫要见怪。” 赵才听他这样说,便放过了王庾。 “唐国公若是不信圣旨真假,可以检查。”苏威将圣旨递到李渊面前。 李渊扫了一眼,就知道圣旨是真的,他的心止不住地下沉,没想到杨广对他的疑心这么重,居然还给了苏威密旨。 “不用了,这圣旨是真的。” 王庾脸色一变,垂下眼眸,右手摸向了左手虎口。 这个时候,不宜做出反抗的举动,否则会节外生枝。 李渊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若无其事地笑道:“李家对朝廷的忠心自不必说,既然房国公怀疑,那就任由房国公搜查。 “只是,若稍后证实密报是假的,请房国公将举报之人交出来,治他个污蔑朝廷重臣之罪。” 苏威胸有成竹,满口答应:“没问题。” “房国公想搜什么地方?军营?还是我唐国公府?” 苏威不假思索道:“就搜军营,听说军营东南角有个禁地,除了唐国公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请唐国公前面带路,带我们去禁地瞧一瞧。” 李渊心中一冷,军营中果然有探子。 他面色不改,就像是邀请客人观赏花园一般随意:“那就请诸位随我来。” 李世民对唐俭说道:“将这些孩子先送回府中。” 唐俭领命,召集孩子们跟他回唐国公府。 李德謇等人见事情严重,也不再吵闹,乖乖地跟着唐俭走。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李渊身边的王庾,心中狐疑:庾儿也是孩子,她怎么能跟着唐国公走呢? 难道是因为一时疏忽,唐国公和李二郎没顾得上王庾? 额,一定是这样。 王庾快步跟上李渊,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担忧地望着他。 李渊脚步不停,低头对王庾扯出一抹笑容,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王庾也不知他是装给苏威看的,还是在宽慰她,心里忐忑不安,拽着袖子的手就更紧了。 李渊感受到她的不安,反手握住了她的左手,神态自若地牵着她往前走。 如蒲扇的厚实手掌将她的胖手完全包裹住,他掌中粗硬的老茧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有点疼,但却给她带来了温暖和力量。 这一刻,王庾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成一个弧度。 没走几步,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右手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106章 老谋深算 王庾本沉浸在暖心的父爱中,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右手,骇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甩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李世民什么也没说,只冲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仿佛在说:“不要害怕。” 感受到两只手上传来的温暖,王庾仰头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李渊,忽然无声地笑了。 她没什么害怕的,这一生,本就是她赚来的,就算是此刻死了,她也值了。 这一刻,王庾心中的忐忑完全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窃喜。 李渊停下脚步,对苏威伸出手:“房国公,到了,请随意搜查。” 见李渊一派轻松随意的模样,苏威认定他是假装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不行,大手一挥:“仔细搜。” 李世民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有一丝好奇,他知道这个禁地一定和王庾送给父亲的新年礼物有关,便跟随着众人一起往里走。 段志玄忍不住四处张望,这个禁地,他还从来没来过呢,当然,平常时候,他也进不来。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挂在架子上的盔甲、武器,但这也不稀奇,哪个军营没有盔甲和武器? 程知节和徐世勣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凝重,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估量,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们到底该如何选择? 张亮似乎没想那么多,转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四处观看。 罗士信悄悄捅了捅秦琼,声问道:“叔宝,你说唐国公真的会私造兵甲吗?” 秦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罗士信无趣地扯了扯嘴,不再说话。 一盏茶后,当苏威走遍了禁地,只看见一些晾晒的盔甲武器之外,什么也没找到,脸色顿时就阴沉得如同乌云。 李渊好整以暇地望着苏威,笑道:“房国公,这些是士兵们抗击突厥时用的兵甲,最近日头好,我便命人将这些兵甲拿出来晾晒。 “敢问房国公,这些应该不算是我私造的吧?” 苏威紧抿嘴唇,沉默片刻后,不得不吐出两个字:“不算。” 李渊保持笑容不变:“那房国公是否还要去别处搜?主帅营帐?亦或是我的府邸?” 苏威闻言,目光晦暗,主帅营帐,他早上才去过,唐国公府,他日夜派人看着,并未发现李渊偷运兵甲进府。 他不由地瞥向苏亶和心腹,他们两人言之凿凿军营禁地有攻城器械,难道他们打探的消息有误? 或者是李渊故意营造私造兵甲的迹象,就是为了引他上钩,从而揪出军中的探子? 苏威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接近了真相,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好不容易安插的探子,就这样折损了,他不甘心。 但再不甘心也得认,没有真凭实据,他动不了李渊。 苏威咬牙道:“不用了。” 李渊陡然变了脸色,沉声道:“既然房国公证实了密报是假的,那就请把举报之人交出来。” 赵才不愿交人,随口就编了个借口:“举报之人不是亲口所述,而是写了一封举报信送到了房国公府,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举报之人是谁。” 李渊冷笑,指着苏威身侧的心腹侍卫道:“刚才我看见是他对房国公说了几句话,然后房国公就说接到了密报,要搜查军营。 “可见,此人一定跟举报之事有关,请房国公将此人交于我,我定能审出幕后之人。” 苏威一振,立即说道:“他刚才跟我说的并不是举报的事情,是洛阳家事。” 怕李渊纠缠,当即吩咐心腹:“去把举报的人带过来。” 赵才想阻止,但接收到苏威的眼神之后,就放弃了念头。 不过片刻,举报之人就被带来了。 李渊神色一冷,这人,他见过,是军营中的一个旅帅。 他心下冷笑,吩咐李世民:“二郎,把这人带下去,好好审问,看是否还有其他同党。” 李世民领命,当即押人去了审讯室。 李渊等人回了主帅营帐。 帐中众人或坐或站,或煮茶品茶或沉默不语,心思各异。 没过多久,李世民押着人回来了。 “禀阿耶,据举报之人交代,军中还有五名同党,就是这五人。” 他指了指押进来的人,又道:“但是他们一口咬定是出自私心,无人指使,举报之人受不住刑罚,已经死了。 “还请阿耶定夺。” 李渊朝着五人看去,他们身上全是受刑留下的伤痕,衣衫褴褛,皮肉翻飞,伤口还在流血,触目惊心。 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渊一看就知晓这些人是硬骨头,宁死也不会招出幕后之人,冷漠吩咐:“将他们斩杀,悬挂操练场三日,以儆效尤。” 苏威握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端不住,他知道,李渊此举意在震慑其他人,警告他们这就是与他作对的下场。 他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已是平静无澜。 亲眼目睹那些人被斩杀吊在操练场中央的高台上,王庾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知道,这就是政治,这就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在苏威等人离开了军营之后,李渊带着李世民和王庾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深山中的某个山坳,距离军营数里,位置及其隐蔽。 王庾很惊奇:“阿耶,你什么时候转移的?” 李世民也看了过来,他早就知道父亲在禁地秘密进行着一些事情,但父亲不说,他也就没问。之前看王庾的神色,他还担忧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被发现。 没想到最后是虚惊一场,还顺带铲除了军中的奸细,也算意外收获了。 李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缓缓说道:“我早就察觉到了赵才和苏威的意图,一直不动声色就是为了引出他们安插在军中的奸细。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命人将东西运出了军营。” 见李渊说得轻巧,王庾心下不以为然,她知道其中的艰险不亚于战场上杀敌,若是晚几个时辰,就会被苏威和赵才抓个现行,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是李渊自带幸运光环还是李渊本就是天命之子,受老天眷顾,每每都能化险为夷。 来到山坳深处,李渊兴奋地对李世民说:“二郎,给你看看庾儿送我的新年礼物。” 末了,又炫耀了一把:“比送你的礼物要强太多太多了。” 顶点 第107章 暗潮涌动 当李世民站在一个庞然大物前,他终于明白父亲是有资本炫耀的。 “这是绞车弩?” 李世民问完又很疑惑,眼前的车弩与他见过的绞车弩有所不同,上面置有两张弓,弩臂较之绞车弩更长,约八九尺长,体型也更大。 “这是在绞车弩的基础上改良的,你可以称之为床弩。”李渊笑眯眯地将从前王庾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床弩? 这个名字确实更为恰当。 李渊冲王庾扬了扬下巴:“庾儿,你来跟二郎说说这个床弩有何威力。” 王庾心领神会,轻咳两声,缓缓说道:“床弩可以将两张或是三张弓结合在一起,大大地增强了弩的张力和强度,威力更盛。” 她指着面前这床装有两张弓的床弩说道:“这是双弓床弩,用的箭是凿子箭,箭镞是扁凿形的,射程约为一百二十至一百三十五步。 “还有一种三弓床弩,需要八头老牛才能拉动它,所以又叫‘八牛弩’。 “它用的箭是踏橛箭,其功能在于攻打敌方城池时,使箭成排地钉在夯土城墙上,攻城者可借以攀缘登城,攻陷城池。 “还可以在弦上装兜,每兜盛箭数十支,同时射出,称“寒鸦箭”。” 李世民惊道:“一驽十矢俱发,那不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吗?” “没错。”王庾点点头:“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驽十矢俱发,谓之元戎,也就是诸葛连弩。” 李世民抬头张望:“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咳咳。” 李渊咳了一声,讪讪道:“额,那个还在紧密研制当中,目前只造了这种双弓床弩,本想试试威力,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缓缓再说。” 李世民颔首,没错,现在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否则会被苏威和赵才抓住把柄。 但仅仅是这一床双弓床弩就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难怪苏威指控父亲私造攻城器械,这种床弩不仅可以用来守城,也可以用来攻城,且攻城效果更佳。 李世民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王庾:“所以,你那天是送了一张床弩的构造图给阿耶?” “嗯。”王庾点头。 “你是怎么画出来的?”李世民实在是很好奇,她这个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 谁知王庾用一种很嫌弃的目光看着他,语气淡然,一点也不炫耀:“都说让你平常多看书了,你要是每天都跟嫂嫂一样,手不释卷,保准你也能改良武器。” 李世民一哽,心里堵得慌,又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是从哪本书中受到启发的?” “《墨子》、《六韬》。” 原来是这两本书,好像有点印象。 李世民想了想,记起了《六韬》中有提到一种能同时齐发三支弩箭的战车,叫大黄参连弩大扶胥。 但这种大型弓弩发展到后来,就是现在用的绞车弩,威力与书中提及的相差甚远,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也没人能造出来。 没想到,王庾竟然能举一反三,在绞车弩上进行改良,造出威力更甚的连弩。 这丫头果然天赋异禀。 三人参观完,李渊又叮嘱了匠师一番,加强了守卫,然后才返回城内。 ------ 苏亶是跟着苏威走的,王庾让他今晚先回房国公府,明日再去唐国公府找她。 苏威肃然坐在上位,叮嘱苏亶:“我们这次行事还是太过草率了,今后要更加谨慎。 “你跟着王庾去唐国公府也好,可以探知更多的情报。 “不过,你要注意,王庾人鬼大,你得警醒些,不要让她抓住什么把柄,反过来裹挟我们。” 苏亶乖顺地应下。 苏威瞧着他在军营中呆了一段时间后,性子沉稳了不少,心中感到欣慰,又细细叮嘱了他一番,就打发他回房了。 赵才忧心忡忡地对苏威说道:“房国公,看来陛下的疑心没错,李渊确有异心。 “只不过如今我们没有真凭实据,拿李渊无可奈何,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苏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面色镇定:“你先别急,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苏亶成了王庾的跟班,他以为王庾会指使他干些粗活重活,百般折磨他,但王庾并没有这么做。 王庾让苏亶跟着她一起去上课,每天除了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之外,还要完成王庾给他布置的功课,例如背书、写文章、作诗之类的。 有时候还会布置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给他,譬如拆解孔明锁再复原,难度一步步增加;譬如让他做《九章算术》中的题。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今有醇酒一斗,直钱五十;行酒一斗,直钱一十。今将钱三十,得酒二斗,问醇、行酒各得几何?” 诸如此类的题算得他头昏脑涨,一看见这本书,他就想撞墙。 想想他在洛阳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只会寻欢作乐,什么时候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读过书? 读书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酷刑,王庾居然让他读书,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苏亶反抗了,抵死不从。 王庾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人把他关在屋子里,不给吃喝。然后自己招呼一大帮娘子郎君在他屋外的院子里,玩闹嬉戏,吃吃喝喝,日子过得是无比逍遥。 然后苏亶投降了,毕竟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何况他还有任务在身。 一想到任务,苏亶觉得他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晋阳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潮涌动。 这种平静自洛阳传来“李密叛隋起义”的消息后就被打破,暗潮浮现于水面。 ----- 东都洛阳。 杨广在朝堂上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李密竟敢出尔反尔,公然反叛朝廷?哼! “传朕指令,昭告天下,谁若是归附李密归附瓦岗寨,朕就诛他九族。 “擢王世充为行军元帅,领十万精兵前去洛口征讨瓦岗叛贼。 “召集洛口附近军民,全力配合朝廷剿杀瓦岗叛军。” 一听有叛乱,杨义臣顿时就来了精神,当即出列请旨:“陛下,臣请命随王元帅一同去征讨。” 他曾统兵为元帅数十载,这一次甘愿屈居于王世充之下,皆因这几个月来他在洛阳当官当得憋屈,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是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生活,不是勾心斗角波诡云谲的官场生活。 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抑郁不得志,就快成为一个深闺怨妇,再不寻找出口,他就要郁郁而终了。 杨广一见是杨义臣请命,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杨爱卿身体不适,还是在洛阳休养为好。” 第108章 不必忧心 杨义臣闻言大失所望,出宫的路上神思恍惚,回到杨府跨大门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没有看清脚下的路,绊着门槛摔进了府中。 众仆大惊失色,连忙一边差人去禀报主子,一边去请大夫。 从去年被解散手底下的士兵之后,杨义臣一直郁结于心,加之连连征战,身上旧伤复发,身体每况愈下。 这一摔,大夫诊治完之后连连摇头,私下跟杨府众人说:“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众人面色惨白,难以置信亲人即将离世,但又不得不信,暗地里准备起白事所需的东西。 几日后,洛口传来消息,王世充与李密交战,王世充大败,瓦岗寨声望如日中天。 杨义臣听到这个消息,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杨府急忙向朝廷报丧。 听闻杨义臣病逝,杨广心中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叹惋一声,给他追封官爵,更多的心思还是在铲除李密的事上。 ----- 李密举事的消息传到太原,李渊心中一喜,对李世民说:“时机很快就会到来,我们该着手准备了。” 想到昨日裴寂劝他起义,他还说:“如今风平浪静,时机还没有成熟,第一根出头的椽子必先烂,所以,我还不能动。” 没想到李密先做了这根出头的椽子,给他送来了时机。 王庾适时地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李渊好奇地望着她:“我没说要写字,你磨墨干什么?” 王庾仰头看他,一派天真的模样:“从晋阳到长安、河东需要月余,阿耶不是要写家书吗?” 李渊登时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你这丫头提醒我了,对,我现在就写信给大郎、三娘他们,不然就晚了。” 王庾一边磨墨一边看李渊写信,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传奇中的平阳昭公主,她就有点兴奋。 “二兄,你来磨墨。”王庾冲李世民招手。 李世民嘴上说着“磨墨是你这个书童做的,我不做”,身体已经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往书案走。 又数落王庾:“你惯会偷懒,你说你成为书童之后,我和阿耶统共才叫你磨过几次墨?五次你有三次找理由推脱,真不知到底你是书童还是我是书童。” 王庾将墨锭递给他,笑着奉承:“磨墨这种技术活当然是二兄你做得最好。” 李世民白了她一眼,接过墨锭,哼道:“你叫我磨墨,你干什么?” “我给阿姐画幅漫画。” 王庾已经走到另一张书案后面,找了一张白纸,提起毛笔就在上面画了起来。 “你说画什么?”李世民注意到她话里的新词语,忍不住问道。 李渊也抬起头来看向王庾,“漫画?是什么东西?” 王庾自知嘴快,一不心就说了这个时代没有的词,便解释道:“额就是一种很简单很有趣的画,等我画完,你们就知道了。” 父子两满心狐疑,耐心等着她的画作。 等李渊写完信,王庾的画也完成了。 李世民瞧了瞧,果真很简单,寥寥数笔就将一个个人物勾勒得栩栩如生。 李渊大赞:“哈哈,果然有趣,三娘一定会喜欢。” 随即,李渊叫来心腹,将两封信秘密送往长安和河东。 李世民有点担忧:“阿耶,太原现在的兵力还是太薄弱,要想成大事,我们必须招募更多的士兵,但眼下,我们没有合适的理由。” 李渊沉下脸,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王庾闲适地剥了一个橘子,分成三份,递给他们:“阿耶和二兄不必忧心,既然李密已经举事,那么,闻风效仿者必定风起云涌,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借口吗?” “呵呵,你这个鬼机灵。” 李渊大笑着接过她递来的橘子,入口一阵甘甜,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 瞧见万氏忙上忙下的,李渊忍不住朝她招手:“别忙活了,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你过来给我按按肩膀。” 万氏顺从地放下茶壶,优雅起身,袅袅娜娜地行至李渊身后,将一双纤纤玉手放至他的肩膀上,力度适中地按了起来。 “阿郎,这个力度可以吗?” 李渊舒服地闭上了双眼,喃喃道:“你最懂我的心思,力道总是刚刚刚好。” 万氏闻言露出浅笑,沉默地按了一会儿之后,她波光流转,温柔出声:“阿郎,妾昨晚梦见了五郎,他说写了一幅字想送给阿郎,却一直没有机会。 “妾在梦中瞧见,他的字又精进了,说句狂妄的话,五郎的字有阿郎的风范,快赶上那些书法大家了。”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 李渊睁开双眼,脸上荡漾开慈父的柔光:“说起五郎的字啊,那是真写得好,大郎他们几个兄弟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万氏换了动作,给他锤右肩,轻轻柔柔地问道:“那比之庾儿呢?阿郎总说庾儿的字写得好,狂放不羁,有大家风范。” 李渊神色一顿,听万氏这样说,他不免在脑海中比较起王庾和李智云的字来。 比较完之后,李渊笑道:“各有各的优点,不过庾儿年纪,天赋高,假以时日,她的字肯定要比五郎好。” 万氏心中有点酸,从前,儿子在阿郎心中,凭借书法棋弈,远远超过几个兄弟,也因此在一众庶子当中脱颖而出,博得了阿郎的青睐。 没想到如今阿郎收了个义女,倒是把自己儿子给比下去了。 听说王庾棋弈也不错,常常杀得二郎片甲不留,想到这里,本想开口询问她与五郎棋艺高低的念头也收了起来。 看来,王庾已在阿郎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她往后对她得客气些。 想起自己的儿子,万氏不免叹气:“妾很久没见五郎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梦见他,也不知他在河东怎么样了?” 听她语气哀愁,李渊心中一软,抬手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上次大郎来信,说一切都好。”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不必忧心,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五郎了。” 万氏闻言心中大喜,阿郎的意思是不是五郎很快就会来太原了? ------ 突厥人很快就得到了李密再次举兵造反的消息,始毕可汗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问左右:“有其他匪首的消息吗?” 心腹答:“还未,不过可汗放心,他们已经表明了态度,归附我们突厥,想必用不着多久,就能传来好消息。” 始毕可汗心情大悦,吩咐道:“召集人马,我们去马邑溜溜。” 顶点 第109章 一个不留 马邑。 天色渐黑,一轮弦月慢慢爬上枝头,在昏黄的光线下,太守府的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从里面闪出一个曼妙的身影。 她戴了幕篱,皂纱帽裙遮盖了全身,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观其窈窕身姿,定是个美貌的女子。 女子关了门,东张西望观察了一遍,见无人注意她,才提起裙摆往南边去了。 半个时辰后,她进了一座宅院,对里面的男主人说道:“郎君,不好了,王太守已经怀疑我了,想必过不多久就会查到郎君身上。” 这所宅院的男主人就是马邑郡鹰扬府校尉——刘武周,也是马邑太守王仁恭信任的亲兵队长。 刘武周一听,连忙询问其具体缘由,待那女子细细说来,他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沉默良久,他对女子说道:“你是王太守最宠爱的侍妾,若是他知道你和我有私情,他必定会杀了你我二人。 “你我若想保住性命,为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 “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去召集豪杰。” 说完,吩咐下人将女子带下去,叮嘱他们好生伺候,然后出了府。 ----- 王仁恭并没有发现侍妾已经偷溜出府,此时的他正在和李靖手谈。 “听闻唐国公有意调你去晋阳为官,不知药师作何感想?” 李靖捏着棋子的手没有停留,径直落在棋盘空处,语气淡淡地说道:“李某不才,当不起唐国公的抬举。” 王仁恭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好心劝道:“唐国公既看重你,你何不领了这份心意?对你将来的仕途也有所帮助。” 李靖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其实心里是不愿他离开马邑的,便说道:“太守有所不知,李某平生所愿,就是戍卫边疆,保家卫国,晋阳不适合我。” 前不久李德謇给他回信,说是王庾每日出入李渊书房,偶尔还会跟着李渊出府,但具体去了哪里,李德謇打探不到。 他心中有了不安的预感,尤其是听到李密起义的消息后,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今晚踏进太守府之时,他同样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多年练就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必定会出事。 所以,他看似随意地在下棋,其实心里很警觉,目光有意无意地观察周围。 “哈哈,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欣赏了。” 王仁恭的态度突然变得亲和,他亲自给李靖倒了一盏茶,“今日难得高兴,我叫人来唱唱曲助助兴。” 扬声喊道:“来人啊,去把刘氏叫来。” 吩咐完,王仁恭兴致高昂地跟李靖介绍起来:“这个刘氏啊,是去年我在楼烦郡游玩时得到的女子,她的声音就如黄鹂般,清脆悦耳,听完心里舒坦极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倾身上前,嘴角噙着风流笑意:“她的歌声不算什么,最让人流连忘返的是她的舞姿,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那纤长柔嫩的手臂啧啧” 他突然砸吧砸吧嘴唇,脸上的表情变得淫~邪,用一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眼神冲李靖眨了眨眼睛,似在回味,又似在炫耀。 李靖笑而不语。 王仁恭见了以为他感兴趣,便说道:“若是药师待会儿见了喜欢,我就将她送给你。” 侍妾嘛,虽然喜欢,但不过就是玩物,能有更大的用处,他自然是舍得的。 李靖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 他停下来,欲言又止,似乎羞于启齿,片刻后,他才嗫嚅道:“何况家有悍妻,不敢有别的想法。” 见李靖这副模样,王仁恭心中不屑,面上摆出一副理解体谅的态度:“哈哈,我明白,明白,那就不说别的,就听听曲,看看舞。” 这时,下人来报:“不好了,阿郎,刘氏不见了。” “不见了?” 王仁恭噌地站起来,动作之大,掀翻了案几,上面的棋子撒了一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仁恭掩饰地咳了两声,尽量用淡然的声音说道:“慌什么慌,说不定是去园子里散步消食了,你们再去找找。” 下人硬着头皮回道:“禀阿郎,我们已经将府中都找了一遍,刘氏确实不在府中。有个丫环说,刘氏一个时辰前就出府了,至今没有回来。” 王仁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刘氏怎么出府的,而是前不久他听到的那些流言。 流言说他最宠爱的侍妾和他的下属私通,而且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这个很长时间到底有多长,但一想到有人给了他一顶绿帽,还极有可能是他信任的下属,他的怒火就抑制不住地往上窜。 可恶,这对狗男女太可恶了。 所以一听到刘氏不见了的消息,王仁恭立刻就认为刘氏是去会奸夫了。 思及此,王仁恭再也顾不得维持风度和威严,咬牙切齿地吩咐:“立刻去给我找,就算翻遍整个马邑,也要把刘氏给我找出来。” 下人们领命而去。 李靖趁机提出告辞。 王仁恭看着李靖,面色纠结,嘴唇翕动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李靖知道他的顾虑,连忙说道:“太守放心,今晚我只是与你手谈了一局,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 李靖的知情识趣让王仁恭很满意:“我一向相信药师的为人,那我就不送了。” 李靖刚出了院子,就见一个黑影从外面攀上了墙头,他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那黑影听见声音,身形一顿,随即更迅速地跃过墙头,跳进院子。 李靖本想上前查看,却看见又有好几个黑影从外面翻墙而入,他当即往回跑,一边大声喊“有刺客”,一边往王仁恭的屋子跑去。 附近奴仆听见了大惊失色,慌忙逃窜。 “太守,有刺客。” 王仁恭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就看见李靖去而复返,刚张开口想说话就看见一束寒光从李靖背后射出,眨眼间就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唔” 王仁恭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前的箭,他抬手想压制住伤口的出血,但他的手举到半空中时就停下了,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后倒去。 “啊~” 目睹这一切的奴仆们吓得尖叫起来,慌不择路地逃命。 “封锁太守府,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顶点 第110章 趁夜逃亡 不知为何,在亲眼目睹数十名黑影进入太守府之后,李靖脑海中下意识浮起的是李渊的面庞。 难道是李渊反叛了? 虽然这个怀疑在当下的情景中毫无根据,但这就是李靖下意识的想法。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在箭矢从背后射过来的时候,李靖敏捷地侧身躲过,并旋身往后踢去。 后面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他踢中,往后摔去,压倒了后面的人。 李靖趁势跃上廊下栏杆,纵身一跳,就上了屋顶。 “给我追。” 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李靖的动作很快,绕着屋顶跑了半圈,在跃下院墙之前往对面屋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见了王仁恭躺在地上,有一个身穿鹰扬府军装的男人半蹲着,在检查王仁恭的尸体。 男人似有感知,往李靖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李靖心中一震,是刘武周。 只一瞬,李靖就跳下了墙头。 李靖知道刘武周已经认出了自己,而自己亲眼目睹了他杀王仁恭,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灭口,于是拼了命似的往家中赶。 好在他武功不错,很快就将两个黑衣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回到家中,他第一时间将仆人和妻子叫醒,然后自己去了书房,收拾了最重要的东西。 张出尘以最快的时间收拾了细软,看见李靖从书房中出来,连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武周杀了太守。” 李靖只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将四个布包塞给四名仆人:“拿着这些钱,立刻离开马邑,马邑就要乱了。 “走。” 仆人们面面相觑,还处在极度震惊之中,一动不动。 李靖见状,正要催促他们,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响动,他冲张出尘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快步走到大门边。 张出尘会意,将包袱往肩上一背,一边系包袱一边跑向了门口。 仆人们呆立在原地,突然就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李靖和张出尘不约而同地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往旁边躲一躲。 毕竟是相处了几年的仆人,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四人往不远处的庑廊走去,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时,大门猛地被人踹开,两个黑衣人窜了进来。 与此同时,李靖和张出尘同时出手,一人对付一个。 两人出其不意,占据了上风,数十招过后,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走,趁城门还没有被占领,我们先出城。” 一个老仆对李靖说道:“阿郎,我们是普通百姓,只要我们不反抗,想必官兵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你和娘子不一样,还是你们先走吧,要是带上我们,你们肯定逃不出去。” 另一个仆人附和:“是啊,阿郎,你们走吧,我们老了,也不想离开家乡。” 李靖想了一下,便说:“好,那你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再商量以后的事,总之,你们不能再回这里。” 就这样,六人兵分两路,仆人们趁着夜色离开李府去投栈,李靖夫妇马不停蹄地往城门而去。 现在是晚上,城门早就关了。 李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定刘武周还没有对城门下手,就和张出尘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们。 李靖神态自若,从怀中掏出太守令,肃然道:“奉太守之命,出城办事。” 守城士兵看了看令牌,确定了真假,就打开了城门。 张出尘跟在李靖身后,微微垂着头,以防他们认出她是女人,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汗水浸湿了掌心。 当他们故作镇定地走到一半时,突然背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声喊道:“拦住他们。” 随即,守城士兵向他们扑来。 李靖和张出尘迅速出手,抓住最前面的两个士兵就往后面扔去。 “嘭嘭嘭” 后面倒了一片。 李靖拉着张出尘拼命往前跑,出了城。 “给我追。” 后面官兵紧追不舍。 两条腿的人哪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 李靖和张出尘被团团围在中间。 为首的男人冷眼瞧着李靖,道:“刘校尉说了,只要你们肯归顺他,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李靖与张出尘背靠背,戒备地望着前方,他声而又快速地说道:“等会儿听我号令,一起动手,先抢马,你抢了马之后就去晋阳报信,千万不要停,不要回头。” 张出尘急道:“那你呢?” “你先走,我殿后,你放心,我一定能脱身去找你的。” “可” “相信我,上。” 李靖率先出手,张出尘来不及反对,跟着出手。 两人目标明确,将暗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刺中最前面的马匹。 在马匹受伤发狂引起混乱的时候,两人冲了上去,将最近的士兵扯下马,自己跳了上去。 李靖拉住缰绳,掉转马头来到张出尘身边,伸出手在她的马上狠狠地一拍:“快走。” 然后拔出大刀攻击后面的士兵。 “药师,我等你。” 张出尘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在频频回头张望中,任由马儿带着她往前跑。 直到看不见李靖的身影,她才看向前方,辨别了方向,驱马驰往晋阳。 “嘶。” 李靖往腿上瞄了一眼,新添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直往外冒。 他顾不得止血,挥起大刀就砍,不过片刻,他的马下就已经倒了两人。 为首的男人发了狠,喊道:“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剩下的人蜂拥而上。 李靖往张出尘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估摸着她已经跑了十余里路,应该安全了。 于是,砍了近身的一人,抓住他就往那些士兵身上扔,然后趁机驱马往张出尘相反的方向狂奔。 为首的男人立刻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 用完午膳,王庾憩之后,就召集了府中娘子郎君们玩投壶。 苏亶悄悄凑过来,对王庾说:“让我也玩会儿吧。” 王庾斜睨着他:“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苏亶:“还没有。” 王庾给了他一个眼神,没说话。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是让他滚去做功课,但苏亶不想走。 那些功课让他从早忙到晚,根本就没时间和他们一起玩,好不容易凑过来了,就算不玩,也要看看。 苏亶双眼不住地往陶瓷壶上瞟。 王庾本想呵斥他,但转念一想,不能压制得太狠了,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丁志匆匆走进院子,对王庾说:“庾儿,阿郎叫你去书房。” 虽然丁志面色如常,但王庾从他的脚步中看出了一丝异样,又见苏亶看过来,她眼珠子一转,便对苏亶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苏亶喜形于色。 王庾又加了一句:“不过,只能玩两刻钟。” 苏亶:“” 出了院子,王庾问丁志:“出什么事了?” 丁志回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111章 援救李靖 王庾到达书房的时候,书房中只有李渊和李世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阿耶叫我来有什么事吗?”王庾施礼后,在李世民身边坐下。 李渊沉着脸没说话,似乎还在思考。 李世民对王庾说道:“刚才李靖的妻子倒在府门口,只说了‘李靖’的名字就晕倒了。” 王庾脸色一变,“她受伤了?” “受了点外伤,没有性命之忧,估计是赶路赶得太急,再加上身上有伤,所以就晕倒了。 “现下你嫂嫂正在照顾她,等她醒来,你嫂嫂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 王庾心中稍安,默了默,又皱起了眉头:“张娘子怎么会受伤呢?” 李渊面色凝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晕倒之前叫着李靖的名字,肯定是李靖遇到了什么事。 “我想李靖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不然不会丢下张娘子。” 李世民接着他的话说道:“马邑到晋阳的路程不短,若是在马邑遇到危险,可以找王太守,何必舍近求远来唐国公府。 “除非…” “除非这件事是王太守搞不定的,又或者是这个威胁来自于王太守。” 李渊说完之后,内心倾向于后者,他知道,王仁恭既倚重李靖,又猜忌李靖,可能是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王仁恭对李靖下了杀手。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王庾端坐在椅子上,慢慢摩挲着虎口,一边听着李渊父子的猜测,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大业十三年发生的事。 想了半天,想得她脑袋快要炸掉,她还是想不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发生什么事。 她上的历史课只会讲到历史上重大的事件和重要的人物,详细的过程和有些微不足道的事件书上都未提及。 就算她读了几本历史方面的书籍,其中也没有详细地描述历史轨迹。所以,对于历史大致脉络她了然于心,但细枝末节她就不甚清楚了。 何况因为她的到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 这个月之前,因为杨广的改变,隋朝出现过半年的太平时期,没有叛乱,四海升平。 虽然这太平只是昙花一现,之后李密又掀起了反隋的新浪潮。 反隋? 对了,李渊是今年起义的,在他起义之前,隋朝的江山已经烽烟四起,岌岌可危。那么,这个时候,马邑的异动就应该和叛乱有关。 想通了这一点,王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阿耶,如今李密重举义旗,瓦岗寨声势浩大,必定有人眼红,效仿而动。 “我猜马邑即将发生动乱,不,有可能已经发生了。” 李渊心头一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个时候,丁志在门口禀告:“阿郎,娘子来了。” 李渊立即说道:“请她进来。” 自从嫁进李家,长孙氏还从未踏足过李渊的书房,到了太原亦如是。倒是王庾年纪,又深得李渊宠爱,最近频频出入书房。 李世民看向长孙氏:“你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张娘子醒了?这种事你派个下人来告诉我们就行了。” 长孙氏神色沉重,看了李世民一眼后,对李渊说道:“阿翁,张娘子说马邑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李靖亲眼目睹因而遭追杀。 “李靖夫妇趁夜出城,遭追兵围杀,李靖让张娘子来晋阳报信,他一人拖住追兵。 “如今李靖生死不明,张娘子请求阿翁出兵,援救李靖。” 出兵? 不,这个时候不能出兵。 李渊想了想,说:“你去告诉张娘子,我立刻派人去找李靖,请她安心住下。 “此事事关重大,对外宣称张娘子是来探望儿子,晚些时候,你再带李德謇兄弟去看望张娘子。” 长孙氏应下。 “好了,你先退下吧。” “喏。” 长孙氏离开了书房。 李世民道:“刘武周杀王太守定是犯上作乱,想必不用多时,其他人就会收到消息。 “阿耶,不如让我带兵去抓了刘武周。” 李渊抬手阻止他:“不可,现在我们只听到张娘子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形如何,我们尚未可知。何况还有苏威和赵才盯着我们,他们不会轻易让我出兵,所以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先派人去马邑探探情况,顺便打听一下李靖的下落。” 李世民有点担忧:“只怕刘武周已经控制了马邑,我们的人轻易进不去。” 王庾眼神一亮:“阿耶,我好久没去射猎了,我要出城射猎。” 李渊看着她那亮晶晶夹带着狡黠的眼睛,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个孩子,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由她去打探最合适不过了。 “好,我多派些侍卫跟着你。” 李世民自然知道王庾的话外之音,不过,他认为马邑已乱,王庾去的话肯定不安全。 便对李渊说:“阿耶,不如我去吧,反正我经常去射猎,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庾儿终究年纪,还是不安全。” 李渊想起张出尘那一身的血,虽然后来知道那是别人的血,但说明当时情况确实很危险。 这样一想,李渊沉吟片刻,道:“那你带着庾儿去射猎,多带些人,我再派些人暗中跟着你们。” “行。”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李世民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带着一群人全副武装地出了城。 街道上的百姓望着这一幕,不由感叹:“李二郎还真是喜欢射猎,每个月都要去个两三回,今儿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吧。” 隔壁摊主点头:“是的,真是羡慕那些贵族子弟,不用为生计奔波,整日里骑马射猎,好不快活。” 旁边一名大汉听见了,往城门口看了看,又望了望天空,好奇地问摊贩:“这未时已过半,现在出城打猎,城门关闭之前还能赶回来吗?” 摊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这位大郎是刚从外地来的吧?” 大汉被问得莫名,老实回道:“是的。” 摊贩笑了:“难怪你不知,李二郎一般出城打猎都要去好几天,并不会当天回城。” 原来是这样。 大汉随意挑了两样东西,付钱的时候随口问道:“老丈,敢问太原副留守的府邸在哪儿?” 第112章 我后悔了 摊贩听见大汉打听太原副留守的府邸,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说了一个地名。 大汉道谢,往他说的方向走。 走了三条街,大汉伫立在一座四进宅院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红底金字的匾额,抬脚迈上台阶。 “什么人?”守门侍卫拦住了大汉。 大汉掏出一块令牌举至他们面前,冷声道:“我要见房国公。” 侍卫认出令牌,连忙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天使请随我来。” 苏威和赵才正在书房中密谈,突闻皇帝派的使者到了,立刻去迎接。 “天使远道而来,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苏威的态度很客气。 使者神情疏离,淡淡道:“房国公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是宣读陛下的口谕。” 苏威和赵才连忙跪下聆听。 “陛下口谕:房爱卿和赵爱卿是朕最信任的人,望你们不要辜负朕的期望。今逆贼李密反复无常,竟背叛朝廷,罪无可赦。朕希望在两位爱卿的监管下,太原永无叛乱。” “臣领旨。” 接了圣旨,苏威对使者说:“天使远道而来,某准备了酒席为使者接风洗尘,使者先稍作歇息,稍后我派人去请您。” 随后吩咐管家领使者去客院。 赵才忧心忡忡地对苏威说:“房国公,陛下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太原即将起叛乱吗?” 苏威默了片刻才道:“陛下可能是不放心唐国公吧。” 赵才深以为然,不再说话。 ———— 出了晋阳城十余里路,李渊派的几拨人与李世民汇合。 李世民随即下命令:“你们分成三队,一队从官道去马邑,沿途仔细勘察,有任何异样随时禀告我。 “一队从左面往马邑,搜查周围地区。 “最后一队随我从右面出发,记住了,心打探,谨慎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分头行事。 临近傍晚,初春的天气还很寒冷,王庾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世民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双手捏住披风边角,往前一拉,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在披风中。 王庾感觉到身体猝然一暖,随即低头,便看见了李世民宽厚的手掌,她抬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咳了一声,神色有点不自然:“呃,你披着吧,免得你着了风寒,你嫂嫂又要埋怨我。” 王庾歪着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长孙氏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心里一哆嗦,身体不由地往后靠,伸出双手抓住李世民的披风,又裹紧了些。 李世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扬起手中马鞭一挥:“驾。” ———— 夜黑风高,月亮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怯弱地躲在云层后面,只偶尔探出头来望一眼。 “哒哒哒…” “在那边,追。” “站住,别跑。” 纷杂的声音搅碎了一地静谧,深山密林中,一群官兵在追击两个人。 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影脚步一瘸一拐,速度虽然谈不上敏捷,但总能保持与追兵的安全距离。 他们专挑树木密集的地方跑,利用树木草丛遮掩身形,借以躲避追兵的飞箭。 “坚持一下,再往前面,他们就必须弃马了。”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说道。 “我知道,不用你说。”后面戴着黑色幞头的男人态度不太好,语气有点不耐烦。 前面的男人听出了他的不善,想着他之前好歹为自己挡过飞箭,便闭上了嘴巴。 跑了没多远,果然听见后面传来响动:“前面马儿不好走,弃马。” 马蹄声停,脚步声急促。 突然听不到说话声,戴幞头的男人更烦躁了,他一边忍着脚上的伤痛一边往前逃命,除了往后面察看追兵的情况外,就是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男人。 “我突然后悔救你了。”他忽然间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跑在最前面的男人,也就是从马邑逃出来的李靖,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管你后不后悔,总之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倘若这次我能逃过一劫,往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戴幞头的男人冷道:“我不要你的报答,早知道回头救你会牺牲掉我十几个仆人,打死我都不回头。” 提起这件事,男人就懊悔不已。 昨日,他探亲回府,路过一条河流,想着水囊中没水了,就打算去河里装点水。 正装水装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 准确地来说,是一群士兵在追一个男人。那男人满身是血,一路骑马奔驰,路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官兵在抓江洋大盗,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犹豫之后他决定帮助这些官兵,去抓“江洋大盗”。 谁知领头的官兵突然朝他喊道:“官府办事,速速离去。” 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见官兵这样的态度,他立刻带领着仆人离去。 离开的时候,他因为好奇,频频往后看。 但见那“江洋大盗”十分凶悍,虽然全身是血,但手中的大刀依然挥舞得密不透风。 那些追兵一时近不得身,便有人转攻“江洋大盗”的坐骑。 一般人攻击“江洋大盗”,一般人放暗箭伤坐骑。 “江洋大盗”一面要保护自己,一面还要保护坐骑,时间久了,就很吃力。 几招过后,有人趁机伤了马儿,“江洋大盗”随之倒地。 但“江洋大盗”很强悍,几乎是倒地的瞬间就爬了起来,抓住一个空子就跑。 或许是因为身上受了重伤,“江洋大盗”有好几次摔倒,但都顽强地爬了起来。 第三次摔倒爬起来的时候,“江洋大盗”抬头正好望进了他的眼眸,那深邃坚定的眼神,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心房。 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心性应该不坏,或许这人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应该是个好人。 但“江洋大盗”一分神,很快就被后面的追兵追上,把他团团围住,因此,手臂上又被划了一道口子。 目睹了这一切,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勒住缰绳,调转马但“江洋大盗”一分神,很快就被后面的追兵追上,把他团团围住,因此,手臂上又被划了一道口子。 目睹了这一切,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奔着那些人而去。 头,奔着那些人而去。 顶点 第113章 石艾县长 现在是晚上,城门早就关了。 李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定刘武周还没有对城门下手,就和张出尘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们。 李靖神态自若,从怀中掏出太守令,肃然道:“奉太守之命,出城办事。” 守城士兵看了看令牌,确定了真假,就打开了城门。 张出尘跟在李靖身后,微微垂着头,以防他们认出她是女人,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汗水浸湿了掌心。 当他们故作镇定地走到一半时,突然背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声喊道:“拦住他们。” 随即,守城士兵向他们扑来。 李靖和张出尘迅速出手,抓住最前面的两个士兵就往后面扔去。 “嘭嘭嘭” 后面倒了一片。 李靖拉着张出尘拼命往前跑,出了城。 “给我追。” 后面官兵紧追不舍。 两条腿的人哪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 李靖和张出尘被团团围在中间。 为首的男人冷眼瞧着李靖,道:“刘校尉说了,只要你们肯归顺他,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李靖与张出尘背靠背,戒备地望着前方,他声而又快速地说道:“等会儿听我号令,一起动手,先抢马,你抢了马之后就去晋阳报信,千万不要停,不要回头。” 张出尘急道:“那你呢?” “你先走,我殿后,你放心,我一定能脱身去找你的。” “可” “相信我,上。” 李靖率先出手,张出尘来不及反对,跟着出手。 两人目标明确,将暗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刺中最前面的马匹。 在马匹受伤发狂引起混乱的时候,两人冲了上去,将最近的士兵扯下马,自己跳了上去。 李靖拉住缰绳,掉转马头来到张出尘身边,伸出手在她的马上狠狠地一拍:“快走。” 然后拔出大刀攻击后面的士兵。 “药师,我等你。” 张出尘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在频频回头张望中,任由马儿带着她往前跑。 直到看不见李靖的身影,她才看向前方,辨别了方向,驱马驰往晋阳。 “嘶。” 李靖往腿上瞄了一眼,新添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直往外冒。 他顾不得止血,挥起大刀就砍,不过片刻,他的马下就已经倒了两人。 为首的男人发了狠,喊道:“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剩下的人蜂拥而上。 李靖往张出尘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估摸着她已经跑了十余里路,应该安全了。 于是,砍了近身的一人,抓住他就往那些士兵身上扔,然后趁机驱马往张出尘相反的方向狂奔。 为首的男人立刻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 用完午膳,王庾憩之后,就召集了府中娘子郎君们玩投壶。 苏亶悄悄凑过来,对王庾说:“让我也玩会儿吧。” 王庾斜睨着他:“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苏亶:“还没有。” 王庾给了他一个眼神,没说话。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是让他滚去做功课,但苏亶不想走。 那些功课让他从早忙到晚,根本就没时间和他们一起玩,好不容易凑过来了,就算不玩,也要看看。 苏亶双眼不住地往陶瓷壶上瞟。 王庾本想呵斥他,但转念一想,不能压制得太狠了,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丁志匆匆走进院子,对王庾说:“庾儿,阿郎叫你去书房。” 虽然丁志面色如常,但王庾从他的脚步中看出了一丝异样,又见苏亶看过来,她眼珠子一转,便对苏亶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苏亶喜形于色。 王庾又加了一句:“不过,只能玩两刻钟。” 苏亶:“” 出了院子,王庾问丁志:“出什么事了?” 丁志回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王庾到达书房的时候,书房中只有李渊和李世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阿耶叫我来有什么事吗?”王庾施礼后,在李世民身边坐下。 李渊沉着脸没说话,似乎还在思考。 李世民对王庾说道:“刚才李靖的妻子倒在府门口,只说了‘李靖’的名字就晕倒了。” 王庾脸色一变,“她受伤了?” “受了点外伤,没有性命之忧,估计是赶路赶得太急,再加上身上有伤,所以就晕倒了。 “现下你嫂嫂正在照顾她,等她醒来,你嫂嫂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 王庾心中稍安,默了默,又皱起了眉头:“张娘子怎么会受伤呢?” 李渊面色凝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晕倒之前叫着李靖的名字,肯定是李靖遇到了什么事。 “我想李靖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不然不会丢下张娘子。” 李世民接着他的话说道:“马邑到晋阳的路程不短,若是在马邑遇到危险,可以找王太守,何必舍近求远来唐国公府。 “除非…” “除非这件事是王太守搞不定的,又或者是这个威胁来自于王太守。” 李渊说完之后,内心倾向于后者,他知道,王仁恭既倚重李靖,又猜忌李靖,可能是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王仁恭对李靖下了杀手。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王庾端坐在椅子上,慢慢摩挲着虎口,一边听着李渊父子的猜测,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大业十三年发生的事。 想了半天,想得她脑袋快要炸掉,她还是想不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发生什么事。 她上的历史课只会讲到历史上重大的事件和重要的人物,详细的过程和有些微不足道的事件书上都未提及。 就算她读了几本历史方面的书籍,其中也没有详细地描述历史轨迹。所以,对于历史大致脉络她了然于心,但细枝末节她就不甚清楚了。 何况因为她的到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 这个月之前,因为杨广的改变,隋朝出现过半年的太平时期,没有叛乱,四海升平。 虽然这太平只是昙花一现,之后李密又掀起了反隋的新浪潮。 反隋? 对了,李渊是今年起义的,在他起义之前,隋朝的江山已经烽烟四起,岌岌可危。那么,这个时候,马邑的异动就应该和叛乱有关。 顶点 第114章 安全之策 穿过一座座山村,李世民一行人来到了马邑郡的附近山林。 “马上就要到马邑了,大家警醒些,把马蹄都包起来,动静一点。” 听见李世民的话,众人纷纷照做。 王庾站在树下,裹紧了披风打量周围的地形。 她的目光扫过高耸入云的树木,突然落在了左前方两棵粗壮的大树中间,她看见了一面峭壁。 “二郎,我去那边看看。” “哎” 李世民刚出声想阻止她,她就已经走远了,无奈之下,他带着人跟了上去。 到了峭壁底下,王庾抬头往上看,“这应该是个悬崖。” 李世民有点无语,悬崖有什么好看的,他伸手去拉王庾:“不要离峭壁太近,万一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你就遭殃了。” 话刚落音,王庾就指着空中喊道:“快看,好像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了。” 李世民:“” 他难道是乌鸦嘴吗?说什么来什么? 惊愕的同时,李世民迅速拉着王庾往后退,他身边的侍从也跟着齐刷刷地往后退,远离峭壁。 “嘭。” 一个人从天而降,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还有一个人。”一个侍从叫道。 王庾张大了双眼,仰头去看,突然觉得空中的人影似乎很面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是李靖。” 说话的同时,她就已经冲了过去,张开双手准备去接李靖。 李世民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随手就将旁边的一匹马用力推了过去,同时喊道:“快让开。” 王庾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往侧面跑。 马儿被推到峭壁底下,刚好就接住了从上面掉下来的李靖,不过,在李世民的推力之下,马儿的身体早就成倾斜状态。李靖砸下来之后,马儿再也承受不住冲击力,轰然倒在地上。 众人蜂拥而上。 李世民急切地询问:“李靖,你怎么样了?” 王庾满目担忧:“李伯伯,你还好吗?” 有人询问,有人搀扶,有人喂水,有人检查伤口、清理、上药、包扎众人是忙得有条不紊。 不远处的深坑中,石艾县长双眼发直地望着俨然皇子般待遇的李靖,心里直泛酸。 “呀,那边还有一个人。”王庾想起了第一个落下来的人,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 石艾县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浑身酸痛,只能动动头部,其他的部位动不了。 幸好他在下落过程中遇到了悬崖上的树枝,虽然撞上去很痛,却也起到了一个缓冲作用,让他赢得了一线生机。 当然,这多亏了李靖,本来他们下落的位置离那棵树有点距离,是李靖突然使力,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到了树上。 兴许,李靖当时是想把他踢到树上挂起来,没想到空中不好使力,出了点偏差,他没有挂在树上,倒是撞了上去,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从而保住了性命。 尽管他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他深深地感知到,他还能活下去。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石艾县长想到这里,一时开心,笑裂了嘴。 “嘶。” 咧嘴笑动作过于激烈,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王庾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歪着头打量他,“你是谁?为什么和李靖从上面掉下来?” 顿了一下,她惊呼:“嚄~莫非你是杀手,是来杀李靖的。” 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石艾县长:“” 他一面暗地里调息,一面打量王庾。 这位郎君身着锦衣华服,身上的狐毛披风更是珍贵,看起来非富即贵。 又看见后面走过来的少年,他眼前一亮。 少年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眉宇间自有一股无畏的精神气,但当他看向前面的郎君时,威严的眼神就会变得很柔和,充满了慈爱的光芒。 他们两个应该是兄弟,石艾县长如此想。 “我”石艾县长想说话,张开口却发现身体绵软无力,没有力气说话。且浑身上下都在疼,疼得他想拍晕自己,这样他就不会感到疼了。 当看到李世民和王庾的眼神越来越冷的时候,石艾县长急出了冷汗,这些人不会真把他当杀人凶手给杀了吧? 他可不是杀手,他救了李靖,还为此牺牲了十八名仆人。 他们认识李靖,应该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客气点才是。 可是他此刻说不出话来,不能表明身份,他们要真是把他当凶手给杀了,他就只能自认倒霉。 于是,他努力地张开嘴巴,尝试着讲话。 翕动了好几次,他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唉,死就死吧。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侍从的声音:“郎君,李郡丞说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李世民诧异地看向那名侍从。 侍从点点头:“对,刚才李郡丞说了,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庾收起了冰冷如刀的目光,又跑到了李靖的身边:“李伯伯,你放心吧,张娘子没事。” 李靖心下稍安,用余光去瞟石艾县长,艰难地开口:“救他” 或许是说话太多,说完这两个字,李靖就晕倒了。 李世民忙吩咐手下去救人。 石艾县长见状大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他也晕了过去。 因为考虑到李靖会受伤,所以李世民带了上好的伤药和会医术的人出来,于是,李世民吩咐他们全力救治两名伤者。 李世民则在不远处的树下教训王庾:“你做事怎么还是毛毛糙糙的?那是什么情形,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人,你赤手去接,不怕被砸成肉饼吗?” 王庾立即认错:“我错了,主要是当时我救人心切,没想那么多。” 李世民眉目一横:“救人也要看看周围的环境,哪能不管不顾地去救人?那不是救人,是在自杀。” “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还有以后?” “不,以后再看见悬崖,我就远远地避开,管他会从天上掉下个什么,就算是金子我也不过去。” 李世民:“” 真是气死他了,每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教训她,想好好地给她上一课时,就会被她气个半死。 算了,孩子大都叛逆,你让她往东,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往西去了。 还是以后多派些人看着她好了。 不,还是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不要让她乱跑才是安全之策。 顶点 第115章 立于危墙 李靖两人的伤势不能受颠簸,于是,李世民派人去最近的山庄买了一辆牛车,改造成马车,将两人安置在里面。 “你们把他们送回晋阳,我和庾儿去马邑探探情况。” 侍从们一听,立刻规劝:“郎君不可,阿郎说过,此时马邑危机四伏,若只有你和庾儿两个人去,必定会有危险。” 李世民却不在意:“不用你们跟着,他们两人伤势严重,需要更多的人护送他们回去。 “再说其他人就在汇合地等我,我不需要这么多人。” 见他们还想劝,又说:“人多容易引人注意,我和庾儿两人方便打听,好了,就这样定了,你们走吧。” 侍从们无奈,只好护送着李靖回晋阳。 李世民和王庾换了早就准备好的平民衣衫,又伪装了一番,继续朝前走。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偌大的山林中太过安静,李世民突然开口:“庾儿,我发现你对李靖特别上心。” 冷不丁听见这句话,王庾心中一咯噔,仰头去看李世民,用一副孩子纯真的口吻说道:“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我倒是觉得我对李靖很好奇,但我对其他人也很好奇啊,比如刚才那个救了李靖的人。” 顿了一下,王庾笑得天真:“不是说孩子会对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好奇吗?我要是对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不感兴趣,才不正常吧?” 李世民抿嘴思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想当初他还是王庾这么大的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 “你最近跟李德謇相处得不错啊?” 王庾狐疑地盯着李世民的眼睛,心中嘀咕:这子怎么整得像是父亲拐着弯来打探女儿交朋友似的。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嗯,还不错。” 李世民一滞,李德謇那子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性子太跳脱,肚里又没什么墨水,有一点倒是和庾儿很像,那就是胆子很大。 不过,胆子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低头看了王庾一眼,心头涌起一丝担忧,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庾儿不能老跟品行不端的伙伴玩。 这么一想,他的眉头拧了拧,他没有当过父亲,不知道怎么教导孩子。 底下倒是有弟妹,但他通常是带着他们一起淘气,规规矩矩地带他们上课,这样的情形很少。 想到这里,李世民突然有点汗颜,以前的他确实有点玩世不恭,和苏亶一样,是洛阳城内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 “咔。” 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李世民和王庾齐齐一震,对视一眼,立马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 没过多久,林子中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李世民就听见了熟悉的口音。 “这次出来是最痛快的一次,不用打仗,轻轻松松就劫掠了几十车物资,真是太高兴了。” 是突厥人。 王庾侧头看向李世民,无声地做了一个唇形:“突厥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神情变得凝重。 “这还得多亏了刘校尉,没有他控制了马邑极其周边地区,令他们打开门户,恐怕我们这次出来又要死一些士兵。” “是啊,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可汗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周围安全,李世民才和王庾从树后面走出来。 “看来马邑已经落入了刘武周的手里,而刘武周投靠了东突厥。”王庾说。 李世民没接话,他在沉思。 良久,他出声说道:“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刚从马邑过来,我们去马邑瞧瞧。” 王庾站着没动:“你确定这个时候还去马邑?我认为,太危险了,” 主子去救人了,仆人们自然跟随,于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中,李靖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在一番拼杀过后,他带出来的十几名仆人全都被杀。 他怒吼一声,化满腔悲伤为愤怒,连杀十几人。 官兵们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三人,他们步步紧逼,想全杀了。 正在这时,有一队士兵驱马到来。 惊惧惶恐的三人见了,立即往士兵狂奔:“救命,救命…” 李靖翻身上马,对他喊道:“快跑。” 那些士兵还没弄清楚情况,他就和李靖跑了。 存活的三名官兵立刻对前来的士兵首领说道:“旅帅来得正好,那是刘校尉要捉拿的李靖,你们快去追,把他杀了。” 旅帅望着李靖远去的背影没说话。 官兵急了,催促道:“旅帅还不快去追?你要是杀了李靖,就是大功一件。” 旅帅身边一名兵说道:“三位有所不知,刘校尉刚刚下达了命令,不得追杀李靖,让你们即刻回去。” 三名官兵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就不杀了。” 那兵不耐烦地说:“主子说什么照做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官兵一滞,随后嗫嚅道:“那我们为了抓李靖,牺牲掉那么多的人,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旅帅闻言,驱马来到刚才的打斗现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有马邑官兵,也有穿着奴仆服饰的人。 浓烈的血腥味让旅帅情不自禁地掩住了鼻子,他望着地上的尸体,双眸突然放出光来。 刘校尉发出停止追杀的命令之前,肯定没想到李靖这么难缠,害他损失了这么多的人。 要是刘校尉知道了李靖杀了他这么多的手下,刘校尉肯定不会罢休。 这个时候,若是他把李靖杀了,帮刘校尉出了这口恶气,刘校尉一定会很高兴,进而赏赐他。 想到这里,旅帅对那三人说道:“你们放心,兄弟们的血不会白流。 “所有人听令,跟我去追,只要看见李靖,就地格杀。” 兵劝道:“旅帅三思啊,刘校尉已经说了不杀李靖。” “此一时彼一时也,李靖杀了我们的兄弟,此仇不报,吾心难安。”旅帅高声喊道:“等杀了李靖,我亲自去跟刘校尉解释。 “兄弟们,愿意跟我去报仇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就回马邑。” 说完,调转马头,就往李靖消失的方向追去。 顶点 第116章 血路艰难 王庾睡觉时一向警觉性很高,几乎和李世民同时感觉到了杀气。 她倏然睁开双眼,抱住李世民的腰就往下跳。 李世民正想抱她躲避暗器,感知到她的动作顺势就跳下了树。 “树上果然有人。” 说话间,一群突厥兵已经冲到树下,将李世民和王庾团团包围住。 为首的将领目光紧锁住李世民的脸,嘀咕:“这人看着有点面熟。” “哎,你叫什么名字?”将领对李世民喝道。 李世民脸一沉,冷冰冰地回敬他:“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如一支飞箭冲了出去,趁突厥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李世民已经连杀数人,打开了一个口子。 “快走。” 听见李世民的话,王庾踢倒后面的突厥兵,跟着李世民逃出了包围圈。 “追。”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追兵至少有一百多人。 他心头一沉,突然就有点后悔了,再低头看向王庾,见她迈着短腿,奋力奔跑,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跑得满头大汗。 李世民扫了一眼王庾跑得通红的脸,突然手一伸,一把抄起王庾就甩到自己的背上。 王庾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他这样背着她跑肯定更累。 李世民抓住她的双腿:“别动,这样快一点。” 王庾朝天翻了个白眼,太看她了。 算了,这个情形,就不跟他争辩了。 跑了没多久,李世民吹了一声口哨,下一刻,一匹白马从林中跑出来,很快就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飞身上马,抓住缰绳,扬起马鞭一拍,白马疾驰而去。 这匹白马是大宛马,来自突厥,和后面那群突厥兵骑的马不相上下。 眼看着就要被追兵追上,李世民突然反手往后抓住王庾,把她拎到了前面。 “你来驾马。” 李世民手撑着马一跳,与王庾背靠背,然后从马鞍一侧的袋中掏出弓和箭,迅速弯弓搭箭。 “咻咻咻!” 三箭齐发。 羽箭飞速划过空中,插进了三名突厥兵的身体里。 王庾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叹:李世民的神射手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在射出三箭之后,李世民并没有停歇,继续射击。 三箭齐发,无一箭落空,突厥兵被李世民高超的箭术震慑住了,很多人勒住马不敢往前。 但为首的将领看见熟悉的箭术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个人,顿时喊道:“那是唐国公李渊的儿子,快,给我抓住他。” 王庾揶揄道:“二郎,你被认出来了。” 李世民抬手就撕了鼻子下的假胡须,冷哼:“认出来也抓不着我。” 王庾忍不住怼他:“话别说太满,心打脸。” 打脸? 呃,这个词语倒是新鲜,好像还挺贴切。 “哎,我说庾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我要是被抓住了,你也逃不掉。” 王庾扯了扯嘴角,双脚夹了一下马肚,白马加速前进。 突厥兵也不是吃素的,在李世民射中了几个人之后,他们也拿出弓箭进行反击。 王庾看见有羽箭从后面飞来,插进了前面的地中,她赶紧回头去看。 无数的羽箭飞驰而来,李世民正挥动着宝剑,为两人挡下近身的飞箭。 王庾改变策略,一面关注着前方的路,一面频频往后看,驱马躲避飞箭,为李世民减轻负担。 “不要光射人,射马。”突厥将领大喊。 突然见一部分的羽箭低了几分,李世民暗道不好,往下挥剑去挡羽箭。 又要防止羽箭射中自己和王庾,又要防止羽箭射中白马,李世民很快就感觉到吃力,动作渐渐变得迟缓。 终于,在他砍掉胸前的箭时,一支羽箭射中了马腿,马身一矮,李世民摔了出去。 好在王庾抓紧了缰绳,在白马趴倒之时跳了下来,她抓起箭筒背上,拿起弓箭就开始射击。 第一箭落空,王庾懊恼不已,浪费了。 第二箭射中了最前面的突厥兵,王庾顿时就露出笑来。 第三箭又射中了一人,王庾大喜,看来这些日子没白练。 突厥士兵骑马,很快就将他们包围了。 而这个时候,王庾的箭已经射完了。 李世民喊道:“到我身边来。” 王庾跑过去,在他背面站立。 “抓活的。” 突厥将领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冲了上去。 李世民提起宝剑就砍。 王庾没带武器出来,顺手就从靴子中抽出匕首,往抓她的突厥兵身上刺去。 李世民骁勇,王庾敏捷,一时之间,那些突厥兵近不了身。 不过,突厥兵人数众多,李世民再骁勇,还是受了伤。 一受伤,动作就会受到影响,李世民心里着急,想寻找空隙杀出去。 “唔。” 突然听到痛呼声,李世民回头一看,就见王庾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他心中发狠,一脚踢飞了伤王庾的突厥兵。 李世民只顾着保护王庾,没注意到背后的危险,但王庾看见了。 王庾握紧了匕首,从李世民腋下钻出,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冲,匕首一送,就插进了突厥士兵的腹部。 但危险不只这一处,一把刀横插进来,砍向了李世民的背部。 “心。” 虽然李世民做出了反应,但还是晚了一步,刀在他的背部划了一下。 “吼。” 李世民大吼一声,再一次将王庾纳入怀中,用力挥动宝剑。 王庾大急,他这样,背后可就空了。 于是,王庾攀着他的身体,从前面爬到了他的肩膀,顺着背部滑了下去,抵挡背后的敌人。 很快,王庾就感到力不从心,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李世民这个时候是真的后悔了,他对王庾说道:“庾儿,跟紧我,我为你杀条血路出来。” 说完,如同愤怒的老虎往前拼杀。 王庾边战边跟着李世民。 这条血路杀得很辛苦,过了两刻钟,李世民也不过是前行了五步。 李世民绷紧了全身,握剑的手已经麻木,此刻的他就像是困兽之斗,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撑着。 “锃!” 刀剑相碰,李世民的剑被砍出了缺口,另一把刀从暗处伸出来,砍向了李世民。 王庾刚将匕首送进一名突厥兵的大腿,余光看见这一幕,心头一紧,大喊:“心。” 第117章 千钧一发 李世民听到王庾的提醒,低头一看,就看见了两把刀同时刺了过来。 他想挥剑去挡,但被一个突厥兵缠住。 无奈之下,他右手挥剑抵挡上盘攻击,左手往下抓住砍向腰部的刀,右脚一抬,踢掉攻击下盘的另一把刀。 纵他手脚都用上,还是挡不住更多的偷袭。 王庾见状,想拔出匕首去救援,但被伤的突厥兵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没有办法,王庾一脚踩在突厥兵的靴面上,踮起脚尖狠狠地碾了碾。 突厥兵吃痛,松开了手。 王庾趁机拔出匕首,旋身就将匕首送进了李世民面前的突厥兵的身体中。 李世民空出手,宝剑顺势一扫,面前的五名突厥兵齐齐倒地。 但王庾背后被人砍了一刀,匕首也因此被人夺了,她双手空空,体力又跟不上,一不心就被人抓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庾儿。” 李世民回头看向王庾,想去救她又脱不开身,心急如焚,下手更加狠厉。 王庾感觉到身上多处传来火辣辣的痛,尤其是刚才被摔,背部直接着地,背上的伤口磨搓着地上的沙砾,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背部的衣服全湿了。 她知道她的伤口在流血,再这样下去,她不累死也会血流尽而亡。 她看到那些突厥兵带着邪笑一步步靠近她,他们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 他们一定认为她动弹不得。 她确实感觉到起身很艰难,于是将手摸向了怀中。 突厥兵以为她是按住伤口,没想太多,当然,他们已经不把受了伤的王庾放在眼中。 毕竟是个孩子,战了这么久,又受了这么多伤,早就没有力气了。 突厥兵这样想着,走在最前面的人伸出手去抓王庾。 看见那只粗糙的大手,王庾深吸一口气,在他即将碰触自己的时候,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按。 手上忽然传来酸麻感,突厥兵意识到被暗算,急忙用另一只手抓住酸麻的手臂,用力往回抽手。 王庾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迅速将手中的军刀插进了他的腹部。 李世民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就松了口气,但气还没完全下去,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有好几把刀同时砍向了王庾。 “啊!” 李世民怒吼,拼着肩膀受了一刀,也要拼尽全力去救王庾。 他还没挣脱包围,悬在王庾头上的几把刀就已经落下。 “庾儿。” 就算是最后一刻,王庾也没有放弃,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军刀又插进了一人的身体内。 至于头上的刀,她奈何不了,也就不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外围飞过来数十支羽箭,围着王庾的突厥兵全都被射中了。 突厥兵的手顿在空中,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王庾趁机从两个突厥兵间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就在她离开的下一刻,那些突厥兵手中的大刀纷纷往下掉,落在了王庾刚才站的位置。 听到刀落地的声音,王庾回头瞥了一眼,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感受到里面有力的心跳,不禁长吁一口气。 好险。 此时,围着李世民的突厥兵也遭到了暗箭射击,同时,外围传来了兵器交戈的声音。 王庾抬头去看,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管怎样,肯定是援兵。 王庾紧绷的神经一松弛,身上的伤口就更痛了,双腿一软,身体就往下倒。 预料中的冰冷并未传来,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温暖,并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王庾侧头往上看,李世民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及时接住了她。 “庾儿,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害得你受了伤。” 望着李世民那双充满了悔恨的眼睛,王庾心知他已经受到了教训,温婉一笑:“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看见王庾竭力露出的笑容,李世民心中更加惭愧,扶着她的手紧了紧。 王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他:“是谁来了?” 李世民望着前方与突厥兵混战的侍从,回道:“是王康达他们。” “哦。”王庾轻轻地应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突厥兵都倒在了血泊中。 王康达将刀收进刀鞘中,对着李世民行礼:“郎君,我来晚了。” 李世民抬手:“行了,不必多礼,你们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康达起身,恭敬回道:“是的,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突厥人,几经厮杀,才脱了身。 “等我们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只看见地上的尸体,没有看见郎君,就猜测郎君遇到了危险,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对众人说道:“受了伤的先包扎伤口,然后回府。” 他在侍从中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会医术的人,突然想起那名会医术的手下跟着李靖一起走了。 李世民叹口气,扶着王庾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她靠着树坐下,然后掀起外衫,准备从自己的中衣上撕布条。 “郎君,用我的吧。” 王康达迅速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了一块布条递给李世民。 怕李世民嫌弃他外衫脏,特意从中衣上撕的布条,没想到还是被李世民嫌弃了。 李世民只看了那布条一眼,就继续手中的动作。 王康达看了看李世民的绸缎中衣,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粗布条,自惭形秽地收回了手。 “忍着点,有点痛。”李世民提醒道。 王庾“嗯”了一声,就任由他上药包扎,虽然很痛,但她一声都没吭。 李世民见状,心中更懊悔了。 帮王庾简单处理完伤口,李世民将药瓶递给王康达:“你来帮我包扎一下。” “是,郎君。” 王康达接过药瓶,先帮李世民处理手臂上的伤,在伤口处撒了药之后,他停了下来。 李世民扭头看他:“怎么了?” 王康达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布条,踟蹰不前:“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包扎。” 郎君刚才嫌弃的眼神还记忆犹新,他怕自己的粗布条磨坏了郎君细嫩的肌肤,故而不敢下手。 李世民皱眉看向他的手:“你手里不是有布条吗?这个用来包扎不行吗?” 王康达先是一愣,随即猛点头:“行,行,行。” 李世民收回目光,心中暗叹:这个王康达呆头呆脑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第118章 请兵平叛 长孙氏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榻上看书,但不知为何,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她抬起手,按住了右眼皮,但还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淇水看见长孙氏的动作,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长孙氏道:“不知怎么的,右眼一直跳。” “呀!”淇水惊呼:“这是不祥之兆。” 长孙氏心里一咯噔,顿时感觉到一股气憋在胸腔,又闷又慌。 恰在这时,桑中快步走进房间,向长孙氏禀告:“娘子,二郎和庾儿受伤了” 长孙氏一惊,手中的书掉落下去,她慌忙起身去捡,淇水已经捡了起来,并劝她:“娘子别着急。” 长孙氏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桑中:“他们现在在哪?” 桑中回道:“刚回府,这会儿应该快到院子了。” “请了大夫没有?” “昨晚给李郡丞诊治的李大夫还没有离开,阿郎已经吩咐人去请了。” 说话间,李世民已经抱着王庾跨进了院门,抬头看见长孙氏,李世民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心虚之色,他讪然一笑:“娘子别担心,庾儿只是受了点外伤,不碍事。” 长孙氏第一眼看见王庾的衣服上满是血,胸前、手臂、腿上都包着布条,那些布条被鲜血浸湿,染成了红色。 她下意识地想开口责怪李世民,目光触及到李世民身上的血迹和粗糙的包扎,顿时就将责怪的话咽进肚里,满心只剩下疼惜。 她急忙让开路:“快进屋。” 李世民将王庾放在榻上,李大夫随即上前诊脉。 长孙氏站在李世民身边,目光扫视他身上的伤,粗略估计,他的背部、手臂、腿上大大有十来道伤口,她深深地皱眉,眼中满是心疼:“到底怎么回事?” 李世民看了眼李大夫,轻描淡写地说:“打猎遇上了野猪群,一时不心就伤了。” 长孙氏知道这话是拿来对外人说的,遂不再问,看向双眼紧闭的王庾。 王庾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细汗渗出,嘴唇发紫,仔细去看,她的右手在颤抖。 “李大夫,庾儿怎么样了?”李世民忍不住问道。 李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回道:“受的都是外伤,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这种天气在外面吹了寒风,又受了伤,今晚会发热,你们要做好准备。 “我先给她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说完,走到一旁书案,拿起纸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丫环:“按照上面的药方去抓十副药,马上煎煮一副,给她服下。” 长孙氏又问:“李大夫,我看庾儿的右手一直在发抖,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夫叹了口气:“还是老毛病,老夫也诊断不出来,没有办法医治,只能等她自行恢复。” 从前也是这样,有时候疼两个时辰就好了,有时候疼个把天也会好。 长孙氏默然,将询问王庾几时醒来的话吞进肚子里。 李大夫给王庾清理包扎好伤口后,就去给李世民处理伤势。 “请娘子放心,二郎和庾儿一样,受的都是外伤,看着吓人,其实伤势并不严重,只要休养个把月就会痊愈。” 长孙氏颔首,吩咐桑中:“你去打热水来给庾儿擦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 又对淇水说:“庾儿身上有伤,不宜搬动,你去把隔扇门后面的床榻收拾出来,这几天就先让庾儿在我房里休养。” 李世民闻言看向了长孙氏。 长孙氏感知到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说道:“郎君身上有伤,这几日就在书房睡吧,好好调养调养。” 李世民:“” 淇水正要去收拾,听见这话,声劝长孙氏:“娘子,这样不好吧?” 这个时候,娘子更应该陪着郎君,好好照顾郎君才是,怎么能把郎君赶去书房睡呢? 长孙氏侧头,用轻飘飘的目光睨着她。 淇水立刻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默默地去收拾了。 李世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唉,就知道她会生气,睡书房就睡书房吧,反正庾儿睡在这里,他也只能避让。 屋中奴仆都退出去后,李世民凑到长孙氏的身边,心翼翼地说道:“观音婢,我的手受伤了,你帮我更衣吧,这衣服已经臭了。” 一股腥臭味传入长孙氏的鼻中,她不禁皱了皱鼻头,拿起帕子遮掩,就去了内室。 李世民扯开嘴角,当即跟了进去。 看着李世民身上的伤,长孙氏不禁鼻头酸楚,一面给他穿衣,一面碎碎念叨:“昨日李靖被送回来,听侍从说你坚持只带庾儿去探查,把他们赶了回来。 “二郎,你太大意了。” 李世民听了眸中再次浮起悔意,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低沉:“我没想到刘武周会投靠突厥引狼入室,是我大意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长孙氏闻言大惊,移步至李世民身前给他系扣带,却看见他满脸的懊悔,突然就不忍心再念叨。 想必二郎已经汲取教训了。 长孙氏默默地服侍李世民更衣。 外面传来声音:“郎君,阿郎叫你过去。” ------ 李世民走进书房:“阿耶。” “来了,快坐。”李渊从书案后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关心地问道:“伤势如何?还撑得住吗?” 李世民回道:“都是些伤,阿耶不必挂怀。” “那就好,庾儿怎么样?”虽然他刚才听了下人禀报,但还是想问问儿子。 “庾儿也只是受了点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吓人。” 说到这里,李世民笑道:“阿耶还不知道吗?庾儿胆大包天,这点场面还吓不着她,我看她比一般将领还要勇敢沉着。” 李世民脑海中浮现王庾与突厥士兵作战时的果断狠绝,心中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王庾强烈的求生欲以及对敌国的仇恨。 李渊很认同他的话,笑了笑:“庾儿确实勇敢,年纪就敢跟我上战场。” 下一刻,李渊脸色变得严肃,问起了马邑的情况:“对了,你这一路都打探到什么了?” 提起正事,李世民顿时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将沿途看到的情景都告诉了李渊:“阿耶,刘武周竟然引突厥兵入境,危害百姓,我请兵去平叛。” 李渊一口拒绝:“不行。” 顶点 第119章 不到时候 李渊忍不住责备李世民:“二郎,你这次太鲁莽了,怎么能一个侍从都不留在身边,带庾儿身陷险境?” 回来的一路上,李世民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所以,他的态度很端正:“阿耶教训得是,这次是我失误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身上又伤痕累累,李渊不忍再训,又想起刚才在门口看见他和王庾满身是血的模样,就只剩下心疼了。 默了良久,李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以后行事多思虑,切忌仓促冒进,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了再去做。” 李世民恭敬应下:“谨遵阿耶教诲。” 这时,丁志在门口禀道:“阿郎,刘县令求见。” “请他进来。” 刘文静快步走进书房,神色仓惶:“唐公,马邑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占领郡城,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已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 说完,见李渊和李世民面色平静,惊道:“莫非唐公已经知晓?” 李渊道:“我也是刚刚知晓,马邑郡丞李靖亲眼目睹了刘武周刺杀王仁恭,从马邑逃了出来,现下正在我府中疗伤。” 刘文静恍然大悟,忧心忡忡地坐下,“唐公,刘武周突然发动兵乱,听说他还和突厥人往来甚密,不会已经投靠了突厥吧?” 李世民接道:“我几日前出城射猎,在马邑附近遇上了突厥兵,听那些突厥兵谈论,正是刘武周打开了门户,放突厥兵进城。” “嘭。” 刘文静一拳锤在茶几上,愤然骂道:“刘武周这厮居然叛国?太可耻了。” 顿了一下,刘文静又道:“唐公,下令征兵讨伐刘武周吧。” 李渊摆摆手:“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等?”刘文静诧异:“等什么?” 李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 苏威和赵才相对而坐,两人神色非常凝重。 赵才搓着手,眸中尽是忧愁:“刘武周发动兵乱这件事,天使已回朝禀报陛下,不用多久,陛下就会知道太原出现了叛乱。 “陛下不希望太原出现叛乱,但现在这个情形……我们该怎么办? “恐怕陛下大怒,会将你我灭族。” 苏威心情沉重,他也担心皇帝降罪:“你刚才也听到了,刘武周投靠了突厥,想剿灭他不容易。 “听说他已整兵待发,准备掠夺周围的城池。 “汾阳行宫所在的楼烦郡与马邑郡相邻,里面财帛无数,还有许多宫女,恐怕会成为刘武周的下一个目标。 “若是刘武周占据汾阳宫,我们又不能将他铲除,到时候陛下真的会诛我们九族。” “那怎么办?”赵才坐不住了,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拍手叫道:“对了,我们叫李渊去平乱吧,他好歹与突厥交战过,经验丰富,且胜多败少,一定能帮我们铲除刘武周。” 苏威知道这个时候,李渊是平乱的不二人选,但是他还是很担心,“你就不怕他借此生了异心?他可比刘武周难对付多了。” 赵才一顿,皱起了眉头。 他想了想,又在苏威对面坐下,分析道:“不管如何,陛下希望的是太原没有叛乱。 “如今刘武周率先举反旗,那我们应该先铲除他,再考虑别的。 “李渊就算生了异心,有我们盯着,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等他帮助我们铲除了刘武周,我们再设法除掉他,也算是替陛下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苏威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思考此计是否可行。 仔细想了想,他不得不承认赵才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陛下不是总疑心李渊会造反吗?那他就替陛下除了李渊,省得陛下烦心。 想通之后,苏威露出笑来:“行,就照你说的去做。 “走,我们现在就去唐国公府。” ———— 唐国公府议事厅。 赵才在劝李渊:“刘武周无汝所能,却敢据城自立,唐国公快快征兵,早日讨伐刘武周吧。” 李渊没吭声。 苏威心里着急,也跟着劝道:“唐国公为太原留守,现在马邑发生叛乱,你有责任平定叛乱。 “唐国公若不能早日平叛,他日刘武周引突厥兵入境,危害社稷江山,就是灭族之罪。” 他们言之凿凿,好像明日突厥就会大举入侵中原一样,事情如此危急,他不征兵剿匪就会九族尽灭。 李渊心中大喜,知道苏威和赵才着急了,但他不着急。 他缓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可,我们应该以静制动,免得扰乱军心。 “这样吧,我立即派人去通知楼烦郡稍加提防,再观察几天再说。” 赵才大急,接着劝,但任凭他说得口干舌燥,李渊依旧气定神闲,坚持以静制动。 赵才无奈,和苏威失望地离开了唐国公府。 李世民有点疑惑,问道:“阿耶,你为何不趁机答应他们?” 李渊笑了:“苏威心思深沉,我若是马上答应他们,他一定会怀疑我有异心,到时候处处提防我,做事就会受到限制。 “我先拒绝他们,等到事情真到了危急的时候,我再答应,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李世民若有所思。 门外突然传来禀报声:“阿郎,李郡丞和救他的人醒了。” 李渊起身:“走,我们去瞧瞧。” 两人来到客院,李靖挣扎着想起来行礼,李渊连忙按住他:“你身受重伤,就不必多礼了。” 另一边,李世民同样按住了想行礼的石艾县长。 李渊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吧。” 李靖深吸一口气,将这几天的事情娓娓道来:“那晚,我受邀去了太守府……就这样,我们掉下了悬崖,刚好就遇到了二郎。” 李渊这才仔细端详李靖的救命恩人,长得粗犷魁梧,从外表看,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为救陌生人而牺牲十八名家仆又差点失去自己性命的大善之人。 石艾县长。 李渊在脑海中搜索太原的官员,伸出手指指着他:“呃……石艾县长,你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顶点 第120章 眉目飞扬 李渊曾经看过太原郡的官册,但一时想不起来石艾县长叫什么名字,指着石艾县长老半天了,也没说出半个姓名。 李渊贵为唐国公,不认识一个个的县长是正常的,所以石艾县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说道:“唐国公,吾姓殷名峤,字开山。” “噢~对了,殷开山。”李渊恍然记起,指着他道:“我记得你,你在担任太谷县长的时候,政绩斐然,很得百姓拥戴。” 殷开山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唐国公谬赞了,殷某愧不敢当。” “诶~你不必过谦,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你且在我府中安心养伤,我会派人去石艾县说一声。” “如此,那就多谢唐国公了。” 殷开山道完谢,又踟蹰着说道:“唐国公,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李渊很豪爽:“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到。” 李世民沉默地站在一旁,听见这句话不禁腹诽:阿耶也真是的,别人还没说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万一是什么抄家灭族的事情,他也去做吗? 到时候答应的事却做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人?阿耶太自大了。 殷开山先是一愣,他没想到李渊还没听是什么事就答应了,爽快得让他震惊。 当然,他也不会提什么非分要求,“是这样的,我有个兄弟在济阳,想给他去一封信,现在我受伤了,没法安排,就想请唐国公帮我把信送出去。” 李渊笑了:“事一桩,我来安排,你写好信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吩咐下人去拿纸笔。 正在这时,张出尘听闻李靖醒了,与长孙氏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尾巴。 李德謇和李德奖原本以为阿娘真是单纯地来看他们,直到今儿一早阿娘跟他们说了实情,他们才知道自己已经无家可归,顿时就觉得凄惨无比。 后来一想,马邑回不去,那他们就能永远呆在唐国公府了,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然后,李靖看到的画面就是妻子满脸担忧,两个儿子眉目飞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李德謇反应很快,当他看见李靖阴霾的脸,立刻换上一副忧急悲伤的模样,快步走到床边,抱住李靖就痛哭:“呜呜,阿耶,你受苦了。” 李德奖眨了眨机灵活泛的眼睛,立马跟上,抓住李靖的手就哭:“呜呜,阿耶,你疼不疼?呜呜,看见阿耶这样,我可心疼了。” 李靖:“” 张出尘:“” 李靖的脸顿时就青了,这两子哭得这么大声,别人只当他们担心父亲伤势故而哭得悲伤。但他最了解两个儿子,这两子哪里是在哭,分明就是干嚎做戏。 知子莫若父,母亲也一样了解儿子。 张出尘满脸黑线地上前,一手拎一个,将他们从李靖身上扒拉下来,一顿大骂:“眼瞎啊,没看见你父亲身上都是伤吗? “再往你父亲身边靠,我就扒了你两的皮。” 李德謇和李德奖垂着头,看起来很乖顺:“是,阿娘。” 感受到四周传来的灼灼目光,张出尘脸有点烫,收起彪悍,温婉如水地说:“儿顽劣,各位见笑了。” 李渊微微笑道:“听说父亲受了重伤,一时激动是难免的,你也不要太严厉了。” “唐公说得是。”张出尘扫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殷开山,遂对李渊说道:“药师现在还不宜搬动,我不便在这里照顾,就烦请唐公让仆人先照顾着。 “等他身体好点,再送去我那里吧。” 李渊态度很和煦:“张娘子不用担忧,我已交代下去,府中仆人会精心照料的。 “张娘子也无需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束。” 张出尘笑着应下,然后和长孙氏一起离开。 快到长孙氏的院子时,张出尘见李德謇两兄弟还跟着她,回头虎目一瞪:“你们不去做功课,跟着我做什么?” 李德謇对她的凶相已经毫无反应,他说:“听说庾儿打猎受了伤,我想去看看她。” 李德奖赶紧跟上:“我也想去看看庾儿。” 长孙氏微微一笑,温柔地对他们说:“庾儿还没有醒来,不如等她醒了,我派人去叫你们。” 李德謇失望地垮下脸:“好吧。” “走吧,我们去做功课。” 走了一段距离,李德奖回头看了一眼,声地对李德謇说道:“兄长,打个猎也能受伤,庾儿也太弱了吧?” 李德謇斥道:“你懂什么,李二郎说了他们遇上了野猪群,可凶狠了,要是你在,早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听到“尿裤子”三个字,李德奖顿时就红了脸,羞恼道:“兄长,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兄弟呢?” “说你怎么了?我是兄长,难道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那也不能这么贬低自己的兄弟吧?” “我这是实话实说,你那次” “兄长,你闭嘴。” 两兄弟一路吵着离开了,张出尘跟着长孙氏去看了王庾,正逢桑中在给王庾换药,张出尘看见王庾背上一道深深的口子,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疼惜的神色。 “呀,这么深的口子肯定会留疤的。” 长孙氏的眉毛拧了又拧,叹气道:“唉,我正担心呢,她身上还不只这一处伤口,其他伤口估计也会留疤,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张出尘跟着叹气:“唉,是啊,要是让以后的夫君看见她身上有这么多丑陋的疤痕,还不得嫌弃她? “一旦被夫君嫌弃,在婆家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一想到以后嫁人的问题,长孙氏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二郎照顾不周,才会让庾儿年纪吃这么多苦,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事事不讲究也就算了。 “可庾儿是个姑娘家,还这么,哪能带着她到处跑? “摔着碰着了怎么办?都不知道心疼,受伤了就丢给我,好了又带着她四处跑。 “唉,真是,父子两都一个样” 突然意识到怨怪了李渊,长孙氏立即停了下来。 好在张出尘没有注意,接着她的话说道:“女人为母之后都是这样,生怕孩子有一点点闪失,可偏偏那些男人不知道养孩子的艰辛,只顾着带孩子玩,图个开心快活。 “至于孩子会不会摔伤、留疤、落下病根,他们压根儿就不会考虑这些。” 说到这里,张出尘突然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长孙氏,赞道:“长孙娘子,我倒是发现你还没做母亲,就已经有了做母亲的觉悟,照顾孩子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长孙氏被她称赞得不好意思,轻声说道:“从前跟表妹在一起,这些事情做惯了。”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长孙氏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张娘子,你府中还有没有祛疤痕的药?我派人去你府上取吧。” 张出尘脸色微变:“别,你不要派人去我府上,太危险了。我还记得方子,我写下来给你吧。 “正好庾儿的伤疤还没结痂,我可以先制几盒。” 长孙氏连忙摆手:“这不好吧,秘方不外传,我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张方子罢了,能救治更多的人,才是它的价值,藏着掖着,反倒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张出尘说完,不客气地在长孙氏平常用的书案后面坐下,拿起纸笔就写了起来。 “喏,这就是祛疤痕的方子,你叫人去把药材买回来,我正好闲着,教你一起制。” 见她这样豪爽,长孙氏也不再推辞,吩咐桑中去采买药材。 “啊!” 长孙氏正说着话,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121章 划了一刀 伴随着惨叫的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都是从王庾所在的隔扇门内传来的,但那声惨叫不是王庾发出的。 长孙氏脸色大变,一边往隔扇门走,一边大喊:“来人啊,堵住所有门窗。” 张出尘是习武之人,比其他人先冲到隔扇门内。 随着张出尘的叫声“苏郎君”,长孙氏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苏亶?” 长孙氏很惊讶,当看见他脚旁地面上的碎瓷片,她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条线,“苏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想杀庾儿?” 听见这话,苏亶已经从惊吓中醒过来,连连摆手:“不不,我没想杀庾儿,我刚才只是不心碰倒了这个花瓶,我不是想用这个花瓶杀人。” “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一队护卫走了进来,看见苏亶,立刻就将他围住,拔出刀驾在他的脖子上。 苏亶在刀驾上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差点跳出来,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寒意从他的脖颈侵蚀进他的肌肤,传到了身体各个部位,只要那把刀再往前一点点,他的命就玩完了。 苏亶绷直了身体,不敢动弹分毫,只一双眼珠子眨都不眨地往下盯着刀:“长长孙娘子我真的没想杀人,我只是一时不心碰碎了花瓶。 “真的,我没骗你。” 长孙氏没看他,吩咐护卫:“把他带到外面去,派人去通知阿郎和郎君,再请李大夫过来。” 护卫领命,立即拖着苏亶去了外间。 长孙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检查王庾是否新添伤口。 张出尘也来到了床边,她轻声说:“长孙娘子,我跟着药师学过医理,不如我帮庾儿检查一遍吧。” “好。”长孙氏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张出尘检查。 过了一会儿,张出尘神色松缓:“庾儿没事,看样子,他还没走到床这边来。” 长孙氏长吁一口气,温柔地帮王庾系好衣服扣子,将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又细心地掖好被角。 “我们出去吧。” 两人来到外间,长孙氏阴沉着脸看向苏亶:“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亶微微垂着头,声音有点发虚:“我我是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你到这里来想干什么?”长孙氏语气冰冷,看着苏亶的眼神很冷漠。 苏亶没敢看长孙氏的脸,但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如冰刀一般刺向自己,许是平常很温柔的人突然变得阴沉,威慑力更大,苏亶有点战战兢兢,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庾儿” “呵!” 长孙氏冷笑一声:“这理由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吧?” 苏亶一噎,哑口无言。 长孙氏不想听他狡辩,对护卫说道:“把他送去郎君那里。” ----- 李渊出府了,李世民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审问苏亶。 “苏亶,这件事就算是房国公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大刑伺候。” 一听说要受刑,苏亶吓得腿软,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我说,我说,其实我是去找庾儿请教解孔明锁的。” 见李世民不相信,连忙从香囊中掏出一个孔明锁:“你看,我就是解不开这个孔明锁,所以才来请教庾儿的。” 李世民凝眉不语,苏亶手中的孔明锁是二十四锁,很复杂,他玩了一次,没解开,后来就没去碰了。 但因为这个理由就潜进他的房间,显然站不住脚。 “哼,苏亶,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李世民冲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护卫立即将刀驾在了苏亶的脖子上。 苏亶身体弹了一下,立刻绷紧了身体,生怕一个不心,自己就撞到刀刃上去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来找庾儿解孔明锁的。” 李世民有点不耐烦,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要真的是来找庾儿解孔明锁,大可以从正门入,向娘子禀报,为何要偷偷地潜进院子,爬窗户进入房间?” “我”苏亶欲言又止,嗫嚅了半天,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苏亶硬着头皮叫道:“总之,我没想杀庾儿,你们不能冤枉我。” 李世民嗤笑:“呵,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对护卫扬了扬下巴。 护卫握紧刀柄,往前一送,就在苏亶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脖子上传来生疼,苏亶吓得肝胆俱裂:“啊不要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想杀庾儿啊~” 护卫将刀往旁边移了半寸。 苏亶不敢去捂脖子止血,因为寒刃就在旁边,但他已经感觉到了湿濡的鲜血正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襟里。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拼命地想控制自己不颤抖,但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仍然颤抖个不停。于是他尽量将身体往后移,远离寒刃。 面对李世民冷漠的脸,苏亶禁不住声音哽咽:“我说了我没想杀庾儿,我真的没有,没有” 李世民挑眉,心中诧异:都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 不,苏亶最怕死,刀割破脖子了还是这番说词,说明这是实话,他不是去杀庾儿的。 李世民想了想,吩咐护卫:“送他回院子,给他包扎一下。” 等护卫将苏亶押下去,心腹问道:“郎君为何将他放了?” 李世民轻嗤:“放了,才能看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把他送回去之后,不用派人守着他,平常是怎样接下来就是怎样。 “不过,你派两个机灵的人暗中盯着他,他的一言一行都要禀告给我知晓。” 心腹恍然大悟,原来郎君是想引蛇出洞,“郎君放心,我立刻去办。” 心腹刚走出去,下人来报:“郎君,程副将、秦校尉他们来了。” “请他们进来。” 程知节等人也不啰嗦,进门后直接道明了来意:“听说二郎和庾儿打猎受了伤,我们来看看。” 说完,将买的礼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很快就在桌子上堆成了山。 李世民看了眼那座山,对他们说道:“多谢诸位挂怀,我没事,都是些外伤” “庾儿呢?伤得严不严重?”秦琼一眼就看出来李世民伤得不重,当然,他关心的不是李世民,是王庾。 李世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轻蹙,心里有点不舒服 顶点 第122章 通宵达旦 李世民端起茶盏,缓缓地饮了一口。 当初为了让秦琼来太原,王庾骗了秦琼,出于愧疚,王庾待秦琼比段志玄他们还要亲厚些。 后来,秦琼和王庾真的就像是兄妹一般,感情融洽,十分要好。 不过,他才是庾儿的义兄,庾儿对他肯定要比秦琼亲厚。 秦琼见李世民久久不出声,以为王庾伤得很严重,往前急走两步,又问“庾儿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他认定王庾伤得很重,也不等李世民说话,转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庾儿。” “叔宝。” 李世民赶紧叫住他“庾儿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外伤,养几日就好了。” 秦琼在门口站定,转身看向李世民“那我去看看她。” 总要亲眼见到,他才放心。 李世民放下茶盏,“庾儿受了伤不宜搬动,现在在长孙氏的房里休养,等庾儿醒了,你们再去看她吧。” 秦琼神情一顿,庾儿在长孙娘子的房里?那确实不方便去看。 不过确认了庾儿没事,他也就心安了。 程知节问“那庾儿什么时候会醒?” 李世民顿了顿,“这个大夫也不能确定。” 几人想起王庾上次比武受了伤,之后昏睡了三天,就没再追问了。 庾儿什么时候醒来,这要看老天的意思。 李世民笑道“庾儿皮实,多睡几天她的伤势也好得快些,诸位若是担心,不妨在我府上住下。 “正好马邑动乱,阿耶有些事想跟诸位商量一下。” 程知节眉梢一动,随即答应“好。” 当晚,王庾果然出现了发热,不过长孙氏没有慌张,她喂王庾吃下李大夫早就准备好的退热药,用温热的巾帕给她敷额头,凉了就换一块。 每隔两刻钟,就用温热的巾帕给她擦拭身体,降低体温。 淇水在一旁看着长孙氏忙得满头大汗,都没顾得上为自己擦汗,很是心疼长孙氏,便上前给长孙氏擦拭脸上的汗水。 “娘子,还是让我来吧,你去歇息一下。” 长孙氏放下王庾的袖子,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又去擦另一只手“不用,你累了就先回房歇息吧。” 所有的事都由长孙氏做了,她除了端茶端热水,什么都没做,哪里会累? 淇水张开口又要劝。 桑中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对她微微摇头。 淇水抿紧嘴唇,纠结了一会儿,退到一旁站定。 破晓之时,王庾总算是退热,长孙氏虚脱地坐在圆凳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李世民照旧起来练功,见正房烛火通明,便走了进来,又见长孙氏还穿着昨天的衣衫,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昨晚没睡?” 长孙氏还没回答,淇水就抢着说道“郎君,昨晚庾儿发热,娘子守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庾儿整个通宵,一刻都没歇息。” 淇水的本意是想告诉李世民,长孙氏照顾庾儿很用心,很辛苦,想要李世民多心疼心疼长孙氏,却没想到招来了一顿训斥。 李世民板下脸,训斥她们“我不是吩咐过,让你们服侍娘子早点歇息,庾儿由你们照顾吗?你们是怎么回事?竟然不听命令,是想被发卖出去吗?” 淇水努了努嘴,委屈道“是娘子不让我们动手,要亲自照顾庾儿,娘子的话,我们不能不听啊。” 她们可都是娘子的陪嫁丫头,怎么能不听娘子的话呢? 李世民一噎,又道“那你们也不能任由娘子这样,一晚上不睡觉,身体会吃不消的。” 长孙氏缓过劲来,对李世民说“好了,二郎也不要训斥她们了,她们也是听我的命令行事。” 随即吩咐左右“去准备热水,我沐浴完就去歇息。” 屋中丫环立刻退下去忙活了。 李世民走到床边,蹲下来握住长孙氏的手,看向她的眸中尽是心疼“有丫环在,你何必亲自动手?就算是庾儿发热了,有李大夫在,也不会有事的。” 长孙氏朝他露出婉约的笑,声音稍显虚弱,语气却饱含满足“有时候,庾儿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可以跟她嬉闹玩耍,说说姐妹间的悄悄话。 “有时候,我又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忍不住想要照顾她,呵护她,看她成长,看她嫁人。 “都说长姐如母,我对庾儿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说完,长孙氏看向床头,目光落在王庾的脸上。 李世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睡着了的王庾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婴儿肥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发热时的一丝绯红,粉嫩粉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半开半合的嘴儿已经褪去苍白之色,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惹人怜爱。 突然,王庾的唇角往上扬,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孙氏轻声说道,用宠溺的目光望着王庾。 王庾笑得香甜的模样,顿时就让她的心软成一滩水。 李世民盯着王庾那个甜美的笑看了很久,就像长孙氏说的,她肯定是做了一个美梦,不然不会笑这么久。 此刻,他突然就感受到了长孙氏那种矛盾的心情,因为他也有了既当兄长又当父亲的感觉。 “唉。” 长孙氏突然叹了一口气,垂下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李世民察觉到她的失落,手握得更紧了,“观音婢,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你放心,不用多久,我就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自己的孩子。 “嗯,就生六个好了,不,生八个。” 长孙氏抬头,看见李世民满是愧疚和爱意的眼睛,心中很感动,想到他最后那句话,又羞怯地低下头,嗔道“说什么呢?我可不是母猪。”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李世民,他大笑起来,“哈哈,你当然不是,哪有这么漂亮的母猪。” 听见这话,长孙氏真是又羞又恼,撇开脸不去看他,刚好就看见王庾整张脸皱了起来,扬起手轻拍了李世民一下,低声喝道“点声,吵着庾儿了。” 李世民“” 周围重新归于平静,王庾眉头舒展,又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长孙氏起身,拉着李世民就往外走。 到了外间,李世民问道“对了,庾儿的右手还抖吗?” “寅时的时候,就没再抖了。”长孙氏叹了口气,忧愁又重聚双眸“庾儿的右手每次颤抖的时候都很痛,有时候她忍着不说,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春花告诉我,她曾经见过庾儿疼得满地打滚,但庾儿不让她告诉我们。” 李世民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他轻轻地拍了拍长孙氏的手,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会找到能医治她的大夫。” 接着,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长孙氏就去沐浴歇息,李世民练完功,去给李渊请安。 王庾昏睡了五日才醒来,这五日,长孙氏给王庾擦身、换衣服、喂药事事躬亲,绝不假手于人。 李世民心疼她,一有时间就回来陪着她。 王庾醒来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氏正在下棋。 先是内室传来春花惊喜的声音“庾儿醒了。” 紧跟着门口传来丁志的禀报“郎君,阿郎召集文武官员在议事厅商讨紧急军情,请你现在过去一趟。” 第123章 休戚与共 议事厅的气氛很诡异。 众文武官员包括苏威和赵才表情都很震恐,李渊父子却气定神闲地在品茶。 赵才性子急,静不下心来想对策,他霍然起身,对李渊说道:“刘武周攻破楼烦郡,袭取了汾阳行宫,还将俘获的宫女悉数送给了突厥的始毕可汗。 “在突厥可汗的支持下,下一步,刘武周的兵锋绝对直指太原。 “唐国公,我们必须马上征募士兵,调遣军队征讨刘武周。” 苏威的表情很凝重,他没想到刘武周的攻势这么快,快到他来不及做准备。 为了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他现在只能依靠李渊了。 于是,苏威说道:“唐国公,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应该立刻采取措施,以免失去先机。” 众官员纷纷附和:“是啊,唐公,赶紧征兵吧。” 李渊心中大喜,他知道现在招募和调遣军队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且苏威和赵才等人的心情比他更为迫切,只要他一声令下,太原的兵力就会壮大起来。 但是他依旧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说:“额,如今这个情形,有三件事必须去做,命士兵戒严,加强城池布防,拨粮赈济流民。 “除此之外,就看各位的了。” 赵才听出他有推辞之意,立刻拜请:“太原郡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悬在唐国公一人身上。唐国公若是推辞,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李渊暗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朝廷有令,将帅出征,一举一动都要向朝廷禀报,接受朝廷的节制。眼下刘武周的军队在几百里内,东都却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往,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收到陛下的旨令。 “恐怕奏报还没有送到东都,刘武周就已经攻进太原。 “率领一支事事都要听从遥控指挥的军队,去抵御来势凶猛、狡猾诡诈的贼兵,无异于书生扑火。 “我今天召集大家来,不是消极怯战,而是想和诸位商议一个最妥善的办法。 “我们都是为了报效朝廷,最好不要相互猜疑。” 李渊说最后那句话时,目光扫了一圈苏威和赵才。 苏威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唐国公文韬武略,远近皆知,又身兼皇亲国戚和朝廷贤臣的身份,应当和国家休戚与共。 “如果事事都要奏报,如何应对突发事变?只要是为了讨伐叛贼,紧急情况也可以专擅行事。” 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渊心头掠过一阵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模样:“可是” “没有可是。” 赵才急不可耐地拍板:“唐国公不要推辞了,就这样定下了。” 若是平常赵才这样越俎代庖,李渊早就撂屁股走人了,但今天不一样,他面容纠结犹豫了一阵,然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我立刻下令征兵。” 事情商议好之后,苏威对李渊说道:“今日既然来了,我去看看苏亶。” 李世民眼神一动,冲门口的丁志使了一个眼色。 丁志收到暗示,立刻消失在门口。 李世民起身,笑吟吟道:“房国公,我送你过去吧。” ----- 进了客院,李世民对苏威说道:“房国公多日不见苏郎君,想必有很多话要与他说,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苏威冲他点点头,就往前面走去。 一路观看,见苏亶单独住一个院子,景观摆件都还不错,苏威露出满意的神色。心想唐国公还挺识趣,没有怠慢他的孙子。 “苏郎君,房国公来看你了。”下人在门口禀道。 苏亶听见这话,慌忙将衣领往上拉了拉,可惜他今天穿的是圆领袍衫,再怎么往上拉都遮不住伤口。 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进了门,只好硬着头皮去迎接,“翁翁,您怎么来了?” 苏威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纱布,大惊:“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是李渊对你动手了?” “不,不是。”苏亶连连摆手,情急之下,他随口就编了一个理由:“是我自己不心碰倒了一个花瓶,然后又不心摔了一跤,就被划了一下。 “不过,不严重,大夫说了,伤口三天就会痊愈。” 苏威伸出手想去摸苏亶的脖子,“严重吗?” 苏亶连忙后退,用手捂住伤口:“不严重。” “真的不严重?”苏威狐疑地盯着他的手。 苏亶立刻放下手,摇了摇头:“真的不严重,你看,我这样摇头都没事。” 见他表情自然,苏威相信了他的话。 但下一刻,苏威拽住苏亶就往外走:“不行,我还是带你回府,请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伤,这个位置可不能留疤。” 苏亶反手拽住苏威,让他停了下来:“翁翁,唐国公给我请的大夫就是晋阳城内医术最好的李大夫。” 闻言,苏威作罢,他往门口看了看,见心腹侍卫守在门口,便拉着苏亶来到内室,轻声问道:“你在唐国公府住了一段时间,打探到什么了?” 苏亶探头往外面看。 “你放心,外面有人守着,没人听见我们的谈话。”苏威在床上坐下,朝苏亶招了招手。 苏亶在他身边坐下,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我偷听到李渊在山上藏了一件宝贝,据说很厉害。” 苏威脸色一变,扭头问他:“是哪座山?” 苏亶面露愧色:“这个他们没提及,所以我也不知道。” 难得看见孙子有愧疚之心,苏威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听见这话,苏亶面露喜色:“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不行。”苏威肃然拒绝。 苏亶喜色凝固。 见他这样,苏威心有不忍,缓和了表情,放软了声音:“我每三日派人来看你一次,听仆人说王庾没让你去军营,倒是让你跟她一起上课,做功课。 “还给你布置了其他的功课,我知道她都给你布置了些什么功课,还知道你不爱做。 “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看看你现在的字写得比从前好多了,也会做诗写文章。 “上次你写的那首诗很有意境,我已经寄回去给你父亲了,相信你父亲看了定然会很高兴。” 听见父亲会高兴,苏亶顿时就开心了起来:“父亲真的会高兴吗?他一向觉得只有兄长才有出息,从来没有夸过我。” 苏威笑着点头:“会的,我都觉得你变得稳重了,你父亲一定会感受到。 “你是他的儿子,见你懂事,他定然欢喜。” 苏亶闻言喜不自胜,再也没提要回府的事。 苏威细心叮嘱了他一番就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苏威对赵才说:“李渊把宝贝藏在山里,肯定是大件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上次我们没搜出来的攻城器械。 “如果上次我们的人没有看错,那东西前一晚还在军营,第二天就不见了,肯定是李渊转移了。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转移,藏匿的地点肯定离军营不远,你多派些人去搜查军营方圆五十里内的山林。 “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东西,等李渊铲除刘武周后,这就是我们扳倒他的证据。” 第124章 超大礼物 王庾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瓜果点心,砸吧砸吧嘴,将要流出来的口水又咽了下去。 唉,只能看不能吃。 坚持一下,再等两个时辰就能吃了。 春花见王庾两眼放光,以为她要吃这些,连忙端起瓜果盘,一手一个,迅速将它们放到王庾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几瞬,一桌子的瓜果点心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茶盏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王庾:“” 一人一茶盏默默对视。 王庾猛地拍向桌子:“春花你哎哟~” “小庾儿,你怎么了?” 春花迅速从内室跑出来,看见王庾捧着右手直喊痛,连忙走上去,抓起她的右手就呼气:“呼呼,吹一下就不痛了啊,小庾儿别怕。” 王庾:“” “小庾儿,你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撞到手了?你受伤了就别乱动,要拿什么东西,你跟我说嘛,我帮你拿。” 王庾幽幽道:“我要拿果子。” 春花吹气的动作一顿,随即将王庾的手轻轻地放在桌上,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大夫说了,你刚醒,只能喝粥,两个时辰后才能吃其他的东西。” 所以她就是怕自己吃那些东西,才火速藏了起来? 王庾撇了撇嘴,顿时就没了食欲,目光瞥至花瓶,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喝粥的时候,春花碎碎念的话。 “你刚才说苏亶闯进了嫂嫂的房间,还打碎了一个花瓶?” 春花点头:“是啊,那花瓶可好看了,是娘子特意从库房中挑出来给小庾儿你用的,没想到刚摆出来没多久就被苏亶打碎了。 “最可气的是,郎君没罚他,还放他回去了。” 王庾歪着头想了想,猜想李世民大概是想放他回去,看看他后面的举动,然后查出他真实的目的。 不过 王庾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坏笑。 “小庾儿。” 呼唤声刚落,李渊就已经踏进门槛,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小庾儿,你终于醒了。” “阿耶。”王庾看见李渊很高兴,立马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哎,慢点,你脚上还有伤呢。”说话间,李渊已经抱起了王庾坐在椅子上。 王庾被李渊放在腿上,她笑嘻嘻地说:“就是被划了一刀,不碍事。” “你啊~”李渊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问道:“这次你受苦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阿耶都替你办到。” “真的?”王庾眸中波光潋滟,眼珠子转个不停。 李渊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赶紧说道:“当然,不能太过分。” 王庾心中暗笑,甜甜糯糯地说:“那阿耶找几个工匠给我吧,再把训练场辟出一块地方给我。” “你想做什么?”李渊很好奇。 “玩啊,不然我受伤了又不能练武,很无聊的。” “玩什么?” “当然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李渊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愿说就算了,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 “对了,阿耶,李靖没事了吧?” 李渊顿了一下:“他没事,休养几个月就会痊愈。” 王庾想起还有一个人,又问:“那个救了李靖的人伤势怎么样了?” “他的伤跟李靖差不多,休养几个月就会好。”说到这里,李渊突然高兴起来:“小庾儿,你还真是我的小福星,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王庾听得莫名,茫然地望着他:“刘武周要来打太原?” 李渊哽了一下,随即看向屋中。 这是王庾的房间,她醒了之后就跟长孙氏说要回自己的院子,长孙氏见李大夫说没问题,就让她搬回来了。 此刻屋里只有一个丫环。 春花见李渊看过来,立刻说道:“我去看看小庾儿的药熬好了没有。” 说完迅速从屋里消失了。 李渊很满意她的举动,转而对王庾说:“我已下令征兵,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所以你要乖乖地听你嫂嫂的话,不要闯祸。” 看来李世民没来看她,是去忙征兵的事了。 大唐历史上的第一个重大事件马上就要上演了。 王庾心潮澎湃,但面上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嘟着嘴说:“我才没有闯祸。” 顿了一下,又理直气壮道:“我闯祸也是祸害别人,自己从来没有吃亏。” 李渊被噎,想想还真是这样,每次倒霉的都是别人,最后得利的都是王庾。 但闯祸这种事不能鼓励,李渊板着脸,教训她:“不管怎么样,小孩子要听话。” 王庾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应道:“是,阿耶。” ----- 李渊走后没多久,李德謇等人上完课,呼啦啦一大群人来到了王庾的院子。 “小庾儿,我来看你了。” 李德謇跑得最快,进了房间看见王庾在写什么东西,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在作画,但是上面的东西弯弯曲曲的,他又看不懂。 “小庾儿,你这是在画什么呀?” 王庾猛地抬头,看见李德謇的脸,“哗”地一下就把纸合上,“总之是你看不懂的东西。” 李德謇:“” “小庾儿姐姐。” 长孙嘉庆等人走了进来。 王庾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原来已经下课了,难怪他们都来了。 春花和几个小丫环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瓜果点心一一摆在大圆桌上,又给他们倒了热茶。 春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语气温柔如水:“诸位小娘子、小郎君,请慢用。” 王庾抬头看了春花一眼,这丫头,怎么对别人这么温柔体贴?对她就 春花见王庾盯着她,目光扫了一眼王庾面前的糕点,那是厨房特意做的易克化的糕点,她以为王庾不想吃,就说:“小庾儿要听话,那些难克化的东西明天再吃。 “乖啊!” 王庾:“” 众人:“” 春花转身,消失在众人眼中。 苏亶下巴都要惊掉了,在他心中,王庾就是一个胆大包天谁的话都不听的主,这会儿听见一个丫环让王庾听话,还跟她说“乖”,把她当一个小孩子哄,真是大开眼界了。 王庾是一般的小孩子吗? 不,她就是人精,比那些大老爷们还要强势。 她是那种你跟她说乖,她就能乖的人吗? 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别人听她的话,没有她听别人话的时候。就算别人不听她的话,她也能想办法让别人听她的话。 王庾扫了苏亶一眼,见他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暗道李世民还真的只是吓唬吓唬他。 往上又看见苏亶盯着自己,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突然想起春花刚才的言行,顿时就觉得自己被一个丫环当成小孩子哄,很掉面子。 她握拳掩住嘴轻咳了两声:“咳咳,额,谢谢你们来看我。 “为了感谢大家,我决定送你们一份超大的礼物。” 顶点 br / 第125章 不是猴子 听见王庾说要送给他们一个超大的礼物,李德謇双眼放光,立刻挤开苏亶,凑到王庾面前:“是什么礼物?” 李德謇的动作有点猛,身体前倾,凑过来的大饼脸与王庾的脸距离只有一寸。 “啪。” 王庾一巴掌呼过去,李德謇瞬间就往后倒。 站在后面的苏亶反应极快地跳到一旁,避开了李德謇。 于是,李德謇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庾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刚才做了啥? 四脚朝天的李德謇:“” 不就问个问题吗?不想说就算了,至于这么狠吗? “哈哈~”苏亶毫不客气地指着李德謇嘲笑起来。 李德謇顿时就怒了,双腿往地上一蹬,一跃而起,抡起拳头就朝苏亶挥过去:“我让你笑,我打死你信不信?” 苏亶迎击而上:“是谁先死还说不定呢。” 两人迅速交上手,周围的人忙不迭地躲避,很快,两人就从屋里打到了院子中。 长孙嘉庆急了,忙对王庾说:“庾儿姐姐,你快叫他们停下来啊。” 李德奖跳上凳子往院子里看,嘴上说道:“为什么要停下来?有打架看不是很爽吗?” 过日子就是要打打架才爽嘛! 长孙嘉庆看他一点都不为李德謇担忧,奇道:“你不担心你兄长吗?苏郎君可比你的兄长大好几岁呢。” 李德奖气定神闲:“打架这种事可不是看年龄的,我兄长虽然比苏亶年纪,但天赋比苏亶高啊!” 说完招呼其他人:“走走走,去院里看看去,看我兄长是怎么把苏亶打趴下的。” 长孙嘉庆:“” 默了一刻,长孙嘉庆看向慢条斯理地收拾纸笔的王庾:“庾儿姐姐,你真的不去阻止他们吗?万一出事怎么办?” 王庾收拾完,慢悠悠地往门口去:“哦,那我去看看。” 到了廊下,王庾吩咐丫环搬了个椅子来,然后她坐上去,兴致盎然地看着李德謇和苏亶打架。 时不时还指点一番:“哎,李德謇,别只顾着用拳头打,多用用脚啊对对对,就这样踢,再来个旋风腿。 “漂亮!” 长孙嘉庆:“” 听见王庾为李德謇呐喊,苏亶脸黑如墨,手下动作更加凌厉了。 结果下一刻,王庾大声喊道:“苏亶,你的动作太慢了,没吃饱饭吗?用点力。 “对对对,再快一点,右勾拳上,出掌,出掌干得漂亮” 苏亶弯起唇角,眸中星光灿烂,出招更有力了。 长孙嘉庆:“” 果然是来看看。 李德謇大吼:“庾儿,你到底是帮谁的?” 下一刻,李德奖飘到了王庾面前,阴测测地看着她:“庾儿,你到底是哪头的?” 王庾手托腮,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兄长吧,他是我兄弟,我理应帮他助威。” 李德奖面色缓和,这才对嘛。 嘴角刚松弛,又听见王庾说:“但是吧,苏亶是我跟班,他要是输了,我多没面子,所以,我得为他打气。” 李德奖面色僵硬。 王庾摇头,叹了口气:“唉,我到底要帮谁,这个问题真的很伤脑筋。我最近受伤,气血不足,脑袋转不过弯来。” 李德奖:“” 春花带着丫环从屋里出来,在王庾身边放上一张矮几,摆上瓜果点心茶水,又吩咐丫环取凳子给各位郎君娘子坐。 然后亲手端上一盘易克化的软趴趴的糕点递到王庾面前:“庾儿,先吃点东西,吃饱了脑袋就会转了,你就知道该帮谁了。” 李德奖:“” 长孙嘉庆:“” 王庾笑眼弯弯,赞了春花一句:“哈哈,真是聪明的丫头,好,就听你的。” 说完,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王庾大赞:“啊~果然是春花姐姐挑的糕点,就是美味。” 春花喜笑颜开,将盘子又往前移了两寸。 王庾又拿了一块糕点,朝李德奖挥手:“让开点,你挡着我视线了。” 李德奖:“” 他默默地飘走。 王庾一边观战一边吃点心:“唔,好吃唉,苏亶,你怎么搞得?慢吞吞的,我没给你饭吃啊?” “还有李德謇,几日不见,你的武功怎么退步了?你阿耶要是看见定会打你屁股。” “嘭。” 李德謇和苏亶对碰一掌,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不打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王庾拿糕点的手顿在半空中,冲两人叫道:“唉,你们怎么不打了?” 李德謇甩了甩袖子,愤然道:“我又不是猴子,为啥要打给你看?” “就是。”苏亶也甩了甩袖子。 突然瞥见对方甩袖子的动作跟自己一模一样,苏亶动作一滞,看向李德謇。恰巧李德謇也发现了这件事看过来,两人视线相碰,火星四溅。 下一刻,两人同时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撇开脸看向另一旁。 王庾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打架没得看,那我就进屋去了,大夫说了我不能吹冷风。” 众人:“” 不能吹冷风还在廊下吃那么久? 众人跟着王庾进了屋,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零嘴一边说说笑笑。 王庾全程面带微笑,闪着八卦的眸光看着他们,安静地听他们说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又或者是他们的家仆给他们讲的趣事。 听了半个时辰,王庾基本上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王庾这里呆了一个时辰就回去做功课了,唯独苏亶被留了下来。 王庾昏睡的这些日子,苏亶过得很惬意,因为脖子上有伤,虽然伤很轻,但他以养伤为由没去上课,李世民没说什么,任由他自己安排。 然后王庾一直没醒,没人给他布置功课,他每天就是研究孔明锁,吃吃喝喝,睡大觉。 没人管,没人打扰,日子别提有多潇洒了。 这会儿突然被王庾留下来,苏亶下意识以为王庾又要给他布置功课,苦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王庾心中暗笑,面上却春风和煦:“你放心,我不是要给你布置功课。” 苏亶闻言心中一喜,脸色由阴转晴。 王庾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打坏了我一个花瓶,你知道那个花瓶值多少钱吗?” 苏亶笑容僵硬,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问道:“值值多少钱?” 第126章 糊弄苏亶 王庾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看见苏亶那既忐忑又害怕的眼神,王庾不答反问:“你觉得御赐之物该赔多少?” “哐当”一声,苏亶听见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王庾一边欣赏他惨白的脸色,一边悠然说道:“听说啊,这个御赐之物通常都是贡品,价值连城,谁若是毁坏,是要杀头的呢!” 苏亶的脸又白了几分,如冬日冰雪,身体内只觉得刺骨的寒冷,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王庾的话。 “要杀头的呢” “杀头的呢” “杀头” “不~”苏亶疯狂地摇脑袋,将讨人厌的声音从脑海中赶出去:“我不想死。” 王庾心中暗笑,面上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当然,我也不想你死,毕竟你是我的跟班,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苏亶一喜,双眼闪烁着感动。 “不过嘛”王庾话锋一转:“阿耶说了御赐之物被损毁,又有那么多人看见,迟早会传到陛下的耳中,若是不做出惩罚,难以消除陛下的怒火。” 苏亶听明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阿耶又说,你是我的跟班,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置,所以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惩罚你才能打消陛下杀你的心。” 苏亶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王庾抿紧嘴唇,差点笑出来,她端正身体,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件事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说实话,我们相处了一些日子,我觉得你并不坏,也不是很蠢,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苏亶猛点头,心中狂喊:对对对,我是好人,不要惩罚我了。 “于公于私,我都不想惩罚你,但是不做点什么又不能向陛下交代,所以” “所以怎么样?”苏亶迫不及待地追问。 王庾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得他惶惶不安,才吐出一句话:“还是先看看你的表现吧,你若是接下来表现好的话,我就象征性地罚一下。 “若是表现不好的话” “不会有这种情况。”苏亶急不可耐地保证:“我保证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 王庾笑了:“好,我就拭目以待。” “行了,你先回去看书,明天我带你去做个好玩的东西。” 支走了苏亶,王庾立刻把春花叫来:“对了,苏亶打坏的那个花瓶碎片还在吗?” 春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是淇水姐姐收拾的,我去问问她。” 不等王庾开口,她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她又像一阵风似的回来了:“淇水姐姐说,花瓶碎片已经扔了。” 扔了? 王庾眉头轻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春花:“那个打碎的花瓶底部是白色的吧?” 春花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是的。” 王庾笑了,吩咐她:“你去找个底部是白色的花瓶打碎了,然后把花瓶底拿来给我。 “记住,找个最便宜的花瓶。” 春花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咱这院子就没有便宜的花瓶啊。” 长孙娘子很疼庾儿,吃的穿的用的,挑的都是上等货色,哪有便宜的东西? 王庾:“” 丫头不懂变通,也是伤脑筋。 王庾叹了口气,耐心地说:“我这院子没有,你就去其他院子找啊,唐国公府这么大,总会有个不那么值钱的花瓶吧?” “啊,对,我这就去。” 春花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琢磨:主子的院里用的都是好东西,不用去找了。对了,下人房里好像也有花瓶,我去找找看。 没过多久,春花就捏着一块碎掉的花瓶底出现在王庾的面前:“庾儿,我找到了,是不是这样的?” “对,没错,你真聪明。”王庾适时地表扬她,也好维持住她动脑筋做事的积极性。 “嘿嘿”春花顿时就飘飘然。 傻笑了一阵,见王庾拿起毛笔在上面画什么,好奇地问:“庾儿,你在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王庾很快就完工了,做完之后,她拿起扇子对着碎瓷片猛扇。 春花抢过扇子:“还是我来吧,庾儿是不是想让上面的墨水早点干?” “对,春花姐姐真是越来越懂我了。”王庾又夸了一句。 春花喜滋滋地拿起扇子就猛扇,扇了两下,觉得风会吹着王庾,又心翼翼地避开墨迹,捏起碎瓷片去里面扇。 王庾心中暗叹: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她将纸笔往前推了推,拿起一旁的书就看了起来。 刚看完一页,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 “王庾,你骗我。” 王庾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来人,正是苏亶。 他怒气冲冲地在王庾对面坐下,哼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花瓶虽然看着很精致,但一点都不像御赐之物,你讹我呢。” 王庾面色不改,“你当时刚打碎花瓶,张娘子就到了,后来你就被带到了外面,那么短的时间,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苏亶一滞,一时说不上话来。 说实话,他现在连那个花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白底带花纹的花瓶。 “就知道你不会认,所以阿耶吩咐他们将花瓶碎片都收好了。” 王庾冲里面喊道:“春花,把苏亶打碎的花瓶碎片拿来给我。” 春花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此刻听见王庾的吩咐,又见碎瓷片上的墨迹干了,连忙拿着碎瓷片走了出去。 “庾儿,给你。” 王庾将碎瓷片放在苏亶面前:“看清楚了,那个御赐的花瓶是贡品,所以花瓶底部有个‘贡’字。” 苏亶睁大了双眼,当看见碎瓷片上的那个“贡”字时,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乖乖,还真是御赐之物。 这块碎瓷片是花瓶底部的一部分,因为摔碎了,“贡”字的左上角缺了一点点,但还是能轻易看出这是个“贡”字。 “怎么样?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王庾笑呵呵地望着苏亶。 苏亶沮丧着脸:“我会好好表现的。” 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春花看傻了眼,没想到庾儿在廉价花瓶上写个字就能冒充御赐之物,还把苏郎君糊弄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太厉害了。 “庾儿,你哄骗苏郎君是为了什么呀?” 王庾收起碎瓷片,微微一笑:“当时是让他为我办事喽。” “办什么事?”春花双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王庾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佛曰:不可说。” 第127章 承受不起 微风和煦,春光无限好。 书房中,李渊将邸报递给李世民:“二郎,你看看。” 看完邸报的李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刘武周占据马邑郡,投靠了东突厥,自立为帝,称‘定杨天子’,改元天兴。 “朔方的梁师都刺杀郡丞唐宗,据郡而反,前不久已登基称帝,国号为梁,改元永隆。 “榆林郡爆发饥荒,郭子和纠集江湖豪杰攻击郡城,生擒了郡丞王才,以不恤百姓之罪将其斩首。随后开仓赈济百姓,自称永乐王,改元正平。 “这是今早收到的起义军情况,全国各地肯定还有其他的起义军。” 李世民合上邸报,他明白父亲的意思,隋朝江山越是飘摇破碎,他们越能占据正义的名分。 他随即向李渊禀报征兵的情况:“阿耶,我和长孙顺德、刘弘基现已征兵将近一万人,不知该如何安置,请阿耶示下。” 李渊眸中喜色更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招募这么多人,真是太好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呃,就先让赵文恪带着军队驻扎在兴国寺吧。” 李世民喃喃道:“兴国,兴国,这真是一个吉祥的名字。” 李渊听见,心中更为高兴。 “那我现在就去办。” 李世民走后,李渊心情大好,就想起了王庾,遂招来丁志,问道:“庾儿的伤都好了吗?她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也不见来看看我。” 丁志恭敬回道:“庾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在阿郎给的训练场的一角弄了很多新鲜玩意,还称那块地方叫 “哦,叫游乐场,对。” “游乐场?”李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这就是她说的孩子玩的东西?” 不过听这个名字,确实是用来玩的。 “走,看看去。”李渊抬脚迈过门槛,往训练场走去。 走了一会儿,丁志突然问道:“阿郎,为何不让庾儿和府中娘子序齿?依庾儿的年龄,应该称七娘。” 李渊笑了笑,想起他要叫王庾“七娘”时的情景,王庾那嫌弃憎恶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 “阿郎?” 见李渊笑而不答,久久没有说话,丁志忍不住叫了一声。 “哦!”李渊回过神来,对他说:“庾儿不愿意别人叫她‘七娘’,说是不好听。 “我看啊,她就是觉得出门去逛街,被叫‘七娘’的娘子太多,显示不出她的与众不同来。” “哈哈。” 说完李渊自己笑了,他觉得这就是王庾的心思。 丁志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上多了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探究,李渊就被王庾的声音给吸引了。 王庾正心翼翼地扶着长孙氏坐上秋千:“嫂嫂,你慢点。” 长孙氏有点好笑:“我又不是瓷娃娃,你这么心干什么?不就坐个秋千吗?” “这不是怕你摔着嘛。”王庾见长孙氏坐好了,一跃而上,与长孙氏并排坐在同一架秋千上。 这是她特意吩咐工匠做长一点,能容纳两个人坐。 王庾又招呼跟她一起上课的三位娘子:“李六娘,裴九娘,胡十二娘,你们也坐啊。” 三位娘子见长孙氏和王庾坐好了,连忙也坐上秋千,在仆人的推动下,摇摇晃晃,玩得不亦乐乎。 “哎,春花,再推高点。”王庾兴奋地喊道。 “好勒。”春花脆生生地应道。 淇水跟春花一起在推秋千,闻言便拉了拉秋千,让它慢下来,“不能太大力了,万一把娘子摔了怎么办?” 春花侧头看了一眼秋千和地面的高度,“就这么点高度,能摔坏人?我们庾儿从树上摔下来都没事。” 淇水:“”庾儿和娘子能相提并论吗? 王庾挽着长孙氏的手臂,问她:“嫂嫂怕高吗?” 长孙氏摇了摇头:“不怕。” “那嫂嫂开心吗?”王庾又问。 长孙氏扭头看着她,嘴角噙着慈爱的笑容:“开心。” 嫂嫂开心,她就开心。 王庾的嘴角裂到了后脑勺,大声喊道:“春花,再高点。” “春花没有力气了,我来帮你推。” “好呀。” 王庾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完了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是李渊的声音,忙回头去看:“阿耶,你怎么来了?” “阿翁。” 长孙氏很惊讶,连忙吩咐道:“快停下来。” 秋千停住,长孙氏跳了下来,又去抱王庾,然后两人给李渊行礼。 旁边的三位娘子也从秋千上下来,给李渊行礼。 李渊笑着对她们说道:“好了,不必多礼,你们去玩吧,我就是来看看。” 三位娘子站着没动,神情有点局促。 王庾轻轻地推她们:“好啦,你们继续荡秋千吧,不用管我阿耶。” 见李渊和蔼可亲地对她们点头,她们才放心大胆地继续玩。 李渊打量了一下,这四架秋千悬挂在训练场边缘的大树上,倒是能遮阳避雨,适合娘子玩耍。 不过,那边还有两棵树,怎么就只做四架? 李渊问道:“怎么就只做四架秋千?你和长孙氏坐一架,太拥挤了。” 王庾很无语,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和长孙氏坐在一起拥挤了?明明两边还剩很大的空间好吧。 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回答李渊的问题:“府中就只有五位姑娘,我做那么多干嘛?太浪费木材了。而且我就喜欢和嫂嫂一起坐,不觉得拥挤。” 春花想提醒王庾,长孙氏已经不算是姑娘家了,她已经成亲,是妇人了。 但瞥见长孙氏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又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李渊见那架最长的秋千做得精致,便走过去,“这秋千看着不错,我来试试。” 王庾立刻跑过去,拽住了李渊的袖子,不让他坐:“阿耶,你一个大男人,坐什么秋千?不许坐。” 李渊挑眉,板下脸:“男人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许坐秋千了?” 他时候最爱荡秋千了,每次都叫仆人推到最高。 王庾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料到李渊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坐秋千,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你太壮了,我怕我的秋千承受不起。” 李渊:“” 这丫头,居然敢说他胖? 李渊忍不住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腰身,不胖啊,这么英武不凡的身材,怎么能是壮呢? 王庾本来想说胖的,衡量了一下,就改为壮了,但显然李渊还是不高兴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秋千毁于一旦,王庾决定转移李渊的注意力。 于是,王庾改拽为牵,牵着李渊的大手往训练场内走去:“阿耶,秋千不好玩,我带你去看看好玩的” 顶点 第128章 训练方法 训练场不远处的路上,丫环紫绯啧啧称道:“没想到庾儿这么得宠,说不让阿郎坐秋千就不让坐,阿郎居然还听她的。” 万氏没说话,目光落在李渊牵着王庾的手上,祁健还的时候,阿郎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逛园子 紫绯没听到回应,看向万氏,见她神色向往,似在回忆,默了片刻,便建议道:“娘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万氏恍然惊醒,淡淡道:“不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紫绯连忙跟上。 长孙氏似有所觉地往路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两个背影。 淇水“咦”了一声,说:“那不是万侍妾吗?她怎么也到训练场来了?” “兴许是散步路过这里吧。”长孙氏转身便走。 淇水连忙追上去:“娘子,你不玩啦?” “庾儿不在,没意思。” 淇水撇了撇嘴,暗自腹诽:跟那破孩玩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我玩呢。 此时的王庾正在跟李渊介绍训练场上新添的玩意:“阿耶,这是滑梯。” 李渊站定,见唐嘉会由仆人扶着一步一步地走上阶梯,然后从滑道的高处滑了下来,最后落在底部厚厚的垫子上,开心地滚了两圈,嘴里“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 又往旁边看,长孙嘉庆也在玩滑梯,不过唐嘉会玩的是直梯,且没有多长。而长孙嘉庆玩的这个滑梯高很多,且有好几个弯。 中间还设置了木制隧道,上面画了纹路,伪装成洞穴。 长孙嘉庆玩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两个滑梯的中间有圆形垫子,看起来是软垫,且很有弹性。因为李渊看见了唐同人站在上面,跳一下,垫子就会把他弹上空中,落下来又被弹了上去。 唐同人在上面蹦蹦跳跳,就算是摔倒在上面也大笑不止:“哈哈,这个太好玩了,我终于可以飞啦~” 王庾介绍道:“这是蹦床。” 李渊扫了一眼,发现这一块区域都是七岁以下的几个孩子在玩,但他们玩得很开心,欢笑不止。 不过,这对于孩子来说,是很好玩,但对于他来说嘛,就不怎么样了,他又不是孩子了。 “哼,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李渊板着脸,佯装很生气。 “阿耶别着急嘛,好玩的在后头,我带你去。” 王庾拉着李渊拐了个弯,来到了弯曲滑梯的后面:“地方不够大,就先做了这些,让孩子们先玩着。等阿耶换了大宅子,我能做更多的新玩意。” 说完,王庾意味深长地冲李渊眨了眨左眼。 李渊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又见她此番动作尽显俏皮,不由地笑出了声。 “这些是?” 李渊望着眼前的木桩、大、栅栏、斜坡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又见李德謇苏亶他们几个争先恐后地跨越栅栏,踟蹰着问道:“这是用来训练的?” “没错,阿耶就是聪明,一看就知道了。”王庾适时地拍了一下马屁。 李渊听见这话,眼角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李渊疑惑道:“这些东西太简单了,有轻功的人一下子就飞过去了,为什么还要爬过去呢?” 他指的是那个很矮很矮的只能匍匐前进的铁。 王庾耐心解释道:“这是锻炼人的体能和速度的,行军打仗,不是每个人都会轻功。若是普通士兵遇到类似这样的障碍,而敌人又紧追不舍,这个时候速度慢一点点就会被敌人抓住。 “所以平时加强训练,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就能自如应对。” 李渊眼睛一亮,这倒是训练士兵的好办法。 王庾又道:“普通士兵没有内力,平日就可以让他们身上背着重物或者腿上绑着沙袋铁块训练,时间久了也能达到身轻如燕。” “好主意。”李渊赞了一句,又问:“那还有比这些更难的障碍吗?” 他总觉得这些障碍很容易过,训练起来没意思。 王庾听出他的轻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他身后的一个侍从问道:“阿耶,他是士兵吗?” 李渊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丁志手底下的一个兵。 在他府中,除了后院的人,上至主子和各管事,下至负责洒扫的仆从都是从军营中出来的。 李渊点了点头:“是的。” 王庾冲那兵招了招手:“你过来。” 兵犹豫地看向李渊,见李渊对他点头,他便走到了王庾身边。 王庾吩咐春花:“把苏亶他们都叫过来。” “是,庾儿。” 春花走到不远处的木台子旁,拿起一面铜锣,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力气过于猛烈,铜锣声响彻整个前院,众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皆往春花看过去。 铜锣声停止后,春花大声喊道:“大家都过来一下,庾儿有话说。” 于是,苏亶等人快步往王庾那边走去,就连几个娘子也下了秋千,往这边来。 除了玩滑梯玩蹦床的几个孩子沉迷游戏中,其他人都来到了李渊的面前,纷纷对他行礼。 李渊很少关注这些孩子,一切饮食起居都是长孙氏在管,今日乍然看见这么多孩子,心里感慨万千。 曾经大郎他们几个还的时候,天天围在他身边,也像他们这样,笑得很开心,很纯粹。 李渊轻咳了一声,摆出大家长的威严模样说了一句:“嗯,你们都很好,不过,玩归玩,以后必须做完了功课再来玩。” 众人齐声答应,面上难掩喜色。 李渊很久没对这么多孩子进行训话了,脸上有点不自然,便转向王庾,问她:“庾儿,你叫他们来是想干什么?” 王庾道:“就是想让阿耶见识一下这些东西的用途。” 说完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对着苏亶招了招手:“苏亶,你过来。” 苏亶听话地来到王庾面前。 “你给大家示范一遍,这些障碍到底要怎么过。” 王庾又对苏亶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俯下身体。 苏亶照做。 王庾靠过去,在他耳旁声说道:“速度慢一点,好戏要留到最后。” 说完冲他眨了眨眼睛。 苏亶心领神会,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障碍开始的地方。 “阿耶,看好了。” 顶点 第129章 升护卫长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脸微痒。 王庾抚了抚脸颊,扭身看向兵:“还有你,你可要看清楚了,等会儿你做一遍给阿耶看。” 兵闻言,顿时就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亶的动作。 “开始。”王庾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苏亶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跑了几步,突然想起王庾刚才说的话,又放慢了脚步。 然后,众人看见他不紧不慢地跨越、攀登、走独木桥、匍匐前进、穿越水池、走梅花桩 最后完成了所有障碍项目,苏亶跑到王庾面前,讨好似的问:“庾儿,我表现好吗?” 王庾想说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但鉴于是她嘱咐他慢一点的,虽然他理解能力太差,但还是笑着表扬他:“嗯,表现很好。” 李渊诧异地扫了王庾和苏亶一眼,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庾儿和苏亶相处得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好了。” 王庾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大家都看见了,那些障碍是这样过的。今天是大家第一次玩这些,那么我就随便挑一位和阿耶的兵比一下,看谁先完成障碍训练。” 众人跃跃欲试。 王庾指着其中一人,说道:“李德謇,我看你刚才玩得挺差劲的,就由你来和这位兵比一下。” 李德謇:“……” 心塞,他哪里玩得差劲了?不过就是和这些东西还在相互熟悉当中罢了。 李德奖似乎听到了兄长的心声,为他抱不平:“我兄长哪里差了,他明明就比我强多了。” 李德謇:“……” 还不如不说呢,李德奖才八岁,玩得比他强有出息吗? 看李德謇一脸萎靡的模样,王庾笑眯眯地说:“当然,赢了的人有奖赏,你们两谁赢了,我就把我的匕首送给谁。” 李德謇双眼一亮。 又见春花从腰间包中掏出一把匕首,眼睛立刻放出夺目的光芒,这把匕首是李世民送给王庾的,王庾若是出门就一定会带在身上。 这把匕首,他垂涎很久了。 李德謇脱掉外衫,扔给李德奖,又将直前后塞进腰带中,摩拳擦掌,暗搓搓地要得到匕首。 兵也很兴奋,那匕首一看就是精良武器,若是他赢了匕首,在兄弟们面前又能炫耀好一阵子了。 两人站在起跑线上,目光对视,火星滋滋地迸溅,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春花点燃一支香,插在香炉中。 王庾大声喊道:“准备…开始!” 两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李渊神情很轻松,这些的障碍,他的士兵肯定能轻而易举地通过。 但当他看见兵连续跨越高木扎,在跨越第三个高木扎时摔了下去,脸色陡然一变。 原本落在后面的李德謇趁机越过他,跨过第三个高木扎。 李渊的脸顿时就黑了。 王庾悄悄地觑了他一眼,心中暗笑,这些障碍看着简单,但只有亲自体验过的人才知道,障碍并不容易过。 兵迅速爬起来,奋起直追。 李德謇虽然才十三岁,身量却比同龄人高一个头。兵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比李德謇高,但肢体灵活性不如李德謇。 两人一路磕磕碰碰,你追我赶,终于在香燃尽的时候到达了终点。 李德謇快了一步,率先抵达终点,他一路狂奔至王庾面前:“我赢了,快把匕首给我。” 王庾瞥了一眼他手掌上被磨出来的伤口,鲜血渗出来,但李德謇毫不在意。 又往下瞄了一眼他的膝盖,那里的裤腿已经破了好几处,皆是被砂石磨出来的。 够拼的啊! 王庾从春花手中接过匕首,放在李德謇的掌中,笑道:“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她说的话,李德謇没听清楚,他满心满眼都在匕首上。 “阿郎,属下给您丢脸了。”兵站在李渊面前,红通通的脸简直要垂到地面。 李渊铁青着脸没说话。 周围的人感受到他的怒气,想祝贺李德謇都不敢出声。 谁知王庾不怕死地火上浇油:“阿耶,你看见了吧?要穿过这些障碍其实并不简单。 “这位兵的底子应该还算不错,比军营那些普通士兵要强,但跟差劲的李德謇比起来,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不行,这样的体能怎么能上战场打仗呢?恐怕没过几招,就会死在敌人的箭下。” 李渊:“……”他的兵有这么差劲吗? 兵:“……”他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李德謇:“……”他哪里差劲吗?他可是胜利者。 李渊忍了忍,还是没法接受自己的兵输给一个半大孩子,他咬牙道:“丁志,你去练一遍。” “是,阿郎。”丁志往场中走。 “哎,等等。” 王庾叫住他,对李渊说道:“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阿耶既然派出了你的侍卫长,那我就让我的护卫长陪他一起练练。 “有人陪着练,才有劲嘛!” 李渊狐疑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有护卫长了?我怎么不知道?” 春花凑到王庾身边:“对啊,庾儿,你连护卫都没有,哪来的护卫长?” “咳咳!”王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有了护卫长,自然就有护卫了。” 然后高声喊道:“苏亶。” “来了。”苏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笔直地站立在王庾面前。 王庾指着他,笑盈盈地对李渊说:“阿耶,从此刻起,苏亶就是我的护卫长了。” 李渊:“……” 苏亶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膛扬起下巴。 李德謇冷嗤:“神气什么,手底下连只虾米都没有,还护卫长呢。” 苏亶嘴角的笑意霎那间凝固,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李德謇一眼。 王庾又道:“还是老规矩,赢了的人有奖赏。” 她想了一下,“额,就奖赏胜利者一把弓好了。” “春花,去把我房里那把弓拿过来。” 苏亶猛地扭头看向王庾,她房里的那把弓可是把好弓,他曾经试着射击,比他府中那把弓要射得远。 丁志面无波澜,微微垂着眼皮,他跟着李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虽然王庾的东西很好,但还不值得他心动。 不过,他还是会全力以赴的,他必须把手下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见王庾又要奖赏胜利者,李渊突然想到上一场自己没有给奖赏,然后兵就输了。 于是吩咐左右:“去,把我房里那把赤金大弓拿来,谁赢了,我就送给谁。” 丁志听了,眼皮猛然抬起,眸中射出精光…… 顶点 第130章 扬眉吐气 一想到那把赤金大弓,丁志就忍不住热血沸腾,那把大弓可是当今陛下送给阿郎的,是御赐之物,他要是能得到,该是多大的荣耀。 不,他一定会得到。 心思浮荡间,他已经来到了起跑线上。 反观他的对手,苏亶正毕恭毕敬地站在王庾面前,向她请示:“庾儿可有什么话要嘱咐我?” 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让我速度慢一点 王庾很满意他的态度,浅浅一笑:“我只有四个字送给你,全力以赴。” 苏亶顿时就露出欣喜的笑来,“好的。”转身就跑向了场中。 春花点上香,王庾发号施令:“准备开始!” 两人拔腿便跑,“嗖”的一声就来到了第一个障碍前。 李德奖忍不住凑到李德謇身边,声说道:“兄长,我怎么看唐国公和庾儿好像都很想赢,他们是父女,不应该尊老爱幼相互谦让一下吗?” 李德謇没好气地说:“比赛场上无父女,输了多没面子。” 再说了,到底是尊老还是爱幼?这可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李德奖“哦”了一声,又说:“可惜兄长你先前比了一场,不然这场你去比,就能赢下两把弓,你一把,我一把,多好。” 李德謇又心塞了,手握成拳想打人,瞥见李渊,又松开了拳头。 臭子,当彩头那么好拿的吗? 他刚才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赢了那个兵,对上丁志,他宁愿认输,也不去丢那个脸。 这样一想,李德謇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向场中,对啊,丁志比兵强多了,但苏亶紧追其后,只落了一点点下风。 苏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苏亶明明就是个草包啊! 李德謇疑惑不已,看向了王庾。 李渊一直在关注着丁志,此时却不由地惊诧于苏亶的速度,比之上一次见到他和王庾比武时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且动作更加灵活了,颇有向王庾看齐的架势。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苏亶看了很久,见他虽然落后于丁志,却紧随其后,随时都有超过丁志的可能。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苏亶对于障碍的穿越熟稔于心,就好像已经练习了千百遍一样。 李渊不禁侧头问王庾:“你是不是给苏亶进行特别训练了?” 王庾顿了一下,嘿嘿笑道:“也不算是啦,不过这些东西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就带着苏亶一边观摩一边介绍其要领。 “每做出一样,就先给苏亶练手,等到全部做完,苏亶已经能熟练穿越所有障碍。” “噢~” 李德謇收起竖着的耳朵,叫道:“原来是庾儿你私下训练苏亶,我说他今天怎么那么厉害呢?连我都比不过。” 李德奖飘过来:“说得好像你平常比得过苏亶似的。” 李德謇:“” 实在没忍住,李德謇抬手给了李德奖一个爆栗。 “哎哟,兄长,你干嘛打我?”李德奖捂着头跳了起来:“痛,痛,痛,好痛” 见李渊看过来,李德謇白了李德奖一眼:“别装了,我自己下手有多重我还不知道吗?” 李德奖顿时就停止叫唤,狠瞪了李德謇一眼,然后看比赛,不理他。 丁志虽然是第一次训练这些,但他的身体很灵活,没有出现摔倒、磕碰之类的失误。王庾不由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唐国公府的侍卫长,身体素质杠杠的。 不过让她刮目相看的还是苏亶,虽然他一直落后,但他没有气馁,拼命往前追赶。 比起从前只会仗势欺人的苏亶,王庾还是比较满意现在的苏亶,虽然还是那么蠢,但至少懂得上进了。 “咳咳~” 突然传来咳嗽声,王庾忙看向李渊,扶着他的手臂问道:“阿耶,你怎么了?着凉了?” 李渊又咳了两声,摆手说道:“没有着凉,是风呛着了。” 风呛着了? “呀~” 一声惊呼瞬间就转移了王庾的注意力。 李德奖叫道:“丁志卡住了。” 王庾忙看向场中,只见丁志趴在铁下面,正在费力扯衣角,似乎是被铁丝勾住了。 紧随其后的苏亶抓住机会,迅速超过他,匍匐前进,出了铁,然后全速奔跑至下一个障碍。 苏亶没有回头,他嘴角噙着窃喜的笑,拿出了他生平最快最稳的速度,完成了剩下的障碍训练。 丁志没有在铁下逗留很久,他用力一扯,将衣角撕断,继续匍匐前进。 但就是因为这一段的逗留,丁志最后输了半步,苏亶险胜。 “哇~我赢了,我赢了侍卫长,啊~”苏亶兴奋地绕着训练场狂奔。 他终于扬眉吐气了,不枉他过了这么久的憋屈日子,现在想想,王庾也不讨厌嘛! 啊~太开心了! 李渊铁青着脸看向香炉,香只燃了一半,丁志和苏亶所用时间是上一场李德謇的一半。 苏亶已经兴奋地绕着训练场跑了一圈,所有人都知道他赢了侍卫长丁志。 他一手拿一把弓,朝着王庾走过去。 长孙嘉庆等人纷纷向他祝贺:“苏郎君,你好厉害,祝贺你,赢得了彩头。” “苏郎君,祝贺祝贺!” “苏郎君” 李德謇噘着嘴,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早练了几天吗?哼,我要是早练几天,我也能赢。”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亶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未褪去,李德謇的冷嘲热讽似乎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喜悦心情,他笑眯眯地对李德謇说:“我只是比你们先了解这些障碍该怎么过,但这样整套训练,今天我也是第一次。 “所以,我是凭实力赢的,李德謇,你就不要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了。” “谁酸了?”李德謇梗着脖子冲苏亶吼道:“我告诉你,我的体能和速度之所以比你弱,那都是因为你比我大四岁。 “我要是跟你同龄,你绝对比不过我,哼!” 苏亶笑容不变:“你们兄弟不是说打架不看年龄,看天赋吗?这种训练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李德謇语噎,沉默了半晌,最后愤慨低吼:“你等着瞧,不用多久,我就能超过你。” “那就走着瞧。”苏亶不甘示弱。 两人四目相对,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眼神对决。 李渊很喜欢看年轻人斗气竞争,原先输了比赛的难看脸色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者慈祥的笑容。 “好了,你们还年轻,只要好好训练,你们会变得更强大。” 听见李渊的话,苏亶和李德謇立刻停止了眼神厮杀,纷纷看向李渊。 李渊笑着对苏亶说道:“昨日你祖父还念叨着你,你今日赢了彩头,我给你放两天假,回家让你祖父高兴高兴。” “多谢唐国公。”苏亶谢完李渊,又调皮地冲王庾眨了眨眼睛。 王庾忍俊不禁。 在回院子的路上,丁志忍不住问李渊:“阿郎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顶点 第131章 深夜体验 半个时辰前。 丁志穿越障碍一切顺利,就在通过铁时,突然就听见了李渊的咳嗽声。 他目力极好,一眼就看见了李渊给他的暗示。 李渊让他输。 他当时看见这个眼色心中极其郁闷,但作为属下,他只能听命行事。 被一个少年赢了并不丢脸,悲伤的是他垂涎那把赤金大弓很久了,但现在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他心里别提有多沮丧了。 李渊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为了让庾儿高兴啊!” 丁志神情一顿,随即心头掠过一丝怀疑,真是这样吗? 两人沉默着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后,李渊突然问道:“你觉得庾儿弄的那个障碍训练怎么样?” 丁志想了想,正色道:“那些障碍虽然对于我来说很简单,但是对于新招募的士兵来说,那些障碍训练能让他们的体能上升好几个层次。” 新招募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农民,没有经过任何正规的训练。王庾那些东西虽然有点奇怪,却是对新兵大有裨益。 李渊默然,没再说话。 ------- 房国公府。 管家迈着轻快的脚步进入大厅,笑容满面地禀告苏威:“阿郎,郎君回来了,还……” “翁翁,我回来啦!” 管家的话还没禀完,苏亶已经跨进了门槛,背上还背着两把弓。 苏威看见苏亶很高兴,他还没说话,苏亶已经取下背上的弓,叽叽喳喳地说开了:“翁翁,我跟你说,我今天可厉害了。 “你知道吗?我赢了唐国公府的侍卫长丁志。 “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居然能有这么神气的时候,哈哈哈……” 苏威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你们比什么了?” 苏亶扫了厅内一圈,见大家都闪着好奇的目光看他,嘴角不由地翘起。 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苏亶将下午的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苏亶果然收到了大家的称赞。 “郎君,你真厉害!” “郎君,你好棒哦!” “郎君,你真给我们房国公府的人长脸。” …… 苏威很震惊,表情还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的孙子从前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没想到苏亶跟了王庾一段时间后,不仅学识上进步了,现在连功夫都长进了。 望着苏亶脸上从未有过的神采,苏威突然觉得,或许王庾没那么坏,唐国公府也不是什么贼窝…… 苏威冲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立即带着厅内奴仆退了出去。 苏亶正奇怪这些人怎么不夸了,耳边就响起苏威严肃的声音。 “赵才把军营方圆一百里的山林都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李渊藏的东西,你是不是听错了?” 苏亶叫道:“不可能,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就是在山里藏了个很厉害的东西。” 苏威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在北郊?” 看来,他应该叫赵才去搜寻一下南边的山林。 心中想定之后,苏威又看向苏亶,见他微垂着头,刚才的兴奋得意劲已不见丝毫,周身散发出一股失望悲伤的气息。 苏威心中一软,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称赞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我的孙儿现在这么出息,连唐国公府的侍卫长都比不过你,真是厉害。” 苏亶猛地抬起头,双眸灿烂。 “这把赤金大弓我见过,是陛下赏赐给李渊的。” 苏亶眼睛更亮了:“真的?那这是御赐之物啊。” “对。”苏威点点头。 苏亶双手握拳挥了两下,又蹦了起来,他真是太厉害了。 这一刻,苏亶不由得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兄长在这里,他也赢不了丁志。 这么说来,他现在比兄长厉害多了… 苏亶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在厅中绕圈圈。 苏威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亶,自信,神采飞扬,浑身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力量。 他又疑惑了,能把他纨绔的孙儿改造成这样,他或许,应该重新估量一下李渊。 “好了,既然李渊给你放了两天假,你就先回房沐浴更衣,等会儿来我院里用晚膳。” 苏亶刚走到门口,苏威又叫住他:“这两天我要送信回洛阳,你要是想给你父亲写信,就尽快写好给我。” “好的。”苏亶的脚步更雀跃了。 苏威叫来心腹:“去请赵将军过来。” ------- 是夜,月朗星稀。 眼见着训练场就在前面,李渊吩咐丁志:“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李渊一个人去了训练场。 丁志在原地站着,看着李渊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起了疑惑:这么晚了,阿郎来训练场干什么? 难道是练功? 可是,平日里阿郎也没这么勤奋啊! 李渊瞥了一眼那些滑梯和蹦床,径直绕过它们,来到了障碍前。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些器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走到木台旁,找了一支香插在香炉中。 然后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骑装,又将香炉摆在终点处,点燃香,迅速跑到起跑线,开始障碍训练。 终点与起跑线相隔不过一丈,不影响计时。 李渊虽然已到了知命之年,但英武不减当年,跨越高木扎、穿越水池、走梅花桩、攀岩都不在话下。 但在他匍匐前进欲通过铁的时候,身形突然一顿。 不好,好像是卡住了。 李渊奋力挣扎了一下,只感觉身体好像被铁锁住,勒得紧。 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把铁弄高一点,这让他怎么过嘛?难不成他今晚还得在铁下面睡一觉? 李渊扭了扭身体,顿时觉得身下硌得慌,低头一看,才发现铁下面铺的都是鸡蛋大的砂石,形状各异,凸起的边角摩挲着身体,格外的痛。 他终于知道李德謇他们训练完之后,衣服上的破洞是怎么来的了。 磨破了衣服他倒不怕,反正有外衫遮着,丁志也看不出来。 这点痛他也不怕,问题是这个铁是真的有点紧啊,他是退回去呢还是继续体验呢? 李渊只想了一瞬,咬咬牙,低吼一声,牟足了劲往前爬。 很快李渊就从铁下面爬了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铁似乎形制没原来那么规整了。 这应该不关他的事,还是继续体验吧。 过了一会儿,李渊轻松完成了所有的障碍训练,他看向香炉,香已快燃尽。 李渊蹙起了眉头,喃喃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比苏亶慢呢?不行,我要再体验一次。” 顶点 第132章 童心未泯 这一次,李渊点了香就迅速开始障碍训练,不再研究器械的毛病,也不再吐槽停留,一股劲地往前冲。 完成之后,李渊看了看香炉。 嗯,很好,香还没燃完一半,他是最快的。 李渊满意了,掐灭香之后,默默地看了看这些障碍,在心中又赞了一句:嗯,很不错。 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李渊又经过了滑梯那一块,脑海中立刻就闪现出长孙嘉庆几个娃儿开心的模样,心里蠢蠢欲动。 下一刻,李渊已经出现在滑道一端,他站在高处,向四周张望。 夜色静谧,空无一人,很好。 李渊露出一抹笑,坐了下去,手抓住滑道两端稍稍用力,身体就顺着滑道滑了下去。 “哈。” 滑至底部的时候,李渊抑制不住地发出笑声,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往丁志所在的方向看去。 一片宁静。 很好,没人看见。 李渊放开手,往下一个滑道走去。 将所有的滑道都玩了一遍,李渊又瞄准了蹦床。 他一跃而上,刚落在蹦床上,身体就被弹了起来。第二次即将碰到蹦床时,他猛然使力,于是身体弹得更高了。 李渊一次次地加力,身体被弹得越来越高,在不断降落和弹上天空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早年因皇帝的猜忌而活得心翼翼,自秽,装病,强颜欢笑将自己的心爱之物送给皇帝,这些憋屈瞬间冲出体内,随着弹力直冲云霄,最后消逝于无形。 还有妻子早逝的遗憾,被朝廷监视打压的烦闷,壮志未酬的苦恼,以及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不安一扫而光。 烦忧尽消,剩下的就只有童真般的快乐。 不知不觉中,李渊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欢笑:“哈哈哈哈” 丁志等了很久都没看见李渊出来,不免有点担心,就往训练场走去。 刚走到训练场,就看见一个人影在空中不断地上上下下,看其身形,正是李渊。 丁志张大了嘴巴,有点震惊,他没想到身居高位的李渊居然会去玩孩子的玩意。 当耳边传来李渊爽朗开心的笑声时,丁志的下巴掉在地上,太令人震惊了。 原来,阿郎喜欢玩这些?!! 难怪阿郎那么喜欢王庾,原来是因为阿郎童心未泯 丁志决定找一个绝佳的隐蔽处“保护”李渊,他猜想李渊没那么快回去睡觉。 果然,李渊在蹦床上玩了很久,直到玩累了他才下来,完了之后,他又坐上了王庾特意为自己和长孙氏做的秋千,慢悠悠地晃着。 晃了一会儿,李渊陡然感觉到右边一沉,随后就听见了“嘣”的声响,他立刻跳了下去。 李渊转身看向还在晃悠的秋千,眉毛一挑,不会这么不结实吧? 怀揣着惴惴不安,李渊上前去查看,果然发现了右边的树枝有崩裂的迹象,他心里顿时就发苦,还真被庾儿给说中了。 不,是这秋千没选好地方悬挂,不是他的错。 一晚上美好的心情就这样被不结实的秋千给毁了,李渊沉着脸回院子。 丁志猛然瞧见李渊往这边来,立刻跳下树,狂奔至原处。 “阿郎,回院子吗?”丁志假装镇定地问道。 李渊颔首,径直往前走。 回到院子后,李渊漫不经心地对丁志说:“我怕那些工匠不细心,做的东西不牢靠,摔了那些孩子,就检查了一遍。 “额,果然就让我发现了纰漏,庾儿的秋千有问题,你去修一下。” 丁志应下,满腹狐疑地走了。 到了秋千架下,丁志检查了一遍,发现右边悬挂的粗树枝裂开了一条缝。 他重新审视了这棵大树,发现还有一根粗壮的树枝适合悬挂秋千,便着手给秋千移位置。 一边弄一边嘟囔:“明明白日里娘子和庾儿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出问题了? “对了,刚才阿郎在上面坐了一会儿,该不会是” 丁志瞪圆了双眼,脑海中浮现李渊膀大腰圆的身材,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弄完之后,丁志特意坐上去试了试,确认很牢固之后,他就准备回去睡觉。 余光瞥见训练场上那些新玩意,又想起李渊玩得很开心的模样,丁志忽然心思一动,抬脚朝着蹦床走去 ------ 第二天,卯时。 今日李世民比往常起得要早一点,卯时就已经到了训练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么早训练场上就已经有人了。 “李德謇?” 正在点香的李德謇听到声响回过头去,见是李世民,忙上去打招呼:“二郎,你来了。” 李世民诧异道:“你这么早在这里干什么?” “训练啊。”李德謇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 李世民看向训练场上新添的器械,这就是王庾弄出来的新玩意? 额,看着还挺有趣的。 李世民昨天很晚才回府,听府中侍从说了这件事,后来长孙氏又跟他提起了王庾弄的新玩意,他就放在了心上,准备第二天早上去瞧瞧。 现在看见了,李世民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就对李德謇说:“你做一遍给我瞧瞧。” 李德謇起这么早就是想多训练训练,争取早日超过苏亶,便爽快地答应了:“好。” 他点上香,迅速冲到起跑线,就开始了障碍训练。 “二郎。” 这时,程知节、秦琼、罗士信、徐世勣、张亮、段志玄六人也来到了训练场。 李世民笑了:“你们也是听到了风声赶来的吧。” 程知节道:“是啊。” 接下来,众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皆看向李德謇。 完成所有的障碍训练,李德謇气喘吁吁地望了一眼香炉,香即将燃尽,他顿时就垂下了头,神情沮丧。 唉,只比昨天好那么一丁点。 “原来是这样。”李世民恍然大悟,对程知节他们提议:“不如,我们比一比?” “好啊。”众人跃跃欲试,齐齐站在起跑线上。 李德謇主动点上一支香,然后大声喊道:“准备” “等等。”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王庾跑着过来。 王庾跑到李世民身边,摆好架势:“我也参加。” 李世民笑了笑:“好,那就开始吧。” 李德謇一声令下:“开始。” 众人飞速离开起跑线,争先恐后地奔向障碍 第133章 密谋出路 李世民、程知节等不是一般的新兵,他们在军营中打滚好几年了,这些障碍在他们眼中,就是菜一碟。 所以当他们轻轻松松地完成障碍训练的时候,香只燃了一段。 李德謇望洋兴叹,看来,自己是最弱的。 抬头一看,李德謇发现训练场上还有一人,是王庾。 他又叹了口气,庾儿那么厉害,就算比不过李世民他们,肯定也比他强。 直到香燃尽了,王庾才通过所有的障碍,来到终点。 李世民十分讶异:“这是你弄出来的,你居然这么慢?” 王庾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虽然是我弄出来的,但我也是第一次训练啊。” 李世民被噎,又瞥了眼她受伤的位置,没再说话。 王庾拍了一下李德謇的手臂,笑道:“怎么样,看见我是不是又有信心了?” 李德謇确实没想到王庾会这么慢,他以为苏亶那么厉害,王庾应该会更厉害才对,但没想到 “嗯,你等着瞧,我很快就会超过苏亶的。” 王庾笑着鼓励了他一句,就让他去训练了。 其他人各自去练功,李世民却在王庾身边站定,跟着她一起扎马步。 李世民下盘功夫牢不可破,本不需要扎马步,但他就是想借机跟王庾说话:“庾儿,你还有没有更难一点的训练项目?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了。” 王庾不答反问:“阿耶将那支精兵交给你率领,你有没有想过为这支军队取一个有气势的名字?” 李世民顿了一下,“给军队取名?对,是该取个有气势的名字。” 杨广有一支厉害的军队,叫骁果军,配备了最精良的武器,士兵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士。 他也想拥有这样一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敌人闻风丧胆。 李世民想了想,下意识地吐出了三个字:“玄甲军。” 玄甲军? 王庾猛地侧头看向李世民,就是这个名字,原来这个时候玄甲军就已经初具雏形。 “好名字。”王庾由衷地赞道。 李世民眼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没错,就叫这个名字,稍后我会向阿耶请示。” 王庾突然倾斜身体,靠近李世民,笑嘻嘻地说:“我有一个针对玄甲军的训练计划,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是什么样的训练计划?”李世民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这样吧,等我把详细的计划书写出来再给你看。” 李世民被王庾说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看到她说的计划书,但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暂时歇了心思。 早膳过后,李世民跟李渊说了取名的事情,李渊听完立刻就同意了。 李世民又道:“阿耶,庾儿在训练场弄的那些个障碍训练,我和程知节他们训练了一下,觉得很适合新兵训练。 “我想命人照着做一些放到兴国寺,开辟一块地方做训练场。 “还有北大营、南大营也可以弄一块这样的训练场。” 李渊笑了:“我已经命人去做了,做好了就运去军营。” ------ 接下来的日子,李渊父子忙着征兵和训练士兵,晋阳俨然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又过了十几天,杨广派了使者到晋阳传达谕旨。 “陛下诏令,命唐国公即刻征讨叛贼刘武周,若是一个月内不能将刘武周剿灭,就诛灭三族” 王庾心一沉,下意识地抚摸虎口,杨广这是要借机杀掉李渊。 李渊的军队是刚招募的新兵,就算加上原来的老兵,也不过区区数万兵马,而刘武周在东突厥的扶持下,兵马与李渊相当。 若是刘武周引突厥兵相助,李渊没有胜算。 就算勉力抵抗,最后难免两败俱伤,到时候新招募的士兵白白损失,李渊还拿什么举事? 所以,征讨刘武周,不能做。 李渊也是这么想的,他私下对李世民说:“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没有早早地起兵,是因为你们兄弟几个还没有集结。 “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河东和长安,催促大郎兄弟和柴绍迅速前来太原集结。 “若是一个月后,陛下对我动手,你们三兄弟必须见机行事,迅速集结,立刻起兵,不能坐以待毙,遭天下人耻笑。” 李世民沉重地应下,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努力地密召江湖豪杰、募集士兵。 ----- 信都郡。 林郅悟拿着新改造的弓迈进苏定方的房间:“表兄,看看我新做的咦?表兄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又要去打仗了吗?” 苏定方正在清理房产,听见林郅悟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翻看房契,嘴上对他说:“你也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以后不回来了。” “哦。” 林郅悟没问为什么,穿越到这里大半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苏定方当家做主。 于是,他立刻跑到自己的房间,将这段时间做出的新型武器,还有他从原主父亲留下来的书中挑选出来的几本有助于他研究的书籍,通通打包好。 另外就是两套换洗衣服,其他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苏定方问林郅悟:“你还记得窦建德吗?” “记得。” 林郅悟当然记得窦建德,尤其是窦建德的兄弟刘黑闼,他可是恨死那个大黑炭了。 他长这么大,除了那个大黑炭,还没有人给过他苦头吃。 哼,若是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大黑炭,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 “上个月,窦建德自立为长乐王,设年号为丁丑,如今聚众近十万人。”苏定方神情肃然,缓缓说道:“现在各地又起叛乱,且愈演愈烈,隋朝江山将要不保,我必须为我们两谋一条出路。 “所以,我准备去投靠窦建德。” 当李密再次举起反旗的时候,他就知道各地的豪杰会坐不住,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听到了刘武周等人登基称帝的消息。 后来又听到杨义臣病逝的消息,他对东都朝廷就彻底失望了。 林郅悟沉着脸,心里很不舒服,沉默了良久,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就不能去投靠别的英雄,非得去投靠窦建德吗? “我不想看见那个大黑炭。”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声,但苏定方还是听见了。 苏定方耐心地跟他解释:“窦建德勇武仁义,无暴虐及民,无淫凶于己,行军有律,宽容御众,所以他所到之处,民众皆心甘情愿地归附他。 “这样的人他朝必定龙行中原,拓疆土千万。” 林郅悟想了想,隋朝后面是唐朝,唐朝的开国皇帝好像叫李渊,对,就是这个名字。 “表兄,我们去投靠李渊吧” 顶点 第134章 送见面礼(盟主加更) 李渊? 苏定方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接触过李渊,对李渊不甚了解。 但他知道李渊曾经在地方为官时,终日沉迷酒色,大肆贪污受贿,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大任? 何况,他也没有听到李渊起兵的消息。 于是,苏定方一口拒绝了林郅悟:“李渊这人不值得我们信任,我们还是去投靠窦建德。 “好了,你早点回房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林郅悟无奈地回了房,也想不到好的理由去劝苏定方改主意。 后来转念一想,管他将来谁做皇帝,他一身本事,只要保住自己和苏定方的性命,等到唐朝建立,再投降唐朝就行了。 想到这里,林郅悟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几日后,两人来到了窦建德的军营。 窦建德听到他们来了,顿时高兴地出门迎接。 “苏郡守,终于把你等来了。”窦建德面上喜不自胜,忙招呼着苏定方两人进屋。 刘黑闼突然挡住了林郅悟,笑呵呵地说道:“林大郎,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学会骑马了吗?哦,我记错了,你会骑马,只是身娇肉贵,一骑马就烂屁股。” 说完,刘黑闼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听见这恶魔一般的笑声,林郅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就知道,大黑炭不会放过他。 刚好,他也不想放过大黑炭。 林郅悟眼中划过一丝狠戾,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同时从腰间香囊掏出一颗球体,猛地扔向了刘黑闼。 刚想去门外解救林郅悟的苏定方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扑倒身边的窦建德,并同时大喊:“快趴下。” 下一刻,一声巨响。 “嘭!” 门口升起了一阵烟雾,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散开来。 窦建德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他身上突然一轻,抬头去看,苏定方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苏郡守,心。” “现在没事了。” 听苏定方这么说,又见苏定方站在烟雾前平安无事,窦建德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烟雾慢慢地散尽,当苏定方看见门口并无尸体,且门口只炸出一个盆大的洞,外加门槛破了个碗大的缺口时,他不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表弟还知道分寸,没有使用大威力的武器。 即便是这样,苏定方还是头疼,只得对窦建德表达歉意:“大郎鲁莽,还请主上见谅。” 窦建德一听他的称呼,顿时就笑着摆摆手:“诶~不碍事,不碍事。” 林郅悟早就看见刘黑闼敏捷地躲开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没想真的伤着刘黑闼,毕竟表兄要投靠对方的兄长,他不能一来就杀了窦建德的兄弟,这样的见面礼,恐怕窦建德不会喜欢。 所以,他只是吓唬吓唬刘黑闼罢了。 林郅悟走到门槛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用下巴对着刘黑闼,语气狂傲:“大黑炭,我告诉你,以后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 他指着残破的门槛,哼道:“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它还要惨百倍千倍。” 此刻的刘黑闼呆若木鸡,心中无比惊惧,天呐,这子到底是什么物种,居然这么恐怖,一出手就砸个坑出来。 还好他跑得快,否则就该轮到他残破不堪了。 刘黑闼低头看了眼被烧焦的头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现在他丝毫不怀疑他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对林郅悟,林郅悟一定会言出必行。 比那门槛惨百倍千倍,那砸出来的坑足够当他的墓穴了。 这子,一来就给他下马威,果然以前是看了这子。 窦建德望着门口的洞久久说不出话来,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看见的画面,踟蹰着开口:“林大郎是又研制出新武器了?” 如今苏定方投奔了他,那林郅悟造的武器就能为他所用了。 窦建德欣喜,上前去扶林郅悟:“林大郎,来,快进屋吃盏茶,这一路奔波辛苦了。” 下人看了看地上的洞和残缺的门槛,面露难色地请示窦建德:“主上,这要如何处置?” 窦建德回头看向他:“先别管它,赶紧去厨房吩咐一声,整一桌丰盛的酒菜端来。” “是,主上。” 刘黑闼默默地看着下人走出来,经过他的时候,下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竟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同情? 他耶耶的。 刘黑闼在心里骂了一句,眼刀子嗖嗖地飞向下人,拳头用力,骨头咔咔地响。 “林大郎,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器啊?” 听见屋内传来窦建德的声音,刘黑闼连忙往屋内走去,走到门口时,刚抬起脚准备跨越门槛,就瞧见了林郅悟投过来的目光。 刘黑闼顿时就收回了脚,默默地站在门口,当守门神。 看见刘黑闼害怕的模样,林郅悟心中狂笑,哈哈,让你欺负我,现在不敢了吧,看我不整死你。 当然,林郅悟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神情,他从香囊中掏出一个球,递到窦建德的跟前:“就是这个东西,叫飞鱼弹。” 窦建德下意识地身体往后一缩,不敢去接那颗球,“飞鱼蛋?鱼会生蛋吗?” 鱼生的是卵吧? 门口的刘黑闼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苏定方笑着解释:“不是鸡蛋的蛋,是弹弓的弹。” “弹弓的弹?” 窦建德将名字念了一遍:“飞鱼弹好奇怪的名字,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 苏定方忍俊不禁,冲林郅悟扬了扬下巴:“大郎,还是你来说吧。” 刘黑闼又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 林郅悟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瞟了一眼,然后自豪地抬起下巴,高声道:“因为这个弹丸一样的东西只能炸飞一条鱼,所以就取名叫飞鱼弹。” 炸飞一条鱼是最初的效果,后来他找到了原材料,又改进了飞鱼弹,威力自然就更强大了。 刘黑闼目光移向门口的洞,两眼发直,这是只能炸飞一条鱼吗? 照他来看,这个飞鱼弹的威力能炸飞一箩筐鱼。 “原来如此,林大郎真是天赋异禀,居然能制出这么厉害的武器,失敬失敬。”窦建德招呼他们吃茶:“来,定方,大郎,先吃盏茶。” 吃了一盏茶后,窦建德又问:“大郎可还有别的新奇武器?” “自然是有的。” 林郅悟脱口而出,见窦建德两眼放光,一副见着猎物的狂喜模样,他又加了一句:“新奇倒是新奇,不过威力嘛,还在精进当中” 第134章 送见面礼 李渊? 苏定方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接触过李渊,对李渊不甚了解。 但他知道李渊曾经在地方为官时,终日沉迷酒色,大肆贪污受贿,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大任? 何况,他也没有听到李渊起兵的消息。 于是,苏定方一口拒绝了林郅悟:“李渊这人不值得我们信任,我们还是去投靠窦建德。 “好了,你早点回房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林郅悟无奈地回了房,也想不到好的理由去劝苏定方改主意。 后来转念一想,管他将来谁做皇帝,他一身本事,只要保住自己和苏定方的性命,等到唐朝建立,再投降唐朝就行了。 想到这里,林郅悟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几日后,两人来到了窦建德的军营。 窦建德听到他们来了,顿时高兴地出门迎接。 “苏郡守,终于把你等来了。”窦建德面上喜不自胜,忙招呼着苏定方两人进屋。 刘黑闼突然挡住了林郅悟,笑呵呵地说道:“林大郎,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学会骑马了吗?哦,我记错了,你会骑马,只是身娇肉贵,一骑马就烂屁股。” 说完,刘黑闼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听见这恶魔一般的笑声,林郅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就知道,大黑炭不会放过他。 刚好,他也不想放过大黑炭。 林郅悟眼中划过一丝狠戾,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同时从腰间香囊掏出一颗球体,猛地扔向了刘黑闼。 刚想去门外解救林郅悟的苏定方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扑倒身边的窦建德,并同时大喊:“快趴下。” 下一刻,一声巨响。 “嘭!” 门口升起了一阵烟雾,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散开来。 窦建德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他身上突然一轻,抬头去看,苏定方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苏郡守,心。” “现在没事了。” 听苏定方这么说,又见苏定方站在烟雾前平安无事,窦建德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烟雾慢慢地散尽,当苏定方看见门口并无尸体,且门口只炸出一个盆大的洞,外加门槛破了个碗大的缺口时,他不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表弟还知道分寸,没有使用大威力的武器。 即便是这样,苏定方还是头疼,只得对窦建德表达歉意:“大郎鲁莽,还请主上见谅。” 窦建德一听他的称呼,顿时就笑着摆摆手:“诶~不碍事,不碍事。” 林郅悟早就看见刘黑闼敏捷地躲开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没想真的伤着刘黑闼,毕竟表兄要投靠对方的兄长,他不能一来就杀了窦建德的兄弟,这样的见面礼,恐怕窦建德不会喜欢。 所以,他只是吓唬吓唬刘黑闼罢了。 林郅悟走到门槛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用下巴对着刘黑闼,语气狂傲:“大黑炭,我告诉你,以后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 他指着残破的门槛,哼道:“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它还要惨百倍千倍。” 此刻的刘黑闼呆若木鸡,心中无比惊惧,天呐,这子到底是什么物种,居然这么恐怖,一出手就砸个坑出来。 还好他跑得快,否则就该轮到他残破不堪了。 刘黑闼低头看了眼被烧焦的头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现在他丝毫不怀疑他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对林郅悟,林郅悟一定会言出必行。 比那门槛惨百倍千倍,那砸出来的坑足够当他的墓穴了。 这子,一来就给他下马威,果然以前是看了这子。 窦建德望着门口的洞久久说不出话来,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看见的画面,踟蹰着开口:“林大郎是又研制出新武器了?” 如今苏定方投奔了他,那林郅悟造的武器就能为他所用了。 窦建德欣喜,上前去扶林郅悟:“林大郎,来,快进屋吃盏茶,这一路奔波辛苦了。” 下人看了看地上的洞和残缺的门槛,面露难色地请示窦建德:“主上,这要如何处置?” 窦建德回头看向他:“先别管它,赶紧去厨房吩咐一声,整一桌丰盛的酒菜端来。” “是,主上。” 刘黑闼默默地看着下人走出来,经过他的时候,下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竟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同情? 他耶耶的。 刘黑闼在心里骂了一句,眼刀子嗖嗖地飞向下人,拳头用力,骨头咔咔地响。 “林大郎,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器啊?” 听见屋内传来窦建德的声音,刘黑闼连忙往屋内走去,走到门口时,刚抬起脚准备跨越门槛,就瞧见了林郅悟投过来的目光。 刘黑闼顿时就收回了脚,默默地站在门口,当守门神。 看见刘黑闼害怕的模样,林郅悟心中狂笑,哈哈,让你欺负我,现在不敢了吧,看我不整死你。 当然,林郅悟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神情,他从香囊中掏出一个球,递到窦建德的跟前:“就是这个东西,叫飞鱼弹。” 窦建德下意识地身体往后一缩,不敢去接那颗球,“飞鱼蛋?鱼会生蛋吗?” 鱼生的是卵吧? 门口的刘黑闼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苏定方笑着解释:“不是鸡蛋的蛋,是弹弓的弹。” “弹弓的弹?” 窦建德将名字念了一遍:“飞鱼弹好奇怪的名字,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 苏定方忍俊不禁,冲林郅悟扬了扬下巴:“大郎,还是你来说吧。” 刘黑闼又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 林郅悟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瞟了一眼,然后自豪地抬起下巴,高声道:“因为这个弹丸一样的东西只能炸飞一条鱼,所以就取名叫飞鱼弹。” 炸飞一条鱼是最初的效果,后来他找到了原材料,又改进了飞鱼弹,威力自然就更强大了。 刘黑闼目光移向门口的洞,两眼发直,这是只能炸飞一条鱼吗? 照他来看,这个飞鱼弹的威力能炸飞一箩筐鱼。 “原来如此,林大郎真是天赋异禀,居然能制出这么厉害的武器,失敬失敬。”窦建德招呼他们吃茶:“来,定方,大郎,先吃盏茶。” 吃了一盏茶后,窦建德又问:“大郎可还有别的新奇武器?” “自然是有的。” 林郅悟脱口而出,见窦建德两眼放光,一副见着猎物的狂喜模样,他又加了一句:“新奇倒是新奇,不过威力嘛,还在精进当中” 第135章 心中有数 洛口。 天空蔚蓝无云,似澄明心境,但翟让此刻的心并不像他表面上展露出来的那样平静。 自从上次石子河一战,瓦岗军大获全胜之后,李密的功勋和威望就达到了顶峰,而相形见绌的他就陷入了两难境地。 瓦岗寨的元老们纷纷劝说他让位给李密,就连他的心腹也觉得,能带领瓦岗寨走向辉煌的是李密,而不是他。 可他一直以来都是瓦岗寨的首领,突然让他把权力交出来,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 但现在,他似乎不退不行了 良久之后,翟让忽然问身旁的军师贾雄:“你觉得我该让位吗?” 贾雄脑海中浮现了李密送他的那些金银珠宝,又猛地摇头,将这些赶出脑海,用理智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情。 在心中对比了一番翟让和李密的领导才能后,他缓缓说道:“首领重情重义,瓦岗寨的兄弟们跟着您才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然日子安稳了,兄弟们就开始向往更高更远的生活,说句实话,想要满足兄弟们的愿望,只有李密能做到。” 见翟让脸色阴沉得如同雷雨天的乌云,贾雄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道:“您经常对兄弟们说,能吃饱饭穿得暖、有片瓦遮身就已满足,可见您志不在夺取天下,而是喜欢过安逸的生活。 “既如此,您何不就此将瓦岗寨的领导权交给李密?这样李密必会对您心存感激。 “李密有野心有能力,将来一统中原,他绝不敢怠慢于您,毕竟他是您一手扶持的。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李密一样也不会少给您,闲云野鹤般的自在生活,不就是您所向往的吗?” 听完贾雄这番话,翟让心底的纠结彻底散去。 三日后,翟让推举李密为盟主,上尊号“魏公”,并在巩县城南郊外设立祭坛,恭请李密即位,改年号为永平元年。 李密登基后,立刻设立行军元帅府,置三司、六卫,同时设立百官名册遥领各部。 授予翟让司徒官衔,封为东郡公。任命单雄信为左武侯大将军,房彦藻为左长史,其余的人各按等级授予官职。 因为远近四方的变民军和青壮百姓纷纷投靠瓦岗,李密又命人紧急修筑了一座方圆四十里的洛口城,设为都城,其后派遣部将攻城略地,继续向西扩张,进逼东都洛阳。 这一日,李密对众臣说:“东都洛阳有守军二十多万,但这支数量庞大的军队一直依赖于东都附近的两大军粮储备基地——洛口仓和回洛仓。 “如今,我们已经占领洛口仓,下一步,只要把回洛仓拿下,就能把东都二十多万军队活活困死。 “这才是攻取东都的上上之策。” 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接下来的日子,瓦岗军和隋军围绕着回洛仓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王世充两次失去回洛仓,又两次夺了回来。 李密大为恼怒,亲率五万人马再次发动进攻,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再次占领了回洛仓。 并挖掘壕沟,修筑城墙,誓要将隋军活活饿死。 ------ 杨广收到回洛仓沦陷的奏报后,气得破口大骂,将案上的奏折通通摔了出去,瓷器砚台等无一幸免,地面上一片狼藉。 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发泄了一通,杨广随即召集文武大臣进行商议。 杨广欲下令让全国各路部将集结,全力征讨李密。 韦津出言反对:“陛下,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薛举、李轨、萧铣、窦建德相继发动叛乱反隋,河东、河西、陇西、江南等多地沦陷,四方皆有叛乱需要平定,不能将所有兵力集中攻打李密。 “否则,群匪必定趁虚而入,分崩大隋疆土,到时候悔之晚矣。” 杨广却不这么认为,他说:“这些叛乱不过就是穷疯了的暴民在聚众抢劫罢了,成不了气候。 “天下从来都是掌握在那些有智慧有力量的英雄手中,这些泥腿子们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各地留下一些驻军就能镇压住他们。 “但李密不同,他出身贵族,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若不能早日铲除,他日羽翼丰满,东都危矣。” 以杨广对历史的领悟,他认为几百年的中原政治一直都是门阀士族玩的游戏,真正的政治力量和智慧只掌握在少数贵族手中。 就像当年的杨玄感,若不是他及早铲除,恐怕他今日就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了。 所以,他才执着于先铲除李密这个破落贵族,当然,还有蠢蠢欲动的皇亲国戚——李渊。 不过,他不会再给李渊机会,一定会将李渊的野心扼杀在萌芽状态。 杨广勾唇,眸中浮现志在必得的光芒。 李密,李渊,他们终将会死在他的手中。 裴蕴最擅察言观色,见杨广心意已决,便谄媚附和:“陛下所言甚是,臣以为当务之急就是要确保洛阳的安全,将瓦岗叛军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韦津依然觉得不妥,继续进言:“陛下,洛阳已有守军二十多万,且王世充率领的部队能抵御李密,臣以为,不需要再从地方上调兵遣将。” 裴蕴反唇相讥:“王世充已经多次败给李密,前日还上奏说兵力太少,所以才会让李密屡次攻破城池。 “若是兵力足够雄厚,王世充定能打败李密,收复失城,解除东都危机。” 韦津反驳:“那也不能将所有兵力集中攻打李密。” 杨广听得不耐烦,大声呵斥:“好了,都不要吵了,朕心中有数。” 于是,杨广诏令监门将军庞玉和虎贲郎将霍世举率关中部队增援东都,又命将军王隆率邛地黄蛮,河北大使韦霁、河南大使王辩等人各率所部驰援东都,与率江淮精锐的江都通守王世充共同讨伐李密。 众大臣离去之后,杨广又命人拟定了两份圣旨,派人送往长安和河东。 一切布置妥当,杨广站在铜镜面前,抬手抚了抚鬓角,自信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你放心,这一世我一定能帮你收复河山,消灭那些叛贼。 “你的表兄,他不会再反了,因为,他的儿女在我手中,他蹦跶不起来” 顶点 第136章 不摸不碰 晋阳唐国公府。 书房中,王庾坐在李渊特意命人为她打造的书桌旁,一边写功课一边听李渊和李世民说话。 “长安和河东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大郎他们出发了没有?” 李渊神情很严肃,他停顿了一下,又对李世民说:“陛下给的一月之期将至,我却没有征讨刘武周,恐怕陛下会大怒。” 李世民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先假意征讨,做做样子,等到兄长他们来了再举事。” 李渊摇了摇头,认为不可取:“这个时候去征讨已然没用,还会消耗我们的兵力,不是上上之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将苏威和赵才控制住,不让消息外漏。” 李世民犯了难:“可是苏威有陛下圣旨,我们又没有理由逮捕他们,贸然行动,恐生变故。” 听到“圣旨”两个字,王庾猛地抬头,看向了他们:“阿耶,我有办法。” 两人的目光皆投向王庾,异口同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王庾放下笔,走到李渊面前,问他:“阿耶,我从苏亶身上搜走的那块兵符还在吗?” 李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回答:“我把兵符还给苏亶了。” 还给苏亶了? 王庾挑眉看向李渊,见他目光深沉,但她没有错过一闪即逝的狡黠,她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李渊的话外之音。 于是,王庾偏着头,笑吟吟道:“那我就向阿耶借一个人吧。” ----- 这一日,王庾叫来苏亶,笑眯眯地对他说:“鉴于你最近表现良好,所以我决定象征性地惩罚你一下。额,你就赔我两千两黄金好了。” “什么?”苏亶跳了起来:“两千两黄金?我去哪给你弄两千两黄金?” 自从上次赔了六百两黄金,祖父就减少了他的月例,现在他都穷死了,哪来的黄金。 再说,他也不敢去问祖父要,上次的事他挨了家法,还被禁足。这一次要两千两黄金,祖父还不得把他逐出家门。 不行,不能让祖父知晓。 苏亶苦着脸向王庾求情:“我表现这么好,就不能不赔吗?” 果然上道。 王庾心中暗笑,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说:“额,其实这个数目还是我向阿耶争取来的,阿耶本来说要你赔偿五千两黄金的” 五千两?苏亶觉得呼吸急促,有点透不过气。 “后来我跟阿耶求情,他才同意只让你赔偿两千两黄金。” 两千两黄金,他也赔不起。 “不过,你既然向我求情,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样吧,你为我办一件的事情,我就去求阿耶,让他免了赔偿,以后不再追究你摔碎御赐花瓶的事。” 王庾虎着一张脸,又假装很吃亏的样子:“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还不同意,我也没法帮你。” 苏亶神情僵硬,心里有点忐忑,说是事,但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他还真摸不准王庾对“”的标准。 他心翼翼地问:“是什么事?” 王庾眉眼弯弯,流光璀璨,声音纯真无邪:“上次在军营,你祖父拿出了皇帝的圣旨,我当时没看清楚,想再看一遍。 “我从未见过圣旨,所以心里很好奇,想看看。” 苏亶一听,连忙摆手:“不,这个我做不到,我祖父不会给我的。” “不,你能做到,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王庾盯着苏亶,意味深长地冲他眨了眨左眼,眸中全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及信任。 苏亶拒绝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中,因为他想起了那块被他偷偷拿来玩的兵符,虽然中途丢了,但幸好他又找回来了,还趁祖父未发现之前放了回去。 不过,有了那一次丢失兵符的经历,他再也不敢去拿祖父的东西,万一弄丢了,他不仅会被打,还很有可能为家族招来祸端。 但是,他若不答应王庾,万一她不高兴了,一气之下让李渊告知陛下,他难逃一死。 “我” 王庾见他犹豫,趁机加上一条:“你放心,我就看一眼,不摸不碰。” “这” 王庾板下脸:“不答应就算了,我现在就去跟阿耶说。”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苏亶连忙拽住她:“我答应。” ------ 房国公府。 苏亶像往常一样欢快地踏进院门,高喊:“翁翁,我回来了。” 管家从屋里走出来,对苏亶说:“郎君,你怎么回来了?阿郎还在衙内,没有回来。” “哦。”苏亶一副失落的模样,随即冲管家挥手:“你去忙吧,我在园子里逛逛,翁翁回来了,就派人告诉我,我等他一起用晚膳。” “是,郎君。”管家走了。 苏亶晃晃悠悠地走到花园,对身边侍从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打发了侍从,苏亶在花园里走了一圈,然后穿过东南角的月门,去了苏威的书房。 ----- 王庾斜靠着树干,嘴里叼着一根草,偶尔瞄一眼不远处的后门。 这个地方是苏亶挑的,基本上没人经过这里,也不会引起房国公府侍卫的注意。 等了大约两刻钟,后门终于开了一条缝,苏亶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到树下,苏亶从怀中掏出圣旨,在王庾面前展开:“这个就是圣旨,你好好看。” 他双手紧紧攥着圣旨两端,生怕被王庾抢了去,因此黄绸被他攥出了深深的折褶。 所幸王庾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只一双眼珠子盯着圣旨看,其他并无动作,苏亶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嘿,苏亶,庾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一下苏亶的肩膀,苏亶吓了一跳,手一松,圣旨就掉在了地上。 然而苏亶并没有意识到手中的东西掉了,他下意识地扭身出拳攻击背后的人。 段志玄一把抓住苏亶的手腕,啧啧道:“看来李德謇夸大其词了,你还是很弱嘛。” “你——”苏亶被噎了一下,突然想起圣旨,连忙挣脱段志玄的手。 转身一看,王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圣旨静静地躺在地上,他不由地吁了一口气,赶紧捡起圣旨往怀里塞。 段志玄跳了过来:“你在藏什么宝贝?给我看看吧。” 苏亶连忙侧身背对他,对王庾说:“我已经给你看了,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当然,我一向很守信用。” 听见这话,苏亶心中安定,捂着胸口,一溜烟就跑进了后门 第137章 察觉异心 段志玄抬头打量了一番苏亶进去的宅子,这是房国公府,没错啊! 怎么苏亶回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 段志玄很疑惑,又想起王庾让人给他传的话,心里头就更糊涂了。 “庾儿,你让我来这里找你,是干什么呀?” 王庾抬脚离开树下,轻描淡写地说:“哦,就是阿耶交给我一个任务,然后需要你的配合,现在你已经配合完了,可以走了。” 段志玄眉毛耸动,所以,他的配合就是来这里露个脸? “唉唉~”段志玄追了上去:“你倒是说清楚啊,唐公交给你什么任务了?” 王庾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晃了晃:“佛曰:不可说。” 顿了一下,又笑着说:“不过,我会为你向阿耶请功的,你就等着领赏吧。” 一听可以领赏,段志玄就高兴了,甭管是什么任务,总之他有赏领就行。 段志玄屁颠屁颠地跟着王庾去了唐国公府,果然李渊给了他赏赐。 等屋内只剩下李渊父子和王庾三人,王庾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黄绸,笑呵呵地递到李渊面前:“阿耶,吾幸不辱命。” 李渊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赞道:“庾儿果然能干,赏。” 李世民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陛下给苏威的密旨,庾儿,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王庾将她怎么吓唬苏亶赔偿御赐花瓶,又怎么哄骗苏亶偷出圣旨给她看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李渊恍然大悟:“难怪你说要我准备好赏赐给段志玄,原来你还需要他的配合啊。 “不过,这子只露了个脸就拿了这么多赏赐,真是便宜他了。” 王庾笑了笑:“阿耶别这么气嘛,没有他,我也拿不到啊。” 李渊就是随口说一句,不过王庾能将这么好的机会给段志玄,说明他们两关系好,李渊心中自是对段志玄多了一丝好感。 李世民盯着那块黄绸,问李渊:“阿耶准备怎么处置这个东西?” “这东西留着就是证据,干脆烧了,谁也抓不着咱们的把柄。” 王庾说完,就从李渊手中抽出黄绸,扬手一扔,黄绸就落在了火盆中,瞬间燃烧起来。 李渊:“” 李世民:“” 说烧就烧了,父亲还没开口呢,丫头未免太大胆了。 再看王庾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世民突然觉得这丫头还是年纪太了,无知无畏,对皇权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李渊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黄绸被烧成了灰烬,他才说了一句:“烧了也好。” 解决了杨广给苏威的密旨,李渊对李世民说:“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如何解决苏威和赵才” ------ 苏威是前朝皇亲,又是洛阳“五贵”之一,对于政治动向相当的敏锐,不过随着年事已高,下决定就不免犹豫心软,顾虑颇多。 就在苏亶将圣旨偷偷放回去的时候,苏威正和赵才以及他认为可堪大用的几个晋阳官员在共同议事。 苏威说:“这些日子,我催促唐国公去征讨刘武周,他却总是以新招募的士兵没有经过训练,冒然去征讨,必定全军覆没为理由推脱。 “我怀疑唐国公有异心,压根儿不想去征讨刘武周。” 赵才附和:“对,李渊那厮根本就没打算听从圣旨去征讨刘武周,他这是抗旨。” 刘世龙犹豫道:“可是,陛下给的一月期限还未到,唐国公也不算是抗旨,说不定过两天他就会出兵去征讨刘武周呢。” 苏威又分析道:“李渊若是没有异心,又怎么会把招募的军队分派给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李世民是他的儿子也就算了,但这两人是什么人?他们可都是逃避兵役的罪犯?早就该斩首的。 “本来上次我放过他们就已经很给李渊面子,岂知他依然不懂避嫌,还将军队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你们说,他这不是有异心是什么?” 刘世龙沉默了。 “所以,我们必须马上逮捕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以防生变。” 听见苏威的这句话,武士彟坐不住了,他脱口而出:“房国公,不可。” 苏威反问:“为何不可?” 武士彟一滞,又急中生智,回答:“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都是唐公的座上宾,如果房国公一定要对他们动手,恐怕会激起事变,引发内讧。” 苏威神情一顿,心想如今刘武周和突厥人虎视眈眈,若是这个时候晋阳内乱,刘武周和突厥人必定趁虚而入,到时候太原沦陷,他和赵才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刘武周和突厥人迟迟不对太原发动进攻,也是因为有李渊坐镇太原的缘故。 等一月之期到了,李渊还没有出兵征讨刘武周,他就能拿着圣旨光明正大地处置李渊。 这样一想,苏威看向赵才,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赵才冲他微微点头。 于是,两人暂时按捺下心思。 当晚,武士彟悄悄去了一趟唐国公府,将白天的事告诉了李渊。 第二天,武士彟和几个军官在一起喝酒聊天,一个叫田德平的军官说:“我最近老觉得唐国公府的人很不对劲,这次招募士兵也怪怪的,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武士彟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嘬了一口。 有人附和:“对,我也觉得不对劲,莫不是招募来的新兵不是去征讨刘武周的?” 田德平一听,心中的猜疑更深,他将酒杯往食案上一放,起身道:“我去一趟房国公府,请房国公和赵将军仔细调查一下招募的军队。” “等等。” 听见武士彟的声音,田德平低头看向他。 武士彟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田兄先不要着急,先听我说。 “征讨刘武周的军队隶属唐国公,房国公和赵将军虽然挂着副留守的头衔,但手中没有实权,有什么能力去调查募兵的内情? “所以,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田德平心想他说的有道理,遂放弃了去房国公府,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就跟大家说:“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武士彟长吁一口气,心中稍安,端起酒杯跟随大家一起碰杯。 可这样的事情他劝阻一次两次还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若多来几次,别人也会起疑。 他想他应该给李渊提个建议 第138章 失败而归 四月伊始,整个太原郡艳阳高照,近一个月了,还未下过一滴雨。 这样的天气,对于孩子来说是最欢喜的,因为可以到处去玩。 譬如寄住在唐国公府的孩子们,每天除了上课做功课之外,其他时间就在王庾开辟出来的游乐场玩。 李靖从两儿子的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看天色,回到屋里问张出尘:“大郎和二郎他们人呢?怎么没在房间里做功课?” 张出尘正在缝衣服,头也没抬,回答他:“肯定又去了游乐场玩。” 游乐场? 李靖只听儿子们描述过,没有亲眼见过,这会儿听张出尘提起,他就想去看看了。 “我去训练场看看。” 张出尘闻言抬头,却看见李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她扯了扯嘴角,继续缝衣服。 ------ 王庾绕着训练场跑了十圈,然后停在滑梯面前,对郎君们说道:“我最近命工匠又做了两个新玩意,过两天就运到这里来。” 李德奖立刻问道:“是什么样的新玩意啊?” 郎君们纷纷说道:“庾儿,你先跟我们说说吧?” “是啊,庾儿,你现在就跟我们说说吧。” 王庾冲他们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郎君们被吊足了胃口,抓心挠肝地就想现在知道,但看王庾那副坚定不说的模样,又没有办法,只能期待着时间快点过去。 “阿耶?” 一个郎君望着入口方向叫道。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的父亲也来了。 于是,郎君们纷纷从游乐场中走出来,去迎接自己的父亲。 正在荡秋千的三位娘子也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忙停下秋千去迎接。 “阿耶。” “阿耶。” 各自行礼后,那些父亲们看向训练场,不由惊奇:“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游乐场啊,看起来很新奇。” 郎君们纷纷说:“可好玩了,我们玩得可开心了。” 其中一位父亲板下脸:“玩物丧志可不行,你的功课怎么样了?” 他的儿子抬起下巴,骄傲地说:“甲等,先生很满意我的功课。” 其他几位父亲也相继询问自己儿子的功课,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功课很好的答案。 李渊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只允许他们做完功课之后才能来这里玩一会儿,不会玩物丧志。 “若是诸位不放心他们的功课,还可以去询问授课先生。” 父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渊既然这样说,就说明孩子们的功课是真的很好。 那么,他们就不能以玩物丧志的理由把孩子们带走。 有个郎君问自己的父亲:“阿耶,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那位父亲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祖母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我接你回去瞧瞧你祖母。” 李渊关切问道:“令堂身体不太好?是生病了吗?严不严重?我府中大夫医术不错,不如我命他去府上给令堂瞧瞧吧。” 那位父亲急忙摆手:“不用,不用麻烦唐公了,我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不严重。” 岂知郎君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不严重,那我就不回府了,我要在这里好好读书,不然落下功课,我很难追上其他同窗的。” 那位父亲:“” 怎么从前不见儿子这么用功? “咳咳。”他忍不住又咳了两声,面上有点尴尬,“其实,是你祖母想你了,要我接你回去住两天。” 郎君蹙着眉头,义正辞严道:“祖母曾对我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我上次请假回去,祖母还告诫我要勤奋好学,学堂若是没有放假,就不用回家。 “今天学堂没有放假,我不回去,相信祖母知道了一定会表扬我的。” 那位父亲:“” 其他父亲不忍直视,纷纷询问自己的孩子:“我现在接你回去,过几天再来上课,好不好呀?” 孩子们:“不好,我要读书,我不回去。” 游乐场的东西,他们还没玩够呢,万一庾儿说的新玩意明天就弄好了,他们岂不是不能第一时间玩? 不好,不能回去。 父亲们:“” 学堂没有放假,孩子们又不愿回去,他们若是强硬接走孩子们,怕是要引起李渊的怀疑。 若是李渊一怒之下,先对他们动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父亲们心里发苦,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欣慰的模样,笑着称赞孩子们:“有长进,知道发奋读书是好事,那就在这里好好读书吧。” 接着,大人们慈祥地关爱了孩子们几句,然后对李渊提出告辞。 李渊吩咐管家送上礼品,说是代孩子们孝敬家中老人。 父亲们纷纷推辞。 李渊笑容满面地对他们说:“这是孩子们的一点心意,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带回去吧。” 然后不容拒绝地命令侍卫带着礼品,护送他们回府。 众人无奈,只得笑着应下。 等回到府中,众人立刻派人送信去房国公府,信上无一例外,只有四个字。 李渊站在训练场上,目送那些官员豪绅离去。 当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时,李渊突然就瞧见了站在树丛后面的李靖。 “药师,你怎么在这儿?” 李靖深吸一口气,从树丛后面走出来,给李渊见礼:“唐公。” 李德奖从李渊身后跳了出来,“阿耶,你也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啊,我们已经没有家了,马邑回不去了。” 李渊见他嘴上说着没有家了,但脸上毫无难过之色,不禁失笑:“唐国公府就是你们的家,不用回马邑。”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李德奖咧开嘴傻笑。 李靖暗自瞪了他一眼,真想打他一顿,不过李渊还在这里,他不好动手,就对李德奖说:“你去玩吧,我要回院子养伤了。” “好。”李德奖“嗖”的一声就跑了。 李渊看向李靖的左手,他的左手用纱布包着吊在脖子上,还没复原。 “药师伤还未完全康复,是应该多休息,我派人送你回院子吧。” 李靖连忙拒绝:“不用了,多谢唐公好意,我知道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行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打发下人跟我说。” “好,多谢唐公。” 李靖客气地应下,转身离开。 背对着众人,他嘴角噙着的笑猝然消失,李渊果然有异心。 不行,这件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顶点 第139章 两面三刀 李靖走后,李渊往游乐场张望,四处寻找王庾的身影。 谁知王庾突然从他身后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问:“阿耶是在找我吗?” 李渊被她吓了一跳,抬手刮了一下她直挺的鼻梁,笑骂道:“淘气。” 骂完又去牵她的手:“走,我带你去醉香楼吃烤鸭。” 王庾紧随他的脚步,却摇着头说:“我不想出府,我想吃桑中姐姐做的油炸子。” 有时间去酒楼吃烤鸭,还不如在府中好好谋划一下,没见苏威已经出招了吗? 李渊脚步一顿,“油炸子啊,呃,我也想吃了。好,那我们就去书房。” “把二兄也叫上。” 于是,李渊派人去给李世民和长孙氏传话。 半个时辰后,李渊父子和王庾围坐在一起,一边品茶一边吃油炸子,还有一桌子的点心,三人大快朵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王庾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慨道:“这顿下午茶吃得舒服,应该每天来一顿。” 李世民瞟了眼她的肚子,幽幽道:“你吃这么撑,晚上还吃得下吗?” “当然吃得下,我正在长身体,这点东西算什么,过个把时辰就消化了。”王庾起身,叫仆人来收拾桌子。 仆人迅速将杯盘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净,退出书房。 房中只剩下三人。 李渊忍不住问道:“庾儿你当初请求我给你多找些同窗陪读,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 若王庾早料到了今天这种情况,那岂不是未卜先知? 这段时间,她挖空心思建什么游乐场,制各种各样的孔明锁等新奇玩具送给那些孩子们,又每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让那些孩子们对她乃至对唐国公府产生不舍的情感,就是为了把他们留在府中吧? 有了这些孩子在府中,他们的父亲行事就会有所顾虑,就算是苏威叫他们做些什么,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难听点,这些孩子就是他握在手中的人质。 若是这样,那王庾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只是假装不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协助他。 这样一想,他突然就明白了王庾为什么拼死上战场去抢夺程知节和徐世勣,还有哄骗秦琼来太原,她是为了给他招揽猛将。 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收她为义女,还未在她面前表露要起兵的心迹。 李渊心中一沉,他的野心有这么明显吗?连一个孩子都看得出来? 谁知王庾一脸茫然:“阿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渊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一丝丝的伪装,却发现这丫头神情十分自然,就是一副听不明白的懵懂模样。 李世民听得糊涂,也问李渊:“阿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渊长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缓缓说道:“中午的时候,我收到消息,苏威宴请了一些官员士绅。 “然后那些官员士绅出了房国公府就来了我府中,说是来看看孩子们,到了训练场,他们又想着法子接孩子们回去。 “你们说,这些人想干什么?” 李世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王庾了然道:“哦,一定是房国公煽动了他们来对付阿耶,所以他们想把孩子们接回去再行动,这样就没了后顾之忧。” 李渊睨着她:“所以,你早就料到了今天?” “不,这是巧合。”王庾正色道:“我当时是真的觉得一个人读书很无聊,嫂嫂又不让我出府,所以我才请求阿耶帮我多找几个伙伴的。” 她的表情很坦诚,似乎她说的话就是真相。 李渊思虑良久,觉得她虽然聪明,但还不可能年纪就能洞察人心。 心中稍安,李渊就对他们说:“看来,我们必须尽快商量出一个对策。” 王庾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屋中踱步消食,听见李渊的话,就说:“阿耶何必顾虑那么多,直接把苏威和赵才抓起来不就行了嘛。” 李渊想了想,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 李世民扫了一眼王庾的肚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刚才吃得不多,应该站会儿就能消食。 于是,李世民站在李渊左手边,对李渊说:“阿耶,庾儿说得对,只是苏威和赵才身边有亲卫,还有骁果军,拿下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不能让他们找到帮手,否则会更难对付。” 李渊也知道要想控制住苏威和赵才很难,必须一击即中,而且事后还得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处置他们,否则就会惹来麻烦。 王庾绕着屋子转了几圈,经过李世民身边时,她突然停下,对二人说:“为什么不招降苏威和赵才?这样的话就不用动用武力了,还能招募更多的兵力。 “甚至还能给朝廷放些假消息,给我们和大兄阿姐他们争取时间。” 李渊叹道:“唉,你不懂,他们对隋室忠心耿耿,曾经为了劝诫皇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这样的人,拉拢他们到我的阵营几乎是不可能。” 王庾又道:“阿耶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不行?” “不行,万一不成功,恐怕会引火烧身,功亏一篑,这个险我不能冒。”李渊摇头,坚决不冒险。 王庾只好作罢。 三人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于是李渊说:“明日我召集裴寂刘文静等人来一起商议吧,你们先回去。” ------ 当苏威看了那些官员士绅送来的信后,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那些信不长,内容只有四个字:无能为力。 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一样,每个人的信都是这四个字。 苏威气得扬手一挥,所有信件都被扫下了书案。 白色的信纸就如同冬日雪花,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飞了一会儿,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去,查查他们下午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不用去查了。”赵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信纸,当看见上面的字时,双眼一眯,神情变得狠厉。 赵才毫不犹豫地踩过那些信纸,在苏威下手的位置上坐下,语气愤怒:“我们中午宴请他们,他们答应得很痛快。 “可前脚刚踏出这里,后脚就去了唐国公府,在里面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各个笑容满面,仆人手中提着礼品,还有唐国公府的侍卫护送回府。 “我看啊,他们就是奸诈阴险的人,拿了我们的礼还收受李渊那厮的礼,分明就是两面三刀,想两头通吃。” 苏威的脸又黑了几分。 心腹却好像嫌他不够生气,又火上浇油地问了一句:“他们该不会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李渊吧?” 顶点 第140章 心思各异 心腹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击在苏威和赵才的心上,心跳骤然停止。 惊骇过后,赵才一拳锤在案上,目露凶光:“李渊这厮肯定是想发动叛乱。 “不行,我们必须重新制定计划,且速度要快,一定要赶在李渊动手之前杀了他,否则我们就会受制于他。” 苏威面色凝重,深以为然。 当天夜晚,苏威悄悄召集信得过的心腹官员和门客幕僚紧急商讨杀李渊的计划。 除了苏威和赵才想要对付李渊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想着对付李渊,且就藏在唐国公府,这个人就是——李靖。 自从目睹了游乐场那一幕之后,李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加之这些日子在唐国公府养伤见到的,听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李渊拒不征讨刘武周就是在保存实力,等待最佳时机发动叛乱。 “不行,我要去一趟东都,我要亲自向陛下告发李渊。” “什么?” 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张出尘听见这话骇了一跳,被子从手中滑落,她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往外探头看了看,发现外面没人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赶紧关上房门,来到李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证明唐国公想发动叛乱。 “就算你向陛下告发也治不了唐国公的罪,何况” 李靖截断了她的话:“若是等我收集好证据再去东都就来不及了,身为臣子,发现有人心怀不轨向陛下揭发是我的本分。 “我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逆贼背叛朝廷,背叛陛下。” 张出尘一噎,突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此时李靖的神情就如同她初见李靖时的神情一样,正直,忠君事主,大义凛然。 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钟情于他,后来还从杨府偷跑出来跟着他四处奔波,落脚于马邑。 “如今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讨伐各地叛乱已经是焦头烂额,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太原失陷。 “我必须尽我的绵薄之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挽救国家,挽救苍生于水火之间。” 听完李靖的话,张出尘有些无力,她深深地叹道:“隋室江山飘摇已成事实,既然你不忍心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何不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 更有意义的事? 难道他报效朝廷不是更有意义的事吗? 李靖皱眉望向张出尘,示意她说下去。 张出尘继续说道:“唐国公文韬武略,仁心厚德,对待太原百姓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如若唐国公真的有心起义,拯救苍生,郎君为何不追随唐国公?” 李靖一滞,随后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你懂什么?李渊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才做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这样的人怎么能拯救苍生?” 他重重地甩了右边袖子:“哼,他还不配我追随。” “可是当初你深陷马邑,是唐国公派李二郎和庾儿救了你。”张出尘冷不丁提醒他。 李靖甩袖子的手一顿,随即将手背在身后,冷哼:“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恩情不值一提。” 见他神情冷然坚定,张出尘知道自己劝不了,心中暗叹一口气,嫁鸡随鸡,她只能支持他的决定。 如此想定,张出尘放缓了语气:“你伤势未愈,恐怕不能长途奔袭,你打算怎么办?” 李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不在意道:“我已恢复得差不多,手上这点伤没什么大碍,我还有一只手。”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若是冒然向李渊提出告辞,他必定会生疑,恐怕我们走不出太原。 “这样,你明日找个理由带大郎和二郎先行出城,我稍晚出府再与你们汇合。 “然后我们直奔洛阳,去面见陛下。” “行。”张出尘拿了外衫披上,“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等等。” 李靖叫住她,想到下午训练场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明日行动恐怕会引起李渊的怀疑,便说:“还是后天再出城吧。” “行,那先睡觉。” ----- 第二天,李渊召集了裴寂、刘文静等心腹谋臣商议解决苏威和赵才的计划。 裴寂一掌拍在桌子上,叫道:“我看我们就带兵冲进房国公府直接抓人就对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李渊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不行,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充分的证据,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抓人,万一失败,我们还会被舆论攻讦。” 李世民跟着说道:“我们必须保证一击即中,接下来的局面才好控制。” “那到底要怎么做?”裴寂有点泄气,李渊叫他来想办法,可是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想到的都被李渊否决了。 王庾冷不丁地开口:“不如我们设宴款待他们,然后埋伏重兵,等他们来赴宴就一举拿下他们。” “鸿门宴?”刘文静露出笑来:“好主意,还是我们庾儿聪明。” 王庾浅浅地笑,不骄矜不张扬。 “设宴啊。”李渊捋了一下胡须,认真地思考这个建议,“那得想个好点的理由” ----- 局势越发紧张,隐藏在平静下的暴风雨蓄势待发,只等雷电汇聚,暴风雨就会席卷晋阳城。 这一日,依然艳阳高照,初夏的天气已经有点燥热了。 李渊和众官员商议事情的时候,一个下属官员提议道:“唐公,太原多日不雨,农田已有干涸的迹象,下官提议,请唐公前往晋祠主持祈雨,以安民心。” 李渊愣了一下。 紧跟着又有几名官员附和,请求李渊主持祈雨。 李渊看向一直沉默的苏威,问道:“房国公意下如何?” 苏威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说:“太原郡多日不雨,想是老天知晓各地叛贼作乱,所以惩罚世人。 “唐国公一向宽仁厚德,待百姓如亲子,若是唐国公主持祈雨,想必老天一定会垂怜太原百姓,天降甘霖。” 李渊额角跳了跳,若是他主持祈雨,老天却不下雨,他们岂不是要说他的宽仁厚德都是假装的,老天发怒才没有下雨? 苏威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唐国公主持祈雨之后,老天仍然不降雨,那也是太原百姓命中该有此劫,不怨唐国公。” 众官员纷纷附和,表示无论老天下不下雨,百姓们都将感激唐国公,绝不会怨怪唐国公。 众口一致,李渊不好推脱,只得答应。 又有官员说道:“两日后就是个吉日,不如就安排两日后祈雨吧。” “行。”李渊很爽快地答应了。 苏威和赵才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 顶点 第141章 是去哪里 庭院深深,帘幕万重。 张出尘在门帘外站定,深吸一口气,像往常一样挂着亲昵的笑容踏进了长孙氏的房间。 “长孙娘子。” 张出尘与长孙氏打过招呼,发现王庾也在,便冲她笑了笑:“庾儿也在啊,怎么没去上课?” 李德謇从张出尘身后跳了出来,替王庾回答:“定是庾儿又提前完成了功课,所以偷懒不去上课。” “嘿嘿。”王庾咧开嘴,露出新长的门牙,扬手一指:“还是你聪明。” 李德謇顿时就笑开了花。 张出尘一巴掌拍李德謇脑袋上,呵斥:“没有规矩,还不快向长孙娘子问安。” 李德謇撇了撇嘴,很是恼怒,不过在见到长孙氏那张亲和美丽的脸庞时,瞬间转怒为喜,乖巧地喊道:“长孙娘子安。” 李德奖跟着上前,先对着李德謇嗤笑了一声,然后规规矩矩地跟长孙氏见礼:“长孙娘子安。” 李德謇扭头狠瞪了李德奖一眼,又迅速转头笑嘻嘻地望着长孙氏。 长孙氏和蔼可亲地冲他们点点头:“不用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李德謇两兄弟自发地在王庾身边坐下,伸手摸向王庾面前的果盘子。 张出尘无奈地扫了他们一眼,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地对长孙氏说道:“长孙娘子,我今天来是跟你辞行的,我要离开晋阳几天。” 王庾与李德謇抢果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张出尘。 李德謇迅速从她手下抢过果子,丢进嘴里:“唔真好吃。” 长孙氏诧异道:“张娘子是有事要去办吗?是去哪里呢?” “是这样的。”张出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娓娓道来:“大郎二郎有个姨婆在武安,昨日药师收到武安来的信,说是姨婆身体很不好,恐怕时日不多了。 “药师和我商量,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武安看看,尽尽孝心。” 她昨晚和李靖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以探亲为由比较好,这样一家人可以一起出城,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武安还没有落到刘武周手里,李渊就不会以武安危险而拒绝李靖。 “这样啊,那是应该去看看。” 长孙氏吩咐桑中:“去库房挑些好的药材和补品给张娘子带去武安。” 张出尘连忙说道:“不用了,药师已经买了这些,就不劳烦长孙娘子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张娘子不要推辞。”长孙氏说完冲桑中使了一个眼色,桑中立刻就往外走。 张出尘推脱不掉,只好应下,不过再面对长孙氏的时候,心里十分愧疚不安,右手忍不住抚摸拂尘柄顶部的珠子。 王庾注意到了张出尘的右手,见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珠子,动作烦躁不安。 趁着长孙氏询问张出尘什么时候出发的时候,王庾声地问李德謇兄弟:“你们那位姨婆对你们好吗?” 李德奖嘴里嚼着果子,含糊道:“姨婆?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自己有个姨婆。” 虽然李德奖说得不是很清楚,但王庾还是听明白了,她诧异地问道:“你们居然不知道自己有个姨婆?” 李德謇拍了拍手指上的糕点屑,毫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家亲戚不多,现在多个姨婆不是很好吗?可以收见面礼,嘿嘿!” 李德奖猛点头:“是的,我这么乖巧,姨婆的见面礼肯定很丰厚。” 王庾:“” 姨婆都快要死了,这两兄弟居然还惦记着见面礼? 王庾竖起耳朵听那边的谈话。 “晋阳到武安路程不短,我派府中侍卫护送你们去,再给你们安排一辆马车。等你们事情处理完了,再让侍卫护送你们回晋阳。” 张出尘连忙放下茶盏,“不用,我们已经雇了车,也雇了车夫,晋阳到武安途中没有盗匪,很安全。 “何况我们都有功夫在身,长孙娘子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王庾扫了一眼张出尘放下的茶盏,因为张出尘稍显激动,茶盏中的茶水撒了一些出来,星星点点地躺在红木高几上,映衬得红木更加光亮。 长孙氏似乎没有注意到张出尘的反常,温声说道:“既如此,那张娘子一路上多加心,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就打发人来唐国公府报信,我会派人赶过去帮你的。” 张出尘一下子就被哽住,似乎喉咙里被石头堵住,难受得紧,只得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个时候,一个下人在门外禀道:“娘子,李郡丞叫的来告诉张娘子,准备出发了。” 张出尘连忙站起来,收拾好心情,笑着对长孙氏说:“长孙娘子,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长孙氏跟着起身。 “不不,长孙娘子请留步。”张出尘心中愧疚,实在没脸再让长孙氏送她。 王庾迅速拿帕子擦了擦手,说道:“嫂嫂,我去送送张娘子吧。” “行,那你替我送送张娘子和两位郎君。” 长孙氏说完随着张出尘走出房门,在廊下站定,“那我就只送到这里了,等你回来,我们再继续煮茶论诗。” 张出尘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着答应:“好。” 王庾和李德奖走在最后,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递给李德奖:“我还没有去过武安,你到了那里给我多买些好玩的东西,带回来给我。 “这是给你买东西的钱,收好了。” 李德奖一听到“钱”字,就两眼放光,再打开香囊往里一看,金灿灿的,全是金豆子,两眼就捋直了。 “二郎快点,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李德謇喊道。 李德奖迅速拉了一下系带,收紧香囊,一把塞进怀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并同时喊道:“来了。” 王庾失笑,跟了上去。 到了大门口,王庾看见李靖站立在门外,笔挺的身体一动不动,就如同门口的大石狮子,庄严肃穆。 他左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垂立在身侧,看起来似乎已经痊愈。 “李伯伯。” 李靖听见声音回眸看过来,在看见王庾的那一刹那,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笑着说:“是庾儿啊,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李德謇撇了撇嘴:“她这么聪明,哪需要天天呆在学堂里?还不是想逃课就逃课。” 李德奖严肃地纠正兄长:“错,这不是逃课,她是经过先生批准的,所以应该叫休假。” 李德謇:“” “好了,我们该走了。”张出尘推了两兄弟一下,笑着对王庾说:“庾儿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好。” 王庾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上车,又目送马车驶离,马车背面的方形印记跃入她的眼中。 这个印记,她见过,是一家车马行的标记。 没想到李靖还挺有钱的,租得起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在王庾的视野中,她才转身进了府门,本想去长孙氏的院子,但转念一想,脚步就拐了个弯 第142章 紧急的事 春花见王庾走的方向不是去往后院,狐疑地问道:“庾儿,我们去哪儿?” “去找管家。” 李渊和李世民不在府中,她只好去找管家问问了。 正在院子里吩咐仆人去采办的管家看见王庾,面露惊讶,这个祖宗怎么到这里来了? 满腹疑惑的管家连忙迎上前,笑吟吟道:“庾儿,你是来找阿郎的?阿郎” “我来找你的。”王庾截断他的话。 管家笑容一滞,又见王庾面无表情,心里有点打鼓,这个祖宗莫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正思考着要怎么应付,王庾已经开了口:“阿耶知道李靖一家今天去武安的事吗?” 原来是为了李靖的事啊! 管家大松一口气,笑着回道:“阿郎知道,李郡丞一早就去向阿郎辞行,阿郎还吩咐我到库房挑了一些上等药材给李靖。 “阿郎还说让府中侍卫护送他们去武安,但是李郡丞婉拒了。” 夫妻两挺同心的。 “我知道了。” 王庾转身就带着春花走了。 管家怔在原地,被王庾这一出弄得满头雾水。 春花也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王庾:“庾儿,你就是来找管家问这个啊?李郡丞要走,阿郎肯定知道啊,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出府门?” 出府可是要出府令牌的,阿郎若是没有吩咐下去,他们怎么能出府门呢? 王庾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又去了客院。 “庾儿,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这是李靖客居的房间,春花四处瞄了瞄,朴素简洁,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看她的房间呢。 她把庾儿和娘子赏赐的好东西全都摆在房中,富丽堂皇,特别好看,就连娘子的大丫环淇水也羡慕不已。 王庾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越看心就越不安,李靖分明就没打算再回来。 她抬脚就往外面走。 春花正回想自己漂亮的房间,一个身影从眼前晃过,她猛然惊醒,赶忙追了上去:“庾儿,你等等我。” 王庾来到车马房,指着一个车夫就说:“你,驾马车随我出府。” 车夫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去搬马凳。 不远处的管事看见了,急急忙忙跑过来,顾不得额上的汗,挡在马车面前,腆着脸说:“庾儿,你要坐马车出府啊?这需要娘子的令牌。”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有阿郎的令牌也可以。” 春花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包,好像没有出府令牌。 王庾面无表情:“我现在就要出去。” 管事顿时就听出来了,义正辞严道:“若是没有出府令牌,请恕的不能给您马车,让您出府。 “这是规矩。” 王庾神色阴翳,右手摸上腰间,空荡荡的,没有趁手武器。 车夫手中提着马凳站在马车旁,有点不知所措。 春花突然喝道:“没眼色的东西,我们庾儿深得阿郎和娘子宠爱,她出府难道也需要令牌吗?” “要。”管事尽忠职守,寸步不让。 春花:“” 手好痒,春花握了握拳,心里开始估量从未学过功夫的自己能不能一拳将管事击倒。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男声:“马准备好了吗?” 管事瞬间露出笑脸,迎上去:“准备好了,您稍等片刻。” 说完,管事立刻吩咐仆人去把马儿牵出来。 王庾看过去,是王康达,身边还跟着两个侍卫。 看其神色,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办,牵了马就往门口走。 马房过去就是侧门。 王庾低声吩咐春花:“去跟娘子说一声,我有紧急的事出去一趟,让她不必担心。” 话音未落,她已经朝着侧门跑过去。 管事一看不对劲,连忙喊道:“庾儿,你不能出府。” “王康达。” 刚准备策马离开的王康达听见有人叫他,忙拉住缰绳,回头看去。 “庾儿?” 管事脚步慢了下来,兴许王庾只是想和王康达说两句话,他等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王庾。 “庾儿找我有事?”王康达疑惑地问。 王庾站定在他的马旁,对他说:“阿耶有几句话要我跟你说。” 管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想着王庾频繁出现在李渊的书房,王康达对她的话毫不怀疑,凛然问道:“阿郎有何吩咐?” “这是机密,只能你一个人知晓。”王庾伸出手:“你拉我上去,我告诉你。” 王康达毫不犹豫地就伸出手,抓住王庾的手一拉,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前。 他似乎没有想到既然只能他一个人听,为何不下马,让王庾点声告诉他,而非要王庾上马告诉他? 王康达没有想到,管事却想到了,脸色猝然大变,抬脚就朝着王康达的马走去。 可就在他刚抬起脚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声清脆灵动的“驾”,王康达的马疾驰而去。 管事气得跳脚,大吼:“快去禀报娘子。” 王康达猝不及防被抢了缰绳,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忙抓住缰绳,想勒停马儿。 谁知这马儿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 王康达低头看了一眼还紧紧抓住缰绳的手,只得跟王庾说:“庾儿,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去办,你想溜出府玩,现在出了府,你可以下去了。” 谁知王庾没停下,反而问他:“重要的事?有多重要?能不能延缓一刻钟?” 王康达神情一滞,延缓一刻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一想,王康达就松了缰绳。 王庾紧紧地抓着缰绳,一路狂奔,在前面的路口猛然向左转。 街道上的行人看见如此凶悍的跑马架势,纷纷躲避。 没过多久,马儿就停在了一座宅子面前,王康达抬头望去,门口高高悬挂的青色幌子,上面绣着三个字:车马行。 庾儿来这里干什么? 正疑惑着,王庾已经顺着马腹滑了下去,“好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眨眼间,王庾已经进了车马行。 此时,跟着王康达一起办事的两名侍卫终于赶上了王康达,勒停马儿,气喘吁吁地说:“王郎将,你骑那么快干什么?让我们一通好追。” 王康达神色闪烁了一下,这才恍然发现王庾的骑术很厉害,一路狂奔至此,并未撞到任何行人街摊,也并未引起任何骚乱。 “王郎将,我们快走吧。”侍卫催促道。 王康达再次看向车马行的大门,庾儿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身边没有带侍从,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他若是就此离开,万一庾儿出了事,唐公一定会重罚他的。 王康达立刻下马,朝着大门走去 顶点 第143章 秘密告发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其中一人说:“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侍卫下了马,跟着跑进了车马行。 一进去就看见王康达站在王庾身边,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此时正在对他们说:“那位大郎确实是在我们这里雇了一辆马车,一大早我就打发车夫去唐国公府了。 “两位来这里,是车夫和马车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他们真的是去武安吗?”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大汉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看这架势,那位雇车的大郎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吧? “没什么不妥,打扰了。” 王庾转身离开。 王康达立即跟上,见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出了车马行,突然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郎君,请留步。” 王庾停下脚步,回眸去看,是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应该也是这间车马行的车夫。 车夫在王庾面前站定,双手交握,十指扣在手背上,隐隐发白。 他似乎很犹豫,嘴巴一张一翕,站了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王康达有点不耐烦:“有事吗?” 车夫觑了王康达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我知道一个秘密,是有关于你们刚才问的那位大郎”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眼睛瞟向王康达腰间的佩囊。 王康达经常在外行走,一眼就明白了车夫的意思,可是他刚刚才拿了一贯钱给那车马行的主事,现在又要他出钱? 他有点不乐意。 “给他。”王庾冲王康达扬了扬眉毛,示意他给钱。 王康达吸了一口气,终于从佩囊中取出几个铜钱递给车夫。 车夫顿时喜笑颜开,说话流利如盘走珠:“我跟负责给那位大郎赶车的车夫是表亲,昨晚,表亲跟我说,那位大郎并不是要去武安,而是要去洛阳。 “还说等到了洛阳,会给我那表亲一两金子” 后面的话,王庾已经没兴趣听了,她快步走到王康达的马旁,轻轻地抚摸了两下马脖子,温柔对马说:“蹲下。” 那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乖巧地蹲了下来。 王庾一跃而上,坐在了马背上。 旁边的侍卫看得是目瞪口呆。 王康达惊奇之余,连忙上前拉住了缰绳,“这是我的马,庾儿你下来,你该回府了。” 他刚听了一嘴子,知道李靖今天不是去武安,而是去洛阳。 但李靖去哪里跟他没关系,他只知道唐公让他做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呢。 王庾没有下马,而是问他:“你要去做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完成吗?” 王康达想了想,老实回答:“也可以。” “那你上马。” 王庾又扭身对那两名侍卫说:“你们两个,一人去办事,一人去找唐公,跟他说我遇到了危险,让他派人来接应我。 “我会一路给你们留下记号的。” 王康达和两名侍卫听得糊涂,一时怔住没反应。 “你还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王庾不耐烦地对王康达说。 王康达连忙翻身上马,刚上马,还没坐稳,马儿就已经疾驰了出去。 他急忙抓住王庾的肩膀,又回头冲侍卫喊道:“快去办事,快去报信。” 王庾驱使马儿往南城门狂奔而去,到了南城门,她问守城士兵:“今天有没有一个高高大大有胡须、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乘马车出城? “对了,还有一位车夫。” 士兵认真回想了一遍,说:“有,不过已经出城一个多时辰了。” 话音刚落,两人一马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飞驰出了城门。 士兵茫然问同伴:“刚才那位郎君是唐国公的义女吧?” “对。”同伴点点头,他驻守在城门,见过唐国公的义女很多次。 她总是做郎君打扮,不是和李二郎同乘一骑,就是和唐国公同乘一骑。 ------ 府衙中,李渊正在和各官员商议祈雨的事,丁志走进来,附在李渊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李渊听完心头骇跳,但面上波澜不惊,继续听官员说着具体事宜。 一刻钟后,官员讲述完毕。 李渊微微颔首:“很好,就这样安排吧,祈雨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府。”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李世民跟了上去。 出了府衙,李世民低声问李渊:“阿耶,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回去再说。”李渊翻身上马,扬鞭一挥:“驾。” 在李渊一行人离开府衙后不久,被王庾打发来报信的侍卫驱马停在府衙门前。 他上前询问:“唐公在里面吗?” 衙役回道:“唐国公刚离开,好像是回唐国公府了。” 侍卫无奈,又上马赶往唐国公府。 ------ 李渊正襟危坐,看着下面的刘世龙,心中感慨万千。 刘世龙是晋阳乡长,是地头蛇,与武士彟同为本地乡绅,为了摆脱商人的地位,谋得一官半职,就想方设法地结交权贵。 终于通过裴寂认识了李渊,就千方百计地请李渊喝酒。 李渊正好想得到晋阳本地人的支持,就在他们宴请他时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想干大事的想法,刘世龙和武士彟思量过后,就全力支持李渊。 也正因为他们费尽心思结交权贵,暗中支持李渊的同时,他们与苏威和赵才也很有交情。 “唐公,苏威和赵才已经都布置好了,只等您去祈雨,他们就会在晋祠干掉您。” 刘世龙情真意切:“祈雨的日子就在后日,还请唐公早做准备。”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不要声张。”李渊吩咐丁志送刘世龙出去。 李世民的脸阴沉得可怕:“原来他们是想在晋祠干掉阿耶,幸好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愤然而起:“阿耶,你不能去祈雨,我们提前行动吧。” 这时,外面有侍卫来报:“阿郎,武对正来了。” “请他进来。” 很快,侍卫就带着一人进了大厅,此人正是武士彟。 武士彟往前走了几步,声对李渊说:“唐公,赵才和我说,他和苏威准备在晋祠杀了你,后日祈雨,唐公千万不能去。” “嗯,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我会有所应对的。”李渊又吩咐侍卫送武士彟出去。 武士彟见李渊面色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稍安,不枉他花费了大量钱财巴结李渊,这样处变不惊的人才有资格问鼎天下。 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来禀报 顶点 第144章 什么意思 这一次,来的侍卫正是被王庾打发去报信的侍卫。 他快速禀道:“唐公,庾儿说她遇到了危险,请你派人去接应她。” 李渊脸色一变,噌地站起来:“什么?她现在在哪儿?” 李世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以为这件事是苏威和赵才干的。 侍卫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和王郎将骑马走后,我就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哦,对了,庾儿说会留下记号给我们。” 李渊听得糊涂,凝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自己也糊里糊涂的,明明王庾好好地从他面前离开,为什么让他来跟李渊说她遇到了危险? 想不通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渊。 这名侍卫刚好就是跟着王康达进去车马行的侍卫,所以在他把车夫跟王庾说的话说完之后,李渊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墨锭。 一想到某种可能,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你先下去。” 打发了侍卫,李世民不由走到李渊身边,对李渊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阿耶,恐怕李靖去洛阳是想向陛下告发我们。” 这也是李渊的猜测,他立刻朝外喊:“丁志。” 李世民道:“阿耶,不如让我去接应庾儿吧,他和王康达两人恐怕对付不了李靖。” “不行,你得留下,我让丁志去。” 李渊话落,丁志就已经进了大厅,李渊吩咐他:“你带十人去找庾儿,他和王康达应该从南城门出了城,你沿路注意看,庾儿留了记号。” 又吩咐管家:“派人去请裴寂和刘文静过来。” 管家和丁志分头行事。 丁志召集齐人,刚出院子就碰上了心急如焚的长孙氏。 “娘子。”众人给长孙氏见礼。 长孙氏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急着进院子,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叫住了丁志:“等等。” 丁志转身,恭敬问道:“娘子有什么吩咐?” 长孙氏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长孙氏刚得知李渊和李世民回府的消息就赶过来了,到了前院,发现气氛与往常不同,但她还没把王庾出府的消息告知他们。 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丁志犹豫了一下,便说:“阿郎派我们去找庾儿,她出了城。” 见长孙氏脸上忧色更甚,又连忙说:“不过,娘子不必担心,王康达与庾儿在一起,他们目前没有危险。” 危险? 庾儿有危险。 长孙氏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更不好了,连忙对丁志说:“那你们快去,务必要把庾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娘子。” 丁志等人走了。 长孙氏站在院门外,看着里面人来人往的,突然转身往回走。 淇水诧异道:“娘子,阿郎和郎君就在里面,你不进去啦?” “阿郎已然知晓,也派人去找庾儿,我就不去打搅他们了。” 长孙氏心头涌起不安,她总觉得,不只庾儿遇到了危险,阿翁和二郎也遇到了棘手的事。 这个时候,约束好下人、料理好后院的事、不给他们添乱才是她应该做的。 “去把人都召回来” -----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前进。 李靖撩开帘子,催促车夫:“再快点。” 车夫握缰绳的手紧了紧,隐隐酸痛,他苦着脸道:“这位大郎,马车已经够快的了。 “再快,马儿就受不了了,到时候恐怕还没到洛阳,马儿就已经倒下了。” 李靖闻言,遂放下帘子,坐了进去。 这个时候,李德謇兄弟才知晓,原来他们不是去武安,而是去洛阳。 李德奖兴奋道:“姨婆不在武安,在洛阳?” 洛阳好啊,帝都肯定更繁华更热闹,他可以见识到很多新鲜玩意。 张出尘在他单纯的目光里敛下眼帘,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 李德謇发出了疑问:“既然姨婆在洛阳,那阿娘为什么要跟长孙娘子说姨婆住在武安啊?” 张出尘没有回答。 李靖低声呵斥,目光凌厉:“哪那么多废话?闭嘴,睡觉。” 好凶哦! 两兄弟对视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哒,哒,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李靖心头一跳,掀开后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只见后面有一匹马越来越接近他们。 由于夜色朦胧,距离还稍远,李靖看不清楚马上的人。 不过,他想既然是独马,那肯定不是李渊派来的人。 李渊没这么快发现他的意图,等李渊发现了,他早就到了洛阳。 李靖心中稍安,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没多久,李靖就听见马蹄声越来越响,渐渐地与马车并行。 然后,马车突然就停下了,同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李伯伯,张娘子。” “是庾儿。”张出尘看向李靖。 “庾儿?” 两兄弟同时睁开眼,撩起帘子就往外探。 刚勒停马车的王康达看见他们,一手拎一个,将两兄弟抛向了王庾。 王庾不好去接,顺势伸手挡了他们一下,避免他们摔倒在地。 李靖在两儿子被拎走的时候,脸色大变,“你们想干什么?” 说着就出手争夺儿子,但王康达早就把两兄弟甩了出去,此时正好腾出手对付李靖。 车夫吓得摔下了车辕,看见张出尘,连连说道:“娘子,这不关我的事,是那人抢了缰绳,停了马车的。” 张出尘没空搭理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王庾看见张出尘下马的身影,迅速拽着李德奖往后退。 李德奖还没站稳就被拉着往后退,踉踉跄跄差点又要摔倒。 而李德謇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去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母亲抓住手腕,朝着王庾走去。 “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出尘阴沉着脸看向王庾抓李德奖的那只左手。 王庾用余光扫了一眼与李靖缠斗的王康达,反唇相问:“那张娘子和李伯伯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去洛阳,却骗我们说是去武安。” 张出尘的脸变得铁青,但夜色昏暗,看不出来。 “他们两兄弟根本就没有姨婆,李伯伯和张娘子骗我们离开晋阳,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出尘的脸色彻底惨白。 突然,她放开李德謇,拂尘一扬,以一种迅雷之势冲向了王庾 顶点 第145章 做一件事 月光如水,薄薄地洒在大地上,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件银色纱裙。 “阿娘,你干什么呢?” 李德謇满头雾水,上午大家还坐在一起笑谈风月,怎么到了晚上就兵戎相见了? 他急忙上前去阻拦。 张出尘手持红拂尘,就像是一柄利剑破鞘而出,凌厉狠绝地刺向王庾的心脏。 王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左手牢牢地抓住李德奖,右手迅速从怀中掏出军刀。 拔出主刀,抵住了李德奖的脖子。 朦胧月色下,刀刃闪着寒光,刺痛了张出尘的眼,她急忙收势,扭转身体,将红拂尘挥向一旁空处。 谁知这个时候,李德謇正从后面冲上来,红拂尘一下子就打在了李德謇身上。 “啊” 李德謇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大郎?” 张出尘大惊,扔了红拂尘,就跑到李德謇身边,“大郎,你没事吧?” “兄长”李德奖见兄长受伤,急得就要冲过去看看。 “别动。” 王庾看见李德奖的动作,连忙将军刀往前移了几分,远离他的脖子,并喝止他。 李德奖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虽然刀很,但刀刃很锋利,能要人命。 他吓得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嘴巴一扁,哭道:“庾儿你这是玩什么呀?呜呜~太吓人了,我能不能不玩?” 玩? 王庾计上心头,凑到他耳边声说道:“你别怕,还记得我们经常玩的游戏吗? “现在你是人质,你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我就给你奖赏。” 见他怔愣,王庾又补上一句唐国公府流传的话语:“庾儿一出手,必是贵品。” 李德奖闪着泪花的眸子顿时就放出金灿灿的光芒:“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庾儿什么时候骗过人。” “好,我们击掌为誓。”李德奖伸出左手。 王庾憋着笑,一本正经地伸出左手,与他击了一掌。 那边忙着查看李德謇伤势的张出尘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边,“有没有哪里痛?快告诉为娘。” 李德謇一脸痛苦,夸张地叫道:“痛,痛,痛,我全身都痛~” 原本一脸担忧和内疚自责的张出尘听到这话,顿时就放开了李德謇,站了起来。 李德謇猛然失去支撑,往后倒去。 “阿娘~我好痛~”躺在地上的李德謇不死心地朝张出尘伸出手,讨要疼爱。 张出尘抿紧嘴唇,捡起地上的红拂尘,听他还在叫唤,忍不住咬牙道:“李德謇,我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我自己知道,你再装我就真的把你打得全身痛。” 李德謇:“” “等会儿再来收拾你。”张出尘转身离开。 李德謇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那你是真的打到我了,虽然没有无比剧痛,但也是真的痛啊。 “我就不能撒个娇,求个安慰吗? “呜呜~我太可怜了~” 张出尘假装没听见,继续朝王庾走去。 “站住。”王庾将军刀往李德奖的脖子移近了一分。 张出尘立刻停下脚步。 李德奖“哇”的一声,开始干嚎:“哇——阿娘,救我啊,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不是捡来的啊~” 张出尘:“” 王庾:“” 这子,演技要不要这么尬? “咳咳。” 王庾清了清嗓子,凶狠喝道:“闭嘴。” 李德奖立刻闭上嘴巴,睁大一双余泪未退的眼睛望着张出尘,无声地求救:阿娘救我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李德奖的眼泪一下子就击中了张出尘的慈母心。 她忍着心中酸楚,强作镇定地移开目光,看向王庾:“你想怎么样?” 王庾用余光往城门方向瞥了一眼,援兵未至,抓着李德奖手腕的左手紧了紧,反唇相讥:“我想怎么样?应该是李伯伯和张娘子想怎么样才对? “你们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我阿耶收留了你们。 “李伯伯被刘武周追杀,摔下悬崖,是我和二郎救了他。 “你们吃穿用住养伤,一切开支用的都是唐国公府的钱,我阿耶给李伯伯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阿耶的吗?” 张出尘面露惭愧。 “张娘子住在唐国公府的这段时间,你应该很清楚我阿耶和二郎是怎么对李伯伯的,我嫂嫂是怎么对你的,我又是怎么对李德謇兄弟的。 “我自认唐国公府待你们一家不薄,你们却想置唐国公府于死地。 “你们这样忘恩负义,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张出尘面色惨白,心中的愧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击垮了她最后一丝防线,身体摇摇欲坠。 王庾见时机成熟,语气稍缓:“张娘子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比武输给我,答应要帮我做一件事吗?” 张出尘猛然抬头看向她:“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庾唇角微勾,带着淡淡的讽刺:“我很善良,从来不会想着害人,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劝服李伯伯跟我回唐国公府就行了。” “善良”两个字再一次刺痛了张出尘的心,沉默片刻之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坚毅地对王庾说:“好,我答应你。” 王庾吐出一口浊气,但还不敢大意,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装尸体的李德謇。 “李德謇,你起来,去我马上拿绳子将你阿娘绑起来。” “好勒。”李德謇一跃而起,立刻就朝着马儿跑去。 张出尘:“” 很快,李德謇就找来了绳子,将张出尘的双手扭至身后开始捆绑。 张出尘气得胸腔气流鼓动,不断起伏,她咬牙道:“李德謇,就算是二郎在绑匪手中,但我也是你亲生母亲,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真实、绑这么紧吗?” 她扭了扭手腕,根本就不能动弹。 李德謇又多绑了两圈,嘴上委屈地为自己鸣不平:“阿娘,我若是不表现得真实一点,万一被绑匪看出来,岂不是对二郎不利? “为了二郎,阿娘你就受点委屈吧。” 哼,谁让你刚才打伤我又不安慰我的? 平日里老是以大欺,屁股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现在有机会报仇,还不抓住? 他又不是傻子,这次不绑,以后没机会。 如此一想,李德謇见绳子还剩下很多,便又将张出尘的手臂和身体捆绑起来。 张出尘:“” 王庾:“” 顶点 第146章 有点怕怕 紧紧地绑住了张出尘,李德謇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王庾扬了扬下巴:“小庾儿,我绑好了,你千万别伤害我的兄弟。” 张出尘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臭小子,让王庾不要伤害你兄弟,你却这样伤害你母亲? 混账东西! 若不是双手没空,王庾都要给李德謇竖两个大拇指,好好地赞扬他一番。 “你放心,你这么听话,我不会伤害你兄弟的。”王庾忍着笑做出保证。 李德奖适时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兄长,你对我真好。” “知道我对你好,以后就别胳膊肘往外拐,联合别人来对付我。”李德謇趁机提要求。 李德奖满口答应:“嗯嗯,以后不会了。” 张出尘无语望天,让二郎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其实他才是那个胳膊肘外拐的人吧? 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母亲,哼,不孝子,忤逆儿张出尘在心里狠狠地把李德謇骂了一顿。 “阿嚏,阿嚏”李德謇突然猛打喷嚏,打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张出尘见状,在心里骂得更欢了。 “阿嚏,阿嚏他耶耶的阿嚏谁想我想得这么厉害?阿嚏害我老打阿嚏” 王庾看了看狂打喷嚏的李德謇,又看了看目露凶光盯着李德謇的张出尘,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打斗的两个男人。 论武功,王康达并不是李靖的对手。 但李靖左手的伤势并未痊愈,只用一只右手持大刀和双脚与王康达周旋,如此才让王康达缠了这么久。 而现在,王康达是越来越吃力,心中忧急,援兵怎么还不来? 他趁着间隙往王庾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平安无事,心中好歹有一丝安慰。 王庾看见了王康达的眼神,知道他撑不住多久了,就对李德奖挑了挑眉:“该你了。” 李德奖自信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看我的。” 随即扯开嗓子大喊:“阿耶,救~命~啊~” 这一嗓子吼得惊天动地,众人齐齐一震,甚至将已经进入梦乡的林中小鸟们吓得魂飞魄散,振翅飞逃。 王庾歪着头抖了抖,将震出的耳屎抖掉。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李靖停止了缠斗,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站住。”王庾立即喝止李靖。 李靖停下脚步。 王康达迅速从后面绕过李靖,一手扣住李德謇,一手拽着张出尘,将他们拖到了王庾身边。 李靖失了先机,心中虽然忧急,但面上不显,甚至向张出尘投去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在责备她:怎么回事,你们母子三人连个小女娃都对付不了? 张出尘与他多年夫妻,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无奈地看了眼被挟持的李德奖,对李靖说道:“药师,我们回晋阳吧。” “绝无可能。”李靖一口拒绝。 见李靖这副坚定不从的模样,王庾嘲讽道:“看来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说什么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是没有用了。 “那我们就直接点,现在你妻子和两个儿子都在我手中,你要想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束手投降,跟我回唐国公府。” 李靖从鼻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笃定地看着王庾:“你不用装出这么凶狠的模样,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绝不会杀他们。” 王庾一怔,随即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直冲脑门,仗着她善良就可以不顾妻儿的安危了吗? “是吗?那李郡丞就试试看。” 说完,王庾手中的军刀往后移了几分。 刀碰触到肌肤,寒意一下子就从脖子渗入毛孔,传至全身,李德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 “住手。” 张出尘听见儿子那声充满惊惧的惨叫,顿时就吓得花容失色。 当看见王庾的动作停下来之后,她转而怒瞪李靖,声色俱厉地吼道:“李靖,要是我儿子少了一根汗毛,我就休了你。 “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李靖:“” 李德謇:“” 李德奖:“” 阿娘好彪悍,好凶狠,好霸气,他们好感动哦! 王庾:“” 怎么办?刚才还觉得李靖很可恶,现在又觉得他好可怜哦。 王康达下意识地远离了张出尘一步,这女人落到了绑匪手中,还敢威胁自己的夫君,真是太太威猛了。 惹不起,惹不起。 四周寂静了良久,李靖嘴里发苦,心里更苦,他无奈地对张出尘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能” “我不管什么家国大义,我只知道我儿子有危险。”张出尘截断他的话,态度强势:“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给你一纸休书,两个儿子归我,从此以后你想去哪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二,束手就擒,跟王庾回唐国公府。” 李靖很心塞:“尘尘,这世上哪有妻子休夫君的道理” “那我今日就开了这先河。”见他还要说,张出尘暴喝:“选。” 李靖到嘴边的话顿时就被吼回了肚子里,他站着没动,心里无比纠结。 王庾忍不住倾身,附在李德奖耳边,小声地说:“你阿娘好凶哦,我有点怕怕~” 李德奖往她这边缩了缩,压低音量,战战兢兢道:“我也怕怕~” 李德謇在王庾的另一边,他突然靠了过来,轻声说:“我忽然觉得,阿娘从前对我们是温柔的。” 李德奖猛点头,深以为然。 王庾向两兄弟投去同情的目光。 三人一番眼神交流过后,王庾和李德謇突然意识到现在是敌对状态,眼睛猛地一缩。 王庾反应快,一脚将李德謇踢开,同时左手用力一掐。 “啊,救命啊。”李德奖适时地惨叫。 王庾随即凶狠地对李靖说:“我没有耐心等你思考,你若是不要妻儿,那就走你的。 “你要是还想要妻儿的命,那就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蹲下去。” 李靖犹豫了一瞬,终于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蹲下身体,举起双手。 王庾稍稍松气,扭头对身旁的人说:“李德謇,去把你阿耶捆起来。” “好勒。” 李德謇挣脱王康达的手,欢快地跑到马儿那里找绳子。 李靖:“” 很快,李德謇找来了绳子,以对待张出尘同样的方式将李靖捆了起来。 当李德謇望着自己的杰作——五花大绑的李靖时,他由衷地笑了,这感觉真他耶耶的爽。 “哒哒” 突然一阵杂乱沉重的马蹄声传来 顶点 br / 第147章 稳妥计策 李德奖伸长了脖子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兴奋叫道:“小庾儿说,主角落难时,一定会有援兵来救。 “这肯定是来救我的援兵。” 王庾将军刀塞入怀中,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能救你的只有我。” 说话间,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是丁志带着人来了。 李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双眼微阖,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丁志下马,上前行礼:“小庾儿。” 王庾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对他说:“把他们几个塞进马车,回府。” 丁志立刻去检查李靖和张出尘是否捆绑结实,又将他们的双腿捆起来,抬进了马车。 王庾朝李德奖伸出手:“既然不去武安了,那把我的钱还给我。” 一听要还钱,李德奖死死地捂着胸口往后退,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说:“我下次给你带,这钱先放我这里。” 王庾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一副肃杀的模样:“快点给我,否则” 李德奖瞥了眼围上来的侍卫,立刻走到王庾面前,掏出钱袋子放到她的手中:“给你就给你,那么凶干嘛?” 王庾收回手,又冲他说:“把手伸出来。” 李德奖噘着嘴扭头不看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王庾忍俊不禁,从钱袋子里抓了一把金豆子放在他的手上:“嗯,你刚才的表现很不错。 “拿着,这是给你的奖赏。” 李德奖闻言,扭回头一看那金灿灿的豆子,连忙伸出另一手,双手去接,唯恐金豆子掉在地上。 他喜形于色:“我就知道小庾儿一出手,必是贵品,嘿嘿~ “不过,也是我演得好,我那个人质演得是入木三分、栩栩——” 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成语来形容自己厉害的演技,李德奖干脆利落地总结:“总之就是一句话,我很厉害,哈哈~” 见王庾没有再多给的意思,他连忙将手中的金豆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腰间佩囊,然后把佩囊塞进了怀里。 最后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服,确保藏严实了。 “捆起来,带走。” 听见这话,李德奖心中一惊,一抬头就看见有侍卫拿着绳索来绑他,吓得赶紧跑,却被另一个侍卫死死地抓住。 “小庾儿,你来真的啊?快放开我,放开我唔” 旁边已经被五花大绑抬往马车途中的李德謇翻了个白眼,这傻小子,才反应过来,真够蠢的。 王庾系紧钱袋子,塞到王康达的手里:“这是还你的钱。” 王康达一直跟着王庾,刚才亲眼看见王庾从里面掏金豆子,这会儿王庾把钱袋子塞给他,他连忙打开看了看。 好家伙,里面起码躺着十几颗金豆子,可比他那两贯钱值钱多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小庾儿,这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多出的是给你的利息还有辛苦钱。”王庾大手一挥,没再理他。 王康达随即开心地将钱袋子塞入怀中,惹得周围的侍卫艳羡不已。 下一刻,王庾的声音再次传来:“回府后我会禀报阿耶,所有人都有赏。” 众人顿时兴奋不已,大声喊道:“多谢小庾儿。” 马车中的李靖听见外面的欢呼声,心沉了又沉。 当李德謇被扔进马车里,张出尘发出了嘲笑:“哟,这帮着绑匪绑自己父母的人也会被绑呀,可真是老天开眼喽!” 李德謇扭动身体,让自己坐好,这才看向自己的母亲:“阿娘,我那都是为了不让绑匪伤害二郎,所以才绑你们的。 “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呢?” 说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张出尘只恨现在被绑,腾不出手来抽他,这个臭小子,绑人的时候不知道多欢快。 正在这时,李德奖也被扔了进来,随后马车启动,摇晃了起来。 “阿耶阿娘”李德奖只抬头看了李靖和张出尘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显得很心虚。 张出尘却以为他在自责成为了人质,便柔声安慰他:“二郎不必自责,你武功弱,被抓住是情理之中,我和你父亲不怪你。” 李德奖依然垂着头,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的喜悦。 没错,只要一想到怀揣巨款,李德奖就合不拢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金子,全都是自己的,光想想就觉得开心。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李德奖只好低着头,假装自责。 李德謇扫了一眼他微微耸动的肩膀,突然俯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都看见了。” 李德奖猛地抬头看向兄长,表情惊愕,小声问:“你看见了什么?” 李德謇笑而不语,只用一种看穿人心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脸。 李德奖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暗道兄长莫不是指王庾给他金豆子的事? 不,兄长没看见。 ------ 书房中,裴寂和刘文静听完李世民的话,神情相当凝重。 刘文静猛地拍了一下扶手,道:“后日就是去晋祠祈雨的日子,我们必须明天就解决掉苏威和赵才。” 裴寂紧跟着说:“当初不是说要设一场鸿门宴吗?我看明天就设宴吧。” 李世民摇头,“不妥,后日就要去祈雨,明日设宴太过突然,恐怕苏威和赵才不会来。” “那怎么办?”裴寂有点着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要想个稳妥的计策才行。 一直沉默的李渊终于开了口:“明日我假装收到情报,说刘武周准备对太原发动进攻,请苏威和赵才去晋阳宫商讨军情。 “然后” 裴寂听完,拍手叫道:“唐公好计谋,就这么办。” 刘文静和李世民也赞成这个计策。 于是,四人就这个计策进行了具体完善和详细布置。 ----- 临近子时,长孙氏听着下人回禀的消息:“阿郎和郎君还在书房商议事情,丁侍卫长还没有回来。” 长孙氏叹了口气,朝下人挥了一下手。 下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见长孙氏依然坐着没动,桑中劝道:“娘子还是去歇息吧,说不定你一觉醒来,小庾儿就回来了。” 长孙氏眉间愁绪更浓,她不只是担心王庾,还担心二郎,还有 “娘子,娘子” 伴随着惊喜的声音,淇水快步踏进房间,对长孙氏说:“娘子,小庾儿回来了。” 长孙氏刹那间花颜绽放,起身往外走。 淇水连忙说道:“娘子,小庾儿先去了阿郎的院子,你还是在这里等吧” br / 第148章 死到临头 望着被五花大绑的李靖,李渊愤怒的同时,还感到一丝失落。 就像是王庾先前指责张出尘一样,李渊指着李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吾待你心如明月,你却想置我于死地。 “好,很好。” 李渊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把我的大刀取来,我要亲手砍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张出尘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求情:“唐公息怒,药师只是一时糊涂” “闭嘴。” 李靖喝止了她,昂着头面对李渊:“公想起兵,就应该料到会有人告密。我是隋朝臣子,揭发不轨之臣是我的本分。 “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只请公放过我的家人。” “哼!”李渊冷冷地看着他:“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告诉你,你的家人是被你牵连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送你们一家去阴曹地府团聚,你应该感谢我。” 说完,从侍从手中接过大刀,高高举起。 李德奖吓得往张出尘身上靠,眼眶红红的:“阿娘,他们来真的啊?” 李德謇靠在张出尘的另一边肩膀上,身体瑟瑟发抖:“阿娘,我们要死了吗?” 张出尘望着李渊手中的大刀,心惊胆战,但还是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安慰两个儿子:“你们别怕,为娘会保护你们的。” 安慰完儿子,她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此时此刻,死就死吧,至少一家人在一起。 李德奖意识到自己即将没命花怀中巨款,悲从中来,他看向站在李渊身后的王庾,呜咽哭求:“小庾儿,你怎么能杀我呢? “我是主角,你应该保护我的,呜呜” 王庾:“” 唉,这小子入戏太深,王庾扭开头不去看他。 “吵死了,闭嘴。” 李渊一声暴喝,李德奖立刻就停住了哭声。 随即李渊高举着大刀走到李靖跟前,对准他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啊” 李德奖下意识尖叫出声,这时脑海中又浮现李渊刚才阴狠的眼神,他立即闭上嘴巴,往张出尘怀里钻。 李德謇心慌慌地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张出尘心情沉重地扫了两儿子一眼,然后看着被迫跪在地上但依然腰杆笔直的李靖,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将他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了。 就在大刀落下的前一刻,李靖突然扯着嗓子高喊:“公想举事,本是为天下除暴乱,怎能大业未成,为了一点私人恩怨就斩杀壮士呢?” 李渊挥刀的手一顿。 李靖高抬下巴,毫不示弱地看着李渊,他可以死,但他的妻儿不能死。 死到临头了还气壮如牛,李渊不禁在心中叹服,他心知有此等气节的人绝非无能之辈。 李世民很欣赏李靖的胆识,趁机上前跟李渊求情:“阿耶,作为臣子,李靖并没有做错,这样尽忠职守的人就此被杀,实在是可惜。 “阿耶不如留下他的性命,让其为您效力,岂不更好?” 王庾见时机成熟,也上前劝道:“是啊,阿耶,二兄的话有道理。 “阿耶从前就看重李伯伯的才能,如今李伯伯只是一念之差,还未铸成大错,就饶过他吧。” 李渊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王庾,最后看向李靖,问道:“你愿意追随我吗?” 这个时候,李靖不得不抛下先前那套家国大义,高声说道:“李靖誓死追随唐公。” 李渊将大刀递给侍从,吩咐道:“把他们都松绑了,送回他们原来住的院子。” 张出尘彻底松了口气。 李德謇死里逃生,不住地吐气,平复狂跳不止的心。 李德奖跌坐在自己的腿上,俯视自己的胸前,忍不住咧开了嘴。 李靖一家被送走之后,李渊吩咐丁志:“派人盯着他们,近段时间不要让他们出府。” 明天可是一场硬仗,不能节外生枝。 随后李渊又发布了几道命令,才牵起王庾的小手走进书房,温柔地问起李靖的事来。 王庾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李渊听完,再一次摸着她的头发感叹道:“小庾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今天要不是你发现得早,往后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往后,当然是越来越好。”王庾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突然张口就打了一个哈欠。 “啊~好困,我回去睡觉了。” 李渊看着她毫不做作的动作,忍俊不禁,吩咐左右:“送小庾儿回房。” 王庾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身对李世民说:“二兄,你今晚应该很忙,没空回院子,我就帮你去跟嫂嫂说一声吧。 “顺便,我今晚就跟嫂嫂一起睡啦。” 说完,调皮地冲李世民眨了眨左眼,然后消失在门口。 李世民语塞。 李渊诧异地看向李世民:“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李世民有点懵,下一刻反应过来父亲指的是刘世龙告密的事,连忙回道:“我没有跟她说。” 李渊疑惑了,想了想,觉得王庾应该是看他院子里人手突然增多,预感有事发生,所以才那样说。 这小丫头嗅觉还真灵敏。 “好了,去安排吧。” “是,阿耶。” ------ 王庾踏进长孙氏的院子,看见正房灯火通明,心中就热乎乎的。 她小跑着进了正房,扑向长孙氏:“嫂嫂,我回来啦~” 长孙氏抱了个满怀,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她轻轻地拍抚王庾的背,感受到来自王庾身上的温度,她的心霎时就落回了实处。 淇水眸光闪闪,小声嘟囔:“我怎么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桑中瞥了她一眼,默默地垂下眼帘,除了二郎,也就只有王庾能让娘子心神不宁。 长孙氏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推开王庾,板着脸问道:“你怎么回事?就让春花留一句话给我就跑出府了? “你不知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很危险啊?万一” “咕咕。”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长孙氏的训话。 王庾摸着肚子,脸上浮起一丝羞赧:“额,我没吃晚饭” 长孙氏睨了她一眼,随即吩咐淇水:“让厨房做一碗阳春面,再做几样小菜点心端过来。” 淇水带着两个丫环下去了,屋中只剩下桑中。 王庾看了一眼桑中,将李靖的事跟长孙氏说了。 长孙氏听完之后怔了一下,随即神情有点落寞,沉默了片刻,她又吩咐桑中:“你去一趟厨房,让厨房做些吃食送去客院。” 王庾在心中暗叹:唉,长孙姐姐太善良了。 当李靖和张出尘面对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食物时,心情五味杂陈。 张出尘更是无颜去看桑中的脸,局促地说道:“请代我向长孙娘子道声谢,长孙娘子费心了。” “我会将张娘子的话转告我们娘子,各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桑中面带微笑,态度跟往常一样,客气又不失亲切。 面对这样的桑中,张出尘面颊更烫,心里更愧疚了。 等安顿好两个儿子,张出尘跟李靖说:“药师,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切勿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顶点 br / 第149章 正面交锋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又是一个燥动不安的日子。 或许是离晋祠祈雨越来越近,苏威晚上睡得不踏实,早膳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粥,半块胡饼。 他吩咐下人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又对心腹说:“明日我们出发去晋祠后,你就去唐国公府把亶儿接回来。” “是,阿郎。” 这时,下人匆匆来报:“阿郎,唐国公派人来传信,说是接到密报刘武周要进攻太原,请阿郎前去晋阳宫商讨军务。” 苏威眉头一皱,刘武周要攻太原了? 这可是件麻烦事。 “唐国公还请了谁?” 下人早就打听清楚,此时从容回答:“有刘县令,裴宫监,赵将军大概有十几位官员和将领。” 苏威沉吟片刻,起身往外走:“去准备马车,另外派人去赵将军府上,让他跟我一起走。” 快走到大门口时,苏威又突然停下来,转身往书房走去 ----- 晋阳宫大厅。 随着通知的人员坐定,李渊扫视了一圈之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问:“赵将军怎么没有来?” 苏威淡淡地说:“赵将军身体不适,留在府中休养,因而没有来。 “少他一人也不打紧,我们商量就行了。” 李渊的心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 下一刻,门外一个侍卫悄然往后退,消失了。 “咳咳。”李渊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昨晚我接到密报” “唐公。” 李渊刚开了个头,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看向门口,发现刘文静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苏威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人举着一张纸大声说道:“唐公,下官是鹰扬府司马刘政会。 “下官要状告两位副留守。”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的心湖上炸出了惊涛骇浪。 李渊露出惊诧的表情:“怎么会有这种事?快将诉状拿来我看看。” 刘文静从刘政会手中接过诉状,递给李渊。 李渊接过诉状,一目十行看完,立刻高声宣布:“苏威和赵才暗中勾结突厥,准备里应外合进攻太原。” 直到这一刻,苏威才意识到今天这一切是冲着他和赵才来的。 他噌地站起来,指着刘政会破口大骂:“你这是诬陷,我要告你毁谤朝廷重臣。” 李渊不想听他扯嘴皮子,大声吩咐:“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立刻冲上去。 即将被抓住时,苏威探手入怀,掏出一块黄绸高喊:“我有陛下谕旨,谁敢动我?” 抓人的动作一顿,刘文静三人扭头看向李渊。 李渊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窃笑,再一次高声宣布:“苏威和赵才不仅勾结突厥,还伪造谕旨,假传圣旨,罪无可恕。” 苏威浑身一震,连忙打开手中黄绸,当他看见上面的字时,脸上的血色瞬间消散。 他不死心地翻过来,检查黄绸质地,这才发现手中这块黄绸虽然与圣旨用的黄绸极其相似,但却不是圣旨专用黄绸。 他双腿一软,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黄绸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冷硬地面上。 苏威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 “将苏威打入大牢。”李渊吩咐道:“刘文静,你带人去赵才府上,把赵才给我抓回来。” “呵呵——” 被牢牢钳制住的苏威突然发出一声嗤笑,笑完之后,他猛地盯着李渊的脸,以一种胜利者自居的口吻说道:“你们是抓不到赵才的。” 李渊脸色微变。 又听苏威从容笑道:“李渊,我们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异心,本来打算明日在晋祠干掉你的,可惜天不佑我。” 李渊适时地装出惊讶的表情。 “不过,这也没关系,你可能不知道,陛下不仅给了我谕旨,还给了我兵符。” 说到这里,苏威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已经让赵才拿着兵符去调兵,很快,他就会带着大军踏平晋阳,将你抓回洛阳,交给陛下治罪。” 刘文静等人脸色大变,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莫非他们还未兴师,就要被灭了? 谁知下一刻,他们就听见了来自李渊的嘲讽:“房国公既然能假造圣旨,那假造兵符也是家常便饭了吧?” 苏威呼吸一窒,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兵符也被调包了? 正在这时,李世民押着一人进入了大厅,被押的人正是苏威口中拿着兵符去调兵的赵才。 苏威看见赵才面如土色,年迈的身躯摇摇欲坠。 半个时辰前。 李世民带着唐俭、段志玄等五百名士兵从寅时末就开始埋伏在晋阳宫东门,当苏威等人刚刚在议事厅坐定,李世民就带领手下士兵开始围剿苏威的亲兵以及部分骁果军。 当李世民控制住宫城的各个重要路口时,有兵前来禀报:“二郎,赵才往这个方向来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先前父亲派人来告知他,赵才今日没有来议事,他就已经派人去了赵才府上抓人。 现在赵才居然往晋阳宫来了,莫非他是来营救苏威的? 李世民当即吩咐所有人隐藏行迹,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赵才带着剩下的骁果军以及亲兵驰马而来。 大约三十来人,李世民随即下令:“射。” 弓箭手立即松开手,羽箭如春雨般劈天盖地地撒向赵才一行人。 赵才等人猝不及防,坐下马儿被射杀倒地,他们也因为没有及时防备,而身中箭伤摔下马。 唐俭立刻率领士兵蜂拥而至,将他们抓了起来。 李渊看见被捆绑而来的赵才,心中欣喜,向李世民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李世民微微弯唇,得意从嘴角倾泻而出。 苏威艰难地稳住身形,忍不住责备赵才:“你怎么被抓住的?这个时候你早就出城了,怎么可能会被他们抓住?” 赵才听着他语气中明显的责备,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粗暴无礼地从鼻孔“哼”了一声,怨怪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苏威听得糊涂,满肚子的疑惑,“我做什么了?” “哼!”赵才扭开脸,没回答。 李渊沉声吩咐:“将他们打入大牢。” 进了晋阳大狱,苏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疑惑,一把抓住赵才,问:“我做什么了?” 第150章 一无所有 一路上,苏威都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致于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陛下给他的圣旨,他一直都藏在书房的暗格中,而他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谁也进不去。 ——等等。 有一个人或许进过他的书房。 前不久,侍卫曾向他禀告过,苏亶出现在书房外,但他们没有看见苏亶进去,所以他听完后,警告了苏亶一番,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定是那一天,圣旨被苏亶调了包。 可是,苏亶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威相信苏亶绝不会联合外人来害他,毕竟他是苏亶的亲祖父。 这件事没想通,赵才说的话他也想不通,只能直截了当地问了。 苏威抓着赵才的袖子,大有“你不回答我就不放”的架势。 赵才心中正恼火,见状,右手用力一甩,就挣脱了苏威的手,余力还差点推倒苏威。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怒火压了压,又从怀里掏出苏威给他的兵符,低吼:“你自己看看,这是兵符吗?” 当时他没来得及看,接了就塞怀里,刚出城门,他不放心,拿出来看了看。 结果仔细端详过后,就被他看出了端疑,这是块假的兵符。 他若是拿着这块假的兵符去调兵,保准当场被诛杀。 于是,他回来找苏威,准备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 苏威忍着心中的忐忑,接过兵符仔细看了起来,片刻过后,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兵符从他手中抖落,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那裂开的断层显示出来的材质,分明就是假的。 苏威双手捂脸,颓然地跌坐在草席上,他很懊悔,为什么早上交给赵才之前不好好检查一下?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兵符是假的,他就能做出应对之策 可是,这块兵符是陛下亲手交给他的,绝不可能是块假的。 莫非又是苏亶? 这个孽障 苏威一拳锤在草席上,红了眼眶 -------- 王庾很快就得知了苏威和赵才被打入大牢的消息,她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解决这两个阻碍,想必李渊很快就会起兵了。 突然,一个人朝着她冲了过来,但还未到达王庾面前,就被两个侍卫给抓住了。 王庾一看,是苏亶,心中沉了沉。 下一刻,苏亶“噗通”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扑簌着从白净脸庞上划过。 王庾吓了一跳。 却见苏亶满目悲痛,声泪俱下:“小庾儿,我知道我自己蠢,我被你骗是活该,可是 “可是我一无所有我只有翁翁” 他几近哽咽,被侍卫抓住的双手挣脱不了,他就用尽全身力气伏下身体,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小庾儿,我求你,放过我翁翁吧。” “咚!” 他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翁翁他年纪大了,受不住牢狱之灾,我替他受,你把我关进去吧。 “小庾儿,我求求你,放过我翁翁吧,求你了” 侍卫一时动容,放开了苏亶。 苏亶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上不断地恳求王庾。 从前只见过苏亶娇纵顽劣的一面,没想到苏亶还有为救祖父跪地求饶的孝顺一面,王庾心中酸楚,眼眶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了回去,淡淡说道:“这是朝堂之事,我干涉不了。” 苏亶抬头望着她,神情绝望。 “但是,若你们苏家能归降我阿耶,我就求我阿耶饶了房国公的性命。” 苏亶复又露出希望的表情,他连忙表态:“你放心,我一定会劝服我翁翁归降。” “先把他关起来。” 在苏亶被带下去之后,王庾问春花:“阿耶回来了吗?” 春花还未从刚才那震惊的一幕当中回过神来,直到王庾推了她一把,才恍然惊醒,表情呆滞地问:“啊!小庾儿你说什么?” 王庾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阿耶回来了吗?” “哦哦,我这就去问问。”春花一溜烟跑了。 ------- 傍晚时分,李渊和李世民才回来。 王庾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去了前院。 “阿耶。”王庾快步跑到李渊身边。 李渊顺手就牵住她的小手:“你来得正好,陪我吃点东西。” “好呀。” 李渊吩咐侍从去准备饭菜,领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 王庾将苏亶求情的事跟李渊说了:“阿耶,我觉得若是苏威能归降我们,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苏威是前朝皇亲,又是朝廷重臣,手中握有大量的人脉资源。 “若是苏家能为我们所用,想必对于我们的大业会有所帮助。” 李渊斜睨着她,语气淡淡:“你这小丫头,莫不是苏亶找你求情,你心软了?” “阿耶——” 王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有那么容易心软吗? 真是的。 “阿耶,我没有心软,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李世民接道:“阿耶,我觉得小庾儿说得对,反正我们现在没有真凭实据给苏威和赵才定罪。 “若是苏亶能劝降苏威,苏威再劝降赵才的话,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李渊想了一下,说:“好,那就明日送苏亶去见见苏威。” 王庾又问:“阿耶,大兄他们现在到哪了?” 李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他叹道:“唉,我还没收到消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 河东郡。 夕阳西下,城门即将关闭之前,一列商旅行人在接受城门士兵的检查。 轮到商队的时候,打头阵的管事笑呵呵地上前冲士兵抱拳,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士兵一个钱袋子。 “我们赶着回家乡,还请官爷通融通融。” 那士兵悄悄地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然后塞进袖子里,装模作样地绕着商队马车看了看,戳了戳。 又在马车前站定,问:“里面坐着何人?” 车夫撩起帘子。 士兵见里面只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并无可疑,就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带领车队出了城。 到了城外,又走了一里路,见四下无人,管事喊道:“停下。” 马车停了之后,管事和手下立刻去解捆绑货箱的绳索。 解了绳索,打开货箱,一颗脑袋就从里面冒了出来,“小犊子,憋死耶耶了” br / 第151章 故意丢下 此时,旁边的货箱也被打开了盖子,里面也冒出了一颗脑袋。 “呼——差点没憋死。” 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被憋得通红的面庞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伟风姿,他利落地爬出货箱,跳下了马车。 最先冒出脑袋的少年也跟着跳了下来,他的面容与男人有七分相似,但显得很稚嫩,大概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这两位就是李渊的儿子——李建成和李元吉。 此时,坐在马车中的肥头大耳男人下了马车,来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行礼:“大郎,四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此人就是李渊派来迎接李建成兄弟的下属,叫岳郁,他以为能在半途中遇见李氏兄弟,没想到这一迎就直接迎到了河东郡。 管事却道:“大郎,五郎还未到,我们还是等等吧。” 三兄弟在河东郡,总要一起走才行,否则阿郎怪罪下来,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李元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满脸的不耐烦:“等什么等?兄长留了人,等他射猎回来追上我们就是了。” 那怎么追得上? 管事踟蹰着说:“把五郎一人留下,毕竟不太稳妥” “闭嘴。”李元吉毫不留情地呵斥他:“谁叫他贪玩要去射猎的?晚一天到太原又有什么关系? “你再啰啰嗦嗦,我就把你留下来。” 管事一哆嗦,立刻就闭上了嘴。 原本大郎打算明天出发去太原,但晌午时分,阿郎派的使者到了,催促他们启程。然后大郎就决定即刻出发,留了侍卫在府中,等五郎射猎回来就护送他赶往太原。 他想说突然改变行程却不告知五郎,这样不好,但面对李元吉那暴躁凶狠的表情,他就不敢说了。 “出发。”李建成淡淡说道。 众人立即上马,往太原方向狂奔而去。 李建成一行人是从北城门出城的,就在他们出城后不久,郡守就下令关闭各城门,而李智云刚好从南城门进城。 李智云大步走进府门,身后侍从提着他的战利品跟着进了府。 一名侍卫急匆匆赶过来,对李智云说道:“五郎,大郎和四郎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问出口后,李智云意识到了两位兄长是去了太原。 “不是说明日出发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跃入李智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兄长是故意丢下他先走的。 想到这里,一股怒火冲上脑顶,他气冲冲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收拾东西。” 那侍卫跟了上去,解释道:“五郎,其实是阿郎派的人来了,催促大郎,大郎才提前走的。 “但大郎命我留下来等五郎,让我明日一早护送你追上大郎。” 李智云冷哼:“说得好听,我平常射猎不过就是在城南的外围林子,这件事兄长们都知道。 “从府中派人去找我,不过半个时辰的事。 “难道这半个时辰都不能等吗?我就不信阿耶的人到了之后,半个时辰内他们就出发了。” 侍卫语塞,大郎他们磨蹭了近两个时辰才出发的。 “哼,不跟他们一起,我也能到太原。” 李智云扬手甩了一马鞭,马鞭抽中一旁的树冠,树叶纷纷落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上来,嘴里喊道:“不不好了官差来了” 李智云一惊,手中马鞭掉落在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群官差蜂拥而至,不由分说,就将他们抓了起来。 “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两刻钟后,去搜查的各路官差汇聚在一起,“头,李府的人都在这里了。” 领头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没发现要抓的人,脸色顿时一沉,喝问:“李建成和李元吉在哪?” 仆从们低着头没吭声。 领头的冷哼:“我告诉你们,他们两人是上面钦定的要犯,窝藏或者知情不报等同犯罪,是要坐牢的。” 此话一出,立刻有仆人说道:“禀官爷,大郎和四郎已经出城,但五郎还在这里。” 领头的听到他前面那句话的时候,心情就沉到了谷底,没完成任务,上面一定会怪罪他。 又听到最后那句话,晦暗的心陡然一亮,顺着仆人的手指看去,就看见了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听说李渊只有四个嫡子,李三郎早夭,还剩三个嫡子。 如今嫡子没抓到,抓住一个庶子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抓到要好。 领头的一挥手:“把他们都带回去。” 回到衙署,郡守把领头的大骂了一顿:“……蠢货,他们傍晚才出城,还不赶紧派人去追?” “是是是,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 虽说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是艳阳高照,但那温暖的阳光照不进晋阳大狱。 苏亶随着衙役走进昏暗阴冷的牢狱,这里对他来说,有点熟悉,因为他呆过。 但他又对这里充满了恐惧,因为有过切身体会。正因为他切身体会过,才知道在牢房中多呆一刻都是折磨,所以他才不希望年迈的祖父呆在这里,哪怕只呆一刻钟。 “到了,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衙役停在一间牢房前。 苏亶往里一看,一眼就看见苏威侧躺在草席上,蜷缩着身体,似乎在睡觉。 赵才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此时听见动静睁开了眼望着他。 幸好祖父和赵将军在一个牢房,有人做伴,也不孤单。 不过,他不想隔着门柱跟祖父说话。 “能打开牢门,让我进去说话吗?”苏亶态度很客气,脸上看不见从前的骄矜和傲慢。 苏威听见苏亶的声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翻身往外看,真的看见苏亶的脸,他立刻爬了起来。 “亶儿?” “翁翁。”苏亶喊了一声,又看向衙役,目光祈求。 衙役对其视而不见,冷漠道:“就在这说,快点!” 苏亶无奈,双手从门柱间伸进去,握住苏威枯槁的双手。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威憔悴的面庞时,鼻头突然发酸,要说的话也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短短几日不见,祖父就苍老至此,真是让他心痛。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亶突然就成长了,他为祖父从前的护佑心生感动,同时也为自己的骄纵任性感到惭愧 苏亶深吸一口气,将千般情绪压了下去,冲苏威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翁翁,我们归降唐国公吧,只要我们归降,唐国公就会饶了你的性命。” “不行。” 顶点 ? 第152章 即刻进宫 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行。” 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苏亶一时恍惚。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祖父发出的声音,他看向已经起身走过来的赵才。 “赵将军——” 赵才用一种看叛徒的目光盯着苏亶,一字一字道:“我和你祖父是朝廷重臣,深得陛下器重,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朝廷,投靠贼人的。” 说完,赵才侧头看向苏威,目光讳莫如深:“房国公,你说呢?” 苏威一时语塞,沉默片刻,他肃然开口:“当然,我们绝不会背叛朝廷。” 苏亶瞬间泄气,不死心地继续劝:“翁翁,我们已经是阶下囚了,这个时候,当然是先保住性命,然后再谈为朝廷尽忠啊” “你懂什么?”苏威猛然喝止他:“我告诉你,苏氏满门忠烈,绝不会做背弃陛下的事。” 苏亶还想再劝,苏威已经挣脱他的手,“你走吧,告诉李渊,我们誓死不降。” “翁翁——” “走。”苏威背过身,不再看他。 苏亶看着苏威的背影,神情又心疼又无奈,伫立良久,他才转身离去。 赵才看见苏亶和狱卒离开,冷哼一声,对苏威说道:“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投降李渊的,你也不许投降。 “我们两个一起来的太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你若投降,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亶不舍,回眸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赵才在跟苏威说话,但表情十分狰狞。 下一刻,不知苏威对其说了什么,他的脸阴转晴,露出满意的笑来。 苏亶心中一咯噔,瞬间涌入脑海的念头就是祖父与赵将军呆在一起有危险。 到了外面,苏亶扯下腰间的玉佩,紧紧地捏着,似有万般不舍。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玉佩,就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往前伸了好几次,又缩了回来。 这是父亲送他的礼物,唯一的一件也是他身上唯一的财物。 挣扎了很久,他终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坚定果决,再无不舍。 苏亶将玉佩塞到牢头手中,恳切地说:“请官爷多多关照我祖父,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牢头早在他捏着玉佩扭扭捏捏的时候就盯上了他的玉佩,质地上乘,一看就是块好玉,否则他不会这么舍不得。 “行,郎君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祖父的。”牢头满口答应,将玉佩塞进袖子里,笑得合不拢嘴。 牢房里发生的事早就有心腹告知了李渊,对于苏威和赵才的坚决,他早有预料,否则他也不必用武力解决了。 苏亶在外面求见。 “不见。”李渊头也没抬,处理政务。 王庾却从书案后面走出来:“我去看看他。” 李渊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头处理政务。 苏亶就跪在院子中,王庾从书房中走出来就看见了他。 见他垂头丧气、病恹恹的样子,王庾心有不忍,走过去轻声说道:“你祖父不肯归降,我阿耶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亶抬起头,看见她,眼睛中又重现了光芒,“你相信我,只要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我祖父。” 王庾手托腮,似乎在思考。 苏亶以为有希望,又继续说道:“小庾儿,你帮我跟唐国公说,让他把我祖父和赵才分开关押吧。 “把我和我祖父关在一起好了,这样我也好劝说我祖父。” “额”王庾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一句:“你等着。”然后又往书房跑去。 听见响动,李渊头也没抬,果然下一刻,王庾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耶,苏亶请求将苏威和赵才分开关押,然后把他和苏威关在一起,他要继续劝说苏威归降我们。” 李渊语气淡然:“我看以他的口才也说服不了苏威。”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王庾趴在书案上,将脸凑到了李渊面前:“反正我们现在没有证据,针对他们的指控也定不下来,不如让苏亶去试试。 “反正也没有什么坏处嘛。” 李渊对着她莹白的笑脸,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伸手将她推离了书案,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去安排。” “多谢阿耶。” ------ 一个时辰后,狱卒打开了赵才和苏威所在的牢房,将苏威给拎了出来。 “哎,你们干什么?” 赵才急忙去抓苏威,却被狱卒一脚踢翻在地:“老实点。” 赵才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又爬了起来,对着已经走出牢房的苏威喊道:“苏威,你要是归降李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威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任由狱卒拖着他往前走。 狱卒并没有带他出牢狱,而是将他带到了对面的一间牢房。 赵才一看只是换个牢房关押,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看见苏亶被带进了苏威的牢房,心又提了起来。 尤其是看见苏亶手中的食盒,他的心就开始不安了。 尽管苏亶手中戴着镣铐,但那食盒似乎是唐国公府的食盒,又想起之前苏亶来劝降苏威,便高声喊道:“苏亶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来当奸细?” 苏亶没理他,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扶着苏威坐下,“翁翁,这是刚做的饭菜,趁热吃。” ------ 长安。 李三娘送走了夫君柴绍,回到院子就翻箱倒柜地清理东西。 丫环不明就里,就问:“娘子,你找什么呀?” “别问那么多,帮我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清理出来。” 两个时辰后,丫环将后院所有财物整理了出来交给李三娘。 李三娘叫来家僮马三宝,将一沓纸递给他:“这些田产房屋铺子,你去卖了换成钱,还有前院账上的钱一并拿来给我。” 马三宝应下,并未问原因,不过,他有一件事不明白,便开口问道:“娘子为何不随阿郎一起离开?” 他是柴绍的心腹,因此知道柴绍接到李渊的信催促他赶往太原的事。 李三娘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的一线天空,语气幽然:“长安城内遍布朝廷眼线,阿郎又是千牛备身,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 “我若是随他离开,目标太大,恐引人注目。 “何况,我留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话还未说完,外面有丫环禀道:“娘子,宫里来人了,召您即刻进宫。” 马三宝脸色大变。 顶点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153章 一场奇袭 马三宝往外看了一眼,上前几步,小声对李三娘说:“娘子,会不会是代王发现阿郎离开了京师,所以派人来抓你的?” 李三娘面不改色,沉吟道:“甭管是什么目的,现在内侍已经在府上,想逃也逃不了。” 她随即沉着地吩咐:“马三宝,按照我刚才说的,即刻去做,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要慌张,等我来找你。” 又指着一个丫环道:“你,去跟内侍说,容我换身衣裳,马上就到。” “你们几个,伺候我更衣。” 一盏茶功夫过后,李三娘已经焕然一新,满头珠钗,贵气逼人地站在宫人面前:“劳驾内官久等了。” “走吧。”内侍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到了宫中,李三娘被带到了韦妃面前。 韦妃是代王杨侑的母亲,跟着代王留守西京长安。 从前,韦妃也常召李三娘进宫说话,但今日气氛大不同。 她行礼过后,韦妃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赐座,而是面色淡淡地问:“听说柴绍不在府中,不是说生了病在府中休养吗? “他去了哪里?” 李三娘心中一紧,面上不慌不忙,从容回答:“今日临汾来信,说是族中有些事需要夫君去处理,夫君便启程去了临汾。 “因为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向代王告假,特命侍从去向代王请罪。 “这会儿,代王应该已经知晓了。” 李三娘绷紧了神经,做好心理准备应付韦妃的盘根究底。 谁知韦妃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柴绍不在府中,那你就留在宫中陪我几日吧。” “来人,带李三娘去安置。” 李三娘低眉顺目,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对于柴绍,韦妃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然后就把她留了下来。看来他们意不在柴绍,而是她。 莫非他们已经知晓父亲准备起兵,所以把她留下来做人质? 李三娘心中一凛,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环境。 当她一个人坐在厢房中时,她又改变了主意,且在宫中安住几日,为柴绍和马三宝争取几日时间 ----- 晋阳大狱。 苏亶默然望着苏威,眼神幽怨,从昨天被关进来到刚才,他就一直在劝祖父归降李渊。 可惜,任他嘴皮子磨烂了,祖父还是无动于衷。 苏亶很绝望。 这时,牢狱中传来了一阵骚动,他看见值守的狱卒往外跑。 片刻过后,他听到了狱卒间的谈话: “哎,外面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突厥人打进城了,还不慌?赶紧的,藏好了” “突厥人打进来了?”苏亶大惊失色,那他被关在这里,岂不是待宰的羔羊。 “翁翁。”苏亶去看苏威,却见苏威脸色苍白,颓然跌坐在地上。 苏亶连忙跑过去扶起苏威,关切地上下打量他:“翁翁,你没摔着哪里吧?” “完了,完了”苏威似乎听不见苏亶的话,嘴里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同时对面牢房中,赵才面如土色,攀着门柱,嘴里也反复念叨两个字:“完了,完了” ------ 听到突厥大军已经攻进晋阳城,李渊匆匆出府,一面询问前来报信的长孙顺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顺德快速说道:“这几日斥候并无消息来报,就在一个时辰前,数万突厥骑兵突然对晋阳发动了一场奇袭。 “由于守城士兵猝不及防,突厥人迅速攻破外城,现在在东门与北门之间纵横驰骋。” 听完这番话,李渊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随口栽在苏威和赵才身上的罪名出人意料地坐实了,如今铁证如山,苏威和赵才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忧的是自己尚未起兵,就有强敌来犯,倘若开战,刚招募的军队就会被消耗,手中无兵,他拿什么来起兵,还谈什么宏伟大业? 忧虑间,他已经来到了宫城上,这里是内城,突厥人尚未攻到这里来。 李渊眺望远方,看见往来驱驰的突厥兵摇曳着旗帜,烧杀抢掠,有好几处火光冲天。 看了一会儿,李渊下了城墙,召集众将领在晋阳宫商讨对策。 大部分将领表现得很恐惧,“唐公,城中只有数千兵马,而突厥兵数万,我们恐怕抵挡不了,不如投降吧。” 听到“投降”二字,李世民怒目圆瞪:“身为军人,岂能不战而降?” 随即他向李渊请战:“阿耶,孩儿请命,愿与突厥兵血战到底。” “不可。”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李渊一看,是王庾。 一时没注意,竟让她跟了进来,李渊眉头紧皱,想出言呵斥她,又想起从前种种,突然想听听她说什么。 只听她冷静分析道:“突厥骑兵强悍无比,且人数是我们数倍之多,又被他们攻破了外城,相当于我们首战已败,士兵士气大挫。 “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我们对上来势汹汹的突厥兵,几乎没有胜算。 “因此,我们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罗士信忍不住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去城外调遣军队,城外还有一万兵马。” “但那些都是新兵,才刚开始训练,根本不是突厥人的对手。”王庾反击道:“他们对上突厥人,只能白白牺牲。” 罗士信泄气,急道:“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突厥人攻进来吧?” 李渊见王庾与他想法一致,便试探性地问她:“小庾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王庾摇头:“我没有,阿耶有。” 李渊一哽,随即失笑,这个调皮的小丫头,明明心中有了主意,却不说。 看来,应该是和他不谋而合了。 李渊向她投去欣赏的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唱空城计了。 “二郎,你去传令,把宫城所有城门都打开,将城头上的旗帜全部撤下来。严令士兵探头外看,严禁发出半点声音。 “刘文静,长孙顺德,程知节,你们带人去宫城各门布防” 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众人各自领命行动。 王庾跑到李渊身边,朝他竖起大拇指,不失时机地拍马屁:“阿耶足智多谋,一定能赶走突厥人。” 不说打败,只说赶走,可见她早就摸清了李渊的心思。 李渊瞥了她一眼,心中暗叹: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聪明,不枉他找了顾宏来教她,也不枉他找了那么多的兵书给她看。 他牵起王庾的小手往外走,走了一段,却又叹气:“唉空城计不一定管用” 顶点 br / 第154章 他不想死 青天白日,从前繁华热闹的街市满地狼藉,看不见一个晋阳的百姓,只有紧闭的商肆和民宅,以及肆无忌惮驰骋抢掠的突厥兵马。 然而没过多久,率先有突厥兵发现了异常:“你们看城墙。” 众人往晋阳宫城墙上看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见晋阳宫的城头上看不见一名隋军士兵、一面旗帜,下面的城门则完全朝着他们洞开,整座晋阳宫城寂静得就像是一头熟睡的狮子,令人头皮发麻。 耀武扬威的突厥兵停下了驱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原本打算趁势进攻晋阳宫,但现在这个情形,他们疑心城内有埋伏,不敢贸然进攻内城。 可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于是,突厥兵一边继续在外城劫掠,一边依旧对内城虎视眈眈。 李渊见暂时止住了突厥兵的脚步,悄悄地登上另一面的城楼,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突厥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城内往来驱驰,人员很分散。 他想了想,下了城楼,吩咐王康达和杨毛:“你们两人率领部下潜行去外城北门设伏,劫掠一些马匹,试探一下。 “记住,一定要等突厥大部队过去,见到后面看管马匹的散兵时再出手,抢他们一些战马,充作军用。” 王康达和杨毛领命,率其部众千余人悄悄地摸到了外城北门,掩藏身形埋伏好,静等时机。 在等待的时间里,突厥兵连续不断地穿梭于城中,王康达和杨毛一直没找到机会。 就在静等两个时辰后,他们发现突厥的队伍开始断断续续,很快又发现几个散兵驱赶着马群驶来。 王康达认为突厥大部队已经过去,大手一挥,下令:“攻。” 士兵们立即就朝着马群冲去。 可他们刚杀了几个突厥散兵,后面就有一群突厥兵冲了过来,王康达这才意识到突厥大部队还没有过尽。 “撤。” 王康达立即下命令,众人往前奔逃。 岂知刚一动作,前面也来了一群突厥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有狼后有虎,只能拼死一战了,王康达大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隋军与突厥兵陷入了混战当中,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这一千多人根本就不是突厥兵的对手,不过几瞬,就已经死了几百人。 隋军士兵杀红了眼,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到了汾河边,全都坠下了汾河。 王康达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坠下河之后游了两下就游不动了,只好大喊:“救命~” 可周围的士兵各个以为突厥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唯恐慢一点就会被抓住送了命,一心一意地拼命往前游,压根儿就没听见他的呼救。 或许有人听见了,但没有余心也没有余力去救他,只好当做没有听见。 “救” 王康达的话被河水逼进了肚里,他的双眼瞬间染上绝望和恐惧,他不想死 但他的身体开始往下沉,河水漫过他的脖子,他的脸,他的鼻孔,他的眼睛 “王康达,抓住绳子。” 突然一个熟悉而又稚嫩的声音传来。 他倏然睁开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腾了两下,慌乱中抓住了一根绳子。 王康达心头掠过一阵狂喜,但下一刻身体又猛地往下沉,他沿着绳子看过去,眼中的希望瞬间消散。 绳子的尽头是王庾,她正用力往后拉,可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又怎么能够将他一个成人拉上去呢? 他能感觉到身体在继续下沉,甚至他都看到了王庾的身体被绳子拽着一步步往河水移动。 尽管如此,但王庾依然没有放弃救他,哪怕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河水中。 王康达瞬间就迷蒙了双眼,有个人如此拼命地救他,他不该放弃的。 于是,王康达又拼命积蓄力量,争取往对岸游过去,可伤势过重,一用力,他就眼前发黑,随时会晕倒。 王庾原本是想溜来看看局势的,没想到看见了王康达他们行动失败,又眼睁睁地看见他们被突厥兵逼得坠下了河。 她急得想去叫救兵,但又看见河中的王康达身体下沉,若是此时不救,他就会死。 于是她在周围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根绳子,连忙将绳子朝着王康达抛了过去。 但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的力气根本就拉不动王康达,反而会被王康达拽下汾河。 “别放手,抓紧了。”王庾看见王康达眼睛微阖,似乎是撑不住了,连忙大喊。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王庾看了看周围,见有几人已经游了上来,水中其他人与王康达有些距离,且自顾不暇。 她连忙对上了岸的几人说道:“各位,快来帮我。” 几人瘫软在地上,互相看了看,有气无力地说:“小庾儿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没力气” 王庾大急,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因为抓绳索的手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我来帮你。” 一个强壮的湿漉漉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王康达迷迷糊糊中听到王庾在喊人帮忙,又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们说没力气,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小庾儿还小,他不能连累她。 王康达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当他最后一根手指即将要离开绳索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王庾的声音:“王康达,不要松手。”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内心深处的求生欲促使他又抓牢了绳索,并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看见了绳索的另一头,除了王庾,还有一人,是他的搭档——杨毛。 王庾退出了汾河上了岸,她与王康达之间的绳索越来越短,直到她抓住了王康达冰凉的食指,她才扔掉绳索。 杨毛俯身抓住王康达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上来。 “你还好吗?”王庾问王康达。 王康达冲她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实则很难看的笑容:“死不了” “我扶你。” 王庾抓着王康达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他往前走。 没走两步,两人就双双摔在草地上。 “还是我来吧。” 杨毛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面,蹲下来:“把他放我背上。” 王庾踟蹰不前:“可是,你腿上有伤,你背得动吗?” 第155章 众怒难消 蹲下去的那一刹那,剧痛从腿部传至全身,杨毛忍住,咬牙道:“没事,你把他放上i。” 王庾没办法,只好拽住王康达往他背上弄,无奈力气在拉王康达上岸的时候,就几乎耗尽,此时拼尽全力拽起王康达,手一软,王康达又摔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落地声没有传i,两双手从下面伸出,托住了王康达的身体。 王庾欣喜,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两名士兵冲她露出憨厚的笑:“刚才歇了会,现在有力气了,小庾儿你让开点,我们i吧。” 王庾立即退到一旁。 两名士兵合力将王康达扶到杨毛背上,但手并没有放开,两人一只手托着王康达的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杨毛,帮助他站了起i。 杨毛用力一撑,站了起i,朝着前方小路出发:“大家跟我i,这条路可以回到城内。” 当众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城内,百姓们听闻与突厥兵战斗的勇士回i了,纷纷跑了出i。 但跑出i一看,见一千多人只剩几十人,且身上伤痕累累,十分狼狈,顿时大怒,破口大骂。 “这些突厥狗贼,竟敢伤我晋阳将士,可恶,可恨。” “呸,最可恨的是将突厥狗贼引i的奸细,若没有他们,突厥狗贼怎会如此迅速就突破了外城。” “对,奸细可恶,杀了奸细。” “杀了奸细。” 群情瞬间高涨,军民们将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到了“勾结突厥人”的苏威和赵才身上。 李渊赶i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他一面吩咐士兵们将受伤的将士带下去救治,一面安抚百姓。 “诸位,请不要激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愤怒。” 李渊趁机做出保证:“请大家放心,勾结外贼的奸细,我绝不会轻饶。” 随即吩咐刘文静:“把苏威和赵才带过i。” 正被丁志护送回府的王庾看见刘文静带着士兵急匆匆地往晋阳大狱去,她立即追了上去。 “哎,小庾儿,你去哪?”丁志望着王庾背后留下的一连串湿脚印,无奈地吩咐手下:“你去向阿郎禀报,我去追小庾儿。” ------ 苏威祖孙和赵才焦灼万分地在牢狱中等待外面的消息,可是牢狱之中,消息并不灵通。 他们等了很久,除了犯人的叫唤和狱卒的呵斥声外,他们听不到任何有用的声音。 在这段焦虑的等待中,赵才已经扯开了衣襟,一把抹掉脸上滚落的冷汗,抬起袖子对着脖子猛扇风。 五月的天,怎么这么热啊? “有人i了。”苏亶突然起身,攀着门柱往外看。 苏威刚坐下去的身体立马直了起i,往牢门口走去。 刘文静带着一群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过i,大声吩咐:“把苏威和赵才给我押走。” 面对凶神恶煞的士兵们,苏威和赵才顿时就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难道是 眼看着牢门锁被打开,苏亶不由地往苏威身上靠,惊慌失措的手紧紧地拽着苏威的袖子,嘴唇打着哆嗦:“翁翁翁” 这时,刘文静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孩,她冲苏亶拼命地使眼色。 苏亶愣了一下,随即拽住苏威往自己身后一藏,大声喊道:“刘县令,我祖父是被冤枉的,勾结突厥的事是赵才一人所为。 “我祖父全然不知情。” 士兵们动作一顿。 赵才见状,高声喊道:“我才是被冤枉的呢,什么勾结突厥,都是李渊强加给我的罪名,李渊那个狗贼” 王庾立刻上前,吩咐士兵:“把这个奸细的嘴给我堵上。” 站在赵才面前的士兵怔愣了一下,随即往身上探寻了一番,发现没有汗巾,低头一看,就看见了地上的枯草。 于是,捡起一把枯草就塞进了赵才的嘴里。 “唔唔”赵才拼命挣扎,却被士兵牢牢抓住。 王庾嘴角抽了抽,不忍直视,转向苏威,喝问:“苏威,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亶连忙扯了扯苏威的袖子,拼命眨眼睛,并且小声求道:“归降,归降” 苏威扫视了周围一圈,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押犯人去斩首的架势。 他低头深深地看了苏亶一眼,终是吐出一口浊气,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禀县令,勾结突厥引突厥南下进犯晋阳,乃是赵才一人所为,我毫不知情。 “还请县令上报留守,还我清白。” 刘文静沉默了,他掌管晋阳大狱,当然知道李渊有招降苏威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看向了王庾:“小庾儿,这” “把赵才带走,苏威和苏亶暂且看押,我i跟阿耶说。”王庾毫不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刘文静只迟疑了一瞬,就吩咐士兵:“把苏威和苏亶关起i,赵才带走。” 苏亶闻言,瘫软在地上,好险。 王庾跟着刘文静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赵才嘴里的枯草,嘴角不禁抖了抖。随即走到墙边,背靠墙壁,脱下靴子,将湿漉漉的袜子脱了,又套上靴子。 她用两根手指头捏着自己的袜子递给赵才身边的士兵:“给,用这个堵他的嘴。” 士兵驻足,盯着那还在滴水的袜子,眼角忍不住抽搐,他觉得用枯草堵嘴挺好的。虽然其中有老鼠屎,但他闻不到。 但这是唐国公的义女,还是听她的话吧。 于是,士兵忍着内心的不适,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王庾的袜子,另一只手拔出赵才嘴里的枯草,迅速将湿袜子塞进了赵才的嘴里。 赵才:“” 他瞪圆了眼睛,怒视着王庾,可惜王庾看也没看他,就走了。 刚才士兵将枯草堵他的嘴时,动作粗暴,枯草又不是那么柔软,他能感觉到嘴皮和口腔被磨出了血,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如今枯草猛然被拔出,又摩擦了一遍,嘴里的腥味更重了。 还没等他感受完这股生疼,就被一只湿漉漉的混杂着河沙的袜子堵住了嘴,一股难言的复杂的气味顿时就在嘴里弥散开i。 “唔臭丫头” 赵才愤怒大喊,突然发现能发出清晰的字,立刻卷起舌头,准备将袜子顶出去。 左边士兵,也就是给赵才塞枯草塞湿袜子的士兵意识到王庾的袜子太小了,没有完全堵住赵才的嘴,手一扬,就及时捂住了赵才的嘴。 而右边的士兵见状,以一种神速拔下自己的靴子,脱掉了自己的臭袜子。 左边士兵很有默契,见他的臭袜子伸过i,连忙放开手,退后。 臭袜子塞进去,完完全全地堵住了赵才的嘴,他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但同时,一股浓烈的臭味在狭窄的通道中弥散开i 顶点 第二计 快到民众聚集的路口时,王庾回头去看赵才,却发现他耷拉着脑袋,由两名士兵架着往前走。 而架着他的两名士兵,手虽然架着赵才,脑袋却极力往旁边伸,一脸嫌弃的表情。 王庾眼角抽搐,该不会是她的袜子太臭了,然后把赵才给熏晕了,这两个士兵也是不堪其臭才这副状态吧? 她忍不住走过去,对士兵说:“不用堵他的嘴了,把东西拿出来。” 左边的士兵连忙对右边的士兵说:“你来。” 谁的袜子,谁来拿。 右边的士兵屏住呼吸,迅速伸手拔出赵才嘴里的臭袜子,用力一扔。 臭袜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张亮捏住肩膀上的不明之物看了眼,臭味扑鼻而来,他慌忙扔掉,朝着不明之物飞来的方向大吼:“谁拿臭袜子丢我?” 右边的士兵伸头看了一眼,瞧见是张校尉,猛地打了个寒颤,随即迅速拿出赵才嘴里的另一只袜子扔掉。 然后抬头挺胸,神色肃然地押着赵才往中间走去。 心里不断念叨:不是我,不是我 左边士兵迅速端正身体,与他一样的肃然表情,若无其事地前行。 王庾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加速朝李渊跑去。 李渊老远就瞧见了只有赵才一人被押来,心知事情有变,此时见王庾跑了过来,就知这事八成与她有关。 只见王庾跑到李渊身边,拽着他的袖子,示意他弯下腰:“阿耶,我有话跟你说。” 李渊睨了她一眼,弯下了腰。 王庾凑过去,附在他耳旁,轻声说道:“苏威归降了,还在大牢里,我让刘文静把赵才带来了。” 李渊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地直起身体,对众人说道:“诸位,我已查明,勾结突厥、里应外合引突厥人进攻晋阳的人是赵才。 “房国公苏威年老昏聩,被赵才蒙在鼓里,并不知晓此事。 “所以,现在将赵才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于是,赵才刚苏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从天而降的砍头刀。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王庾背过身去,紧紧地抓住了李渊的袖子,头上却传来了轻柔的抚摸,以及耳边响起的“别怕”。 李渊轻抚王庾的头发,温言细语地安抚她:“庾儿,别怕,阿耶在这儿呢。”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唐国公,而是一个普通的慈祥的父亲。 王庾在心中哼道:她才不怕,她早已习惯了古代的生存法则。 身体又往李渊靠近了几分。 就这样,李渊顺势解决了起兵路上的一个障碍,同时又平息了众怒。 ------ 夜幕降临,突厥士兵仍然在晋阳宫外虎视眈眈。 王庾换了干净的衣裳,跟着李渊又出现在了议事厅。 众人神色十分凝重,皆看向了主心骨——李渊。 李渊端坐在上位,他冷静地跟众人讲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计策:“城中兵马不多,现在我们又损失了一千多人,硬打,是不行的。 “而且空城计不能唱太久,久了就会被敌人瞧出端疑。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再施第二计——疑兵计。” 李世民神色一动,瞬间就想明白了父亲的计策,这个计策,他曾经在云定兴麾下的时候用过。 此时敌强我弱,疑兵计最适合不过了。 李渊随即下令:“程知节,你带人趁夜出发,潜出城外。 “明日凌晨,你们再大展旌旗、锣鼓齐鸣地从南门进城。” 程知节领命,点兵出发。 李世民想了想,对李渊说:“阿耶,不如我带数十轻骑,在程知节进城时偷袭突厥,营造援兵已至的假象,怎么样?” 李渊沉思片刻,微微点头:“可以施行,但人数不能太多,你选二三十精锐士兵,先行埋伏于东门,待程知节要进城时再行动。 “切记,不可恋战,震慑一下突厥人即可。” “是,孩儿明白。”李世民看向秦琼等人:“你们跟我走。” 秦琼、罗士信等人抖擞了一下,顿时就精神百倍地跟着李世民走了。 这些突厥狗贼,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第二日凌晨,当隐藏在高处的隋军士兵望见城外飘扬的旗帜时,立刻朝底下挥动了红色旗帜。 李世民见状,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数十将士如同敏捷的豹子,驱使着用布包住马蹄的坐骑从黑暗中飞驰而出,寒光闪闪,不过数息,就杀了上百名突厥士兵。 “有埋伏。” 有人喊了一句,立刻招来了更多的突厥士兵。 与此同时,城外隐隐传来了战鼓声。 城墙上的突厥士兵远眺过后,大声喊道:“城外有隋军。” 听到这话,周围的突厥士兵更是慌张。 李世民等人趁此机会又杀了一批突厥人,抢下他们的马儿就跑。 如此一来,突厥士兵士气被挫。 突厥将领登上城墙,当他看见旌旗招展的隋军绵延数里,趁着朦胧天色从南面进了城,喧天的锣鼓声让整座城池都为之一震。 他脸色大变,这是一支援兵,且人数不少。 突厥将领立刻吩咐所有人加强戒备,提高警惕,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日,突厥士兵只敢在已经占领的东门和北门之间穿梭,不敢对着洞开的晋阳宫进攻。 第三日凌晨,李渊又如出一辙地弄了一支援兵从西门进城,李世民依然带着精兵良将偷袭了几处突厥散兵,劫掠了一些马匹。 满腹狐疑的突厥将领不敢下令进攻,逗留了两日后,又在外城饱掠了一番,突厥将领下令撤退。 看着突厥兵如潮水般退出城内,朝北而去,李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晋阳暂时解围了,但突厥人雄踞北方,始终是他背后的一个巨大威胁。 他站在城墙上,瞭望着北方,对身边的李世民和王庾说:“突厥拥兵百万,骑兵强悍无比,几十年以来,无人能撼动其强大的战斗力。 “倘若我进军西京,突厥趁势进犯太原,我无疑会陷入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局面。 “所以当务之急,我必须稳住突厥。”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局势,阿耶只能低头了” 李渊沉默地望着北方,目光莫测如同深渊。 是啊,他只能向突厥人低头。 但如何低头而又不伤自己的民族情感,这也是一门学问 顶点 第157章 谋划逃离 长安城皇宫。 遥望天际红霞飞,近观美人花容笑。 韦妃从美人榻中缓缓起身,纤纤玉手一伸,立刻有宫女上前搀扶。 凤眼轻扫几案上的信件,那是东都洛阳来的信,她峨眉轻蹙,慵懒地开口:“今日,李三娘都做了些什么?” 宫女恭敬回道:“还是和前两日一样,晨起练功,早膳后看会儿书,午膳后憩半个时辰,然后就去了园子里赏花。 “这会儿恐怕是在西面的花园,那里有李三娘喜爱的芍药花。” 韦妃露出轻蔑的笑:“家子气,竟喜欢芍药这种不起眼的花。” 默了片刻,她肃然吩咐:“盯紧了。” 是夜,李三娘按照前两日的作息,用完晚膳后看了一会儿书,又弹了半个时辰的琴就歇下了。 外面的宫女看见李三娘房内的灯火熄灭之后,心里就不由地松懈了下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守在外面的宫女斜倚在柱子边,昏昏欲睡。 李三娘翻窗而出,瞄了一眼廊下的宫女,就迅速朝院门而去。 今晚守门的是一个年老嬷嬷,她看见李三娘鬼鬼祟祟的身影并无惊慌,也没有大声喊叫,而是静静地等待李三娘的到来。 待李三娘近前,她默默地打开院门,并无声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三娘轻声说了一句“嬷嬷放心,我会信守承诺,给你孙子一笔钱,让他离开长安”,就利落地跨过门槛,悄然而去。 年老嬷嬷眼中闪现着泪光,又默默地关上了院门。 这只是出了偏殿院门,再往前就是韦妃居住的宫殿正门,外面有禁军侍卫把守。 李三娘不敢松懈,一路猫着腰,尽量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 很快,她就到了殿门旁,她四处看了看,见周边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从门缝中伸出去。 她对着竹管的一头用力吹了吹,一缕细长的烟雾从竹管中喷射而出,迅速在空中弥漫。 这是她用了两支金钗从一个内侍手中换来的迷药,内侍称其能迷倒一头牛。但李三娘对其话抱怀疑态度,所以将他手中的迷药全买下,加大了分量对付门外的侍卫。 吹完迷烟之后,李三娘收起竹管,忐忑地等待。 所幸上天眷顾,她并没有等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闷响。 一二 成了。 李三娘嘴角上扬,再一次扫视周围,见没有异常,就打开了殿门。 走出宫殿之后,她又将殿门关上,并将两个侍卫扶到门边,做出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往西面而去。 这三天,她早就探好了路,径直往掖庭宫奔跑。 当她赶到掖庭宫时,正好看见一辆马车从掖庭宫中驶出来,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昏暗甬道时,她突然出手,对着马车旁的内侍脖子用力一砍,内侍轰然倒地。 马车另一旁的内侍听见闷响,勒停了马车,走了过来,看见李三娘并无惊讶,而是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三娘冲他微微一笑:“还来得及。” 说完,将倒在地上的内侍拖到黑暗角落中,没过多久,角落中走出一个内侍,面容赫然是李三娘的面容。 “走吧。” 李三娘微微垂着头,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掖庭宫在皇宫的西面,这几日她在西面的园子赏花,就是在寻找时机。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个契机,并用身上的珠宝收买了一个内侍,这就是负责运送秽物出宫的内侍。 马车徐徐行至宫门前,禁军侍卫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两人立刻勒停马车,内侍掏出令牌,恭敬回道:“的是负责押送秽车出宫的。” “打开看看。”禁军侍卫走到了马车旁边。 李三娘和内侍面不改色,仿佛是做了上千遍一样镇定地打开木桶盖子。 一股臭气冲天而出,瞬间就侵蚀了宫门四周,周围禁军忙不迭地捂鼻子。 负责查看的禁军侍卫也忍不住往后大跳了一步,同时抬手捂住了鼻子。但出于职责,他还是上前去看了看。 只匆匆看了一眼,他就摆手道:“快盖上,快走快走。” 李三娘和内侍不慌不忙地盖上木盖,牵着马车缓缓走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李三娘和内侍跳上车辕,架着马车拐了个弯。 直到离开了皇宫的值守范围,李三娘才勒停了马车,将怀里的布包以及腰间的佩囊全都递给了内侍:“这笔钱足够你离开长安买个宅子,开间铺子安度余生。 “大恩不言谢,我们就此别过。” 内侍颤抖着双手接过,泪光闪闪,十分激动:“娘子于我才是大恩,是您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 说着,他突然跪下对着李三娘磕头:“多谢娘子救命之恩,愿娘子长命百岁,余生安康。” 李三娘扶起他:“你我是各取所需,不必挂怀,城门即将开启,你还是尽快出城去吧。” 说完,李三娘冲他抱拳,道了一声“保重”,就转身消失在朦胧天色中。 得益于母亲窦氏的“文武兼修”教导,李三娘就算是成亲后,也不敢懈怠武艺,每日必练功,所以她一路狂奔至柴府,也只是微微喘气,并无疲惫之色。 到了柴府外面,她并没有径直进府,而是藏在角落里暗自观察。 她想韦妃既然将她软禁在宫中,那柴府应该也会有人监视,她不能贸然露面。 就在她悄然观察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李三娘脸色大变,立刻一手按住那只手,另一只手往后抓住了背后之人。 正要施展过肩摔,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娘子,是我。” 李三娘顿住,随即放开了他,这是她放在外院的随从,“你怎么在这儿?” 随从回道:“府中奴仆已经被马三宝遣散,马三宝按照娘子吩咐,此刻正在鄠县。 “马三宝说娘子从宫中出来,必定回柴府,就命我等在此等候。” 李三娘微微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不愧是郎君的心腹,有点能力。 “娘子,你稍等一下。” 随从说完,转身就往柴府后面跑去。 没过一会儿,四名男子并排站立在李三娘面前,恭敬行礼:“娘子。” 这便是马三宝留在柴府等候李三娘的随从了,李三娘扫了他们一眼,吩咐道:“城门即将开启,我们现在就去城门。” 顶点 第158章 来打赌吧 突厥退兵后,李渊就着手收拾晋阳城内的残局。 首先,他要解决的就是苏威的问题。 李渊命人把苏威祖孙从牢里提了出来,并单独和苏威进行了谈话。 苏威静静地跪在地上,李渊不开口,他也不说话,他知道此时的沉默是李渊在下马威。 沉默了近两刻钟,李渊才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庾儿求情,我是不会招降你,也不会饶过你们祖孙的性命。” 苏威诚挚感恩:“是,苏某知道,所以苏某很感激王娘子,也很感激唐国公的不杀之恩。” “那么,你应该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吧?”李渊语气淡淡。 苏威拜伏在地:“我会写一封奏报拖住陛下,同时写家书回洛阳,让我的儿子积极联络义士,全力支持唐国公。 “还请唐国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的家人从洛阳撤出来。” 李渊沉吟了片刻,道:“行,不过,从今日起,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苏亶年纪不了,就让他在军营磨炼磨炼吧。” 说是保护,其实苏威很清楚就是监视他,不过能保住孙子的性命,他已经很满足了。 何况,孙子已经在慢慢变好 “一切听从唐国公安排。” 等到苏威的奏报和家书写好了,交给李渊过目,李渊认为可以,他才由侍卫陪同着回了自己的府邸。 看见苏威出了院子,王庾立刻跳进了李渊的书房:“阿耶,吃饭了。” 李渊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时辰,她应该和李世民陪长孙氏用膳才对。 正想着,李世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阿耶,我叫人在偏厅摆了膳,我们先去吃饭吧。” 李渊放下手头的事,和他们用了晚膳,又钻进了书房。 没想到李世民和王庾又跟了进来。 李渊有点诧异了,问道:“你们这几天没怎么睡,不困吗?还不回去睡觉?” 王庾掏出一本书,一边翻一边说:“刚吃完饭,不宜休息,所以我在阿耶这儿看会书再回去睡觉。” 李渊看向李世民。 没想到李世民也掏了一本书出来:“额,我也看会儿书再回去。” “要看书你们回自己房去看,在我这儿看什么书啊?”李渊板下脸,有点生气。 王庾目光直视书页上的字,幽幽叹道:“唉,不知为什么,在阿耶身边看书就是记得快,记得牢。 “有时候还文思泉涌,先生布置的文章我回去一下子就能写出来。 “真是奇怪。” 李世民翻了一页,轻轻点头:“嗯,我也是,真是奇了怪了。” 李渊:“” 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显然也没有说实话的打算,李渊有点无语,转过身就坐在书案后面,开始写信。 王庾低下头,躲在书籍后面,声跟李世民说:“你猜阿耶在给谁写信,猜错了” “始毕可汗。” 王庾还没说完,李世民就说出了答案,她顿觉无趣,嘟嘴道:“算了,这次不算。” 过了一会儿,王庾估摸着李渊写得差不多了,又声对李世民说:“我们来打赌吧,赢了的人今晚跟嫂嫂睡。” 李世民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数息过后,点了点头。 王庾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语气有点兴奋:“我去问阿耶要信来看看,你猜阿耶会给我看吗?” “不会。”李世民不假思索就开了口。 “我猜会。”王庾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就放下书籍,往李渊走去。 听到声音,李渊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王庾,便写下最后一笔,然后把信对折。 李世民见状,弯起了唇角。 王庾没看信,而是直视李渊,笑嘻嘻地说:“阿耶,你知道一般孩子的启蒙老师是谁吗?” 李渊奇道:“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知道,但你自从到了我府上,你的启蒙老师就是顾先生。” “错。”王庾摇了摇食指:“如果从我到了唐国公府算起,我的启蒙老师是阿耶您。” 李渊错愕:“” 王庾又问:“阿耶,你知道一般孩子的人生导师是谁吗?” 李渊回答:“这得看教授他学识的老师是谁。” “错。”王庾摇了两下食指,继续说道:“一般孩子的启蒙老师、人生导师都是父母。 “孩子生下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他能做的就是模仿周围的一切。 “而孩子生下来之后见的最多的人就是他的父母,所以他会模仿自己的父母,而父母对于孩子的影响是深远而又刻骨的。” 李渊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我从跟我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跟我师父见面也很少。”王庾神情忧伤,语气落寞:“说起来,我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跟阿耶您在一起的时间长。” 李渊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下一刻,王庾双眸陡然变亮:“所以,我的启蒙老师和人生导师就是阿耶您。 “我决定了,以后要时时刻刻跟着阿耶,学习阿耶的聪明睿智,学习阿耶的沉稳持重,学习阿耶的英勇果敢 “总之,阿耶才是我想要的老师。” 王庾双手撑在书案上,倾身向前,眸光璀璨:“阿耶,您就收下我这个学生吧。” 李渊猝不及防面对王庾那张泛着无限光彩的脸,一时之间有点懵,当然,也是王庾那一通马屁拍得他有点懵。 懵然过后,李渊心里就开始泛甜了。 望着王庾那双崇拜而又充满了孺慕之情的眼睛,李渊有点飘飘然,没想到,在义女心目中,他的形象是如此的伟大。 “好,以后我有空就教你。” 王庾立刻接道:“那阿耶现在就给我上第一课吧。” 李渊:“” 王庾指了指书案上的信:“第一课的内容就是如何与突厥周旋,阿耶,请将这节课的课本也就是您刚才写的信给我看看,让我好好学习一下。” 李渊下意识地将信递给了她。 李世民:“” 父亲是疯了吗?就这样被忽悠了? 甭管疯没疯,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也要去看看“课本”学习一下了。 李世民立即起身,来到了王庾身边。 眼前出现李世民的身影,李渊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这个时候,他再去拿回信,就显得失信与气了。 罢了,看就看吧。 终归是自己的儿女,人生道理还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教 第159章 怕什么呢 王庾看向手中的信,信中词义很谦恭:“吾今举义兵,欲安定天下 “同开皇期,恢复和亲” 表明自己愿意和亲之后,又不忘提醒始毕可汗,杨广虽言行有失,但他的父亲隋文帝杨坚对其父亲启民可汗有立国之恩。 “若同出兵南下,不侵百姓,征伐所得金钱玉帛,皆可汗有之。 “若不能深入,见与和通,坐受宝玩,不劳兵马,亦任可汗。” 王庾“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国主之间通信是这样写的,明白了。” 李渊愣了一下后,方意识到她说了什么,随即心中暗喜,这个丫头,原来对他如此有信心,认为他能成为一国之主。 李世民俯视着王庾的头顶,心道这丫头是刻意拍父亲马屁吗?但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像,似乎是无意间说出的话。 王庾将信放在了李渊的面前:“我想我应该知道国书该怎么写了,我现在就回去写功课。” 李世民惊讶:“顾先生已经教你写国书了?” 这也太没有分寸了。 好歹因材施教吧,庾儿可是个女娃,顾先生这架势完全是把庾儿当成男儿来教导。 李渊也很诧异,没想到顾宏已经教王庾这么深层次的内容了。 “是啊,前段时间我学会了写奏报,明儿学写国书,有什么问题吗?”王庾很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似乎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学写书信,不是什么类型的都要教吗? 有时候,国书也是臣子代写,再交给国主过目的呀,他们怎么这副表情? “咳咳。”李渊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惊诧:“额,既然你有思路,那就回去写功课吧。” “是,阿耶,我先回房了。”王庾施礼退下。 李世民也跟着告退。 李渊朝外面喊道:“丁志。” 丁志闻声前来,在门口碰见李世民和王庾,向他们施礼过后就匆匆往里行去。 “我们再看看。” 王庾拉着李世民停在门边,扒着门窗偷听。 李世民有点无语,他直身长立,并未学王庾偷听。 他有些许内力,这么点距离,并不妨碍他的听力。 王庾扭头去看李世民,见他的耳朵动了动,心中气呼呼:有内功了不起啊?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离高手还差得远呢。 屋中传来声音,王庾立刻凝神静听。 “派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去突厥。” 丁志恭敬地接过信,抬头一看那信封,上面写着“始毕可汗亲启”六个字,他心里顿觉不舒服,心翼翼地说:“阿郎,这个‘启’字是不是太谦卑了? “不如改个其他的字吧。” 听到这里,王庾快速对李世民说:“我们来猜一猜阿耶会不会改,赢了的人明晚跟嫂嫂睡。” 李世民:“” 王庾催促道:“我数一,咱们就同时说。” “一。” “不会。” “会。”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不会”是王庾说的,“会”是李世民说的。 李世民原本想说“不会”,但看着王庾那张兴奋的脸,他舌头一转,就只吐了一个字。 王庾已经扒着门窗继续偷听了。 丁志听李渊说不改,劝道:“阿郎,突厥人野蛮,不识文明,以您的身份,不该放低姿态,平白矮人一头。 “不如我们多给突厥人一些财物,换个字,行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建议:“不如改为‘书’字如何?” 他虽然是个侍卫,但他少时也读过书,先生教过他。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书”一般是指亲朋好友之间的书信往来,而“启”则多是臣下给君主、诸侯王的上书。 阿郎此举等于是间接向突厥称臣。 李渊抚掌大笑:“哈哈,这件事中的奥妙你就不懂了。 “古人云:屈于一人之下,伸于万人之上。 “一个‘启’字并不值钱,你连千金都愿意给了,何必吝惜区区一个‘启’字呢。” 丁志遂不再言。 听到脚步声,王庾连忙拉着李世民,往院门狂奔。 丁志走出院门,见李世民和王庾杵在一旁仰着头,便顺着他们的视线仰头望去,天空漆黑黑的一片,月亮星子全无。 “二郎,庾儿,你们在看什么?” 王庾扭头望着丁志,淡然闲适道:“哦,我们正在观赏黑夜。” 黑夜? 确实够黑。 丁志想起还有事要去办,连忙向他们告退。 李世民低头睨着王庾,揶揄道:“你这丫头,谎言随口就来,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从前与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王庾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冲他咧开嘴,露出自己刚掉的槽牙:“嘿嘿,当然都是真话了。 “偶尔有一两句假话,那也是善意的谎言,与你我,有利而无一害。” 李世民笑笑,举步朝后院走去。 王庾连忙拦住他:“哎哎,你走错了,今晚和明晚你睡书房,你刚才打赌输给我了,你忘了?” 李世民放下脚,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道:“我去拿换洗衣服。” “不用。”王庾挡在他的面前:“这种粗活哪能让二郎你亲自动手,我会派人将你这两天的换洗衣物和干净被褥送去书房的。” 李世民没说话了,但也没走,他就静静地俯视着王庾,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在王庾脸上逡巡。 王庾顶着他灼烈的目光,头皮隐隐发麻,不安地攥着衣角,心想:不过就是借他妻子两晚,他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王庾顿觉脊梁发冷。 “我” “你”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李世民顿了顿,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王庾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嫂嫂的,我就是怕黑,对,我怕黑。”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李世民目光紧锁王庾,语气幽幽:“怕黑啊~那就通宵点着蜡烛好了,我们唐国公府还不至于耗不起这点蜡烛。” “我怕冷。”王庾紧接着又说了一个理由。 “现在已是春末,你确定这个季节你冷?” “那我怕热。” “夏季还没到呢,哪里热了?” “我我”王庾转动脑筋,迅速搜索理由。 李世民忽然叹气:“你是怕孤独吧。” 王庾心中一震,呆立在原地,直到李世民叹气转身,往书房走去,她猛然朝着李世民的背影喊道:“我没有,我不怕” 顶点 第160章 权宜之计 石径清雅处,闲坐看落日。 王庾停在庑廊下,望着长孙氏秀雅娴静的侧脸,不禁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一时停下,春花低着头往前走,差点就撞上了她。 春花及时收住脚步,顺着王庾的视线看过去,见是长孙氏坐在院子中欣赏日落,不由地放轻了呼吸。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春花没觉出那一轮红日有什么值得看的,还不如一张芝麻胡饼来得好看。 她忍不住又问起之前王庾没回答她的问题:“小庾儿,你为什么老跟二郎抢娘子?一个人睡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娘子一起睡?” 不嫌挤吗? 虽然长孙娘子的床很大,但她认为富贵人家的主子都喜欢一个人睡,当然,除了成亲的男女之外。 再说小庾儿老是和长孙娘子一起睡,二郎不在府中还说得过去,现在二郎在府中,小庾儿还霸占了长孙娘子两晚,这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人家是年轻夫妻,白日里各忙各的,晚上可不就想呆一块儿腻歪腻歪嘛。 瞧瞧二郎今天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她觉得,小庾儿是年纪小,不懂这些,所以她作为小庾儿的第一大丫环,应该想办法阻止小庾儿做讨嫌的事。 “你不是说昨晚娘子训你了吗?怎么你今晚还要跟娘子睡?不怕她再训你吗?”春花提起昨晚的事,想要王庾打消主意。 “聒噪。” 王庾轻飘飘的两个字就堵住了春花的嘴。 春花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这个词太伤人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王庾突然语气幽幽地说:“我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就没机会和嫂嫂一起睡了。” 将来长孙氏有了自己的孩子,还生那么多,哪有功夫来管她,到时候恐怕连一个眼风都分不出来给她。 想到这里,伤心和失落就席卷了王庾的每个毛孔。 “你说得对。” 王庾抬头看向春花,这丫头居然懂她的心思? “以后你嫁了人,肯定没机会跟娘子一起睡。”春花边说边点头,觉得自己领悟到了王庾的弦外之音。 王庾:“” 这时,长孙氏听到声响,回眸看过来,看见王庾,脸上顿时就露出温婉的笑:“小庾儿,你来了。” “嫂嫂。”王庾回以灿烂的笑容,跑了过去。 ------ 李世民睡了两晚冷清的书房,第三晚终于能回到温暖香窝中。 这夜,王庾躺在自己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王庾猛地从床上坐起,刚想下床去查看,就看见春花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春花咧嘴一笑:“那个我有点怕,想来你这儿打个地铺。” 王庾:“” 见王庾张嘴要说话,春花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丫环在你房里值夜,你放心,我不去里间,我就在外间。 “先试一晚,你要是不习惯,我明晚就不来打地铺了。” 说到这里,春花放下手中被褥,双手合十,目光祈求:“我真的害怕,不敢回房睡,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求你了,小庾儿。” 看她那么可怜的模样,王庾心有不忍,没有赶她,却说:“在地上睡终究有寒气,你在榻上睡吧。” “多谢小庾儿。” 春花欢快地抱起被褥,在外间的榻上铺了起来,二郎嘱咐她找个好点的理由去陪小庾儿睡,还要不伤小庾儿的自尊。 照这个情形来看,她应该是做到了吧? 王庾静静地看着春花,她似乎很高兴,铺床的动作都透露着轻快,甚至到后面还哼起了家乡小曲。 不过,那调子就不成调 王庾笑笑,继续躺下休息。 在春花那不在调上的小曲中,王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没有噩梦 ------ 几天后,始毕可汗收到了李渊的信。 看完之后,始毕可汗大喜,对两位兄弟说:“马邑的刘武周、朔方的梁师都、蒲城的郭子和都已归附了我们。 “如今太原留守李渊再来归附,那么,隋朝北部边境的军事重镇都已经向我们豁然洞开。 “他日,若是我们挥师南下,就可以一路畅通,直捣京师。” 听完他的话,两位兄弟也不免洋洋得意,脸上的骄矜和狂妄藏都藏不住,立刻催促兄长回信。 始毕可汗立即就给李渊写了回信。 ------ 李渊很快就收到了始毕可汗的回信,他看完信后,神情凝重,将信递给了裴寂。 众人看李渊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突厥人不同意言和要开打,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谁知看完信后,各个笑脸如花,开心得不得了。 裴寂一脸欣喜,对李渊说:“唐公怎么不高兴?这是喜事啊。 “只要我们像刘武周那样自称天子,反对朝廷,我们就可以得到突厥人的兵马。 “有了突厥的士兵和战马,我们扫平中原,指日可待。” 其他人纷纷附和,深以为然。 但李渊却不以为然,他说:“突厥人此举意在让我称臣,成为他们的附庸,这不是我所愿。 “你们想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不与突厥为敌,又不与隋朝决裂。” 众人面面相觑,这恐怕很难办到。 李渊见他们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就把他们打发了。 厅中只剩下李世民,还有静静地坐在书案后面写功课的王庾。 李世民忍不住劝李渊:“阿耶,我们终归是要反隋,何不答应突厥人的条件? “刘武周对太原虎视眈眈,我们若是不能得到突厥人的支持,恐怕我们一出兵,刘武周就会进攻太原。” 李渊在椅子上坐下,叹道:“我也想得到突厥人的支持,安抚住他们。 “但天下大势尚不明朗,我们胜败未可知,这个时候登基称帝会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何况我也不愿向突厥人称臣,此时低头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有可能,我定要将突厥狗贼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说到这里,李渊目光愤怒,一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李世民心有触动,消灭突厥,这也是他的愿望。 王庾放下手中狼毫笔,从书案后走了出来:“阿耶想要为壮大自身实力赢得更多的宝贵时间,就要给起兵叛隋涂上一层‘匡扶社稷、安定天下’的政治保护色。” 李渊扭头看向王庾,嘴角不自知地往上扬,他确实是这样想的,果然知父莫若女。 王庾冲他扬唇一笑:“阿耶,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顶点 br / 第161章 不拘小节 李渊正一筹莫展,听王庾说有主意,连忙追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一本书:“前几日,顾先生给我讲解了《礼记》中的一个词——九锡。 “九锡,是皇帝赐给有功之臣的九种特殊礼器。这九种特赐用物分别是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 王庾像小孩子数数一样,掰着手指头历历数完九种特殊礼器,而后站定在李渊面前,仰望着李渊:“自古以来接受过九锡的权臣不少,有王莽、曹操、司马昭 “最近的还有本朝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如金石敲击在李渊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下一刻,李渊眸中放出万丈光芒。 “没错,我的主意就是‘废炀帝而立代王,兴义兵以檄郡县’。”王庾突然停了下来,走到一旁倒了盏茶喝。 听完王庾举例加九锡的权臣后,李渊就想到了这些,原本他也是要西进攻取长安,王庾这个拥立西京留守代王的计策正中他下怀,但这还不够。 李世民显然也想到了,他跟着王庾走到几案旁,追问道:“然后呢,我们要怎么稳住突厥?” 王庾放下茶盏,舔了一下湿润的嘴唇,笑道:“当然是改旗帜以示突厥,如此才师出有名,以安天下。” 李渊和李世民同时笑了。 “至于这个旗帜到底要怎么改,阿耶不妨去问问李靖的意见。”王庾向李渊推荐道。 李渊嘴角的笑顿时凝固,表情似有不快,哼道:“他不过小小的一个郡丞,我麾下良将何其多,还非得问他不可? “笑话。” 王庾知道他心中还惦记着李靖告密的仇,但李靖用兵如神,不能因为这点私人恩怨就被埋没了。 于是,王庾走到李渊身边,拉起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用一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撒娇道:“阿耶~ “李靖其实是个用兵奇才,您也曾经看过他写的兵书草稿,对不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就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保证,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渊想说他已经对李靖失望了,但王庾摇着他的手臂又甜甜地叫了一声“阿耶”,尾音婉转又绵长,别提听了心里有多甜蜜了。 在女儿酿的蜜中,李渊佯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好,我同意了,不过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王庾将头靠在他的手掌上,亲昵地蹭了蹭:“谢谢阿耶。” 李世民抖了抖身体,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他以后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他绝对会受不了。甭管女儿说什么,答应她就是。 李渊并未当即传唤李靖,而是过了一天之后才将李靖唤到了议事厅。 “听小庾儿说你对旗法多有研究,你说说看,都有哪些心得。” 李靖不慌不忙,对李渊说:“还请唐公稍等片刻,我回房取样东西。” 说完施礼退下。 没过多久,他捧着一本粗糙的线装书回来了。 “这段时间在唐公府上养伤,日子无聊,便写了这些,请唐公过目。” 李渊满腹狐疑地接过书籍,翻看起来。 越看到后面,他的眼睛就越亮,书中提到了各种旗法,以及士兵如何操练的方法。 静静地看完,李渊心中已经是对李靖刮目相看,但面上不显,语气依然淡漠:“额,总结得不错,那我就先将新兵交于你训练,七日后,再看成效。” 李靖应下,信心满满。 李渊又问及如何改变军旗才能得到突厥人的支持。 李靖回想了一下突厥旗帜的模样,沉吟片刻,说:“唐公不妨把军旗颜色改为突厥军旗所用的白色,以此向突厥示好。” 听完李靖的话,李渊没吭声,他觉得不是很满意。 想了两天之后,李渊决定稍稍修改一下细节,他既没有使用隋朝的红色,也没有使用突厥的白色,而是采用红白相间的双色。 决定之后,李渊就下令制军旗和各色令旗。 当李渊在太原招兵买马,意欲夺取长安时,还有一个人也瞄准了长安这块肥肉。 ------ 东都洛阳。 裴虔通跪在殿中,向杨广禀报:“陛下,庞玉和霍世举已经率部抵达洛阳城外,请陛下示下。” 杨广面无表情地看着殿外灰暗的天空,语气冰冷:“命庞玉和霍世举于今晚行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夺回回洛仓。” 于是,裴虔通立即命人向庞玉和霍世举传达杨广的命令。 是夜,庞玉和霍世举率领手下全部兵马对回洛仓发动了一场奇袭。 李密仓促应战,士卒死伤被俘的人数超过一半,李密只好放弃回洛仓,下令退守洛口。 庞玉和霍世举乘胜直追,直到天明时分,进驻偃师,与李密强势对峙。 杨广闻讯大喜,派内侍前去偃师大大地奖赏了庞玉和霍世举一番。 李密坐在元帅府中气闷不已。 柴孝和趁机进言:“主公,汉朝凭借洛阳成就帝王霸业,可见洛阳地势险固,很难攻克。 “如今我们拥兵数十万,围着洛阳攻打了数月,却始终强攻不下,如此可见一斑。” 见李密沉默不语,脸上乌密布,柴孝和顺势提出了建议:“主公不如放弃洛阳,转攻西京长安。” 李密抬眼看向他,眸中闪过惊愕。 柴孝和继续说道:“只要我们攻克长安,大业根基稳固,就可挥师东下,扫平河南、河北,到时候再传檄天下即可安定中原。 “为今之计,应当命翟让和裴仁基留守洛口,您亲率精锐部队,西进关中夺取长安。” 李密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当年他也劝过杨玄感西进关中夺取长安,但是杨玄感拒绝了他,坚持攻打洛阳,所以后来杨玄感兵败,也因此付出了性命。 但他与杨玄感不同。 杨玄感出身政治豪门,且位高权重,对于军队有绝对的控制权。 而他在来瓦岗寨之前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贵族,因为耍了一些小手段,才篡夺了瓦岗寨的领导权。 如果他西进关中,很有可能会丧失瓦岗军的领导权,到时候若攻取长安失败,他就会一败涂地,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柴孝和见李密久久没有回应,不免有些着急:“主公,如今隋朝民心尽失,中原群雄竞逐,若不早取长安,恐他人抢先,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啊。” 顶点 br / 第162章 形势所逼 位置决定思维,这是一个普遍真理。 当年李密劝杨玄感西进关中夺取长安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幕僚。 而如今,他却是一个领袖,所思所想自然与当时不同。 李密沉默良久,幽幽感慨:“此计我曾经思考过,确实是上策,但是杨广还在位,他的军队还有很多。 “而我的士兵却大都是山东人,洛阳未拿下,谁肯跟我去关中?人心未聚拢,这支军队就很容易被击垮。 “再说瓦岗将领多是盗匪出身,谁也不服谁,我若西进,万一他们发生内讧,瓦岗瞬间崩塌,到时候还谈什么大业? “所以,诚然我知晓洛阳是危险之地,我也不得不留在这里。” 说完,李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和无力溢于言表。 柴孝和听完李密的话,同样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形势所逼,他们却毫无办法。 由于身上还有伤势未愈,李密决定暂停战斗,开始休整。 ------- 四季轮回,春去夏至,时间进入了六月。 杨广收到了苏威的奏报,却没收到赵才的奏报。 苏威在奏报中称李渊正在积极征讨刘武周,但刘武周有突厥人支持,一时半会攻不下,请求杨广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尽管杨广知道背靠突厥的刘武周很难对付,但他却不想给李渊时间和机会。 杨广招来段达,对他说:“你拿着朕的圣旨前去太原,李渊征讨贼兵不利,就地诛杀。” 又吩咐裴虔通:“将李渊亲族三代全都抓起来,先关进大牢。” 两人分头行事。 杨广心想,从他上次下命令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李渊的两个嫡子和嫡女应该都被他的人控制住了。 就算李渊要耍花样,有他们在手,他也能让李渊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杨广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你们再怎么蹦跶,这个天下始终还是朕的天下。 ------ 今日是李渊检验李靖训练成果的日子。 在府中用完早膳后,李渊和李世民就带着王庾去了兴国寺。 淇水望着王庾的背影,酸溜溜地说:“庾儿最近老是跟着阿郎去军营,顾先生也不说说。” 桑中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先生的规矩,只要提前完成功课,就可以不去上课。 “庾儿提前完成了今天的功课,不去上课,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看你就是嫉妒庾儿能出府。” “我才没有嫉妒她呢。”淇水抵死不认:“我只是觉得当先生的怎么能立这样的规矩呢?还提前布置功课,真是……闻所未闻。” 长孙氏轻斥道:“顾先生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以后不许在背后议论先生。” 淇水和桑中连忙认错。 半个时辰后,李渊一行人来到了兴国寺附近的一处旷阔的平原上。 李靖站在最高处,看见李渊,前行几步相迎:“唐公,二郎,庾儿。” 李世民冲他点了点头。 王庾笑吟吟地唤了一声:“李伯伯。” 李靖对上她的笑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开始吧。”李渊下令。 李靖站在最高处,高声对众人说:“军队不论人数多少,若要取得胜利,就必须保持阵势统一不乱。 “而要保持阵势统一不乱,就必须听旗令行动。 “若不听旗令者,斩。” 王庾望着李靖冷峻的侧脸,他冰冷的话语听起来是那样的无情,然而这才是严明军纪的开始。 “演练开始。” 李靖面向南方,左右各置大鼓十二面,角十二具,左右各树五色旗,六纛居前,列旗次之,左右牙官驻队如偃月形为后骑。 只见李靖高举黄旗向前亚,鼓声立刻响了起来,众将士齐唱:“呜呼!呜呼!” 声落,齐向前,至中界,一时齐斗,唱“杀”齐入。 随后,李靖不停地变换着手中的令旗,或向前亚,或卧,或正竖,或两旗交,或五旗交…… 而一万多名士兵随着令旗的改变不断地变换阵型。队列整齐,步伐一致,一整套旗法演示下来,阵势统一不散乱,极具气势。 王庾是第一次见这么士兵训练,他们整齐的动作,整齐的喊声激荡在她的心房,让她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这一刻,她也想成为万人中的一名,金戈铁马,征战沙场。 李渊频频点头,由衷地赞叹:“李靖果然有才,才短短七日,就能将新兵训练得服服帖帖。 “先不说战斗力,光这磅礴的气势,就足以震慑敌人。” 赞完李靖又赞王庾:“庾儿眼光不错,年纪就能当伯乐了。” 王庾笑了笑,态度十分谦虚:“庾儿有今日,都是阿耶教得好,要知道阿耶才是我的人生导师。” “哈哈…” 李渊豪放开心的笑声在旷野上传散开。 人不管处于何种位置,对于好听的话总是抵抗不了,尤其是来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赞美。 尽管王庾有时候很狡黠,但她在李渊心中,就是一个聪明又机灵还很暖心的女儿。 所以王庾适时的马屁总能让他舒爽,什么烦恼在这一刻,都会一扫而光。 下面的士兵们听见李渊如此开心的笑声,以为他是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都露出了开心的笑。 演练结束,李渊夸赞了众人一番,让士兵们的士气又增长几分。 “勤加练习,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渊拍了拍李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回府。” 来时,王庾与李渊同乘一骑,回去的时候,李渊双手放在王庾腰间,举着她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坐在王庾身后。 王庾摸着马脖子,叹惋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马…” 李渊听见了,便笑道:“你年纪太,高头大马不适合你,改日我帮你选一匹马驹吧。” 王庾皱着脸:“马驹上不了战场啊。” 李渊闻言板下脸:“你不要以为上次你投机取巧赢了程知节他们就很厉害,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一个孩子去了只会是白白牺牲。“ 王庾垂下头,似在反省。 过了一会儿,马儿往前奔驰了一段距离,王庾仰头对李渊说:“阿耶,我不上战场,那你给我制一副铠甲吧,让我过过瘾也行。” “不行。”李渊断然拒绝。 声音有点大,李世民看了过来。 王庾满脸的不高兴,嘴巴翘得老高:“为什么?” “浪费钱。” 王庾:“……我有钱。” 李渊:“工匠很忙,没空给你做。” 王庾:“……” 忙不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不想给她做就直说,非要找理由搪塞她。 伤心…… 这个时候,迎面而来一人一马。 是府中侍卫。 侍卫下马向李渊禀告:“启禀阿郎,大郎、四郎和柴郎子到了……” 第163章 准备惊喜 听说李建成兄弟到了,万氏激动得放下手中的绣帕就往外走。 紫绯连忙喊住她:“娘子,五郎没来。” 万氏顿住脚步,脸上的欣喜还未褪去,“怎么回事?他们都在河东,怎么大郎、四郎到了,五郎却没到呢?” “我也不知道。”紫绯露出疑惑的表情:“娘子不要心急,等阿郎回来再说吧。” 对,以她的身份不宜去问,还是等等吧。 万氏看了看天色,阿郎快回来了吧。 “去大门口等着,阿郎回来就通知我。” ———— “四郎你站住。”李建成忍不住呵斥道。 李元吉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右脚戳地,蠢蠢欲动。 他转过身,堆上笑容面对李建成:“兄长,我就是去附近逛逛,反正阿耶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丁志追了上来,苦口婆心地劝李元吉:“四郎,阿郎吩咐了,让你们在府中等他。” 丁志前脚刚到,柴绍也跟了过来,他有点无语地望着李元吉:“没日没夜地赶路,我都累死了,四郎你怎么还有精神去外面逛?” 李元吉上下打量了柴绍一番,语气有点鄙视:“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我三姐怎么就嫁给你了?” 柴绍:“……” 好想打人,柴绍握了握拳头,三娘没说错,四郎就是欠揍。 李建成轻斥:“四郎,你怎么说话的?快跟妹婿道歉。” 李元吉没反应。 李建成咳了一声,面容严肃地盯着李元吉。 长兄如父,李建成拿出了长兄的威严,李元吉立刻就怂了,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柴绍一揖:“姐夫,对不起,我错了。” 柴绍“呵呵”笑了两声:“玩笑之语,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声音:“阿郎回来了。” 李元吉立刻朝着大门跑去。 李建成和柴绍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跟在他们后面的就是丁志、岳郁等侍从。 “哒哒…” 一阵快意的马蹄声传来,眨眼之间,一群马儿停在了唐国公府门前。 打头的马儿上面坐着两个人,一大一。 李渊潇洒地下了马,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去抱马背上的王庾。 李世民就在他们的后面,此刻也已经跳下了马。 李建成三人欣喜地迎上来,叉手行礼:“阿耶。” “唐公。” 李渊正抱着王庾,转身看见他们,顿时喜上眉头:“你们终于来了,不用多礼,都起身吧。” 李元吉一抬头就看见了被李渊抱在怀里的王庾,她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打量面前的人。 李元吉心中很不舒服,这子莫不是阿耶的哪个侍妾生的庶子? 不,他没接到消息,不是庶子。 那就是……私生子了? 刚才他向阿耶行礼,岂不是也向这个私生子行礼了? 一想到这里,李元吉的愤怒直冲向头顶。 那边李建成和柴绍已经与李世民互相打了招呼。 “四郎。” 李世民的声音将李元吉的神思拉了回来。 李元吉茫然地看向李世民,数息过后,才反应过来,对李世民行礼:“二兄。” 李世民颔首,面带微笑。 王庾扭了扭身体:“阿耶,放我下来。” 李渊恍若梦惊醒般,蹲下身体,将王庾放在地面上,并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王庾,你们的义妹。” 王庾照着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礼仪,优雅地对着他们行礼:“王庾见过大兄,四兄,姐夫。 “你们可以叫我庾儿。” 义妹?不是私生子? 李元吉盯着王庾的道士头看了很久,感慨道:“原来你是女娃啊。”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梳了男子发型,穿了男子袍衫,但她这张脸虽谈不上顶级美人,那也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好吗? 再说了,李渊早就跟他们提起过她,这个地点,这个场景,能被李渊抱着的除了她庾儿,还能有谁? 真够蠢的。 当然,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天真无邪地笑着回答:“是呀。” “好了,进去说话。” 李渊发话,众人一起进了府。 到了前院大厅,长孙氏和万氏早已等候。 厅中还有一位华服女子,那就是李建成的妻子——郑观音。 众人一番见礼。 李渊看见万氏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万氏敛下眼皮,恭顺地回道:“妾方才听闻大郎他们到了,就出来迎接。” 迎接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李渊这会儿听见她的话,突然意识到少了一个人,便看向李建成:“大郎,怎么不见五郎?” 没等李建成回答,李元吉就已经抢先回答:“还不是五郎他贪玩,非要去打猎。 “我们又找不到他,只好先走一步了。” 万氏皱起了眉头,五郎不是这么任性的孩子。 李建成见李渊表情不太对,连忙说道:“阿耶放心,我将府中大部分的侍卫都留给了五郎,他应该晚几天就会到晋阳。” 李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岳郁,见他垂着头默不作声,心中猜疑此事必有内情。 不过眼下这个情形不宜追究,于是,李渊吩咐管家:“吩咐厨房,整几桌丰盛的席面,今晚为大郎他们三人接风洗尘。 “今晚是家宴,男女不分席。” 长孙氏掌管着中馈,便说:“阿翁,我先下去安排晚上的宴席。” “去吧。” 王庾想去帮长孙氏,看郑观音和万氏坐着说话没反应,她想了想,就继续坐在李渊的身边。 接下来,李渊问起了各人的近况。 李建成先说了河东的情况。 王庾发现万氏虽然在和郑观音说话,却一面竖着耳朵在听李建成说话。 等到李建成说完之后,万氏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应该是没听到关于李智云有用的消息才失望的。 柴绍说了李三娘让他独自离开长安的事后,李渊的眸中就染上了忧色。 王庾见状,便对李渊说:“阿耶不必担心,阿姐虽是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她不会有事的。” 李渊听了她的话,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王庾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突然凑近李渊说:“其实,阿姐在给阿耶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李渊终于正视王庾。 李世民几人也看了过来。 第164章 能奈我何 王庾本是想宽慰李渊,但这会儿问她是什么惊喜,她就不好回答了。 毕竟她穿越之后,历史轨迹还是有所改变的,何况还有个穿越的杨广。 她不知道李三娘接下来的生活还会不会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去发展,若是不会,她现在说出来岂不是无中生有? 万一李三娘再出点事,李渊岂不是要恨死她? 思及此,王庾施展她一贯的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喜呀!” 李元吉叫道:“那你刚才又说三姐在准备惊喜,你这不是骗阿耶吗?” 王庾瞪圆了眼睛:“我那是猜的呀,阿姐那么厉害,她不来晋阳肯定是想给阿耶惊喜。” 李元吉顿时就觉得无语,果然是小孩子,没法沟通。 不过被他们俩插科打诨一番,李渊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因为已经见识过高脚家具,再见到大圆饭桌的时候,李建成几人就没有再表现出惊奇的表情。 不过,李渊一坐下,李元吉就挨着李渊一屁股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 坐下去以后,李元吉顿觉挤得慌,不停地扭动身体想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结果发现是徒劳。 “小庾儿,你这椅子设计得也太狭窄了吧?” 李渊忍俊不禁:“那是小庾儿的专用椅,你没发现它比其他的椅子高很多吗?” 听见这话,李元吉才发现自己坐下来比其他人高很多,他立马跳了下来,撇嘴道:“早说嘛。 “不过,小庾儿那么矮,椅子是应该做高一点。” 王庾听见那个“矮”字,脸顿时就黑了。 李元吉假装没看见,吩咐下人将王庾的椅子搬到末座。 王庾想出言阻止,但转念一想,就算争取坐到李渊身边又能代表什么? 难道谁坐在李渊身边,李渊就高看他一分吗? 再说,她要的也不是李渊的高看。 这样一想,王庾就淡定地站在一旁。 长孙氏瞟了一眼王庾,拦住那个搬椅子的丫环:“把小庾儿的椅子放在我旁边。” 下人照办。 王庾顿时就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坐在长孙氏身边。 李元吉见了,心中冷嗤:坐长孙氏旁边有什么可高兴的?能坐在阿耶身边才彰显地位。 从前和李渊吃饭时,王庾还会时不时说说话,今天这一顿饭,王庾是完全秉承着古人“食不言”的训诫,一个字都没说。 起初李渊还没感觉,等吃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这顿饭太安静了。 正想开口逗王庾说点什么,饭桌上就起了冲突。 王庾每次和别人吃饭的时候,都是春花负责夹菜。 春花很清楚王庾的口味,专挑王庾喜欢吃的菜夹。 刚开始还很平和,可没过多久,春花夹什么菜,负责给李元吉夹菜的丫环就跟着去夹,而且总是很巧地与春花夹了同一块菜。 春花实在没忍住,筷子用力夹住鸭腿不放:“这是我先夹到的。” 丫环也用筷子死死地夹住鸭腿:“这是四郎最爱吃的鸭腿,必须给四郎。” 春花使劲往自己身边挪:“这是给小庾儿吃的,放手。” “你才该放手。” “你放不放?” “不放。” …… 李渊挑眉看向李元吉:“四郎你最爱吃的菜什么时候变成鸭腿了?” 两丫环顿时闭上了嘴巴。 李元吉漫不经心道:“就是在河东的时候。” 王庾微微一笑,对春花说:“春花,既然四兄最爱吃鸭腿,鸭腿就让给四兄吧。” “可……”触及王庾笑中带刀的眼神,春花立即放下了鸭腿。 鸭腿吃不到,那就吃鸡腿吧。 春花转而将筷子伸向了那盘鸡肉。 李元吉一看,连忙冲丫环使了个眼色。 丫环快速出手,在春花刚夹住鸡腿时,她也夹住了同一只鸡腿。 两丫环又争执了起来。 王庾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晦暗,她早就注意到了李元吉的小动作,在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悄悄地对那丫环说了什么。 后来春花夹什么菜,那丫环必定去抢,起初王庾还暗示春花让一步,却没想到越让,他们就越过分。 鸭腿猪腿羊腿都可以让,唯独鸡腿不能让。 王庾扭头吩咐身后丫环:“帮我扶好椅子。” 然后一脚踩着椅子,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时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持筷伸向了鸡腿。 “春花,退下。” 春花听话地放开鸡腿,又见站在王庾身后的丫环呆若木鸡,没给王庾扶椅子,连忙走过去,稳稳地扶着椅子。 “鸡腿是我最爱吃的。”王庾只说了一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丫环。 这丫环虽然是世仆,但她毕竟在晋阳的唐国公府呆了这么久,清楚地知道王庾有多受宠。 刚才她与春花争抢还说得过去,毕竟都是丫环,现在王庾亲自上手,她下意识地手一哆嗦,就放开了鸡腿。 就在此时,另一双筷子横插了进来,死死地夹住了鸡腿。 李元吉稳坐于椅子上,只身体稍稍前倾,“巧了,鸡腿也是我最爱吃的。” 李渊顿觉头大。 李建成夫妇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义妹很彪悍啊。 李世民悠哉悠哉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仿佛没看见另一边的硝烟。 长孙氏有点担心地看着王庾,想要劝她,但看她脸上那副坚决不让步的神色就放弃了劝她的念头。 “最爱的只能选一个,四兄既然选了鸭腿,就该放弃鸡腿。”王庾一边说一边猛然夹住鸡腿往身边移动。 她抬头看向李元吉,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四兄切莫贪心。 “须知,人心不足蛇吞相。” 李建成目光一亮,义妹口才不错。 李元吉不甘示弱,蛮横道:“我就要鱼与熊掌兼得,你又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李元吉猛然使力,鸡腿立刻就靠近了他。 王庾不再废话,撂下一句“那就各凭本事”,就开始争夺鸡腿。 李元吉欣然应战。 两人手持筷子,围绕一个鸡腿,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李渊额角突突地跳,目光往菜盘子中巡视,想再找出一个鸡腿来平衡儿女之间的争夺战。 谁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由低吼:“一只鸡不是有两只腿吗?还有一只鸡腿呢?” 李建成默默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盘子,盘子中赫然躺着鸡腿残骸。 李渊:“……” 另一边的鸡腿争夺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周边的菜受到波及,全都掉在了桌面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 李渊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老虎一声吼,两猴齐哆嗦。 于是,那只鸡腿从四根筷子下飞了出去,“嗖”的一声,堵住了李渊还来不及合拢的嘴。 李渊:“……” 王庾:“……” 李元吉:“……” 其他人:“……” 顶点 br / 第165章 留在这里 李渊从前觉得孩子多是福气,显得热闹。 如今,他却觉得孩子多是麻烦,显得聒噪。 “你们两个,去训练场给我跑二十圈,没跑完不许睡觉。” “二郎,你去监督他们。” 王庾和李元吉心不甘情不愿地领了罚,离开了膳厅。 下一刻两人又在门口相遇。 明明廊下无比宽敞,李元吉非要去抢王庾的道,两人走的又是同一个方向,于是,两人又上演了推搡抢道的戏码。 最后谁也不让谁,在院门口僵持了。 李世民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回头,越过李世民看见了后面脸色阴郁的李渊,顿时就缩回了阻拦对方的脚。 李元吉恨恨不平地瞪了王庾一眼,对领路的下人说:“我们走。” 王庾不甘示弱地回瞪,举步跟上。 李世民静静地在后面看着王庾,这一刻,他才感觉到王庾有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一个时辰后,李世民宣布:“好了,小庾儿跑完了二十圈,可以回去了。 “四郎还有五圈,继续。” 王庾一屁股坐在地上,微微喘气:“晚饭才吃了那么点,这下好了,全消耗完了。” 李世民觉得好笑,吩咐春花:“你去一趟厨房,让厨娘做碗鸡腿面送去小庾儿的院子。” 他特意加重了“鸡腿”两字,一下子就让王庾想起了李渊被塞了一嘴的鸡腿惊愕呆滞的表情,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李元吉刚好经过他们身边,听见王庾的笑声就认为王庾在嘲笑他跑得慢,愤怒地大吼:“你别得意,我很快就跑完了。” 王庾错愕,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小子又抽什么风? 不过李元吉吼完之后,跑得更快了,像一阵风。 “等你回到院子,鸡腿面也就做好了,吃完你就早点睡觉,明日还要去军营。” 李世民叮嘱了王庾一番,突然问道:“你平时挺大度的,怎么今儿跟四郎争起来了?” “他欠揍。” 王庾丢下这句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那小子是挺欠揍的。 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跟上了王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元吉终于跑完了二十圈,瘫软在地上。 “四郎,你没事吧。”李世民弯着腰,朝他伸出手。 李元吉无力地挥了一下手,气喘吁吁道:“二兄……你回去……吧……我……等会儿……再回去……” 李世民嘱咐一旁侍卫好生照顾四郎,就回了院子。 李元吉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问:“他们都走了吗?” 乳母陈善意回道:“都走了。” 李元吉双腿一蹬,跃然而起,奔向了训练场的一角。 早在来到训练场的时候,他就瞄上了这块地方,只是碍于要完成李渊的惩罚,他没来得及研究。 李元吉随便抓了一个侍卫,让他示范一遍,然后他就亲自去体验了。 “哈哈……还挺有意思的。” “好玩,好玩……” “哇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陈善意看李元吉越玩越兴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近前劝说:“四郎,今儿很晚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元吉假装没听见。 陈善意苦口婆心:“四郎,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再不休息,身体会撑不住的。 “这些玩意就在这里,又不会跑,咱们明儿再来玩,好吗?” 李元吉依然没反应,此时,他已经从蹦床上下来,瞄上了障碍训练。 陈善意着急得团团转。 李元吉的心腹随从看陈善意急得满头大汗,心中不忍,便假意称赞道:“啊~这些玩意真是有趣,难怪阿郎这么喜爱小庾儿。 “就冲这些玩意,也能看出小庾儿是个聪明有趣的小孩,阿郎最喜欢聪明的小孩了。” 李元吉脚步一顿,眸中闪过愤然、伤心、嫉妒、厌恶。 “这些破烂玩意哪里有趣了?”李元吉嗤道:“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幼稚。” “走了,回去吃宵夜。” ———— 第二日一早,众人聚在一起用完早膳。 长孙氏对李渊说道:“阿翁,既然长嫂来了晋阳,后院的事情理应交给长嫂打理。 “这是后院的账册,还有库房钥匙,请阿翁收回。” 李渊没接,看向了郑观音。 这件事,郑观音昨晚就和李建成讨论过,两人一致认为不宜接中馈。 李建成认为,父亲即将起兵,不用多久,他们就不再在晋阳居住,拿着后院的权利对他们毫无益处。不如让长孙氏继续打理,也能表现他们的大度。 郑观音笑着对长孙氏说:“我刚来晋阳,不熟悉这里的事物,还得让娣妇受累了。” 说完,作势将长孙氏手中的托盘推了回去。 长孙氏将托盘往前一伸,谦逊道:“长嫂聪慧,不用多久就能上手。 “长嫂若是不熟悉,尽可询问管事奴仆,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地辅助您。” 郑观音一再推辞,长孙氏再三坚持。 李建成看不下去了,对李渊说:“阿耶,自从我儿不幸早夭,郑氏悲痛欲绝,身体就不太好。 “如今又长途跋涉来到晋阳,身体疲累,实在是没有精力接管府中中馈,还是让长孙氏继续管理吧。” 长孙氏往前伸的手顿住,此时再谦让就有不顾长嫂身体安康的嫌疑。 想起夭折的长孙,李渊就一阵心痛。 叹了一口气,他发话:“长孙氏,后院的事物还是由你继续掌管吧。” 长孙氏恭敬应下,将托盘交给了桑中。 “小庾儿,我们走。” 李渊很自然地牵起王庾的小手,准备出府。 李建成淡淡地扫了一眼李渊拉着王庾的那只手。 李元吉盯着那交握的大小手,心里泛酸。 他磨了磨牙,追上去:“阿耶,你们去哪儿?” “去军营。” “我也去。” “随你。” 李渊带着三儿一女一婿去了军营,先与各位将领认识了一番,然后李渊对王庾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看李世民没动,李建成就没有多问。 但李元吉时刻盯着王庾,听李渊说要带王庾出去走走,连忙跟了过去:“阿耶,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和大郎他们呆在这儿,和将领们熟悉熟悉。”李渊弯了弯嘴角:“我有小庾儿陪就够了。” 李元吉脚步不停:“我很久没见阿耶了,多陪陪您。” 李渊终于停下脚步,皱眉看他,语气不容反驳:“你留在这里。” 李元吉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父亲生气了。 难道就是因为他打扰了父女散步? 顶点 br / 第166章 能不能赢 李元吉最终还是没有跟着李渊,但这件事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王庾做什么,他都要对着干。 这一日,王庾刚从学堂中出来,就有下人跑过来跟她说:“庾儿,阿郎叫你去一趟训练场。” “好,我现在就去。” 王庾对春花说:“你先把书篮拿回院子。” 春花提着书篮走了。 李德謇听见了,就将书篮随手递给一个唐国公府的仆人:“帮我送回客院。” 说完,就追着王庾而去。 仆人呆立在原地,望着被强硬塞过来的书篮,有点不高兴。 又转念想到李靖最近挺受阿郎器重的,就撇了撇嘴,提着书篮往客院去了。 “庾儿,你什么时候出去逛街呀?”李德謇追上王庾:“你要是哪天出去就叫上我,我想去买点东西。” 王庾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你有钱?” “有,当然有了。” 李德謇一看王庾那怀疑的眼神,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在王庾面前晃了晃:“嗬,我有的是钱。” 王庾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钱袋子很眼熟,想了一下,记起了这个钱袋子是上次抓李靖回来时,她送给李德奖的钱袋子。 她眯了眯眼睛,“你这是打劫亲兄弟啊。” 李德謇晃动的手一滞,随后将钱袋子打开,伸到王庾面前:“我没打劫,那天我也配合你了,凭什么李德奖有赏赐我没有?” 王庾低头看了一眼,“所以你就打劫了一半金豆子?” “说了不是打劫了,是我应得的。”李德謇很生气,将钱袋子系紧了塞入怀中。 王庾笑了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哪天我出去逛街了,我叫你。” 李德謇转怒为喜。 到了训练场,李渊吩咐仆人牵了一匹马驹来,“庾儿,这是我给你挑选的,送给你。 “以后你想骑马了,就跟它玩。” 王庾围绕着马驹走了一圈,又温柔地摸了摸马驹的脖子。 确实是匹好马,还是她喜欢的白马,可惜还要等两三年才能上战场。 马驹似乎感受到了王庾的善意,伸出马嘴蹭了蹭她的手掌。 “我也要。” 李元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看向李渊的眼神带着幽怨:“阿耶送马给庾儿,却不送给我,偏心。”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李渊早就发现了李元吉对他善待王庾产生了吃味的心理。所以,李渊早有准备。 他拍了拍手掌。 掌管马房的管事牵着一匹彪悍的棕马走了过来,用一种讨好的语气对李元吉说:“四郎,这是阿郎特意给您准备的马,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比那丫头的马驹强太多了。 李元吉喜上眉梢,手抚摸着光滑的马毛,嘴角的笑就更大了。 感受了一番,李元吉不禁挑衅地看向王庾,啧啧道:“这匹马可真是一匹宝马,庾儿你的马驹可没法跟它比。” 王庾冷哼:“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的宝马不一定能跑得过我的马。” “哈!” 李元吉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嗤笑:“你的马儿一看才一岁,它怎么可能跑得过我的宝马? “庾儿你嫉妒我就直说,没必要大放厥词,这样只会更丢脸。” 王庾对于他的话不屑一顾:“呵呵。” 李元吉一看她那副欠揍的表情,立马就怒了:“我们赛一场。” 说完以后,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庾时的场景,又想起这几天去军营,王庾都是和父亲同乘一骑,鄙夷道:“你还不会骑马?” “哼,我会骑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王庾回以鄙视。 李渊闻言,眉梢动了动,庾儿说话又夸张了,她才多大,四郎十岁学会骑马时,她才一岁呢。 李元吉拍掌:“行,既然知道骑马,那我们就来赛一场。” “你叫我比我就要比啊?”王庾傲慢地扬起下巴,一字一字道:“我——不——比。” 李元吉气得跳了起来:“我是你兄长,你敢不听我的话?” “不听。”王庾很干脆。 李元吉:“……” 李渊老神在在地看他们两吵嘴,其实心里在偷着乐。 最终,李元吉纠结了一番,咬牙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赛马?” 王庾一脸的倨傲:“比赛嘛,当然得有彩头才行。”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李渊:“要是彩头是一套为我量身打造的铠甲,我就比。” 李渊神情一滞。 下一刻,李元吉贴了过来:“阿耶,这个彩头你来出,我们俩谁赢了,你就给谁做一套铠甲。” 王庾又补上一句:“输了的马也要给对方。” “行。” 两人说定,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李渊。 李渊干笑两声,望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 半晌过后,李渊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李元吉瞥见一旁充满羡慕的李德謇,突然说道:“你也来比吧,赢了也有铠甲和宝马。” 李德謇心里蠢蠢欲动,但看见王庾,一下子就垮了脸:“我比不过庾儿。” 李元吉讶异:“不是吧?看你年纪不比我多少,你的骑术居然这么差,连孩子都比不过?” 李德謇惭愧地垂下头。 王庾这会儿已经牵着她的马在跟李元吉的棕马进行情感交流。 “哎,你干啥?别接近我的马。”李元吉冲过去,一把拉开了棕马。 “你想使阴招?”李元吉戒备地看着王庾。 王庾耸了耸肩:“人家两匹马感情好,在一起说说悄悄话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要是怀疑我使阴招,你就先检查一下马儿我们再比,免得你输了赖我。” 李元吉还真的检查了一番。 李渊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李元吉比起王庾差远了。 两人准备就绪,李渊高声说道:“就绕着训练场跑一圈,谁先跑完谁就赢了。 “准备—— “开始。” 两匹马飞驰而出。 但王庾的马毕竟是匹马驹,无论是身形还是步伐都比不过李元吉的大马,很快,王庾就落后了一大截。 当跑了一半之后,王庾看自己实在是追不上了,就趴下去蹭了蹭马脖子,亲昵地抚摸马:“能不能赢,就看你的了。 “去吧。” 马听懂了她的话,扬起脖子,高声嘶鸣了一声: “吁~” 第167章 苦心劝导 马声声悠长的嘶鸣,饱含人类不懂的情谊。 前面的大棕马竟停了下来,调头朝着马奔去。 李元吉看傻了眼,等反应过来时,大棕马已经跑到了马身边,垂头去蹭马的脖子。 马也给予热烈的回应。 “哎,你怎么回事?跑啊!”李元吉甩动马鞭,狠狠地抽在大棕马身上。 王庾盯着李元吉握马鞭的手,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大棕马吃痛扬起前蹄,嘶吼一声,就往前跑去。 但此时它的前方是他们赛马的起点。 “哎,错了,调头,调头……” 李元吉一边猛抽马鞭,一边竭力控制大棕马调头。 王庾回头看了他一眼,用手轻拍马:“我们走。” 等李元吉将跑马的方向调正后,王庾已经接近了终点。 结果毫无悬念,王庾赢了。 李元吉气急败坏地跳下马,指着王庾骂道:“你耍诈,你指使你的马诱导我的大马走错的路线。 “你卑鄙,无耻。” 王庾等着听他的下一句是不是“下流”,结果他却不说了。 她顶着一张牲畜无害的脸,冲李元吉绽放甜美的笑容:“你我的马都是刚得的,你的马不听你指挥,我也没办法呀!” “你……”李元吉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渊忍不住摇头,“好了,四郎你输了。 “输了一场赛马没什么打紧的,但做人要胜不骄败不馁。 “愿赌服输才是真汉子。” 李元吉心有不甘地低下头,“是,孩儿谨遵阿耶教诲。” 王庾兴高采烈地跑到李渊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仰望他:“阿耶,我的铠甲什么时候能做好?” 李渊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没好气道:“三天。” 耶! 王庾在心中欢呼了一声,又跑到大棕马旁边,牵着大棕马走到李德謇面前:“这匹马,送给你。” 李元吉瞪大了眼睛,叫道:“庾儿你……” “你什么?”王庾挑衅地抬了抬下巴,说道:“刚才可都说好了,输了的马儿也要给对方。” 李元吉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结巴了半天吐出一句:“那也不许送给这子。” 这么好的马,怎么能给一个穷子? 李德謇刚伸出手想去摸大棕马,听见李元吉这句话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王庾不管不顾地将缰绳塞到李德謇手中,对李元吉说:“我赢了,这匹马就是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李元吉哑然失语。 李德謇悄悄地觑了一眼李渊的反应,见他并不反对,就放心地去摸大棕马。 王庾又说:“这匹马我送给你了,但你要想骑马,得先经过李伯伯或者张娘子的首肯才能骑。” 李德謇有点担心母亲不准他骑,但转念又想,若是在唐国公府的训练场上骑一骑,母亲应该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 “陈媪。” 陈善意走在道上,听见有人叫她,便回头看去。 见是万氏,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恢复宁静的面庞,站在原地等。 万氏快步追上,态度很客气:“陈媪,我跟着阿郎在太原,与五郎分开了一段时日。 “我想向陈媪打听一些五郎在河东的事,不知陈媪此时得不得空?” 陈媪从前伺候过李渊的妻子窦氏,又救过李元吉,所以在一众老仆中地位很高。 她板着脸,用一种近乎于训斥的口吻说道:“你作为阿郎的侍妾,就该安守本分,主子的事不是你能过问的。” 说完,转身就走。 紫绯气得六窍生烟,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虔婆,一点都不识抬举,娘子你客客气气地跟她说话,她却摆出主子模样,还真当自己能代表窦娘子。 “什么东西,呸!” 虽然骂得畅快,但她的声音只够她和万氏听见。 万氏垂头看着地面,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也看不出她的喜怒。 但仔细去看她的右手,就会发现她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帕子上的丝绸已经被抠出了孔。 ———— 陈善意赶回院子的时候,李元吉正挥舞着马鞭对着院子中的大树猛抽。 一边抽一边大骂:“野丫头,臭丫头,我哪天定要狠狠抽你一顿,你就老实了……” “啪!” 鞭子断裂,一截鞭子飞了出去,打在了不远处的丫环身上。 “啊……”丫环忍不住惨叫出声。 李元吉暴躁地朝她大吼:“叫什么叫,吵死了,滚。” 丫环捂着出血的手臂,哭着跑了。 陈善意吩咐一旁的随从:“拿瓶伤药给那丫头,让她把嘴捂严实了,这点事,不要惊动阿郎。” 随从应了一声,立刻追着那丫环而去。 陈善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李元吉走去。 “……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赶出唐国公府。 “哼,臭鱼,死鱼……” 陈善意瞟了一眼院门,无人,上前劝说:“四郎不要骂了,让阿郎听见就不好了。” “不好就不好,反正他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那条死鱼。”李元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扔了手中的半截鞭子,开始用脚踢。 “可恶,那可是阿耶送我的宝马,臭鱼竟敢抢走,还送给李德謇那穷子。 “可恶,可气,可恨。” 说到气愤处,李元吉连“呸”了三声,似乎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都喷出来。 陈善意急得上前去拉李元吉,“四郎,这里可不是河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里是晋阳,你可知王庾那丫头有多受宠吗?” 陈善意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李元吉听,苦口婆心地说:“阿郎是成大事的人,他将来的孩子会越来越多。 “四郎你若是总惹阿郎生气,恐伤了父子情分,地位不稳呐。” 李元吉的愤怒平息了一半,他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会背书了不起啊,我也能背啊。” “五个时辰背两本书,还要理解书中的意思,四郎你能做到吗?”陈善意并非打击他,而是想让他认清王庾是真的天赋异禀,并不是靠一张嘴皮子就赢得了李渊的心。 李元吉:“……” 他做不到,打死他都做不到。 “其实,王庾就算是再得阿郎喜欢,那也只是一个丫头,碍不着四郎。” 陈善意耐心剖析给他听:“相反,四郎若是和王庾和平相处,兄妹和睦,想必阿郎会很高兴。” 李元吉若有所思。 顶点 第168章 首次出征 议事厅。 王庾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瞟一眼李元吉。 今天的李元吉很不正常,因为他格外的安静。 这个安静体现在李元吉今日没有针对她,没有与她唱反调。 相反,只要是她与李元吉目光相对,李元吉必定冲她露出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这让他那张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李元吉在打什么坏主意? “咳咳。” 咳嗽声将王庾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渊起身面对众人,目光炯炯,声音沉郁:“如今山河裂变,乾坤倒转,天下百姓受暴政残害、战火侵蚀,处于生死离乱之中。 “吾家继膺符命,当匡扶社稷,安定天下。 “故吾决定,废黜皇帝杨广,拥立长安留守——代王。” 众人神色一凛,他们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接下来,李渊向众人说起了他的战略计划:“我们的军事战略是南下关中,直取长安。 “要想攻取长安,首先就要攻克西河郡。” 李渊将目光投向李建成和李世民:“大郎,二郎,你们是我的儿子,又未经历练,为父就先将西河郡交给你们历练历练。” 李建成和李世民表现得很兴奋,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 不过李渊下一句话就将李建成的兴奋砸了下去。 “不过,除了往返路程,我只拨给你们两天的军粮。” 李元吉忍不住叫道:“这军粮也太少了吧?” 李渊没理会他,只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军粮就只有这么多,若是两天内攻不下西河郡,军粮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建成还在犹豫,李世民就已经欣然接受:“行,没问题。” 一看李世民答应了,李建成也不再犹豫,接下了这个任务。 李渊立即吩咐:“赵恪,你先去兴国寺整军。 “大郎,二郎,你们准备准备,明日出征。” ———— 长孙氏将包袱递给李世民,细心地嘱咐他:“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要多加心。 “若是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上。” 李世民握住她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 长孙氏听见他的保证,心中稍安。 李世民低头看向沉默的王庾,有些诧异:“庾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王庾扯了扯嘴角:“该说的嫂嫂都说完了,我还浪费口水干嘛?” 李世民:“……” 满腔的期待瞬间化为乌有。 不对。 李世民将包袱扔给随从,走到王庾面前蹲下,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该不会又想偷偷地跟着军队去西河郡吧?” 长孙氏脸色一变,也走到王庾面前站定,双目紧锁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搞得像是审讯犯人一样,王庾有点无语。 “我当然不会去了,这么好的机会,我肯定是黏着嫂嫂啊。” 李世民信了一分。 长孙氏半信半疑。 这时,仆人在门外催道:“二郎,该出发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出征,长孙氏和郑观音只送到了府门口。 李渊等人则在城门外给首次出征的新兵们送行。 临行前,李世民特意提醒李渊:“阿耶,你要看好庾儿,别让她偷偷地跑去西河郡。” 李元吉就站在李渊身边,听了后就跑到王庾身边,对她说:“庾儿,二兄让阿耶看好你,不要让你有机会跑去西河郡。” 王庾:“……” 李世民也太不信任她了吧? 她都说了不会去,怎么就不相信人呢? ——等等。 王庾扭头往上看,李元吉一副向好兄弟告状的模样,仿佛他们之前发生的龃龉从未发生过一样。 见她看过来,李元吉俯身凑到王庾面前,语气夹杂着一丝兴奋:“哈,你不是真打算去吧? “你要是去的话,算上我一份,两个人上路,也有个照应。” 望着那张偌大的满是坑洼的脸,一股战栗从王庾的脚底升起,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王庾哈哈笑道:“我说不去就不去,二兄就是想太多了。” 李元吉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王庾心中更为惊恐了,只是她一向演技好,面上看不出来。 她摩挲着虎口,脑袋极速运转,开始分析李元吉反常的原因…… ———— 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的这支军队是新招募来的,总共二百五十队,一队五十人。 行军途中,每当发现敌情,李氏兄弟就立刻挺身在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勇猛和担当。 同时他们和士兵们同吃同睡,丝毫没有贵公子的骄矜习性。 这一日,大军中途歇息的时候,一个兵匆匆走到李建成和李世民面前。 “报,有士兵在偷菜。” 李氏兄弟脸一沉,跟着兵来到菜田,一眼就看见了五六个士兵正在拔萝卜。 再往远处看,还有十几个士兵在果园中摘果子。 李建成脸黑得如同木炭。 李世民轻轻地拍了一下李建成的肩膀,提醒他:“兄长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闻言,李建成收起了怒容,恢复平静的神色。 李世民吩咐兵:“去把那些人全都叫回来。” 很快,那些偷菜蔬瓜果的士兵们回来了,怀里还抱着赃物。 他们一个个垂着头,面带惭愧和尴尬,还有一丝忐忑,心里猜测即将到来的惩罚是什么。 一个士兵大着胆子说道:“我们就是一时饿了,没忍住,就……摘点果子裹裹腹……” 他们都是农民,顺手牵羊这种事情干习惯了,平时邻里邻居的,摘一两个果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何况现在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为了填饱肚子,哪还管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 谁看见了就是谁的。 一直等不到李氏兄弟开口,这些人以为死定了,连忙跪下来求饶:“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们。” 此时,所有士兵都围了过来。 李建成高声道:“都起来吧,我不罚你们。” 这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迟疑着起身。 李世民吩咐几个兵:“你们去把这一片菜田和果园的主人找来。” 兵们领命走了。 偷菜偷果子的这些人再一次相望,眸中染上疑惑。 李世民想干什么? 第169章 攻西河郡 兵们很快就找到了这些菜田果园的主人。 两位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三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汉,五人站在李氏兄弟面前,神情恐惧,双腿颤抖。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汉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英……英雄饶命……你们要什么,尽管去取,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这一跪,其他人也扑通跪了下去,嘴里喊着:“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李世民皱眉看向去找人的兵们,厉声责问:“你们吓唬他们了?” “没有啊。”兵们齐齐摇头,满脸无辜:“我们都是按照二郎的吩咐,客客气气地请他们来的。” 是真的请,不是用拳脚“请”的。 李世民收回目光,去扶老汉,温声道:“老丈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抢你们的东西,而是我手底下的士兵偷了你们的菜蔬瓜果,我是想向你们道歉的。” 又对其他几人说:“各位都起来吧。” 李建成示意兵们帮忙搀扶。 谁知这一番示好非但没能安抚几位庄户,反而让他们更为惶恐。 老汉诚惶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抖着嘴唇说:“英雄……莫要……客气……尽管……去取。”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老汉却感觉用尽了一生的勇气,身体传来一阵强烈的虚脱感,险些站不稳。 他生逢不幸,老了还要承受战火之苦。 那些所谓正义之士,各个举着反对暴政的旗帜、披着义军的皮囊,实际上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行径。 最可怜的还是他们这些老百姓,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运气好的只是失去些粮食财物,运气不好的连性命都保不住。 更有甚者,家中粮食财物被抢以后,吃不上饭,只能加入土匪的队伍,或者去抢夺别人的粮食。 昨日,他亲眼目睹了两兄弟为了一碗稀粥骨肉相残,出于自保,他只看了一眼就跑了。 今天一早他就听说那兄长杀了弟弟,还将他弟弟的手砍了烤肉吃。 吓得他一天都没有进食,只要一吃东西,他就会想到这件事,然后胃里直犯恶心。 他不想死,其他人也一样。 李世民深知他们的恐惧,一面示意亲卫将钱袋子递给老汉他们,一面耐心解释:“老丈莫怕,我们不是盗匪,不会无缘无故地偷抢百姓的东西。 “这次是我没有管好手底下的士兵,让他们偷了你们的菜蔬瓜果,实在对不住。这些钱,你们拿着,就当我向你们买了这些菜蔬瓜果。” 几人接了钱袋子,打开看了看,顿时就惊呆了。 满满一袋子的铜钱,远比他们被盗的菜蔬瓜果要值钱多了。 老汉不安地纂着钱袋子,迟疑道:“这……也太多了,那些个东西不值这么多。” 李世民笑道:“多出的是给你们的补偿,还请几位多多包涵,以后我会约束好手底下的士兵。” 说完冲他们抱了抱拳,然后宣布继续赶路。 老汉等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数以万计的士兵迅速排列好,队列整齐地往前行去。 队伍过去了一大半,他们才终于相信眼前的这支军队不是盗匪,是真正的义军。 眼看着队伍就要从他们面前走尽,老汉冲过去,拦住一个兵问道:“这位大郎,刚才那位年轻人是谁啊?你们是谁的军队?” 兵态度很好,温言细语:“刚才那位年轻人是太原留守李渊的儿子,排行第二,名叫李世民。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是他的兄长,名叫李建成。 “我们是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的部下。” 士兵抱拳离去。 老汉目光深邃地望着士兵们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李大郎……李二郎……” 旁边有位中年人不禁感慨:“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仁义之师。” ———— 下一次中途歇息的时候,李建成再次跟众人强调:“大家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出兵的目的是推翻暴政,拯救苍生。 “我们不是土匪,更不是盗匪,从即刻起,凡偷盗抢夺百姓粮食和财物者,按照军法处置。” 于是,士兵们再不敢犯错。 经过这件事,李氏兄弟的“仁义”渐渐地传播开来,并且传播的速度比他们行军的速度还要快。 此后沿途中,不时有父老乡亲向李氏兄弟贡献食物,李氏兄弟皆感恩地收下,并与士兵们一同分享。 也有人特别殷勤地向他们贡献牛羊酒水等,他们就婉言拒绝。 李氏兄弟的廉洁自律和宽仁待众的作风,很快就赢得了士兵们的拥戴以及百姓们的心。 历时三天,李氏兄弟率领军队终于抵达了西河郡。 他们稍作休整,就摆开了阵势,准备攻城。 郡丞高德儒早在李氏兄弟到达之前就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并且召集官员们商议对策。 李氏兄弟还未到达西河郡的时候,西河郡的军民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义师”名号,心中很钦佩。 此时见李氏兄弟兵临城下,大部分的官员无心开战,纷纷劝说高德儒投诚。 高德儒一听,勃然大怒:“好啊你们,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可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众人闻言皆垂下了头,不再劝他。 高德儒召集了所有士兵,在城门口严阵以待。 李建成望着前方城池,高喊:“进攻。” 旗手将黄旗高高举起,向前亚。 战鼓立时响起。 众将士齐呼:“呜呼,呜呼。” 齐向前,至中界。 队旗向前亚,众将士齐唱: “杀!” 随即蜂拥而上。 这是首战,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与战争,但这些天得到的人心让这支军队的士气飞速高涨,浑身充满了力量。 李建成和李世民身先士卒,早已冲到了城墙底下。 士兵们刚刚架上云梯,突然就有人大喊:“城门开了。” 准备上云梯的士兵们愣了一瞬,随即飞奔向城门口。 城门是从里面打开的。 高德儒气急败坏地看着洞开的城门,以及挡在面前的军民,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莽夫,竖子,不足为谋,我一定要禀告陛下,将你们通通都杀了。” “是吗?” 一个沉稳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人告状,也是需要本事的。 “你有吗?” 顶点 第170章 开胃小菜 伴随着声音,守城士兵如潮水般分开。 一群不同装束的士兵簇拥着两位身穿戎装的年轻人来到了高德儒面前。 “你……” 高德儒刚说了一个字,几名士兵就冲上前,将他牢牢抓住。 西河郡的官员将领立刻就说:“据城顽抗的是高郡丞,非我等所愿。 “如今我等开城门归附,希望能得到唐公的庇佑。” 李建成见他们如此识相,很高兴,高声说道:“我等只为匡扶社稷,安定天下,不会侵犯百姓。 “诸位放心,我只会诛杀高德儒一人,其他人各安其业。” 说完,命令士兵当场斩杀高德儒。 接下来,李建成和李世民派人接管了西河郡的郡务,留了人驻守。 大军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开拔回晋阳。 ———— 这一日,王庾和李德謇两兄弟从外面逛街回来,在府门口遇见了刚出府的李元吉。 “庾儿,走,我带你去打猎。”李元吉骑在一匹黑马上,冲王庾打招呼。 这匹黑马是李元吉后来缠着李渊要来的。 王庾一听李元吉喊她去打猎,她的心立马就变得警醒,这子该不会是想趁着打猎的机会杀了她吧? 不怪她这么想,主要是她和李元吉初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后面还有几次摩擦。虽说这几天他们相安无事,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呢? 最近又看了好几本话本,讲的都是世家大族杀人不见血的宅斗史,最重要的是李元吉长着一张凶残的脸,不让她疑心都不行。 王庾摸了摸手中的纸包,里面包着五本话本,她冲李元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我今天逛街逛累了,就不陪四兄去了。” 李元吉“哦”了一声,又问李德謇去不去。 李德謇捂紧了怀里的纸包,摇了摇头:“我也逛累了,不去打猎。” “驾。”李元吉双腿一夹,驾着马儿往城门方向而去。 王庾望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李家儿郎是真的喜欢打猎,这已经是李元吉到晋阳的第二次打猎了。 古人讲年纪都是虚岁,李元吉今年虚岁是十五岁,他从十二岁开始就经常去打猎,李渊也不阻拦他,只派侍卫跟着他。 王庾不得不再次感慨,古人真是早熟。 回到房间,王庾吩咐春花:“把我买的那些东西分一分,给各个院子都送一份。” “好。”春花着手分礼品。 阿郎的当然是最重的,其次是长孙娘子。 不,郑娘子是长嫂,送的礼不能比长孙娘子轻。 那就……一样重吧,反正给长孙娘子的礼不能轻了。 然后就是四郎,柴郎子,张娘子,还有那些寄读的娘子和郎君。 “对了。” 王庾将新买的话本藏好,又对春花说:“也送一份给万氏,记着,以后给各院送礼不能落下万氏。 “还有,你以后碰到万氏,对她客气点。” 春花不解:“为什么呀?她就是一个侍妾,咱为什么要对她客气?” “这样对你我有好处。”王庾顿了顿,嘱咐她:“总之,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 这话有理,庾儿是主子,她必须听庾儿的。 春花从李元吉和柴郎子的礼物堆中扒拉一些出来,分给了万氏。 分好之后,春花吩咐二等丫环去给李元吉等人送礼,她则亲自去给郑娘子和长孙娘子送礼。 春花走后,王庾捧着给李渊的礼物去了前院。 到了李渊的院子,不用通报,王庾就径直进去了。 守在书房外面的侍卫看见王庾,先是朝书房里禀报:“阿郎,庾儿来了。” 然后冲王庾行礼:“庾儿。” 王庾冲他们点点头,就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不只李渊一人,还有程知节、唐俭。 王庾跟他们一一见礼,然后将手中的两个盒子放在李渊身旁的几案上:“阿耶,这是送给你的。” 李渊没去看,笑眯眯地问道:“你这又是出去逛街了?” “嗯,买了很多玩意,让丫环给各个院子都送了些,阿耶这份,我亲自来送。” 李渊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紫绯气得六窍生烟,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虔婆,一点都不识抬举,娘子你客客气气地跟她说话,她却摆出主子模样,还真当自己能代表窦娘子。 “什么东西,呸!” 虽然骂得畅快,但她的声音只够她和万氏听见。 万氏垂头看着地面,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也看不出她的喜怒。 但仔细去看她的右手,就会发现她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帕子上的丝绸已经被抠出了孔。 ———— 陈善意赶回院子的时候,李元吉正挥舞着马鞭对着院子中的大树猛抽。 一边抽一边大骂:“野丫头,臭丫头,我哪天定要狠狠抽你一顿,你就老实了……” “啪!” 鞭子断裂,一截鞭子飞了出去,打在了不远处的丫环身上。 “啊……”丫环忍不住惨叫出声。 李元吉暴躁地朝她大吼:“叫什么叫,吵死了,滚。” 丫环捂着出血的手臂,哭着跑了。 陈善意吩咐一旁的随从:“拿瓶伤药给那丫头,让她把嘴捂严实了,这点事,不要惊动阿郎。” 随从应了一声,立刻追着那丫环而去。 陈善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李元吉走去。 “……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赶出唐国公府。 “哼,臭鱼,死鱼……” 陈善意瞟了一眼院门,无人,上前劝说:“四郎不要骂了,让阿郎听见就不好了。” “不好就不好,反正他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那条死鱼。”李元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扔了手中的半截鞭子,开始用脚踢。 “可恶,那可是阿耶送我的宝马,臭鱼竟敢抢走,还送给李德謇那穷子。 “可恶,可气,可恨。” 说到气愤处,李元吉连“呸”了三声,似乎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都喷出来。 陈善意急得上前去拉李元吉,“四郎,这里可不是河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里是晋阳,你可知王庾那丫头有多受宠吗?” 陈善意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李元吉听,苦口婆心地说:“阿郎是成大事的人,他将来的孩子会越来越多。 “四郎你若是总惹阿郎生气,恐伤了父子情分,地位不稳呐。” 李元吉的愤怒平息了一半,他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会背书了不起啊,我也能背啊。” 顶点 第171章 突厥使者 西河郡的胜利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晋阳,与此同时,李渊的五个庶女和女婿都来到了晋阳。 唐国公府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当然,最开心的当属王庾。 对于这位深得父亲喜爱的义妹,李渊的五个庶女给的见面礼都不薄,这让王庾又发了一笔财。 又过了两天,李建成和李世民带着大军回到了晋阳。 听说两兄弟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攻克了西河郡,第一战就打得如此漂亮,李渊大喜过望,重重地褒奖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前后总用时八天,李渊欣喜,不禁说道:“用如此方法统兵,足以横行天下。” 第二日,李渊召集晋阳所有官员和将领,豪情万丈地对众人说:“上天垂怜,赋予我们匡扶社稷的重任。 “我们既然肩负安定天下、拯救苍生的责任,那就必须斩断过去一切,从新开始。” 李渊顿了顿,高声宣布:“从今日起,吾为大将军,并开设大将军府。” 他从侍卫手中拿过一张纸,念道:“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温大雅和唐俭为记室。 “以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率左三军,麾下左统军为刘弘基,副统军为程知节、徐世勣。 “以李世民为敦煌郡公、右领军大都督,统率右三军,麾下右统军为长孙顺德,副统军为李靖、秦叔宝,柴绍为右领军都督府长史。 “武士彟为大将军府铠曹,殷开山为大将军府掾” 在场所有的官员和将领都有了新的官职,他们热血沸腾,为自己即将踏上新的征程而感到兴奋以及期待。 王庾环视四周,听着李渊一个一个地念名字,给予官职,她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已经集齐了一半。 其中有六位是因为她而提前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随后李渊宣布开仓赈粮,远近四方的青壮年闻讯纷纷前来归附,每日有数以千计的人加入李渊的义军。 很快,李渊的义军就增加了数万人。 裴寂当即打开晋阳宫的府库,献上五万段杂彩、九万斛粮草、四十万领甲胄充作军用,又将晋阳宫中的五百名宫女献给李渊。 至此,人马、物资、粮草都已备齐,只差后顾之忧还没有解决。 没过几天,始毕可汗派大臣康鞘利来到了晋阳。 康鞘利除了带来始毕可汗的书信之外,还带来了一千匹战马。 晋阳的军官士兵们见到了,无不兴奋地两眼冒金星。 王庾看见这么多的战马也很兴奋,突厥的战马身形彪悍,战斗力爆棚,这一千匹战马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 但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看见了李渊的脸色在看完始毕可汗的信后就变得阴沉。 而康鞘利开始说明了来意:“李大将军,可汗心知你举事起义,必定需要战马,特命我前来,将这些战马卖与你,以解燃眉之急。” “卖?” 四周的官兵们傻眼了,原来不是赠送啊。 康鞘利弯起唇角,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没错,一匹战马三万文铜钱。” 这么贵? 王庾咂舌,难怪有人说古代养一匹马能养二十多人,也难怪古代没有人愿意去养马。 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需要用马出行,也不用打仗,谁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 王庾凑近李世民,声说道:“二郎,你觉得阿耶会买下这一千匹马吗?” 李世民顿时就起了警觉之心:“我不跟你打赌。” 王庾:“” 李世民一想到自己跟王庾打赌,十次有八次是输的,就郁闷不已。 尤其是王庾总喜欢用跟长孙氏睡觉来做为赌注,搞得他就更郁闷了。 如今出征在即,他即将离开晋阳,可不想和长孙氏分房睡。 王庾仰着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这次我不与你打赌,咱们就是来讨论讨论。” 听她这么说,李世民全身放松了下来,分析道:“中原的马比不上突厥的战马,若是我们能拥有这批战马,无疑会大大地增加我们的实力。 “所以,我觉得阿耶一定会买下这批马。” 王庾却始终觉得这批战马太贵,要全部买下需要一笔巨款。李渊那么气,应该不会愿意掏这笔钱。 不过,突厥的战马又极具诱惑力 “你觉得呢?” 见王庾久久不出声,李世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王庾恍惚了一下,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说:“我觉得吧,阿耶不会买,至少不会全部买。” 不得不说,王庾将李渊的性子摸了个半透。 只见李渊犹豫了很久之后,对康鞘利说:“这一千匹战马倒是不错,我也正需要战马。 “不过,我不需要这么多。 “这样吧,我就买五百匹吧。” 李世民不由地看向王庾,还真让她说中了,阿耶果然没有全部买下。 李建成就站在李世民旁边,李世民和王庾的谈话,他也听到了。见王庾猜对了父亲的心思,不由地对她刮目相看。 随后,李渊挑了最健硕的五百匹马,将钱付了。 康鞘利有点傻眼,可汗让他把马全部卖了,但他现在只卖了一半,还有一半要怎么办? 难道再千里迢迢地拉回漠北? 不,太麻烦了,不只麻烦,回去还得面对同僚的耻笑,以及可汗的责备。 于是,康鞘利竭力劝说李渊:“李大将军,你要出兵打仗,战马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一旦开战,战马也会随着消耗,你这五百匹战马肯定不够用。 “不如你将剩下的五百匹战马也买下,如何?” 李渊做出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干笑了两声:“哈哈,我倒是想呢,但无奈钱不够啊。” 一听李渊说钱不够,底下的官兵们就以为唐公军费不够,有人就说道:“唐公,我们愿意筹措些钱帛来买下这些战马。” 李渊连忙摆手:“诶,不需要,我们的战马已经够了。” 他们还待再劝,李渊赶紧说道:“不必多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然后笑吟吟地对康鞘利说:“使者远来辛苦,不如稍作歇息,晚上我设酒席为你接风洗尘。” 第172章 不够威风 送走了突厥使者,王庾屁颠屁颠地跑到李渊身边。 她用整个左手握住李渊右手的指,仰着头用孺慕的目光望着李渊,笑脸盈盈:“阿耶~你有五百匹良马,不如送一匹给我吧。” 什么?讨要战马? 李元吉迅速冲了过来:“阿耶,我也要。” 李渊先是瞪向左边的李元吉:“不是才给了你一匹马吗?” 李元吉被噎,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李渊又低头瞪向右边的王庾:“我也给了你一匹马,你还敢问我要?” “那是匹马驹,不够威风。”王庾嘟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李渊又道:“那你赢走了四郎那匹马是大马了吧?你自己不要,非拿来送人,怪谁?” “还是不够威风,突厥的战马威风,我要突厥的战马。”王庾抓着李渊的指摇了摇。 那娇憨甜腻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同时又心生羡慕。 这样娇憨可人的女儿,他们也想要啊。 “不给。”李渊断然拒绝:“万一你又拿去送人,我很亏。” 一匹马三万文铜钱,很贵的好吧! 虽然他有钱,但是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不能这样浪费钱。 王庾立刻顺着他的话说:“这次我不送人,我自己骑。” “那也不给。”李渊态度很坚决。 李建成和李元吉,以及李渊的六位女婿是第一次见到王庾撒娇,不知不觉中就对这位可爱的义妹多了几分喜爱。 他们以为李渊强势拒绝她后,她就会放弃。 毕竟他们可不敢跟李渊这样说话,也不敢主动问李渊要什么物品。 谁知王庾左手一甩,放开了李渊的指,双手环胸斜睨着李渊,冷道:“哼,亏我一有什么好东西就献给阿耶,阿耶却对我如此气,真是让人寒心。” 说完,将身体扭向另一边,不去看李渊。 有人听得糊涂,便声问身旁的人:“庾儿都送什么东西给唐公了?” 知道的人便说:“哦,就是庾儿每次出去逛街,都会买很多东西回来,送给唐国公府的每位主子。” “噢~原来是这样,孩子所谓的好东西不过就是些玩意罢了,又不贵重。” 不过,这是人家父女之间的互动,东西好不好、贵不贵重都不是他们说了算。 在场的人能听出王庾弦外之音的不过就只有寥寥几人,除了李渊和李世民,现在也就只有李建成能听懂了。 因为前两天,李渊带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去参观了双弓床弩,还有新造的八牛弩、诸葛连弩。 李渊想到了传说中的诸葛连弩都能被王庾捣鼓出来,脸上的强势瞬间崩塌。 随即众人看见了李渊迅速堆上笑容,将王庾的身体拽过来面对他,笑呵呵地说:“阿耶怎么会是气的人呢? “走,我现在就去帮你挑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 众人:“”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自从听进去陈善意的话后,李元吉心中就对王庾没有了抵触,反而很喜欢跟她在一起。 见李渊牵着王庾走向马场,李元吉立马就追了上去:“阿耶,我也要战马。” 李渊瞪他:“你有了。” “不够威风。”李元吉用王庾的话回击李渊。 李渊:“那也不给,战马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给你玩的。” “我也去打仗。” “你还,等再过两年,你再上战场历练历练。” 李元吉有点心塞:“庾儿也,她凭什么拥有战马?” 李渊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总不能说王庾帮他造出了攻城器械、帮他出了很多主意吧? 虽然这是事实,但王庾年纪毕竟太,背书厉害、功课做得好还可以说天生聪明,但年纪就能造攻城器械、训练士兵,那就多智近妖了。 他不觉得王庾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觉得王庾是上天派给他的福星,自从有了王庾这个义女,他的生活就越来越顺遂,也越来越精彩。 但他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王庾,她年纪这么,不该承受人心的险恶,所以他选择不说。 “阿耶可不是一个气的人。”李元吉见李渊久久不说话,就用李渊自己的话来对付他。 李渊:“” 看来四郎与庾儿呆久了,口才也好了很多。 最终,王庾和李元吉都得到了一匹满意的战马,为了展示一碗水端平,李渊也让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及女婿们各挑了一匹战马。 其次就是骁勇善战的程知节几人分到了战马,其他人就只能等到上战场的时候再分配战马。 得到了战马,王庾当即要试一试。 李渊不放心,就跟她同乘一骑,带着她溜了一圈。 王庾心满意足地把战马牵回了唐国公府。 李德謇兄弟听说她得到了一匹战马,跑来参观她的战马。 王庾忍不住翘起嘴角,“看,这就是我的战马。” 她挑的还是一匹白马,但品种要比之前的马驹强多了。 “哇,好漂亮的战马。”李德奖发出由衷的赞叹:“庾儿,我真羡慕你,你有两匹马了。” 李德謇围着大白马转圈圈,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幻想自己骑上去是什么感受。 王庾看见李德奖满脸的羡慕,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将她的马驹牵了过来,对李德奖说道:“我现在有两匹马了,但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不如你帮我照顾这匹马吧。” 李德奖顿时两眼放光:“真的?” “嗯。”王庾点了点头:“你不是正在学骑马吗?这匹马驹正好适合你。只要你帮我照顾好它,马驹随你骑。”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德奖迫不及待地爬上马驹。 “唉,你心点。” 王庾连忙喊人:“快快快,扶着李二郎,别让他摔下来了。” 候在一旁的仆人立刻上前,扶着李德奖上了马,一人牵着马儿往前走,一人跟在旁边看着李德奖。 王庾见状安心了,又看向李德謇,不禁嗔道:“李德謇,你倒是心大,只顾着看马,也不照看你弟弟。” 李德謇的手缓缓抚过大白马的肚子,毫不在意地说:“怕什么?以马驹的高度,又摔不死人。 “再说了,学骑马哪能不摔跤?多摔几次也就会了。 “当初我就是这样学会骑马的,我阿耶阿娘就在旁边看着,也没说要来扶我。 “我摔了,他们还嘲笑我没用。” 王庾:“” 李靖夫妇心可真大 第173章 喜获麟儿 这一日天高气爽,康鞘利望着五百匹战马犯了难。 不行,他决不能把这五百匹马再拉回漠北,一定要卖掉它们。 心中打定了主意,康鞘利就走出了驿站。 李渊正和众文臣武将在议事厅议事。 裴寂提起了突厥战马:“唐公,既然康鞘利把马都带过来了,我们还是把剩下的五百匹马都买下吧。 “这些可都是战马,有了它们,作战势必有如神助。” 刘文静接着裴寂的话说道:“是啊,唐公,若是军费不够,我们大家伙凑凑,先把这五百匹马买下来再说。” “不必了。”李渊解释道:“突厥人贪得无厌,且马又多,我们买完这一批,他们还会再拉一批马过来,到时候我们买的完吗? “我之所以只买一半战马,就是想告诉突厥人我们的需求并不迫切,再一个就是表现我们手头紧,这样他们就不会接二连三来卖马。”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还是唐公思虑周全。” 裴寂心有不甘:“那剩下五百匹马,我们不要了?” “要,当然要。”李渊放下茶盏,“只不过换种方式,不用现钱买,而是向突厥赊欠。” “赊欠?”长孙顺德有点迟疑:“突厥人会接受吗?” 用五百匹马换一张欠条,想必始毕可汗不会接受吧? “等着瞧吧。”李渊故作神秘地说。 这时,外面有侍卫禀道:“大将军,突厥使臣求见。” “请他进来。” 康鞘利走进大厅,只简单地冲李渊见礼:“李大将军。” 李渊面带微笑,语气和煦,丝毫不在意他敷衍的礼节:“使臣前来,所为何事?” 康鞘利开门见山道:“还是为了那五百匹战马的事,你看,我千里迢迢把马拉过来就已经很辛苦了。 “如今又要拉回去,太麻烦了,李大将军不如将剩下的五百匹马也买下来吧。” 李渊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就对他说:“我也想买,但实在是军费吃紧,要是买下这五百匹马,恐怕我的军队走不了多远。” 康鞘利听见这话,脸色就不太好看,难道他还真得再拉回去? “不过。”李渊话锋一转:“若是使臣能允许我赊欠的话,我就将这五百匹马留下来。” “赊欠?”康鞘利有点意外。 “对。”李渊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就只能请使臣将剩下的马拉回去。” 康鞘利陷入了犹豫之中,但这几天他早就纠结过了,坚决不能把马儿拉回去,否则他的脸就丢尽了。 如此看来,他似乎只能同意了。 “好,那就烦请李大将军写个欠条吧。” 就这样,李渊买了五百匹马,赊欠了五百匹马,将康鞘利带来的战马全都留了下来。 等众人离开,王庾不禁跑到李渊面前,手托腮痴痴地望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李渊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起身离开了她的视线。 王庾目光追随着李渊,由衷地赞美道:“阿耶,你今天又给我上了一课,简直是太棒了。” 李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怎么说?” “阿耶虽然写了欠条,但那张欠条想必过段时间就不能作数了吧。” 见李渊嘴角上扬,王庾就知道她说对了,果然狡猾。 “还是庾儿最懂我。”李渊上前牵住王庾的手,就往外面走。 “走,我带你去看看李靖的阵法。” ------ 康鞘利在晋阳又逗留了两日,然后向李渊提出了告辞。 李渊随即派刘文静与康鞘利随行,出使突厥。 临行前,李渊叮嘱刘文静:“突厥始终是中原的祸害,所以不能让突厥大军进入中原。 “我之所以派你去向始毕可汗借兵,是为了打探突厥人的态度,也是为了牵制刘武周。 “所以你要切记,与突厥联合出兵只是虚张声势,兵马千万不能太多,几百人足以。” 刘文静心领神会,唐公这是要稳住突厥人。 于是,刘文静到达突厥后,对始毕可汗说:“如今天下大乱,唐公担心皇室被毁,故而起兵。 “若是可汗派兵与唐公一同进入西京,百姓和土地归唐公,金银财物都归可汗。” 始毕可汗听完,心中狂喜,这笔交易可真划算,区区几百兵马就能换来大量的财富,何乐而不为? “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始毕可汗随后写了一封信函,派遣使者给李渊送去了。 ------- 招兵买马还在进行着,李靖等人每天忙着操练军队,直接睡在了军营。 六月底,唐国公府收到了一封来自滑州卫南县的信,是徐世勣的家书,李渊立刻派人去军营把徐世勣叫了来。 “这是你的家书。”王庾笑眯眯地将书信递给了徐世勣。 徐世勣欣喜地接过,当场就拆开信看了起来。 “我当爹了,我有儿子了,哈哈”徐世勣盯着书信,突然狂笑起来。 王庾心中一咯噔,下意识地计算徐世勣从荥阳来晋阳到现在的时间。 不对呀,生孩子要怀胎十月,这都超过十个月了,且徐世勣都没有回去,哪来的孩子? 李渊已经向徐世勣道了声“恭喜”。 徐世勣连忙道谢。 王庾想了一会儿,心翼翼地试探徐世勣:“徐兄,你这封家书是什么时候写的?” 徐世勣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书信末尾,说:“五个月前,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问问。”王庾摆了摆手,又嘟囔道:“奇怪,五个月前写的信怎么到现在才送到。” 李渊替她解惑:“如今到处都在打仗,道路受阻,书信五个月才送到实属正常。” 王庾“哦”了一声,便祝贺徐世勣:“恭喜徐兄喜获麟儿。” 屋中其他人也都纷纷向徐世勣道喜,徐世勣笑得合不拢嘴。 李渊吩咐管家:“去库房挑些补品和孩子的器物给徐副统军。” 又对徐世勣说:“你写好家书后,我就派人将家书和这些东西帮你送去滑州。” 徐世勣正想着去买些东西送回家中,听见李渊这么说,正好解决了人手的问题,连忙道谢:“多谢唐公。” “徐兄,你的家书今天先不要送,等我一天。”王庾撂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徐世勣听得莫名其妙,她这是要干什么? 顶点 第174章 于他有益 第二日傍晚,王庾带着下人搬了三个大箱子去找徐世勣。 徐世勣刚整理好要送回去的东西,看见搬进来的三个大箱子,吓了一跳:“庾儿,你这是干什么?” “这些是我给侄儿准备的满月礼和周岁礼。”王庾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看,这些都是孩子用的东西。 “我想侄儿的满月酒我已经错过了,周岁宴估计也没时间去,就一次送上好了。” 徐世勣近前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吃穿玩乐,样样都有,还有女人的首饰和精美布帛,想必是给他妻子准备的。 他心中感动,不禁说道:“这也太破费了,孩子用不着这么多东西。” “不多,不多,这些我还嫌少了呢,毕竟是我第一个大侄子,当然是越多越好。”王庾表现得很兴奋,就好像是给自己的孩子准备礼物一样。 徐世勣生性豪爽,家中本是富豪,对于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激动,只不过王庾的这份心意,他很感动,便欣然收下。 “对了,徐兄,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王庾问。 提起孩子,徐世勣的目光刹那间温柔起来:“名叫徐震,我还给他取了个字,字景阳。” “景阳——”王庾琢磨了一下,赞道:“景阳,真是个好名字。” ------ 过了几天,李渊收到了始毕可汗的信。 看完信后,李渊大喜过望,随即召集文臣武将商量出征的具体事宜。 “你们觉得,大军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裴寂说:“如今我们万事俱备,又无后顾之忧,当然是越快越好,我看三日后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那天吧。” 李渊又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裴长史言之有理,我等赞同。” “七月初五。”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稚嫩,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王庾皆习以为常,不过心中都感到很疑惑。 李元吉就问了:“庾儿,你说七月初五是什么意思?” 王庾笑了笑,话只说了一半:“我是说七月初五是个好日子。” 裴寂冷哼:“七月初二是个黄道吉日,初五不宜出行,孩子不懂就别乱说话。” 王庾笑笑,并不生气,只是看向李渊,不急不缓地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位菩萨对我说,七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宜建功立业。” 裴寂:“” 众人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王庾是想让唐公在七月初五出征吗? 所以,王庾是在跟裴寂打擂台吗? 是这个意思吧?他们没理解错吧? 李渊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了:“好,就将七月初五定为大军出发的日子。” 庾儿是他的福星,既然菩萨给她托梦了,那七月初五必定于他有益。 裴寂顿觉无语,唐公多英明的一个人啊,居然听信了一个孩子的话。 接下来他们商量出征的细节问题,王庾没再插嘴,只静静地听着。 当所有的细节都敲定之后,李渊只身去了顾宏的院子。 “唐公。” 顾宏跪坐在席垫上看书,听见下人禀报,只懒懒地抬头唤了一声。 李渊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在他对面坐下,看见面前的棋盘,便说:“许久没与先生手谈了,今日有时间,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自当奉陪。” 顾宏放下手中书,将棋盘上的残棋清理掉,对李渊做了一个手势:“唐公请。” 李渊边下棋,边询问王庾的课业:“先生认为庾儿昨日的功课做得如何?” “好。”顾宏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先生可愿随我去长安?” 顾宏下棋毫不犹豫,说话也是如此:“不愿。” 李渊拿棋的手顿了一瞬,随即自然地捻起棋子落在棋盘上:“若是庾儿去长安,先生可愿去?” “不去。” 李渊干脆放下棋子,盯着顾宏的眼睛说道:“先生不是说此生能收下庾儿为学生,是幸事吗? “庾儿已经与我说过,她要随我一同去长安。 “既如此,先生为何不愿一同前往?” 其实他还没答应王庾允许她去长安,只不过想试试顾宏的态度。 顾宏却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忧伤:“庾儿天赋极高,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她缺少的是书看得还不够多,若是多看些书,我也当不了她的老师。”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已没什么好教她的,唐公多找些书给她看就行,不拘什么类型,多看看,对她有益。” 李渊汗颜,这一年内,府中的书都被那丫头看得差不多了,这还不算多啊? 以她这个年纪,是看得太多太多了。 当然,他当初来晋阳的时候没带多少书过来,虽然后来买了很多书,但还是比不了洛阳府邸的书多。 李渊又说:“我还有其他的子侄,先生不如帮我教教其他的孩子吧。” 顾宏看了李渊一眼,他深知李渊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定成就辉煌大业,长安也势必会成为政治中心。 他本就是因为厌倦官场之事,才远离京都,他不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当初我答应唐公来这里,是因为庾儿的资质好,所以我才愿意来。如今,我已无东西教给庾儿,是时候离开了。” 见李渊张口欲劝,顾宏连忙说道:“顾某的性子,唐公应该知晓,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渊无奈,只能同意,“好,我不勉强先生,只是,先生离开之前,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写篇檄文。” “好。” 见顾宏答应了,李渊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地下棋。 一个时辰后,李渊离开了顾宏的院子。 顾宏吩咐下人:“去把王庾叫来。” 王庾正穿着李渊给她量身打造的铠甲,在长孙氏面前显摆:“嫂嫂你看,我穿上铠甲以后是不是很帅?” “帅?”长孙氏琢磨着这个字,“帅是什么意思?元帅吗?” 王庾连忙改口:“我是说俊朗,我穿上铠甲之后是不是很俊朗?” 长孙氏:“你转个圈给我看看。” 王庾转了个圈。 “额”长孙氏假装思考,等到王庾催她的时候,才笑着回答:“是挺俊朗的。” “那比二兄俊朗吗?” 顶点 第175章 最后一次 正准备进屋的李世民听见王庾的话,立时就住了脚,站在门外偷听。 桑中发现了他,正想开口叫人,就见李世民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便闭上了嘴巴。 “嫂嫂,你快回答我呀。”王庾催促着。 长孙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你” 王庾双眼放光,喜不自胜。 门外的李世民听见了顿时就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看来庾儿在娘子心中的地位要比他高,伤心 可长孙氏只是短簪地停顿了一下,又将后面的话补全了:“比不上二郎。” 王庾的笑凝固。 李世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看来还是他在娘子心中的地位高些,太开心了 “我哪里比不上二兄了?”王庾有点委屈:“嫂嫂你不能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目光来对比,要客观辩证地对比我们两的外貌、气度。” 长孙氏笑了:“为什么要比?你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因为你们性别不同,男女的俊朗漂亮是不一样的。” 王庾:“那你就不能把我当成一个男子来看待吗?” “不能。”长孙氏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王庾:“”她们之间有代沟。 “哈哈。” 门外传来了爽朗开怀的笑声,屋中的人齐齐望向门口。 李世民背着手大跨步走了进来,嘴角藏不住的笑容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哼。” 王庾重重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很明显,这家伙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怎么,比不上我就不服气啊?”李世民笑呵呵地停在王庾面前。 王庾哼道:“不过是因为嫂嫂爱你,所以才说这话,不可信。我自认长得比你俊,因为我比你年轻。” 众人:“” 这个逻辑有点牵强啊。 李世民弯腰,将藏在背后的匣子伸到王庾面前:“送给你。” “什么东西?”王庾盯着匣子,没有动作。 李世民直接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黄铜色? 王庾好奇地拿了出来,展开一看,是件短款的比甲,软硬适中,但有点重。 “这是什么?好重。”王庾很疑惑。 李世民笑道:“这是护甲,你不是要跟着我们去长安吗?穿上它安全。” “可是”可是阿耶还没答应呢。 王庾顿了顿,李渊还没同意她的请求,李世民这样说,是不是李渊私下里跟他说会让她随军? 想到这里,王庾心中暗喜,忙改口说:“可是这件护甲也太长了吧?都能罩住我的屁股了。” “咳。” 长孙氏猛然咳嗽,板着脸提醒她:“姑娘家说话不可如此粗鄙。” 王庾堆上笑脸:“下次不会了。”又看向李世民,等他回答。 李世民漫不经心道:“这件护甲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世上没有几件,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长一点能多穿两年。” 莫非是传说中的金丝护甲? 王庾倏地抬起左腿,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刺向护甲。 她这一举动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在护甲上划了一刀。 等到反应过来,李世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件护甲有多珍贵,你不怕划破了?” “若是如此轻易就被划破了,怎么还能称得上珍贵?再说,我不试试,万一我穿上它以为刀枪不入就横冲直撞,结果被人杀了怎么办?” 听见王庾这番话,李世民愣住了,说得有道理啊。 “没破,果然是好东西。”王庾摸了摸被划的地方,完整无损,顿时就高兴起来。 众人齐齐望去,果然没破,不由地露出艳羡的神情。 王庾迫不及待地穿上,试了试,虽然略长了点、大了点,但还是可以穿的。 “嫂嫂,怎么样?”王庾站在长孙氏面前,转了个圈。 长孙氏眸中浮现宠溺的神色,微微一笑:“很俊朗。” 听见这个词,王庾笑得更开心了,“再过两年,我不能穿的时候,就给嫂嫂的孩子。” 长孙氏怔了一下,随即脸颊浮上一丝绯色,佯装训斥:“胡说什么呢?” “我是说正经的。”王庾表情很认真,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留给嫂嫂的孩子了。 李世民突然凑了过来,幽幽问道:“为什么不留着将来给你自己的孩子?” “二郎。”长孙氏语气很急地叫了一声。 李世民这才反应过来,王庾还是孩子,他怎么能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呢? 主要是王庾平时的表现太成熟了,弄得他像是面对已经出嫁了的妹妹一般。 失言了。 王庾脚一跺,羞恼地唤了一声“二兄”,掩面离去。 背后传来长孙的数落声:“你怎么回事?庾儿还不到七岁,你怎么能说这话呢?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分寸了?” “娘子,我错了” 听见屋中传出来的声音,王庾无声地笑了,她放慢脚步,脱下了身上的护甲递给春花:“收好了。” 刚走到院门口,一个下人匆匆赶了过来,气有点喘:“庾儿顾先生让你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 王庾对春花说:“你先回去。” “刚刚有谁去找过顾先生吗?”王庾一边往顾宏的院子走,一边问那下人。 从前都是她主动去找顾先生,顾先生从来就没主动找过她,所以,她想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下人回道:“刚才阿郎去找过顾先生。” “他们做了什么?” “下了一盘棋。” “那阿郎走了吗?” “走了。” 下棋? 莫非李渊对顾先生说什么了? 下个棋,怎么还把她扯进来了? 胡思乱想间,她踏进了顾宏的院子。 “先生,你找我?” 顾宏正在煮茶,看见她,便淡淡说道:“从前看你跟着长孙娘子学煮茶,就没教你茶道。 “来,尝尝我的手艺。” 王庾恭敬地接过茶盏,放在鼻下闻了闻,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又轻轻地抿了一口,香味顿时就在口齿间弥散,让人陶醉不已。 甘中带涩,还有些微的咸,刺激着她的味蕾,一阵舒畅掠过全身每个毛孔。 “好茶。” 赞完,她又喝了一口,一口接一口,直到杯盏露了底,她将杯盏递过去:“再来一杯。” 顾宏笑着给她倒满。 等到她喝得心满意足时,顾宏从旁边的书籍中抽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布置的功课。” 顶点 第176章 离别愁绪 从顾宏的院子中出来之后,王庾的心情就很低落。 虽然她和顾宏相处还不到一年,但是她觉得顾宏是一位非常有学问又很开明的老师,至少在古代,她找不出第二个能有他这么开明的老师。 一想到从此以后,她再也见不到顾宏,心里就很难受。 但她也清楚以顾宏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去长安的,而她将来,至少未来一二十年,她都会呆在长安。 也许他们师生的缘分只有这么浅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庾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了顾宏给她布置的最后一次的功课。 当看清上面的文字时,王庾懵了 唉,既然是老师布置的,那就写吧,反正她写了这么久的古文,差不多也练出来了。 王庾拿过纸笔,静下心来理了理思路,然后握着狼毫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奋笔疾书。 第二日,王庾亲自将功课交给了顾宏,顾宏看都没看,就把她打发走了。 随后,顾宏收拾了一番,第一次去了李渊的书房。 “唐公,这是你要的檄文。” 李渊接过他手中的纸,刚看第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簪花楷。 他曾经夸赞过王庾的草书写得好,后来见她用左手练字,写的却是簪花楷,最初写得扭扭歪歪,像蚯蚓一般。后来王庾日日练,居然练出了一手簪花楷。 当然,她这个时候的簪花楷只能称得上工整,不是特别好,但李渊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迟疑了一下,“这是先生口述,由庾儿代写的?” 若是这样,未免也太懒了吧? 顾宏语气淡然:“不,是庾儿自己作的文章,这是我给她布置的功课。” 李渊:“” 这样更懒好吧? 连思考都不愿意,直接将他布置的任务丢给学生去做了。 李渊有点无语,还有点生气,顾先生难道不知道这篇檄文对他有多重要吗? 怎么能交给一个孩子去写呢? 李渊忍着怒气看向檄文,看了开头两句,他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王庾在檄文中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痛斥了杨广,斥责他“盛冠服以饰其奸,除谏官以掩其过。 “淫荒无度,法令滋章,教绝四维,刑参五虐,锄诛骨肉,屠剿忠良,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不知其罪。 “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 并且导致了“相聚萑蒲,胃毛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则千百为群,攻城剽邑,流血成川泽,死人如乱麻,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 “神州萧条,生灵涂炭,十分天下,九为盗贼”的可怕局面。 最后宣布“废昏立明,拥立代王,举勤王之师,匡复隋室” “好,好,好,写得好极了。” 李渊连道三个“好”字,高度赞扬了王庾写的这篇檄文。 顾宏见他满意,撂下一句“我走了”就离开了书房。 李渊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檄文去了。 ------ 七月初四。 李渊召开军事会议,当众宣布,任命李元吉为姑臧郡公、太原留守,让他镇守后方根据地。 长孙氏以为李渊迟迟不开口,是不同意王庾随军去长安,没想到初四这一天,李渊突然就告诉大家,要带王庾一同前往长安。 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长孙嘉庆等人满脸不舍地看着王庾,“庾儿姐姐,你真的要走啊?” “嗯。”王庾一边指挥春花帮她收拾东西,一边回应这群萝卜头。 李德奖好奇地问她:“打仗会死人的,你不怕死吗?” “怕啊。”王庾说:“我还没活够呢,不想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唐公去打仗?”李德奖追问。 “因为好玩啊。”王庾不假思索道。 李德奖:“” 长孙嘉庆:“” 其他人:“” 打仗好玩吗? 不,他们不觉得。 难道是死人好玩? 不,这太恐怖了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没人陪我们玩了。”李德奖其实很不愿意王庾离开,“还有,你的马驹怎么办?” 王庾一一扫视众人:“你们这么多人,可以一起玩,少我一个也没关系。 “学堂会一直开着,你们想留在唐国公府上课就留下来,游乐场、训练场,你们想去玩就去玩。 “长孙娘子还在府中,她会照顾你们的。”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李德奖身上:“至于那匹马驹,送给你了。” “真的?” 见王庾点了点头,李德奖立刻喜得跳了起来,心中的离愁立刻就消散了。 王庾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他们就走了。 没过多久,长孙氏来了。 “嫂嫂,你怎么来了?快请进。”王庾欣喜地迎上去。 长孙氏却站在门外,不进去,也不说话,只用一种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王庾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有一种被当做了负心汉的感觉? 淇水冷眼瞧着王庾:“哼,还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我们娘子呆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坐在一起看看书就很满足了。 “如今一听要去长安,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连午膳都不陪我们娘子吃。” 从知道王庾向阿郎提出随军的要求后,娘子就心神不宁,这几日进食都少了很多,晚上睡觉也不安稳。 有时候盯着书看,一个时辰过去了,书还停留在同一页。 淇水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亏娘子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却说走就走了。 一个不到七岁的女娃,跟着军队是会打仗啊?还是会扛武器啊? 哼,白眼狼,忘恩负义 气急上头,淇水不仅在心里骂了王庾一遍,嘴上也骂了出来:“哼,白眼狼,忘恩负义。” 王庾:“” 这丫头已经很久没骂过她了,何况是当着长孙氏的面骂她。 ——等等。 王庾目光移向长孙氏,见她破天荒地在淇水骂完自己之后居然没有呵斥淇水。 不仅没有呵斥,她居然还从长孙氏的脸上看出一丝赞同来。 看来,长孙姐姐是真的生气了。 王庾顿觉愧疚,上前去拉长孙氏的手,亲昵地唤道:“嫂嫂~” 长孙氏扭动身体,避开了她的手。 王庾神情一滞,有点尴尬,但最多的还是愧疚。 “唉——”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嫂嫂,你要相信我,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淇水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这一次,王庾没有和淇水对骂,而是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现在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长久的相聚。” 长孙氏心中一震,扭头看向王庾,见她目光真挚,表情诚恳,心中千般愁绪顿时就化成了一汪泉水。 “把东西都抬进来。”长孙氏举步进了屋。 王庾探头往门外看,就看见好几个仆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她连忙退到一旁。 “嫂嫂,你这是?” 长孙氏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行军打仗不比在家,很多东西都要备着。 “二郎说东西不能备太多,就捡紧要的给你收拾了两箱子” 顶点 第177章 希望之光 七月初五,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熊熊的太阳似乎想将自己的炙热全部散发出去。 但这一天,太阳的炙热也比不上晋阳军民内心的炙热。 李渊张开双手,任由万氏伺候他更衣。 他的目光追逐着万氏艳若桃花的脸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见她始终面带微笑,不埋怨,不忧伤,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骄阳,看得人心暖如春。 李渊不禁心生愧疚,柔声说道:“我已经派岳郁去河东,相信很快就会有五郎的消息。 “你别担心,一有五郎的下落,岳郁也会往晋阳送消息的。” 万氏轻轻地“嗯”了一声,绕到前面给他系腰带:“阿郎不用惦记妾,妾会安心呆在晋阳,静候阿郎的好消息。” 见她如此懂事,李渊心中满意,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与此同时,春花也在伺候王庾穿衣。 除了生病处于昏迷之外,王庾从来都是自己穿衣服,今日春花主动要求,她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不过,还是有点不习惯。 “庾儿,你真的不带我去吗?”春花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委屈。 王庾不答反问:“你会骑马吗?” “不会。”春花垂下了头。 王庾耐心解释:“我这是跟着阿耶去打仗,马车太慢了,阿耶不允许坐马车,所以你只能留在晋阳。” “可是,我想和庾儿呆在一起。”春花更委屈了,早知道,她就跟着淇水去学骑马了。 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春花万分沮丧地蹲下身体,给王庾整理腰带。 王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你在晋阳可以学学骑马。 “还有,帮我照顾好嫂嫂,当然,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听见最后那句话,春花顿觉心里暖洋洋的,再也不委屈了。 ------ 今天是大军出征的日子,唐国公府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团圆圆的早饭,然后一起去了城外。 三万大军早在城外大营聚集,只等李渊前来。 李渊当众宣读了王庾写的檄文,并下令传檄四方郡县,然后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誓师言辞。 长孙氏等家眷在大营外的一处亭子里为他们送行,在李渊誓师时,王庾突然从李世民身边跑向亭子。 还未到亭子,王庾就张开了双手,呼唤:“嫂嫂~” 长孙氏立刻从石凳上起身,走下台阶,蹲下身张开双手,将王庾抱了个满怀。 “嫂嫂,你在晋阳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到了长安,我就让阿耶派人来接你们。” 长孙氏眸中星光闪闪,鼻子有点酸涩,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闻着长孙氏身上舒服的香味,王庾抱着长孙氏的双手不由收紧了几分,目光触及亭中角落里的万氏,她裂开嘴,冲万氏笑了笑。 万氏也回以微笑。 王庾凑到长孙氏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嫂嫂以后对万氏要好一点,对你对二郎有好处。” 长孙氏怔了怔,还没琢磨透这句话,王庾就已经松开了她,往李渊的方向跑去。 郑观音轻轻摇着手中的纨扇,对长孙氏说:“庾儿与娣妇的感情真是好,刚才已经道了别,现在又来一次,真是羡煞旁人。” 这话说得羡慕,长孙氏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酸味。 她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服上的折褶,语气淡淡:“若是长嫂像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庾儿一年,相信她也会对你这样。” 郑观音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这是暗讽她对庾儿不好吗? 不过就是一个义女罢了,给几分颜色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还想让她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王庾? 真是痴心妄想。 万氏不经意间瞥过去,恰好看见郑观音眼中的冷意,心中不禁沉了沉。 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出发”,随即鼓声响,将众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 轻装骑兵先行出发,而斥候早在李渊出城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李渊抱着王庾放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翻身跃上,坐在了王庾身后。 王庾低头一看,才发现李渊的马鞍比普通的马鞍要长,“阿耶,你的马鞍长了好多。” 李渊笑吟吟地盯着王庾的头顶说了句:“这是我专门找人为我们两做的。” 不知为何,王庾听出了一丝求表扬的意思,便顺着心意赞了句:“阿耶真贴心。” 闻言,李渊额头上的两条皱纹舒展开来。 “那我的马呢?” 王庾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侍卫将她的白色战马牵了来,还以为李渊会让她自己骑,结果还是两个人同乘一骑。 “在这儿呢。” 王康达牵着她的战马走来:“庾儿,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你的马,牵它一起走。” 王庾看见他很诧异:“你也去打仗?你的伤好了吗?” 王康达拍了拍胸口:“早就没事了。” 王庾放下心来,对他说:“那我的马先借给你骑吧。” “这不好吧?”王康达心翼翼地去瞄李渊。 李渊扭头正好与他对视。 王康达:“” 被抓了个正着,王康达尴尬地咧开嘴,冲李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骑了我的马,还能省出一匹马给别人骑呢。”王庾仰头看向李渊:“对不对,阿耶?” 李渊板着脸点头:“对。” 话音未落,王康达就已翻身上马,驱使着马儿退到一旁,让李渊先走。 等到李渊一行人走了,王康达才伸出手,光明正大地去抚摸马儿,这可是康鞘利拉来的战马中最好的战马,就连李元吉的战马都比不上。 马毛真是顺滑无比,骑在上面真是舒服啊 杨毛驾着马儿从后面赶上来,见王康达一脸陶醉的模样,酸溜溜地说道:“这匹马让你骑,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完绝尘而去。 王康达:“” 哼,纯粹是嫉妒。 骑兵行至大营三里处停下,摆好队列警戒。 其后是李渊等一众将领,然后是步兵,在距离大营不远处停下,四面列阵,最后是辎重部队出营。 等到三万人全部出营后,步兵收阵越过骑兵走在最前面,骑兵护卫着辎重,与步兵保持两里的行军距离。 队伍绵延数里,旌旗在风中肆意招展,将士们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如同晋阳百姓心中的希望之光 第178章 唐公面试 三日后,李渊的军队到达了西河郡,西河郡的官员将领早早地就出了城,恭迎李渊大军。 当晚,李渊犒劳了一番士兵之后,就召集了随行所有会写字的文臣武将,将几张纸发下去,让他们照着纸上的内容抄写。 王庾也在其中,当她看见纸上的内容时,眼睛瞬间睁大,莫非李渊是想 “你们赶紧抄,每人先抄个五十张。明日一早,我就要用。”李渊稳坐上位,催促他们。 那些武将心里发苦,早知道就说自己不会写字了。 唉,还以为到了西河郡能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大晚上的还有这样的差事,真是郁闷。 等到众人抄完,已是深夜。 王庾甩了甩发酸的手,扔掉毛笔,趴在了书案上,嘴里嚎道:“我困了~” 李渊看了过来,望着她的身体,眸中闪过一丝歉疚,“那你赶紧回房歇息。” 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众人连忙告退,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大厅,唯恐李渊再叫他们干其他的苦差事。 眨眼间,大厅内只剩下李渊一家人。 李渊:“” “可是,我今晚睡哪里?都没人告诉我。”王庾趴在桌上,没动。 正在这时,西河郡的司法书佐朱知瑾领着十来个丫环走了进来,“唐公,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就让她们几个伺候郎君、娘子去歇息吧。” 王庾立刻起身往门外走,朝那些丫环招手:“走走走,快走,我困得不行了。” 朱知瑾使了一个眼色,两名丫环立刻去追王庾。 李渊扫了一眼各个书案上凌乱的纸张,对朱知瑾说:“你留下来,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 “是,唐公。” ------ 第二日,卯时,王庾自然醒。 外面的丫环听见声响,连忙走进来,“娘子是想起夜吗?” “不是,我起床了。” 王庾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过屏风上的外衫披上。 丫环想上前伺候她更衣,却见她三两下就穿好了,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王庾瞥了她一眼,皱眉道:“去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洗漱。” “哦哦,奴这就去。” 丫环着急忙慌地去打了热水来,就见到王庾已经穿戴整齐,还是一副郎君装束,就连发式也是男子发型。 洗漱过后,王庾对丫环说:“你去休息吧,我就在院子中练功。” 说完就出了房间。 走到院子中,王庾发现丫环站在廊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便说:“我练功要一个时辰,天色还早,你去睡吧。” 末了,想起丫环大概是看她起来了不敢再去睡觉,又加了一句:“现在不用你伺候,我命令你现在去睡觉。” 一听“命令”二字,丫环立刻全身凛然:“是,娘子。” 唉。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日常的练功,伸展,蹲马步,打拳。 才伸展完四肢,隔壁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 “你怎么睡在我隔壁啊?” 王庾看了看李世民,又扫视了整个院子。 李世民下了台阶,立定在她不远处,扎马步:“你嫂嫂让我照顾你,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睡不好,就跟你住一个院子了。” “哦。”王庾也开始扎马步。 两人沉默地练了一会儿马步,李世民突然说道:“你说,阿耶昨晚让我们抄那些东西干什么?” “收买人心。”王庾早在昨晚看见那张纸就想到了李渊的意图。 李世民瞬间就明白了李渊的想法,不过,“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他昨晚看了一下,大家总共抄了一千多张。 王庾想了想,说:“这一路上有很多郡县,我估计阿耶是想提前准备,这样到了下一个地方就不用我们抄了。” “噢~”李世民觉得王庾应该猜对了。 可惜,王庾只猜对了开头。 一大早,李渊就让西河郡的官员去召集所有百姓,又让人把西河郡的户籍调取出来。 早膳后,李渊带着众官员来到了西河郡最大的一处广场。 听说李渊召集他们,百姓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蜂拥而来,不只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就连周边街巷都挤满了人。 李渊先是慰劳百姓一番,然后对众人说道:“接下来念到名字的请到高台上来。” 一名官吏拿着户籍开始念名字,这些人都是西河郡七十岁以上老人的名字,每念一个名字,李渊就给他封上一个散官,然后将一张任命状亲手交给老人。 虽然是有官名而无实际职事的荣誉官职,但对于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官。 不用干活还能领俸禄,这是最适合老人干的活了。 给所有老人封完之后,李渊又高声说道:“接下来,我将亲自举行一场面试,所有青年才俊都可以参加。 “只要你们有卓越才能,我就会给予你们相应的官职,让你们的才能得以施展,光宗耀祖。” 闻言,百姓们顿时就发出一阵欢呼声,随即争先恐后地往高台上挤。 李建成喊道:“诸位不用急,每个人都能参加,请诸位先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李世民吩咐士兵和官差们维持秩序,然后站在一旁观看。 王庾就站在李世民身边,心中不由给李渊竖了一个大拇指,封官这个举动可真是太绝了。 古代谁人不喜欢当官? 谁人不想光宗耀祖? 现在有如此好的机会,还不挤破脑袋往前冲? 这样一来,西河郡的人心自归李渊。 李渊始终面带微笑,声音亲切:“你叫什么名字?” “王大牛。”一皮肤黝黑的魁梧男子站在书案前,双手紧握,神情紧张。 李渊语气又随和了几分:“不用紧张,放轻松,你有什么才能啊?” “我会放牛。”王大牛轻松了些,咧开嘴憨憨地笑。 李渊想了一下,“嗯,很好,那我就封你为牧牛郎官。” 说完便在任命状上写下官职。 一旁的朱知瑾忙将李渊递过来的任命状交到王大牛手中。 “谢谢唐公,谢谢唐公。”王大牛捧着一张轻飘飘的任命状喜极而泣。 王庾:“” 李世民:“” 古代有这个官职吗? 王庾想了想,在脑海中搜索不到,便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低声询问:“隋朝有牧牛郎这个官职吗?” 第179章 数不胜数 李世民站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面,斜仰着头望了一眼蓝天。 下一刻,灼灼日光迫使他收回目光。 李世民只好俯视王庾,将搜刮肚肠得到的答案告诉她:“没有。” 果然是李渊瞎编的,王庾扯了扯嘴角,继续看向面试中心。 这会儿,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神情略局促但夹杂着一丝兴奋。 李渊按照惯例询问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竭力保持平静回答:“鄙人姓柳名鉴才。” 柳建材?柳贱才? “噗嗤~” 王庾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联想,笑出了声。 下一刻,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王庾立马收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声嘲笑不是她发出来的。 周围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收回去,再次投向李渊。 “你在笑什么?”李世民好奇地问王庾,声音很,只能他们两人听见。 王庾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看她没有说的打算,李世民遂放弃了追问,反正孩子的世界,他也看不懂。 “你有什么才能?” 听见李渊的问题,书生浑身一凛,一本正经地回道:“鄙人自学习经史,颇有心得,本欲今年去参加科举,奈何战火纷飞,朝廷关闭了科举。” 李渊狼毫笔一挥,三两下就写了一个官名:“嗯,很好,那就先封你为主薄,再观后效。” 书生激动地接过任命状,感恩戴德一番就退下了高台。 王庾微微点头,这个官名还算靠谱,是隋朝存在的官。 但接下来她听到的官名除了这个时代已有的官名之外,还有很多并不存在的官名,全是李渊瞎编的。 王庾不禁汗颜,没想到李渊是这样的人。 当封了差不多五百人之后,李渊开始出汗了,尽管旁边有人打扇,但他额上还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李渊有时候会抬起袖子快速一抹,但他扫了一眼广场上长长的队伍之后,就省去了擦汗的时间,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面试。 王庾看了眼李渊热得通红的脸,又望了望天色,随即招来西河郡的官员,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些饭食。” 那官员说:“酒席早就准备妥当了,就等唐公吩咐。” “不只是唐公,还有那些百姓。”王庾看向广场,还有上千人,“这场面试想必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们准备些饭食,先给他们填填肚子。” “这”官员看向广场,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么多人,那得耗费多少粮食啊。 “庾儿吩咐了,还不快去。” 李世民一声低喝,官员立刻去准备了。 王庾诧异地看向李世民,幽幽道:“这有损你宽仁的形象。” 李世民:“” 他还不是为了给她树立威信,免得别人不把她这个义女当回事,他容易吗? 过了一刻钟,王庾见李渊汗如雨下,连忙走过去,掏出锦帕给李渊擦了擦汗,一面劝道:“阿耶,你忙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 “这会儿到了用膳的时辰,我们先去用膳吧。”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走到台前对百姓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吃饭,等未正再到这里来参试。”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愿离去。 王庾也不管他们,扶起李渊就走了。 李渊是真的累了,没想到收买人心也是个体力活,更没想到收买人心还是个脑力活。 吃饭的时候,李渊对儿女们说:“你们快想想,还有什么官名可以封?” 李建成:“” 李世民:“” 阿耶已经封了五百多个官名出去,他们还能想出什么官名? 能想到的,也已经被阿耶封了出去。 李氏兄弟将目光齐齐投向了王庾。 王庾正在认真啃鸡腿,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 终于没人跟她抢鸡腿了,还不赶紧多啃几个? 李建成看向中间的那盘鸡肉,上面赫然躺着一个鸡腿。 他突然站起来,将那盘鸡肉端到了王庾面前:“庾儿,阿耶让你想想官名。” 李渊:“” 一个肥满的鸡腿进入眼帘,王庾顿时就从自己的饭碗中抬起了头,“啊?长兄,你刚才说啥?” 李建成将盘子又往前推了推,面带微笑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阿耶让你想想官名。” “哦。” 王庾应了一声,就啃掉饭碗里鸡腿上的最后一块肉,迅速夹住盘子中的鸡腿,放入自己的碗中。 她张嘴欲啃鸡腿,下一刻又停了下来,好像刚才的态度太淡漠了。 于是,王庾抬起头,裂开油腻腻的嘴,冲李建成露出一个娇憨的笑:“没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闻言,饭桌上的其他三人皆松了口气。 未正时分,李渊准时出现在广场的高台上。 刚吃了一顿免费饭食的百姓们顿时就围了过去,激动地呼喊:“唐公,唐公。” 不仅有免费的午餐吃,还能封官,不怪乎百姓们这么热情。 李建成和李世民照例维持秩序。 王庾站在李渊身旁,默默地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开始吧。”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率先走上高台,立定在李渊面前:“见过唐公。” 李渊满脸笑容,语气一如既往地亲切:“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才能?” 男子说:“某叫林垦,最擅砍树做木工活。” 林肯? 王庾抬眼看了看男子,粗狂,糙汉子,扭头对李渊声说了两个字:“总统。” 李渊大笔一挥,写下两字:“嗯,很好,那就封你做总统吧。” 王庾听见了心中暗笑,面上却保持一副严肃表情,静静地等待下一个面试者。 有了王庾的加入,李渊的面试速度加快了很多。 “我一顿能吃十碗饭,五十个馒头,八十个胡饼。” “嗯,很好,那就封你大胃王官。” “我能一拳打爆一头牛的肺部。” “封爆肺官。” “我睡觉不打呼噜。” “封不噜官。” “我可以半个月不吃不喝。” “封省粮官。” “我腿很长。” “封长腿官。” “我我很矮。” “封武大郎官。” 等到所有青年才俊离开,李渊书案上还剩下五张任命状。 朱知瑾目睹了封官全过程,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一天,唐公封出去的官职有一千五百八十八个。 那些数不胜数的官名,很多都是他没听说过的,他怀疑是唐公的义女编出来的。 听说唐公的义女天赋异禀,年纪背书无数,聪明才智更是许多同龄孩子甚至是成人都比不上 顶点 第180章 我怀疑你 王庾瘫坐在杌子上,她以为那么多的任命状是李渊留着给沿路郡县才俊封官用的,却没想到那一千多张任命状只是西河郡一城的官员任命。 她不禁叹服,李渊不愧是天才政治家,这一招绝了。 “阿耶,你今天又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我果然没选错老师。” 话音未落,王庾的身体就往后倒去。 李渊吓了一跳,及时扶住了她的身体:“庾儿,你怎么了?” “我我没力气了但是我好想笑哈哈” 她站了一下午,磨了一下午的墨,又不停地提示李渊官名,还得憋着笑保持严肃的表情,早就撑不住了。 这会儿百姓们都走了,她终于可以放声大笑:“哇哈哈哈哈” 可惜笑了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失声了。 尽管这样,她的肩膀依然在抖动,她的嘴还是裂开的,三个空洞洞的槽牙显示了她的好心情。 她在无声地狂笑。 刚被女儿夸赞满心自豪的李渊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怀疑她刚才是不是真心夸赞他? 不过,见到王庾这么开心,又想到这一天来的百姓每个人都是欢欢喜喜地离开,心情也不禁愉悦起来。 他收买人心的举措还是很成功的。 一阵乏力感袭来,李渊忙冲李世民喊道:“二郎,你来抱这丫头回去” 等到吃饭的时候,王庾恢复了一点力气,可以说话,但双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李渊有点懊恼,后悔让王庾磨那么久的墨,他担忧地看了眼王庾,吩咐手下:“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庾儿的手。” 王庾苦着脸望了望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禁叹了口气,唉,乐极生悲了,搞得她现在饥肠辘辘,却只能干瞪眼。 双手都拿不起筷子和勺子,总不能让她用脚拿筷子吧? 当然,有人这样做过,可她还没练出来呢。 “唉” 王庾咽了咽口水,又叹了口气。 突然,她的嘴边出现了一块红烧肉。 她立刻咬住,然后顺着筷子看过去,却是李世民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旁边。 “唔好吃,再来一块。” 李世民默默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她的嘴边。 李渊满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兄妹情深,不错,不错。 李建成则看得目瞪口呆,二郎对义妹也太好了些,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他何时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 “二郎,还是让丫环伺候庾儿吧,你也饿了,自己先吃饭吧。”李建成委婉地提出建议。 李世民毫不在乎,“没事,等庾儿吃了,我再吃。” “啊”王庾张开嘴,示意李世民喂饭。 天呐,千古一帝主动给她喂饭,这么难得的机会还不抓住?等长大后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必须多吃点,吃个够本。 “青菜,青菜,啊” “笋,笋,啊” 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直候在厅外,直到李渊吃完饭,才召他给王庾看手。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保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经络不通,导致短暂的麻痹,我给娘子按摩一下就行了。” 然后大夫给王庾按摩了两刻钟,王庾的双手才恢复正常。 “嘿,好了。”王庾转动着十根手指,又跳了两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李渊看她活蹦乱跳的,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好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又吩咐手下打赏大夫,送大夫出去。 李建成的院子就在李渊隔壁,三人同行一段路后,就只剩下李世民和王庾踏上了另一条路。 到了幽静处,李世民忍不住取笑王庾:“取个官名都能让自己笑得失声,从古至今大概就只有你庾儿了。” 有些名字只有来自现代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乐趣,王庾并不想解释那些名字为何好笑,只是仰头问李世民:“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额,有些官名还真的挺有趣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官名,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他从来不知道父亲和庾儿这么促狭,且配合得这么默契。 想到那些百姓一个个地对父亲感恩戴德,且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望着父亲时,他突然觉得今日父亲近似荒唐的举动,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父亲早已谋划好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知道吗?阿耶是个天才政治家。”王庾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和李世民说一说李渊。 李世民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便假装好奇地问道:“此话怎讲?” 王庾神采飞扬,嘴角挂着笑意,兴致勃勃地说:“你今天也看见了吧? “那些百姓捧着任命状回家是多么的高兴,一千多张轻飘飘的任命状就将西河郡的人心尽收囊中,多划算。 “你想想,阿耶现在尊奉的还是隋室朝廷,他封的自然都是隋朝的官。 “有朝一日这些可都不算数。 “阿耶这是在慷他人之慨,为自己赚取名声,而且他什么都不用付出,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说到这里,路旁的一根枝丫拦住了道路,王庾伸手一扭,将断枝拿在手中把玩,“还有阿耶给始毕可汗许的诺言。” 她望了周围一眼,见那些丫环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还是压低了音量:“阿耶跟突厥人许诺攻下长安后,金钱玉帛归始毕可汗,百姓和土地归阿耶。 “但其实长安的财富不属于阿耶,它还是杨广的东西。 “所以说,阿耶一直在慷他人之慨,为自己赢得慷慨的名声,而这个名声,可以迅速帮助阿耶赢得人心。” 没错。 虽然李渊从未告诉他真实的想法,但他观察了一段时间,也琢磨出来了。 父亲很有政治手腕。 但令他惊讶的是,王庾这么的年纪居然也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无怪乎父亲常跟他说“庾儿最懂我的心”。 “我怀疑你。”李世民突然伸手拽住了王庾的手臂。 闻言,王庾骇了一跳,随即手臂上传来的痛迫使她抬头迎上了李世民的目光。 阴测测的目光,令人头皮发麻 她呼吸一窒,迅速回忆刚才做的事情、说的话,没做什么不对的事,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那李世民为什么这样看着她,还说了这么一句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第181章 驻贾胡堡 在李世民那渗人的目光下,王庾心头已经掠过了无数的猜想,最终还是弄不清楚李世民到底是在怀疑她什么。 王庾只好假装镇定地问道:“你怀疑我什么?” 就在王庾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世民将她快速变换的脸色通通收入眼底,沉着脸道:“我怀疑你是我阿耶的亲生女儿。” 不然怎么能和父亲心意相通呢? 王庾:“” 真是吓死人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王庾暗松口气,没好气地说:“要不要滴血认亲啊?”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世民抬起左手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这件事。 王庾语塞,古人可真是没法沟通,滴血认亲根本就不靠谱好吧。 “你去跟阿耶说,看阿耶不打死你。” 她是不是李渊的亲生女儿,李渊会不知晓? 这样明目张胆地怀疑李渊的智商,李渊还不抽死他? 想想李渊拿着鞭子猛抽李世民的场面,还是很震撼的,她倒想看一看。 李世民略显迟疑:“额,其实我刚才又想了想,你不可能是我的亲生妹妹。” 下一刻,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紧紧锁住王庾的眼睛:“不过,你刚才那么紧张,还很心虚,一定是有事瞒着我。” 王庾:“” 他耶耶的,为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测就吓得她半死,完了还指责她有事瞒着他。 这鸟气,怎么忍得下去? 哼,等着瞧,她一定要修炼得就算是李世民死在她面前,她也会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王庾一把甩掉李世民的手,冷哼:“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要求别人对你毫无保留,这违背了人道主义,也不切实际。 “每个人都有不可示人的事情,这是隐私,你不能利用权柄勉强别人告诉你,这是不道德的。 “若是人人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王庾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留下李世民怔在原地,细细品味她的话。 反应这么大? 莫名其妙。 果然孩子的世界他不懂,脾气说来就来。 李世民摇了摇头,举步跟上。 ------ 李渊在西河郡逗留了两日,大肆慰劳了百姓之后,就继续南下关中。 四日后,大雨倾盆之中,李渊率军进驻了贾胡堡。 王庾脱下铠甲,甩了甩上面的雨水,就将它递给了旁边的王康达。 “最讨厌下雨了。”王庾抱怨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席垫上,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就大口喝了起来。 李世民悠闲地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优雅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端起茶盏,却不喝,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茶盏,盯着王庾微微皱眉:“我记得初次见面,你受伤醒来之后,姿态优雅,礼仪兼具,浑身散发出世家大族千金的风范。 “在晋阳唐国公府的时候,你还是很有贵族风骨的,怎么出了晋阳之后,就变得如此” 他顿住,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她现在的举止:“粗鄙。” 王庾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没有走个碎步、没有端正地跪坐在垫子上、没有口喝茶嘛,至于用粗鄙来形容她吗? 她要是做个抠脚大汉,那才是真正的粗鄙。 “我整日跟着一帮粗人行军,难道我还自持身份,端着世家千金的范儿?那还怎么和士兵们相处融洽? “你试试端着身份去跟士兵们打交道,若是如此你能收服他们,我就跟你姓。” 李世民一滞,他确实不会这样做,要想融入群体,就必须学会他们的习俗,和他们体验共同的生活,这样才能与群体融为一片。 得到认可之后,才能进而收服人心。 但王庾和他不一样。 “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长此以往,我怕你会忘了闺秀礼仪,以后也会遭人耻笑。” 虽然他们一家人看重她,但她毕竟不是阿耶的亲生女儿,外人难免轻视于她。若是她再行为粗鄙,那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 王庾瞅了李世民两眼,见他只是单纯的担心,便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幔帘后。 李世民心中诧异,不知她要搞什么鬼。 在她的身影消失片刻之后,李世民就见她轻移莲步,袅袅娜娜地从幔帘后走出来。 明眸善睐,嘴角含笑,下巴微抬,身姿挺拔,行不动袍。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行至面前,叉手,声音婉转空灵:“妹见过二兄。” 礼罢,她又婀娜多姿地回到幔帘后。 下一刻,她学着男子的步伐,豪爽前来,并像男子一般行礼:“弟见过二兄。” 转眼,她又学那市井莽汉,大跨步向前,对着李世民的肩膀重重地一拍,粗声粗气地喊道:“李二郎,走,喝酒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活灵活现的模仿,李世民忍俊不禁:“还别说,你学得挺像的。” 王庾继续坐下,端起了茶盏:“所以二兄就不用担心了,这些礼仪我都没忘,什么场合用什么礼仪,我还是很清楚的。 “再说了,我可是出得厅堂,下得” 下得厨房? 这话她可说不出口,因为她实实在在下不去,她不会做饭,连点心汤水都不会。 “下得什么?”李世民好奇地追问。 “额”王庾想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说:“下得战场。” 李世民怔住。 “对,我可是出得厅堂,下得战场的庾儿,我是不会给二兄你丢脸的,你就放心吧。” 李世民:“” 这时,外面有士兵禀道:“二郎,大将军召你前去议事。” “走。” 李世民还没反应,王庾就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议事厅中,所有将领都来了。 李渊扫视众人一圈,而后缓缓开口:“贾胡堡南面五十多里处,就是霍邑城。 “驻守霍邑城的是虎牙郎将宋老生,手中精兵两万。 “在霍邑城后面,就是左武侯卫大将军屈突通驻守的河东郡,他手中的可都是骁果军,极难对付。” 众人很明白,攻打霍邑城绝不会像攻打西河郡那样容易,这是他们出征后的第一场战争,也是真正的考验。 “看这雨,三五日不可能停,雨天也不适合作战。 “传令下去,三军整休。” 下完这个命令后,李渊又吩咐道:“长孙顺德,刘弘基,你们两个带人回太原再押运一个月的粮草过来” 第182章 孰轻孰重 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洛口。 柴孝和踏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李密的房间:“主公可听说李渊起兵了?这是他发布的檄文。” 说完,他将手中的檄文递给了李密。 李密刚听到了风声,但并没有见过檄文,他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不由赞道:“文采不错,这篇檄文是谁写的?” 柴孝和心中顿时就升起一股怒其不争的火焰,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说道:“主公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难道你没看见上面写的,李渊要攻取长安吗?” “我看到了,但上次我也跟你分析过,当前的形势不容许我去攻长安。”李渊又看向檄文,越看就越喜欢。 柴孝和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形势所逼,他该认清现实。 “这篇檄文是谁写的?” 听到李密又问了一遍,柴孝和才回答:“听说李渊收了一个义女,六岁,这篇檄文是出自她之手。” “六岁的小女娃?”李密从檄文中抬起头来,双眸满是惊讶:“小小年纪却能写出如此深刻的文章,实属天才,李渊真是好运气。” 若是让李渊在各路群雄之前先行夺下长安,那才是真的好运气。 柴孝和看李密又沉浸在檄文中,有点心塞,但他作为下属,还是尽责地禀报:“主公,近来军中流传了一则不好的谣言。” “谣言?”李密终于丢下檄文,看向了柴孝和。 “是的,谣言说主公并不是天命之人,近来战事接连失利,皆是老天知道了主公鸠占鹊巢,惩罚主公。”柴孝和神色凝重,眉宇间尽是担忧。 自从他们失去了回洛仓之后,军心就有些涣散,没过多久,军中就出现了这些谣言。 “鸠占鹊巢?”李密冷哼了一声:“该不会是翟让命人散布的吧?” 他就知道,翟让把政权让出来心不甘情不愿,这才多久,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柴孝和没接话,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密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整军,明日寅时生火,卯时出发。”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回洛仓罢了,他夺回来给他们瞧瞧,谁才是天命之子。 第二日一早,回洛仓的庞玉和霍世举接到李密出兵的消息,急忙整军出城迎战。 双方在平乐园相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李密精心布阵,左翼为精锐骑兵,右翼为强悍步兵,中军全是弓弩手,对隋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虽然瓦岗军最近军心不太稳固,但是这一战是为了夺回回洛仓,是雪耻之战,各个都充满了力量,不怕死地往前冲。 要说瓦岗军的战斗力,在当时是佼佼者,就连骁果军都要避其锋芒。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之后,隋军大败,庞玉和霍世举皆身中箭伤,不得不率领残部逃回洛阳。 李密再次夺回了回洛仓,瓦岗军一扫多日的颓丧,士气大振。 ------ 杨广听闻回洛仓又丢了,勃然大怒,下令要将庞玉和霍世举斩首。 裴虔通当即为他们求情:“陛下,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饶了庞玉和霍世举的性命吧。” 杨广盛怒之下,岂会听他的话,正要下达旨意,就有人进殿禀报。 “启禀陛下,太原留守李渊反了,这是他发布的檄文。” 这个消息犹如晴空霹雳,将杨广劈了个里外焦黑。 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 刘武周反了,郭子和反了,李密反了,他的表兄李渊也反了 虽然去年风平浪静了大半年,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反了。 难道他重活一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不,不可能。 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老天为什么要让他重生?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至少宇文化及死了,令狐行达也死了,他也回到了洛阳,坐镇帝都,不会再发生什么政变,他也不会死于叛贼之手。 会改变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只是时机未到,他要镇定,镇定,镇定 内侍见杨广迟迟不说话,一时摸不准杨广想不想看檄文,不敢上前去接檄文。 殿内大臣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杨广,丢了项上人头。 过了良久,杨广终于回神,咬牙道:“把檄文拿来给朕瞧瞧。” 内侍立刻去拿檄文,在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杨广。 杨广看完檄文,气得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逆贼。” “传令给河东、长安,把李渊的嫡子嫡女斩首示众。” 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早上河东、长安传来的消息,李渊的嫡子嫡女都逃了,只抓住一个庶子,还有几个族人。” “那就杀了。”杨广怒不可即:“传令下去,凡是与李渊过从甚密者,通通都抓起来。” 这些废物,连抓个人都抓不住。 杨广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李渊现在在哪?” “五日前到了贾胡堡,带了三万兵马。” “贾胡堡?”杨广皱起了眉头,目露疑惑。 裴虔通看见他的神色,立刻提醒他:“陛下,贾胡堡南面五十里外就是霍邑城,守城将领是宋老生,霍邑城后面就是屈突通驻守的河东郡。” 经过裴虔通的提醒,杨广在脑海中确定了贾胡堡的位置,说道:“给屈突通传令,让他调两万兵马给宋老生,命宋老生接到圣令即刻攻打贾胡堡,将李渊给我捉回来。” 下完这个命令,杨广还是觉得不安,又下令:“传令关中各军,立刻前往贾胡堡,全力征讨李渊。 “征调河南、河北、山东、江淮等地军队,赶赴洛阳,合力围剿李密。” 裴蕴立即反对:“陛下,不能再从地方上征调军队了,除了李密和李渊,各地叛乱仍未剿灭,一旦地方兵力空虚,那些叛贼必会趁虚而入,到时悔之晚矣。” 杨广斜睨着他,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帝都与地方郡县,孰轻孰重?” 裴蕴哑然失语,若是帝都失陷,隋朝将不复存在。 可若是周边郡县失陷,那帝都也支撑不了多久。 裴蕴突然意识到,不管选择哪一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如今,他只能希望,集全国兵力消灭李渊和李密,震慑群匪,再逐一破之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183章 试探李密 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落在屋顶的青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军停留在贾胡堡休整的时候,程知节等将领也不忘操练军队。 而李渊望着昏昏沉沉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将儿女们召集在一起,有意磨炼他们:“你们各自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说说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做什么?” 说完,李渊冲李建成抬了抬下巴:“大郎,你先说。” 李建成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他挺了挺胸膛,跪坐的身体挺拔如松,傲然独立。 他稍稍思考,便缓缓说道:“儿以为宋老生手中虽有精兵两万,但我们有三万精兵,攻取霍邑城不在话下。 “当务之急就是等待,等待雨停,等待长孙顺德他们将粮草运到。 “只要粮草补给充足,大雨停止或是雨势减弱,我们就可向霍邑城发起进攻。” 太保守。 李渊神色淡淡,转向李世民:“二郎,说说你的意见。” 李建成感受到了父亲的淡漠,似乎是对他的意见不太满意。 他蹙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父亲昨日就是这样对将士们说的,难道这不是他的想法吗? 李世民的坐姿就随意了很多,表情也很惬意,他说:“这个时候,杨广肯定收到了阿耶起兵的消息,想必也会做出相对应的策略。 “我认为,咱们应该克服天气困难,先发制人,即刻发动对霍邑城的进攻。” 太冒进。 李渊依旧神色平淡,他的目光移到了王庾身上:“小庾儿,你的意见呢?” 王庾对上李渊的目光,他漆黑的眸子隐隐含着一丝期望,还有一丝鼓励。 她不由地抚摸左手虎口,回想刚才李建成和李世民说完之后李渊的神色。 太平淡,平淡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认同。 那么,李渊想听什么? 或者是,李渊想怎么做? 王庾开始回忆昨晚看的舆图,郭子和、梁师都、窦建德等义军相距他们甚远,对他们的大后方根据地也鞭长莫及。 各地义军或多或少都得到了突厥的支持,在突厥派出兵马支持李渊的情况下,投靠了突厥的刘武周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晋阳是安全的,他们唯一要担心的是进军关中的这一条路 噢~她明白了。 王庾双眸星光乍现,自信地对李渊说道:“大雨中作战,不利因素太多,不宜冒进,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先等等,等待一个最佳天气,至少也要有相对有利的天气因素。” 李世民沉着脸,有点不开心。 李建成听王庾赞成他的想法,眼角不禁浮起得意之色。 李渊敛眉,有些许失望。 “其实,我们南下关中,西取长安,路上还有一个后顾之忧。” 李渊猛地抬眼,目光闪闪地看向王庾,示意她说下去。 王庾唇角一弯,注视着李渊继续说道:“那就是潼关东面的李密。 “李密拥兵数十万,被四方义军推举为盟主,其势力是目前四方义军中最强盛的一支。 “若是他有意阻拦阿耶,又或者是他攻不下洛阳,转而进攻长安,那对于我们将是致命的打击。” 李渊频频点头,鼓励她:“然后呢?” 看见李渊的神色,王庾心知说中了他的想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在等待雨停等待粮草的同时,应该想办法稳住李密。” “啪啪啪。” 李渊抚掌大笑:“哈哈,果然知父莫若女,还是小庾儿懂我的心思。” 李建成拉着脸,心情很不好。 李世民有点郁闷,这丫头,咋这么聪明呢? 随即又开心起来,这丫头说得有道理啊,他怎么没想到? “阿耶是不是想给李密写信?”王庾稍稍歪着头,笑问李渊。 “是。” “那我帮阿耶写吧,写完给阿耶看,看我写得好不好。”王庾蠢蠢欲动。 她看了之前李渊给始毕可汗写的信,这些日子也一直从旁观察李渊和突厥人是如何周旋的,她想她应该知道怎么去试探李密。 李建成以为父亲不会答应,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一个小孩子去做呢? 可惜,他忘了,那篇讨伐杨广的檄文也是王庾写的。 “好,就在这写吧。” 出乎李建成意料,李渊答应了。 李世民很勤快,立刻去找来文房四宝,并主动接下了磨墨的活。 王庾侧头看他,李世民冲她眨了眨眼睛。 于是,在李世民磨好墨之后,王庾提起毛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李世民站在旁边,第一个目睹了这封信的内容。 每多看一句,李世民眸中的赞赏就多一分,小丫头的文笔是越来越好了,难怪顾先生对她赞誉有加。 “我写好了,请阿耶过目。” 王庾亲自将信交到了李渊手中。 李渊认真地看了一遍,由衷赞道:“不错,看来你已经摸到了外交门道,不过,这一处改个词会更好。” 话音刚落,李世民已经递来毛笔。 李渊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毛笔,在信上某处改了一个字。 王庾见了之后,不由地点头表示叹服:“阿耶果然学识渊博,改了之后立意更明确了。” 李建成早已走了过来,伸长脖子往信上看。 “大郎,你看看。”李渊将信递了过去。 李建成接过去认真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禁对王庾又高看了一分,文采果然出众,模仿父亲的口吻很自然,试探言语不显山不露水。 接下来,李渊叫来温大雅,将信誊抄一遍,然后派人送给李密。 当时,李密正夺回了回洛仓,军中威望重回了巅峰,这个时候接到李渊的信,那真是大喜过望,很快就给李渊写了一封回信。 “吾与兄同为李姓,虽不同支却同宗承蒙四海英雄抬爱,奉为盟主,望兄能从旁辅助 “汝执子婴于咸阳,吾杀商辛与牧野,岂不快哉? “若立盟约,汝率几百步骑,亲至河内,当面缔结。” 王庾为李渊读完李密的回信,不禁笑了:“子婴是秦朝最后一位统治者,商辛是暴君商纣王。 “李密将杨侑比作子婴,将杨广比作商辛,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全力攻打洛阳,不会干涉我们攻取长安。” 她又嗤之以鼻地说:“我不过就是态度谦恭了些,拍了他几句马屁,他就自我膨胀,以老大自居。 “居然还口出狂言让阿耶辅助他,又让阿耶亲至河内,当面缔结盟约,真是狂妄自大。 “这样骄矜自负的人,败亡是注定的。” 李建成却不同意她的说法:“李密固然自负,可他有自负的资本”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184章 缩头乌龟 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关于李密,李建成很欣赏他。 “想当初,瓦岗寨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匪山寨,但自从李密来到瓦岗寨后,瓦岗寨一举成为了拥兵数十万,并且是目前兵力最强的一支义军。” 李建成想到这些天听来的消息,眸中的赞赏又深了几分:“能让东都几十万大军焦头烂额的人,绝不是平庸之辈。 “所以李密自负,是有自负的资本。” 李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李密诚然有能力,但他的自负正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缺口。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就多说几句吹捧他的话,让他更骄傲,也好帮我们拖住东都的军队,守住虎牢关的关隘,这样,我们攻取长安也无后顾之忧。” 李渊笑吟吟地看向王庾:“小庾儿既然这么喜欢写信,那就再帮我写封回信吧。” “得嘞,阿耶你等着。” 没过几天,李渊的回信就送到了洛口。 李密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见上面写着“今苍生困穷,中原急需一位共主,此人除了老弟就无人能胜任了。 “老夫年过半百,志不在此,望拥戴老弟,安定天下,以图故地安享晚年” 看完之后,李密将信递给柴孝和:“你看看,连唐公都极力推举我,看来我是众望所归,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你看完后就把信拿给将领们传阅,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四海盟主。” 高昂着头的李密,骄矜之情溢于言表。 柴孝和默默地看完,不是很认同李密的话,他说:“主公难道看不出李渊是故意为之?他这是在向主公示好,以求退路安稳。” “我当然知道。”李密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沉:“还有窦建德那些人,他们推举我为盟主,还建议我称帝,不过就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 “然后坐山观虎斗,看我和杨广谁胜出。 “亦或者是等我和杨广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就坐收渔人之利。” 柴孝和突然很疑惑:“既然主公心知肚明,为何还这样做?” “呵~” 李密轻笑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声音不由地变得豪情万丈:“那是因为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他们是吹捧还是坐山观虎斗,我的目标都不会改变。 “每一个伟大的时代都需要一位领路人,他必须强大到无所畏惧。 “而我,就是这个领路人。” 柴孝和心中一震,望着李密自信的笑容久久说不出话来。 两人沉默了良久,李密突然开口:“不过,我确实很高兴,因为我的强大,他们不敢得罪我,只能卑躬屈膝地捧着我。” 可这种吹捧是暂时的 这话,柴孝和不敢说出口,或许也没必要说出口,主公看得那么透彻,怎会不知道这些? “李渊的文采倒是不错,难怪能教出那么出众的女儿。” 李密赞了一句,又心生惋惜,可惜是李渊的义女,他没法招来。 柴孝和拿着信走后,李密就开始给李渊写回信。 从这以后,李密与李渊往来书信十分频繁,两人就像是多年不见的故友一般,称兄道弟,关系十分友好融洽。 ------ 李渊虽然成功地用糖衣炮弹化解了一位潜在的敌人,但多日不停的大雨,以及粮草的即将告罄,让军中士兵开始踟蹰不前、浮躁不安。 恰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说突厥和刘武周联手即将攻打太原,这则谣言很快就在军中传散开来,士兵们的心情更加担忧和恐惧。 眼见三军人心惶惶,操练懒散,斗志渐失,李渊只好召集官员将领商讨一个周全的计策。 厅中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小声商议了一番之后,推举裴寂出来陈述他们的意见。 裴寂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唐公,我们商量了一番,认为如今应该班师回太原。” 王庾端坐在李世民下手,听见这话,不由地拧了拧眉毛,还没开战就逃了? 这帮将领也太不靠谱了吧? 她扫向刚才围成一堆讨论的人,都是些文臣,还有大部分的中年武将,但程知节和秦叔宝几个年轻的将领不在其中。 在座的人都像王庾一样,神色凝重。 李渊也是如此,他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最亲近的老友,语气不禁淡了几分:“裴长史既然也这么认为,那就说说你们的理由。” 裴寂没有听出李渊的语气跟以往不同,他继续说道:“我们认为必须班师的理由有四。 “一:雨天不适合作战,而且我们的粮草快用完了,补给跟不上。而霍邑城地势险要,后面又有屈突通为援,一时半会攻不下,大军必将断粮饿死。 “二:突厥人唯利是图,贪而无信,刘武周与其狼狈为奸,所以刘武周联合突厥人企图攻占太原的消息不可不信。 “三:太原是我们的根据地,将士们的家人都在太原,万一太原沦陷,军心崩塌,谈何大业? “四:李密虽然与唐公口头相约,互不侵犯,但毕竟没有正式缔结盟约,他的话不可信。万一李密趁我们与隋军开战,横插一刀,我们必定全军覆没。 “所以,不如先回去保住太原根据地,再从长计议。” “哈哈~” 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笑声,而发出笑声的正是厅中年龄最小的王庾。 众人皆看了过来,王庾却视而不见,放肆大笑。 他刚说完话,王庾就笑了,裴寂认定王庾在嘲笑他。 当着唐公和众同僚的面,被一个小女娃嘲笑,裴寂很尴尬,也很愤怒。 他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死死地盯着王庾:“你笑什么?” “我没笑你。” 裴寂刚松了口气,又听王庾说:“我在笑我阿耶,笑他收了这么多的缩头乌龟。” 李渊:“” 裴寂:“” “噗嗤。” 李世民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建成紧抿嘴唇,但脸颊抖动的肌肉表明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笑。 见此情景,同意班师的将领官员们顿时就涨红了脸,目光愤然,但碍于李渊的面子,明面上不敢说王庾。 裴寂不一样,他与李渊私交甚笃,平常在王庾面前也是以长辈自居,他直接训斥王庾:“不要以为你跟着顾先生学了一年,会写几首诗、几篇文章就自以为聪慧过人,天下无敌了。” “我告诉你,这是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看懂的? “不懂就好好坐着,吃你的瓜果,不要捣乱。”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185章 力排众议 或许是看见裴寂不畏李渊的威严训斥王庾,又或许是见裴寂训斥王庾后,李渊没有斥责,就有了第二人站出来。 “小庾儿,裴长史他们比你大一辈,你应该将其视作长辈一样恭敬,怎么能出言骂他们呢?” 王庾转动眼珠子,看了过去,是张亮。 这小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可记得,他不是同意班师的一方。现在出来为裴寂他们说话,分明就是找她茬。 那些人何止比她大一辈,有些人都可以做她祖父了。 “呵呵。” 王庾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可掬地望着张亮:“我怎么骂他们了?我那是祝福他们好吧。” “祝祝福他们?”张亮有点懵:“你骂他们是乌龟,不是人,怎么还成祝福了?” 王庾缓缓起身,从案后走了出来,在裴寂面前站定。 先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裴寂,而后看向张亮,笑盈盈道:“《抱朴子》卷三中提到‘知龟鹤之遐寿,故效其道引以增年’。相传,龟、鹤寿有千百之数。 “俗语又曰:千年乌龟万年鳖。 “所以我不是在骂人,而是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有龟鹤之年。” 张亮:“” 裴寂诧异过后,嘴角微微扬起,刚才刻薄的模样全然不见。 李建成虽然听明白了,但有一点不知,微微倾斜身体,低声问李世民:“二郎可知这《抱朴子》是什么书?” “是东晋葛洪撰写的道教典籍,主要讲述修炼、炼丹之术。”李世民刚好不久前看见王庾的书案上摆着这本书,就稍稍翻了一下。 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没有仔细看了。 李渊闻言,眉梢上挑,小庾儿小小年纪就看炼丹的书? 谁给她看的? 怎么不先进献给他看? 张亮被王庾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哼,欺负他书看得少,可恶! 王庾见他懂得收敛,便收起笑容,直视裴寂,高声说道:“太原固然重要,可倘若一遇到挫折就放弃,龟缩在太原一隅,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不,这样更危险。因为这是在向隋朝示弱,是在向四方群雄和突厥人示弱,届时四方围攻,太原能守得住吗? “就算守得住,那日后还要不要平定四海?要不要问鼎天下? “如果要,这些问题照样会像可怕的梦魇一样缠绕着我们。” 裴寂的脸色陡然煞白,默然抬手去擦拭额头上的汗。 王庾将目光移开,看向那些同意班师的人:“既然这些问题永远存在,既然后退和前进都很危险,那为什么不放手一搏,选择前进呢? “我们是勇士,是战士,是家国的守护者,不应该逃避问题,而应该积极解决问题。” 一席话说得那些人自惭形秽,冷汗涔涔。 李渊笑了,小庾儿说的话正是他心中想说的话,果然,知父莫若女。 不过,看到自己麾下那些七尺男儿被一个小女娃说得哑口无言,李渊心中有点不忍,便想打个圆场。 李渊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大郎,二郎,你们认为该不该班师?” 李建成与李世民对视一眼,然后李建成率先说道:“小庾儿说得没错,我们之所以举义兵,就是为了拯救苍生,安定天下。 “若是遇到困难就班师,困守在小小的太原中,恐怕义军很快就会解散,我们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一小股盗匪,毫无立身之本。 “再说刘武周与突厥的关系并不稳定,他们相互猜忌,相互防备,不可能会联合进攻太原,因为刘武周更怕突厥或是其他义军趁势抄了他的老巢——马邑。 “所以,太原很安全,我们应该全力拿下霍邑,继续前进。” 李渊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李建成稍稍后退,将下一场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缓步踱至中央,对众人说道:“其实,诸位大可不必担心粮草补给的问题。 “虽然太原的粮草补给还没有运到,但沿路遍地都是庄稼,何愁没有粮食? “再说那宋老生,他性情急躁,做事轻率不动脑子,一战便可擒获,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最后说说那李密,李密从去年开始就觊觎东都的两大粮仓,如今他占据洛口仓和回洛仓,不愿离去,一门心思地想夺取东都,号令群雄。 “不然他又怎么会与东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 “如若李密真的对长安有意,他早就西取长安了。”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转身对李渊说:“阿耶,孩儿大胆断定,瓦岗军内部军心并不稳固,所以李密不敢两线作战,只会全力攻打东都。 “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理应全力前进。” 这些日子,他仔细研读了李密的回信,还让斥候去打听东都战况,猜测李密对长安有心无力。 李渊频频点头,望着三个儿女,心中十分满意:“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 “诸位听了之后,还觉得应该班师回太原吗?” 原本说要班师的人全都垂下了头,默然不语。 程知节站出来说道:“唐公,属下愿捐躯力战,誓保首战大捷。” 秦琼、徐世勣、唐俭等人也纷纷请战:“属下等愿捐躯力战,誓保首战大捷。” 李建成和李世民双双上前,并肩站立:“雨罢进军,若不杀老生而取霍邑,儿等敢以死谢。” 声如洪钟,气势逼人。 众官员部将被他们的豪言壮语震慑住,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李渊满心欣慰,正想顺势决断,就见王庾走到李世民身边,学着李世民的模样慷慨激昂:“儿附议。” 李渊一时语塞,满心的豪情瞬间崩塌。 王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没下定决心,就稍稍抬头,冲他眨了眨左眼:“阿耶,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攻城器械了。” 攻城器械? 众人眼睛一亮,只听说唐公召集了上百名工匠在研究什么攻城器械,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攻城器械。 他们好奇很久了,听王庾这语气,似乎很厉害啊。 裴寂见李渊绽放笑容,眸中浮现出得意之色,稍稍思考了一下,便叉手说道:“唐公,属下附议大郎二郎。” 领头的都改弦易辙了,那些人也就不再坚持,纷纷附议。 于是,李渊大手一拍:“好,等雨停了,我们就攻打霍邑。” “嘭!”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摔进了大厅 第186章 突闻噩耗 一个血人突然闯进了大厅,把众人吓了一跳。 段志玄等人立刻拔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大胆贼子,你是何人?” 王庾有点无语,这是主帅府,外面有重兵把守,能进到大厅的绝不是贼人。 真当李渊的精兵是窝囊废吗? 王康达眼尖,认出了来人,“快放下刀,这是岳郁,自己人。” 自己人? 段志玄歪头瞅了岳郁一眼,头发散乱,挡住了一大半的脸,看不清楚。 但王康达说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吧。 “唰”的一声,段志玄收起了佩刀,其他人也收回了兵器。 李渊吃了一惊,岳郁被他派去了河东郡,如今一副深受重伤的模样回来,看起来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他立刻命人去请军医,又让人扶起岳郁坐下,喂他喝了水,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岳郁喝了水,感觉到身体又活了过来。 他缓了缓,虚弱地对李渊说:“阿郎,五郎被抓了,我去的时候,五郎已经被送到了长安。” 李渊脸一沉。 王庾去看李建成,见他眼神闪烁,随即垂下眼帘,掩盖了翻涌的情绪。 “皇帝下令诛杀阿郎的亲族,昔日与阿郎来往密切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还命令屈突通调兵给宋老生即刻征讨阿郎。 “阿郎,我逃出河东的时候,听到了消息,阴世师已经将五郎斩首示众。” “轰——” 心脏被击,李渊踉跄后退,神色悲怆,差点摔倒。 王庾忙上前扶住李渊,神色担忧地看着他:“阿耶,你没事吧?” 裴寂用一种凄然的语气对李渊说:“唐公请节哀。” 众人齐哀:“唐公请节哀。” 还未出师,就听到了噩耗,若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定会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但李渊只是沉默悲伤了一刻钟,就平复了心情,冷静地问岳郁:“你离开河东时,屈突通的大军出发了吗?” 岳郁回道:“我离开时,屈突通已经下令整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发前往霍邑。” 众人闻言,神情不由地更加凝重。 原本霍邑就有两万精兵,若是再来几万骁果军,那霍邑必定更难攻克。 李建成当即请命:“阿耶,我们应当即刻出发,赶在屈突通的援兵到达霍邑之前,拿下霍邑。”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说道:“兄长说得没错,若是晚一步,攻打霍邑会更难。” “人死不能复生,五郎死得惨烈,我必会攻进长安,将阴贼大卸八块,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李渊撂下誓言,就沉声下令:“五郎去世的消息不许外传,也不许传回晋阳。” “即刻整军,一个时辰后出发。” ----- 这一天是李渊的军队驻守在贾胡堡的第十二天。 午后,大军吃饱了饭,就沿着东南山麓的小路前往霍邑。 刚走了两里路,大雨就停了。 “看,有彩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皆仰头看向天空。 清清浅浅,若粉彩般,浸染在蓝盈盈的天空上,大片大片似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游荡在彩虹附近,轻轻地拨弄着,悲戚的心灵因此泛起了层层涟漪! “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我们的未来也会如这彩虹般绚烂夺目。”王庾望着彩虹感叹。 李渊听了,心中的悲伤抚平了大半。 小庾儿说得没错,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他坚信,彩虹定是属于他的。 天空放晴后,行军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半途中,李渊有意考验李建成兄弟,便问:“若是宋老生坚决不肯出城应战,我们该如何做?” 李建成想了一下,说:“宋老生有勇无谋,只要我们派人在城下叫骂挑战,以他的脾性,不会不出城应战。” 李世民顺着李建成的话说:“若是这样,宋老生还不出来,那我们就悄悄散布消息出去,说宋老生消极怯战,准备向我们投降。 “谣言散开,宋老生必定担心被同僚误会,传到杨广耳中,就不得不出来跟我们一战。” 对于他们的分析,李渊很满意,微微颔首:“没错,在我们被大雨困在贾胡堡的这十几日,宋老生没有趁机攻打我们,我就知道这个人没什么智谋。” “何必这么麻烦?” 听见这话,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王庾。 王庾语气淡淡,似乎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咱们有秘密武器在手,还怕宋老生不出来应战? “管他出不出来,咱们将攻城器械一摆,直接攻啊。” 这话说得霸气,丝毫不像从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口中说出的话,李建成怔了怔,“你对我们的攻城器械就这么有信心?逢攻必胜?” 据他所知,诸葛连弩刚刚研制出来,还没检验效果呢。 “当然,必须有信心。”王庾胸有成竹。 那些东西可是她翻了几十本书,联合现代的理论,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画出结构图,又与工匠共同实践摸索才成功的。 必须逢攻必胜。 王庾很期待,李渊也很期待。 ------ 军队抵达霍邑城外,李渊命令两百名骑兵在东面城外等待步兵主力和攻城器械等辎重。 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五十名骑兵在霍邑城墙下,一面佯装攻城,一面高声辱骂宋老生。 “宋老生,你个胆小鬼,莫非是躲在温柔乡中失了拿刀的力气,站不起来了?” “哈哈——” “宋老生,有胆就出来,和我单挑。” “宋老生,你不敢出来是怕了我们吗?别怕,耶耶会好好关照你的。” 霍邑城的城门紧闭着,城墙上,宋老生双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凸显:“他耶耶的,老子定要跟他们拼了。” 说完就从城墙上往下走,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部将急忙追上去,劝道:“宋郎将息怒,他们这是故意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能中计啊。” “那又如何?就他们那点人,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宋老生毫不在意对方是不是激怒他。 在他看来,只要他出手,胜利必将属于他。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城下,宋老生吩咐道:“把城门打开。” “慢。” 部将急忙阻止守城士兵,情急之下,他同时伸出手拽住了宋老生,迫使宋老生停了下来。 “宋郎将,你忘了屈大将军让你等援兵到了之后再行动吗?” 宋老生神情一顿,随即一把甩开部将的手:“我凭什么听他的啊?我才是霍邑城的守将,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部将心知宋老生是真的被激怒了,只好高声说道:“陛下有旨,驻守霍邑的军队全都听从屈突通的节制。 “这是圣旨,您要抗旨吗?” 周围军民看了过来。 宋老生停下了脚步 第187章 有点蹊跷 听着城外的叫嚣声,宋老生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圣旨约束,他早就冲出去把那些狗贼剁成了肉浆。 宋老生旋身,一拳击在了城墙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且让他们得意几个时辰,等屈突通的军队一到,他就杀了他们。 “回府。” 眼不见耳不闻,就不会生气了。 部将望着宋老生滴血的手背,暗松口气,跟了上去。 城外的李建成和李世民骂累了,就吩咐几个小兵继续骂。 他们来到李渊面前,疑惑地说:“我们骂了这么久,宋老生连面都没露,有点蹊跷啊。” 依照宋老生的性格,就算不出城应战,那也会露个面骂他们两句,如今却悄无声息。 李世民沉吟道:“看来,我们必须使用第二计了。” “那恐怕需要费些时间。”王庾往东面望去。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焦虑,后续部队怎么还没赶上? 李世民最沉得住性子,他笑道:“费些时间不打紧,重要的是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 “那你去布置吧。”李渊吩咐道。 李世民领命下去。 ------ 一个时辰后,霍邑城中突然就传开了一则流言,说是宋老生正暗中准备投靠李渊,故而不敢出城应战。 当这则流言传进军营中时,起初还只是底层士兵在传,他们认为这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因为宋老生的脾气暴躁,众人皆知,如今敌人在城外如此羞辱他,挑战他,他都能忍着,不回骂,不反击,不采取任何措施。 这太反常了。 反常必有妖。 小兵们决定各自禀告顶头上司。 恰在这时,众人感觉到城池似乎晃了一下,地面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城外就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喊杀声。 怎么回事? 有小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贼人攻城了。” “攻城就攻城吧,你这么慌张做什么?”一位看起来是队正的士兵拉住了小兵:“城墙那么厚,贼人又没有攻城器械,你怕什么? “你这副样子会扰乱军心的。” 小兵脸上的恐惧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褪去,反而目光更加恐惧了:“贼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攻城器械,看起来像是绞车弩,但又不像,威力特别大。 “别拉着,我必须赶紧去禀报宋郎将。” 小兵挣脱他的手,就跑了。 队正愣了一下,拔腿就往城墙上跑。 他到城墙上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是中箭而亡,但那箭不是普通的箭,是约六尺长的粗箭。 这是大型弩箭。 城墙上还有砸出来的大坑,想必是对方用了投石器。 “快,防守,防守,不要让他们登上城墙。”一名守将在指挥士兵防守。 有人搭云梯,就将云梯毁掉。 有人想登城墙,就投石子,射箭总之,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敌人攀上城墙。 没过多久,宋老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接过指挥的任务。 当看见那六尺长的凿子箭,宋老生只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么点攻城器械,攻不下他的霍邑城。 眼见着第一批尝试登城的士兵被打退,程知节大吼一声:“我来。” 说着抢过旗手手中的旌旗插在背上,驱马就往城墙奔去。 “等等。” 王庾叫住了程知节,转头往后面看:“程兄等等,我们的秘密武器到了,该它出场了。”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往后看。 很快,唐俭等人护着两个庞然大物来到阵前。 李渊大喜,高声喊道:“摆阵。” 鼓声急促,旌旗招展。 李世民、程知节等一众将领一马当先,率领着骑兵来到了城墙下。 他们停在离城墙还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这是敌军羽箭的射程之外。 宋老生正大感疑惑,李渊想搞什么鬼? 下一刻他就看见李世民等骑兵退到一旁,让出了中间的道路,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是什么? 绞车弩? ——等等,好像不太一样。 “发射!” 十根粗壮的铁箭划破空气,疾驰而来。 有那么一瞬,宋老生认为这些铁箭是朝着自己飞来。 不仅仅是他这么认为,城墙上的士兵也有这种错觉,甚至有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砰砰” 众人感觉到城墙似乎晃动了一下,随即听到沉重的闷响,低头一看,十根铁箭成排地插在了城墙上方。 “寒鸦箭!” 有将领突然认出了铁箭,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寒鸦箭的介绍,他以为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传说中,却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了。 见众人看了过来,他解释道:“宋郎将,这是寒鸦箭,那个绞车弩不,那应该是诸葛连弩。 “对,没错,那一定是诸葛连弩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诸葛连弩,真是太荣幸了” 他很兴奋,兴奋地语无伦次。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双眸也不禁露出惊叹之色,诸葛连弩啊,那可是传说中的攻城器械 宋老生没有兴奋,他的脸色很难看,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就这么一会儿,对方又射了一轮。 这次,不只有寒鸦箭,还有踏橛箭。 “停止射击。” 李渊的命令刚落下,程知节的身影就跃下了马儿,往城墙掠去。 紧随其后的是秦琼、罗士信、徐世勣、唐俭、段志玄还有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在他们之后,又有骑兵、步兵。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城墙下,攀着踏橛箭、寒鸦箭,迅速往上攀登。 等他们攀城过半,宋老生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喊道:“快射箭,把他们都射下去。” “准备投石,快,快,阻止他们。” “快去叫人,增援城门” 可程知节等人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有些人身怀内力,有些人轻功卓绝,有些人武功高强 他们身手矫健,反应灵敏,那些大石块和飞箭丝毫碰触不到他们的身体。 防守刚刚展开,程知节脚尖猛地一蹬寒鸦箭,飞身上了城墙。 “啊~” 惨叫声传来,城头上的士兵被程知节踢了下去。 秦琼紧随其后,开始攻击城墙上的士兵。 王庾在下面看得兴奋,她看见了程知节将城头上隋军的旗帜踢到,将己方的旗帜插上去。 红白双色的旗帜高高地插在城头上,迎风招展,格外地醒目。 李渊的士兵们瞧见了,士气高涨。 但随后王庾就看见城头上多了很多隋军,那是来增援的,第一批登上城墙的将士们与隋军陷入了混战。 援军有点多啊。 王庾有点担心,目光四处巡视,想要设法帮他们 第188章 不能浪费 当王庾的目光巡视到城门的时候,她顿住了。 有了。 “如果用那些踏橛箭猛射城门的话,应该能把城门射个洞出i吧?” 王庾喃喃了两句,立刻吩咐负责床弩射击的士兵:“你们几个,往城门射,就对准同一个位置射。” “慢。” 听到李渊阻止的声音,她扭头望向身后:“阿耶瞧见了吧,攻城的时候,踏橛箭比寒鸦箭好使多了。 “踏橛箭那么粗,若是朝着城门同一个位置,很快就能戳出一个大洞,那个时候,士兵撞城门就容易多了。” 要不然城门一个缺口都没有,用攻城锤撞门也很费时。 李渊按了按太阳穴,用眼神示意她看城头:“不用浪费箭了,大郎他们已经占领了城墙。” 闻言,王庾再次看向了城头,见上面只有挂在城墙上的尸体和飘扬的红白双色旗帜,其他人都不见了。 看样子他们的人已经将隋军逼下了城墙,那城门很快就会打开了。 正想着,王庾就看见城门出现了一条缝,那条缝越i越宽,直到豁然洞开。 “城门开了。”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李渊也驱使着马儿往城门而去。 城内,隋军虽然人多,但是在程知节等众多悍将面前,实在是毫无办法,一步一步被逼着往后退。 宋老生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一边观察局势,一边根据局势慢慢往南面退。 秦叔宝望了宋老生一眼,双眸微微一眯,手上使劲,用马槊挑中了面前的隋军,甩了出去。 随即他左冲右突,犹如猎豹一样迅捷而又凶狠,所过之处皆鲜血四溅。 不过短短一刻钟,他就从万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杀到了宋老生面前。 宋老生看见秦叔宝带血的脸,骇了一跳,赶紧拿起手中的刀砍向秦叔宝,“你是谁?” 竟如此厉害,犹如杀神一般。 “记住了,我乃唐公座下,秦、叔、宝。” 话音刚落,秦叔宝已经用马槊挡住宋老生的刀,又使用巧劲转动着马槊,宋老生的刀也跟着马槊转动。 宋老生刚记住了秦叔宝的名字,手中的刀就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忙加深力道,想要牢牢地握住刀柄。 可惜,那刀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下一刻,刀跟着马槊转了几圈,猛然变了方向,寒光一闪,刀刃迅疾地砍向了宋老生的脖子。 宋老生只感觉到刹那的痛楚和湿润,整颗脑袋就被割了下i。 他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不可思议、惊惧充斥着赤红眼眶。 秦叔宝用马槊挑起宋老生的脑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宋老生死了。” 隋军闻言,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顿时斗志全失,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南面最外围的一部分人见状,双腿夹了夹马肚,策马狂奔出城,往河东郡的方向而去。 张亮欲追,被李建成阻止了:“穷寇莫追。” 自此,霍邑城三万守军,除了牺牲和逃走的士兵,共有两万人被俘。 听见马蹄声,段志玄回眸一看,是李渊与王庾同乘一骑进了城,正好停在他的身旁。 “唐公。” 段志玄打了一声招呼,忍不住对王庾说:“小庾儿,你当初说秦叔宝能在万人中取敌将首级,我还不信。 “今天,我信了。” 王庾闻言看向了前方,秦叔宝手持马槊,高高举着宋老生的首级,特别的威武。 李渊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秦琼,嘴角扬起的弧度显示了他的好心情,他就说嘛,小庾儿是他的福星。 看看这些猛将,都是小庾儿为他抢i的。 不过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主要还是他的人格魅力大,哈哈 暗喜过后,李渊吩咐部将把战俘先关起i,然后派人去清理战场。 王庾听完李渊的命令,对负责清理战场的唐俭说:“记得把城墙上的那些箭弄下i,没坏的都收起i,留着下次用。” 造那些箭费时费钱又费料,能二次利用就一定要回收,可不能浪费了。 唐俭笑了:“这些我们都明白,你放心吧。” 其实清理战场的时候,士兵们会把没有损坏的箭矢、铠甲、战马等物资都收缴了,留待下次战争使用。 不过,李渊还是表扬了王庾一句:“跟着你嫂嫂,果然懂得持家。” ----- 逃出霍邑城的隋军跑了十余里路,就碰见了屈突通的军队。 “将军,霍邑城已经被李渊攻陷,你们i晚了。” i人大怒:“屈大将军不是说了让宋郎将等我们到了再行动吗?怎么擅自行动提前开战了?” 逃兵老实禀道:“将军,不是宋郎将擅自行动,而是李渊他们攻势太猛,我们抵挡不住。” “不可能。”i人不相信:“我才收到消息,李渊刚到霍邑城外没多久,这才几个时辰,你们就守不住了?” “将军有所不知啊,他们有很厉害的武器,我们压根儿对付不了。”逃兵将那些武器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因为他没有亲眼见到,只听战友们说过,描述起i不太详细。 i人听得里雾里,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但霍邑城失守是事实,他只犹豫了一下,就下令:“回河东。” ------ 处理完善后事宜,李渊招i王庾,与她商议武器的事:“我今日看了一下,那个诸葛连弩有点大,还有点重,我看他们单人使用还挺费劲的。 “不太适合攻城,倒是适合守城。” “你看,有没有办法让诸葛连弩轻巧一点?” 王庾用手撑着脑袋,面有苦色:“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 “唉!” 王庾突然叹了一口气,“只怪我太笨拙,想了这么久都想不到好办法,唉” 要是有个i自现代的物理学家,应该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 看她满脸自责,李渊突然就哽住了,连精通此道的工匠们都想不出i,让一个六岁娃儿i想这个问题,好像太苛刻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渊突然问道:“你快七岁了吧?” 王庾眼睛一亮:“是啊,八月初八,还有十天,阿耶是想给我过生辰吗?” 刚说完,眼神就黯淡了下去:“哦,忘了你们是不过生辰的” 第189章 斋戒之日 第二日,李渊准备给将士们论功行赏。 授勋官吏在看了李渊草拟的一份受赏名单后,对李渊进言:“唐公,军中有很多奴仆出身的人,我认为他们的封赏应该降三级。” 李渊听出他的轻视之意,不由地瞅了他两眼,晋阳世家,难怪他轻视那些奴仆出身的士兵。 只是,他心有大志,奉行的是恩威并施。 李渊望着授勋官吏,正色道:“飞石流箭之间,刀枪剑弩之中,不分贵贱,为何论功行赏之时,却要分尊卑贵贱? “既然战场之上人人平等,那么下了战场也应该如此,有什么功就受什么赏。” 授勋官吏闻言,面露惭愧,退至一旁。 这次攻打霍邑城因为有了攻城器械的相助,又有程知节等悍将充当先锋,李渊这方只损失了几百人,却俘虏了两万隋军。 两万俘虏通通并入军队,李渊的军队迅速增至五万人。 攻下霍邑城之后,李渊并没有急着南下,而是跟在西河郡一样,大肆给霍邑城的青年才俊封官。 李建成和李世民依然带着护卫维持着现场秩序,王庾则帮着李渊想官名。 这次,李渊叫了一个随从磨墨,让王庾坐在他的身边,只提醒官名。 王庾面容庄严,看着一个个“青年才俊”捧着轻飘飘的任命状笑得合不拢嘴,她心里就直乐。 封官结束,裴寂忍不住劝诫李渊:“唐公,你在西河郡封了一千多名官员,到了霍邑城,你又封了八百人,这样封官是不是太泛滥了? “恐泛滥成灾啊!” 看唐公这势头,分明打算每到一地,就如法炮制。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李渊笑了:“你也看见了,百姓们封官之后有多开心,对我有多拥戴,对士兵们有多亲切。 “若是能用官位虏获人心,又何必用刀枪去逼迫人心? “朝廷就是太吝啬,才失去了人心,落得叛乱四起的下场,我们又何必效仿?” 裴寂想了想,觉得李渊说得有道理,遂不再反对。 自此之后,李渊每攻下一城,就会大肆封官,收拾人心,部属官员也不再提出异议。 ----- 八月初二,李渊大军离开霍邑城,南下关中,一路势如破竹,远近义军闻讯,纷纷归降。 初五攻克临汾郡,初八占据绛郡。 进驻郡守府后,李渊对李世民说:“今日是小庾儿的生辰,你去找两个丫环服侍小庾儿沐浴斋戒。” 李世民命人召集了郡守府的丫环,想起王庾曾经跟他说最喜欢身边的丫环美若天仙,就从中挑了两个容色艳丽但性子沉稳的丫环,吩咐她们好好伺候王庾沐浴。 这是王庾在古代过的第二个生辰,第一个生辰很草率,第二个生辰她彻底体会了一把古人的孝道。 原i古人是不过生辰的,因为很多女子在生产时万分痛苦,且常常一尸两命,所以,女子生产是一件既期待又令人恐惧的事情。 而古人会在生辰这一天沐浴斋戒,感念父母的生养之恩,以全孝道。 “摆膳吧。” 看着丫环将膳食一一摆出i,然后李世民神情自若地在食案后坐下,王庾有些诧异:“你不用忙军务吗?” 李世民将一盘烟笋推到王庾面前,“阿耶让我今日多陪陪你。” 王庾“哦”了一声,兴致淡淡地夹菜吃饭。 菜都是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对于爱吃肉且正在长身体的王庾i说,这是一种折磨。 不过,想到今天这个日子,王庾对荤食也提不起兴趣。 李世民默默地吃饭,目光不时地瞟向王庾,见她神色戚戚,进食也比平常少。 饭后,李世民问她:“你要不要早点歇息?” 王庾摇了摇头:“我抄会儿经书再去睡。” “那我陪你。”李世民从书案上随意挑了一本书,就看了起i。 半个时辰后。 李世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起身走向王庾:“时辰不早了,你该歇息了。”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王庾抄的不是佛经,而是道经。 “抱朴子?” 李世民拿起书籍,盯着封面,脸色有点难看:“你说你小小年纪,看什么书不好,居然看这种炼丹的书?” 王庾搁下毛笔,整理抄写的经书,语气淡淡:“炼丹怎么了?” 这随意的口气,听着就让人生气。 李世民扬起书就想敲她,书即将碰到她的脑袋时,动作又顿住了。 想想今天的日子,李世民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炼丹是那些道士追求长生的修炼之术,但这些东西吃了并不能达到长生的目的。 “这些什么修炼之术、炼丹之法不过就是无稽之谈,你还小,不懂其中的险恶。 “我以为你上次好奇,翻一遍也就完了,没想到你竟然随行带着,还看了这么多遍,现在你还要抄写?” 李世民很担心王庾沉迷此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研究炼丹之术?” 王庾失笑:“哈,我对炼丹不感兴趣,你想太多了。” 不知他从哪里看出她在研究炼丹了?不过,当皇帝的一般到了晚年就会对炼丹特别感兴趣。 想到这里,王庾放下手中的纸,盯着李世民的眼睛说:“你对炼丹感兴趣吗?” 李世民被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压根儿就不信这玩意能让人长生不老。” 那就好。 “那你老了的时候,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怎么办?”王庾目光不离。 李世民神情一滞,随即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就算是老了,也不至于昏聩到这种地步。” 顿了一下,又发誓般说道:“我李世民绝不会对炼丹感兴趣的。” 希望你不会有打脸的那一天。王庾腹诽了一句,继续收拾书案。 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他身上去了? 李世民回过神i,抓住王庾又问:“你既然对炼丹不感兴趣,那你怎么反反复复地看这本书?” 王庾望着她抄写的字静默良久,才幽幽叹道:“其实我外祖父对炼丹很感兴趣,他收集了很多关于长生的修炼之法。 “他说,若是他能活久一点,就能保护女儿和外孙女久一点。” 李世民心中一震,除了父母和师父,王庾从未和他们提起过其他的家人。就算是父母和师父,除非他们提及,否则她不会主动说起。 第一次听她提到外祖父,她却并不开心,相反,她看起i很悲伤。 “后i,外祖父并没有成功,在阿娘生下我一个月后,他就走了” 第190章 再次分歧 八月初十,李渊的义军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 黄河奔腾着,咆哮着,滚滚河水在众人心中掀起惊天浪花,令无数人心潮澎湃。 只要跨过这条黄河,他们就能进入关中,直取西京长安。 黄河在李渊的眼前越i越模糊,而煌煌帝业在他的眼前越i越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谁谓京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 谁谓京远?曾不崇朝。” 稚嫩空灵的吟诗声将李渊的神思拉了回i,他低头望着王庾头顶的发髻,恨不得揪着它,把它弄散了。 这丫头,美好的展望就这样被她扰乱了。 伸到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i,李渊咬牙道:“臭丫头,你做不出诗i,就别乱改前人的诗作。” 王庾扭头,冲他嘻嘻笑:“阿耶不觉得我改了之后很符合我们现在的心境吗?” 将“谁谓宋远”的“宋”字改成“京”字,代指西京长安,而诗中的“河”就是黄河,与他们现在的情势确实很贴合。 听到这话,李渊微微弯起了唇角。 王庾盯着他的唇角,眸中笑意更深:“整首诗我只改了一个字,就完美地展示了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李世民有点无语:“改诗算什么聪明?要算也是小聪明,你要真的聪明就即兴做首诗出i,让阿耶高兴高兴。” 李渊颔首,期待地看着王庾。 王庾愣了一下,即兴作诗,她当然可以,只是现在作不出惊艳的诗i。 要不,背一首诗仙诗圣的大作,让他们惊艳一番? 不,不行,怎么能抢别人的才华呢? 她要是提前把他们的大作现世,万一他们作不出更好的诗作,岂不是抢了他们的饭碗? 万一她能活个一百多岁,都无颜见他们。 惭愧,惭愧 “惭愧,惭愧,王某学艺不精,胸无点墨,作不出。”王庾扭回头,抱拳对着黄河说了这么一句。 李渊:“” 李世民:“” 罗士信嘴角抽了抽,小声对秦叔宝说:“呵,小庾儿要是胸无点墨,这世上大概就没有胸无点墨的人了。” 秦叔宝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懒丫头 李渊欣赏了一会儿黄河,就下令回帅府。 ------ 议事厅。 李渊扫视了众部将一圈,沉声道:“如今,我们已经抵达黄河东岸,只要渡过黄河就能进入关中地区。 “你们认为,应该采取哪条线路进军?” 李建成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阿耶,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占据河东郡,再进军关中” “为什么要打河东郡?” 突然被人打断,李建成很不爽,但这个打断他的人却是父亲宠爱的义女,他就不得不压下怒火。 王庾从舆图中抬起头i,疑惑地问李建成:“长兄应该也看过舆图吧?明明可以不经过河东郡就进入关中,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攻打河东郡?” 李建成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对,我们可以绕开河东郡” “不是绕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们是直线进入关中。”王庾展开舆图,用手指比划给他看。 李建成:“” 李渊的旧部对此情景已经习以为常,但刚投奔义军的几位官员就很震惊了。 本i军事会议厅中,主帅身边坐着一个小娃儿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何况他们刚才已经知晓这是个女娃。 现在这个女娃不仅能看舆图,还两次三番地打断左领军大都督的话,而主帅并不训斥,就更让人震惊了。 反正新加入的官员对此很费解。 更让他们费解的是左领军大都督非但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跟这个小女娃解释。 天知道李建成是多努力才压下了内心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好,我们若是不攻打河东郡,而是直接渡河进入关中。 “万一我们攻不下长安,撤退时就会遭到河东郡的阻击,到时候腹背受敌,形势将万分险峻。 “所以我们必须先攻占河东郡,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是有这种可能。 王庾转了转眼珠子,本想摆出高深的态度,却展现了天真的一面:“不会攻不下,长安就是我们的,这种顾虑可以打消了。” 李建成:“”简直想吐血。 他高看王庾了,这就是一个小孩子。 李渊想笑,作为一个父亲,孩子对自己极度的信任,他很高兴。 作为一个主帅,这番言论过于武断,尽管他爱听这样的话,但也要考虑到行动后的各种后果,包括不好的。 余光瞥见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渊正色道:“任户曹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任瑰垂眸出列,掩下心中的惊讶,缓缓说道:“河东郡原有五万重兵驻守,几日前,朝廷征调的援兵有两万已到达河东城,后续还会有军队增援关中。 “我认为应该在关中援军到i之前,从龙门直接渡过黄河,招降附近义军,夺取潼关北面的永丰仓。 “如此,我们就能将整个关中捏在手心,再取长安就容易得多。” 任瑰是刚投奔义军的河东户曹,他对河东郡的了解比李渊等人要清楚得多,所以他的意见,李渊比较赞同。 李世民也赞同任瑰的意见:“任户曹说得对,屈突通身经百战,河东城又有重兵把守,我们短时间内很难攻克河东,何必浪费时间浪费兵力。 “趁着隋军援兵未到,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能迅速将长安攻下。” 李靖道:“没错,兵贵神速,我们不能耗费时间去攻打河东城,否则就会给长安足够的时间准备,白白贻误战机。” “话不是这样说。” 裴寂反驳了一句,又往中间走了两步,对李渊说:“刚才大郎的话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只考虑到好的一面,而忽视坏的结果。 “诚如任瑰所说,援救长安的军队陆陆续续会抵达关中,万一我们攻不下长安,河东就会阻止我们撤退,再加上朝廷这些援军,到时恐全军覆没。 “但若是我们先攻克河东,保证退路的安全,军心也会更稳固。 “而且河东是长安的门户,一旦河东失陷,关中人心自散,长安指日可取。”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赞成先攻克河东的将领占多数,李渊一时拿不定主意。 王庾摸着虎口想了想,虽然历史上李渊会顺利拿下长安,但现在历史有了改变,李渊会败,也未可知 第191章 选拔伊始 诚如李靖所说,兵贵神速,但后患也不得不考虑。 谨慎的李渊沉默良久,终于是做出了一个选择:“既然不能面面俱到,那我们还是先缓一缓,待我与关中的义军取得联络再说。” 会议结束后,李渊亲自给关中势力最强的义军首领——孙华写了一封信,意在招抚,然后派快马送去了关中。 王庾正在和李世民商议:“二兄,三月之期已过,既然阿耶决定暂缓进军,我看不如将玄甲军的选拔提上日程吧。” 李世民放下舆图,抬头看她:“你准备怎么选拔?” “你才是玄甲军的主帅,这个问题不是应该你i想吗?”王庾做出一副诧异模样。 李世民一个爆栗敲过去:“你早就想好了,还要我想什么?我就算是想好了还不是得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何必浪费时间?” “嘿嘿~”王庾摸着脑袋,冲他讨好地笑了一下。 “说好了,玄甲军的训练选拔都由你操刀,我不插手,只协助。”李世民重重地强调了一句:“我这人一向信守承诺,说话算数。” 王庾“嘻嘻”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狡黠:“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立刻命人叫i程知节:“程兄,吩咐你的两千精兵,明日进行玄甲军的选拔,叫他们做好准备。” ------ 第二日,当王庾和李世民同乘一骑i到约定的山坳,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顿时就傻了眼。 王庾将目光投向程知节,惊诧道:“这怎么i了这么多人?” 她刚才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起码有上万人。 程知节有点无奈:“听说是选拔玄甲军,他们嚷嚷着都要i参加选拔,我拦不住,还有” “还有我左三军的士兵。” 李建成骑着马儿从后面过i,高声说道:“既然是挑选精兵中的精兵成为玄甲军,那所有精兵都应该有资格参加选拔。” 整齐排列的士兵们齐声喊道:“没错。” 声音响亮整齐,威震山林,响彻霄。 王庾耳边顿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响了很久才消失。 在i的路上,李世民才听王庾说了选拔方案,此时望着上万人的士兵,头皮不禁发麻。 他对李建成说:“兄长有所不知,小庾儿的选拔方案是针对两千人设定的,如今多了这么多人,恐怕实行不了。” 李建成蹙起了眉头,迟疑道:“那不然明日再选拔?让小庾儿再想个新的选拔方案出i?” “不用了。”王庾打断他们的谈话,说:“我稍微调整一下就行了。” 关中局势瞬息万变,她不能在选拔上浪费太多时间。 随即,王庾让程知节去统计参加选拔的人数。 很快,程知节就统计好了:“一共有两万人。” 尽管知道有很多人,但乍然听见这个数字,王庾和李世民还是惊了一下,太多人了。 看i她对玄甲军定义的那番话已经传出去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i参加选拔。 王庾稳了稳心神,示意李世民驱马到旁边的山坡上。 她往下扫视了一眼,两万人整齐排列在山坳中,很壮观,以她的声音恐怕传达不到后排的士兵。 “二兄,你声音大,你i说吧。”说完,她将改后的方案说给了李世民听。 李世民冲她颔首,随即清了清嗓子,调动内力,对众人说道:“在你们的后面有一座山,你们需要从西面进入山林,然后穿越山林,从东面指定的出口出i。 “时间为两个时辰,最先出i的一千人进入玄甲军,过了两个时辰,就算是在一千名之内,也不能进入玄甲军。” 士兵们神色一凛,两万人中选一千人,机会有点小。 “当然我会把这座山的舆图发给你们,上面会标注入口和出口,不过,舆图总共只有两百份。 “你们自行分组,百人一组,一组一张舆图,鼓声响,选拔就开始。 “现在,你们自行分组,然后选一个组长出i领舆图,时间为一刻钟。” 彼时,军制规定了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二百五十队为一军,既一军人数为一万二千五百人。 士兵们相互看了看,自动两队成一组,并商讨组长人选。 一刻钟后。 李世民派了自己的亲卫兵和李建成的亲卫兵一起去给两百个组长发舆图。 没有排队发放,而是同时发给组长们。 组长们刚领到舆图,自己还没i得及看,鼓声就响起i了。 众人有一瞬间的懵逼。 随即有组长迅速打开舆图扫了一眼,转身就往后面的山林跑。 “哎哎,组长,我们还没看舆图呢。”同组的士兵傻了眼。 好在这组长还算靠谱,喊了一声:“跟我走就是了。” 大部分的组长为了争取时间,看一眼舆图确定了最佳入口之后就带领自己的组员进了山林。 但还有一小部分的组长恶从心生,也不招呼自己的组员,趁乱掩藏身形,快速窜入了山林。 “哎哎,组长,你在哪里?” “组长,你跑哪里去了?” “兄弟们,不要慌,组长跑了没关系,咱们跟着其他组走。” “他耶耶的,老子选你为组长,你居然带着舆图跑了?兄弟们,跟我冲进去,找到那混蛋狠狠地揍一顿。” “冲啊~~” 整个山坳陷入了混乱之中,闹哄哄了一阵之后,山坳归于平静,只有微风在空荡荡的山坳间穿梭。 李建成等人看得瞠目结舌,“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总共才两百份舆图,刚拿到你们就敲鼓,他们根本就没时间看舆图。 “还有那些组长,你们都看到了吧?他们抛弃了组员,组员都没机会看舆图,怎么知道出口在哪里? “就这样还怎么比?” 李建成为那些被组长抛弃的士兵们鸣不平。 “哈哈。” 王庾抚掌大笑,见到这一场混乱,她很开心,“长兄有所不知,从分组的那一刻起,选拔就开始了。” “这话怎么说?”李建成目露疑惑。 程知节等人看了过i。 王庾收敛笑容,缓缓说道:“百人为一组,这个组长是代表他们这一组去领舆图,舆图很重要,否则他们走不出山林。 “所以这个组长就必须是大家认可并且信任的人,而在仓促之间选一个领导他们的人,这就要考验他们识人的能力了。 “当然,组长也有可能只是做个代表去领舆图,能不能一直领导队伍也未可知” 第192章 存在意义 李建成听得糊里糊涂,直截了当地问:“所以,这场选拔到底在考核什么?” “很多啊。”王庾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识人能力,武力,体力,耐力,应变能力,团队合作能力” 最后王庾双手一摊:“总之就是考验他们的综合能力。” 李建成语塞,一场小小的选拔至于搞得这么复杂吗?还上升到综合能力的考核? “还有没有舆图?给我看看。”李建成朝程知节伸出手。 程知节回道:“没有,只有两百份舆图,都发完了。” “没有?”李建成的声音陡然提高:“没有舆图,我们怎么知道出口在哪里?不去盯着出口,谁知道哪些人出i了?” “兄长不用担心,我看过舆图,知道出口在哪里,我带你们去吧。”李世民夹了夹马肚。 李建成看他走的方向,狐疑道:“出口在山林的东面,我们不用穿越山林吗?” “不用,有一条小路不用穿过山林,就能到达出口,半个时辰就能到。” 李建成听他这么说就驱马跟上,但仍然纠缠着要看舆图:“你肯定有舆图,拿给我看看。” 李世民侧头,表情很无奈:“兄长,我们这些人身上真的没有舆图。 “小庾儿昨日派斥候打探了这座山林的情况后,就只画了两百幅舆图。” 李建成觉得今天早膳肯定是没吃饱,脑子有点跟不上:“为什么只画两百幅?既然要画,就不能多画一幅吗?” 这样他们也能在出口边等边看舆图,讨论一下路线消磨时间嘛。 “因为我没那么多时间。”王庾冷不丁地开口:“那些舆图是我一个人画的,长兄应该知道画舆图很费时吧,能少画一幅我就不会多画一幅。” 李建成双眼微眯,亲卫告诉他,王庾昨晚子时就已经睡下了。今天卯时起床,照常练功,然后他们一起用的早膳,再后i,他们就i到了这里。 大军是昨日上晌到达这里,王庾派斥候去打探应该是在下晌,等斥候回i差不多应该是晚膳左右。 短短两三个时辰是不可能画两百幅舆图的,除非不是一个人在画。 “那两百幅舆图真是你一个人画的?”李建成向王庾确认。 王庾点头:“没错,是我一个人画的。” 李建成瞳孔放大,表情很不可思议,这个义妹确实不是一般人。 王庾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现在不想告诉他。她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二兄,我昨晚没睡够,想回去补补眠。 “选拔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长兄了哈,我偷会儿懒,嘿嘿~~” 李世民低头看她,漆黑宝石般的眼珠子中藏着倒影,带着几分慵懒,还带着几分娇憨。 他思忖片刻,吩咐亲卫:“你们几个送小庾儿回去,保护好她。” 王康达连忙说道:“二郎,我送小庾儿回去吧,他们几个还是留下i保护你。” “不必了,让他们跟着小庾儿。”李世民的语气不容拒绝。 王康达犹豫着看向王庾,岂知王庾已经下了李世民的马,朝他伸出了手。 王康达立刻弯下腰,抓住王庾的手,将她拽上了马。 “驾。” 王庾抓住缰绳,轻轻地夹了夹马肚,马儿调转方向往i时的方向奔驰。 李世民停在原地,一直盯着王康达的背影,直到王康达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驱马前往东面的出口。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山坳的宁静,偶尔从林中飞出的鸟雀让山林变得更为热闹。 走着走着,王康达就发现了不对劲:“哎,小庾儿,你怎么往这个方向走?这不是回去的路。” “我不回去。”王庾眸中兴致盎然:“我带你们去看好戏。”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士兵们出发的地方。 后面的四名亲卫相互看了看,低头商议:“我们要不要去禀告二郎?” “不许去,都跟上。”王庾撂下这句话,就驱使着马儿进入了山林。 四名亲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进入了山林。 ------- 当两万士兵进入山林没多久,他们就遇上了一个难题,面前有三条路。 这是他们东进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分叉口,而舆图上居然没有标注这个分叉口。 莫非舆图是假的?这是两百个组长面对分叉口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此时,被抛弃的组员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组长,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围了上去。 “哎,各位兄弟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宋君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劝着组员,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挨打。 跟他一队的队员比其他组员更为愤怒,他们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对他们诸多关照的队正居然会抛弃他们,一个人拿着舆图跑了。 说好的同甘共苦呢?说好的一起进玄甲军呢? “我呸,宋君子,送君子,我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什么宋君子?你也配叫君子?我看你就该叫宋小人。” “对,小人。” “小人” 组员们一个个赤红着双眼,气愤的拳头落到了宋君子的身上。 “慢着,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啊别打了。”宋君子弓着背,已经挨了好几拳。 “你还敢狡辩?兄弟们,别听他的,打!” “是真的,我是先i探路的,你们看,舆图上没有这个路口。”宋君子慌忙从怀里掏出舆图。 看见舆图,组员们停止了殴打,一把抢过舆图,围观。 “这幅舆图怎么这么简单?”有人发出了疑问。 白纸上面只详细勾勒了西面的入口,然后就是大片大片大片的空白,只有左上方某处画了一条波浪线,标了一个大大的“河”字。 最后就是靠近左下角的某处,画了一个鸟笼子,鸟笼子下方写了两个字——“出口”。 众人:“” 静默半晌,众人无语望天。 谁i告诉他们,这个舆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只是为了告诉他们入口和出口在哪个方位吗? 中间有些什么路啊河啊树林啊沼泽啊悬崖啊就不用标注了吗? 难道是让他们朝着东方一直走不回头吗?那万一在中途走不过,前路断了怎么办? 回头重新选择另一条路吗? 一条条路去试吗? 那要试到什么时候? 恐怕给他们十个时辰,他们都找不到出口 第193章 再次混战 迷茫无助过后,组员回过神i,对宋君子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我们的组长了。” 说完,他将舆图递给了组里的另一名队正。 宋君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中很不屑,就这么一张破舆图他还不稀罕呢。 还有几个跟宋君子一样抛弃组员的组长遭到了同等待遇,不过在交出舆图之后,组员们就停止了殴打。 “怎么会这样?” “二郎是不是耍我们呢?就只标注了出入口和悬崖,让我们怎么选路啊?” “他是故意的吧?” “他耶耶的” 众人很快就发现了,每张舆图上除了入口和出口,只标注了一个地形,其他地方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望着几乎占了整张纸的空白处,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手中的是张白纸。 他们太难了 就在他们无比沮丧的时候,有人发现了秘密。 “诸位不要沮丧,我们的舆图并不是毫无用处的。” 闻言,众人抬头望去,是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 有识得这张面孔的人喊道:“常何,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常何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每张舆图上只标注了一个地形,且位置都不一样?” 众人面露思索。 “若是我没有猜错,只有两百张舆图聚在一起,才是这座山的完整舆图。” 脑子转得快的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诸位,我们要想找到出口,就必须合作,将完整的舆图展现出i。之后的路,那咱们就各凭本事。” 常何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只沉默了数息,就纷纷说道:“行,我们听你的。” 常何暗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那大家就先清理一块地方出i,我将舆图画于地面。” 这次选拔,他们所有人按照李世民的要求,赤手空拳,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 常何走到一旁,挑了一根拇指粗的枝条折断。 两万人一起动作,执行力就非常惊人了,须臾过后,分叉口附近一丈见方的绿油油的草皮就不见了,只徒留光秃秃的被踩平的尘土。 “请大家将各自的舆图交给我,我会将所有舆图上的地形展示在这块土地上。” 常何看向站在最前排的组长们:“但我们得说好了,舆图完成之后,任何人都不得损坏这份完整的舆图。” 士兵们叫道:“行。” 组长们犹豫了一下,就将手中的舆图交给了他。 常何接过去,数了数,两百张,没错。 他手握粗枝先将入口画了出i,然后对照着手中的舆图,将每一张舆图上的地形都画在了地上,画完一张就丢一张。 直到最后一张舆图从他手中飘落,一副完整的舆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舆图啊。” 有人惊叹,有人咋舌,有人钦佩,但更多的是骚动,因为后面还有上万的士兵看不见舆图。 有士兵挤不进去,就爬上旁边的山坡、树,攀着树枝往下看舆图。 不过片刻,周围的山坡上,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前排看完的士兵往后退,想要率先出发去寻找出口,瞥见草皮上的舆图,抓起i就跑。 其他人见了,立刻去抢:“这是我们组的,你休想抢走。” “完整的舆图在那边呢,这些都是废纸,没用了。” “没用你还抢什么?滚开,这些都是老子的。” “他耶耶的,你居然敢打我?啊打~~” 混战再次爆发。 那些舆图在他们手中抢i抢去,有些被撕破了,有些掉在地上,被踩得满是污泥,有些被人浑水摸鱼捡走了 混战很快就波及到了地上的完整舆图。 正在寻找正确道路的士兵们看见摔过i的人,下意识抬脚猛踢、出拳击打、出掌横劈挡住了一波又一波试图损毁完整舆图的人。 只可怜那些人,本无意破坏完整舆图,只是被人打飞了出去,还没落地又被打飞了回i。两面夹击,震荡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里血腥不断翻涌。 得,惹不起难道他们还躲不起吗? 走就是了,反正完整的舆图已经看了一遍,心中多多少少有点数。 第一波抢舆图的人撤了,后面的人还在混战。 常何从战场中心逃了出i,大声喊道:“左三军六组的人集合。” 一群士兵立刻朝他靠拢。 常何用目光数了数,九十九人,i了八十人,但他那一队的五十人全部在这里。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大家若是相信我,就跟我走。” 说完,就朝着岔路口而去,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径直踏上了右边的道路。 他的队员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其他组员本不是常何的队员,有点犹豫,毕竟选错了道路就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他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但又想到完整的舆图是常何画的,他还看过两百幅舆图,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正确的路线。 想到这里,组员们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部分其他组的人跟了过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跟着常何,就能找到出口。 常何的组员们发现后面跟了一群人,停下i挡住了他们,与之理论:“站住,不准跟着我们,去找你们自己的组长去。” 领头的宋君子“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大路朝天,老子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谁规定这条路就只能你们走啊?” “就是,还真不要脸。”后面的人哄笑起i。 “哈哈——” 六组组员脸上有点臊,梗着脖子叫道:“哼,你们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是因为你们的组长不行。” “死皮赖脸?我看你才是胡搅蛮缠,老子今天就走这条道了,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宋君子往前走了两步,挺了挺壮硕的身体。 六组组员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要挥过去。 “住手。”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常何走过i,对组员们说:“他说得没错,大路朝天,这条路不是我们的,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 说完,拉着组员退到一旁,对宋君子做了一个手势:“兄弟,你们先请。” 宋君子下意识地举步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转身走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旁,坐下了。 “唉~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乏了,我先歇歇。” 其他组的组员见状,也纷纷找地坐下:“唉~累了,歇歇脚。” “兄弟们别客气,随便坐,咱们歇歇聊聊天” 常何:“” 六组组员:“” 第194章 都出来吧 喧闹的打斗惊动了深林中的鸟雀,吓得它们“叽叽喳喳”地扑腾着逃离混战现场。 “他耶耶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正好揍你一顿,顺顺气。” “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我拿不到,你们也甭想拿到。” “嘶~” 舆图被撕成两半,双方怔了一下,手上动作一滞。 其中一人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他们,目光灼热得能在他身上烧个洞出i。 他扭头一看,大惊失色:“小小庾儿” 小庾儿?王庾? 跟他一起打斗的人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王庾和王康达同乘一骑,正笑呵呵地望着他们。 “小庾儿,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他们的叫声,靠近他们的一个小型打斗圈子猝然停下动作,抬眼一看,就看见了王庾。 众人惊叫:“小庾儿?” 这样,惊诧声从混战外围一层一层传至了中心,最后传到了所有士兵的耳中。 所有人皆停下斗殴,看向了王庾,神情惊讶又疑惑。 王庾亲切地朝他们挥了挥小手:“哈哈,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散步啊?” 散步? 不,他们可不是i散步的,他们是i参加玄甲军的选拔 等等—— 天呐,他们差点忘了自己i干嘛的了。 啊—— 时间不多了,快跑啊。 最先回过神的士兵拔腿就跑,其他人惊醒,一溜烟也跑了。 不过数息,这一片的山林就只剩下了王庾一行人。 王康达:“” “都出i吧。” 王庾看向右边的树:“段兄,唐兄。” 还有人?王康达几人顺着王庾的视线看过去。 林中静了静,片刻之后,两个士兵从树后走了出i。 段志玄低头看了看偷i的士兵衣服,又抬手摸了摸下巴,面露疑惑:“我和唐兄的脸都黑成这样了,隔这么远你还能认出我们i?” 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很不爽。 唐俭也很疑惑,他们特意用木炭将自己的脸涂黑了,就是为了掩藏身份,没想到却被王庾认出i了。 王庾垂眸看向唐俭腰间:“虽然唐兄换了个小葫芦,但还是引人注目。” 唐俭低头看向腰间掌心大的酒葫芦,张大了嘴:“都这么小了,你还能在人群中发现我?你真是太恐怖了。” “都说了让你忍一忍,不要带酒葫芦吧,你偏不听。”段志玄人忍不住埋怨唐俭:“这下好了,被认出i了吧。” 唐俭心里不服气,好不容易休战,当然要多喝两口,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能用这么小的酒葫芦? “我敢说除了小庾儿,其他人肯定没认出我们两。” 这倒是真的,段志玄默默点头,想起刚才他们两趁乱打了几个士兵,心里就一阵舒爽。 “对了,你们两怎么i了?i看热闹?”王庾问。 唐俭道:“当然不是,唐公派我们i看看。” i看看? 去出口处等着不就行了? 这分明是想看现场的第一手资讯。 王庾嫌弃地扫视了两人一眼:“阿耶只派了你们两人过i?你看看前面,有三条路,你们两个人看不全三条道上的热闹。” “嘿嘿,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段志玄咧嘴笑:“我们的人已经分散在每条路上。 “小庾儿你是不是也i看热闹的?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一起?”王庾正想拒绝,耳边就传i了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右前方,弯唇笑道:“好啊。” 段志玄将目光转向后面的亲卫兵,不说话,只瞅着。 亲卫兵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出了两匹马。 段志玄骑在马上,很开心,凑到王庾的马旁:“那我们选哪条路?是选通往出口的哪条路吗?” 王庾驱着马儿向前,余光瞥向右边的一棵树,“当然。” 说完,马儿踏上了左边的道路。 躲在树后的宋君子闻言,心中一阵狂喜,他就知道跟着王庾一定能踏上正确的道路,顺利到达出口。 刚才他正准备去追常何的时候,就见大部队从后面蜂拥而至,有人边跑边说:“小庾儿怎么i了?她是i看我们怎么找出口的吗?” 听到王庾i了的消息,宋君子思索了一下,就放弃了跟随常何的想法。 他想,王庾i看热闹,肯定是看哪些人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他们又是怎么到达出口的。 所以他折返回去,掩藏身形,打算跟着王庾走。 “这些人跑得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速度也快点吧。” 王庾加快马速,一路疾驰追赶。 宋君子在后面一路狂奔,满脸笑容,心中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很快,王庾就追上了前面的士兵。 他们奋力奔跑,途中不断利用周围的草木给后面的使绊子,试图拖住他们的脚步。 也有一边追赶一边互殴的,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小动作不断,心里抱着淘汰一人是一人的念头。 “果然竞争很激烈啊。”段志玄悠哉游哉地点评道。 不过这些人下手还是很有分寸,在不伤及性命不废肢体的情况下,怎么狠怎么i。 半个时辰后。 士兵们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悬崖,几人及时刹住脚步,对后面的人喊道:“前面是悬崖。” 王庾听见了,十分诧异:“呀~前面没路了。” 宋君子心中一咯噔,不太相信,但看见数千名士兵往回跑的时候,他相信了。 这时,他看见王庾往他这边看过i。 四目相对,王庾唇角轻展,朝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又举手朝他挥了挥,友好致意。 但此时此刻,面对王庾的微笑,宋君子看不出任何的亲切友好,他只看出了戏耍、趣味、得意 她是故意引他走这条路。 她早就发现他跟着她了 宋君子很懊恼,他不明白为什么王庾要这样对他,她应该都不认识他吧? 之前在拼凑完整舆图的时候就耽误了一段时间,如今又浪费了半个时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宋君子拔腿就跑,不知道他现在回去选常何走的道,能不能赶上? 士兵们看到了王庾,却没空搭理她,一个个如同龙卷风似的从她身边飞过,不知道现在折返回去重新选择道路还i不i得及? 很多人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已经被淘汰了,但仍然想全力拼一拼 第195章 来搞破坏 满山苍翠,悬崖屹立其中,只见前方海翻腾,远处山峰若隐若现。 段志玄站在悬崖上,探头往下看,只一眼,全身就掠过一阵颤栗,鸡皮疙瘩顿起。 这要掉下去,铁定粉身碎骨。 “小庾儿,你是故意选的这条路吧?”段志玄翻身上马,冲王庾眨了眨眼睛:“我也发现了,有人跟着咱们。” 双腿夹了夹马肚,段志玄跟着王庾的马往回走:“小庾儿你够坏的啊,我喜欢。” 说完自己乐了起i。 王庾没笑,静默片刻后,她肃然道:“玄甲军是保卫家国守护百姓的军队,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人必须是有责任有担当并且正直的人,这样的人才能让战友信任,才能让战友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 “将士一心,军队才能坚不可摧、所向无敌。 “品行不端的人,绝不能进入玄甲军。” 这番话掷地有声,众人的脸色变得肃穆。 王康达不禁低头看了一眼王庾,虽然看到的是黑亮的头发,但他还看到了一颗善良悲悯的心。 唐俭端着酒葫芦小小地抿了一口,顿时口齿生香,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所以说,从他抛弃组员,一个人拿着舆图跑了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淘汰了。” “没错。”王庾望着前方,目光坚定:“他们选组长基本上都是从队正中挑选,能做到队正这个位置,本领不会太弱。 “我i,就是为了扫平那些品行不端的人。” “原i你是i搞破坏的。”段志玄不禁为那些自私的组长默哀。 “少废话,速度快点,不然就赶不及了。” 王庾驱使着马儿加速,驰骋在山间小路上。 当行至中途,她突然控制马儿往右一转,进了一片树林。 段志玄愣了一下,“哎哎,小庾儿,咱不是回去重选道路吗?你走错了。”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出口。”王庾的声音从空中飘了过i。 她昨晚画完舆图之后,和斥候探讨过,除了山中已有的道路,还有不少捷径。 虽然他们拼出了完整的舆图,但依然不是最详细的。 -------- “i了,i了。”一旁的小兵难掩兴奋。 只见一亲卫兵从林子中出i,飞速跑到李建成面前,禀道:“大郎,有五百人到达了出口附近,不过,他们打起i了。” 说完,转身又跑进了林子。 李建成眉头微皱:“五百人?那还打什么?有一千个名额,直接都出i不就完了吗?” 这时,另一个亲卫兵从林子中跑了出i,禀道:“大郎,又i了一千余人,他们已经进入了混战当中。” 说完又跑回去观察战况去了。 李建成刚张嘴想说话,就看见有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出i。 “i了,i了,这是第一个出i的,玄甲军啊。”小兵特别兴奋,就好像自己中了头彩一般。 李世民不禁瞥了他一眼。 那第一个出i的士兵一瘸一拐地i到了李世民面前,忐忑地问:“我我是第几名?” “第一名。” 李世民还没开口,小兵已经兴奋地报了出i。 程知节忍不住呵斥:“闭嘴。” 早知道这小兵如此聒噪,就不带他过i了。 小兵立刻闭上了嘴,但弯弯的眼睛还是掩藏不了他的兴奋。 听见自己是第一名,那士兵一脸惊愕,随即咧开嘴傻笑:“哈哈我是第一名,我进入玄甲军了,哈哈” “噗通”一声,士兵突然跪在地上,面对出口磕头:“组长,队正,谢谢你了,你一定要早点出i啊。” 众人听得糊涂,李建成问:“你为什么谢组长、谢队正?” 两刻钟前,他才听李世民讲了舆图的事,将一份完整的舆图分解成两百份简陋的舆图,每张舆图上只有入口和出口以及一个地形,这么简陋的舆图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口? 听完后,李建成不禁在心里骂王庾胡闹,更胡闹的当属李世民,居然纵着王庾胡闹。 但事已至此,他也阻止不了,只好派人进去林子打探情况。 听见李建成询问,士兵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恭敬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就这样,在看了完整的舆图之后,组长就带领我们选了右边的道路。 “然后一路狂奔,越过无数险阻,终于看见了出口处的鸟笼子。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面有好几百人冲了过i,想要阻止我们出去。 “后i,我们就打起i了,再后i,人越i越多。 “以组长的实力,他本可以第一个出i,但为了保证所有组员通过选拔,他留下i帮助我们,先让我们走。” 李建成不解地问:“林子那么宽,就算你们打起i了,总不至于这么久就你一个人出i吧?” “林子虽然宽,可是出口很窄,只能容纳一人一马。” 士兵用双手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出口两边有陷阱,一边一个大坑,坑里还有利箭,掉下去不死也重伤。” 只是为了玄甲军的一个名额,没人愿意为此付出性命,也没人愿意为此变成残废。 李建成算是听明白了:“所以说,你们想出i,只能从中间唯一的小道出i。” 说完,脸上又浮现了疑惑:“那他们是怎么出i的?” 话中的“他们”是指他的亲卫兵。 “因为陷阱前面还有一片林子。”不知什么时候,李建成的亲兵回i了一个,他指了指最外边那片林子。 他们几个亲兵就是在最外边的那片树上观察战况。 还以为主子知道出口处的陷阱,没想到主子什么都不知道…… 李建成总算是听明白了,他又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亲兵踟蹰了一下,声音有点飘:“我……看见了小庾儿……在…… “在……在看热闹。” “小庾儿?”李建成眉梢上挑:“她不是回去补觉了吗?怎么去林子里了?” 李世民扬起唇角:“兄长还是太不了解小庾儿了,这是她策划的,她怎么可能不留下i看热闹?” 李建成:“……” 李世民转向士兵:“对了,你的组长叫什么名字?” 士兵回:“他叫常何,也是我们的队正。” “出i了,又有人出i了。”小兵又兴奋地叫了起i。 众人往林子望去,这一次,出i了两人。 近前一看,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挂了彩。 “你们三个先去那边等着。” 说完,李世民又对程知节说:“你把他们的名字记录一下。” 接下i,林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出i,气喘吁吁,相互搀扶…… 第196章 受伤多吗 “果然打起i了。” 王庾勒住马,跳了下i,对王康达说:“你们几个把马栓起i,过i看热闹。” 王康达:“” 亲卫兵:“” “唐兄,带我上那棵树。”王庾指了指附近那棵最高的树。 “段兄,你也上i。” 唐俭抱起王庾飞身上树,段志玄紧跟其后。 找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坐下,王庾从怀里摸出一把弹弓,扯开腰间的佩囊,取出一颗石子就准备射击。 段志玄惊愕:“看i你是早有准备啊。” “那是当然。”王庾拉开弹弓,瞄了瞄,“唐兄,你看仔细了,待会儿我打中了谁,你就下去,趁混乱把他打晕了。” 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打晕他了,你就不用帮忙了。” 说完,右手一拉一松,石子如箭,飞速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打中了一名士兵的肩膀。 “谁偷袭我?”士兵愤怒不已,抡起拳头挥向侧面的人,“他耶耶的,竟敢偷袭老子,老子让你好看。” 侧面的人应声落地。 唐俭记住那士兵的面容,跳下大树,混进了战场中心。 段志玄张大了嘴巴:“小庾儿,你什么时候射击这么有准头了? “——等等,你该不会射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有准头了。”王庾一副“别小看我”的神色。 “你确定那人就是私吞舆图抛弃组员的组长?”段志玄表示很怀疑,当时他隐在暗处,都没记住那些人。 王庾斜睨着他:“当然确定,鼓声响了之后,一共有十五人私自拿着舆图趁乱进了山林,他们的相貌我都记着呢。” 段志玄朝她抱拳:“记忆力果然惊人,佩服佩服!” 王庾目光快速地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忙拉开弹弓瞄准:“看好了,你帮我解决这个。” “咻。” 石子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她想打的人。 那人正在对付周围的对手,被石子打中之后,只以为是对手偷袭他,没反应。 段志玄认认真真地多瞅了两眼,确定自己记住之后,就跳下树,跑进了混战圈中。 “嘿,那边还有一个。”王庾用余光瞥了眼树干,唐俭和段志玄没回i。 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那这次,就靠自己吧。 王庾闭上一只眼,瞄准了目标的昏穴。 “咻~” 应身倒地。 真棒!王庾在心中欢呼了一下。 王庾又认真扫视了一圈,没有再发现那些自私的组长,就静静地观看出口的情形。 目光触及一个身影时,她顿住了,是那个拼舆图的小子。 他在干什么? “快走。” 常何推了一把旁边的士兵,出手帮士兵挡住了攻击。 士兵没有走:“不,队正,你先走。” “大老爷们别叽叽歪歪,我叫你走,你就走,你们走了,我立马就跟上。” 常何一个横扫,将周围的士兵踢倒,起身用巧劲推了身后的士兵一把,“你们放心,我们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人,我们全组都出去了,也剩下很多名额。” 原本犹豫的士兵不再犹豫,拔腿上了中间的小道,专注地走完小道,才回眸朝着常何大喊:“队正,我在外面等你。” “好。”常何答应一声,手上动作更快,“你们几个,快走。” “想走?门都没有。”后面的人奋力向前冲。 常何的组员们此时此刻很团结,前面的人挡住纠缠,后面的人快速通过小道出林。 直到最后一个组员通过小道,常何一拳击飞对手,飞身跃上了小道。 王庾看得频频点头,这人不错,有担当。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从混战中脱身,踏上了出口小道。 王庾开始盯后面的道路,只要有“自私组长”出现,她就出手阻拦。 没多久,唐俭和段志玄回i了,“小庾儿,还有谁要解决?” “目前没有,咱们看会儿热闹吧。”王庾坐在树干上,荡漾着小腿。 唐俭斜靠着树,掏出酒葫芦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唔~看热闹最适合喝点小酒。” “给我喝一口吧。”段志玄突然出手去抢酒葫芦。 唐俭侧身躲过,飞到了上面的树枝,“休想。” “小气。”段志玄骂了一句,在王庾身边坐下,开始了点评。 “嘿,小庾儿,你看右边那小子,一人战十人,不错,不错。” “再看那胖子,嚯,没想到身形那么胖,居然动作这么灵活,快看,他上小道了。” “嘿,没想到哈,咱们军营中还藏着这么多高手呢。” 唐俭抽空回应了一句:“那是,也不看看这些人是谁的兵。” “那是你的兵?” “当然,我手下的兵可不弱。” “那咱们打个赌,看当选玄甲军的兵是你的多还是我的多。”段志玄i了开赌的兴致。 唐俭目光炯炯:“好,就赌长安城中最好的酒楼的一顿饭。” “行。” “那我这个见证人蹭顿饭吧。”王庾兴致盎然。 “没问题。” “四个时辰到了吧?” 段志玄一直都盯着小道,从两刻钟前起,小道上就没断过人,且他们通过的速度很快。 依他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应该快结束了。” 王庾的话刚说完,林子外就传i了一阵鼓声。 混战中的士兵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鼓声传i的方向。 几名亲卫兵从树上飞了下i,大声说道:“时辰到,大家都停手,出去吧。” 闻言,士兵们露出沮丧的表情,缓了缓后,拽起地上被打晕的战友,往背上一扛,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这会儿,大家不争不抢,排着队有序地通过小道,穿越小树林。 “咚咚咚咚咚” 突然之间,四面八方都隐隐约约响起了鼓声,林中鸟雀倾巢而出。 鼓声喧天,百鸟逃散,这种情景直到两刻钟后才消失。 周围郡县派出去打探的斥候们听闻,心中暗道:莫非李渊打过i了?不行,得赶紧回去禀报 两个时辰后,两万士兵皆回到了大营。 李渊看向先行回i禀报的士兵:“那些士兵怎么样?受伤多吗?严重吗?” 士兵回道:“大多数人都受了伤,不过,都是些小伤、皮外伤。军医说了,休养两天就能恢复。” 李渊吊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了实处,当他听说李建成带着左三军的士兵去了山坳,后i又听说有两万士兵参加选拔,他的心就悬了起i,唯恐王庾想的法子太折腾人。 万一隋军i战,他的精兵却一个个受了重伤,那他的征途就渺茫了。 幸好,女儿年纪虽小,行事还是有分寸的 第197章 找回面子 李渊派人去军营传话,参加选拔考核的两万人可以休息三天,不用操练。 落选的士兵们听了,既高兴又酸涩。 大军回营之前,唐俭和段志玄就率先赶了回i,绘声绘色地跟李渊讲述了一遍,详细到每条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包括王庾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竟然这样说?”李渊讶然,更惊讶的是这丫头居然公然破坏秩序,插手其中。 不过,他喜欢。 李渊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将他们打发了。 没过多久,李世民回i汇报:“最后通过选拔的人有九百人。” “只有九百人?”李渊皱起了眉头,“那原本按照小庾儿的方法训练的两千人有多少通过考核?” 李世民呈上名单:“回阿耶,两千人中有八百二十人通过了。” 总共九百人,八百二十人i自其中,且打败了将近两万的精兵,说明小庾儿的训练方法还是很有用的。 李渊翻开名单看了起i:“其他八十人是i自哪支军队?隶属谁麾下?” “i自右三军,秦叔宝麾下五队和六队,其中五队全员通过,六队有三十人通过,他们当时为一组,组长是五队队正——常何。”李世民回道。 “常何?”李渊手一顿,这个名字,他刚才听唐俭说过,就是那个拼凑完整舆图和帮助组员让组员先出林子的人。 “这人不错,好好磨练。” ----- 三天后,李世民召集了玄甲军的士兵:“从今日起,你们这支军队就叫玄甲军,以后的训练强度将会逐步增加至从前的两倍、三倍,甚至是你们想不到的艰难。 “当然,军饷和伙食也会相应地增加,肉管饱,饭菜随便吃。” 在战火纷飞的时期,普通百姓有粥喝就不错了。 就算是加入了义军,伙食也只能说是够吃饱,肉食不是每顿都有的。 这会儿听到“肉管饱”,士兵们眼冒油光,直咽口水。 “将i的训练会更加严苛,若有想退出的现在站出i,我允许你们回归原队。” 李世民话音未落,士兵们就齐声喊道:“不退。” 王庾看得好笑,这些人就是被肉给吸引了。 “半个时辰后开始训练。” 李世民对程知节说:“把铠甲护具发给他们。” 玄甲军是精兵中的精兵,李渊为其配备了军中最好的装备——明光铠。 当士兵们捧着明光铠的时候,心情是无比的激动。 罗士信见状,不住地摇头,语气哀伤:“想当初,老子为了这明光铠,迫不得已跟一个六岁小女娃比武,最后还输了,脸面扫地。 “唉没想到你们居然人手一领,真是没有天理啊” 秦叔宝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明光铠,你不是有了吗?不只如此,你的马也有护甲,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那一战我输了啊,输给一个小女娃,我英名扫地了。”提起那一战,罗士信就很不开心。 虽然他们几个现在都有了明光铠,人和马的装备也是军中最好的,但始终心气难平。 徐世勣正帮着程知节发放马匹护甲,闻言劝了一句:“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别放在心上了。” “就是,不就输了嘛,我觉得无所谓。”秦叔宝觉得比试哪有不输的,输给小庾儿也挺好的。 听了徐世勣的话,罗士信的心气平复了一点点,结果看见秦叔宝脸上的笑,心气顿时就不平了:“你当然是无所谓,因为你当时没出圈。 “可我出圈了啊,你没瞧见,大家都笑话我了吗?”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秦叔宝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当天的情景。 罗士信更生气了。 这时,王庾突然从秦叔宝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望着罗士信:“那要不要再比一场,让你找回面子啊?” 两人怔了怔。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话音刚落,王庾就朝着罗士信攻了过去。 罗士信仓促应对。 这边的响动引起了士兵们的关注,众人伸长了脖子观看。 李世民面露无奈之色,这丫头,一天不舒展筋骨就不自在。 “小庾儿,小庾儿” 正在分发护具的一名小兵看见了,兴奋地挥舞拳头喊着王庾的名字,为她鼓劲。 这人正是三天前跟着程知节去监督考核的小兵。 程知节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聒噪。” 小兵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拳头还是兴奋地挥动着。 王庾朝这边看了一眼,冲小兵笑了笑。 小兵瞧见了,心情更加激动,张嘴又要喊,瞥见程知节的黑脸,顿时就收了声,无声地喊:小庾儿,小庾儿 士兵们看得起劲,罗士信打得也很起劲。 当然,罗士信始终都记得王庾的身份,不敢出手太重,但为了雪耻,他的动作很快,企图以最短的时间结束这场比试。 五十招过后。 “嘭~” 一招凌厉的横踢,王庾被踢飞了出去,倒在李世民脚边。 士兵们顿时发出一阵喝彩声。 罗士信:“” 好像并没有赢了的喜悦 “没事吧?”李世民扶起王庾。 “我没事。” 王庾拍了拍了衣服上的尘土,冲罗士信抱拳:“多谢罗兄手下留情,我输了。” 罗士信连忙回礼:“承让承让。” 说完,暗暗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程知节领着人继续发放铠甲护具。 “哎,你过i。”王庾对着给她打气的小兵招手。 小兵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护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庾儿,有何吩咐?” 王庾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噢~我记得你” 话还没说完,小兵就笑嘻嘻地说:“小庾儿你记得我呀,我真是太开心了,没错,我三天前跟着程副统军去了北边的那片山坳。” “不,不。”王庾摇了摇手指:“不只是三天前,我在晋阳见过你。 “那次我和程知节、秦叔宝、罗士信、徐世勣比武的时候,你就在台上。 “对了,你那时候负责点香。” 士兵的眼睛突然放出光亮,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小庾儿果然记忆力超群,没错,那个点香的人就是我。” 王庾笑了,当时她和秦叔宝战到中途被人偷袭,就是这个小兵及时掐灭了香,避免了她重比一场。 否则以她当时的情况,体力损耗过半,最后两场不一定能撑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第198章 喜事连连 王庾一直觉得那个掐香的小兵很机灵,如今近距离观看,他那张圆圆的微胖的脸并不显得他机灵,反而很讨喜。 不过,他的脸虽然显胖,但身材并不胖,也不瘦。 小兵听到王庾问起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内心居然有点紧张。 他暗地里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回道:“我叫大全。” “大权?”王庾耸了耸眉梢,这个名字很霸气啊。 大全一看王庾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忙解释道:“我的名字是大小的大,全部的全。” “喔~大全啊,好名字。”王庾真心地赞了一句,又问:“你怎么没参加玄甲军的选拔?” 看他那天的兴奋劲,应该对玄甲军很感兴趣。 大全的笑一下子就垮了下i:“我我跑不过他们。” 这样啊。 “那你想不想进玄甲军?”王庾追问。 “当然想了。”大全脱口而出,目光情不自禁地瞟向那些迫不及待穿上了明光铠的士兵,神情羡慕不已。 王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说道:“你愿意跟着我吗?” 大全收回目光,一脸错愕地看着王庾:“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愿意跟着我吗?”王庾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 跟着她? 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兵,功夫也一般般,不过运气好,还没战死沙场。 而王庾是唐公义女,以唐公对她的宠爱,将i地位一定不低,跟着她自然比做一个小兵要强。 可是,跟着王庾,应该就不能上战场了吧?毕竟她是个姑娘家。 虽然他是一个小兵,可他有一个当将军的梦。 王庾看着他的脸纠结成了一根胖苦瓜,觉得这人实在是可爱,“你放心,我就是随口一问,不会强逼你” “我愿意。” 还未等王庾说完,大全就截断了她的话,郑重发誓:“我愿为小庾儿效犬马之劳。” “扑哧~” 王庾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要这么严肃,搞得好像誓师大会似的。” “好了,我会跟阿耶说的,你先去忙吧。” ------- 玄甲军进入加强训练后,王庾和李世民回去向李渊报告。 恰在这时,孙华前i投奔,李渊大喜,设宴款待了他。 第二日,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从太原押运的粮草赶到了。 同一天,出使突厥的刘文静也赶到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康鞘利率领的一千突厥骑兵,另外还有一千匹战马。 李渊很高兴,大手一挥:“拨九百匹战马给玄甲军。” 玄甲军的士兵们听闻自己的坐骑换成了膘肥体壮的突厥战马,各个喜不自胜。 果然,玄甲军的待遇才是义军中最好的,训练起i更加有劲了。 似乎真是天命所归,喜事一件接一件。 “阿耶,听说阿姐i信了,是不是有好消息?”王庾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了进i。 李渊刚看完信,脸上布满了笑容,看见王庾就更高兴了:“丫头你真聪明,一猜即中。” 随即从下面抽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三娘给你的信。” “我也有信呢?” 王庾接过信在李渊身边坐下,并不着急看,而是笑盈盈地望着李渊:“那再让我猜猜,是不是阿姐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李建成、李世民、柴绍踏着落音走进i,闻言,李建成就问:“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李渊按捺不下心中的狂喜,对他们说道:“没想到我还没攻进长安,三娘就已经攻下了鄠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如今已手握六万人马。 “不愧是我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三人闻言震惊不已。 只有王庾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那当然,也不看看阿姐的父亲是谁,还有母亲是谁。” 李世民闻言看向王庾,此时此刻,他也想到了他的母亲。 阿姐的脾性自小就跟母亲同出一辙,大气豪爽,英勇果断。 他还记得,当年母亲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你们也看看吧。” 李渊将信递给了李建成,然后走到王庾身边,目光盯着她手中的信不放:“快看看三娘给你写了什么?” “当然是姐妹间的悄悄话了,阿耶不许看。”王庾捏着信背过身去。 李渊:“” 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被嫌弃了? 李渊默了默,见王庾背着他拆信,似乎没注意他,他悄悄上前。 探头看了一眼,李渊就忍不住大笑起i:“哈哈太丑了,画的是谁啊?太丑了,哈哈” 王庾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转身对李渊说:“阿姐画的是阿耶。” 李渊:“” “咳咳~” 放肆大笑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李渊一岔气,猛烈咳嗽起i。 儿子女婿连忙跑过i,抚背的抚背,顺气的顺气,端茶的端茶。 王庾心中偷笑,面色忧急地上前关心李渊:“阿耶,你没事吧?是不是被自己丑哭了?” “” 李渊喉咙一哽,立刻将咳出的眼泪逼了回去,然后狠狠地瞪了王庾一眼。 好一会儿,李渊的气才顺畅,他板着脸朝王庾伸出手:“拿i。” 王庾立刻将信藏到背后:“这是阿姐给我的。” “拿i。”李渊沉着脸,眼神阴翳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别让我说第三次。” 在李渊骇人的目光下,王庾的身体猛烈地抖了一下,神情十分恐惧,颤抖着双手将信纸递到了李渊面前。 李建成和柴绍愣住了,他们从i没见李渊用如此凶的态度对待过王庾,今儿是怎么了? 望着那张不堪入目的人物画,李渊眉间的皱纹汇聚成了一点,喃喃道:“我记得三娘少时的画技很好,怎么现在画得这么差了? “莫非是嫁给了柴绍那小子,近墨者黑?” 柴绍:“” “还装呢?”李渊突然扭头看向王庾。 “嘿嘿~” 王庾立刻收起脸上的惊惧,凑了上去:“阿耶~” 李建成:“” 柴绍:“” 李世民摇了摇头,这父女两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也不嫌累得慌。 “哎,阿耶别撕。” 见李渊要撕画,王庾连忙阻止他:“阿耶,这是阿姐给我的,你没权利撕。” “我没权利?”李渊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然,这是我的东西,只有我有权利处置它。”王庾趁李渊愣神的时候一把抢过,塞进了信封。 李渊:“” 好吧,小孩子无理取闹,他还是不跟她争辩了。 李渊端正了神色,问道:“好端端的,三娘为什么要画我?” 王庾笑了:“因为阿姐说我的漫画很好看,想学,就照着我的画画了一幅。” “那你画中的我也是这个模样?”如果是,李渊就不敢恭维了。 “当然不是,我画中的阿耶可英武了,阿耶你等等,我拿个好东西给你看” 第199章 正合我意 李渊盯着手中的画看了很久。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i看,他都不觉得画中的自己很英武,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莫非这就是小孩子眼中的英武? 他不禁将目光移向对面的王庾:“你觉得很英武?” “很英武啊,阿耶就是超级英雄。”王庾说着做了一个手握长槊的动作。 “超级英雄”四个字听着确实开心,但李渊还是不满意:“可是为什么画中的我,眼睛这么大,这么圆?这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嘛!” “眼睛大才好看呀,阿耶不觉这样很萌吗?” “萌是什么意思?”李渊好奇道。 李建成、李世民、柴绍齐齐看向王庾。 王庾双手捧脸,甜美笑道:“就是像我一样可爱的意思。” 说完这话,她连续做了五个可爱的动作,嘟嘴,眨眼,大笑,还有辅助动作,尽显俏皮。 四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萌就是可爱娇憨的意思。 王庾做完动作,继续解释:“我画的是漫画,这样的眼睛显得人物很可爱,比较亲和。当然,也不全是这样,有时候眼睛会随着人物的心情而改变形状。 “阿耶,你继续看。” 李渊半信半疑地继续翻看下面的画,李建成三人站立在李渊两旁,伸长了脖子一起看。 “还别说,多看两眼,你画得还挺像我的。”李渊一边看一边点评:“嗯,不错,居然连攻城场面都画了出i,基础不错。” “看,那是秦叔宝。”柴绍突然伸出手指指着画上某处。 李建成频频点头:“小庾儿画技真的很不错,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面容神似本人,一眼就能认出。” 尤其是上一幅画,大军陈列在霍邑城外,他与父亲并列齐驱,英姿雄伟,不怒自威。 看了十i张,李世民脸上的兴致是越i越浓:“小庾儿,你这是用画在讲故事啊,跟话本差不多,不过你的是画本。” 王庾有点洋洋得意:“画得不错吧?温记室是用文字记载历史,我是用画记载历史,是不是生动多了?” “确实生动。”李渊颔首赞道:“小庾儿,你以后每画一张就拿i给我看,这个可比话本好看多了。” “阿耶你也看话本呢?”王庾像是发现了大秘密,手撑着书案,倾身上前。 李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身体往后仰,正色道:“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早就不看了。” 李世民听出了王庾的弦外之音,板着脸问她:“你看话本了?” “没,没有。”王庾立即否认。 “真没有?”李世民逼问。 “真的没有,我这么小,怎么会看话本呢,是吧?”王庾准备装傻到底。 “那我去你房间搜搜看。”李世民大步朝外走。 “哎,别去。”王庾急忙拉住他,咧开嘴,讨好地笑:“嘿嘿,我就是怕路上无聊,带了一本。 “就一本,真的,这次绝对没有骗二兄。” 王庾举起右手,一副真诚发誓的模样。 李渊看得好笑,将看完的画纸顺手递给了李建成,然后用一种威严的口吻说:“这次就饶了你,话本没收,下次不许再看了。 “听到了没有?” “是,阿耶。”王庾垂下了头。 她等会就回房把其他的话本藏严实了,让他们找不着,哼哼! 李世民垂眸看着她的头顶,心想这丫头胆儿太肥了,他和长孙氏三申五令不准她看话本,而且她的行李都是长孙氏帮着收拾的,居然没发现她带了话本? 这丫头果然藏有一手 ------- 王庾将话本交给李渊之后,李渊召集了文武官员商议下一步的进军路线。 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多数的人还是坚持先打下河东郡,保证退路安全再进攻长安。 李渊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王庾觑了他一眼,朗声道:“阿耶,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吧。” “正合我意。”李渊笑着称赞了一句。 裴寂随即反对:“唐公不可,两线作战,兵力大大削弱,不利于攻取长安。” “裴长史此言差矣。”李世民出列,与裴寂相对而立:“如今我们有十万大军,且三娘手中还有六万人马,就算我们兵分两路,对河东城、对长安,我们也有足够的兵力去攻克。 “况且关中最强的义军首领孙华已经归附我军,其他义军也必定效仿投奔。 “如此,我们还惧怕什么?” 裴寂被噎得说不出话i,他本就坚持攻打河东保证退路的安稳,如今唐公同意攻打河东,只不过同时也会攻打长安而已。 他若是再反对,就显得过于胆小懦弱了。 裴寂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底一片坚定,“谨遵唐公决策。”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说道:“谨遵唐公决策。” “好。” 李渊站了起i,高声宣布:“那就兵分两路,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长孙顺德、刘弘基领五万兵马南下攻打河东城,孙华与其部众接应。 “其余人跟我从龙门渡河直取长安” 众人散后,王庾想着要收拾东西,就去问李渊要她的漫画。 “阿耶,把我那些漫画给我,我要装箱了。” 李渊双目盯着舆图,没看她:“那漫画有趣,我要留着细细详阅,等我看完了再给你。” 分明之前还吐槽她画得不够英武,说是小孩子看的玩意儿,这会儿倒要详阅了。 王庾努了努嘴,只好叮嘱他:“那阿耶可给我收好了,我画得很辛苦的,一幅画花了我两个时辰呢。” “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办事很牢靠。”李渊的目光依然黏在舆图上。 王庾环视了屋中一圈,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喊道:“一共是二十九幅画,阿耶收好了,若是丢了一幅,阿耶得赔我一千两黄金。” “好。”这个小财迷。 脚步声渐行渐远,李渊转身看向门口,王庾已经走了。 他走到书案后,打开案上的一个木匣子,从中取出一幅西河封官的漫画,然后照着上面的自己画了起i。 半个时辰后。 “看着挺简单的,怎么我画出i就不是那个味呢?” “唉,怎么画都不像我,这到底要怎么画啊?” 琢磨了半天,画废了十几张纸,李渊还是不满意,不禁感叹:“老了,老了,小孩子的世界我不懂” 第200章 马首是瞻 天才本站地址:[] 八月二十日,义军兵分两路,李渊渡河进入关中,沿途附近郡县皆望风而降,献出所辖郡县。 听到孙华已经归附李渊,关中各股义军纷纷前来投奔。 八月二十六日,李渊大军抵达冯翊郡。 “唐公,华阴县令求见。”一兵在门外禀道。 李渊唰地一下从书案后起身,面露欣喜:“快请。” 王庾看了眼李渊,然后看向了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就出现了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人,他健步如飞地跨过门槛,来到了李渊面前。 他叉手弯腰:“华阴县令李孝常见过大将军。” 李渊快步上前,搀扶他起身:“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快请坐。” 兄弟? 王庾斜挑眉尾,打量面前之人,哦,对了,他他是华阴县令李孝常。 都是姓李,那应该就是兄弟了。 李渊都能和李密称兄道弟,什么同宗不同支,那天下姓李之人都能是李渊的同宗兄弟。 “庾儿,快过来见过你族叔。”李渊朝王庾招手。 “族叔?”王庾有点诧异,是同族兄弟? “是啊,他是我的族弟。”李渊笑眯眯地对她:“所以,你应该称一声‘族叔’。” 王庾这才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上前恭敬行礼:“侄女王庾见过族叔。” 李孝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王庾,和蔼可亲地:“这便是庾儿吧,早就听闻族兄得一义女,天资聪颖,聪慧过人,被人誉为‘女神童’。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庾儿,快起来吧。” 王庾顺势起身。 “出来得匆忙,也没带礼物,回头给你补上。”李孝常的态度十分随和,就好像面对自己的亲子侄一般。 王庾也不在意有没有见面礼,毕竟她现在是贵女,富裕得很。 她望着李孝常的眯眯眼,笑嘻嘻地:“有没有礼物给我倒是无所谓,族叔有没有好东西送给阿耶才是我关心的。” “什么呢?”李渊佯装呵斥:“回去练字。” “哦。” 王庾坐回了书案后面,提笔练字。 李孝常看了看王庾,又看向李渊,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突然就踟蹰了起来:“族兄,我有话跟你,这” 完,目光瞥向王庾。 王庾对李孝常的目光视而不见,认真练字。 李渊神态悠然地给李孝常倒了一盏茶,“庾儿一直都跟在我身边,有什么话,但无妨。” 李孝常端起茶盏,缓缓地喝了一口,同时又打量了一番王庾,大概是这孩子太,族兄不放心别人照看才留在这里吧。 也是,孩子这么,还什么都不懂呢,听了也没关系。 李孝常放下茶盏,肃然对李渊道:“族兄写的檄文我看了,对于族兄高洁的心志,弟深感佩服,决意全力辅助族兄,以安天下。” 听见这话,李渊神情缓了缓,笑道:“孝常有所不知,那篇檄文是庾儿写的。” “是庾儿写的?”李孝常不由地睁大了双眼去看对面的王庾,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庾抬起头,优雅地冲他笑了一下,随即又继续练字。 “是的,通篇都是庾儿写的。”看见李孝常的表情,李渊很满意。 羡慕吧?不是谁的女儿都这么聪明的 李孝常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下,压了压惊,还以为他听到的赞誉不过是旁人看在李渊的面子上,夸张了几分,却没想到这个侄女是真的聪慧。 神童之名,倒也当得起。 “族兄,我所辖之下有一粮仓,名为永丰仓,我愿携华阴县与永丰仓归附族兄,助族兄一举夺下长安。” 李渊闻言大喜,连三个好字:“好,好,好,有了永丰仓,大军的粮草就不用愁了。 “弟之慷慨,我很感激,就擢升弟为光禄大夫吧。” 第二日,李渊命李建成、刘文静等各军进驻永丰仓,拿下潼关。 随后对李世民和柴绍下达了命令:“柴绍,你带人前去迎接三娘,从今日起,你和三娘可以各置幕府,培植自己的嫡系部队。 “二郎,你和程知节、秦叔宝他们即刻出发,渡过渭水,拿下渭水以北的地盘,从北面包抄长安。” 王庾听见了就:“我也去。” “不行。” 李渊、李世民、秦叔宝三人异口同声。 王庾一脸的错愕:“你们几个为什么不行?” 李世民和秦叔宝看向李渊,没话。 李渊沉着脸道:“你得跟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那我跟姐夫去看阿姐,这样总行了吧。”王庾总觉得跟着李渊,接下来遇到的战役不是很精彩,肯定是望风而降,或者是很容易就攻克了。 反而李世民那条线的战役艰难一些,否则不会派程知节、秦叔宝等猛将去了。 “不行。”李渊再次强调:“我了,你必须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见王庾张嘴欲反对,李渊一记眼风扫过去:“这是军令。” 都上升到军令了,她还能啥? 王庾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好道:“兄长们多保重,保护好自己,等攻下长安,你们要把这一路上的战事都讲给我听。” 完,又看向柴绍:“姐夫你也是,帮我向阿姐问声好,过不久我们就会见面,我就不给阿姐写信了。” “没问题。”柴绍爽快地应下。 李世民轻轻地摸了摸王庾的头发,以示安慰:“你放心,以后我会详细地讲给你听,让你画个够。” 秦叔宝听得狐疑,但没问,也轻轻地摸了摸王庾的头顶:“庾儿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再见了。” “嗯。”王庾含泪点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一路抵达河东城,列阵城下,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屈突通早已等候多时,不慌不忙地指挥作战。 连续攻城五日,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也没能攻破河东城,心里不禁有些泄气。 而屈突通得知李渊已经率主力军渡过黄河,进入关中,直取长安而去,他连忙召集将领商讨对策。 “承蒙陛下皇恩,命我管制关中援军,如今已有三路援军到达河东,我决定率主力南下潼关,援救长安。 “各位意下如何?” 众将领齐声道:“我等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好。”屈突通当即下达命令:“尧君素听令,我命你坚守河东” 第200章 马首是瞻 天才本站地址:[] 八月二十日,义军兵分两路,李渊渡河进入关中,沿途附近郡县皆望风而降,献出所辖郡县。 听到孙华已经归附李渊,关中各股义军纷纷前来投奔。 八月二十六日,李渊大军抵达冯翊郡。 “唐公,华阴县令求见。”一兵在门外禀道。 李渊唰地一下从书案后起身,面露欣喜:“快请。” 王庾看了眼李渊,然后看向了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就出现了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人,他健步如飞地跨过门槛,来到了李渊面前。 他叉手弯腰:“华阴县令李孝常见过大将军。” 李渊快步上前,搀扶他起身:“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快请坐。” 兄弟? 王庾斜挑眉尾,打量面前之人,哦,对了,他他是华阴县令李孝常。 都是姓李,那应该就是兄弟了。 李渊都能和李密称兄道弟,什么同宗不同支,那天下姓李之人都能是李渊的同宗兄弟。 “庾儿,快过来见过你族叔。”李渊朝王庾招手。 “族叔?”王庾有点诧异,是同族兄弟? “是啊,他是我的族弟。”李渊笑眯眯地对她:“所以,你应该称一声‘族叔’。” 王庾这才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上前恭敬行礼:“侄女王庾见过族叔。” 李孝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王庾,和蔼可亲地:“这便是庾儿吧,早就听闻族兄得一义女,天资聪颖,聪慧过人,被人誉为‘女神童’。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庾儿,快起来吧。” 王庾顺势起身。 “出来得匆忙,也没带礼物,回头给你补上。”李孝常的态度十分随和,就好像面对自己的亲子侄一般。 王庾也不在意有没有见面礼,毕竟她现在是贵女,富裕得很。 她望着李孝常的眯眯眼,笑嘻嘻地:“有没有礼物给我倒是无所谓,族叔有没有好东西送给阿耶才是我关心的。” “什么呢?”李渊佯装呵斥:“回去练字。” “哦。” 王庾坐回了书案后面,提笔练字。 李孝常看了看王庾,又看向李渊,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突然就踟蹰了起来:“族兄,我有话跟你,这” 完,目光瞥向王庾。 王庾对李孝常的目光视而不见,认真练字。 李渊神态悠然地给李孝常倒了一盏茶,“庾儿一直都跟在我身边,有什么话,但无妨。” 李孝常端起茶盏,缓缓地喝了一口,同时又打量了一番王庾,大概是这孩子太,族兄不放心别人照看才留在这里吧。 也是,孩子这么,还什么都不懂呢,听了也没关系。 李孝常放下茶盏,肃然对李渊道:“族兄写的檄文我看了,对于族兄高洁的心志,弟深感佩服,决意全力辅助族兄,以安天下。” 听见这话,李渊神情缓了缓,笑道:“孝常有所不知,那篇檄文是庾儿写的。” “是庾儿写的?”李孝常不由地睁大了双眼去看对面的王庾,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庾抬起头,优雅地冲他笑了一下,随即又继续练字。 “是的,通篇都是庾儿写的。”看见李孝常的表情,李渊很满意。 羡慕吧?不是谁的女儿都这么聪明的 李孝常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下,压了压惊,还以为他听到的赞誉不过是旁人看在李渊的面子上,夸张了几分,却没想到这个侄女是真的聪慧。 神童之名,倒也当得起。 “族兄,我所辖之下有一粮仓,名为永丰仓,我愿携华阴县与永丰仓归附族兄,助族兄一举夺下长安。” 李渊闻言大喜,连三个好字:“好,好,好,有了永丰仓,大军的粮草就不用愁了。 “弟之慷慨,我很感激,就擢升弟为光禄大夫吧。” 第二日,李渊命李建成、刘文静等各军进驻永丰仓,拿下潼关。 随后对李世民和柴绍下达了命令:“柴绍,你带人前去迎接三娘,从今日起,你和三娘可以各置幕府,培植自己的嫡系部队。 “二郎,你和程知节、秦叔宝他们即刻出发,渡过渭水,拿下渭水以北的地盘,从北面包抄长安。” 王庾听见了就:“我也去。” “不行。” 李渊、李世民、秦叔宝三人异口同声。 王庾一脸的错愕:“你们几个为什么不行?” 李世民和秦叔宝看向李渊,没话。 李渊沉着脸道:“你得跟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那我跟姐夫去看阿姐,这样总行了吧。”王庾总觉得跟着李渊,接下来遇到的战役不是很精彩,肯定是望风而降,或者是很容易就攻克了。 反而李世民那条线的战役艰难一些,否则不会派程知节、秦叔宝等猛将去了。 “不行。”李渊再次强调:“我了,你必须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见王庾张嘴欲反对,李渊一记眼风扫过去:“这是军令。” 都上升到军令了,她还能啥? 王庾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好道:“兄长们多保重,保护好自己,等攻下长安,你们要把这一路上的战事都讲给我听。” 完,又看向柴绍:“姐夫你也是,帮我向阿姐问声好,过不久我们就会见面,我就不给阿姐写信了。” “没问题。”柴绍爽快地应下。 李世民轻轻地摸了摸王庾的头发,以示安慰:“你放心,以后我会详细地讲给你听,让你画个够。” 秦叔宝听得狐疑,但没问,也轻轻地摸了摸王庾的头顶:“庾儿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再见了。” “嗯。”王庾含泪点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一路抵达河东城,列阵城下,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屈突通早已等候多时,不慌不忙地指挥作战。 连续攻城五日,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也没能攻破河东城,心里不禁有些泄气。 而屈突通得知李渊已经率主力军渡过黄河,进入关中,直取长安而去,他连忙召集将领商讨对策。 “承蒙陛下皇恩,命我管制关中援军,如今已有三路援军到达河东,我决定率主力南下潼关,援救长安。 “各位意下如何?” 众将领齐声道:“我等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好。”屈突通当即下达命令:“尧君素听令,我命你坚守河东” 第201章 不是黄毛 天才本站地址:[] 就在屈突通出发援救长安的当天,第三批援军抵达了河东。 屈突通大喜过望,如今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只要过了潼关,他就能直抵长安。再加上长安的守军,剿灭李渊叛军,绝不在话下。 快要抵达潼关时,屈突通的大军遭遇了埋伏,损失了万余人马。 “撤。” 李建成没有恋战,在大挫屈突通之后,当即下令撤军,退守潼关。 屈突通没想到潼关已经失陷,整军之后,歇息了一晚,下令强攻潼关。 这一攻就攻了三天三夜,双方战士死伤无数,战况十分惨烈。 刘文静对李建成:“没想到隋朝廷的援军这么快就到了,如今长孙顺德和刘宏基还在攻打河东,想必腾不出兵力支援我们。 “大郎,屈突通兵力太强大,我们抵挡不了多久,你去请求唐公派兵支援我们吧。” 李建成望着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眼眶更红了,半晌过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 李渊停留在冯翊郡,没有再往前行进,他在等各路大军拿下关中地盘,只要关中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就实施对长安的包围。 到那时,攻取长安就如探囊取物。 “好无聊~” 在第六批给李渊送礼的官员退下之后,王庾终于抒发出自己的感受。 李渊睨了她一眼,指着厅中的礼物堆道:“正好他们送来了兔子和狗,你拿去院子里玩会儿。” 王庾瞟了一眼摆在最前面的两个笼子,兴致缺缺:“白兔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白狐好玩呢! “那只狗黑不溜秋的,还瘦不拉几的,摸起来肯定没手感。 “狗嘛,自然要胖乎乎的才可爱。” 李渊不由得看向笼子,一个笼中有两只白兔正在抢萝卜吃,白白胖胖,很可爱嘛。 另一个笼子中站立着一条黑狗,毛发光滑发亮,体形匀称,姿态威武,用来看家护院最合适了。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挑刺,这两样东西明摆着就是下面的人送来给她解闷的,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咳咳,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要是胖乎乎的还怎么跑得动?” “不不,不是所有的狗都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王庾摇了摇手指头,笑着道:“还有些狗是当宠物养的,它们只需要陪着主人玩耍,什么都不用干。” 宠物狗? 听过把猫当宠物养,没听过把狗当宠物养,因为大多数人家养狗都是用来看家护院。 就算是富贵人家的郎君养狗也是喜欢那种膘肥体壮的狗,时不时就拉出去逞逞威风,吓吓人。 照她这么,那……也算是宠物狗了吧! 李渊琢磨了一下:“我还是觉得狗不应该太胖,不然跟猪有什么区别。” 王庾不禁汗颜,这怎么又跟猪扯上了。 “阿耶,你要是见过柯基犬,就不会这么了。” “柯基犬?”李渊狐疑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王庾想到了从前养的一只柯基犬,脸上不禁露出笑来:“就是腿很短、又胖又可爱的狗。” 腿很短? 还很胖? 这样的狗怎么会可爱嘛? 李渊默了默,陡然问道:“有你可爱吗?” “比我可爱多了。” 王庾突然来了兴致:“我画给阿耶看看吧,你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完,提起毛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李渊被她挑起了好奇心,起身朝她走去,瞥见被冷落的礼物,吩咐侍从:“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这时,门外有人禀告:“阿郎,岐州窦轨率五千人前来归附。” 李渊大为欣喜:“快请。” 片刻之后,窦轨大步走进大厅,看见李渊站在一个郎君身旁,郎君似乎在写什么。 他不敢多看,恭敬行礼:“岐州窦轨见过大将军。” 李渊抬头看他,语气随和:“快请坐。” “阿耶,我画好了。”王庾放下笔,对着纸吹了吹,递给李渊看。 “咦?” 一声惊疑,让王庾递画纸的手顿了顿。 “窦……”王庾刚才没听清楚他的名字,斟酌以后道:“先生莫非认识柯基犬?” “柯基犬?不是黄毛吗?”窦轨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黄毛又是何物?”李渊问。 窦轨近前,伸手一指:“黄毛与此画中之物一模一样。” 王庾的瞳孔猝然扩大,柯基犬? 这个时代居然有柯基犬? 莫非也是穿越过来的? 等等—— 她刚跟李渊起柯基犬,紧接着就来了一人他见过柯基犬,莫不是在做梦? “啪”的一声,王庾一掌打在窦轨伸出的食指上。 “啊~” 猝不及防被打,窦轨忍不住痛呼出声。 偏偏王庾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还问了一句:“痛吗?” 窦轨:“……有点痛。” 其实很痛…… 这孩,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打人这么痛…… “哦,那就不是做梦。”王庾喃喃。 窦轨:“……” 李渊:“……臭丫头,你要验证是不是做梦,应该抽自己才对。” 窦轨直点头。 等等—— 李渊叫她丫头,这是个女娃?!!! “我又没病,干嘛抽自己?”王庾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渊。 李渊:“……” “无缘无故打人,还不是有病?”李渊板着脸道:“快给窦轨道歉。” 窦轨连忙摆手:“唐公使不得,……娘子跟我开玩笑呢,不必当真。” 这会儿,窦轨已经很清楚面前的娃儿是谁,鉴于他这一路上听到的传闻,他觉得他承受不起娃儿的道歉。 “对不起。” 然而下一刻,这三个字就从王庾嘴里吐了出来。 窦轨诚惶诚恐,了不必当真嘛…… 王庾举着她的画,对窦轨:“这种狗叫柯基犬,你的黄毛应该是它的主人给它起的名字。 “对了,黄毛是你朋友养的吗?” 窦轨连连摆手:“不是。” 与袁天罡成为朋友,他还没有这份荣幸。 “那你是在哪里见到的?狗的主人是谁?”王庾绕过书案,来到窦轨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窦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道:“在白鹤山天宫院,狗的主人是袁天罡。” “袁天罡?” 王庾的声音有点高,引得李渊看过来:“你认识袁天罡?”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王庾连忙恢复平淡的表情:“不认识。” 这个时代不应该有柯基犬,那只柯基犬会不会是穿越过来的? 那……柯基犬的主人——袁天罡会不会也是穿越的? 第201章 不是黄毛 天才本站地址:[] 就在屈突通出发援救长安的当天,第三批援军抵达了河东。 屈突通大喜过望,如今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只要过了潼关,他就能直抵长安。再加上长安的守军,剿灭李渊叛军,绝不在话下。 快要抵达潼关时,屈突通的大军遭遇了埋伏,损失了万余人马。 “撤。” 李建成没有恋战,在大挫屈突通之后,当即下令撤军,退守潼关。 屈突通没想到潼关已经失陷,整军之后,歇息了一晚,下令强攻潼关。 这一攻就攻了三天三夜,双方战士死伤无数,战况十分惨烈。 刘文静对李建成:“没想到隋朝廷的援军这么快就到了,如今长孙顺德和刘宏基还在攻打河东,想必腾不出兵力支援我们。 “大郎,屈突通兵力太强大,我们抵挡不了多久,你去请求唐公派兵支援我们吧。” 李建成望着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眼眶更红了,半晌过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 李渊停留在冯翊郡,没有再往前行进,他在等各路大军拿下关中地盘,只要关中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就实施对长安的包围。 到那时,攻取长安就如探囊取物。 “好无聊~” 在第六批给李渊送礼的官员退下之后,王庾终于抒发出自己的感受。 李渊睨了她一眼,指着厅中的礼物堆道:“正好他们送来了兔子和狗,你拿去院子里玩会儿。” 王庾瞟了一眼摆在最前面的两个笼子,兴致缺缺:“白兔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白狐好玩呢! “那只狗黑不溜秋的,还瘦不拉几的,摸起来肯定没手感。 “狗嘛,自然要胖乎乎的才可爱。” 李渊不由得看向笼子,一个笼中有两只白兔正在抢萝卜吃,白白胖胖,很可爱嘛。 另一个笼子中站立着一条黑狗,毛发光滑发亮,体形匀称,姿态威武,用来看家护院最合适了。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挑刺,这两样东西明摆着就是下面的人送来给她解闷的,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咳咳,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要是胖乎乎的还怎么跑得动?” “不不,不是所有的狗都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王庾摇了摇手指头,笑着道:“还有些狗是当宠物养的,它们只需要陪着主人玩耍,什么都不用干。” 宠物狗? 听过把猫当宠物养,没听过把狗当宠物养,因为大多数人家养狗都是用来看家护院。 就算是富贵人家的郎君养狗也是喜欢那种膘肥体壮的狗,时不时就拉出去逞逞威风,吓吓人。 照她这么,那……也算是宠物狗了吧! 李渊琢磨了一下:“我还是觉得狗不应该太胖,不然跟猪有什么区别。” 王庾不禁汗颜,这怎么又跟猪扯上了。 “阿耶,你要是见过柯基犬,就不会这么了。” “柯基犬?”李渊狐疑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王庾想到了从前养的一只柯基犬,脸上不禁露出笑来:“就是腿很短、又胖又可爱的狗。” 腿很短? 还很胖? 这样的狗怎么会可爱嘛? 李渊默了默,陡然问道:“有你可爱吗?” “比我可爱多了。” 王庾突然来了兴致:“我画给阿耶看看吧,你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完,提起毛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李渊被她挑起了好奇心,起身朝她走去,瞥见被冷落的礼物,吩咐侍从:“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这时,门外有人禀告:“阿郎,岐州窦轨率五千人前来归附。” 李渊大为欣喜:“快请。” 片刻之后,窦轨大步走进大厅,看见李渊站在一个郎君身旁,郎君似乎在写什么。 他不敢多看,恭敬行礼:“岐州窦轨见过大将军。” 李渊抬头看他,语气随和:“快请坐。” “阿耶,我画好了。”王庾放下笔,对着纸吹了吹,递给李渊看。 “咦?” 一声惊疑,让王庾递画纸的手顿了顿。 “窦……”王庾刚才没听清楚他的名字,斟酌以后道:“先生莫非认识柯基犬?” “柯基犬?不是黄毛吗?”窦轨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黄毛又是何物?”李渊问。 窦轨近前,伸手一指:“黄毛与此画中之物一模一样。” 王庾的瞳孔猝然扩大,柯基犬? 这个时代居然有柯基犬? 莫非也是穿越过来的? 等等—— 她刚跟李渊起柯基犬,紧接着就来了一人他见过柯基犬,莫不是在做梦? “啪”的一声,王庾一掌打在窦轨伸出的食指上。 “啊~” 猝不及防被打,窦轨忍不住痛呼出声。 偏偏王庾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还问了一句:“痛吗?” 窦轨:“……有点痛。” 其实很痛…… 这孩,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打人这么痛…… “哦,那就不是做梦。”王庾喃喃。 窦轨:“……” 李渊:“……臭丫头,你要验证是不是做梦,应该抽自己才对。” 窦轨直点头。 等等—— 李渊叫她丫头,这是个女娃?!!! “我又没病,干嘛抽自己?”王庾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渊。 李渊:“……” “无缘无故打人,还不是有病?”李渊板着脸道:“快给窦轨道歉。” 窦轨连忙摆手:“唐公使不得,……娘子跟我开玩笑呢,不必当真。” 这会儿,窦轨已经很清楚面前的娃儿是谁,鉴于他这一路上听到的传闻,他觉得他承受不起娃儿的道歉。 “对不起。” 然而下一刻,这三个字就从王庾嘴里吐了出来。 窦轨诚惶诚恐,了不必当真嘛…… 王庾举着她的画,对窦轨:“这种狗叫柯基犬,你的黄毛应该是它的主人给它起的名字。 “对了,黄毛是你朋友养的吗?” 窦轨连连摆手:“不是。” 与袁天罡成为朋友,他还没有这份荣幸。 “那你是在哪里见到的?狗的主人是谁?”王庾绕过书案,来到窦轨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窦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道:“在白鹤山天宫院,狗的主人是袁天罡。” “袁天罡?” 王庾的声音有点高,引得李渊看过来:“你认识袁天罡?”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王庾连忙恢复平淡的表情:“不认识。” 这个时代不应该有柯基犬,那只柯基犬会不会是穿越过来的? 那……柯基犬的主人——袁天罡会不会也是穿越的? 第202章 太简单了 天才本站地址:[] 李渊捋了捋胡须:“袁天罡?莫不是那个擅风水相术的袁天罡?” 窦轨:“正是。” 王庾将画纸折了折,塞进袖子中:“阿耶,袁天罡很厉害,我去天宫院把他请来吧!” 李渊拧了拧眉头:“你知道天宫院在哪吗?” “不是在白鹤山吗?”她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白鹤山天宫院。 李渊睨了她一眼,牵着她来到他的书案,指着舆图某处:“白鹤山在这里。” 王庾傻眼了,距离他们一千多里,如果是太平时期,她骑汗血宝马一天也就到了。但现在战火纷飞,她可能还没到白鹤山就被盗匪杀了。 “额,那个,等阿耶拿下长安再吧。” 王庾摸了摸后脑勺,又问窦轨:“先生与袁天罡通信吗? “若是你写信给他,就请他来长安游玩吧。 “哦,对了,让他把黄毛带上。” 窦轨面露难色:“我……我跟袁道长没有书信往来。” 王庾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窦轨见状,连忙道:“不过我可以给袁道长去信,邀请他来长安。” 至于来不来,那就不一定了。 “真的?”王庾黯然的双眸又透出光来:“那你要记得啊。” 窦轨点点头。 “好了,该正事了。” 李渊坐下来,问窦轨:“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窦轨回答:“现有五千人。” “你对渭南的地形熟悉吗?” “曾呆过一年。” 李渊抚掌:“好,我再给你五千人,你去把渭南给我攻下来。” 窦轨神色一凛,嘴角微勾:“窦某定不辱命。” 没想到刚投奔,唐公就如此重用他,看来袁道长的预言快要实现了。 “报,军情急报。” 王康达双手捧着一封信疾步进来,一路走到李渊面前,将信递给他。 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王庾无声地走到李渊身边。 李渊盯着信,神色逐渐凝固。 看完后,他顺手就将信递给了身旁的王庾。 王庾接过信就看了起来。 窦轨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刚才没听错吧? 那是军情急报,唐公怎么能给一个孩子看呢? 就算是女儿也不行啊。 “阿耶,长兄只有五万人,除了驻守永丰仓的人,防守潼关的兵力肯定不够。 “而屈突通手握好几路关中援军,长兄必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必须立刻派兵增援。” 李渊眉间的刻痕深了深,“我们的主力都派出去了,如今这里的兵力不够。” 窦轨傻了眼,唐公怎么还和女儿商讨起军务来了? “不,阿耶,我们还有兵可派。”王庾扬起嘴角,“阿耶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玄甲军。 “虽然玄甲军才刚刚成立,还不能以一敌千,但以一敌百应该没问题。” 李渊眸中闪过喜色,程知节带走了一半玄甲军,还有一半玄甲军跟着他。 他这边不急着进攻长安,玄甲军还是可以派出去的。 “行。” 李渊吩咐王康达:“你去传令给李靖,命他即刻率领玄甲军去增援潼关。” 王康达当即去传达军令。 看完了整个过程的窦轨:“……” 为何他有一种唐公在跟军中将领商议决策的感觉? 可为何这个“军中将领”是个女娃? “跟上。” 听到李渊的声音,窦轨猛然回神,急忙跟上李渊。 ———— 这一日,林郅悟正在指导工匠做床弩,一个兵来传话:“林大郎,主上请你过去。” 林郅悟嘱咐工匠:“刚才我跟你们的那几点一定要记住,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工匠唯唯诺诺应下。 十余位七尺男儿在一个半大子面前哈着腰,大气不敢出。而半大子就好像是资深师长,面容刻板,语气严厉。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滑稽,但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今在军营中,林大郎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年纪,就拥有一身非凡技艺,不仅能改造弓矢弩箭,还能制造新型武器。 那些新型武器的威力,强大到他们闻所未闻。 “走吧。” 林郅悟一进大厅,刘黑闼就迎了上去。就在屈突通出发援救长安的当天,第三批援军抵达了河东。 屈突通大喜过望,如今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只要过了潼关,他就能直抵长安。再加上长安的守军,剿灭李渊叛军,绝不在话下。 快要抵达潼关时,屈突通的大军遭遇了埋伏,损失了万余人马。 “撤。” 李建成没有恋战,在大挫屈突通之后,当即下令撤军,退守潼关。 屈突通没想到潼关已经失陷,整军之后,歇息了一晚,下令强攻潼关。 这一攻就攻了三天三夜,双方战士死伤无数,战况十分惨烈。 刘文静对李建成:“没想到隋朝廷的援军这么快就到了,如今长孙顺德和刘宏基还在攻打河东,想必腾不出兵力支援我们。 “大郎,屈突通兵力太强大,我们抵挡不了多久,你去请求唐公派兵支援我们吧。” 李建成望着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眼眶更红了,半晌过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 李渊停留在冯翊郡,没有再往前行进,他在等各路大军拿下关中地盘,只要关中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就实施对长安的包围。 到那时,攻取长安就如探囊取物。 “好无聊~” 在第六批给李渊送礼的官员退下之后,王庾终于抒发出自己的感受。 李渊睨了她一眼,指着厅中的礼物堆道:“正好他们送来了兔子和狗,你拿去院子里玩会儿。” 王庾瞟了一眼摆在最前面的两个笼子,兴致缺缺:“白兔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白狐好玩呢! “那只狗黑不溜秋的,还瘦不拉几的,摸起来肯定没手感。 “狗嘛,自然要胖乎乎的才可爱。” 李渊不由得看向笼子,一个笼中有两只白兔正在抢萝卜吃,白白胖胖,很可爱嘛。 另一个笼子中站立着一条黑狗,毛发光滑发亮,体形匀称,姿态威武,用来看家护院最合适了。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挑刺,这两样东西明摆着就是下面的人送来给她解闷的,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咳咳,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要是胖乎乎的还怎么跑得动?” 第202章 太简单了 天才本站地址:[] 李渊捋了捋胡须:“袁天罡?莫不是那个擅风水相术的袁天罡?” 窦轨:“正是。” 王庾将画纸折了折,塞进袖子中:“阿耶,袁天罡很厉害,我去天宫院把他请来吧!” 李渊拧了拧眉头:“你知道天宫院在哪吗?” “不是在白鹤山吗?”她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白鹤山天宫院。 李渊睨了她一眼,牵着她来到他的书案,指着舆图某处:“白鹤山在这里。” 王庾傻眼了,距离他们一千多里,如果是太平时期,她骑汗血宝马一天也就到了。但现在战火纷飞,她可能还没到白鹤山就被盗匪杀了。 “额,那个,等阿耶拿下长安再吧。” 王庾摸了摸后脑勺,又问窦轨:“先生与袁天罡通信吗? “若是你写信给他,就请他来长安游玩吧。 “哦,对了,让他把黄毛带上。” 窦轨面露难色:“我……我跟袁道长没有书信往来。” 王庾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窦轨见状,连忙道:“不过我可以给袁道长去信,邀请他来长安。” 至于来不来,那就不一定了。 “真的?”王庾黯然的双眸又透出光来:“那你要记得啊。” 窦轨点点头。 “好了,该正事了。” 李渊坐下来,问窦轨:“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窦轨回答:“现有五千人。” “你对渭南的地形熟悉吗?” “曾呆过一年。” 李渊抚掌:“好,我再给你五千人,你去把渭南给我攻下来。” 窦轨神色一凛,嘴角微勾:“窦某定不辱命。” 没想到刚投奔,唐公就如此重用他,看来袁道长的预言快要实现了。 “报,军情急报。” 王康达双手捧着一封信疾步进来,一路走到李渊面前,将信递给他。 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王庾无声地走到李渊身边。 李渊盯着信,神色逐渐凝固。 看完后,他顺手就将信递给了身旁的王庾。 王庾接过信就看了起来。 窦轨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刚才没听错吧? 那是军情急报,唐公怎么能给一个孩子看呢? 就算是女儿也不行啊。 “阿耶,长兄只有五万人,除了驻守永丰仓的人,防守潼关的兵力肯定不够。 “而屈突通手握好几路关中援军,长兄必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必须立刻派兵增援。” 李渊眉间的刻痕深了深,“我们的主力都派出去了,如今这里的兵力不够。” 窦轨傻了眼,唐公怎么还和女儿商讨起军务来了? “不,阿耶,我们还有兵可派。”王庾扬起嘴角,“阿耶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玄甲军。 “虽然玄甲军才刚刚成立,还不能以一敌千,但以一敌百应该没问题。” 李渊眸中闪过喜色,程知节带走了一半玄甲军,还有一半玄甲军跟着他。 他这边不急着进攻长安,玄甲军还是可以派出去的。 “行。” 李渊吩咐王康达:“你去传令给李靖,命他即刻率领玄甲军去增援潼关。” 王康达当即去传达军令。 看完了整个过程的窦轨:“……” 为何他有一种唐公在跟军中将领商议决策的感觉? 可为何这个“军中将领”是个女娃? “跟上。” 听到李渊的声音,窦轨猛然回神,急忙跟上李渊。 ———— 这一日,林郅悟正在指导工匠做床弩,一个兵来传话:“林大郎,主上请你过去。” 林郅悟嘱咐工匠:“刚才我跟你们的那几点一定要记住,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工匠唯唯诺诺应下。 十余位七尺男儿在一个半大子面前哈着腰,大气不敢出。而半大子就好像是资深师长,面容刻板,语气严厉。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滑稽,但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今在军营中,林大郎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年纪,就拥有一身非凡技艺,不仅能改造弓矢弩箭,还能制造新型武器。 那些新型武器的威力,强大到他们闻所未闻。 “走吧。” 林郅悟一进大厅,刘黑闼就迎了上去。就在屈突通出发援救长安的当天,第三批援军抵达了河东。 屈突通大喜过望,如今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只要过了潼关,他就能直抵长安。再加上长安的守军,剿灭李渊叛军,绝不在话下。 快要抵达潼关时,屈突通的大军遭遇了埋伏,损失了万余人马。 “撤。” 李建成没有恋战,在大挫屈突通之后,当即下令撤军,退守潼关。 屈突通没想到潼关已经失陷,整军之后,歇息了一晚,下令强攻潼关。 这一攻就攻了三天三夜,双方战士死伤无数,战况十分惨烈。 刘文静对李建成:“没想到隋朝廷的援军这么快就到了,如今长孙顺德和刘宏基还在攻打河东,想必腾不出兵力支援我们。 “大郎,屈突通兵力太强大,我们抵挡不了多久,你去请求唐公派兵支援我们吧。” 李建成望着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眼眶更红了,半晌过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 李渊停留在冯翊郡,没有再往前行进,他在等各路大军拿下关中地盘,只要关中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就实施对长安的包围。 到那时,攻取长安就如探囊取物。 “好无聊~” 在第六批给李渊送礼的官员退下之后,王庾终于抒发出自己的感受。 李渊睨了她一眼,指着厅中的礼物堆道:“正好他们送来了兔子和狗,你拿去院子里玩会儿。” 王庾瞟了一眼摆在最前面的两个笼子,兴致缺缺:“白兔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白狐好玩呢! “那只狗黑不溜秋的,还瘦不拉几的,摸起来肯定没手感。 “狗嘛,自然要胖乎乎的才可爱。” 李渊不由得看向笼子,一个笼中有两只白兔正在抢萝卜吃,白白胖胖,很可爱嘛。 另一个笼子中站立着一条黑狗,毛发光滑发亮,体形匀称,姿态威武,用来看家护院最合适了。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挑刺,这两样东西明摆着就是下面的人送来给她解闷的,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咳咳,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要是胖乎乎的还怎么跑得动?” 第203章 跟我攻城 天才本站地址:[] 简单? 世人造不出来的神奇的诸葛连弩在他眼中,居然是太简单的东西? 众人震惊不已。 窦建德不由看向口出狂言的少年,初秋时节,少年穿着单薄的窄袖袍衫,显得身形更为消瘦。 五官俊俏却显稚嫩,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为文弱。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造出了他们闻所未闻的武器。 直到现在,窦建德有时候还会出现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有时候心中还会产生一个念头:有这样举世无双的匠师在手,大业何愁不成? “林大郎既然觉得简单,不如指导那些工匠,多造些诸葛连弩吧。” 窦建德顿了顿,又:“我准备成立一支精锐骑兵,给他们配备最好的装备,诸葛连弩不错,就给他们用吧。” 林郅悟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诸葛连弩其实并不完美,它还有缺点,太重,不适合单人操作。 “要想给单个士兵使用,连弩不能太重,这样吧,我改一下,做五矢连弩吧。” 刘黑闼踟蹰着:“那诸葛连弩不做了啊?” 那可是传中的武器! 林郅悟不太想做诸葛连弩,但看见厅中的人都眼地望着他,心下一软,“这样吧,我先做一架诸葛连弩和五矢连弩,主上试过之后再做决定吧。” “行。” 窦建德放下手中茶盏,对林郅悟:“你曾提到过的那些炮弹之类的武器,现在可有进展?” 林郅悟面露难色:“的飞鱼弹可以制造,但大型炮弹武器所需的材料还没有找到,所以这些东西目前造不出来。” 窦建德转向王伏宝:“那些材料还没找到吗?” “我派人去了所有管辖之地,都没有找到林大郎的那些材料。”王伏宝一脸的为难和愧疚。 窦建德默了默,“多派些人,去河北之外的地方寻找,记住,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要让人知晓。” 三天后,林郅悟将一架十矢连弩,也就是诸葛连弩放在了窦建德面前,同时还有一架更为轻巧的五矢连弩。 窦建德迫不及待地拿起诸葛连弩。 拿到手才发现自己没用过,不会操作,连忙请教林郅悟:“这个怎么弄?” 林郅悟手把手教了他一遍,刘黑闼等人在旁边认真地学。 半个时辰后,窦建德和其心腹将领都亲自体验了一遍两种连弩。 试过之后才发现林郅悟的话得没错,如果是单兵作战,还是五矢连弩更好用。 窦建德不禁感叹:“难怪诸葛连弩失传了这么长时间,其制作技艺复杂不,弩身过重不适合单兵作战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对诸葛连弩的期望也降低了不少。 “虽诸葛连弩不好单兵操作,不适合攻城,但可以用来守城。”林郅悟给众人分析道:“如果我们把诸葛连弩装在城墙上,短时间内可以连续发射十支箭矢,极大地增强了防守的力量。” 窦建德听了,觉得有道理,当即安排人大量生产这两种武器。 刘黑闼情不自禁地摩挲五矢连弩,忍不住道:“杨广老儿调动全国兵力征讨李渊和李密,河北等地守备空虚,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攻城掠地。 “如今我们的武器越来越强大,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北就会是我们的地盘。” 刘黑闼越越起劲,双手伸展仿佛在拥抱整个河山:“不止河北,还有河南、关中、长安、洛阳……乃至整个天下,到时候都是我们的。” 窦建德被他得豪情万丈,望着那些精良的武器,心中夺取天下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 潼关。 经过上次的强攻,屈突通后来又发动了两次夜间突袭,皆被李建成成功化解,但义军也因此牺牲了不少人。 李建成的心情很沉重,他怕自己守不住潼关,挡不住屈突通,辜负父亲的期望。 也不知道二郎那边怎么样了? “咚~咚~咚咚……” 鼓声喧天,骚动顿起。 “隋军攻城了,隋军攻城了……” 一兵在城中奔走相告。 义军立刻拿起武器,迅速整队集合。 李建成和刘文静身上的戎装从屈突通到来之后就没有脱下过,武器不离手,随时准备上战场。 “全军听令,跟我出城,与隋军决一死战。” 刘文静不禁往后看,报信的人都走了好几天了,唐公怎么还没派援军来?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从西面传来了一阵急迫的马蹄声,紧跟着一名士兵狂奔而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众人闻言,欣喜若狂。 数息过后,李靖领着四百五十名玄甲军来到东城门前,他们整齐划一地跳下马,对着李建成无声行礼。 李靖高声道:“大郎,唐公派我率玄甲军前来支援潼关。” 李建成:“……” 刘文静:“……” 士兵们:“……” 援军不到五百人,父亲(唐公)是认真的吗? 李靖用余光扫视周围,看见他们的表情由欣喜转变为失望,不禁在心中冷哼,他会让他们知道,援军有四百五十人,足以! “大郎,隋军开始攻城了。”王长谐提醒道。 李靖立刻对李建成:“大郎若是信任我,这一战就让我来指挥吧。” 李建成扫了一眼装备精良的玄甲军,点头:“好。” 随即大声宣布:“所有人听令,今天守城之战,所有人都听从李靖指挥。” “是。” 李靖当即下令:“玄甲军跟我上城墙。” 玄甲军跟着李靖上了城墙,取下背上的弓弩。 “防守。” 玄甲军快速分散开,占据了每个墙洞,将诸葛连弩架好。 “咻咻……” 漫天的铁矢从城墙上飞驰而下,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隋军将士的身体内。 不过片刻,冲在最前面的隋军士兵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第二波攻城的隋军士兵紧跟着也倒了下去。 “诸葛连弩,是诸葛连弩。” 隋军中有人认出了敌方的武器,大声喊道。 闻言,隋军大惊失色,慌忙后退。 屈突通举刀高喊:“大家不要怕,诸葛连弩只是一种弓弩,并不可怕。 “他们的弩箭不多,只要我们往前冲,就一定能攻下潼关。 “众人听令,跟我攻城……” 第203章 跟我攻城 天才本站地址:[] 简单? 世人造不出来的神奇的诸葛连弩在他眼中,居然是太简单的东西? 众人震惊不已。 窦建德不由看向口出狂言的少年,初秋时节,少年穿着单薄的窄袖袍衫,显得身形更为消瘦。 五官俊俏却显稚嫩,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为文弱。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造出了他们闻所未闻的武器。 直到现在,窦建德有时候还会出现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有时候心中还会产生一个念头:有这样举世无双的匠师在手,大业何愁不成? “林大郎既然觉得简单,不如指导那些工匠,多造些诸葛连弩吧。” 窦建德顿了顿,又:“我准备成立一支精锐骑兵,给他们配备最好的装备,诸葛连弩不错,就给他们用吧。” 林郅悟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诸葛连弩其实并不完美,它还有缺点,太重,不适合单人操作。 “要想给单个士兵使用,连弩不能太重,这样吧,我改一下,做五矢连弩吧。” 刘黑闼踟蹰着:“那诸葛连弩不做了啊?” 那可是传中的武器! 林郅悟不太想做诸葛连弩,但看见厅中的人都眼地望着他,心下一软,“这样吧,我先做一架诸葛连弩和五矢连弩,主上试过之后再做决定吧。” “行。” 窦建德放下手中茶盏,对林郅悟:“你曾提到过的那些炮弹之类的武器,现在可有进展?” 林郅悟面露难色:“的飞鱼弹可以制造,但大型炮弹武器所需的材料还没有找到,所以这些东西目前造不出来。” 窦建德转向王伏宝:“那些材料还没找到吗?” “我派人去了所有管辖之地,都没有找到林大郎的那些材料。”王伏宝一脸的为难和愧疚。 窦建德默了默,“多派些人,去河北之外的地方寻找,记住,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要让人知晓。” 三天后,林郅悟将一架十矢连弩,也就是诸葛连弩放在了窦建德面前,同时还有一架更为轻巧的五矢连弩。 窦建德迫不及待地拿起诸葛连弩。 拿到手才发现自己没用过,不会操作,连忙请教林郅悟:“这个怎么弄?” 林郅悟手把手教了他一遍,刘黑闼等人在旁边认真地学。 半个时辰后,窦建德和其心腹将领都亲自体验了一遍两种连弩。 试过之后才发现林郅悟的话得没错,如果是单兵作战,还是五矢连弩更好用。 窦建德不禁感叹:“难怪诸葛连弩失传了这么长时间,其制作技艺复杂不,弩身过重不适合单兵作战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对诸葛连弩的期望也降低了不少。 “虽诸葛连弩不好单兵操作,不适合攻城,但可以用来守城。”林郅悟给众人分析道:“如果我们把诸葛连弩装在城墙上,短时间内可以连续发射十支箭矢,极大地增强了防守的力量。” 窦建德听了,觉得有道理,当即安排人大量生产这两种武器。 刘黑闼情不自禁地摩挲五矢连弩,忍不住道:“杨广老儿调动全国兵力征讨李渊和李密,河北等地守备空虚,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攻城掠地。 “如今我们的武器越来越强大,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北就会是我们的地盘。” 刘黑闼越越起劲,双手伸展仿佛在拥抱整个河山:“不止河北,还有河南、关中、长安、洛阳……乃至整个天下,到时候都是我们的。” 窦建德被他得豪情万丈,望着那些精良的武器,心中夺取天下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 潼关。 经过上次的强攻,屈突通后来又发动了两次夜间突袭,皆被李建成成功化解,但义军也因此牺牲了不少人。 李建成的心情很沉重,他怕自己守不住潼关,挡不住屈突通,辜负父亲的期望。 也不知道二郎那边怎么样了? “咚~咚~咚咚……” 鼓声喧天,骚动顿起。 “隋军攻城了,隋军攻城了……” 一兵在城中奔走相告。 义军立刻拿起武器,迅速整队集合。 李建成和刘文静身上的戎装从屈突通到来之后就没有脱下过,武器不离手,随时准备上战场。 “全军听令,跟我出城,与隋军决一死战。” 刘文静不禁往后看,报信的人都走了好几天了,唐公怎么还没派援军来?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从西面传来了一阵急迫的马蹄声,紧跟着一名士兵狂奔而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众人闻言,欣喜若狂。 数息过后,李靖领着四百五十名玄甲军来到东城门前,他们整齐划一地跳下马,对着李建成无声行礼。 李靖高声道:“大郎,唐公派我率玄甲军前来支援潼关。” 李建成:“……” 刘文静:“……” 士兵们:“……” 援军不到五百人,父亲(唐公)是认真的吗? 李靖用余光扫视周围,看见他们的表情由欣喜转变为失望,不禁在心中冷哼,他会让他们知道,援军有四百五十人,足以! “大郎,隋军开始攻城了。”王长谐提醒道。 李靖立刻对李建成:“大郎若是信任我,这一战就让我来指挥吧。” 李建成扫了一眼装备精良的玄甲军,点头:“好。” 随即大声宣布:“所有人听令,今天守城之战,所有人都听从李靖指挥。” “是。” 李靖当即下令:“玄甲军跟我上城墙。” 玄甲军跟着李靖上了城墙,取下背上的弓弩。 “防守。” 玄甲军快速分散开,占据了每个墙洞,将诸葛连弩架好。 “咻咻……” 漫天的铁矢从城墙上飞驰而下,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隋军将士的身体内。 不过片刻,冲在最前面的隋军士兵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第二波攻城的隋军士兵紧跟着也倒了下去。 “诸葛连弩,是诸葛连弩。” 隋军中有人认出了敌方的武器,大声喊道。 闻言,隋军大惊失色,慌忙后退。 屈突通举刀高喊:“大家不要怕,诸葛连弩只是一种弓弩,并不可怕。 “他们的弩箭不多,只要我们往前冲,就一定能攻下潼关。 “众人听令,跟我攻城……” 第204章 不进攻吗 天才本站地址:[] 屈突通身先士卒,驱马奔向了城门。 后面的隋军士兵见状,在短暂的犹豫后,追了过去。 “咻咻……” 箭雨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插进肉体中。 屈突通将手中的长柄大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有几支流矢与他擦身而过,鲜血飘洒进土壤中。 没过一会儿,屈突通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刀已经砍缺了好几道口子。 “锃锃……” 三支铁矢与刀刃碰撞擦出了火花,刀尖随着火花一起插进了土壤中。 屈突通大惊,手腕抖了一下,另一支铁矢擦过刀柄,射中了他的肩膀。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了眼肩膀,只一瞬,他又将断刀挥舞起来,同时驱马往后退。 “大将军,我掩护你。” 两名部将挥舞着手中的马槊顶替了屈突通的位置,屈突通趁机离开射程范围。 在连弩的强势攻击下,隋军不得不退出它的射程之内,伫立在城外,远远地望着这座他们攻了很久都没有攻克的城墙。 就这样静默了两刻钟后,李靖命令一千骑兵出城。 “哒哒~” 旷阔的平原上空,隐隐传来一阵嘶鸣声,随着城门的开启,嘶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来了,他们来了。 杂乱的马蹄声,却像是击在隋军士兵心头上的重锤,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直到掌心出汗,他们也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的步伐。 虽然对面的义军看着不多,虽然他们没有叫嚣没有话,只是无声地往前冲,但隋军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强大压力。 这种压力和刚才诸葛连弩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一样,让人有一种束手无措的无力感。 就在隋军以为义军会正面攻击而全神戒备的时候,义军突然在尸体堆前停了下来。 下一刻,千余义军从马背上跳下,开始捡拾地上的铁矢,以及尸体上的铁矢。 屈突通和所有隋军士兵顿时就傻了眼。 不进攻吗? 只是出城捡箭吗? “好机会。”屈突通当即下令:“进攻。” 最前面的骑兵蜂拥而上,后面的弓箭手快速朝着义军前进,只要进入射程之内,他们就射出复仇之箭。 义军对这些视而不见,专心捡箭。 很快,面前的铁矢捡完了,他们往两旁分散,中间露出了一条大道。 身穿明光铠的玄甲军战士飞奔而出,同时手中的弩箭连续发射。 而此时的隋军弓箭手只差一步就进入射程范围,只差一步,他们的箭就能射进义军的身体内。 然而他们不能再往前了。 因为在他们即将松手之时,箭已经插进了他们的身体内。 弓箭手应声倒地。 玄甲军迅速收起弓弩,提起马槊,眨眼间就到了隋军骑兵面前。 “嚓~” “啊~” 伴随着惨叫声,打头阵的骑兵倒在了血泊中。 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 李建成站在城墙上,望着数百玄甲军与数万隋军正面交战,一颗心悬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派兵增援?”刘文静踟蹰着问道。 李靖岿然不动:“不用。” 刘文静望了眼沉默不语的李建成,又往城墙下看去。 不过片刻,玄甲军就已经冲散了隋军的阵型,左冲右突,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地。 玄甲军所过之处,人马倒地,血流成河。 血腥味随风飘扬,逐渐飘散至城墙内,钻入了潼关百姓的鼻孔中。 这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以隋军惨烈败退结束。 回到营地,屈突通望着伤痕累累又面色惶惶的士兵们,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绝望。 短短两个时辰,敌方以数百骑兵虐杀了他上万的士兵,而且在士兵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又有强大的装备加持,他们如何敌得过? 数次攻城皆未成功,今日又惨败而逃,士气大挫,军心已然动摇。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军心离散,士兵们会叛逃而走。 屈突通当即下达命令:“大军休整,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部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担忧地望着屈突通的肩膀:“大将军,我叫了军医过来,还是先治伤吧。” 屈突通瞥了一眼肩膀上的箭,沉默地走进了大帐。 望着安然无恙的玄甲军,义军沸腾了。 他们欢呼着,喊叫着,连日来战友大批阵亡、城池将破的恐惧和悲伤,刹那间消弭殆尽,希望再次充满了内心。 李建成很开心,高声宣布:“今晚摆庆功宴,庆祝我们的胜利,也为玄甲军的到来接风洗尘。” “好,好,好……”士兵们热烈响应。 ———— 屈突通暂时休战,但大军仍然在潼关城外虎视眈眈。 消息传到冯翊郡,李渊大喜:“玄甲军果然没让我失望。” 王庾笑而不语,这才刚开始,往后,玄甲军会越来越强,也会越来越壮大。 她朝着她的梦想又迈近了一步。 同一天,渭南传来消息,窦轨已经攻克了渭南数十郡县。 而李世民也已经渡过了渭水,进入了渭北腹地。 自从知道袁天罡有一条柯基犬之后,王庾就一直惦记着要把袁天罡请来,或者她想办法去找袁天罡。 不管怎么做,她必须先帮助李渊拿下长安,平定叛乱。 天下大定,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呼呼~” 王庾将思绪从柯基犬的执念中抽了回来,扭头看向身后,见大全深一脚浅一脚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模样,大声喊道:“加速。” “啊—— “还加速啊?我……不行了。”大全喘着粗气,连抬手擦汗都没有力气了。 王庾转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对他:“男子汉不能不行,我一个孩子都能做到,你堂堂男子汉必须做到。” 大全深感疲惫:“我……每天从卯时起就跟着你……练功,跑步……一天有五个时辰都在练功…… “十天了……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好,休息一刻钟。”王庾停了下来。 大全一下子瘫倒在地,身上大汗淋漓,就好像从湖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 王庾走到他身边,发丝不乱,气不喘,唯有红润的脸上布满着一层薄薄的细汗,表明了她刚才真的奔跑过。 大全仰望着她的脸,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为什么你……这么轻松?” 王庾弯了弯唇角:“因为我一直坚持练功,从未间断过。” 顿了下,又:“当然,生病昏迷的时候没有练功。” 大全:“……” 王庾揶揄道:“如果你能坚持三个月,你就能像我这样轻松。 “如果你能坚持一年,你就能进玄甲军。” 玄甲军? 大全一跃而起,拔腿就跑:“加速,加速……” 王庾:“……” 第204章 不进攻吗 天才本站地址:[] 屈突通身先士卒,驱马奔向了城门。 后面的隋军士兵见状,在短暂的犹豫后,追了过去。 “咻咻……” 箭雨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插进肉体中。 屈突通将手中的长柄大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有几支流矢与他擦身而过,鲜血飘洒进土壤中。 没过一会儿,屈突通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刀已经砍缺了好几道口子。 “锃锃……” 三支铁矢与刀刃碰撞擦出了火花,刀尖随着火花一起插进了土壤中。 屈突通大惊,手腕抖了一下,另一支铁矢擦过刀柄,射中了他的肩膀。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了眼肩膀,只一瞬,他又将断刀挥舞起来,同时驱马往后退。 “大将军,我掩护你。” 两名部将挥舞着手中的马槊顶替了屈突通的位置,屈突通趁机离开射程范围。 在连弩的强势攻击下,隋军不得不退出它的射程之内,伫立在城外,远远地望着这座他们攻了很久都没有攻克的城墙。 就这样静默了两刻钟后,李靖命令一千骑兵出城。 “哒哒~” 旷阔的平原上空,隐隐传来一阵嘶鸣声,随着城门的开启,嘶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来了,他们来了。 杂乱的马蹄声,却像是击在隋军士兵心头上的重锤,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直到掌心出汗,他们也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的步伐。 虽然对面的义军看着不多,虽然他们没有叫嚣没有话,只是无声地往前冲,但隋军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强大压力。 这种压力和刚才诸葛连弩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一样,让人有一种束手无措的无力感。 就在隋军以为义军会正面攻击而全神戒备的时候,义军突然在尸体堆前停了下来。 下一刻,千余义军从马背上跳下,开始捡拾地上的铁矢,以及尸体上的铁矢。 屈突通和所有隋军士兵顿时就傻了眼。 不进攻吗? 只是出城捡箭吗? “好机会。”屈突通当即下令:“进攻。” 最前面的骑兵蜂拥而上,后面的弓箭手快速朝着义军前进,只要进入射程之内,他们就射出复仇之箭。 义军对这些视而不见,专心捡箭。 很快,面前的铁矢捡完了,他们往两旁分散,中间露出了一条大道。 身穿明光铠的玄甲军战士飞奔而出,同时手中的弩箭连续发射。 而此时的隋军弓箭手只差一步就进入射程范围,只差一步,他们的箭就能射进义军的身体内。 然而他们不能再往前了。 因为在他们即将松手之时,箭已经插进了他们的身体内。 弓箭手应声倒地。 玄甲军迅速收起弓弩,提起马槊,眨眼间就到了隋军骑兵面前。 “嚓~” “啊~” 伴随着惨叫声,打头阵的骑兵倒在了血泊中。 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 李建成站在城墙上,望着数百玄甲军与数万隋军正面交战,一颗心悬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派兵增援?”刘文静踟蹰着问道。 李靖岿然不动:“不用。” 刘文静望了眼沉默不语的李建成,又往城墙下看去。 不过片刻,玄甲军就已经冲散了隋军的阵型,左冲右突,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地。 玄甲军所过之处,人马倒地,血流成河。 血腥味随风飘扬,逐渐飘散至城墙内,钻入了潼关百姓的鼻孔中。 这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以隋军惨烈败退结束。 回到营地,屈突通望着伤痕累累又面色惶惶的士兵们,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绝望。 短短两个时辰,敌方以数百骑兵虐杀了他上万的士兵,而且在士兵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又有强大的装备加持,他们如何敌得过? 数次攻城皆未成功,今日又惨败而逃,士气大挫,军心已然动摇。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军心离散,士兵们会叛逃而走。 屈突通当即下达命令:“大军休整,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部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担忧地望着屈突通的肩膀:“大将军,我叫了军医过来,还是先治伤吧。” 屈突通瞥了一眼肩膀上的箭,沉默地走进了大帐。 望着安然无恙的玄甲军,义军沸腾了。 他们欢呼着,喊叫着,连日来战友大批阵亡、城池将破的恐惧和悲伤,刹那间消弭殆尽,希望再次充满了内心。 李建成很开心,高声宣布:“今晚摆庆功宴,庆祝我们的胜利,也为玄甲军的到来接风洗尘。” “好,好,好……”士兵们热烈响应。 ———— 屈突通暂时休战,但大军仍然在潼关城外虎视眈眈。 消息传到冯翊郡,李渊大喜:“玄甲军果然没让我失望。” 王庾笑而不语,这才刚开始,往后,玄甲军会越来越强,也会越来越壮大。 她朝着她的梦想又迈近了一步。 同一天,渭南传来消息,窦轨已经攻克了渭南数十郡县。 而李世民也已经渡过了渭水,进入了渭北腹地。 自从知道袁天罡有一条柯基犬之后,王庾就一直惦记着要把袁天罡请来,或者她想办法去找袁天罡。 不管怎么做,她必须先帮助李渊拿下长安,平定叛乱。 天下大定,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呼呼~” 王庾将思绪从柯基犬的执念中抽了回来,扭头看向身后,见大全深一脚浅一脚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模样,大声喊道:“加速。” “啊—— “还加速啊?我……不行了。”大全喘着粗气,连抬手擦汗都没有力气了。 王庾转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对他:“男子汉不能不行,我一个孩子都能做到,你堂堂男子汉必须做到。” 大全深感疲惫:“我……每天从卯时起就跟着你……练功,跑步……一天有五个时辰都在练功…… “十天了……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好,休息一刻钟。”王庾停了下来。 大全一下子瘫倒在地,身上大汗淋漓,就好像从湖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 王庾走到他身边,发丝不乱,气不喘,唯有红润的脸上布满着一层薄薄的细汗,表明了她刚才真的奔跑过。 大全仰望着她的脸,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为什么你……这么轻松?” 王庾弯了弯唇角:“因为我一直坚持练功,从未间断过。” 顿了下,又:“当然,生病昏迷的时候没有练功。” 大全:“……” 王庾揶揄道:“如果你能坚持三个月,你就能像我这样轻松。 “如果你能坚持一年,你就能进玄甲军。” 玄甲军? 大全一跃而起,拔腿就跑:“加速,加速……” 王庾:“……” 第205章 两袖清风 天才本站地址:[] 练功之后,王庾领着大全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李渊面前。 “庾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 李渊朝她招了招手,从案几上拿过一个长木盒,取出了一把短剑,“这把剑是下面的人刚刚送来的,我看挺适合你的,拿去玩吧。” 王庾瞥了一眼就不再看,整把短剑无论是剑鞘还是剑柄都镶满了珠玉宝石,一看就是给富贵人家的郎君炫耀玩耍的。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连碰都不想碰。 “阿耶,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喜欢中看不中用、连块豆腐都劈不烂的宝剑的人吗?” 李渊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不禁诧异:“你平常就喜欢舞刀弄枪,这把短剑端的是富丽堂皇,你们孩子应该会很喜欢才对?” “阿耶要是送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器,我会很开心。这把剑……呵,我不喜欢,阿耶还是留着赏赐别的孩……” 王庾的话还没完,目光触及剑柄上某处,顿时就不出话了。 李渊听王庾不喜欢,正想收起来,就见王庾快步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短剑。 李渊:“……” 不是不喜欢吗? 这……抓住不放又是何意思? “庾儿你……” 王庾猛地低头,近距离地端详剑柄中央的装饰品,其形椭圆,色蓝,半透明。 她抬手摸了摸,触感滑腻。 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额,好像是玻璃…… 李渊一直握着剑鞘,见王庾对着剑柄又摸又敲的,就差把眼珠子黏在剑柄上了。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刚才还不屑一顾的模样,现在却爱不释手,这是孩子的善变吗? “这个是什么东西?”王庾指着半透明物。 李渊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恍然大悟,她不是对宝剑感兴趣,而是对上面的装饰物感兴趣,“这是药玉。” “药玉?”不是玻璃吗? 大全看王庾一脸疑惑的表情,忍不住跟她解释:“药玉也叫药琉璃,还可以称作琉璃,制作琉璃很复杂,而且很难,所以琉璃比之上等玉还要珍贵。 “可惜,制作琉璃的手艺已经失传了,流传下来的琉璃器具也非常之少。” 到这里,大全脸上浮现叹惜扼腕的神色,这么珍贵的琉璃,庾儿你还是收了吧。 李渊不由挑眉看他:“没看出来,你一个兵懂得还挺多的嘛!” 大全顿时受宠若惊,哈着腰:“唐公过奖了,祖上是制陶瓷的,所以懂得一点皮毛。” 听到这里,王庾终于意识到这把短剑有多珍贵了,她稍稍用力,将短剑从李渊手中抽出:“多谢阿耶,这份礼物我收了。” 李渊:“” 王庾摩挲着剑柄上的琉璃,仰头问李渊:“现在真的没有人能制作琉璃了吗?” “有一人可以。” 李渊顿了一下,望向门外,缓缓道:“外散骑侍郎何稠对绿色的瓷进行了改良,改良以后制作出来的成品与真琉璃无异。” 王庾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哪里?阿耶派人去请他来冯翊郡吧。” “他在洛阳,是杨广看重的工匠。” 听见这话,王庾发亮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黯淡,洛阳的人,现在不好抢。 王庾默了默,又问:“整个中原,除了何稠,就没有别的人会制作琉璃吗?” “没有。”李渊起了疑惑:“你怎么突然对琉璃感兴趣了?莫非是知道它很珍贵,想找工匠制作出来卖钱?” 王庾:“” 她看起来是那样财迷心窍的人吗? “当然不是,比起观赏价值,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王庾走到李渊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李渊心领神会地弯下腰,余光瞥见大全悄然后退,眸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王庾攀着李渊的手臂,附在他的耳旁,声地了起来。 听到后面,李渊的神色已经转变为惊诧,不可置信。 “居然还有此等功效?” “嗯,没错。”王庾郑重点头:“只是这把短剑上的琉璃不够透明,用不了。” 她原本想着把这一块琉璃抠下来的,后来想想抠下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当个饰物镶嵌在剑柄上。 李渊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何稠我去想办法。” ------ 窦建德一面紧锣密鼓地打造兵器和攻城器械,一面加快攻城略地的步伐。 他得趁着杨广有所反应之前,攻取更多的地盘,同时也是在为林郅悟研制兵器筹措物资。 就在窦建德的大军日益壮大、攻下了大半个河北的时候,武阳郡丞元宝藏听闻河北很多郡县官员都主动向窦建德奉上了所辖郡县,且都得到了窦建德的优待,他内心挣扎了几日后,也献出了武阳郡。 窦建德大喜过望,当即封赏元宝藏,派使者将任命状送去武阳郡。 使者到达武阳郡,先是大大地赞扬了一番元宝藏,然后将任命状交给元宝藏,传达了窦建德对他的看重和期许。 元宝藏心中暗喜,面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模样。 场面功夫过去之后,使者出了另一个来意:“敢问元公,上次你给主上写的书信是你亲笔所书吗?” 元宝藏心中一咯噔,窦建德莫不是看出了什么,想要问罪? 转念一想,若是问罪,就不会派人来给他送任命状了。 想到这里,元宝藏镇定自若地回道:“元某不才,那并不是我亲笔所书,而是门下一文书按照我的意思写的。” 使者亲切地笑了一下:“主上欣赏他的文采,想将他收入麾下,不知元公意下如何?” 元宝藏愣了一下,随即殷勤表态:“能得主上赏识,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阁下稍等,我这就派人叫他过来,往后他的去留,一切都由主上做主。” 使者很满意元宝藏的知情识趣,坐下来一边等,一边煮茶吃糕点。 没过多久,就有人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花厅。 使者打量了男子一番,问道:“就是你替元公写的书信?” “没错。”男子语气很平淡,神色也很平淡。 使者站了起来:“那你就跟我走吧。” 元宝藏紧跟着起身:“阁下不稍作歇息再启程吗?我已备好酒菜,为阁下接风洗尘” “不了,主上还等着我回去。” 使者顿了一下,对男子:“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给你两刻钟。” “不用了,现在就走。” 男子甩了甩袖子,带走了两袖清风 第205章 两袖清风 天才本站地址:[] 练功之后,王庾领着大全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李渊面前。 “庾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 李渊朝她招了招手,从案几上拿过一个长木盒,取出了一把短剑,“这把剑是下面的人刚刚送来的,我看挺适合你的,拿去玩吧。” 王庾瞥了一眼就不再看,整把短剑无论是剑鞘还是剑柄都镶满了珠玉宝石,一看就是给富贵人家的郎君炫耀玩耍的。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连碰都不想碰。 “阿耶,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喜欢中看不中用、连块豆腐都劈不烂的宝剑的人吗?” 李渊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不禁诧异:“你平常就喜欢舞刀弄枪,这把短剑端的是富丽堂皇,你们孩子应该会很喜欢才对?” “阿耶要是送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器,我会很开心。这把剑……呵,我不喜欢,阿耶还是留着赏赐别的孩……” 王庾的话还没完,目光触及剑柄上某处,顿时就不出话了。 李渊听王庾不喜欢,正想收起来,就见王庾快步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短剑。 李渊:“……” 不是不喜欢吗? 这……抓住不放又是何意思? “庾儿你……” 王庾猛地低头,近距离地端详剑柄中央的装饰品,其形椭圆,色蓝,半透明。 她抬手摸了摸,触感滑腻。 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额,好像是玻璃…… 李渊一直握着剑鞘,见王庾对着剑柄又摸又敲的,就差把眼珠子黏在剑柄上了。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刚才还不屑一顾的模样,现在却爱不释手,这是孩子的善变吗? “这个是什么东西?”王庾指着半透明物。 李渊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恍然大悟,她不是对宝剑感兴趣,而是对上面的装饰物感兴趣,“这是药玉。” “药玉?”不是玻璃吗? 大全看王庾一脸疑惑的表情,忍不住跟她解释:“药玉也叫药琉璃,还可以称作琉璃,制作琉璃很复杂,而且很难,所以琉璃比之上等玉还要珍贵。 “可惜,制作琉璃的手艺已经失传了,流传下来的琉璃器具也非常之少。” 到这里,大全脸上浮现叹惜扼腕的神色,这么珍贵的琉璃,庾儿你还是收了吧。 李渊不由挑眉看他:“没看出来,你一个兵懂得还挺多的嘛!” 大全顿时受宠若惊,哈着腰:“唐公过奖了,祖上是制陶瓷的,所以懂得一点皮毛。” 听到这里,王庾终于意识到这把短剑有多珍贵了,她稍稍用力,将短剑从李渊手中抽出:“多谢阿耶,这份礼物我收了。” 李渊:“” 王庾摩挲着剑柄上的琉璃,仰头问李渊:“现在真的没有人能制作琉璃了吗?” “有一人可以。” 李渊顿了一下,望向门外,缓缓道:“外散骑侍郎何稠对绿色的瓷进行了改良,改良以后制作出来的成品与真琉璃无异。” 王庾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哪里?阿耶派人去请他来冯翊郡吧。” “他在洛阳,是杨广看重的工匠。” 听见这话,王庾发亮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黯淡,洛阳的人,现在不好抢。 王庾默了默,又问:“整个中原,除了何稠,就没有别的人会制作琉璃吗?” “没有。”李渊起了疑惑:“你怎么突然对琉璃感兴趣了?莫非是知道它很珍贵,想找工匠制作出来卖钱?” 王庾:“” 她看起来是那样财迷心窍的人吗? “当然不是,比起观赏价值,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王庾走到李渊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李渊心领神会地弯下腰,余光瞥见大全悄然后退,眸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王庾攀着李渊的手臂,附在他的耳旁,声地了起来。 听到后面,李渊的神色已经转变为惊诧,不可置信。 “居然还有此等功效?” “嗯,没错。”王庾郑重点头:“只是这把短剑上的琉璃不够透明,用不了。” 她原本想着把这一块琉璃抠下来的,后来想想抠下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当个饰物镶嵌在剑柄上。 李渊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何稠我去想办法。” ------ 窦建德一面紧锣密鼓地打造兵器和攻城器械,一面加快攻城略地的步伐。 他得趁着杨广有所反应之前,攻取更多的地盘,同时也是在为林郅悟研制兵器筹措物资。 就在窦建德的大军日益壮大、攻下了大半个河北的时候,武阳郡丞元宝藏听闻河北很多郡县官员都主动向窦建德奉上了所辖郡县,且都得到了窦建德的优待,他内心挣扎了几日后,也献出了武阳郡。 窦建德大喜过望,当即封赏元宝藏,派使者将任命状送去武阳郡。 使者到达武阳郡,先是大大地赞扬了一番元宝藏,然后将任命状交给元宝藏,传达了窦建德对他的看重和期许。 元宝藏心中暗喜,面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模样。 场面功夫过去之后,使者出了另一个来意:“敢问元公,上次你给主上写的书信是你亲笔所书吗?” 元宝藏心中一咯噔,窦建德莫不是看出了什么,想要问罪? 转念一想,若是问罪,就不会派人来给他送任命状了。 想到这里,元宝藏镇定自若地回道:“元某不才,那并不是我亲笔所书,而是门下一文书按照我的意思写的。” 使者亲切地笑了一下:“主上欣赏他的文采,想将他收入麾下,不知元公意下如何?” 元宝藏愣了一下,随即殷勤表态:“能得主上赏识,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阁下稍等,我这就派人叫他过来,往后他的去留,一切都由主上做主。” 使者很满意元宝藏的知情识趣,坐下来一边等,一边煮茶吃糕点。 没过多久,就有人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花厅。 使者打量了男子一番,问道:“就是你替元公写的书信?” “没错。”男子语气很平淡,神色也很平淡。 使者站了起来:“那你就跟我走吧。” 元宝藏紧跟着起身:“阁下不稍作歇息再启程吗?我已备好酒菜,为阁下接风洗尘” “不了,主上还等着我回去。” 使者顿了一下,对男子:“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给你两刻钟。” “不用了,现在就走。” 男子甩了甩袖子,带走了两袖清风 第206章 大战在即 天才本站地址:[] 听闻派出去的使者已经回来,窦建德当即召见了他。 使者禀完之后,就退到了一旁站立。 窦建德看向屋中的男子,英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周身气度就如他的文笔一样,刚正而又不失儒雅。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鄙人姓魏名徵,字玄成。” “魏徵”窦建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当即宣布:“从今日起,你就是记室参军,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魏徵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略显激动地道:“多谢主上,魏某必定全心全意辅佐主上,成就霸业。” 窦建德满意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窦建德果然如他所言,很是重用魏徵,凡是有什么书信或者诏书之类的,都交给魏徵去写。 时不时地还会和魏徵讨论时事,商议决策。 吃穿用度上,窦建德也给予了魏徵很好的待遇。 丰富多样的食物,舒适富余的衣裳靴袜,宽敞独立的院落,丰厚的俸禄奖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从前的魏徵孤贫、落魄潦倒,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 魏徵想到从前的苦日子,又想到了如今美好的生活,心中万分感触,也十分感激窦建德。 他原以为窦建德和其家人生活简朴,是吝啬,后来才知道,窦建德只是要求自己和家人过简朴的生活,对待下属和百姓却十分大方。 难怪河北的军民对他死心塌地 他想,他终于投靠了一位英主。 摇曳的烛光下,魏徵踌躇满志地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地写了起来。 第二日,魏徵怀揣着通宵的战果去见了窦建德。 窦建德看见他双眼红肿、眼下乌青,吓了一跳:“玄成这是被人打了?” 魏徵连忙道:“不是,魏某昨夜看书到很晚,所以显得憔悴。” 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疏,双手奉上:“主上,这是我昨晚写的,安定天下十策。” 听见最后一句话,窦建德就燃起了兴趣,他亲手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魏徵双手交握,眼神紧张地望着窦建德。 过了一会儿,窦建德合上奏疏,由衷称赞:“这十条计策完全符合当下局势,写得真是妙极了。” 魏徵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舒缓开来。 “玄成,你跟我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这十策” ------ 不只是河北的窦建德,还有全国各地的义军都在抓紧时间攻城略地。 李密在夺回回洛仓后,又精心布局,夺下了黎阳仓,并派房彦藻驻守。 黎阳仓是河北最大的粮仓,窦建德原本打算出手抢夺,却被李密抢了先。 李密在夺下黎阳仓之后,远近四方军民纷纷投靠了瓦岗军,旬日之间,瓦岗军又增加了十多万的青壮年。 窦建德再次叹惋,吩咐魏徵写信给李密,表示祝贺之意,并再次提及拥戴李密称帝的建议。 刘黑闼听闻,赶来阻止:“主上为何要拥戴李密? “从前我们实力不济,依附李密是为了保存实力,徐徐图之。 “如今我们已坐拥大半个河北,且手握强大武器,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谁若不服,我们就灭了他。” 如此狂妄的语气,窦建德只是笑了笑,并不受其影响:“李密拥军四十万,而我们目前只有十余万人马,虽我们拥有强大的武器,但数量并不多。 “就连称王的朱粲等人也归附了李密,不得不,李密势头正盛,我们不宜与他交锋。还是避其锋芒,暂时拥戴他,发展自身实力为上。” 刘黑闼不服气,挥着手道:“人马太少,我们多攻些地盘就有了。凭借我们的武器,还有士兵们的战斗力,迟早我们也能拥有四十万、五十万甚至更多的军队。” 魏徵看不下去,插嘴道:“刘将军,打造武器需要时间,也需要人力财力,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自身还不够强大,需要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培植军队力量。” 刘黑闼一噎,不出反驳的话。 一个字,就是“穷”。 他们是农民军起家,手中资财并不多,而每日军队的花销很大,还要挪出钱财打造新型武器、铠甲等军用物资,还有底下百姓需要兼顾,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李密占据三大粮仓,就算没有丰裕的钱财,很多人也会冲着粮仓投靠他,轻轻松松就坐拥了数十万大军。 还有那李渊,就更不用了,既是皇亲,又是重臣。有钱有权,还有声望,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短短数月,就已经有了数十万大军,攻进了关中。 “行吧,这些政事我也不太懂,总之主上需要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刘黑闼不再阻止魏徵写信,反而跟窦建德商量起来:“如今除了黎阳仓附近的郡县,河北尽在我们掌控之下,接下来,我们往河南、山东进军吧。 “苏定方那子不错,行军布阵,攻城防卫,是个大将之材。 “还有林大郎,年纪就天赋异禀,有他们两兄弟辅佐,主上大业指日可成。” 窦建德禁不住绽放笑颜,从架子上取下舆图:“先让我瞧瞧” ------ 九月初十,李渊派出去的各路大军送来了奏报。 徐世勣、殷开山所率西进军队已经进驻故城,李世民、程知节等各军进驻了阿城,李建成退守永丰仓,刘文静和李靖将屈突通等关中援军挡在了潼关之外。 同日,关中又有十余郡县投降义军。 李渊大喜,展开舆图,再次观察局势地形。 正在这时,王康达面色凝重地走进了议事厅,先是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李渊,然后才斟酌着禀道:“唐公,长安传来消息,阴世师” 听见阴世师这个名字,李渊陡然从舆图中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王康达:“。” 面对李渊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庞,王康达的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气,他深吸一口气,快速道:“十日前,阴世师派人挖了您的祖坟,还捣毁了李氏五庙。” 天子立七庙,公爵立五庙。 “嘭!” 李渊一拳锤在案几上,案几裂开了一条缝。 “这个老匹夫,待我拿下长安,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206章 大战在即 天才本站地址:[] 听闻派出去的使者已经回来,窦建德当即召见了他。 使者禀完之后,就退到了一旁站立。 窦建德看向屋中的男子,英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周身气度就如他的文笔一样,刚正而又不失儒雅。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鄙人姓魏名徵,字玄成。” “魏徵”窦建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当即宣布:“从今日起,你就是记室参军,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魏徵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略显激动地道:“多谢主上,魏某必定全心全意辅佐主上,成就霸业。” 窦建德满意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窦建德果然如他所言,很是重用魏徵,凡是有什么书信或者诏书之类的,都交给魏徵去写。 时不时地还会和魏徵讨论时事,商议决策。 吃穿用度上,窦建德也给予了魏徵很好的待遇。 丰富多样的食物,舒适富余的衣裳靴袜,宽敞独立的院落,丰厚的俸禄奖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从前的魏徵孤贫、落魄潦倒,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 魏徵想到从前的苦日子,又想到了如今美好的生活,心中万分感触,也十分感激窦建德。 他原以为窦建德和其家人生活简朴,是吝啬,后来才知道,窦建德只是要求自己和家人过简朴的生活,对待下属和百姓却十分大方。 难怪河北的军民对他死心塌地 他想,他终于投靠了一位英主。 摇曳的烛光下,魏徵踌躇满志地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地写了起来。 第二日,魏徵怀揣着通宵的战果去见了窦建德。 窦建德看见他双眼红肿、眼下乌青,吓了一跳:“玄成这是被人打了?” 魏徵连忙道:“不是,魏某昨夜看书到很晚,所以显得憔悴。” 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疏,双手奉上:“主上,这是我昨晚写的,安定天下十策。” 听见最后一句话,窦建德就燃起了兴趣,他亲手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魏徵双手交握,眼神紧张地望着窦建德。 过了一会儿,窦建德合上奏疏,由衷称赞:“这十条计策完全符合当下局势,写得真是妙极了。” 魏徵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舒缓开来。 “玄成,你跟我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这十策” ------ 不只是河北的窦建德,还有全国各地的义军都在抓紧时间攻城略地。 李密在夺回回洛仓后,又精心布局,夺下了黎阳仓,并派房彦藻驻守。 黎阳仓是河北最大的粮仓,窦建德原本打算出手抢夺,却被李密抢了先。 李密在夺下黎阳仓之后,远近四方军民纷纷投靠了瓦岗军,旬日之间,瓦岗军又增加了十多万的青壮年。 窦建德再次叹惋,吩咐魏徵写信给李密,表示祝贺之意,并再次提及拥戴李密称帝的建议。 刘黑闼听闻,赶来阻止:“主上为何要拥戴李密? “从前我们实力不济,依附李密是为了保存实力,徐徐图之。 “如今我们已坐拥大半个河北,且手握强大武器,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谁若不服,我们就灭了他。” 如此狂妄的语气,窦建德只是笑了笑,并不受其影响:“李密拥军四十万,而我们目前只有十余万人马,虽我们拥有强大的武器,但数量并不多。 “就连称王的朱粲等人也归附了李密,不得不,李密势头正盛,我们不宜与他交锋。还是避其锋芒,暂时拥戴他,发展自身实力为上。” 刘黑闼不服气,挥着手道:“人马太少,我们多攻些地盘就有了。凭借我们的武器,还有士兵们的战斗力,迟早我们也能拥有四十万、五十万甚至更多的军队。” 魏徵看不下去,插嘴道:“刘将军,打造武器需要时间,也需要人力财力,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自身还不够强大,需要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培植军队力量。” 刘黑闼一噎,不出反驳的话。 一个字,就是“穷”。 他们是农民军起家,手中资财并不多,而每日军队的花销很大,还要挪出钱财打造新型武器、铠甲等军用物资,还有底下百姓需要兼顾,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李密占据三大粮仓,就算没有丰裕的钱财,很多人也会冲着粮仓投靠他,轻轻松松就坐拥了数十万大军。 还有那李渊,就更不用了,既是皇亲,又是重臣。有钱有权,还有声望,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短短数月,就已经有了数十万大军,攻进了关中。 “行吧,这些政事我也不太懂,总之主上需要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刘黑闼不再阻止魏徵写信,反而跟窦建德商量起来:“如今除了黎阳仓附近的郡县,河北尽在我们掌控之下,接下来,我们往河南、山东进军吧。 “苏定方那子不错,行军布阵,攻城防卫,是个大将之材。 “还有林大郎,年纪就天赋异禀,有他们两兄弟辅佐,主上大业指日可成。” 窦建德禁不住绽放笑颜,从架子上取下舆图:“先让我瞧瞧” ------ 九月初十,李渊派出去的各路大军送来了奏报。 徐世勣、殷开山所率西进军队已经进驻故城,李世民、程知节等各军进驻了阿城,李建成退守永丰仓,刘文静和李靖将屈突通等关中援军挡在了潼关之外。 同日,关中又有十余郡县投降义军。 李渊大喜,展开舆图,再次观察局势地形。 正在这时,王康达面色凝重地走进了议事厅,先是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李渊,然后才斟酌着禀道:“唐公,长安传来消息,阴世师” 听见阴世师这个名字,李渊陡然从舆图中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王康达:“。” 面对李渊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庞,王康达的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气,他深吸一口气,快速道:“十日前,阴世师派人挖了您的祖坟,还捣毁了李氏五庙。” 天子立七庙,公爵立五庙。 “嘭!” 李渊一拳锤在案几上,案几裂开了一条缝。 “这个老匹夫,待我拿下长安,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207章 前线急报 天才本站地址:[] 愤怒之下的李渊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与部将深刻地分析了当前的关中局势。 “原本长安的十万驻守军,加上二十万关中援军,我们攻取长安会很艰难。 “但如今李靖和刘文静将关中援军拒之潼关外,而东西南北四面的主要郡县皆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是时候对长安实施合围之策了。” 众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决定命运的大战即将打响。 李渊下达命令“传信给各军,即刻前往长安,待大军汇合,听我号令。”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王庾此刻的心情就跟所有将士的心情一样,激动而又兴奋,还夹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忐忑。 “传令下去,明日辰时,大军开拔” ------ 洛阳。 杨广站在宫中的瞭望台上,保持着眺望的姿势已将近一个时辰。 内侍很担忧,几次举步向前想劝杨广又退了回去。 伫立在一旁的裴虔通与元敏不时地交换眼色,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杨广。 直到日头当空,杨广才动了动麻木的腿脚,他依然望着远方,那是洛口的方向。 “洛口还没夺回来吗?”杨广的声音很缥缈,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 裴虔通心中一凛,与元敏对视了一眼,垂眸回道“禀陛下,还没有。” 顿了一下,裴虔通又“不过陛下不用担忧,山东、河南的援军也已经抵达洛阳城外,如今东都有五十万大军,夺回洛口是迟早的事。” “五十万大军?”杨广嘴角划过一丝讥诮“东都原本就有五十万守军,结果在王世充手中,损耗过半。 “如今集六路援军,勉强凑齐了五十万大军,却不知这一次王世充还能为朕留下多少将士。” 裴虔通抬眼看着杨广的背影,不敢接话。 又沉默了一会儿,杨广突然道“打了这么久,都没能将李密赶出京畿,看来,王世充不是李密的对手。 “朕想换一个主帅,你们觉得谁合适?” 裴虔通和元敏大惊,临阵换帅可是大忌。 元敏急忙劝道“陛下,不可。如今朝廷没有比王世充更厉害的大将了,何况临阵换帅,军心必然动摇,这无异于给李密可乘之机。 “虽然王世充没能夺回洛口仓和回洛仓,但能将王世充拒之洛阳之外,这已经是莫大的功劳了。” 裴虔通接着元敏的话“没错,陛下,这个时候,不能换主帅,也不宜责难王世充。 “陛下应该对王世充多加安抚,给他信心,也给将士们信心。 “万众一心,方能打败外敌。” 损失了他三十万的将士,居然还是莫大的功劳? 呵—— 不能问责,还要安抚? 呵—— 杨广不禁冷笑出声,眸底却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他原以为他做出改变之后,叛乱会消失,百姓会归心,盛世依然是属于他的。 却没想到,有些人天生反骨,为了一己私欲就罔顾天理伦常,罔顾君臣大义,罔顾百姓生死 既如此,他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为了天下苍生,他也要将这些叛贼扫荡干净,还百姓一片安宁 杨广缓缓转身,望着长安的方向“长安有什么消息传来?” 不知为何,就在杨广转身的那一刹那,裴虔通觉得杨广不一样了,他之前的愤怒焦虑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后的释然、平和,以及坚定。 “回禀陛下,前不久屈突通传来消息,他和关中援军被挡在潼关之外,大军日益损耗,恐支撑不了多久,请求朝廷支援。 “而关中其他地方已经被李渊攻陷,长安的消息传不出来。” 裴虔通想了想,“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李渊很有可能已经对长安实施了包围,长安此刻很危险。” 完之后,裴虔通想请求杨广出兵支援长安,转念一想,朝廷已经无兵可派,便将话吞了下去。 没想到李渊的军队这么强大,居然能抵挡住二十万援军,硬生生地断了长安的救援。 长安啊—— 杨广双眼微眯,他已经派了比前世多两倍的兵去援救长安,若是还救不了长安,那他只能放弃了。 不过东都是不能失陷的。 元敏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太过沉重,便建议杨广“陛下,您让工匠根据江都离宫仿造的江宫已经竣工,您要去瞧瞧吗?” 内侍却提醒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杨广略过内侍,扭头看向元敏,“走吧。” ------ 洛阳皇宫庄重大气,置身其中,会被它的庄严肃穆所感染,总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广从前不喜欢洛阳,也不喜欢洛阳皇宫,如今他依然不喜欢这座皇宫,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守住洛阳,守住他的天下。 从踏进江宫的第一步起,杨广就仿佛置身于江都离宫之中。 这里的房屋檐廊,雕梁画柱,亭台楼阁,湖泊水榭,花草树木所有的一切都跟江都的离宫一模一样。既有皇家宫殿的大气,又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奢华而又不失高雅,富丽而又不失内涵。 杨广眉间的阴郁散去了,脸上的纠结也然消失了,他单薄紧抿的嘴唇微张,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沿着庑廊缓慢前行,右手轻轻地抚过熟悉而又崭新的柱子,心里头是不出的轻松和欢喜。 这是他的江都,也是他最喜爱的地方。 他相信他一定还有机会去江都,看一眼他的离宫,走一遍重重宫殿。 两个时辰过去了,杨广还在江宫中闲逛,他似乎不知疲倦,脚步不停地走完一座又一座的宫殿。 他也似乎不知饥饿,内侍几次三番提醒他该用膳了,他只当没听见,喝口茶继续逛。 裴虔通身为武将,身体强健,走路区区两个时辰不在话下。只可怜元敏是提议者,不敢打断杨广的雅兴,就算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也只能陪着杨广一直逛。 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元敏盯着杨广的腿,神情很无奈,想不到陛下一把年纪了,腿脚还这么利索。走了两个时辰,都不见疲倦之色,真是厉害 “去下一座宫殿。” 就在杨广准备参观下一座宫殿的时候,一名禁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禀陛下,前线急报” datangdiyvxiang0 。 第207章 前线急报 天才本站地址:[] 愤怒之下的李渊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与部将深刻地分析了当前的关中局势。 “原本长安的十万驻守军,加上二十万关中援军,我们攻取长安会很艰难。 “但如今李靖和刘文静将关中援军拒之潼关外,而东西南北四面的主要郡县皆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是时候对长安实施合围之策了。” 众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决定命运的大战即将打响。 李渊下达命令“传信给各军,即刻前往长安,待大军汇合,听我号令。”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王庾此刻的心情就跟所有将士的心情一样,激动而又兴奋,还夹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忐忑。 “传令下去,明日辰时,大军开拔” ------ 洛阳。 杨广站在宫中的瞭望台上,保持着眺望的姿势已将近一个时辰。 内侍很担忧,几次举步向前想劝杨广又退了回去。 伫立在一旁的裴虔通与元敏不时地交换眼色,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杨广。 直到日头当空,杨广才动了动麻木的腿脚,他依然望着远方,那是洛口的方向。 “洛口还没夺回来吗?”杨广的声音很缥缈,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 裴虔通心中一凛,与元敏对视了一眼,垂眸回道“禀陛下,还没有。” 顿了一下,裴虔通又“不过陛下不用担忧,山东、河南的援军也已经抵达洛阳城外,如今东都有五十万大军,夺回洛口是迟早的事。” “五十万大军?”杨广嘴角划过一丝讥诮“东都原本就有五十万守军,结果在王世充手中,损耗过半。 “如今集六路援军,勉强凑齐了五十万大军,却不知这一次王世充还能为朕留下多少将士。” 裴虔通抬眼看着杨广的背影,不敢接话。 又沉默了一会儿,杨广突然道“打了这么久,都没能将李密赶出京畿,看来,王世充不是李密的对手。 “朕想换一个主帅,你们觉得谁合适?” 裴虔通和元敏大惊,临阵换帅可是大忌。 元敏急忙劝道“陛下,不可。如今朝廷没有比王世充更厉害的大将了,何况临阵换帅,军心必然动摇,这无异于给李密可乘之机。 “虽然王世充没能夺回洛口仓和回洛仓,但能将王世充拒之洛阳之外,这已经是莫大的功劳了。” 裴虔通接着元敏的话“没错,陛下,这个时候,不能换主帅,也不宜责难王世充。 “陛下应该对王世充多加安抚,给他信心,也给将士们信心。 “万众一心,方能打败外敌。” 损失了他三十万的将士,居然还是莫大的功劳? 呵—— 不能问责,还要安抚? 呵—— 杨广不禁冷笑出声,眸底却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他原以为他做出改变之后,叛乱会消失,百姓会归心,盛世依然是属于他的。 却没想到,有些人天生反骨,为了一己私欲就罔顾天理伦常,罔顾君臣大义,罔顾百姓生死 既如此,他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为了天下苍生,他也要将这些叛贼扫荡干净,还百姓一片安宁 杨广缓缓转身,望着长安的方向“长安有什么消息传来?” 不知为何,就在杨广转身的那一刹那,裴虔通觉得杨广不一样了,他之前的愤怒焦虑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后的释然、平和,以及坚定。 “回禀陛下,前不久屈突通传来消息,他和关中援军被挡在潼关之外,大军日益损耗,恐支撑不了多久,请求朝廷支援。 “而关中其他地方已经被李渊攻陷,长安的消息传不出来。” 裴虔通想了想,“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李渊很有可能已经对长安实施了包围,长安此刻很危险。” 完之后,裴虔通想请求杨广出兵支援长安,转念一想,朝廷已经无兵可派,便将话吞了下去。 没想到李渊的军队这么强大,居然能抵挡住二十万援军,硬生生地断了长安的救援。 长安啊—— 杨广双眼微眯,他已经派了比前世多两倍的兵去援救长安,若是还救不了长安,那他只能放弃了。 不过东都是不能失陷的。 元敏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太过沉重,便建议杨广“陛下,您让工匠根据江都离宫仿造的江宫已经竣工,您要去瞧瞧吗?” 内侍却提醒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杨广略过内侍,扭头看向元敏,“走吧。” ------ 洛阳皇宫庄重大气,置身其中,会被它的庄严肃穆所感染,总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广从前不喜欢洛阳,也不喜欢洛阳皇宫,如今他依然不喜欢这座皇宫,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守住洛阳,守住他的天下。 从踏进江宫的第一步起,杨广就仿佛置身于江都离宫之中。 这里的房屋檐廊,雕梁画柱,亭台楼阁,湖泊水榭,花草树木所有的一切都跟江都的离宫一模一样。既有皇家宫殿的大气,又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奢华而又不失高雅,富丽而又不失内涵。 杨广眉间的阴郁散去了,脸上的纠结也然消失了,他单薄紧抿的嘴唇微张,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沿着庑廊缓慢前行,右手轻轻地抚过熟悉而又崭新的柱子,心里头是不出的轻松和欢喜。 这是他的江都,也是他最喜爱的地方。 他相信他一定还有机会去江都,看一眼他的离宫,走一遍重重宫殿。 两个时辰过去了,杨广还在江宫中闲逛,他似乎不知疲倦,脚步不停地走完一座又一座的宫殿。 他也似乎不知饥饿,内侍几次三番提醒他该用膳了,他只当没听见,喝口茶继续逛。 裴虔通身为武将,身体强健,走路区区两个时辰不在话下。只可怜元敏是提议者,不敢打断杨广的雅兴,就算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也只能陪着杨广一直逛。 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元敏盯着杨广的腿,神情很无奈,想不到陛下一把年纪了,腿脚还这么利索。走了两个时辰,都不见疲倦之色,真是厉害 “去下一座宫殿。” 就在杨广准备参观下一座宫殿的时候,一名禁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禀陛下,前线急报” datangdiyvxiang0 。 第208章 朕意已决 天才本站地址:[] 夜色渐浓,深宫重院之中,灯火摇曳之处,伟岸的身躯依然挺拔在铜镜前。 萧皇后斜倚在美人榻上,静静地看着揽镜自照的杨广。 她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杨广的身躯,腰板虽然硬朗,但身形已不复从前的匀称,是伟岸,却是货真价实的肥胖。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终究是老了 “若是有一天朕死了,你会随朕一起走吗?”杨广望着镜中的萧皇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躺得久了,身体难免乏力,萧皇后干脆抛开礼仪,就这样斜躺着回答了杨广的问题:“当然,妾是陛下的妻子,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萧皇后的语气很平和,也很随意,似乎不像是在讨论生死大事,而像是在讨论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但静谧的夜色、柔和的烛光、散乱的衣裳为殿内的气氛无端地增添了几分旖旎,同时也为萧皇后的这番话渡上了一层情深义重。 杨广轻扯唇角,似乎是对萧皇后的回答很满意。 他将目光从镜中收回,举步朝着萧皇后走去。 “若是有一天,朕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你,你就把这个喝下去,来世我们还做夫妻。”杨广在榻前站定,掏出了一样东西。 望着杨广手中的玉瓶,萧皇后一阵错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忙起身,伸出手去接玉瓶。 也许是躺久了猛然起身,身体的酸乏还没过去,她的手竟有点抖,“这这是” “这是鸩酒,只要喝下它,一刻钟内必然丧命,神仙也救不回。”杨广往前一送,将玉瓶塞进了萧皇后的手中。 手触及玉瓶的那一刻,萧皇后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险些没接住玉瓶。 她很快就从恍惚中醒过神来,紧紧地握住了玉瓶,态度无比恭敬:“多谢陛下赏赐。” 杨广就站在她的面前,不叫起身也不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皇后细长的脖颈。 萧皇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动,尽管她很难受,但她依然保持着一个皇后该有的礼仪气度。 良久过后,杨广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搀扶萧皇后起身。 他的手自萧皇后的手臂往上移,缓缓地抚上了萧皇后白皙的脸颊,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情目光注视着萧皇后,语气也变得无比温柔。 他:“皇后不用害怕,这一天还很遥远,朕会尽全力保护你保护这个江山” ------ 昨夜,李密麾下单雄信率领瓦岗军中最精锐的八千“内军”突袭了洛阳,将繁荣富庶的东市劫掠一空,才扬长而去。 等到王世充回过神来,内军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堆废墟,洛阳军民听闻后大为震恐。 这就是白天收到的急报,当时杨广什么也没做,只吩咐了一句:“好生善后。” 这一夜,杨广揽镜自照了一个多时辰,又与萧皇后去阁楼上看了一个时辰的星空,然后才回寝殿歇息。 一切似乎看起来很平常,直到第二天早上,杨广的一个决定掀起了惊天波澜。 “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虽东市被瓦岗叛军劫掠一空,但东都依然没有被攻破,前方战事有王世充和将士们,陛下大可安心。” 在杨广提出要御驾亲自讨伐李密的时候,裴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紧接着裴虔通也表示了反对:“李密的根据地就在洛口,陛下坐镇宫中,与御驾亲征有何区别?何必非要去前线?” 百官们纷纷劝谏杨广,希望他打消这个念头,毕竟陛下不年轻了,又长年累月地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身体早就不如年轻时候了。 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该如何自处?隋室江山又该如何稳固? 杨广没有像往常一样粗暴地打断他们的话,而是很有耐心地听他们一个一个劝谏完,才缓然开口:“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 百官:“” ------- 杨广要御驾征讨李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瓦岗军,也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 “这是个好机会。” 这是李密听闻消息后下意识从嘴里蹦出的话。 翟让不解地问:“杨广亲自征讨,隋军士气必然大振,而东都援军已集结,他们的兵力比我们的多,这还是个好机会?” 柴孝和也不甚理解:“依我看,我们应该暂时休战,避其锋芒。等过段时间,隋军士气低落时,我们再发动攻击。”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赞同柴孝和的意见。 李密笑了:“非也,我们刚刚将东市袭掠了一番,洛阳军民必定恐慌,所以杨广才决定亲征,安抚军心。 “此时,我们若是举全军趁胜出击,声势浩大,必将给洛阳军民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么,王世充及其守军定会心神动摇,战斗力必然削弱。 “如此一来,我们全力攻打,洛阳必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番话完,厅中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他们在思考,到底李密的话有几分道理,能不能实现? 王伯当是李密的心腹,他率先表态:“主公得有道理,我赞同。” 柴孝和犹豫了一下,也表示赞同。 翟让看了看李密,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的念头就动摇了。 那日,李密八千内军可抵百万雄狮,他嗤之以鼻,认为李密在大话。 谁知道李密派八千内军突袭洛阳,居然在王世充及其五十万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将东市劫掠一空。 不只是洛阳军民大为震惊,就连瓦岗众人也是震惊不已。 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何愁大业不成? 翟让犹豫了一阵,咬咬牙,拍着大腿道:“行,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司徒都这么了,翟让的旧部们也跟着表示支持李密。 统一了意见,李密开始跟众人商讨部署。 三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商讨出了一个稳妥的作战计划。 “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子时出发” 与此同时,杨广已经身着戎装,到达了王世充临时修筑的大营——黑石大营。 “拜见陛下。” “爱卿辛苦了,平身吧。” 王世充退立一旁,亲自给杨广倒上热茶:“得知陛下要来,将士们非常激动,士气大振。 “臣认为应该尽快对李密发动总攻,趁势一举消灭瓦岗军。” 杨广正襟危坐,缓缓地摩挲杯沿,“看来爱卿心中已有主意,那就你的计划吧” 第208章 朕意已决 天才本站地址:[] 夜色渐浓,深宫重院之中,灯火摇曳之处,伟岸的身躯依然挺拔在铜镜前。 萧皇后斜倚在美人榻上,静静地看着揽镜自照的杨广。 她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杨广的身躯,腰板虽然硬朗,但身形已不复从前的匀称,是伟岸,却是货真价实的肥胖。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终究是老了 “若是有一天朕死了,你会随朕一起走吗?”杨广望着镜中的萧皇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躺得久了,身体难免乏力,萧皇后干脆抛开礼仪,就这样斜躺着回答了杨广的问题:“当然,妾是陛下的妻子,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萧皇后的语气很平和,也很随意,似乎不像是在讨论生死大事,而像是在讨论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但静谧的夜色、柔和的烛光、散乱的衣裳为殿内的气氛无端地增添了几分旖旎,同时也为萧皇后的这番话渡上了一层情深义重。 杨广轻扯唇角,似乎是对萧皇后的回答很满意。 他将目光从镜中收回,举步朝着萧皇后走去。 “若是有一天,朕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你,你就把这个喝下去,来世我们还做夫妻。”杨广在榻前站定,掏出了一样东西。 望着杨广手中的玉瓶,萧皇后一阵错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忙起身,伸出手去接玉瓶。 也许是躺久了猛然起身,身体的酸乏还没过去,她的手竟有点抖,“这这是” “这是鸩酒,只要喝下它,一刻钟内必然丧命,神仙也救不回。”杨广往前一送,将玉瓶塞进了萧皇后的手中。 手触及玉瓶的那一刻,萧皇后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险些没接住玉瓶。 她很快就从恍惚中醒过神来,紧紧地握住了玉瓶,态度无比恭敬:“多谢陛下赏赐。” 杨广就站在她的面前,不叫起身也不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皇后细长的脖颈。 萧皇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动,尽管她很难受,但她依然保持着一个皇后该有的礼仪气度。 良久过后,杨广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搀扶萧皇后起身。 他的手自萧皇后的手臂往上移,缓缓地抚上了萧皇后白皙的脸颊,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情目光注视着萧皇后,语气也变得无比温柔。 他:“皇后不用害怕,这一天还很遥远,朕会尽全力保护你保护这个江山” ------ 昨夜,李密麾下单雄信率领瓦岗军中最精锐的八千“内军”突袭了洛阳,将繁荣富庶的东市劫掠一空,才扬长而去。 等到王世充回过神来,内军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堆废墟,洛阳军民听闻后大为震恐。 这就是白天收到的急报,当时杨广什么也没做,只吩咐了一句:“好生善后。” 这一夜,杨广揽镜自照了一个多时辰,又与萧皇后去阁楼上看了一个时辰的星空,然后才回寝殿歇息。 一切似乎看起来很平常,直到第二天早上,杨广的一个决定掀起了惊天波澜。 “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虽东市被瓦岗叛军劫掠一空,但东都依然没有被攻破,前方战事有王世充和将士们,陛下大可安心。” 在杨广提出要御驾亲自讨伐李密的时候,裴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紧接着裴虔通也表示了反对:“李密的根据地就在洛口,陛下坐镇宫中,与御驾亲征有何区别?何必非要去前线?” 百官们纷纷劝谏杨广,希望他打消这个念头,毕竟陛下不年轻了,又长年累月地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身体早就不如年轻时候了。 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该如何自处?隋室江山又该如何稳固? 杨广没有像往常一样粗暴地打断他们的话,而是很有耐心地听他们一个一个劝谏完,才缓然开口:“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 百官:“” ------- 杨广要御驾征讨李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瓦岗军,也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 “这是个好机会。” 这是李密听闻消息后下意识从嘴里蹦出的话。 翟让不解地问:“杨广亲自征讨,隋军士气必然大振,而东都援军已集结,他们的兵力比我们的多,这还是个好机会?” 柴孝和也不甚理解:“依我看,我们应该暂时休战,避其锋芒。等过段时间,隋军士气低落时,我们再发动攻击。”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赞同柴孝和的意见。 李密笑了:“非也,我们刚刚将东市袭掠了一番,洛阳军民必定恐慌,所以杨广才决定亲征,安抚军心。 “此时,我们若是举全军趁胜出击,声势浩大,必将给洛阳军民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么,王世充及其守军定会心神动摇,战斗力必然削弱。 “如此一来,我们全力攻打,洛阳必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番话完,厅中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他们在思考,到底李密的话有几分道理,能不能实现? 王伯当是李密的心腹,他率先表态:“主公得有道理,我赞同。” 柴孝和犹豫了一下,也表示赞同。 翟让看了看李密,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的念头就动摇了。 那日,李密八千内军可抵百万雄狮,他嗤之以鼻,认为李密在大话。 谁知道李密派八千内军突袭洛阳,居然在王世充及其五十万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将东市劫掠一空。 不只是洛阳军民大为震惊,就连瓦岗众人也是震惊不已。 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何愁大业不成? 翟让犹豫了一阵,咬咬牙,拍着大腿道:“行,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司徒都这么了,翟让的旧部们也跟着表示支持李密。 统一了意见,李密开始跟众人商讨部署。 三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商讨出了一个稳妥的作战计划。 “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子时出发” 与此同时,杨广已经身着戎装,到达了王世充临时修筑的大营——黑石大营。 “拜见陛下。” “爱卿辛苦了,平身吧。” 王世充退立一旁,亲自给杨广倒上热茶:“得知陛下要来,将士们非常激动,士气大振。 “臣认为应该尽快对李密发动总攻,趁势一举消灭瓦岗军。” 杨广正襟危坐,缓缓地摩挲杯沿,“看来爱卿心中已有主意,那就你的计划吧” 第209章 一见如故 天才本站地址:[] 自九月十一日起,李渊大军开拔,沿途遇到了数十座离宫别苑,都尽数拆毁,其中数万名宫女奴仆全都遣散归家。 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远近郡县望风而降,并不曾遭遇顽抗。 行军八日后,李渊大军抵达长安城的通化门,而其他各路大军早已驻扎在长安城的各个大门外。 望着那座巍峨的城池,李渊百感交集,能不能成就辉煌,就看他能不能攻下这座城池了。 “扎营。” 李渊下达命令后,翻身跃下坐骑,去抱王庾。 “阿耶。” 李渊伸出的双手顿了一下,随即双眸染上笑意,嘴角上扬,转身望向声音的发出者:“三娘。” 李三娘快步走到李渊面前,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和激动,“阿耶,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李渊很激动,伸出双手像抱王庾那样想去抱她,半途中又顿住。 下一刻,李渊收回左手,用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李三娘的肩膀,欣慰道:“三娘,你像极了你的母亲,巾帼不让须眉。 “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当然,你也是为父的骄傲。” 提起母亲窦氏,李三娘不禁有点感伤,如果母亲还活着,看到他们今日的成就,她一定会很欣慰。 就连一旁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神情也变得悲伤起来,点点泪光在眸中闪烁。 “阿姐~” 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哀思。 李三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了李渊背后。 “这就是庾儿吧?”李三娘快步走过去,看见的人儿坐在马背上冲她甜甜地笑,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是啊,我就是庾儿。” 的脑袋稍稍倾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唇红齿白间,还能瞧见几个空洞的牙槽,娇憨的模样像极了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 李三娘越看越欢喜,恨不得这就是她的女儿,抱在怀中好好地揉一揉 “诶~你怎么不下来?” 王庾垮下脸:“我太了,下不来。” 周围的人齐齐翻白眼,当他们没看过她上下马利落的样子呢? 但李三娘没见过,再看王庾这么的年纪,理所应当地认为她不会骑马,更别从这么高的马背上跳下来了。 李三娘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去抱王庾。 王庾眸中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亲昵地抱住了李三娘的脖子。 李世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而李三娘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开始跟王庾探讨起画技来:“庾儿,你那个漫画看起来很简单,怎么画起来那么难?” 怎么庾儿画起来那么可爱,她画起来就惨不忍睹呢?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画技,可明明她的画技得到过大师们的认同。 王庾笑盈盈:“那是阿姐从前没有接触过这类画,还不习惯罢了。其实很简单的,多练练就行了。” “行,我们现在就去画。” 李三娘是个行动派,画就要去画画,转眼一扫,看士兵们才开始扎营,便:“这儿乱糟糟的,我带你去我的营地。” 完,就抱着王庾走了。 通化门在长安城的东面,李三娘的营地在北面的芳林门外。 “阿姐,你会画阿娘吗?我想看看阿娘长什么样子,然后把阿娘也画进漫画中。” “当然会,大郎他们几个画的都没有我画得好,我画的阿娘是最像的” 两姐妹谈笑风生,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径直走了。 李世民:“” 柴绍:“” 李渊:“” 三娘这丫头,把王庾抱走都不用跟他打招呼吗? 似乎是听到了李渊的心声,走出了一段距离的李三娘突然回头冲李渊喊道:“阿耶,待会儿我再把庾儿给你送回来。” 喊完又继续跟王庾“悄悄话”:“上次我给你的信和画收到了吗?” “收到了,不过你画的阿耶好丑,阿耶都被自己丑哭了。” “哈哈,是吗?不过,我画的阿耶确实很丑,哈哈” 李渊:“” 他哪里被自己丑哭了? 他都把眼泪憋回去了,哪里哭了? 悄悄话,就吧,居然还这么大声?真当他老了听不见呐! 这两个臭丫头,一见面就他的坏话,哼,没有规矩,他必须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李世民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话,笑着对柴绍:“想不到阿姐和庾儿一见如故,聊得如此投契。” 柴绍将目光从李渊的臭脸上收回来,配合李世民:“是啊,我还从未见过三娘笑得如此开心呢。” 士兵们扎营的时候,李渊派遣使者到城下,大声宣扬自己的立场,即“拯救苍生,匡扶隋室”,还表达了自己并无反叛之意。 右侯卫大将军卫玄充耳不闻,下令加强城门防守。 阴世师冲上城墙想骂李渊,却被卫玄拦住了,“如今李渊二十多万大军四面围困长安,你去骂几句他就会退兵吗?” 闻言,阴世师狠狠地对着城下啐了两口,转身就下了城墙。 “我们城内还有兵马,干脆我们出城与李渊那厮决一死战。”阴世师眯了眯双眼,其中迸发出毒辣的光芒:“我就不信我们十万雄师打不过他那二十多万的乌合之众。” 自从听到李渊节节胜利的消息后,卫玄的心中就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此时听见阴世师的话,不禁更为忧惧:“若是乌合之众,怎么能一路顺畅地抵达长安? “若是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将屈突通等援军堵在潼关之外?” 阴世师一哽,哑口无言。 “罢了,听天由命吧。”卫玄吐出一口浊气,苍老浑浊的眼睛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也如同长安此刻的命运。 阴世师不甘心:“那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难不成就等死吗?城中的粮食可坚持不了多久。” 卫玄收回目光,转向洛阳的方向,“我们冒然行动,只会正中李渊下怀,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援军,两面夹击,方有一丝希望。” 阴世师默然,眼中充满了焦虑之色,援军若是能打得过李渊,早就拦住李渊了,还怎么会让李渊堂而皇之地来到长安城外? 等援军来救长安,这个希望很渺茫。 这一刻,阴世师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他不得不承认,李渊的军队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他们不敢面对的雄师 第209章 一见如故 天才本站地址:[] 自九月十一日起,李渊大军开拔,沿途遇到了数十座离宫别苑,都尽数拆毁,其中数万名宫女奴仆全都遣散归家。 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远近郡县望风而降,并不曾遭遇顽抗。 行军八日后,李渊大军抵达长安城的通化门,而其他各路大军早已驻扎在长安城的各个大门外。 望着那座巍峨的城池,李渊百感交集,能不能成就辉煌,就看他能不能攻下这座城池了。 “扎营。” 李渊下达命令后,翻身跃下坐骑,去抱王庾。 “阿耶。” 李渊伸出的双手顿了一下,随即双眸染上笑意,嘴角上扬,转身望向声音的发出者:“三娘。” 李三娘快步走到李渊面前,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和激动,“阿耶,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李渊很激动,伸出双手像抱王庾那样想去抱她,半途中又顿住。 下一刻,李渊收回左手,用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李三娘的肩膀,欣慰道:“三娘,你像极了你的母亲,巾帼不让须眉。 “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当然,你也是为父的骄傲。” 提起母亲窦氏,李三娘不禁有点感伤,如果母亲还活着,看到他们今日的成就,她一定会很欣慰。 就连一旁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神情也变得悲伤起来,点点泪光在眸中闪烁。 “阿姐~” 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哀思。 李三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了李渊背后。 “这就是庾儿吧?”李三娘快步走过去,看见的人儿坐在马背上冲她甜甜地笑,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是啊,我就是庾儿。” 的脑袋稍稍倾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唇红齿白间,还能瞧见几个空洞的牙槽,娇憨的模样像极了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 李三娘越看越欢喜,恨不得这就是她的女儿,抱在怀中好好地揉一揉 “诶~你怎么不下来?” 王庾垮下脸:“我太了,下不来。” 周围的人齐齐翻白眼,当他们没看过她上下马利落的样子呢? 但李三娘没见过,再看王庾这么的年纪,理所应当地认为她不会骑马,更别从这么高的马背上跳下来了。 李三娘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去抱王庾。 王庾眸中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亲昵地抱住了李三娘的脖子。 李世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而李三娘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开始跟王庾探讨起画技来:“庾儿,你那个漫画看起来很简单,怎么画起来那么难?” 怎么庾儿画起来那么可爱,她画起来就惨不忍睹呢?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画技,可明明她的画技得到过大师们的认同。 王庾笑盈盈:“那是阿姐从前没有接触过这类画,还不习惯罢了。其实很简单的,多练练就行了。” “行,我们现在就去画。” 李三娘是个行动派,画就要去画画,转眼一扫,看士兵们才开始扎营,便:“这儿乱糟糟的,我带你去我的营地。” 完,就抱着王庾走了。 通化门在长安城的东面,李三娘的营地在北面的芳林门外。 “阿姐,你会画阿娘吗?我想看看阿娘长什么样子,然后把阿娘也画进漫画中。” “当然会,大郎他们几个画的都没有我画得好,我画的阿娘是最像的” 两姐妹谈笑风生,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径直走了。 李世民:“” 柴绍:“” 李渊:“” 三娘这丫头,把王庾抱走都不用跟他打招呼吗? 似乎是听到了李渊的心声,走出了一段距离的李三娘突然回头冲李渊喊道:“阿耶,待会儿我再把庾儿给你送回来。” 喊完又继续跟王庾“悄悄话”:“上次我给你的信和画收到了吗?” “收到了,不过你画的阿耶好丑,阿耶都被自己丑哭了。” “哈哈,是吗?不过,我画的阿耶确实很丑,哈哈” 李渊:“” 他哪里被自己丑哭了? 他都把眼泪憋回去了,哪里哭了? 悄悄话,就吧,居然还这么大声?真当他老了听不见呐! 这两个臭丫头,一见面就他的坏话,哼,没有规矩,他必须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李世民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话,笑着对柴绍:“想不到阿姐和庾儿一见如故,聊得如此投契。” 柴绍将目光从李渊的臭脸上收回来,配合李世民:“是啊,我还从未见过三娘笑得如此开心呢。” 士兵们扎营的时候,李渊派遣使者到城下,大声宣扬自己的立场,即“拯救苍生,匡扶隋室”,还表达了自己并无反叛之意。 右侯卫大将军卫玄充耳不闻,下令加强城门防守。 阴世师冲上城墙想骂李渊,却被卫玄拦住了,“如今李渊二十多万大军四面围困长安,你去骂几句他就会退兵吗?” 闻言,阴世师狠狠地对着城下啐了两口,转身就下了城墙。 “我们城内还有兵马,干脆我们出城与李渊那厮决一死战。”阴世师眯了眯双眼,其中迸发出毒辣的光芒:“我就不信我们十万雄师打不过他那二十多万的乌合之众。” 自从听到李渊节节胜利的消息后,卫玄的心中就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此时听见阴世师的话,不禁更为忧惧:“若是乌合之众,怎么能一路顺畅地抵达长安? “若是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将屈突通等援军堵在潼关之外?” 阴世师一哽,哑口无言。 “罢了,听天由命吧。”卫玄吐出一口浊气,苍老浑浊的眼睛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也如同长安此刻的命运。 阴世师不甘心:“那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难不成就等死吗?城中的粮食可坚持不了多久。” 卫玄收回目光,转向洛阳的方向,“我们冒然行动,只会正中李渊下怀,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援军,两面夹击,方有一丝希望。” 阴世师默然,眼中充满了焦虑之色,援军若是能打得过李渊,早就拦住李渊了,还怎么会让李渊堂而皇之地来到长安城外? 等援军来救长安,这个希望很渺茫。 这一刻,阴世师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他不得不承认,李渊的军队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他们不敢面对的雄师 第210章 胜负反转 使者在城下喊了一天,长安城内始终没有反应。 第二日,李渊一面命令士兵们加紧砍伐树木,修造足够多的攻城器械,一面派遣使者在长安城的各个城门外继续宣扬自己的政治立场。 被二十多万大军围困,长安城内军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就连老臣卫玄也因为日日忧惧而病倒了。 更遑论皇宫中的代王杨侑,他才十三岁,本该是尽情玩乐的年龄,却被迫面对国破家亡的局势。 偌大的宫殿中,韦妃望着杨侑,泫然欲泣:“儿啊,这一关,恐怕是过不了了。” 杨侑跌坐在榻上:“母亲我害怕” 听见这话,韦妃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唰唰地流了下i。 她顾不得礼仪规矩,一把抱住杨侑,痛哭不止。 ------- 西京长安的局势日渐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而东都洛阳的战争已经爆发。 “杨广到达军营一定会先安抚将士,稳定军心,不会那么快发动进攻。 “所以我们要趁着之前的势头,在隋军还没有布局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发动突袭,就能重挫他们的士气。 “最后趁势追击,猛攻洛阳,一定能将洛阳拿下。” 李密按照制定的计划率领三十万大军夜渡洛水,准备偷袭王世充大营。 却没想到,刚渡过洛水,就遭遇了伏击,一下子就损失了数千人,李密当即下令撤退。 这是数月以i,隋军获得的第一场胜利,尽管只诛灭了敌军数千人,却大大地增强了士兵们的信心和士气。 与此同时,将领们纷纷将功劳推到了坐镇营中的杨广身上,说什么“因为陛下亲临战场,所以天佑大隋,大胜叛军”等等。 杨广听了很开心,他觉得这就是转机,是他挽救江山的转机。 “既然我们这一场赢了,那就应该乘胜追击,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搭建浮桥,渡洛水攻打瓦岗叛贼。” 下达命令后,杨广与王世充等将领围着舆图开始商量进攻部署。 本i渡过洛水毁掉浮桥之后的瓦岗军就忧心忡忡,这会儿看见对岸的隋军开始搭建浮桥,就更加担忧了。偏偏对岸又不在弓箭弩箭的射程之内,他们射不着隋军。 李密召集将领们商讨对策。 翟让的兄长翟弘说道:“听说洛阳这次出动了五十万大军,比我们多二十万,我看我们还是回洛口,紧闭大门,坚守不出为上。” 柴孝和反驳道:“你看看隋军的架势,就算我们退守洛口,他们就不攻了吗?” 翟弘被噎,气急道:“那你说怎么办?三十万对五十万,肯定没有胜算。” 裴仁基想了想,说:“要不把驻守黎阳仓的房彦藻叫回i?他那里有七万人马,再加上洛口的守军,我想以咱们瓦岗寨的战斗力,四十万对五十万,还是很有胜算的。” “现在调兵也i不及了。”翟让心急如焚地往外看了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密。 李密对上他们的目光,沉吟片刻,肃然开口:“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迎头而上。 “大家听我说,我们刚刚输了一场,可以佯装不敌,引诱隋军进入我们布置好的陷阱” 计划说完,众人的双眸又重新燃起了光亮,立刻着手去准备。 没过多久,隋军在洛水上搭建好了浮桥,王世充当即率领大军朝着对岸而i。 虎贲郎将王辩一马当先,率领前锋部队渡过洛水,冲破了瓦岗军的布防。 瓦岗军不敌,慌忙溃逃。 王辩一路追击,直到攻破了外围栅栏,突然人仰马翻地摔进了大坑,后面的人马无一例外地都摔进了深沟壕坑。 与此同时,无数的飞箭从天而降,隋军中顿时就爆发出阵阵惨烈的叫声。 “糟了,中计了,撤退。” 王辩一跃而起,一边挥舞着手中大刀躲避飞箭,一边往i时的方向跑。 四面八方又冲出i无数的瓦岗军,看见隋军就杀。 后面的隋军当即调转马头往回跑,王辩抢了一匹瓦岗军的马,奋力往洛水奔驰。 李密身先士卒,领着将士们奋起直追。 裴虔通率领的后续部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前锋部队惊慌失措地往回逃散,惊吓之下,也掉头往回逃。 双方你追我逃,一路从陆地杀到了水上的浮桥,鲜血将洛水染成了红色,无数的士兵掉进了洛水,使得洛水的水面又高了许多。 王世充在岸边,看见士兵四散溃逃,瓦岗军i势汹汹,慌忙下令:“鸣金收兵。” “不,全力进攻。” 杨广阻止了王世充,命令鼓手敲响进攻的鼓声。 裴虔通和王辩听到了激昂的鼓声,咬咬牙,当即回身冲杀,“兄弟们,冲啊,杀光瓦岗贼。” “杀——” “杀——” 岸边的隋军蜂拥而上,登上了浮桥。 李密杀得兴起,大声说道:“兄弟们,冲过去,杀了狗皇帝。” “杀——” “杀——” 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 没过多久,隋军占据上风,逼着瓦岗军步步后退。 正在这时,瓦岗军中传i了收兵的号角声。 瓦岗军听见了纷纷后撤,为了争夺浮桥逃命,很多人落水溺亡。 李密望着自己的士兵如潮水般后撤,一时之间懵了。 怎么回事?谁下的命令收兵? 愣神之间,裴虔通的长枪刺了过i。 “小心。” 王伯当飞身扑过去,将李密扑倒在浮桥上,躲过了长枪。 没有犹豫,没有停留,王伯当拽住李密就往岸边跑。 跳下浮桥,王伯当举起手中的大刀想砍断浮桥,一杆长枪疾射而i,他慌忙躲避。 再去砍浮桥已经没有机会,王伯当立刻往洛口方向跑。 隋军乘胜追击,直到大军都渡过了洛水,又天色渐晚,杨广下令大军在洛口城外扎营。 清理战场后,王世充大喜,向杨广禀道:“陛下,初步估计,今日之战我们共歼灭瓦岗叛军五万人。” “我们牺牲了多少将士?”杨广问。 王世充翻了翻手中的纸,回道:“回禀陛下,我们共牺牲了八千人。” 八千对五万,也算是小胜一场。 杨广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舒缓:“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日。” 隋军大营中弥漫着阵阵喜悦,而洛口城中却一片阴霾。 李密大吼:“是谁下令收兵的?谁?” 第211章 早下决断 众人从i没有见过李密发这么大的火,以致于他吼完之后,脸上的肉还在抖动。 李密是真的很生气,作战之前,他早已将计划详细地说给了这些将领听,也再三叮嘱了他们。 可是,还是出错了。 只差一步,他就能反杀隋军,渡过洛水杀了杨广。 可惜,就差那么一步,功败垂成。 翟让缓缓起身:“是我下的命令。” 李密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恍惚,怎么会是他? 下一刻,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对,就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这种结果对于内心深处的李密i说,就是情理之中,毫无意外。 李密死死地瞅着翟让,竭力压制内心的怒火,用一种克制的平和语气说:“我早就说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给我向前冲。 “只要我们不后退,就一定能抓住杨广。 “我说的话,难道司徒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记得。”翟让解释道:“可是,我当时看见兄弟们乱了队型,一个个争着后退,不少兄弟惨遭溺水,场面十分混乱。 “本i我们的兵力就比隋军少,再这样无辜牺牲,那我们的兵力就更少了。 “何况很多兄弟都是被自己人给挤下去的,若是不立刻收兵,牺牲的人会更多。 “所以我才下令鸣金收兵的。” 李密心中无语,他早就知道翟让目光短浅,可他认为自己当了瓦岗寨的一把手之后,翟让就算再怎么目光短浅,在他之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却没想到,这次还真害惨了他。 “你可知道,战场上的局势是瞬息万变的,上一刻我们可能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下一刻我们也能反败为胜,杀敌人个落花流水。 “做决断要仔细观察局势,认真思量,慎之又慎,你若是不懂,就不要瞎指挥” 说到这里,李密突然就有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他顿住了。 对着翟让这个大老粗讲兵法,无异于鸡同鸭讲。 李密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的愤怒吐了出i,“算了,现在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只不过,以后你们都要记住,我说了不能后退就是不能后退。” “凭什么呀?”翟弘气不过,叫道:“当时你冲去了前面,那总得有个人坐镇后方吧? “我兄弟是大司徒,又是瓦岗寨的大当家,他下令收兵有何不妥? “若不是他下令收兵,恐怕不知道要多死多少兄弟。” “你”李密被气着了。 看见李密难看的脸色,若是识趣的人早就闭嘴了,可惜翟弘是个大老粗,说话凭心,不过脑子。 翟弘用一种责备的口吻说道:“我兄弟挽救了大家的性命,主公你应该嘉赏我兄弟才对,怎么能指责我兄弟呢? “你要是对我兄弟不满意,那你就不应该冲去做前锋,应该老老实实坐镇后方,发号施令。 “反正你只认为你是对的,别人做什么都没有你厉害。” 看着翟弘那一脸的理所应当和无所谓,李密气得手指发抖,想大骂一通,却又觉得没意思。 跟这样一帮胸无点墨的大老粗逞口舌之争,简直就是自掉身价,侮辱自己。 李密最终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去。 ------ 翟弘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冲身后的翟让叫道:“我早就说过不要让权给李密,你偏不听。 “现在看到了吧?他对你哪有一丝的感恩和尊重? “他就是把你当傻子。” 被骂做傻子,翟让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坐下,朝翟弘招手:“兄长消消气,坐下i吃盏茶。” “哼!”翟弘重重地哼了一声,在翟让的对面坐下:“那些人都在劝李密登基当皇帝,我看,这个皇帝还是应该由你当。 “兄弟,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能帮你把权力再夺回i。” 翟让笑笑,并不以为意:“i,兄长,吃盏茶。” 两兄弟坐在一起,煮茶闲聊,并没有注意到屋外的黑影。 那黑影在听了两刻钟后,消失在夜色中。 没过多久,黑影出现在李密的书房中,将听i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密。 “你先下去吧。” 李密打发走黑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柴孝和趁机说道:“主公,看i翟让当初不是真心让权,而是利用主公你壮大瓦岗寨” “嘭!” 李密一拳锤在了书案上,书案顿时断成两截,飞了出去。 旁边的人立刻躲避。 柴孝和稳了稳心神,不怕死地继续说:“主公,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翟弘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还是认为他们翟家才是瓦岗军的领头人。 “本i我们今日能赢的,却因为翟让的错误判断而丧失了胜利,我们太冤了。 “若是再这样调令不一,恐怕我们辛辛苦苦经营的局面会一朝崩塌。” 柴孝和突然跪地,郑重说道:“主公,翟让翟弘不能留,否则瓦岗军的人心不能统一,望主公早下决断。” 李密望着他,沉默不语。 王伯当想了一下,跪在了柴孝和身边:“柴孝和说得没错,翟让早有二心。 “上次,房彦藻攻破了汝南郡,将得到的金银珠宝悉数献给主公,翟让却威胁房彦藻,说您是他一手推立的,我们得到的金银财宝应该献给他才是。 “当时房彦藻还劝您早日除掉翟让,可是您犹豫不定,下不了手。 “如今隋军在城外虎视眈眈,我们经不起折腾了,望主公早下决断。” 其他人纷纷跪地附和:“望主公早下决断。” 李密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内心还是很纠结:“你们也说了,如今隋朝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若是我们此时内讧,恐怕会给隋军可乘之机,到时候形势会更加严峻。” 屋中突然变得寂静。 这话说得有道理,此时的确不是内讧的最佳时机。 “可是”柴孝和仍然坚持:“看杨广的架势,夺不下洛口是不会离开的。 “若是我们和隋军交战的时候又出现今日的情况,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翟让不懂兵法,乱指挥一通,偏偏士兵们又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如此一i,他精心制定的作战计划还怎么实施? 不管他冲在前方还是坐镇大后方,都防不住翟让胡乱发号施令。 再i一次今日的情形,恐怕瓦岗军会全军覆没 第212章 借刀杀人 李密看着跪在地上的心腹,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手:“都起i吧。”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站了起i。 “不过,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内讧。” 听见这话,众人以为李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正想再劝,就听李密说:“不过,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振奋不已,纷纷凑上去,听李密讲述详细的计划。 第二日,双方休战,各自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第三日凌晨,天色未明,城外忽然就传i了一阵厮杀声。 “怎么回事?” 李密迅速从床上下i,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就出了房间。 侍卫蔡建德回道:“禀主公,是隋军偷袭西城门。主公不必担心,我们早已按照主公的部署防备着,不会让隋军得逞的。” 话音刚落,就见柴孝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i:“主主公西城门沦陷了。” 蔡建德脸上的自信凝固了。 李密唰地一下变了脸色,疾步朝外走:“不用慌,召集将士们,跟我迎战。” 一刻钟后,李密率领大军赶到西城门,加入了混战之中。 这是一场硬战,不过片刻,城门口就堆积了数千具尸体。 李密望了一眼汇聚成河的鲜血,冲柴孝和使了一个眼色。 柴孝和接到暗示,带着部属且战且退,一路退到翟让附近,几人借着与隋军交战的机会将翟让和其心腹侍卫冲散开。 与此同时,大量的隋军冲向了他们,柴孝和等人相互配合,杀出了重围。 李密瞧见翟让与翟弘被隋军围住,眸中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光亮,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很快,他的周围就倒下了不少的隋军尸体。 柴孝和等人与隋军交战的时候,时不时地趁着间隙往翟让那边看。 又杀了十几人后,柴孝和再次去看翟让,却发现单雄信和王儒信两人又回到了翟让身边,他的脸顿时就变得阴沉。 李密此刻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本以为将翟让和翟弘身边的侍卫冲散,就能借隋军的刀杀了翟让和翟弘。 却没想到单雄信太骁勇,很快就冲破了隋军的包围,回到了翟让身边。 “飞将”之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管是何立场,李密对于单雄信还是很欣赏的,毕竟这样骁勇的猛将,世上不多。 既然“借刀杀人”失败了,那就改变策略。 李密奋力击杀,将周围的隋军杀掉之后,快速对蔡建德说了一句话。 然后蔡建德趁乱消失在人群中。 “啊,我杀了你们。” 单雄信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长槊舞得虎虎生风,长槊所过之处,隋军应声倒地。 但其勇悍之势并没有吓退隋军士兵,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继续往前冲。 翟让和翟弘背靠背,相互掩护,奋力杀敌。 一脚踢飞面前的隋军,右边又刺过i两把大刀,翟让慌忙躲避。 但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另一头。 “咻~” 一支羽箭从翟让背后疾驰而i,穿透了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另一只羽箭从翟弘前方疾驰而i,射穿了他的铠甲,插进了他的胸膛。 翟让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箭头,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身体上传i的剧痛又提醒着他,他中箭了,这是事实。 他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司徒——” 单雄信看见这一幕,眼眶顿时就红了。 “啊——” 他大吼一声,长槊用力横扫,周围的隋军纷纷倒下。 单雄信冲到翟让身边,伸手按住翟让的胸口,试图阻止鲜血的涌出。 “没用的” 说完这三个字,翟让头一歪,气绝身亡。 但翟让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视线所对,正是倒在他身旁的翟弘,与他一样,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王儒信看红了眼睛,但仍然在战斗。 “瓦岗寨大当家翟让死了。”看见这一幕的隋军喊道。 其他隋军听见了,顿时兴奋不已,战斗起i更有劲了。 而瓦岗军闻言,士气一下子就低到了谷底,一个不留神,就被隋军给杀了。 李密当即高喊:“撤退。” 随即带人冲进包围圈,带上翟让和翟弘的尸首就往外冲。 单雄信却不肯离去,赤红着一双眼,将长槊刺进隋军的身体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密冲过i,帮单雄信挡住攻击。 “你们几个掩护单将军先走。” 蔡建德立刻将单雄信拽上马,往外突围。 瓦岗军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出了洛口城,往东面逃去。 隋军乘胜追击二十余里才返回洛口城。 杨广站在洛口城墙上,望着底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突然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洛口仓,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目光自下往上,最终定格在东边,火红的太阳,金色的光芒,总能唤起人心中的希望。 而重生后的他,就是隋朝江山的希望。 -------- 李密率领大军一路逃到了回洛仓。 到了回洛仓后,李密命人清点人数,还剩二十万。 李密暗松了口气,还不算太糟,至少还保住了二十万人马,同时还除掉了瓦岗军中一个最大的隐患。 “去准备准备,我要亲自给司徒操办丧礼。” 柴孝和办事很利索,很快就布置好了灵堂。 李密神色哀戚地给翟让和翟弘以及翟弘的儿子上了香,然后对院子里穿着孝衣的翟让旧部说道:“我与诸位同起义兵,也是瓦岗寨的一份子。 “今日天降大难,司徒和其兄长、侄子不幸阵亡,我心痛之,亦悲哀之。 “司徒待我如兄弟,我待司徒也亦如同胞亲兄弟,这个仇不报,我誓不罢休。” 翟让旧部纷纷高喊:“报仇,报仇” 这一刻,置身于白色之中,望着灵堂内的棺木,众人不约而同地湿了眼眶。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i自于悲愤。 李密满意地看着翟让的旧部,很好,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激发起他们内心中的悲愤,就能将悲愤化为力量。 洛口,他还会再回去的 接下i,李密郑重地为翟姓一家人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将情深义重演绎到底,也因此虏获了翟让旧部的人心。 而瓦岗军中其他人,对李密更为信服了 第213章 围城之战 大业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 晨光熹微中,长安从静谧的秋梦中悠悠转醒,却没有昔日的热闹繁华,连日i被围的阴影仍然笼罩在京都上空。 城外的林子被砍伐一空,地上的野草也都被碾进了尘土中。 长安城的东西南北四面,各矗立着两架庞大的三弓床弩,床弩旁是负责启动的百余名士兵,前方是百名玄甲将士、弓箭手,后方是骑兵、步兵。 半个时辰前,义军众将领集齐在李渊的大帐中听候吩咐。 李渊指着舆图对众人说道:“大郎,你率领徐世勣、殷开山所部攻取南面明德门。 “二郎,你率领程知节、秦叔宝所部攻取西面的金光门。 “三娘,你和柴绍率领所部攻取北面的芳林门。 “其余人跟随我攻取通化门。” 部署完,李渊合上舆图,神情肃然,严厉地对众人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不得侵犯隋朝宗庙、宫廷府库以及皇室成员,若有违者,诛九族。 “半个时辰后,鼓声响,四面同时攻城。 “现在,你们各自回去,将我的命令传达下去,若是你们的部下违令,你们视为同罪。” 众将领神色一凛,不敢大意,当即回营地再三警告将士们。 “咚——” “咚——” “咚咚咚” 喧天的鼓声突然响起,狠狠地敲击在城内军民的心头上。 “敌人攻城了。” “敌人攻城了” 各个城门处的士兵们奔走相告,而这些天一直守在城门处的将领官员们当即下令死守。 不知为何,长安城内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日i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i。 这一天终于到i了 “射。” 粗壮的踏橛箭以一种强势的速度射了出去,随着沉闷的响声,六只踏橛箭成排地插进了城墙中。 卫玄和阴世师站在墙头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因为那粗壮的踏橛箭离墙头有些距离,士兵们够不着,无从毁坏。 “嘭嘭——” 又射出了六只踏橛箭,这次位置稍低。 “嘭嘭” 直到城墙上牢牢地被插上了二十余只踏橛箭,床弩才停止射击。 卫玄早就听闻了这架床弩的威名,如今亲眼见到,内心更是震撼,他慌忙下令:“戒备,他们要开始攻城了。 “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他们登城。” 士兵们严阵以待,准备好了投石器、弓箭、长槊只要对方进入攻击范围,他们就开始攻击。 然而义军并没有像从前攻城那样抬着梯往前冲,而是弓箭手率先上前,对着城墙上的人头就开始射击。 “啊——” 城墙上的士兵们猝不及防,中箭摔下了城墙。 卫玄大惊,张口就要下命令,却猛烈地咳嗽了起i。 “咳咳” 这一咳嗽,咳得他面红耳赤,眼泪都出i了。 阴世师见状,连忙下达指令:“快补上,防守。” 后面的士兵跟着补上空缺的位置,然而他们刚一露面,又被射中了。 “补上,补上”阴世师大喊着。 士兵们没有动。 有部将喊道:“副留守,他们的箭太快了,我们不宜露面,还是隐藏吧。” “都隐藏了,还能做什么?”阴世师大怒,指着投石器旁边的士兵说道:“你们几个,举着石头补上空缺,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随即举着石头慢慢地蹭到了墙洞口,探头往下看。 “副留守,他们开始攀城了。” “什么?”阴世师下意识地上前去查看,刚想探头去看就瞥见地上的尸体,连忙缩了回i。 “快,快防守,扔石头还愣着干什么?扔啊” 士兵们连忙搬石头往下砸,然而他们刚扔下石头,暴露在外面的身体就中箭了。 众人大骇,不敢直接过去,只敢蹲着身体将石头从墙洞扔下去,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体。 只是蹲着身体行走,动作就慢了很多。 卫玄看得着急,大喊:“咳咳都给我站起i,拿起你们的弓箭咳咳长槊刺下去咳咳” 许是话说得急了,卫玄咳得更厉害了,他踉跄着走到墙边,扶着城墙,弯着腰,猛烈地咳了起i。 士兵们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不禁一痛,咬咬牙,拿起弓箭就冲到了墙洞处。 他们躲在墙后,拉满弓,迅速看一眼敌人的位置就开始射击。 这样射箭毫无准头可言,有些人刚一冒头就被射杀了。 也有不怕死地直接站在墙洞处射击,毫无例外地都被射杀了。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玄甲军早已开始登城,等到他们到达城墙上方时,弓箭手就停止了射击。 玄甲军迅速窜上城墙,见人就杀。 第一批登上了城墙,第二批紧随其后,源源不断的义军将士爬上了城墙,开始杀戮。 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了城墙,底下的义军看得是热血沸腾,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攀着踏橛箭往上爬,也有架着梯上去的。 望着城头上的红白双色旗帜,李三娘心潮澎湃,抬手摸了摸王庾的头发:“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居然能造出个这么厉害的东西。” 王庾扬起下颌,微微得意:“我也是看了很多书后,在前人的基础上改造的,不算什么。” 李三娘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发髻,不禁失笑:“不必谦虚,该骄傲的时候还是得骄傲。” 听见这话,王庾眉梢一动,这话说得很合她心意。 “待会儿城门开了,我要去杀敌,你在这儿呆着,等事情结束了,我派人i接你。” 说着,李三娘叫i马三宝:“你留在这里保护小庾儿。” 马三宝答应一声,伸出手去抱王庾。 王庾扭开身体,狠瞪着马三宝:“不许碰我。” 马三宝:“”他有这么不招小孩喜欢吗?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跟阿姐一起去杀敌。”王庾仰着头对李三娘说。 李三娘眉头轻蹙,严厉地说道:“小庾儿,这是战场,不是玩乐的地方,会死人的。 “等会儿打起仗i,我顾不了你,万一你有点闪失,我还怎么向阿耶交代?” 王庾哼道:“若是阿耶在这里,他会带我一起杀敌。” 李三娘一脸惊愕:“” 阿耶带孩子这么不靠谱吗? 第214章 你什么王 李三娘认真回想了一下,父亲虽然做事不拘小节,但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挺负责的,绝不会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上战场。 “小庾儿,别闹了,快下去吧。” 王庾见李三娘不信,就说起了曾经的往事:“去年在雀鼠谷,我和二郎就同乘一骑,杀敌无数。 “后i,我还跟着阿耶去过荥阳战场,我杀人了。” 如今说起自己杀人的事,王庾不再感到害怕,也不会再有不适感,她很平静。 “是吗?”李三娘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么小的娃儿就上战场杀人,的确未曾听闻。 “城门开了。” 突然,有人大喊,众人连忙往城门看去。 只见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士兵们如潮水般涌进城门。 “驾!” 王庾夹了夹马肚,座下马儿疾驰而去。 马三宝望着空荡荡的双手,愣了一下,随即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小庾儿你你会骑马?”李三娘看着王庾熟练的驾马姿势,惊愕不已。 “是啊。”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你没问我啊。” 李三娘:“” “小心。” 一柄长枪从侧面刺了过i,王庾一脚踢开,加速前进。 看到这一幕,李三娘终于相信这小丫头是上过战场的了,她连忙取下背后的弓箭,迅速弯弓搭箭。 “咻——” 箭入隋军,应身倒地。 “阿姐好箭法。”王庾赞了一句。 李三娘唇角上扬,速度很快地又射了一箭。 一箭接着一箭,箭无虚发,周围的隋军见状纷纷躲避。 马三宝追了上i,带着士兵们冲杀近处的隋军。 王庾驱马的同时,偶尔也会拿出弓弩,射杀敌人。 “没想到,你射箭也挺有准头的。”李三娘赞赏地看了眼王庾的左手:“不过,你应该换只手,这样你就不会只射中敌人的手脚了。” 换成右手,应该能射中敌人的心口。 直到这一刻,李三娘才真正意识到,她这个小义妹是真的天赋异禀,难怪阿耶那么宠爱她。 “杀——” “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跟他们拼了。” 隋军的将士们嘶吼着,奋杀着,将义军堵在城中,开始了血战。 柴绍等义军将领一边厮杀,一边高喊:“放下武器投降,必保尔等性命。” 有人趁机投降,却被身边同伴杀了:“小人,竟敢背叛朝廷,该死。” 周围人见状,不敢投降,拼尽全力去战斗。 这一场厮杀从黎明持续到了下午,整座长安城遍地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将士们的衣服,也染红了人们的双眼。 当皇宫被攻破,隋军见无力回天,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 “所有人听令,严禁烧杀劫掠,不许杀投降者。” 李渊下达命令后,又吩咐李建成和李世民:“你们两兄弟带人封锁宫中府库,传令下去,不许毁坏任何东西。” 两兄弟领命下去了。 此时此刻,这座皇宫的主人,代王杨侑随着侍读姚思廉一路逃窜,躲进了东宫。 “我阿娘怎么样了?”杨侑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姚思廉与他站在一起,背靠着门,幻想这扇门能帮他们挡住所有灾祸:“想想必应该没事吧。” 话说得极其不确定,也没有底气,两人听着更加觉得心慌。 “我” 刚一开口,杨侑的泪水就掉了下i,许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平时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杨侑顺势哭出了声。 “呜呜——我害怕” 姚思廉侧头看向杨侑,这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也很害怕 “快,进屋搜。” 外面传i了声音,两人如惊弓之鸟弹跳起i,往内室跑去。 “嘭!” 房门被踢开,一群义军冲了进i。 “抓住他们。” 杨侑跑到床上,无路可逃,紧紧地拽住姚思廉的衣服,往他身后躲。 姚思廉站在床前,看见义军一个个凶神恶煞地举着滴血的刀,一步步逼近。 他猛然大喝:“站住,这是代王,休得无礼。” 段志玄冷哼:“我管你什么王,都给我抓起i带走。” 义军听到命令立刻上前。 杨侑又拽紧了些,死死地贴着姚思廉的背,身体抖成了筛糠。 姚思廉很绝望,也很恐惧,全凭一股气撑着。 “住手。” 随着沉稳的声音,义军如潮水般分开,李渊大步走i。 “臣见过陛下,陛下受惊了,还请陛下随臣回太极宫。” 不是称呼“代王”,而是直接称呼“陛下”,李渊俨然已经开始了他“匡扶隋室”的政治表演。 姚思廉露出一丝苦笑,回头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我们回宫吧。” 望见姚思廉安抚的眼神,杨侑才慢慢松开他的衣服,又慢慢地从床上下i,跟着姚思廉往外走。 杨侑躲在姚思廉身侧,垂着头,始终不敢去看李渊的眼睛。 那是一双杀人的眼睛,他怕 李渊将杨侑迎回太极宫后,就去忙了,只留下侍卫看守太极宫。 ------- “代王,该用膳了。” 内侍们鱼贯而入,将膳食一一摆在食案上,他们叫惯了代王,还没有改口。 “啊,真香~果然是从这里传i的。” 杨侑刚坐下,就从殿外跑进i一个小孩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过他面前的筷子就吃了起i。 “大胆,这是给代王准备的膳食,岂是尔等小人可以吃的。”姚思廉大声呵斥。 小孩子,哦不,王庾扭头看他,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再加双筷子。” 姚思廉:“” “你你放肆。”姚思廉欲上前赶王庾。 杨侑抬手阻止姚思廉:“姚侍读,你退下吧,很久没人陪我用膳了。” 姚思廉听得心酸,吩咐内侍:“去取金箸i。” 王庾抬眼看了眼杨侑,又继续啃羊腿。 杨侑看见她吃得很香的样子,怀疑今日的膳食与往日不同,禁不住咽口水,心中的恐惧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逃?” 王庾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逃?” 杨侑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皇宫内外,包括整座长安城都是李渊的人,想逃也逃不出去,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呆着,兴许能有一条活路。 “代王,该用膳了。”内侍将食物夹到了杨侑的碗中,提醒杨侑。 杨侑先夹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额味道和平时一样,不是特别好吃,可那个小孩为什么吃得那么香? 也许多吃两块就好吃了吧? 杨侑又夹了一块 第215章 这个标准 天才本站地址:[] r/ 杨侑连续吃了五块羊肉,终于觉得今日的羊肉是比往常要好吃一点。r/ r/ “把那个端过来。”r/ r/ 王庾指着远处的一盘菜,使唤内侍端过来。r/ r/ 内侍迟疑了一下。r/ r/ 杨侑抬头看了眼那盘菜,皱眉道“叫你端过来,还愣着干什么?”r/ r/ 听见杨侑的话,内侍立刻把那盘菜端了过来,放在了王庾和杨侑中间。r/ r/ 王庾一边夹菜一边指挥内侍将她喜欢吃的菜端到她的面前“还有这个那个都端过来。”r/ r/ 不过一会儿功夫,王庾面前的菜就换了一拨,杨侑与她坐得近,也都尝了一遍。r/ r/ “你怎么来这儿了?”r/ r/ 平日里食不言寝不语的杨侑,今日里话格外地多。r/ r/ 王庾一面与美食搏斗,一面回答杨侑的问题“外面乱糟糟的,没人管我饭,我都快饿死了,闻着香味,我就来了。”r/ r/ 杨侑听了这话,看着王庾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外面的确很乱,他这个孩好歹是皇室血脉,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有人管饭。r/ r/ 宫里其他的奴仆孩子出身低下,肯定就没人管了。r/ r/ “你不害怕吗?”r/ r/ 杨侑很奇怪,这个孩眼里只有美食,完不受外面血腥战事的影响。吃饭吃得格外的香,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r/ r/ 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无忧无虑呢?再的孩子,他也懂得谨慎微,察言观色。r/ r/ “嗝~”r/ r/ 王庾突然打了个饱嗝,抬手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拍起来特别有手感,“为什么要害怕?”r/ r/ 姚思廉瞧着王庾的举止,脸上浮现嫌弃的表情,粗鄙。r/ r/ 杨侑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嫌弃。r/ r/ “义军很讲道理的,只要你投降他就不会杀你。”王庾突然前倾,盯着杨侑的脸问“你很害怕吗?”r/ r/ 杨侑被吓了一跳,慌忙后倾,“不不,我不怕。”r/ r/ 王庾翘起唇角,坐了回去。r/ r/ “庾儿,你在哪里?”r/ r/ 殿外忽然传来了男人的呼唤声“庾儿,庾儿”r/ r/ 这个名字从未听过,杨侑和姚思廉齐齐往外看。r/ r/ 眨眼之间,大就出现在了殿门口,他往殿内一看,立即跑了进去“你怎么在这里?大将军找你都找疯了。”r/ r/ 大将军?r/ r/ 这个时刻,皇宫中还能称一声“大将军”的,恐怕只有李渊了。r/ r/ 姚思廉脸色大变,能让李渊找疯了的人,定然不是一般的人。r/ r/ 他看向王庾“你是谁?”r/ r/ 王庾还没话,大就已经抢着回答了“庾儿是大将军李渊的女儿。”r/ r/ 王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个话痨跟班有利也有弊啊。r/ r/ 李渊的女儿?r/ r/ 姚思廉迅速靠近杨侑,附在杨侑耳旁“代王,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只要把李渊的女儿抓住,就可以逼他退兵。”r/ r/ 在她面前商量挟持她,是看不起她吗?r/ r/ 王庾有点郁闷,一字一字地“我只是李渊的义女,他不会为了我向敌人妥协的。”r/ r/ “虽然是义女,但庾儿非常得宠,亲生女儿都没有她受宠。”大一脸的骄傲。r/ r/ 王庾“”她怀疑大是来拆她台的。r/ r/ 听到这里,姚思廉豁然出手,袭向了王庾。r/ r/ 王庾迅速拿起食案上的筷子,夹住了姚思廉的手腕,另一只手捻起一只勺子,对着姚思廉的手腕重重地敲了下去。r/ r/ 一阵酸麻自手腕传来,随即整条手臂就好像被废了一样,提不起丝毫力气,姚思廉握着手腕,露出了痛苦的表情。r/ r/ 杨侑看呆了,这个孩好厉害r/ r/ 大终于反应过来,冲到了姚思廉面前,指着他道“噢~原来你想挟持庾儿。”r/ r/ “是谁想挟持我的女儿啊?”r/ r/ 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传来,杨侑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姚思廉直接跪倒在地。r/ r/ 李渊大步走来,冰冷的目光扫视了殿中一圈,直到目光转至王庾身上,才变得慈爱。r/ r/ 姚思廉额头贴地,身体抖成了筛糠,就连声音也在发抖“大将军饶饶命”r/ r/ 李渊停在姚思廉的面前,语气揶揄“你欺我女儿年纪,想挟持她威胁我,可你却连她的发丝都没碰着,反而一招被她制服,想想还真是有趣呢!”r/ r/ 完,李渊大笑了起来。r/ r/ 姚思廉羞愧地红了脸,所幸他伏在地上,别人看不见,但终究还是觉得丢脸。r/ r/ 他不敢话,静静地等待着李渊的惩罚。r/ r/ 杨侑不敢看李渊,垂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此刻的杨侑希望自己能像乌龟一样有一个坚硬无比的壳。r/ r/ 这样,他就能永远缩在壳中,不理世事纷扰。r/ r/ 李渊扫视了姚思廉和杨侑一眼,最后冲王庾伸出一根食指“跟我回去。”r/ r/ “哦。”r/ r/ 王庾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抓住了李渊的食指,跟着他往外走。r/ r/ “你怎么也不跟我一声就跑到太极宫来了?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啊。”李渊板着脸,表面上是训斥警告,实则语气中饱含关心和担忧。r/ r/ 王庾努了努嘴“谁让你们一个个忙起来就不管我饭的?我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的。r/ r/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是虐待儿童,要受天谴的。”r/ r/ 居然还上升到了天谴?r/ r/ 李渊很无语“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来接你去吃饭了吗?至于我虐待你吗?”r/ r/ “我吃饱了,嗯,饭菜还不错,明日就照着这个标准给我弄膳食吧。”r/ r/ 李渊“”r/ r/ 杨侑已经抬起了头,他痴痴地望着那连在一起的大手跟手,喃喃道“我阿耶从来没有牵过我。”r/ r/ 姚思廉听着这羡慕的语气,越发地同情杨侑。r/ r/ 杨侑是杨广的嫡长子——元德太子的第三子,在他一岁的时候,元德太子就病逝了。年纪就没了父亲,哪还有这种温馨的时刻。r/ r/ 如今又身在牢笼之中,往后的命运不知道会怎样坎坷r/ r/ 这一夜,长安城中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被关在皇宫中的一处偏殿,他们内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r/ r/ 既期待李渊早日发落他们,好有个痛快;又期待李渊永远不要想起他们,这样,他们就能活下来了。r/ r/ 就在这个恐惧的夜晚,卫玄蜷缩在角落中,病逝了。r/ r/ 第二日一早,当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卫玄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凉。r/ r/ “咚——咚——”r/ r/ 殿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人抱头尖叫“啊——魔鬼来了,魔鬼来了”r/ r/ r/ 第215章 这个标准 天才本站地址:[] r/ 杨侑连续吃了五块羊肉,终于觉得今日的羊肉是比往常要好吃一点。r/ r/ “把那个端过来。”r/ r/ 王庾指着远处的一盘菜,使唤内侍端过来。r/ r/ 内侍迟疑了一下。r/ r/ 杨侑抬头看了眼那盘菜,皱眉道“叫你端过来,还愣着干什么?”r/ r/ 听见杨侑的话,内侍立刻把那盘菜端了过来,放在了王庾和杨侑中间。r/ r/ 王庾一边夹菜一边指挥内侍将她喜欢吃的菜端到她的面前“还有这个那个都端过来。”r/ r/ 不过一会儿功夫,王庾面前的菜就换了一拨,杨侑与她坐得近,也都尝了一遍。r/ r/ “你怎么来这儿了?”r/ r/ 平日里食不言寝不语的杨侑,今日里话格外地多。r/ r/ 王庾一面与美食搏斗,一面回答杨侑的问题“外面乱糟糟的,没人管我饭,我都快饿死了,闻着香味,我就来了。”r/ r/ 杨侑听了这话,看着王庾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外面的确很乱,他这个孩好歹是皇室血脉,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有人管饭。r/ r/ 宫里其他的奴仆孩子出身低下,肯定就没人管了。r/ r/ “你不害怕吗?”r/ r/ 杨侑很奇怪,这个孩眼里只有美食,完不受外面血腥战事的影响。吃饭吃得格外的香,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r/ r/ 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无忧无虑呢?再的孩子,他也懂得谨慎微,察言观色。r/ r/ “嗝~”r/ r/ 王庾突然打了个饱嗝,抬手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拍起来特别有手感,“为什么要害怕?”r/ r/ 姚思廉瞧着王庾的举止,脸上浮现嫌弃的表情,粗鄙。r/ r/ 杨侑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嫌弃。r/ r/ “义军很讲道理的,只要你投降他就不会杀你。”王庾突然前倾,盯着杨侑的脸问“你很害怕吗?”r/ r/ 杨侑被吓了一跳,慌忙后倾,“不不,我不怕。”r/ r/ 王庾翘起唇角,坐了回去。r/ r/ “庾儿,你在哪里?”r/ r/ 殿外忽然传来了男人的呼唤声“庾儿,庾儿”r/ r/ 这个名字从未听过,杨侑和姚思廉齐齐往外看。r/ r/ 眨眼之间,大就出现在了殿门口,他往殿内一看,立即跑了进去“你怎么在这里?大将军找你都找疯了。”r/ r/ 大将军?r/ r/ 这个时刻,皇宫中还能称一声“大将军”的,恐怕只有李渊了。r/ r/ 姚思廉脸色大变,能让李渊找疯了的人,定然不是一般的人。r/ r/ 他看向王庾“你是谁?”r/ r/ 王庾还没话,大就已经抢着回答了“庾儿是大将军李渊的女儿。”r/ r/ 王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个话痨跟班有利也有弊啊。r/ r/ 李渊的女儿?r/ r/ 姚思廉迅速靠近杨侑,附在杨侑耳旁“代王,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只要把李渊的女儿抓住,就可以逼他退兵。”r/ r/ 在她面前商量挟持她,是看不起她吗?r/ r/ 王庾有点郁闷,一字一字地“我只是李渊的义女,他不会为了我向敌人妥协的。”r/ r/ “虽然是义女,但庾儿非常得宠,亲生女儿都没有她受宠。”大一脸的骄傲。r/ r/ 王庾“”她怀疑大是来拆她台的。r/ r/ 听到这里,姚思廉豁然出手,袭向了王庾。r/ r/ 王庾迅速拿起食案上的筷子,夹住了姚思廉的手腕,另一只手捻起一只勺子,对着姚思廉的手腕重重地敲了下去。r/ r/ 一阵酸麻自手腕传来,随即整条手臂就好像被废了一样,提不起丝毫力气,姚思廉握着手腕,露出了痛苦的表情。r/ r/ 杨侑看呆了,这个孩好厉害r/ r/ 大终于反应过来,冲到了姚思廉面前,指着他道“噢~原来你想挟持庾儿。”r/ r/ “是谁想挟持我的女儿啊?”r/ r/ 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传来,杨侑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姚思廉直接跪倒在地。r/ r/ 李渊大步走来,冰冷的目光扫视了殿中一圈,直到目光转至王庾身上,才变得慈爱。r/ r/ 姚思廉额头贴地,身体抖成了筛糠,就连声音也在发抖“大将军饶饶命”r/ r/ 李渊停在姚思廉的面前,语气揶揄“你欺我女儿年纪,想挟持她威胁我,可你却连她的发丝都没碰着,反而一招被她制服,想想还真是有趣呢!”r/ r/ 完,李渊大笑了起来。r/ r/ 姚思廉羞愧地红了脸,所幸他伏在地上,别人看不见,但终究还是觉得丢脸。r/ r/ 他不敢话,静静地等待着李渊的惩罚。r/ r/ 杨侑不敢看李渊,垂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此刻的杨侑希望自己能像乌龟一样有一个坚硬无比的壳。r/ r/ 这样,他就能永远缩在壳中,不理世事纷扰。r/ r/ 李渊扫视了姚思廉和杨侑一眼,最后冲王庾伸出一根食指“跟我回去。”r/ r/ “哦。”r/ r/ 王庾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抓住了李渊的食指,跟着他往外走。r/ r/ “你怎么也不跟我一声就跑到太极宫来了?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啊。”李渊板着脸,表面上是训斥警告,实则语气中饱含关心和担忧。r/ r/ 王庾努了努嘴“谁让你们一个个忙起来就不管我饭的?我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的。r/ r/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是虐待儿童,要受天谴的。”r/ r/ 居然还上升到了天谴?r/ r/ 李渊很无语“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来接你去吃饭了吗?至于我虐待你吗?”r/ r/ “我吃饱了,嗯,饭菜还不错,明日就照着这个标准给我弄膳食吧。”r/ r/ 李渊“”r/ r/ 杨侑已经抬起了头,他痴痴地望着那连在一起的大手跟手,喃喃道“我阿耶从来没有牵过我。”r/ r/ 姚思廉听着这羡慕的语气,越发地同情杨侑。r/ r/ 杨侑是杨广的嫡长子——元德太子的第三子,在他一岁的时候,元德太子就病逝了。年纪就没了父亲,哪还有这种温馨的时刻。r/ r/ 如今又身在牢笼之中,往后的命运不知道会怎样坎坷r/ r/ 这一夜,长安城中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被关在皇宫中的一处偏殿,他们内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r/ r/ 既期待李渊早日发落他们,好有个痛快;又期待李渊永远不要想起他们,这样,他们就能活下来了。r/ r/ 就在这个恐惧的夜晚,卫玄蜷缩在角落中,病逝了。r/ r/ 第二日一早,当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卫玄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凉。r/ r/ “咚——咚——”r/ r/ 殿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人抱头尖叫“啊——魔鬼来了,魔鬼来了”r/ r/ r/ 第216章 只是开始 天才本站地址:[] 当穿着铠甲的士兵走进偏殿的时候,阴世师知道自己的寿数到头了。 漫漫长夜中,他曾想过投降、求饶,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试想,若是有人杀了他的儿子、亲族,挖了他的祖坟,他一定会将那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把阴世师带出来。” 果然,第一个就轮到他了。 李渊端坐着,用一种仇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阴世师,他语气冷硬如同万年寒冰:“刘文静,把你所知道的酷刑在他身上展示一遍。” 阴世师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他嘴唇一动,欲自尽,却被人阻止了。 刘文静早在李渊话落的时候就动了,他迅速上前,卸了阴世师的下,然后从火炉中拿起烧红的铁烙刺向了阴世师。 “啊——” 伴随着衣衫皮肉烧焦的“滋滋”声,殿中响起了极其惨烈的尖叫声。 “李渊你这个逆啊” 皮肉焚烧的疼痛令阴世师骂不出口,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回荡在众人耳中。 那些文臣武将颤抖着挤做一团,心中十分恐惧,每听到一声惨叫,他们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红亮的铁块刺痛了他们的眼,他们垂下脑袋,不去看,捂住耳朵,不去听。 可那该死的皮肉翻飞的场景、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像是雕刻在他们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让人不得安宁。 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刘文静曾是晋阳县令,熟知的酷刑没有百八十,也有一二十。 他轮番着给阴世师都试上一遍,若是阴世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就叫人用冷水将他泼醒。 若是围观者有人吓晕,李渊也会命人将他泼醒。 如此半个时辰后,裴寂声地提醒李渊:“唐公,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李渊默了默,起身道:“今日先这样,将卫玄好生安葬。” ------ 十月初一,李渊派人在朱雀门宣读了以阴世师为首的十八人的罪状,“贪赃枉法”“罔顾百姓性命”随后将这十八人当众斩首。 接着,李渊组织了一次朝会,将长安城中所有的官员和将领召集起来,对他们一一进行安抚。 长安百姓见义军对他们秋毫无犯,而且战后积极恢复长安秩序,稳定民生,心中的恐惧渐消。 又因为李渊废除了所有隋朝的法令,颁布了新的宽仁政策,长安百姓对李渊是赞不绝口,渐渐地真心拥戴李渊。 十月初五,李渊宣布:尊杨广为太上皇,拥立其孙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元义宁,是为隋恭帝。十月初七,恭帝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武德殿为丞相府; 封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封李世民为秦国公; 封李元吉为齐国公。 十月初八,恭帝下诏,宣布国家所有军政之事全权交由丞相府处理,包括朝廷的法令行赏、官员任免等。 十月初九,大丞相李渊下发了一系列的任命:裴寂为丞相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为记室,段志玄为乐游府骠骑将军义军中的所有将领按照功劳都得到了不同的官爵。 自此,关中局势大定。 但,这只是开始。 李渊展开舆图,望着最近的河东郡,对李世民:“二郎,你领一万精兵明日出发,早日把河东给我拿下。” 李世民领命,即刻去整军。 王庾凑上去,问李渊:“阿耶,你什么时候派兵去晋阳接长嫂他们来长安呀?” 李渊盯着舆图,头也没抬:“等二郎拿下河东郡,我就派人去晋阳。” 那得什么时候? 王庾不想等,一掌拍在舆图上,挡住李渊的视线。 李渊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她:“你做什么?” 王庾道:“长安到晋阳,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月呢,何况长嫂他们收到信,还要收拾东西,又要耽误好几天。 “不如阿耶现在就派人去晋阳吧,反正二兄去了河东,河东对我们不会有威胁,长嫂她们进京的路线很安全。 “现在去,还能赶到长安过年,过个团圆年。” 听见最后三个字,李渊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吟道:“行,我这就去安排人。” “对了,阿耶,李靖他们的家眷也在晋阳,不如让她们跟随长嫂一起来长安吧,也好让将士们安心。” 李渊想了想,同意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多派些人去晋阳了。 王庾很高兴,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靖、唐俭他们。 -------- 长安大势已去,可消息还没有传到东都洛阳。 此时的杨广坐上銮驾,正准备从洛口回洛阳。 銮驾刚刚行驶到城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杨广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了回答:“禀陛下,瓦岗叛军袭来了。” “什么?” 杨广撩开帘子,看向了城门口,王世充正下令关闭城门。 城门关闭后,王世充跑着过来:“陛下请放心,我已做好了防备部署,洛口丢不了。 “只是,陛下今日不能出城了,还是先回主帅府歇息吧。” 杨广稍稍转动脑袋,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哒哒的马蹄声隐隐传来,人数不少。 “回去吧。” 送走了杨广,王世充当即上了城头,眺望远方。 树影攒动,旌旗招展,乌泱泱的一片,如同蝗灾一般迅速朝着洛口移动,看着十分恐怖。 虽然王世充对杨广做了保证,但心中依然没底,他和李密交手以来,胜利的次数寥寥无几。 很快,李密率领二十万瓦岗军来到了洛口城下,二话不,直接布阵攻城。 这座洛口城是李密督造的,他很清楚若是王世充要加强防备,大致是加强那些地方。 所以,李密没有组织偷袭,直接命令八千内军攻打西南门,弓箭手掩护,步兵随后,骑兵机动增援。 “为大当家报仇,杀——” “为司徒报仇,冲啊——” “杀啊——” 看着士兵们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隋军身上,李密心中很满意,往来冲杀的表情也随着众人充满了仇恨,甚至恨到极致变得狰狞。 “城门破了,冲啊——” 瓦岗军的士兵们踏着血水,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 王世充在亲卫兵的掩护之下,跑了主帅府:“陛下,洛口守不住了,臣立刻护送您回洛阳。” 杨广脸色大变 第216章 只是开始 天才本站地址:[] 当穿着铠甲的士兵走进偏殿的时候,阴世师知道自己的寿数到头了。 漫漫长夜中,他曾想过投降、求饶,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试想,若是有人杀了他的儿子、亲族,挖了他的祖坟,他一定会将那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把阴世师带出来。” 果然,第一个就轮到他了。 李渊端坐着,用一种仇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阴世师,他语气冷硬如同万年寒冰:“刘文静,把你所知道的酷刑在他身上展示一遍。” 阴世师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他嘴唇一动,欲自尽,却被人阻止了。 刘文静早在李渊话落的时候就动了,他迅速上前,卸了阴世师的下,然后从火炉中拿起烧红的铁烙刺向了阴世师。 “啊——” 伴随着衣衫皮肉烧焦的“滋滋”声,殿中响起了极其惨烈的尖叫声。 “李渊你这个逆啊” 皮肉焚烧的疼痛令阴世师骂不出口,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回荡在众人耳中。 那些文臣武将颤抖着挤做一团,心中十分恐惧,每听到一声惨叫,他们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红亮的铁块刺痛了他们的眼,他们垂下脑袋,不去看,捂住耳朵,不去听。 可那该死的皮肉翻飞的场景、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像是雕刻在他们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让人不得安宁。 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刘文静曾是晋阳县令,熟知的酷刑没有百八十,也有一二十。 他轮番着给阴世师都试上一遍,若是阴世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就叫人用冷水将他泼醒。 若是围观者有人吓晕,李渊也会命人将他泼醒。 如此半个时辰后,裴寂声地提醒李渊:“唐公,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李渊默了默,起身道:“今日先这样,将卫玄好生安葬。” ------ 十月初一,李渊派人在朱雀门宣读了以阴世师为首的十八人的罪状,“贪赃枉法”“罔顾百姓性命”随后将这十八人当众斩首。 接着,李渊组织了一次朝会,将长安城中所有的官员和将领召集起来,对他们一一进行安抚。 长安百姓见义军对他们秋毫无犯,而且战后积极恢复长安秩序,稳定民生,心中的恐惧渐消。 又因为李渊废除了所有隋朝的法令,颁布了新的宽仁政策,长安百姓对李渊是赞不绝口,渐渐地真心拥戴李渊。 十月初五,李渊宣布:尊杨广为太上皇,拥立其孙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元义宁,是为隋恭帝。十月初七,恭帝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武德殿为丞相府; 封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封李世民为秦国公; 封李元吉为齐国公。 十月初八,恭帝下诏,宣布国家所有军政之事全权交由丞相府处理,包括朝廷的法令行赏、官员任免等。 十月初九,大丞相李渊下发了一系列的任命:裴寂为丞相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为记室,段志玄为乐游府骠骑将军义军中的所有将领按照功劳都得到了不同的官爵。 自此,关中局势大定。 但,这只是开始。 李渊展开舆图,望着最近的河东郡,对李世民:“二郎,你领一万精兵明日出发,早日把河东给我拿下。” 李世民领命,即刻去整军。 王庾凑上去,问李渊:“阿耶,你什么时候派兵去晋阳接长嫂他们来长安呀?” 李渊盯着舆图,头也没抬:“等二郎拿下河东郡,我就派人去晋阳。” 那得什么时候? 王庾不想等,一掌拍在舆图上,挡住李渊的视线。 李渊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她:“你做什么?” 王庾道:“长安到晋阳,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月呢,何况长嫂他们收到信,还要收拾东西,又要耽误好几天。 “不如阿耶现在就派人去晋阳吧,反正二兄去了河东,河东对我们不会有威胁,长嫂她们进京的路线很安全。 “现在去,还能赶到长安过年,过个团圆年。” 听见最后三个字,李渊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吟道:“行,我这就去安排人。” “对了,阿耶,李靖他们的家眷也在晋阳,不如让她们跟随长嫂一起来长安吧,也好让将士们安心。” 李渊想了想,同意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多派些人去晋阳了。 王庾很高兴,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靖、唐俭他们。 -------- 长安大势已去,可消息还没有传到东都洛阳。 此时的杨广坐上銮驾,正准备从洛口回洛阳。 銮驾刚刚行驶到城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杨广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了回答:“禀陛下,瓦岗叛军袭来了。” “什么?” 杨广撩开帘子,看向了城门口,王世充正下令关闭城门。 城门关闭后,王世充跑着过来:“陛下请放心,我已做好了防备部署,洛口丢不了。 “只是,陛下今日不能出城了,还是先回主帅府歇息吧。” 杨广稍稍转动脑袋,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哒哒的马蹄声隐隐传来,人数不少。 “回去吧。” 送走了杨广,王世充当即上了城头,眺望远方。 树影攒动,旌旗招展,乌泱泱的一片,如同蝗灾一般迅速朝着洛口移动,看着十分恐怖。 虽然王世充对杨广做了保证,但心中依然没底,他和李密交手以来,胜利的次数寥寥无几。 很快,李密率领二十万瓦岗军来到了洛口城下,二话不,直接布阵攻城。 这座洛口城是李密督造的,他很清楚若是王世充要加强防备,大致是加强那些地方。 所以,李密没有组织偷袭,直接命令八千内军攻打西南门,弓箭手掩护,步兵随后,骑兵机动增援。 “为大当家报仇,杀——” “为司徒报仇,冲啊——” “杀啊——” 看着士兵们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隋军身上,李密心中很满意,往来冲杀的表情也随着众人充满了仇恨,甚至恨到极致变得狰狞。 “城门破了,冲啊——” 瓦岗军的士兵们踏着血水,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 王世充在亲卫兵的掩护之下,跑了主帅府:“陛下,洛口守不住了,臣立刻护送您回洛阳。” 杨广脸色大变 第217章 甩掉黑锅 王世充话音刚落,就见杨广看着他的目光变得狠厉,但当他眨了一下眼睛,再去看时,杨广的神色又很平淡。 他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杨广想起半个时辰前,王世充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洛口丢不了”,现在却跑来告诉他洛口守不住了,他很想砍了王世充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 可裴蕴他们说得对,目前能保住东都的只有王世充了,王世充不能死。 深吸一口气,杨广起身:“走吧。” “想走?门都没有。” 刚走到门口,一支羽箭破空飞来,插进了杨广的左肩。 原来是单雄信带着内军不知何时潜进了主帅府,他手持一把大弓站在院门上方。 众人大骇,慌忙防守。 “护驾,护驾。” 王世充、裴虔通等人迅速抽刀护在杨广身前。 司马德戡及时扶着杨广往旁边庑廊撤退,弓箭手就位,拉满弓就射出了羽箭。 在猛烈的箭阵攻击下,单雄信和内军一时之间无法向前,骁果军得到一丝喘息,迅速护着杨广离开。 瓦岗军的攻势较之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骁果军失了先机,顽抗了三个时辰后,节节败退,最终退出了洛口城。 裴仁基和单雄信率军追击,直追到洛水。 王世充眼看着瓦岗军登上浮桥,追了过来,连忙下令:“砍掉浮桥。” 有人说道:“可是我们的人还没有全部过来。” “来不及了,砍。” 王世充说着,冲到浮桥边,举起手中大刀就砍了下去,一边一刀,浮桥落入水中,桥上的人纷纷掉进了河里。 其他人见状,咬咬牙,也跟着砍掉了剩下的浮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还在半途中未登岸的隋军,还有追上浮桥的瓦岗军,纷纷跟着浮桥掉入水中,又被流水给冲走了。 “快,传御医给陛下治伤。” 杨广来的时候,随行带了三位御医,此时只剩下了两位。 御医上前给杨广查看伤口,“箭入两寸,不过,幸好未伤到骨头,没有性命之忧。” “陛下忍着点,臣现在就给您把箭拔出来。” (ex){}&/  “就算是翟让不想称帝,但他的手下未必会这么想。 “瓦岗寨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个忧患,那就是李密和翟让的权利之争,那天的事很有可能就是瓦岗内讧。” 众人若有所思。 霍世举拍了一下大腿:“他耶耶的,可惜没有证据,这个黑锅还得我们来背。” “不。”司马德戡突然站了起来,目光闪亮地对众人说:“没有证据,我们也能把这个黑锅甩掉。” 王世充好奇地问:“怎么甩?” 司马德戡扬起唇角,自信地回道:“我们可以想办法将消息传到瓦岗叛军中,就说翟让和翟弘一家人不是死于隋军之手,而是李密之手。 “是李密怕地位不稳,趁乱杀了翟让。 “如此一来,瓦岗军心必然涣散,那时候,我们再攻打就容易多了。” “啪啪”王世充拍手叫好:“好主意,谣言七分假三分真最是唬人,就算开始有人不信,说的人多了,他们也就信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王世充当即挑选擅于潜藏的士兵,趁夜游河潜进洛口城。 过了几日,洛口城中人人都在讨论李密杀翟让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看向李密的眼色都变了。 李密起初不知,在打听到原因后气得摔了杯盏:“是谁这么可恶,乱传谣言?” 柴孝和等人垂眸站立,沉默不语。 谣言自然不是他们传出来的,但当时人多混杂,就算蔡建德掩饰得再好,总会有人看见。 裴仁基说道:“主公,不管是谁传的,现在追究已无意义,咱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安抚军心。” 对,气昏头了。 李密重新坐下,默默地平缓了自己的愤怒,“柴孝和,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宴请瓦岗寨旧人。” 是夜,单雄信、王儒信、贾雄等翟让旧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赴宴。 酒过三巡,李密举着酒杯对众人说:“近日,军中流传了一则谣言。” 正题来了,单雄信等人心中一凛,端坐身体,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态度 第218章 被漠视了 李密缓缓地扫视了众人一圈,语气沉沉:“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 “我李密虽不是什么大英雄,却也知道受人之恩,不忘图报,方为君子。” 他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的神情,继续说道:“司徒于我有恩,我有今日的成就虽说离不开自身才能,但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司徒的收留。 “若是没有司徒当初的庇护,我李密也不会有今日,司徒于我是恩人,我绝不会对恩人不利。 “司徒死于隋军之手,是我亲眼所见,如今隋军又想利用司徒之死动摇我军心,我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李密的神情陡然变得狠厉,声音也拔高了:“我李密在此发誓,若不能为司徒报仇,杀了杨广,就如此杯。” “砰——” 随着话音的落下,李密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中间空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酒杯四分五裂,扬起的碎瓷片飞往四周,单雄信等人匆忙抬起袖子,挥了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贾雄率先表态:“主公坦荡磊落,义薄云天,我等深感佩服,自是相信主公。 “我等相信那是谣言,不是事实。” 王儒信跟着说道:“既然是隋军的阴谋,我们万不能中计,属下这就去约束底下的人,平息谣言。”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诶~司马莫急。”李密心中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叫住了王儒信:“此事明日再办也无妨,我们先喝酒。” 接下来,君臣畅饮,推杯助盏,一片其乐融融景象。 酒宴结束,贾雄等人被侍卫抬了回去,单雄信和王儒信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主帅府。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被冷风一吹,两人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王儒信往四周看了一圈,除了他们的侍卫远远地跟在后面,周围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往左边走了一步,靠近单雄信,低声问:“你信那是谣言吗?” 单雄信眼神闪烁了一下,压着声音说:“信与不信,如今又能如何?” 王儒信神色一顿,对啊,翟让已死,就算他们不信,群龙无首,他们又能如何? ------- 这一日,李三娘来到武德殿。 (ex){}&/  接下来,大全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再去摸马儿。 但仍然心痒痒,老是控制不住地去看马屁股。 实在忍不住,他又摸了一把,顺了顺马毛,立刻缩回手,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庾儿,你马术这么好,怎么不一个人骑一匹马?” 王庾盯着前面的路,说:“你非要跟着我来,我还能怎么着?把你扔了啊?” “你可以再给我一匹马,我们一人骑一匹马呀。” “我怕你追不上我。” 大全:“” 等这次回去,他一定要拼命练马术,不能让小庾儿看扁他。 两个时辰后。 李世民接过与士兵们一样的饭食,席地坐下,准备开吃。 这时,“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士兵们立刻抽出兵器,进入戒备状态。 “自己人。” 听见吆喝,士兵们纷纷收好兵器,但仍然好奇地望着官道方向。 不过眨眼工夫,一匹健壮的白马疾驰而来,停在了李世民面前。 “嘿,这么巧赶上饭点?”王庾翻身跃下马儿:“给我来一碗。” 李世民很无语,默默地吃饭。 秦叔宝端着饭碗走了过来,很惊喜:“小庾儿,你怎么来了?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兄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嘿嘿~”王庾咧开嘴冲秦叔宝直笑。 可秦叔宝笑不出来:“胡闹,我们去打仗,你跟着做什么?” 王庾不慌不忙地说:“阿耶攻打长安,不照样带上我了。” 秦叔宝:“” 说不过,还是吃饭吧。 秦叔宝默默地在李世民身边坐下,吃饭。 大兵牵着白马,有点不知所措,小庾儿好像被嫌弃了,秦国公理都不理她。 王庾扫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马栓上,吃饭,吃完饭还要赶路呢。” “哦哦。”大兵有点迟钝。 王庾快步走到李世民身边,笑着唤了声:“二兄~” 李世民转过身,对秦叔宝说:“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战术问题,你想好了没有?” 王庾:“” 她被漠视了 第219章 拖住他们 潼关。 刘文静和李靖相继看完长安发来的诏书,喜不自胜,互道了一声“恭喜”。 李靖瞥了眼诏书,突然说道:“这么大的喜事,不应该只有我们知晓,应该分享给我们的‘朋友’才对。” 说完,将诏书递给一旁的亲兵:“把这份诏书送去给屈突通,让他也高兴高兴。” 刘文静听了,不禁笑道:“恐怕他高兴不起来。” 当屈突通看到这份诏书的时候,如遭雷劈,劈了个里焦外黑,耳朵里轰轰地响。 长安失守,关中被李渊控制,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帝? 他对不起陛下 桑显和见屈突通一副如遭重创的模样,心中狐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诏书。 看完诏书,桑显和的神色相对于屈突通来说很是平淡,显然他早已料到了这种结果。 “大将军,关中已然沦陷,既然李渊尊奉代王即位,匡扶隋室,不如我们投降吧。” 屈突通凌厉目光一扫。 桑显和瑟缩了一下,数息过后,又硬着头皮说:“大将军,我们连潼关都打不下,更何况长安现在落入了李渊手中,更是重兵把守,我们没希望的。” “就算没希望,我们也不能投降。”屈突通的态度很坚决。 桑显和继续劝:“李渊尊奉的还是隋朝,陛下名义上只是成了太上皇,我们此时投降并不是背叛朝廷” “呵呵。”屈突通发出一声嗤笑:“不过又是一个司马昭罢了。” 桑显和被噎,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必多说,就算只剩最后一人,我也不会投降。”屈突通下达命令:“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回河东。” 亲兵立刻去传军令。 “大将军这是想干什么?”桑显和问道。 屈突通走回书案后面,开始收拾东西:“既然长安救不了,那就保住河东,阻挡李渊东进。” ------ 一个时辰后,刘文静接到消息,与李靖商量:“屈突通大军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回河东了,我们要不要去追?” 李靖有点犹豫:“唐公让我们镇守潼关,若是我们离开,万一其他义军趁虚而入怎么办?” (ex){}&/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桑显和将手中兵器一扔,高声喊道:“我等愿归附大丞相,效忠大丞相。” 话音刚落,他身后排列整齐的隋军士兵们各个都扔了兵器,齐声喊道:“我等愿归附大丞相,效忠大丞相。” 王庾:“” 这么大的阵仗,她还以为要攻击他们,却没想到是投降。 身后传来大全兴奋的声音:“真好,不用打仗了。” 义军将士见到这一幕,各个都很惊喜。 刚追上来的李靖和四百多名玄甲军将士很惊愕,这些人攻打潼关,久攻不下的时候没想着投降,怎么这会儿见到李世民反而投降了呢? 难道是摄于李世民的军威? 李靖在对面人群中搜索,终于找到了原因:“秦国公,屈突通跑了,还带走了两万人马。” 李世民坐在马上,目光往对面逡巡了一遍,而后对李靖说:“不着急,先把这些人收编了。” 等到他们收编了桑显和的军队,一路追到了河东城外,刚好看见屈突通的军队进了城。 李世民当即下令:“砍伐树木,造攻城器械。”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走了过来:“见过秦国公。” 他们已经见过诏书,知晓众人都升了官职。 “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李世民说完,目光扫视了他们身后的人马,“看来河东城是块硬骨头,你们牺牲了不少人啊。” 长孙顺德叹道:“是啊,攻了一个多月都没攻下。最不幸的是,孙华阵亡了。” 孙华阵亡的事,李渊早就收到了奏报,李世民也知晓此事。 此时再提起孙华,李世民不免感到惋惜,毕竟孙华曾经是关中最强的义军首领,是个人才。 这么年轻就牺牲了,不免让人唏嘘。 众人沉默了一阵,李世民对长孙顺德说:“你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带我去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 “我也去” 第220章 城下劝降 天才本站地址:[] 王庾驱马上前:“我也去。” 李世民什么也没,朝她伸出手。 王庾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肉乎乎的左手放在他的大手中。 李世民包住她的手,轻轻一拽,王庾就到了他的马上。 “你留在这里。” 这句话是李世民对大全的。 大全听了心里一阵窃喜,终于有机会好好感受一下骑汗血宝马的滋味了。 李世民带着王庾和几个亲卫兵,绕着河东城外走了一圈。 “城墙够厚的啊,难怪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攻了这么久都没攻下来。” 王庾感慨之后,又:“不过,等我们把三弓床弩做好,攻城就容易多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李世民望着高高的城墙,目光幽深:“尧君素能坚守河东城这么久而不居下风,就明他很有本事。 “再加上屈突通,还有两万援军,河东城一时半会想攻下来,恐怕很难。” 王庾眨了眨眼睛,好吧,攻城略地这种事也是需要耐心的。 “回去吧,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几人回到营地,李世民对桑显和:“既然你已经归附我,那么过往就不必再提。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着屈突通的家人前去劝降屈突通。” 李渊攻破长安之后,就抓了屈突通的家人,就是为了今日来劝降屈突通。 桑显和领命而去。 来到城下,桑显和表明身份,对着上面的人喊道:“屈大将军的家人在此,还请屈大将军出来相见。” 很快,屈突通就出现在城墙上,他望着城下的家人,目光悲痛。 随后忍住不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桑显和,满脸的失望:“桑显和,我命你抵挡叛军,你却投降了叛军,你有何颜面出现在我面前?你又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桑显和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惭愧,随后又恢复平常,“形势所逼,我也是出于无奈。 “大将军,陛下残暴专横,以致民不聊生,不如拥立新主,匡扶社稷。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啊!”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并没有感动屈突通,反而激起了屈突通的愤怒:“狗贼,昔日我与你为同僚,今日我与你为仇敌。” 完,弯弓搭箭,对着桑显和射出了羽箭。 桑显和慌忙躲避,退到了射程之外。 劝降失败,桑显和对屈突通的家人:“你们几个,要想活命,就劝屈突通归降。” 先话的是屈突通最为信任的管家,他仰着头,对屈突通大喊:“阿郎,屈府上下都被大丞相抓了,你就降了吧。” 秦叔宝远远望着,对身边的人:“你们屈突通会投降吗?” 李世民沉声道:“屈突通生性忠刚正直,让他投降,恐怕很难。” “可是他的兄弟、儿子,所有亲人都在我们手中,为了亲人的性命,他应该会投降吧?”王庾觉得古人最重孝道亲情,屈突通绝对不会不管儿子的死活。 “啊——” 忽然传来惨叫声,几人往城下看去,只见管家倒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涓涓细流。 屈突通的长子屈突寿看见这一幕,不禁浑身颤抖,他含泪看向城头:“阿耶,投降吧,难道您不管我和二郎的死活了吗?” 屈突通又开始拉弓了。 王庾看得紧张莫名,双手紧紧地交握:“虎毒不食子,他该不会要杀自己的儿子吧?” 李世民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话,继续观看城下的局势。 “咻~” 羽箭自城头而下,朝着屈突寿疾驰而去。 王庾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弩箭朝着羽箭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羽箭从弩箭后面疾射而过,抢先一步将屈突通的羽箭击落在地。 屈突寿看着脚边的两只羽箭,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凉。 “把他们带回来。”李世民吩咐亲卫兵。 王庾回头看向李世民,见他手上拿着弓,心中叹道:果然如此。 桑显和见屈突通宁愿射杀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投降,心中深知再劝也没有什么用。 想了想,桑显和灵光一闪,大声喊道:“长安已经沦陷,我们都是关中人,亲族都在关中,你们死守河东,早晚都会断粮而亡,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早日投降,早日回关中与家人团聚,不好吗?” 这番话一出,城墙上的隋军不禁动容,就连城内的士兵们听见了,心中也开始动摇。 屈突通见状,警告士兵们:“尔等受陛下隆恩,岂能叛之?若有异心,斩立决。” 士兵们心中一凛,面色变得冷硬起来。 桑显和喊得嗓子冒烟,又久久不见屈突通有回应,就回到了李世民身边:“秦国公,属下无能,未能劝降屈突通。” “无妨,你先下去吧。”李世民没有处罚桑显和,而是望着前方的城墙,不知在想什么。 王庾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喃喃道:“看来我们只能强攻了。”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王庾回头望去,却见王康达和杨毛驱马前来,“你们怎么来了?” 王康达不由汗颜,先跟李世民见了礼,然后才回答了王庾的问题:“大丞相不放心你,特派我们来保护你。” 王庾摸了摸后脑勺,李渊对她太没有信心了。 “既然庾儿你没事,我派个人回去告诉大丞相。” 王庾挥挥手,任由王康达去安排。 这一日,众人在河东城外扎营住下,商讨攻城计策。 商议完军事,李世民突然对亲卫:“把庾儿的帐篷扎我旁边。” 亲卫立即去挪帐篷。 完了之后,李世民去看了看王庾的帐篷,回来后吩咐亲卫兵:“把我的床移到左边。” 王庾和大全去河边了,等她回来被告知帐篷移了位,也没什么,安心住下。 深夜,李世民盯着隔壁的帐篷暗了下来,也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黑暗中,李世民睁着双眼,在想攻城的事,直到隔壁帐篷传来沉沉的呼吸声,他才放松心神,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了一声闷响,李世民惊醒,连外衣都没穿,就从帐篷内跑了出去。 “庾儿,你怎么了?” 李世民站在帐篷外,隔着帐篷问道。 守在帐外的大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李世民的脸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秦国公?你怎么在这儿。” 第220章 城下劝降 天才本站地址:[] 王庾驱马上前:“我也去。” 李世民什么也没,朝她伸出手。 王庾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肉乎乎的左手放在他的大手中。 李世民包住她的手,轻轻一拽,王庾就到了他的马上。 “你留在这里。” 这句话是李世民对大全的。 大全听了心里一阵窃喜,终于有机会好好感受一下骑汗血宝马的滋味了。 李世民带着王庾和几个亲卫兵,绕着河东城外走了一圈。 “城墙够厚的啊,难怪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攻了这么久都没攻下来。” 王庾感慨之后,又:“不过,等我们把三弓床弩做好,攻城就容易多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李世民望着高高的城墙,目光幽深:“尧君素能坚守河东城这么久而不居下风,就明他很有本事。 “再加上屈突通,还有两万援军,河东城一时半会想攻下来,恐怕很难。” 王庾眨了眨眼睛,好吧,攻城略地这种事也是需要耐心的。 “回去吧,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几人回到营地,李世民对桑显和:“既然你已经归附我,那么过往就不必再提。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着屈突通的家人前去劝降屈突通。” 李渊攻破长安之后,就抓了屈突通的家人,就是为了今日来劝降屈突通。 桑显和领命而去。 来到城下,桑显和表明身份,对着上面的人喊道:“屈大将军的家人在此,还请屈大将军出来相见。” 很快,屈突通就出现在城墙上,他望着城下的家人,目光悲痛。 随后忍住不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桑显和,满脸的失望:“桑显和,我命你抵挡叛军,你却投降了叛军,你有何颜面出现在我面前?你又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桑显和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惭愧,随后又恢复平常,“形势所逼,我也是出于无奈。 “大将军,陛下残暴专横,以致民不聊生,不如拥立新主,匡扶社稷。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啊!”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并没有感动屈突通,反而激起了屈突通的愤怒:“狗贼,昔日我与你为同僚,今日我与你为仇敌。” 完,弯弓搭箭,对着桑显和射出了羽箭。 桑显和慌忙躲避,退到了射程之外。 劝降失败,桑显和对屈突通的家人:“你们几个,要想活命,就劝屈突通归降。” 先话的是屈突通最为信任的管家,他仰着头,对屈突通大喊:“阿郎,屈府上下都被大丞相抓了,你就降了吧。” 秦叔宝远远望着,对身边的人:“你们屈突通会投降吗?” 李世民沉声道:“屈突通生性忠刚正直,让他投降,恐怕很难。” “可是他的兄弟、儿子,所有亲人都在我们手中,为了亲人的性命,他应该会投降吧?”王庾觉得古人最重孝道亲情,屈突通绝对不会不管儿子的死活。 “啊——” 忽然传来惨叫声,几人往城下看去,只见管家倒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涓涓细流。 屈突通的长子屈突寿看见这一幕,不禁浑身颤抖,他含泪看向城头:“阿耶,投降吧,难道您不管我和二郎的死活了吗?” 屈突通又开始拉弓了。 王庾看得紧张莫名,双手紧紧地交握:“虎毒不食子,他该不会要杀自己的儿子吧?” 李世民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话,继续观看城下的局势。 “咻~” 羽箭自城头而下,朝着屈突寿疾驰而去。 王庾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弩箭朝着羽箭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羽箭从弩箭后面疾射而过,抢先一步将屈突通的羽箭击落在地。 屈突寿看着脚边的两只羽箭,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凉。 “把他们带回来。”李世民吩咐亲卫兵。 王庾回头看向李世民,见他手上拿着弓,心中叹道:果然如此。 桑显和见屈突通宁愿射杀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投降,心中深知再劝也没有什么用。 想了想,桑显和灵光一闪,大声喊道:“长安已经沦陷,我们都是关中人,亲族都在关中,你们死守河东,早晚都会断粮而亡,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早日投降,早日回关中与家人团聚,不好吗?” 这番话一出,城墙上的隋军不禁动容,就连城内的士兵们听见了,心中也开始动摇。 屈突通见状,警告士兵们:“尔等受陛下隆恩,岂能叛之?若有异心,斩立决。” 士兵们心中一凛,面色变得冷硬起来。 桑显和喊得嗓子冒烟,又久久不见屈突通有回应,就回到了李世民身边:“秦国公,属下无能,未能劝降屈突通。” “无妨,你先下去吧。”李世民没有处罚桑显和,而是望着前方的城墙,不知在想什么。 王庾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喃喃道:“看来我们只能强攻了。”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王庾回头望去,却见王康达和杨毛驱马前来,“你们怎么来了?” 王康达不由汗颜,先跟李世民见了礼,然后才回答了王庾的问题:“大丞相不放心你,特派我们来保护你。” 王庾摸了摸后脑勺,李渊对她太没有信心了。 “既然庾儿你没事,我派个人回去告诉大丞相。” 王庾挥挥手,任由王康达去安排。 这一日,众人在河东城外扎营住下,商讨攻城计策。 商议完军事,李世民突然对亲卫:“把庾儿的帐篷扎我旁边。” 亲卫立即去挪帐篷。 完了之后,李世民去看了看王庾的帐篷,回来后吩咐亲卫兵:“把我的床移到左边。” 王庾和大全去河边了,等她回来被告知帐篷移了位,也没什么,安心住下。 深夜,李世民盯着隔壁的帐篷暗了下来,也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黑暗中,李世民睁着双眼,在想攻城的事,直到隔壁帐篷传来沉沉的呼吸声,他才放松心神,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了一声闷响,李世民惊醒,连外衣都没穿,就从帐篷内跑了出去。 “庾儿,你怎么了?” 李世民站在帐篷外,隔着帐篷问道。 守在帐外的大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李世民的脸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秦国公?你怎么在这儿。” 第221章 被扔池塘 天才本站地址:[] 这样迷糊迟钝的人,真不知庾儿是怎么看上的。 李世民斜睨着大全,声音飘了过去:“里面有声音,你没听到吗?” “有声音吗?” 大全拧了拧眉毛,贴在门帘上倾听:“不可能啊,我观察过,庾儿睡觉不打呼噜” “刚才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我在隔壁都听到了,你在门口居然没听到?”李世民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人迷糊,连耳朵都不好使。 大全闻言,脸色大变,有刺客? 想到这里,大全伸手去撩门帘。 恰在这时,里面传来了王庾闷闷的声音:“我没事,就是不心从床上摔下来了。” 大全:“” 李世民:“摔伤了没有?” 里面又响起了王庾的声音:“没摔伤,二兄回去睡吧,我没事。” 李世民心中稍定,目光停留在门帘上。 大全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抬眼就望见了李世民阴森森的目光,吓得立刻缩回了手,端正地站在帐门前。 李世民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帐篷。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远去,王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上了胡床。 她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右手手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不行,还是很痛。 王庾换了个姿势,侧卧,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好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右手紧贴肚子,感受到体内传来的温热,僵硬冰凉的右手渐渐地回暖,但痛楚依然不减。 “咚咚” 突然耳边响起清晰的脚步声,王庾看向声音传来的前方,柔和的月光撒在帐布上,白茫茫的一片。 脚步声是从隔壁帐篷传出来的,消失的位置与她的床只隔着两层帐布。 “庾儿,你睡了吗?” 突然听到李世民的声音,王庾吓了一跳,全身紧绷,就连额上滚动的汗珠都停止了。 声音而清晰,看来李世民的床离她的位置很近。 指动了动,王庾欣喜地一时忘了痛楚,声地回应:“还没。” 隔壁又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你真的没事吗?” 王庾裹紧了被子,将右手紧贴肚皮,任由汗珠滴在枕头上,“真没事,床不高,没摔坏。” 李世民默默地闭上眼睛。 “唔” 陡然加剧的痛感让王庾痛呼出声,想到李世民就在旁边,王庾立刻将脸扑进了枕头里。 “庾儿~” 王庾转过头,身体缩得更了,她深吸一口气,隐忍着痛楚应了一声:“嗯,我睡不着,二兄给我讲讲义母的事吧。” “好。” 王庾咬紧了牙关,听着隔壁的深沉声音。 “阿娘是襄阳公主的的女儿,自养在宫中,博学大气,骑术非常厉害。 “阿娘有一头非常美丽的秀发,出生的时候头发就已经过脖颈,三岁的时候秀发与身体等长,特别漂亮。” 王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发垂地、大眼睛白皮肤的萌娃。 “阿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不过生气的时候不温柔。” 李世民陷入了回忆当中:“我记得有一次,四郎不心摔碎了阿娘最喜欢的发簪,被阿娘扔进了池塘里。 “当时阿娘特别生气,神情很恐怖,动作也很粗暴,我永远记得阿娘当时的表情和动作。 “太吓人了。” 如今想起来,李世民还是心有余悸,谁能想到,温柔美丽的窦娘子发起火来像个母夜叉呢! “不对啊。”王庾回想了一下,提出质疑:“四郎跟我,是你打碎了义母的发簪,也是你被扔进了池塘中。 “四郎还跟我,你落水的样子像癞蛤蟆,当时你又太胖,浮不起来,最后还是仆人把你捞出来的。” 李世民:“” 四郎这个臭子,竟敢骂他是癞蛤蟆? 李世民捏紧了拳头,咬牙道:“那是四郎打碎的,他冤枉我,阿娘当时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好问问,就把我扔进池塘了。” 王庾无声地笑了:“后来阿姐跟我,其实你们两个都被扔进了池塘,为此,四郎还着了风寒,病了一个月。 “不过,你虽然胖,但身体好,没生病。” 听见“胖”字,李世民牙齿咬得嘣嘣响:“四郎那子三天病就好了,后面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博取阿娘的怜惜。 “哼!他日日享受阿娘的关心,害我被阿娘罚禁足了一月。” 王庾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听阿姐,当时住你们隔壁的胡娘子看上了义母的发簪,你为了讨好她,就想偷义母的发簪送给她。” 李世民:“胡,没有的事。” “啊~~” 王庾打了个呵欠,双眼微阖,“其实那根发簪是阿姐打碎的” 话到后面,王庾的声音越来越,双眼紧闭,睫毛轻颤,俨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庾儿,你刚才什么?声音太了,我没听清楚。” 隔壁没有声音。 李世民又叫了几声:“庾儿?庾儿”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李世民翻身仰卧:“看来她已经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王庾醒来的时候发现右手不痛了,欣喜地跳下床,洗漱练功。 李世民就在帐外练功,看见她从帐篷中出来,就问她:“昨晚你最后一句什么了?” “我什么了?”王庾蹙着眉头,仔细回忆昨晚的事。 “噢~我想起来了,我我今天要烤鱼吃。” 太险了,还好李世民没听到,不然回头他找阿姐麻烦,阿姐还得找她麻烦。 王庾抚了抚胸口,整理了一下袖子,蹲马步。 李世民走过来,在她旁边蹲马步:“你撒谎,我明明听见你‘其实,那根发簪’,后来我就没听见了,但你肯定不是在烤鱼。” 王庾眸中闪过一丝心虚,解释道:“噢~你那根发簪的事啊,我还以为我当时在做梦呢。 “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是‘其实,那根发簪打碎了,真的太可惜了’。” “是这样吗?”李世民狐疑地望着王庾。 王庾重重地点头:“是,阿姐跟我形容过那根发簪,值很多金子,就这样被你打碎了,你还真是败家。” 李世民低吼:“我了,不是我打碎的,是四郎打碎的。” “是是是,是四郎打碎的。”王庾连忙附和:“四郎太败家了。” 李世民:“” 第221章 被扔池塘 天才本站地址:[] 这样迷糊迟钝的人,真不知庾儿是怎么看上的。 李世民斜睨着大全,声音飘了过去:“里面有声音,你没听到吗?” “有声音吗?” 大全拧了拧眉毛,贴在门帘上倾听:“不可能啊,我观察过,庾儿睡觉不打呼噜” “刚才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我在隔壁都听到了,你在门口居然没听到?”李世民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人迷糊,连耳朵都不好使。 大全闻言,脸色大变,有刺客? 想到这里,大全伸手去撩门帘。 恰在这时,里面传来了王庾闷闷的声音:“我没事,就是不心从床上摔下来了。” 大全:“” 李世民:“摔伤了没有?” 里面又响起了王庾的声音:“没摔伤,二兄回去睡吧,我没事。” 李世民心中稍定,目光停留在门帘上。 大全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抬眼就望见了李世民阴森森的目光,吓得立刻缩回了手,端正地站在帐门前。 李世民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帐篷。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远去,王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上了胡床。 她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右手手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不行,还是很痛。 王庾换了个姿势,侧卧,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好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右手紧贴肚子,感受到体内传来的温热,僵硬冰凉的右手渐渐地回暖,但痛楚依然不减。 “咚咚” 突然耳边响起清晰的脚步声,王庾看向声音传来的前方,柔和的月光撒在帐布上,白茫茫的一片。 脚步声是从隔壁帐篷传出来的,消失的位置与她的床只隔着两层帐布。 “庾儿,你睡了吗?” 突然听到李世民的声音,王庾吓了一跳,全身紧绷,就连额上滚动的汗珠都停止了。 声音而清晰,看来李世民的床离她的位置很近。 指动了动,王庾欣喜地一时忘了痛楚,声地回应:“还没。” 隔壁又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你真的没事吗?” 王庾裹紧了被子,将右手紧贴肚皮,任由汗珠滴在枕头上,“真没事,床不高,没摔坏。” 李世民默默地闭上眼睛。 “唔” 陡然加剧的痛感让王庾痛呼出声,想到李世民就在旁边,王庾立刻将脸扑进了枕头里。 “庾儿~” 王庾转过头,身体缩得更了,她深吸一口气,隐忍着痛楚应了一声:“嗯,我睡不着,二兄给我讲讲义母的事吧。” “好。” 王庾咬紧了牙关,听着隔壁的深沉声音。 “阿娘是襄阳公主的的女儿,自养在宫中,博学大气,骑术非常厉害。 “阿娘有一头非常美丽的秀发,出生的时候头发就已经过脖颈,三岁的时候秀发与身体等长,特别漂亮。” 王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发垂地、大眼睛白皮肤的萌娃。 “阿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不过生气的时候不温柔。” 李世民陷入了回忆当中:“我记得有一次,四郎不心摔碎了阿娘最喜欢的发簪,被阿娘扔进了池塘里。 “当时阿娘特别生气,神情很恐怖,动作也很粗暴,我永远记得阿娘当时的表情和动作。 “太吓人了。” 如今想起来,李世民还是心有余悸,谁能想到,温柔美丽的窦娘子发起火来像个母夜叉呢! “不对啊。”王庾回想了一下,提出质疑:“四郎跟我,是你打碎了义母的发簪,也是你被扔进了池塘中。 “四郎还跟我,你落水的样子像癞蛤蟆,当时你又太胖,浮不起来,最后还是仆人把你捞出来的。” 李世民:“” 四郎这个臭子,竟敢骂他是癞蛤蟆? 李世民捏紧了拳头,咬牙道:“那是四郎打碎的,他冤枉我,阿娘当时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好问问,就把我扔进池塘了。” 王庾无声地笑了:“后来阿姐跟我,其实你们两个都被扔进了池塘,为此,四郎还着了风寒,病了一个月。 “不过,你虽然胖,但身体好,没生病。” 听见“胖”字,李世民牙齿咬得嘣嘣响:“四郎那子三天病就好了,后面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博取阿娘的怜惜。 “哼!他日日享受阿娘的关心,害我被阿娘罚禁足了一月。” 王庾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听阿姐,当时住你们隔壁的胡娘子看上了义母的发簪,你为了讨好她,就想偷义母的发簪送给她。” 李世民:“胡,没有的事。” “啊~~” 王庾打了个呵欠,双眼微阖,“其实那根发簪是阿姐打碎的” 话到后面,王庾的声音越来越,双眼紧闭,睫毛轻颤,俨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庾儿,你刚才什么?声音太了,我没听清楚。” 隔壁没有声音。 李世民又叫了几声:“庾儿?庾儿”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李世民翻身仰卧:“看来她已经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王庾醒来的时候发现右手不痛了,欣喜地跳下床,洗漱练功。 李世民就在帐外练功,看见她从帐篷中出来,就问她:“昨晚你最后一句什么了?” “我什么了?”王庾蹙着眉头,仔细回忆昨晚的事。 “噢~我想起来了,我我今天要烤鱼吃。” 太险了,还好李世民没听到,不然回头他找阿姐麻烦,阿姐还得找她麻烦。 王庾抚了抚胸口,整理了一下袖子,蹲马步。 李世民走过来,在她旁边蹲马步:“你撒谎,我明明听见你‘其实,那根发簪’,后来我就没听见了,但你肯定不是在烤鱼。” 王庾眸中闪过一丝心虚,解释道:“噢~你那根发簪的事啊,我还以为我当时在做梦呢。 “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是‘其实,那根发簪打碎了,真的太可惜了’。” “是这样吗?”李世民狐疑地望着王庾。 王庾重重地点头:“是,阿姐跟我形容过那根发簪,值很多金子,就这样被你打碎了,你还真是败家。” 李世民低吼:“我了,不是我打碎的,是四郎打碎的。” “是是是,是四郎打碎的。”王庾连忙附和:“四郎太败家了。” 李世民:“” 第222章 半夜突袭 李世民突然觉得纠结往事很没意思,不再跟王庾讨论昨晚的事,默默地练功。 早膳后,李世民对王庾说:“小庾儿,你最清楚三弓床弩的构造,你去盯着点。” “好。”王庾带着大全走了。 李世民又吩咐亲卫:“给小庾儿换一张矮一点、再大一点的胡床。” 说完,也走了。 留下两名亲卫不知所措。 亲卫一:“军中最大的胡床给了二郎,其次就是小庾儿的胡床最大,二郎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跟小庾儿换张床?” “不不。”亲卫二学着王庾的样子,摇了摇食指:“二郎的意思是要矮一点,他那张胡床比小庾儿现在的胡床要高。” 亲卫一:“那把二郎的床脚砍掉一半?” “蠢货。”亲卫二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二郎的床你也敢动?” 亲卫一摸着头上的大包,很委屈:“那到底要怎么做嘛?” 亲卫二想了想,瞥见旁边的林子,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二郎是让我们现做。” 亲卫一:“” ------- 河东城内。 尧君素对屈突通说:“大将军,斥候已经探查清楚,李世民只有三万人马,而我们有七万人,两军对阵,我们胜算很大。 “我建议,趁着他们还未准备好,我们率先出击,定能重挫他们。” 屈突通略微沉思,抚掌说道:“好,那我们赶紧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这一日半夜,李世民正沉浸在梦乡中,突然锣鼓喧天。 李世民翻身下床,迅速穿上铠甲,抄上兵器就出了营帐:“怎么回事?” 秦叔宝跑来:“二郎,隋军夜袭我方军营,不过,我们早有提防,隋军被挡住了。” “去看看。” 恰在这时,王庾从帐篷中出来,一眼就望见了李世民匆匆的背影。 大全上前:“小庾儿,有秦国公在,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 王庾脚步一提,朝着李世民追去。 “哎哎,小庾儿,等等我。” 等王庾赶到前线战场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做了新一轮的部署,指挥士兵们拦截隋军。 王庾骑上一匹马,望向战场。 在火把和月光的照射下,铠甲和兵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厮杀声不绝于耳,空中飘荡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王庾看了一阵,朝大全招手,“大全,你过来。” 大全靠近马儿:“小庾儿,怎么了?” 王庾俯下身,对他说:“你嗓门大,你去” 大全听完,眼睛亮闪闪的,冲王庾点了一下头:“好,看我的。” 说完,大全找了个高处站立,拿起手中的木锤对着金锣一敲。 “锵——” 震耳欲聋的啰声一响,正在交战的隋军和义军下意识地往这边看来。 大全趁机吼道:“关中儿郎们,你们的亲人正在关中等你们回家,投降吧。” 李世民看见大全,立刻在人群中搜索王庾,果然看见她骑着马儿,在他后方。 这小丫头又胡闹了。 负责此次突袭的隋军将领见身边士兵们神色动摇,高声喊道:“你们都忘了屈大将军的命令了吗? “若有投降之心,斩立决。” 刚刚动摇的隋军士兵又变得坚定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穿越层层人群,精准地射入了隋军将领的胸膛。 隋军将领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前的羽箭,摔下了骏马。 秦叔宝趁机高喊:“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主将被杀,本就军心动摇的隋军士兵们立刻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 之前在城中,迫于屈突通和尧君素的威压,他们想投降也不敢有所行动,怕丢掉性命。 如今他们人在城外,屈突通和尧君素鞭长莫及,他们投降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隋军士兵们竟然感到一丝庆幸,幸好今晚参加了突袭行动 李世民吩咐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收编降军,清理战场。 王庾驱马近前,笑嘻嘻地夸赞:“二兄果然好箭法,一箭就射中了敌军主将。” “哼!” 李世民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别卖乖,你擅做主张,扰乱战事,我一会再惩罚你。 “对了,还有你那个随从,军法处置。” “惩罚?不,我刚立了大功,你应该奖赏我。”王庾表示抗议。 大全刚过来就听到李世民要军法处置他,吓得他赶紧解释:“秦国公,我没有擅作主张,小庾儿说这样我能立功,我才干的。 “要是早知道会被军法处置,我绝对不会干的。” 王庾瞪过去:“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跟我一条心吗?” 大全:“那也得先活着吧,不然心都不在了,还怎么跟你一条心?” 王庾:“” 居然被呛了? 不行,她要找回场子。 “死了才好,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挂我身上,这样就是一条心了。” 大全:“” 李世民:“” “啊~小庾儿,你太残忍了,连死人都不放过。”大全夺路而逃。 “救命啊——” “哪里逃?” 王庾驱马追赶:“驾,马儿,追上去。” 两人一马,你追我赶,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李世民:“” 秦叔宝:“” 杨毛:“二郎,要把小庾儿抓回来军法处置吗?” 秦叔宝瞪过去。 李世民以手扶额,叹道:“算了,明日我再好好教训她。” 大全一路狂奔至帐篷前,气喘吁吁地往后看,还好,除了小庾儿,没有其他人。 王庾跳下马,将缰绳丢给大全:“你小子跑得还挺快的啊。” 大全裂开嘴,露出白闪闪的牙齿:“嘿嘿,这不是跟着你练出来了嘛!” 顿了一下,忐忑地问:“我们跑了,应该不会再被军法处置了吧?” “呃”王庾想了一下,“人都跑了,还处置啥,对吧?” 大全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我立了功,还有奖赏吗?” “立功?” 王庾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没听见秦国公说我俩擅做主张,扰乱战事吗?哪来的功?哪来的赏?” 大全:“”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大坑。 王庾看大全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偷乐,故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不被军法处置就是万幸了。 “把马儿拴好,去睡吧。” 说完,就进了帐篷。 他的功劳,他的奖赏大全不甘心地仰望天空。 顿足半晌,大全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王庾撩开门帘,将一个佩囊扔向大全:“喏,这是你的奖赏,我小庾儿说话算数,军中不给你奖赏,我私人也会给你的。” 大全接住,打开佩囊,一阵金光喷薄而出。 他的双眸也跟着射出金光:“多谢小庾儿” “去睡吧,明天说不定会有狂风暴雨。” 大全扬手指天:“金子在手,狂风暴雨不用怕!” 顶点 第222章 半夜突袭 李世民突然觉得纠结往事很没意思,不再跟王庾讨论昨晚的事,默默地练功。 早膳后,李世民对王庾说:“小庾儿,你最清楚三弓床弩的构造,你去盯着点。” “好。”王庾带着大全走了。 李世民又吩咐亲卫:“给小庾儿换一张矮一点、再大一点的胡床。” 说完,也走了。 留下两名亲卫不知所措。 亲卫一:“军中最大的胡床给了二郎,其次就是小庾儿的胡床最大,二郎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跟小庾儿换张床?” “不不。”亲卫二学着王庾的样子,摇了摇食指:“二郎的意思是要矮一点,他那张胡床比小庾儿现在的胡床要高。” 亲卫一:“那把二郎的床脚砍掉一半?” “蠢货。”亲卫二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二郎的床你也敢动?” 亲卫一摸着头上的大包,很委屈:“那到底要怎么做嘛?” 亲卫二想了想,瞥见旁边的林子,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二郎是让我们现做。” 亲卫一:“” ------- 河东城内。 尧君素对屈突通说:“大将军,斥候已经探查清楚,李世民只有三万人马,而我们有七万人,两军对阵,我们胜算很大。 “我建议,趁着他们还未准备好,我们率先出击,定能重挫他们。” 屈突通略微沉思,抚掌说道:“好,那我们赶紧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这一日半夜,李世民正沉浸在梦乡中,突然锣鼓喧天。 李世民翻身下床,迅速穿上铠甲,抄上兵器就出了营帐:“怎么回事?” 秦叔宝跑来:“二郎,隋军夜袭我方军营,不过,我们早有提防,隋军被挡住了。” “去看看。” 恰在这时,王庾从帐篷中出来,一眼就望见了李世民匆匆的背影。 大全上前:“小庾儿,有秦国公在,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 王庾脚步一提,朝着李世民追去。 “哎哎,小庾儿,等等我。” 等王庾赶到前线战场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做了新一轮的部署,指挥士兵们拦截隋军。 王庾骑上一匹马,望向战场。 在火把和月光的照射下,铠甲和兵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厮杀声不绝于耳,空中飘荡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王庾看了一阵,朝大全招手,“大全,你过来。” 大全靠近马儿:“小庾儿,怎么了?” 王庾俯下身,对他说:“你嗓门大,你去” 大全听完,眼睛亮闪闪的,冲王庾点了一下头:“好,看我的。” 说完,大全找了个高处站立,拿起手中的木锤对着金锣一敲。 “锵——” 震耳欲聋的啰声一响,正在交战的隋军和义军下意识地往这边看来。 大全趁机吼道:“关中儿郎们,你们的亲人正在关中等你们回家,投降吧。” 李世民看见大全,立刻在人群中搜索王庾,果然看见她骑着马儿,在他后方。 这小丫头又胡闹了。 负责此次突袭的隋军将领见身边士兵们神色动摇,高声喊道:“你们都忘了屈大将军的命令了吗? “若有投降之心,斩立决。” 刚刚动摇的隋军士兵又变得坚定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穿越层层人群,精准地射入了隋军将领的胸膛。 隋军将领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前的羽箭,摔下了骏马。 秦叔宝趁机高喊:“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主将被杀,本就军心动摇的隋军士兵们立刻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 之前在城中,迫于屈突通和尧君素的威压,他们想投降也不敢有所行动,怕丢掉性命。 如今他们人在城外,屈突通和尧君素鞭长莫及,他们投降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隋军士兵们竟然感到一丝庆幸,幸好今晚参加了突袭行动 李世民吩咐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收编降军,清理战场。 王庾驱马近前,笑嘻嘻地夸赞:“二兄果然好箭法,一箭就射中了敌军主将。” “哼!” 李世民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别卖乖,你擅做主张,扰乱战事,我一会再惩罚你。 “对了,还有你那个随从,军法处置。” “惩罚?不,我刚立了大功,你应该奖赏我。”王庾表示抗议。 大全刚过来就听到李世民要军法处置他,吓得他赶紧解释:“秦国公,我没有擅作主张,小庾儿说这样我能立功,我才干的。 “要是早知道会被军法处置,我绝对不会干的。” 王庾瞪过去:“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跟我一条心吗?” 大全:“那也得先活着吧,不然心都不在了,还怎么跟你一条心?” 王庾:“” 居然被呛了? 不行,她要找回场子。 “死了才好,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挂我身上,这样就是一条心了。” 大全:“” 李世民:“” “啊~小庾儿,你太残忍了,连死人都不放过。”大全夺路而逃。 “救命啊——” “哪里逃?” 王庾驱马追赶:“驾,马儿,追上去。” 两人一马,你追我赶,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李世民:“” 秦叔宝:“” 杨毛:“二郎,要把小庾儿抓回来军法处置吗?” 秦叔宝瞪过去。 李世民以手扶额,叹道:“算了,明日我再好好教训她。” 大全一路狂奔至帐篷前,气喘吁吁地往后看,还好,除了小庾儿,没有其他人。 王庾跳下马,将缰绳丢给大全:“你小子跑得还挺快的啊。” 大全裂开嘴,露出白闪闪的牙齿:“嘿嘿,这不是跟着你练出来了嘛!” 顿了一下,忐忑地问:“我们跑了,应该不会再被军法处置了吧?” “呃”王庾想了一下,“人都跑了,还处置啥,对吧?” 大全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我立了功,还有奖赏吗?” “立功?” 王庾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没听见秦国公说我俩擅做主张,扰乱战事吗?哪来的功?哪来的赏?” 大全:“”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大坑。 王庾看大全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偷乐,故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不被军法处置就是万幸了。 “把马儿拴好,去睡吧。” 说完,就进了帐篷。 他的功劳,他的奖赏大全不甘心地仰望天空。 顿足半晌,大全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王庾撩开门帘,将一个佩囊扔向大全:“喏,这是你的奖赏,我小庾儿说话算数,军中不给你奖赏,我私人也会给你的。” 大全接住,打开佩囊,一阵金光喷薄而出。 他的双眸也跟着射出金光:“多谢小庾儿” “去睡吧,明天说不定会有狂风暴雨。” 大全扬手指天:“金子在手,狂风暴雨不用怕!” 顶点 第223章 有何良策 河东城内,屈突通和尧君素在等突袭消息。 “咚咚” 听到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去。 报信的小兵呼吸一窒,脚步顿住。 尧君素心情急切,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有消息?” “有有。”小兵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回道:“启禀大将军,我军夜袭敌营,全军覆没。” 厅中一片死寂。 小兵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站在他左前方的尧君素,目光刚触及尧君素铁青的脸,立刻就垂下了头。 张口欲说话,就见左前方的靴尖换了个方向,耳边响起了尧君素的声音。 “我就说吧,应该多派些人去,叛军三万,去突袭怎么也应该派遣一万精兵去吧?”尧君素语气中皆是不忿。 屈突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既然是突袭,就不在兵多,贵在兵精。” 尧君素反驳:“可若是多派些精兵,说不定此刻已经重创叛军,我们也能趁势剿杀他们。” “人多反而不好调度,我认为五千精兵去突袭,机动灵活,成功的机会更大。” “更大?呵呵,你看看,全军覆没了。”尧君素反唇相讥。 “” 屈突通被噎,争吵戛然而止。 小兵终于找到机会,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说错了,不是全军覆没,是主将被杀,其他人弃械投降了。” 尧君素:“” 屈突通:“” 两人眼刀子同时射向小兵:“不早说?” “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小兵一边解释,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尧君素气急,对左右说:“把他拉下去,打十军棍。” 两名侍卫立刻去拉小兵,小兵只觉得委屈,却不敢多言。 屈突通没看小兵,只对尧君素说:“你看吧,要是听你的,此刻我们就损失了一万精兵,还好只派了五千人。” 尧君素:“” “嘭!” 尧君素气得狠拍桌子:“他耶耶的,干脆全军出动,杀他个片甲不留。” 屈突通凉凉开口:“你就不怕他们出了城,全军投降?” 尧君素:“” “他们敢?谁若投降,我就杀了谁。”尧君素抄起茶杯就摔在地上。 众人望着地上粉碎的茶杯,大气不敢出。 屈突通扫视了一圈那些垂着头沉默的将领们,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你敢试吗?” 闻言,尧君素神色一滞,他想起了那日桑显和劝降的情景,当桑显和喊出那句“早日投降,早日回关中与家人团聚”的话,士兵们就动摇了。 又想起刚才的消息,那些士兵出了城就好像鱼儿进入河里,欢快地投降了。 虽说他们的兵力是敌军的两倍,但他不敢冒险。 万一士兵们出了城都投降了,他们还拿什么防守河东,阻止敌军东进? 不,他不能冒险。 尧君素默默地坐回原位。 屈突通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放心,虽然我们剿灭不了叛军,但只要我们坚守一日,叛军就一日进不了河东。 “坚守河东城,挡住叛军东进侵犯东都,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朝廷为陛下所做的事了。” 说到这里,屈突通突然起身,扫视众人,语重心长地说:“诸位忠肝义胆,是国之栋梁,陛下对我们寄予了厚望。 “我们没能保住长安,已经辜负了陛下一次,万不可再辜负陛下,辜负朝廷。”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起身表明立场:“大将军请放心,我等必不会辜负朝廷,辜负陛下。” 屈突通继续说道:“我与诸位共事多年,诸位的为人,我信得过,还请诸位约束好底下的人。 “若有人欲投降叛军,斩立决。” “是。”众人齐声应诺。 看见众人的态度,屈突通很满意:“你们放心,我已想到办法,绝不会让叛军进入河东城一步。” 尧君素好奇问道:“敢问大将军有何良策?” 屈突通:“只要我们不开城门,叛军就奈何不了我们,拖个三五个月,叛军自然离去。” 众人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如今城内还有充足的粮食,坚持个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有将领提出疑问:“听说叛军这几日正在造一种厉害的攻城器械,叫床弩,比绞车弩的威力更大。 “其射出i的弩箭比长枪还要粗壮,箭头射入城墙,箭杆留在外面,士兵们可以借助箭杆攀城而上。 “这样的攻城器械,我们毫无办法。 “再说,威力这么强大,若是叛军对着城门射击,我们又该怎么应对?” 议事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虽然没见过,但很多人都听说过这种新的攻城器械,威力很大,目前还没有能抵挡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小声说道:“我听说他们有一支骑兵,配备的武器是诸葛连弩。” 众人大为震恐,张大着嘴,说不出话i。 “要不,我们还是投降吧?”坐在末尾的一名小将提议道。 尧君素虎目一瞪,立即下令:“i人啊,把他拉出去斩了。” 守在门口的士兵没动,看向了屈突通。 尧君素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哈着腰对屈突通说:“此人意欲扰乱军心,且有投降叛军之心,不可姑息,请大将军严惩,以振军心。” 屈突通平日里很欣赏刚正不阿的尧君素,两人关系还算要好。 于是,屈突通没有追究他越权之罪,而是吩咐士兵:“拉下去砍了。” 那小将连忙跪地求饶:“大将军,我只是提个建议,并无投降之心啊,求大将军开恩” 可惜,屈突通并没有听他解释,挥挥手,士兵们就将他带下去了。 刚发生集体投降的事件,这个时候正需要重振军心,此人撞上i,恰好就给了屈突通杀一儆百的理由。 其他人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敢轻易言语,怕触及大将军的霉头。 “各位不必紧张,有什么话,咱们畅所欲言。” 屈突通微微一笑,想要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可惜,众人听见“畅所欲言”四个字,更加不敢开口了。 半天没有人说话,屈突通有点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缓解了他的尴尬。 只见尧君素站了起i,对众人说:“河东城的城墙很厚,就算他们要攻城,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 “城门虽然裹上了铁皮,但叛军的床弩既然能射进城墙,说不定也能射穿铁皮。 “再者,若是叛军着重攻击一点,未必不能射穿城门,这一点,我们不能不防。” 屈突通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心知他必定有了主意,便问:“你有何良策?” 第224章 兄妹过招 由于半夜遭遇突袭,李世民和众将领忙到了黎明时分。 忙完了军务,李世民一看这个时辰,正是每日练功的时候,就出了大帐。 走出大帐,李世民往右边瞟了一眼,王庾的帐篷黑乎乎的。 平日这个时候,王庾早就起来洗漱练功了,今日怎么没有动静? 李世民抬脚就往王庾的帐篷走去。 大全双眼微阖,迷糊之际,听到脚步声,立马惊醒了。 “秦秦国公。”大全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秦国公这么早过来,该不会是来抓他治罪的吧? 想到这里,大全的身体伏得更低了,额头紧贴地面,“秦国公,小的知错了,请您网开一面,饶过我吧” “小庾儿还没起床?” “啊?”大全有点懵,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见他面无表情,好像并无问罪的意思,连忙回答:“哦,小庾儿昨晚吹了风,有点着凉,今日就不练功了,休息一日。” “这样啊。”李世民顿了一下,吩咐道:“天亮了,叫军医过来给她看看。” “是。” 听着脚步声远去,大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好看见李世民进了大帐。 “呼——” 大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庾儿说,只要跟秦国公说她生病了,秦国公就不会责罚他们了。 帐内的王庾听完李世民和大全的对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隔壁大帐传来声音。 “二郎,你不练功了吗?” “耽搁了半夜,我先睡会儿,早膳就不用叫我了。” 连早膳都不吃了,看来是累狠了,估计得睡到中午。 王庾彻底放下心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个时辰后,王庾神清气爽地出了帐篷。 正碰上赶来的军医:“小庾儿,秦国公让我来给你诊脉。” “哦哦。” “咳咳~”王庾掩嘴咳嗽了两声,撩开门帘:“里面请。” 军医忙道:“您先请。” 大全抓住门帘,直到王庾进去,军医才抬脚跟上。 军医把脉的时候,王庾不时地咳嗽两声,试探性地问:“大夫啊,你说我从半夜就开始咳嗽,是不是着了风寒啊?” “这” 军医眉头紧皱,脉象平稳,没毛病啊。 “这小庾儿你的脉象平和” 王庾右手一翻,按住军医把脉的手,“大夫应该知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吧?” 军医愣愣地点头。 王庾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咳嗽,但不能大意啊,万一小病成大病,阿耶知道了” 军医立即改口:“小庾儿你的脉象平和之下稍有不妥,应该是昨晚吹了冷风着了风寒的缘故。” “我这就开个药方,先吃三副药看看。” 要吃药? 王庾瞳孔扩大,连忙拽住军医:“诶~大夫不用急,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军医心情忐忑地坐下。 “咳咳”王庾佯装咳了几声,虚弱地说:“大夫,你看,我就是稍微有点咳嗽,其他没有问题,这个药,还是不开了吧。 “我觉得,我多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军医脸色一变,肃然道:“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已是中秋,秋夜露重,稍不注意就会着了风寒,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娘子。 “一旦着了凉,那就很容易得风寒,你看看你现在都咳嗽了,必须吃药。” 说着,神情变得慈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孩子,切莫讳疾忌医啊。” 王庾:“” 大全猛点头,见王庾瞪过来,连忙停下脑袋。 王庾深吸一口气,堆上亲切的笑容:“大夫,俗语曰:是药三分毒。这个药吃多了也是不好的。 “何况,这个药吃多了,身体就会产生抗药性,以后再吃药,病就治不好了。” 大全:“抗药性是什么?” 王庾瞪过去,多嘴。 “恕老夫多嘴问一句,这个抗药性又是什么?”军医好奇地问道。 大全耸耸肩,看吧,军医也想知道。 王庾重新堆上笑容,耐心解释:“意思就是吃多了药,身体就会习惯药物,久而久之,药物对身体的作用就不大了,甚至是不起作用。”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军医恍然大悟:“那还是少吃点药好。” 王庾连连点头:“对对对。” 军医起身:“那先观察一日吧,要是你明日咳嗽减轻或者不咳嗽了,那就不用吃药了。” “行。” 王庾欢快地送走了军医,吩咐大全:“快去传早膳,我都快饿死了。” 一刻钟后。 王庾握着筷子,望着对面的李世民,有点心虚。 李世民吃完一张胡饼,见王庾傻坐着,什么都没吃,就说:“吃啊,你放心,我问过军医了,这些东西你都能吃,不会加剧你的风寒。” 不知为何,王庾从“风寒”两个字中听出几分寒意。 “咳咳” 王庾假装咳嗽,舀了一勺粥放入嘴里。 帐内安静了一阵,李世民淡淡的声音陡然响起:“听军医说你病得不重,没给你开药” 王庾急忙说:“是,但不能劳累受刺激,否则会加重病情。” 也不能受罚,什么军棍啊,军法啊,还是不要来了。 王庾小心翼翼地去看李世民的脸色,见他点头说“对”,心中就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下去,又听李世民说:“既然你还能动,那就来说说你昨晚扰乱战事的事吧。” 王庾:“” 大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结实的响声把王庾吓了一跳。 “先说说你那随从吧。” 大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心中万分忐忑,就好像嫌犯聆听刑罚一般。 李世民放下筷子,漱了口,用锦帕擦了擦嘴,而后才看向地上的大全:“虽说你不是主谋,只是听从主子命令行事,但终究是扰乱了战事。 “不过,念在你昨晚立了功的份上,便功过相抵吧。” 末了,又强调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大全感激涕零:“是,小的记住了,多谢秦国公开恩。”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王庾:“至于小庾儿你” 王庾身体弹了一下,放下手中筷子,端正坐好。 “阿娘曾经说过,小病小痛的不用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不好。” 王庾心中一凛,接下来该不会要说“抗药性”吧? “小病小痛的动一动,出点汗就好了。”李世民漫不经心地摩挲茶盏:“昨晚的事,军法处置就免了。” 王庾猛点头,对,就该免了。 “这样吧,你今日抓两百条鱼给士兵们改善一下伙食,昨晚的事就揭过不提了。” 王庾不服:“我为什么不能功过相抵?” “因为你是主谋。”李世民淡淡回击。 王庾:“” 李世民斜睨着她:“还是说,你想挨五十军棍?当然,我也可以等你病好了再执行。” 王庾:“” 好歹劝降那五千隋军有一半是她的功劳,凭什么还要受罚? “我不服!” 第224章 兄妹过招 由于半夜遭遇突袭,李世民和众将领忙到了黎明时分。 忙完了军务,李世民一看这个时辰,正是每日练功的时候,就出了大帐。 走出大帐,李世民往右边瞟了一眼,王庾的帐篷黑乎乎的。 平日这个时候,王庾早就起来洗漱练功了,今日怎么没有动静? 李世民抬脚就往王庾的帐篷走去。 大全双眼微阖,迷糊之际,听到脚步声,立马惊醒了。 “秦秦国公。”大全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秦国公这么早过来,该不会是来抓他治罪的吧? 想到这里,大全的身体伏得更低了,额头紧贴地面,“秦国公,小的知错了,请您网开一面,饶过我吧” “小庾儿还没起床?” “啊?”大全有点懵,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见他面无表情,好像并无问罪的意思,连忙回答:“哦,小庾儿昨晚吹了风,有点着凉,今日就不练功了,休息一日。” “这样啊。”李世民顿了一下,吩咐道:“天亮了,叫军医过来给她看看。” “是。” 听着脚步声远去,大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好看见李世民进了大帐。 “呼——” 大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庾儿说,只要跟秦国公说她生病了,秦国公就不会责罚他们了。 帐内的王庾听完李世民和大全的对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隔壁大帐传来声音。 “二郎,你不练功了吗?” “耽搁了半夜,我先睡会儿,早膳就不用叫我了。” 连早膳都不吃了,看来是累狠了,估计得睡到中午。 王庾彻底放下心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个时辰后,王庾神清气爽地出了帐篷。 正碰上赶来的军医:“小庾儿,秦国公让我来给你诊脉。” “哦哦。” “咳咳~”王庾掩嘴咳嗽了两声,撩开门帘:“里面请。” 军医忙道:“您先请。” 大全抓住门帘,直到王庾进去,军医才抬脚跟上。 军医把脉的时候,王庾不时地咳嗽两声,试探性地问:“大夫啊,你说我从半夜就开始咳嗽,是不是着了风寒啊?” “这” 军医眉头紧皱,脉象平稳,没毛病啊。 “这小庾儿你的脉象平和” 王庾右手一翻,按住军医把脉的手,“大夫应该知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吧?” 军医愣愣地点头。 王庾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咳嗽,但不能大意啊,万一小病成大病,阿耶知道了” 军医立即改口:“小庾儿你的脉象平和之下稍有不妥,应该是昨晚吹了冷风着了风寒的缘故。” “我这就开个药方,先吃三副药看看。” 要吃药? 王庾瞳孔扩大,连忙拽住军医:“诶~大夫不用急,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军医心情忐忑地坐下。 “咳咳”王庾佯装咳了几声,虚弱地说:“大夫,你看,我就是稍微有点咳嗽,其他没有问题,这个药,还是不开了吧。 “我觉得,我多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军医脸色一变,肃然道:“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已是中秋,秋夜露重,稍不注意就会着了风寒,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娘子。 “一旦着了凉,那就很容易得风寒,你看看你现在都咳嗽了,必须吃药。” 说着,神情变得慈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孩子,切莫讳疾忌医啊。” 王庾:“” 大全猛点头,见王庾瞪过来,连忙停下脑袋。 王庾深吸一口气,堆上亲切的笑容:“大夫,俗语曰:是药三分毒。这个药吃多了也是不好的。 “何况,这个药吃多了,身体就会产生抗药性,以后再吃药,病就治不好了。” 大全:“抗药性是什么?” 王庾瞪过去,多嘴。 “恕老夫多嘴问一句,这个抗药性又是什么?”军医好奇地问道。 大全耸耸肩,看吧,军医也想知道。 王庾重新堆上笑容,耐心解释:“意思就是吃多了药,身体就会习惯药物,久而久之,药物对身体的作用就不大了,甚至是不起作用。”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军医恍然大悟:“那还是少吃点药好。” 王庾连连点头:“对对对。” 军医起身:“那先观察一日吧,要是你明日咳嗽减轻或者不咳嗽了,那就不用吃药了。” “行。” 王庾欢快地送走了军医,吩咐大全:“快去传早膳,我都快饿死了。” 一刻钟后。 王庾握着筷子,望着对面的李世民,有点心虚。 李世民吃完一张胡饼,见王庾傻坐着,什么都没吃,就说:“吃啊,你放心,我问过军医了,这些东西你都能吃,不会加剧你的风寒。” 不知为何,王庾从“风寒”两个字中听出几分寒意。 “咳咳” 王庾假装咳嗽,舀了一勺粥放入嘴里。 帐内安静了一阵,李世民淡淡的声音陡然响起:“听军医说你病得不重,没给你开药” 王庾急忙说:“是,但不能劳累受刺激,否则会加重病情。” 也不能受罚,什么军棍啊,军法啊,还是不要来了。 王庾小心翼翼地去看李世民的脸色,见他点头说“对”,心中就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下去,又听李世民说:“既然你还能动,那就来说说你昨晚扰乱战事的事吧。” 王庾:“” 大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结实的响声把王庾吓了一跳。 “先说说你那随从吧。” 大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心中万分忐忑,就好像嫌犯聆听刑罚一般。 李世民放下筷子,漱了口,用锦帕擦了擦嘴,而后才看向地上的大全:“虽说你不是主谋,只是听从主子命令行事,但终究是扰乱了战事。 “不过,念在你昨晚立了功的份上,便功过相抵吧。” 末了,又强调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大全感激涕零:“是,小的记住了,多谢秦国公开恩。”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王庾:“至于小庾儿你” 王庾身体弹了一下,放下手中筷子,端正坐好。 “阿娘曾经说过,小病小痛的不用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不好。” 王庾心中一凛,接下来该不会要说“抗药性”吧? “小病小痛的动一动,出点汗就好了。”李世民漫不经心地摩挲茶盏:“昨晚的事,军法处置就免了。” 王庾猛点头,对,就该免了。 “这样吧,你今日抓两百条鱼给士兵们改善一下伙食,昨晚的事就揭过不提了。” 王庾不服:“我为什么不能功过相抵?” “因为你是主谋。”李世民淡淡回击。 王庾:“” 李世民斜睨着她:“还是说,你想挨五十军棍?当然,我也可以等你病好了再执行。” 王庾:“” 好歹劝降那五千隋军有一半是她的功劳,凭什么还要受罚? “我不服!” 第225章 有何区别 “我不服。” 望着一直忿忿不平地念叨“我不服”三个字的王庾,秦叔宝很无语。 “事情都已经定论了,你不服有什么用?” 王庾欲喊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心中郁闷,抬脚就将地上的石子踢向了河里。 “呯呯呯。” 石子在河面上激起了三朵水花。 秦叔宝望着水花眨了眨眼睛,有点惊奇,“小庾儿,你到底找好地没?你要在哪个位置钓鱼?” “不钓。” 王庾沿着河岸继续往上走。 秦叔宝急了,追上她:“眼看着快晌午了,你还不开始钓鱼,你想挨军棍吗?” “不想。” 继续走。 秦叔宝:“” 跟小孩子沟通真是困难重重。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王庾终于停了下来:“好了,就这里吧。” 秦叔宝往河面看了看,是一处狭窄的河道,不过河水清澈,依稀能看见几条鱼在河中游荡。 “我叫人给你弄钓鱼竿过来。” “不用钓鱼竿。”王庾阻止秦叔宝:“我不钓鱼,不需要钓鱼竿,不过你可以给我多准备些鱼饵。” 秦叔宝怔了怔,“你还真打算去河里抓啊?河水很凉,你风寒还没好呢。” 王庾:“” 没忍住,王庾凑过去,小声对秦叔宝说:“我没得风寒,我那是骗二郎的,谁知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让我抓两百条鱼。 “哼,可恶。” 想起惩罚的事,王庾就极度愤慨,她不服 噢~原来是为了躲避责罚,秦叔宝终于明白过来,吩咐手下多准备些鱼饵拿过来。 王庾环顾四周,搬了两块平整的石头放在河边。 她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拍了拍另外一块石头:“兄长,坐。” 秦叔宝坐下,望着河面,问:“小庾儿,你打算怎么抓两百条鱼?” “等。” “等?”秦叔宝有点疑惑:“二郎说了,得是两百条真真切切活蹦乱跳的鱼,什么鱼卵、干鱼、死鱼都不行。 “我倒是想帮你,但二郎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帮你抓鱼,你得自己亲自抓。” 李世民这是防着她耍小聪明,把所有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王庾嘴唇轻抿,又忍不住翘起来,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大全、王康达、杨毛几人匆匆赶了过来。 “小庾儿,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给你找来了。” 秦叔宝望着他们手中的大网,疑惑不解:“小庾儿,这个网用来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抓鱼啊。” 王庾兴致勃勃地拉着秦叔宝来到河边,指着狭窄河段说:“那张大网就是放在这里的,用网口对着上游,随着河水的流动,上游的鱼儿就会流进我的大网。 “到时候我再把大网收起来,鱼儿得来全不费工夫。 “哈哈,兄长,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秦叔宝想了想,确实聪明,“可是,这样抓鱼,说不定到天黑,也没有两百条鱼。” 王庾眸中射出狡黠的光芒:“兄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王庾冲大全几个招手:“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把大网固定在河里。” 大全踟蹰不前:“可是二郎吩咐了,不让我们帮你抓鱼。” 王庾瞪过去:“那我让你们帮我找大网,你们不是也找来了吗?” “这不一样,当时你没说这个大网是用来抓鱼的。”大全说完,王康达和杨毛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王庾:“” 这个轴脑筋。 王庾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和了几分:“我只是让你们帮我固定大网,又没说让你们帮我抓鱼。” “不,你刚才对秦副统军说,把网固定在河里,是为了抓鱼的。”大全岿然不动。 “” 王庾气得脸都青了,朝着大全就吼:“你到底是谁的人?我让你去你就去,否则,我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去——” 这一声吼,惊飞了满林子的鸟儿。 大全吓得浑身发抖,立刻抱着大网去河边。 其他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跟上。 秦叔宝稳坐石头,看得乐不可支。 “小兔崽子,还真是不能惯。”王庾低声骂了一句,走过去指挥他们。 “杨毛,你们三个去对岸,把网拉直了,用木桩固定好。” “多打几个木桩,要牢固,不然鱼多了,网就被冲走了。” “对对,就是这样,多打几个木桩,河中间也打几个” 固定好网,王庾踱步到大全几人面前,语重心长地问:“你们刚才帮我做了些什么啊?” 大全垂头丧气:“帮你找了个大网,还固定在河里。” “那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是用来抓”大全突然顿住,抬头看见王庾那狡黠的眼睛,连忙改口:“我不知道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只知道,主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当然,除了抓鱼。” 刚才还万分沮丧的大全,这会儿像是又活过来了,眉飞色舞的,王康达和杨毛看得目瞪口呆。 再一看大全的眼睛,其中的狡黠与面前的王庾是如出一辙。 “孺子可教也。”王庾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大全的手臂,“来,来,再帮我干点活。” “放心,不是抓鱼。” 王康达:“” 杨毛:“” 这些事与帮她抓鱼有何区别? 王庾将一个小木桶递给大全:“这里面是鱼饵,你们几个用鱼饵把上面的鱼给我引诱进大网。”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气:“唉,要是有石灰,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石灰一撒,鱼儿全晕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大全好奇道:“石灰?是石头上面的灰吗?这个石灰撒进河里,鱼儿真的会晕吗?” 王康达很兴奋:“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找些石灰来。” 原来抓鱼这么简单,石头的灰,这漫山遍野,石头多的是。 一看这几人兴奋得快疯了,王庾连忙叫住他们:“站住,石灰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石头的灰?”杨毛问。 王庾:“当然不是,不过,是用石头再加其他的原料煅烧而成,有点复杂,还很费时。 “算了,今日咱就不弄了,你们快去撒鱼饵。” 大全几人沮丧地走了,这么好的方法,居然不能用? 王庾坐回了石头,望着河里的大网。 秦叔宝问:“你刚才说的石灰,与石锻有何区别?” 王庾想了一下:“其实,两者差不多。” “石锻用于制金疮药,辎重中应该有这味药,我帮你弄些过来。”秦叔宝说着就要起身。 王庾一把按住他:“不能去” 第225章 有何区别 “我不服。” 望着一直忿忿不平地念叨“我不服”三个字的王庾,秦叔宝很无语。 “事情都已经定论了,你不服有什么用?” 王庾欲喊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心中郁闷,抬脚就将地上的石子踢向了河里。 “呯呯呯。” 石子在河面上激起了三朵水花。 秦叔宝望着水花眨了眨眼睛,有点惊奇,“小庾儿,你到底找好地没?你要在哪个位置钓鱼?” “不钓。” 王庾沿着河岸继续往上走。 秦叔宝急了,追上她:“眼看着快晌午了,你还不开始钓鱼,你想挨军棍吗?” “不想。” 继续走。 秦叔宝:“” 跟小孩子沟通真是困难重重。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王庾终于停了下来:“好了,就这里吧。” 秦叔宝往河面看了看,是一处狭窄的河道,不过河水清澈,依稀能看见几条鱼在河中游荡。 “我叫人给你弄钓鱼竿过来。” “不用钓鱼竿。”王庾阻止秦叔宝:“我不钓鱼,不需要钓鱼竿,不过你可以给我多准备些鱼饵。” 秦叔宝怔了怔,“你还真打算去河里抓啊?河水很凉,你风寒还没好呢。” 王庾:“” 没忍住,王庾凑过去,小声对秦叔宝说:“我没得风寒,我那是骗二郎的,谁知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让我抓两百条鱼。 “哼,可恶。” 想起惩罚的事,王庾就极度愤慨,她不服 噢~原来是为了躲避责罚,秦叔宝终于明白过来,吩咐手下多准备些鱼饵拿过来。 王庾环顾四周,搬了两块平整的石头放在河边。 她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拍了拍另外一块石头:“兄长,坐。” 秦叔宝坐下,望着河面,问:“小庾儿,你打算怎么抓两百条鱼?” “等。” “等?”秦叔宝有点疑惑:“二郎说了,得是两百条真真切切活蹦乱跳的鱼,什么鱼卵、干鱼、死鱼都不行。 “我倒是想帮你,但二郎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帮你抓鱼,你得自己亲自抓。” 李世民这是防着她耍小聪明,把所有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王庾嘴唇轻抿,又忍不住翘起来,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大全、王康达、杨毛几人匆匆赶了过来。 “小庾儿,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给你找来了。” 秦叔宝望着他们手中的大网,疑惑不解:“小庾儿,这个网用来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抓鱼啊。” 王庾兴致勃勃地拉着秦叔宝来到河边,指着狭窄河段说:“那张大网就是放在这里的,用网口对着上游,随着河水的流动,上游的鱼儿就会流进我的大网。 “到时候我再把大网收起来,鱼儿得来全不费工夫。 “哈哈,兄长,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秦叔宝想了想,确实聪明,“可是,这样抓鱼,说不定到天黑,也没有两百条鱼。” 王庾眸中射出狡黠的光芒:“兄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王庾冲大全几个招手:“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把大网固定在河里。” 大全踟蹰不前:“可是二郎吩咐了,不让我们帮你抓鱼。” 王庾瞪过去:“那我让你们帮我找大网,你们不是也找来了吗?” “这不一样,当时你没说这个大网是用来抓鱼的。”大全说完,王康达和杨毛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王庾:“” 这个轴脑筋。 王庾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和了几分:“我只是让你们帮我固定大网,又没说让你们帮我抓鱼。” “不,你刚才对秦副统军说,把网固定在河里,是为了抓鱼的。”大全岿然不动。 “” 王庾气得脸都青了,朝着大全就吼:“你到底是谁的人?我让你去你就去,否则,我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去——” 这一声吼,惊飞了满林子的鸟儿。 大全吓得浑身发抖,立刻抱着大网去河边。 其他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跟上。 秦叔宝稳坐石头,看得乐不可支。 “小兔崽子,还真是不能惯。”王庾低声骂了一句,走过去指挥他们。 “杨毛,你们三个去对岸,把网拉直了,用木桩固定好。” “多打几个木桩,要牢固,不然鱼多了,网就被冲走了。” “对对,就是这样,多打几个木桩,河中间也打几个” 固定好网,王庾踱步到大全几人面前,语重心长地问:“你们刚才帮我做了些什么啊?” 大全垂头丧气:“帮你找了个大网,还固定在河里。” “那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是用来抓”大全突然顿住,抬头看见王庾那狡黠的眼睛,连忙改口:“我不知道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只知道,主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当然,除了抓鱼。” 刚才还万分沮丧的大全,这会儿像是又活过来了,眉飞色舞的,王康达和杨毛看得目瞪口呆。 再一看大全的眼睛,其中的狡黠与面前的王庾是如出一辙。 “孺子可教也。”王庾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大全的手臂,“来,来,再帮我干点活。” “放心,不是抓鱼。” 王康达:“” 杨毛:“” 这些事与帮她抓鱼有何区别? 王庾将一个小木桶递给大全:“这里面是鱼饵,你们几个用鱼饵把上面的鱼给我引诱进大网。”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气:“唉,要是有石灰,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石灰一撒,鱼儿全晕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大全好奇道:“石灰?是石头上面的灰吗?这个石灰撒进河里,鱼儿真的会晕吗?” 王康达很兴奋:“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找些石灰来。” 原来抓鱼这么简单,石头的灰,这漫山遍野,石头多的是。 一看这几人兴奋得快疯了,王庾连忙叫住他们:“站住,石灰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石头的灰?”杨毛问。 王庾:“当然不是,不过,是用石头再加其他的原料煅烧而成,有点复杂,还很费时。 “算了,今日咱就不弄了,你们快去撒鱼饵。” 大全几人沮丧地走了,这么好的方法,居然不能用? 王庾坐回了石头,望着河里的大网。 秦叔宝问:“你刚才说的石灰,与石锻有何区别?” 王庾想了一下:“其实,两者差不多。” “石锻用于制金疮药,辎重中应该有这味药,我帮你弄些过来。”秦叔宝说着就要起身。 王庾一把按住他:“不能去” 第226章 这叫作弊 王庾拉着秦叔宝坐下,“那用于制金疮药的石锻必须是风化的石锻,本就难弄。而且军队中,最缺的就是药材,尤其是金疮药。 “这么珍贵的药材,怎么能用来捕鱼呢?” 太败家了。 王庾拍拍秦叔宝的手臂,安抚道:“兄长不必替我担心,区区两百条鱼,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风景这般好,咱赏赏景吧。” “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秦叔宝看向王庾的肚子。 王庾摸了摸空瘪的肚子,不禁垮下脸,早上一气之下,没怎么吃东西。 这会儿,肚子只能唱空城计。 秦叔宝招来两个小兵:“军中应该做饭了,你们去拿些饭食来。” 又对王庾说:“既然到了河边,我抓两条鱼,中午给你改善伙食。” 小孩子要多吃些肉,才能长大。 说完,秦叔宝朝着下游走去。 王庾对着他的背影喊:“兄长,你往哪儿去?抓鱼,就在这里抓啊。” 面前的,不就是河吗? “上面的鱼留给你,我去下面抓。”空气中远远地飘来秦叔宝的声音。 王庾心中一暖,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 大帐中,李世民小憩醒来。 亲卫立即去端了饭食进来:“二郎,该用午膳了。” 李世民在食案后面坐下,吃了几口,问道:“小庾儿在哪儿?” “在河边。” 李世民微微颔首,是该在河边,只有半天的时间,她得赶紧抓鱼。 一碗饭吃完,李世民又问:“她是怎么抓鱼的?用树枝叉鱼?还是钓鱼?” 亲卫迟疑道:“都不是。” 都不是? 李世民看向亲卫:“那她是怎么抓鱼的?” 亲卫将王庾准备用大网拦截鱼儿的方法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眉梢上挑,还有这种方法?看来是小看这丫头了。 “去看看。” 李世民刚起身,李靖的声音就在帐门口响起:“元帅醒了吗?” “进来吧。” 李靖走进大帐,亲卫正在收拾食案,而李世民端坐在书案后面。 “元帅,自昨晚隋军偷袭我军大营后,河东城内就没有任何动静。”李靖说道:“他们紧闭城门,莫不是在酝酿什么大计?” (ex){}&/  “你” 王庾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招呼大全几人:“你们几个,跟我来。” 大全、王康达几人看了眼李世民,见他没说话,就跟了上去。 王庾停在下游某个位置,吩咐道:“你们帮我把这一块河流给我堵住了。” “怎么堵?”王康达不是很明白。 “把两面都堵上。”王庾比划了一下。 大全有点犹豫:“小庾儿,元帅看着呢,我们不能帮你抓鱼” “嗯?” 王庾一记眼神飘过来,大全立刻闭上了嘴。 接下来,大全几人砍了两颗大树,将河段中间两丈见方的区域隔离了出来,只不过下方树木短了一截,没有完全堵住河段。 王庾没脱鞋,直接下了河,拿着一个小渔网对着下方的出口。 直到区域内的河水流尽,王庾才搬了一块石头堵住了出口。 此时,渔网中已经装了十来条鱼。 “小庾儿,你这叫作弊。” 不知何时,李世民来到了河边,板着脸:“我说了,你不许找任何人帮你抓鱼,他们几个也不行。” 大全、王康达几人默默后退。 王庾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河岸,一把将渔网塞到了李世民手中:“拿着。” 渔网刚从水中捞出来,甩了李世民一身的水。 李世民的脸沉了沉,压抑着怒火叫了声:“小庾儿——” “二兄知道什么是抓鱼吗?” 李世民一愣,抓鱼这么简单的事,他难道会不知道? 王庾伸出右手,从渔网中拿出一条鱼,在李世民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才叫抓鱼,我的手碰到鱼,抓住它,这条鱼才是我抓的。” 李世民只觉得手中的渔网更沉了。 “我只叫他们帮我固定一下网,拦截河水,又没叫他们帮我抓鱼,何来作弊之说?” 李世民的脸彻底黑了。 “哈哈~” 秦叔宝实在没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旁边的李靖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不少士兵背过身去,肩膀不停地耸动 第227章 痛死了我 李世民将渔网扔给旁边的亲卫,哼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亲手抓两百条鱼的。” 亲卫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也溅了一身的水。 “哎,你,帮我把渔网拿过来。” 亲卫抱着渔网,没动。 王庾伸出手指指着亲卫:“说的就是你,快过来。放心,不是让你帮我抓鱼,帮我拎着渔网就行。” 亲卫:“”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亲卫小心翼翼地去觑李世民的脸色,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又听王庾催促他,想着平时王庾对他们这些亲卫也挺好的,心一横,拎着渔网就下了河。 这块被隔离出来的浅水河段里面已经没有了河水,露出了底部的淤泥、石头、水草 王庾冲岸边喊道:“大全,你下来,帮我搬石头。” 听到王庾的呼唤,大全身体猛地抖直了,一步一步往河段蹭,余光不离李世民。 李世民没去看其他人,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王庾。 见李世民没有出言反对,大全放下心来,帮王庾把河里的石头搬开。 原来,石头底下都是鱼虾,石头被搬开,鱼虾在淤泥中窜来窜去。 “哇~原来有这么多鱼虾啊,今晚可以加餐了。”大全兴奋不已,扔掉石头,就往淤泥中抓。 “住手。”王庾大喝一声:“别碰我的鱼。” 大全满腔欣喜顿时冻成了冰雕,笑容凝固在脸上。 “除了鱼,其他的虾、蟹、泥鳅你随便抓。” 王庾微笑着补上一句,立刻去抓鱼。 大全笑开了花,招呼王康达和杨毛:“快,快拿桶子来,今晚吃虾。” “哎,你别傻站着不动啊,拿着渔网跟我走,不然我还得走到你这里放鱼,我不得累死啊。” 王庾将抓住的鱼放进亲卫手中的渔网,不忘提点他。 河段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王康达等人纷纷下河,帮王庾把石头搬开。 “记住,别抓我的鱼。”王庾抓鱼的同时不忘提醒他们。 这些鱼虾离了水,也没什么力气蹦跶,任由他们去捡。 李靖捋着胡须,呵呵笑道:“看来今晚上,士兵们能吃到河鲜了。” “二兄。” 王庾突然朝岸边呼喊,手中拎着一条带有淤泥的黄鱼,以极慢的速度放进渔网,“二兄,你看仔细了,这些鱼都是我亲手抓的,我可没叫人帮忙哦!” (ex){}&/  “一百六十一百九十两百。”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王庾将木桶递给大全,“剩下的,你们帮我数。” “好勒。” 望着才少了冰山一角的鱼山,大全很兴奋,“那我从一开始数,一,二,三” 王庾蹬蹬蹬地跑到李世民身边,眉眼飞扬:“二兄,怎么样?我的处罚完成了吧?” 李世民沉着脸,故作严肃道:“下不为例。” “那多出来的鱼啊,虾啊,蟹啊,是不是就是我的功劳?”王庾朝李世民伸出手:“二兄,我的奖赏。” 李世民一巴掌拍过去:“没有。” “啊——”王庾夸张地捧着手掌,直呼:“痛死我了。” “二兄忒小气了,我把这些鱼虾拿去集市上卖,还能卖好些钱呢。” 王庾嘟囔了一句,随即扯开嗓子喊道:“不用数了,所有的鱼都送去伙房,今晚,全军吃鱼。” 士兵们欢呼雀跃,好不开心。 秦叔宝笑着对李世民说:“二郎,小庾儿的法子很不错,以后可以叫士兵用这些法子来捕鱼,偶尔改善一下军中伙食也不错。” 李世民点点头,深以为然。 ------ 洛阳。 裴虔通站在殿外,不时地探头往里看,神情焦虑,却不敢踏进去。 殿内的元敏看见了他,望了一眼还在喝酒的杨广,悄悄地退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元敏小声问道。 裴虔通压低了声音:“前段时间,王世充派人潜进洛口城,散布李密杀翟让的消息。 “三天前,瓦岗叛军突袭黑石大营,王世充不敌,又损失了五六万人。” 元敏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可千万不能让陛下听见” “裴虔通!” 殿内传来了杨广的声音。 两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默默对视一眼,进了殿内。 “陛下万安。” 杨广斜躺在御榻之上,醉眼朦胧,声音缥缈:“是不是王世充打了胜仗?” 第228章 人间美味 裴虔通“噗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禀陛下,王世充又败了。” 又败了? 杨广轻轻地扯开唇角,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这次又损失了多少人马?” 裴虔通听着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心里更加忐忑了,“回陛下,损失了五万人。” “呵~” 杨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酒。 元敏上前规劝:“陛下,您的伤还没好,不宜饮酒,我给您换杯热茶吧。” “你们都退下吧。” 杨广伸手将酒杯放在案几上,“倒酒。” 元敏用眼神示意内侍,不要再倒酒。 但内侍不敢不听杨广的话,缓缓上前,又倒满了酒杯。 “还不走?” 杨广又出声了,尽管这句话无悲无喜,语气平淡到如一滩死水,但元敏和裴虔通却感觉背脊发寒。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 裴虔通望了一眼殿内,担忧地对元敏说:“陛下伤势未愈,又大量饮酒,该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当皇帝的都自暴自弃了,那他们这些底下的官员要怎么办? 这个王朝还能振兴吗? “唉~”元敏长长地叹了口气,“陛下这样已经三日了,御医说再不想办法阻止陛下,恐怕伤口会溃烂,难以愈合。” “见过皇后。” 抬眼望见萧皇后,裴虔通连忙行礼。 元敏跟着行礼:“臣见过皇后。” “起来吧。” 萧皇后说完就朝殿内走去。 “皇后。” 裴虔通叫住了萧皇后,却又踟蹰起来,欲言又止。 萧皇后温婉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劝陛下的。” 说完,跨进了门槛。 “你们都下去吧。” 听见萧皇后的命令,满殿的内侍都退了出去。 萧皇后看着宫女将东西放下,吩咐道:“你们也下去吧。”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退出大殿,只剩下萧皇后和杨广二人。 萧皇后端着醒酒汤来到杨广身边,温言细语:“陛下,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杨广抬手一拂:“走开,你挡着朕的镜子了。” 御榻的前面摆着一面与身齐的铜镜,那是杨广最爱的镜子。 (ex){}&/  “咳咳~” 同伴悄悄捅了他一下。 他转头去看李世民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连忙说道:“闻着香的东西不一定好吃,小庾儿就是饿了,所以才这么垂涎的。” “谁管她饿不饿。”李世民撇开脸,不去看那边。 亲卫看了眼李世民,默默地闭上嘴。 这时,一个小兵端着食盒走了过来,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在食案上:“元帅,该用膳了。” 李世民扭过头来,扫了一眼食案,天酥黄鱼烩、剪云析鱼羹、光明虾炙、火炼蟹丸、龙须炙 全是河鲜。 今晚的膳食确实是丰富了不少 “拿开,我不吃这个。” 听到声音,李世民又看过去,见王庾正在驱赶伙房的士兵:“把这些拿回去,我要留着肚子吃兄长烤的鱼。” 士兵无奈之下,提着食盒走了。 “好了吗?好了吗?” 王庾围着烤鱼,双眼放光,直咽口水,两只脚不停地原地跳动。 “好了,可以吃了。” 秦叔宝取下一只鱼,递给王庾时不忘叮嘱她:“慢一点,别烫着。” “嗯嗯。”王庾迫不及待地接过烤鱼,颜色金黄,香气四溢,引得她凑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哇,真香。” 王庾对着鱼吹了几下,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肉多汁,好吃到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太好吃了。” 李世民看着王庾一脸陶醉的模样,咽了一下口水。 这时,秦叔宝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二郎,尝尝我烤的鱼。” “咳~”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盘子:“既然叔宝你盛情相邀,我就尝一尝吧。” 亲卫暗自腹诽:明明就很想吃,还端着。 李世民缓缓地坐下,缓缓地拿起筷子,缓缓地夹了一块烤鱼,缓缓地放进嘴里。 鱼肉进入嘴里的那一刻,李世民双眸不由地透出光来,香味弥散在唇齿间,最让人陶醉的还是外酥内嫩的鱼肉,真是太好吃了。 又香又鲜又美味,小庾儿说得没错,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二郎觉得味道如何?” 第229章 城门异样 李世民顿了一下,随即语气淡淡地说:“还行。” 亲卫瞟了一眼盘子中已去大半的烤鱼,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秦叔宝无谓地笑了笑,又去烤鱼了。 王庾看见秦叔宝过来,递上一只烤鱼:“兄长先吃饭吧,吃饱了再烤。” 秦叔宝心中一暖,心道这小丫头还真体贴。 “兄长快点吃,吃完再帮我烤十条鱼,我还能吃。”王庾吐出鱼骨头,眨巴着水灵灵的桃花眼望着他。 秦叔宝:“” 熊熊篝火,众人围坐一起,在溢散的香气中,谈笑风生。 兴之所起,有人弹奏乐器,唱起了歌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庾跟着节奏,用脚打着拍子,嘴里仍然在与烤鱼奋斗。 李世民望了眼她脚边,鱼骨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暗道这丫头的食量快赶上玄甲军的战士了。 听着激昂的歌声,李世民心绪汹涌,吩咐亲卫:“去取我的埙来。” “呜~” 当悲怆的埙声响起,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李世民双手持埙,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的夜空,一阵阵浑厚悦耳的乐声从埙中流泻而出,传入众人的耳中,不由地陷入了埙声营造的情境当中。 王庾一下子就被那浑厚低沉的乐声给吸引了,她放下手中的烤鱼,擦了擦嘴巴,就往李世民跑去。 “小庾儿,你不吃了?” “不吃了。” 秦叔宝望着树枝上叉着的三条鱼,默了片刻后,对王康达说:“这几条鱼就给你们吧。” 王康达心中欣喜,连声道谢,取下鱼与战友们分享。 王庾轻轻地在李世民身边坐下,双手托腮,望着李世民手中的埙。 暗想,这个埙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跟大提琴的声音一样好听。 一曲终了。 “满口泣诉声,心中幽幽然,音色浑厚低沉,典雅大气,果然好听。”王庾情不自禁地赞叹。 李世民低头看向她,语气很淡:“吃饱了?” “嗯,吃饱了。”王庾点了一下头,目光不离埙:“没想到二兄你会吹埙,还吹得这么好听。” 李世民微微扬起嘴角,并未接话。 (ex){}&/  侧头吩咐士兵:“房乔在哪里,快带路。” 士兵依然有点懵,但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连忙在前面带路。 李靖满腹狐疑,也跟了过去。 半途中,李世民甩掉王庾的手:“放开,真是的,一到军营就没有规矩,就应该让长孙氏好好管教管教你。” 王庾毫不在意他的话,还附和道:“是是是,嫂嫂很快就到长安了,到时候让她管着我,就没人烦你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营垒门口。 营垒门口站着一位青衣男子,大概三十几岁,挺拔直立的身姿如青竹一般高洁,周身散发出儒雅温润的气质。 听到响动,他抬头看过来,当目光落在李世民脸上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你叫房乔,字玄龄?” 还没细细观察李世民,就听见稚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青衣男子一惊,低头看去,眼前又是一亮。 王庾却有些迫不及待,又问了一遍:“你是房玄龄?” 房玄龄心中讶异,他并未提及自己的字,这小郎君开口就能说出他的字,可见不一般。 又观其锦衣华服,脚上的靴子亦是上等材质,礼貌回道:“是。” 王庾很兴奋,跑回李世民身边,仰头兴奋道:“二兄,这可是个宝贝,快收下。” 李世民满头黑线:“这个大活人在你眼里是宝贝?” “嗯嗯。”王庾猛点头,突然见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他是个人才,人才。” 李世民这才收起受惊的心,看向了房玄龄。 此时此刻,房玄龄心中隐隐猜到面前的少年是谁,他整理了一下衫袍,上前行礼:“臣,隰城县尉房玄龄见过秦国公。” 不知为何,李世民面对房玄龄,突然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道:“房县尉不必多礼,请随我来。” 说完,就率先往营内走去。 王庾亦步亦趋,侧头看见李世民的眸中掠过欣喜、疑惑、茫然,她笑嘻嘻地说:“二兄见到房玄龄是不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啊?” “你怎么知道?”李世民诧异地看向王庾。 王庾“嘿嘿”一笑:“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 后面的房玄龄猛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 第230章 真正原因 几人进了大帐,分主宾坐下。 李世民问询:“不知房县尉此次前来,是有何要事?” “当然是来投靠你啊。”王庾插嘴,这么明显,还要问吗? 李世民忍住想打她的冲动,不着痕迹地瞪过去。 谁知王庾的视线压根儿就没和他相遇,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房玄龄身上。 房玄龄只觉得坐立难安,勉强微笑道:“这位小郎君” “叫我小庾儿。” 面对笑容娇憨的王庾,房玄龄不自觉地改口:“小庾儿说得对,房某听闻李二郎仁义宽容,待士兵百姓亲如手足,便想来投靠。 “若李二郎不嫌弃房某只是一个小小的隰城县尉,房某愿效犬马之劳。” “不嫌弃,不嫌弃。”王庾笑眯眯地摇头。 “小庾儿!” 两次插嘴,李世民实在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王庾扭头冲李世民讨好地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然后乖乖地坐好。 房玄龄看见李世民对于这一切,最后只是一笑了之,心中猜想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必定是李世民的手足,否则李世民绝不会如此纵容她。 李世民换上亲切的笑容,对房玄龄说:“房县尉能来,李某非常高兴,不知房县尉擅长什么?” 王庾蠢蠢欲动,又想说话,见李世民的眼神横过来,连忙闭嘴坐好。 房玄龄起身,态度很谦逊:“房某不才,略通经史子集,于书法一道也略有心得。” 往往说略通的人,其实都是很有底蕴的人。 李世民来了兴致:“不知房县尉可否即兴做一首诗?” 听见这话,王庾主动去拿来了笔墨纸砚,惹得李世民又多看了她两眼。 房玄龄走到书案后面,拿起笔就写,没有犹豫,没有停留,一挥而就。 看见他潇洒的动作,李世民已经是多了两分欣赏。 走过去看见他的字,眼前顿时一亮:“笔力矫健,收势果断,其风磅礴大气,不拘于一格,好字。” 又念了一遍诗,不由赞道:“好诗,好诗,房县尉大才。” 听见如此高的夸赞,房玄龄的表情并不见骄矜,仍然是温文尔雅,不卑不亢。 不愧是贤相典范,王庾在心中暗暗钦佩。 “房县尉若不嫌弃,先做我麾下记室参军,如何?”李世民合上纸,笑问道。 房玄龄叉手行礼:“多谢秦国公。”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又添一员,王庾兴奋地吩咐李世民的亲卫:“去伙房吩咐一声,今天中午多做几个菜。” 李世民又看了过来,这小丫头,今天很开心啊。 (ex){}&/  王庾悄悄去看李世民,见他端着茶盏,很专心地饮茶,没有注意这边。 她迅速扯下腰间佩囊,塞进了军医怀里。 军医:“” 瞥见李世民的脸要转过来,还来不及收手的王庾立马将右手搭在军医给她把脉的手臂上,语带深意地说:“大夫,我这几天感觉身体特别累,连走路都不想走了,就想睡觉。” 李世民的目光在军医略显凌乱的胸襟上多停留了两眼,嘴上说道:“正好,你跟我去扶风,路上你跟我同乘一骑,我照顾你。 “你不想走路,我让人背你。” 王庾:“” 她右手暗暗使力:“大夫,怎么样?我的身体是不是很虚?是不是不适宜骑马?” “额”军医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王庾。 感受到怀里的硬物,又想到王庾古灵精怪的,若是不如她意,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折腾他 军医收回手,恭敬对李世民说:“禀秦国公,小庾儿的身体确实有点虚弱,骑马倒是没问题” 王庾瞪大了双眼,不帮她? “只不过,骑个二三里路没问题,要是路途长了,恐怕身体吃不消啊。” 王庾面无表情,心中暗喜,果然是个好人。 李世民听了,默了一瞬,“既然军医这么说,那你就留在河东好好调养身体。” 又对军医说:“你先下去,在帐外等我。” 军医忐忑地提着药箱走了。 李世民看向王庾,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房玄龄是个人才?” 王庾心中一咯噔,面不改色,“同是山东人,我阿耶跟我提过他。” 李世民似乎是相信了她,撂下一句“保重身体,等我回来接你”,就离开了大帐。 到了帐外,李世民沉默地看向军医。 军医主动将怀里的佩囊奉上:“秦国公,这是刚才小庾儿塞给我的,她的身体确实有点虚,还是胎里带来的毛病。 “不过长途奔袭,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她也是这样从长安来河东的。 李世民淡淡说道:“她给你的,你就收下,准备些药膳,给她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军医退下。 李世民又吩咐亲卫:“你们几个去大帐收拾东西,你们两个留下来保护小庾儿。 “记住,不能让小庾儿离开你们的视线,顺便调查一下小庾儿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第231章 能炸死人 深秋的阳光是最温暖的,能从肌肤渗进骨肉,将暖意流传到身体各个部位。 马儿在夕阳下越走越远,李世民回眸看了一眼,王庾小小的个子已经在视野中汇聚成了一个圆点 李世民扭回头,对房玄龄说:“帮我写一封奏章给唐王,告知他河东的情况。” 房玄龄应下。 中途,李世民刚宣布“停马,全军歇息一刻钟”,房玄龄已经捧着奏章上前:“元帅,奏章已经写好了,请您过目。” 李世民很是惊讶,当他看完房玄龄写的奏章后,更是惊奇:“文字简约,义理丰厚,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这样的奏章不用修改,真是太好了。” 说着,将奏章递给亲卫:“快马送去长安。” “玄龄果真是大才,书写奏章完全不用起草,省下了不少时间。” 李世民越看房玄龄就越满意,小庾儿说得不错,房玄龄是个人才。 房玄龄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谦逊:“元帅过奖了。” ------- “阿嚏~” 王庾揉了揉鼻头,“肯定是二兄在骂我。” 李世民留下的两个亲卫闻言,默默地垂下了头。 王庾的帐篷还是原来那个帐篷,只不过隔壁的大帐换了人住,现在住的是李靖。 她跟着李靖进了大帐,亲卫留在了帐外。 “李伯伯,我刚去看了,攻城器械已经全部就位,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城?” 李靖在沙盘前站定,目光望着中间的一座城池,“隋军以逸待劳,我们应该选择一个他们最松懈的时间攻城。” 王庾接道:“黎明时分,人的警戒最低,我看可以选在卯时进攻。”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李靖看向王庾的目光透出满意。 王庾得知了攻城的时间,就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便与李靖说回帐篷休息。 李靖自然是答应,他虽然不会阻止王庾参与军事会议,但还是不习惯与一个小娃娃谈论军事。 王庾出了大帐,看见李世民的亲卫,说道:“二兄把你们留下是为了监视我吧。” 这么直接的话,把两名亲卫吓了一跳,连忙跟她解释:“当然不是,二郎让我们留下,是为了保护你。” “二兄肯定说寸步不离,是吧?” (ex){}&/  难怪义军战士们说王庾是小神童,这等理解能力果然称得上“神童”。 “没错,就是这个模样。” 王庾心里暗暗佩服,又换了一张纸:“那他们的骑兵配备的连弩是不是这个模样?五矢连续发射?” 士兵仔细看了看,点头:“是。” “你再跟我说说,他们军中还有什么样的新型武器?”王庾将两张纸收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士兵没说话,他陷入了回忆当中。 帐中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士兵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当时被抓的时候,有听到长乐王的结拜兄弟提到一个很厉害的武器,叫什么飞飞鱼弹。 “没错,就是飞鱼弹,听说能炸死人。” 飞鱼弹? “嘭!” 筷子从王庾手中脱离,砸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帐外立刻传来了左三的声音:“小庾儿,你没事吧?” 王庾朝帐外喊道:“没事,手软,掉了筷子。” 左三闻言,小声地对左四说:“难道小庾儿的手又开始痛了?” 左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有可能,不然小庾儿怎么不跟二郎去扶风,肯定是因为手痛,不想拖累二郎才留在这里的。” 好像有道理。 左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深以为然:“那我等会儿传信告诉二郎。” 帐内,大全已经给王庾换了一双新的筷子。 王庾死死地盯着士兵:“这个飞鱼弹是什么模样,怎么使用的?” “额”士兵面露难色:“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他们提了一句。” “那他们还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士兵想了想,“我所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王庾深吸一口气,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听说长乐王重情重义,河北军民很是信服他,而且从不杀俘虏。 “你为什么不留在长乐王的军中?” 士兵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父母妻儿都在关中,而长乐王的势力只在河北,我自然不能留在那。” 第232章 攻城艰难 闻言,王庾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倒是一个孝顺负责的男人。 王庾解下腰间佩囊,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不过,我希望你跟我说的事情,除了你我,别人不会知晓。” “您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士兵接过佩囊,暗地里摸了一下,不是铜钱,应该是其他的贵重物品吧。 思及此,他心中暗喜,将佩囊塞进了怀中,退到一旁。 王庾表面上神色平淡地在吃饭,实则内心已经是惊涛巨浪,翻滚不停。 昨日她在营地闲逛,在一个角落偶然听见有人在谈论刚做好的三弓床弩,有一人说他随朝廷军队征讨窦建德的时候,见过比这更轻巧的三弓床弩。 于是王庾把这人叫到一旁,问了几句。 她做的三弓床弩已经是后世才出现的东西,居然还有比这更为先进的床弩? 此工匠要么就是天才,要么就是后世之人穿越过来的。 现在居然还有一种武器叫“飞鱼弹”? 虽然士兵只用了一句“能炸死人”来描述“飞鱼弹”,但足以让她震惊了。 很显然,此飞鱼弹不是飞鱼导弹,但肯定是属于炮弹之类。 当然,唐朝已经有了火药,但运用到军事上还是唐末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两百多年。 能做出这些武器的人绝对是从现代来的,且是一个理科很厉害的人。 王庾停下了筷子,她心中很兴奋,为这个时代有同类而感到兴奋,她终于不是孤单一人了。 当然,这么厉害的人,应该跟她同一战线。 若是不在同一战线,那就把他拉过来。 “我吃饱了。”王庾起身离开食案。 士兵立即上前收拾食案,完了之后,提着食盒出了帐篷。 他特意拐了弯走到一个僻静处,从怀里掏出佩囊看了眼,是金子,心中一阵狂喜。 王庾端坐在书案后,高深地看着大全,压低了音量:“跟着我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大全心中一凛:“的明白,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王庾暗暗满意,淡淡道:“好了,你去吃饭吧。” 大全轻手轻脚地退出大帐,热情地招呼左三和左四:“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左三岿然不动,对左四说:“你先去吃饭,我守在这里。” 于是,左四和大全走了。 王庾盯着书案上的两张纸,陷入了沉思。 长乐王军中的这架三弓床弩是将弓弩上下叠加放置,所以比她的床弩要,而且发动人手只需要十人,这就省了不少人力。 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改造的? 唉,她想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找到突破口。 不过 她的目光移到另一张纸上,虽然那个三弓床弩她暂时研究不出来,但这个比诸葛连弩更为轻巧的五矢连弩,她还是可以试一试。 想到这里,王庾立刻铺上一张白纸,提笔画了起来。 这一夜,王庾帐篷里的烛火燃到了很晚 -------- 第二日,卯时。 李靖率领两万精兵出击,于昏暗之中悄然对河东城发起了进攻。 隋军很快就发现了义军架着云梯攻城,立刻采取措施,毁掉了云梯。 李靖见悄然攀城的计策失败,便下令启动三弓床弩。 “嘭嘭嘭——” 城墙上的隋军士兵慌张喊道:“大将军,他们的床弩杀来了。” 不用士兵说,屈突通和尧君素已然看见,十二根粗壮的踏橛箭同时插进城墙的那一刻,他们隐隐觉得脚下的城墙在颤抖。 或许是幻觉,但大多数的士兵眼中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快泼火油,投石。” 只要城墙上和那些箭杆上都撒满了油,那么他们就站不稳脚,攀不上城墙。 当踏橛箭组成新的云梯,打前阵的玄甲军立即冲了上去,刚碰上被火油包裹的箭杆,玄甲军手脚打滑,摔了下来。 又有石头、羽箭从天而降,不少玄甲军被击中,只得撤退。 李靖看得着急,召集一千先锋部队,当众脱下靴子,抽出匕首,然后用匕首在靴底划了几刀。 他的力度掌握得非常好,不深不浅,隔一段距离就划出一道印,不一会儿,这个靴底变得凹凸不平。 “看好了,你们现在就照着我的方法,把自己的靴子处理一下。” 大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样凹凸不平的靴底,在踩上泼了油的箭杆时就不会打滑。 等到众人将靴子处理完毕,李靖已经叫人拿着粗布过来,“用粗布把他们的手都包起来,不要包得太紧,免得影响动作,但也不要包得太松。” 一切处理完毕,李靖吩咐玄甲军:“你们去城下,用诸葛连弩牵制住对方的弓箭手。” 一百多名玄甲军立刻跑到城下,在诸葛连弩的射程之内,对着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击。 普通弓箭比不上诸葛连弩,隋军射不着玄甲军,一番射击之下,墙洞处的弓箭手全倒下了。 “攻城。” 一千先锋部队全副武装地朝着城墙冲去。 没有了弓箭手的攻击,还有投石攻击,但在诸葛连弩的牵制下,攻势不太猛烈。 先锋部队有点窃喜,当他们稳稳当当地爬上踏橛箭的时候,心中的喜悦更强了。 副帅果然聪明,轻轻松松就破了敌军的火油。 因着诸葛连弩的猛烈射击,屈突通和尧君素不敢太靠前,这会儿听见城下有点静,不由催促士兵:“去看看,城下什么情况?” 士兵畏畏缩缩地将大半个身体掩藏在城墙后,从墙洞中探头往下看。 “咻~” 士兵慌忙缩回头,他身后一名守军轰然倒下,胸前插着一支铁箭。 好险! 士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怎么样了?”尧君素问。 士兵忙回道:“他们正在攀城,已经过半了。” 众人大惊。 尧君素立即下令:“快投石,弓箭手补上。” 士兵们望着墙上、地上的尸体,谁也没有动。 他们不想死。 屈突通大怒:“谁若后退,杀无赦。” 此话一出,屈突通身后的亲兵亮出了刀剑,步步逼近那些士兵。 同时还有尧君素的亲兵。 迫于二人的军威,那些士兵鼓起勇气,投石的投石,射击的射击 不过片刻,城墙上的尸体又添了一层。 为了阻止敌军攀上城墙,隋军前仆后继,企图用人海战术击退敌军 顶点 第233章 惨绝人寰 由于昨晚画完构造图之后太过兴奋,王庾很晚才睡着,一觉醒来,已是日出之时。 大全取了膳食摆好:“小庾儿,吃早饭了。” “好。” 王庾抓起一个胡饼就往外走。 “哎,小庾儿,你去哪儿?你只吃一个胡饼哪够啊!” 王庾头也不回,扬了扬手中热乎乎的胡饼:“够了。” 大全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了两个洒满喷香芝麻的金黄胡饼就追了过去。 见着王庾吃完一个胡饼,大全又递了一个过去。 王庾接过就咬了一口,含糊着说:“军中的胡饼是越做越香了。” 能不香吗? 知道她喜欢吃芝麻,厨师特意多放了芝麻,不香才怪。 瞥见王庾狼吞虎咽的模样,大全不由地望天,还说一个就够了,依他看,三个都不够。 “还有吗?” 大全默默地将胡饼递过去:“最后一个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一个老媪,整天操心面前这个小娃儿吃饱了吗?有没有着凉?做起照顾小娃儿的事情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可他明明是想当将军啊 大全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庾儿?你怎么来了?” 工匠们看见王庾很惊讶,床弩已经完成,剩下的小型武器也在加紧打造,这里已经没有王庾的用武之地。 她来干什么? 大全很自觉地站在了远处。 “我想让你们帮我做这个?” 王庾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 当看见纸上的东西时,几位工匠眼睛一亮:“这是连弩?” “没错,是五矢连弩,这个比较轻巧,你们看看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为首的匠师盯着图纸仔细地看了两遍,弩身稍显复杂,不过王庾的图纸画得很详细,连细节都有放大图。 他略加思索,道:“最快今晚就能完成。” 听见这话,王庾很开心:“行,先做一把出来看看效果,做好了告诉我,我去看看攻城的情况。” --------- 玄甲军的一名战士跑到李靖面前:“副帅,我们的铁箭不够了。” 李靖望了望城墙上前仆后继的弓箭手,心中沉了沉,他稍稍沉默之后,吩咐:“让他们收起诸葛连弩,攻城。” (ex){}&/  “小庾儿,你去干什么?快回来。” 李靖被王庾的举动骇了一跳,追了上去,“快,快把她拦住。” 王康达等人迅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可心急如焚的王庾岂是他们能追上的,她座下宝马感受到了主人急切的心情,跑得比往日更快了。 一人一马,就像是一阵旋风,瞬间就到了城下。 空中不断有火人落下,后攀城的玄甲军因为反应机敏,在火势蔓延至城下之前,就从箭杆上跳了下去,此时正在全力挽救同伴的性命。 王庾跳下马,动作迅速地拔出旗杆,将旗帜卷成了条状,不断地去拍士兵们身上的火焰。 手上动作不停,脚上也没闲着。 横腿一扫,地上的尘土飞扬而起,落在士兵身上,覆灭了火焰。 “小心。” 李靖从马上飞扑而下,抱起王庾滚到了一旁。 王庾的身体刚离开,一个火人就砸在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噗~” 身后河水泼来,悉数灌在火人身上,火焰顿时熄灭,士兵身上冒起了浓烟,焦味直钻入众人的鼻孔。 有人肚里泛起了恶心,但他们顾不及心中的感受,抬起受伤的同伴就往营垒跑。 “军医,快叫军医” 人多力量大,在义军全力救援下,从城墙上掉下来的士兵,身上的火都扑灭了。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死于大火之中。 城墙上的火焰还在跳动,但大火已呈现熄灭的趋势。 王庾望着烧黑的城墙,久久没有出声,当最后一颗火星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心中某处的火焰也跟着熄灭了。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营垒,目光所及之处,不是尸体,就是侥幸活下来却疼得满地哀嚎的战士。 军医们齐齐上阵,士兵们在一旁帮忙救治。 李靖在吩咐士兵加强戒备后就匆匆赶了来,“他们伤势如何?” 军医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回答:“严重烧伤的有二三十来人,其他的都是轻微烧伤,死不了。” 王庾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尸体上,真正严重的已经没了性命 第234章 我有办法 这就是战争。 有伤亡,有哀嚎,有鲜血,有断骨残骸有战争的地方,就有伤痛的印记,就有生命的流逝。 王庾没有悲伤太久,她加入了救治的队伍中。 小小的身体穿梭在军营中,总是能及时地将救治物品送到军医手中。 李靖静静地看着那道不知疲倦的小身影,眸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当受伤的士兵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后,李靖给那些死去的战士们办了一场葬礼,以慰亡灵。 虽然战争总会有牺牲,但这次战争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那场熊熊大火燃起了每个人心中的悲愤。 大帐中,诸位将领关于攻城之战争吵了起i。 “这次我们损失两千余人,虽然攻城失败,但隋军那一把火燃起了士兵们的怒火,我认为应该趁势进攻,化悲愤为力量。”长孙顺德说。 刘弘基不同意:“虽说士气盛有利于战争,但我们不能白白牺牲战士,在我们没有稳妥的应对之策前,我们应该以静制动。” “他们的火油总有用完的时候,再说,我们可以四面进攻,总有一面会成功。只要我们攻下一处城门,我们就能成功夺下整座河东城。” “你知道河东城内有多少火油多少物资吗?若是每次攻城都会牺牲数千人,数日后,你认为我们还有兵力去攻打河东城吗?” 长孙顺德一滞,无言以对。 利用人海战术,人总有用完的时候。 吵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定论,众将领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副帅。 李靖抬眼扫视了他们一圈,沉吟道:“刘弘基说得对,士兵们不能白白牺牲。 “屈突通既然敢封死城门,困守河东城,就说明城内物资丰盛,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出现断粮的危机。 “这样吧,我们先静观其变,各位回去,再想想怎么应对火油。” 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众人万分沮丧,垂着头朝帐外走去。 这时,门帘被挑起,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i。 众人顿住脚步,她i干什么? “副帅,我有办法应对火油。” 王庾站定在帐中央,目光炯炯地望着李靖。 李靖讶异:“你有什么办法?” “现在说出i你们可能不信,我想我应该用实际行动i取信你们。”王庾镇定自若:“我想请副帅拨一百玄甲军给我,再给我三日时间,我定能为副帅打开一扇进城的门。” 众人闻言,心中好奇不已。 刘弘基曾与王庾一起战斗过,对王庾每次大言不惭的话都会抱有五分相信,这次也一样,“小庾儿,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出i,大家一起参谋参谋,或许能制定出更完善的计策。” “是啊,小庾儿,你说说看。”长孙顺德只信了一分,毕竟王庾的鬼主意多。 但鬼主意多,不代表能运用到战场上。 对于他们的话,王庾不为所动,目光只落在李靖脸上:“副帅,我愿立军令状,若是三天内,没能为大军打开进城的门,我愿受军法处置。” 李靖:“” 众人:“”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还有点滑稽。 一个七岁小娃儿跟他们一帮将领说要立军令状,还说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岂不是太可笑? 可偏偏王庾脸上的神情很认真,很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李靖收起心中的惊讶,语气温和地说:“小庾儿,别闹了,这是战争,不是玩过家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庾清冷的声音给打断了:“副帅什么时候见我说过的话没有做到?” 李靖神色一滞,无言以对。 自他认识王庾以i,无论在他听i多荒谬的话,只要王庾说出口,她就一定能做到。 这大概就是她得宠于李渊的原因吧。 李靖是个刚直的人,但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说:“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听见这话,王庾走到一旁的书案后,提笔唰唰地写了起i。 不过数息,她就写完了。 “这是我立的军令状,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 王庾拿着军令状在众将领间走了一圈,然后将军令状递给李靖:“那一百玄甲军,我想亲自挑选。” “行。” --------- 很快,这件事就在军中传开了。 看见王庾往玄甲军营走去,许多士兵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目光中闪现着好奇。 小神童又要出战了。 玄甲军早已集结等着王庾,对于他们i说,这位唐王的义女,他们并不陌生。 相反,他们心中对于王庾,是一分宠爱,两分敬佩,三分羡慕,四分好奇。 虽然李渊和李世民没有明说,但他们隐隐察觉出他们的训练方法、训练器械、配备的连弩、选拔的方法都是出自王庾之手。 “我立了军令状。” 开口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哗然。 王庾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三天之内,若是不能为大军打开进城的门,我就要接受军法处置。 “我现在需要一百玄甲军将士助我一臂之力,愿意帮我的战士,请站到这边。” 王庾伸手指了指右边的空地。 玄甲军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没有人出列。 王庾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放心,任务失败,我会接受军法处置,但你们不会被处置。” 稍稍停顿,又似笑非笑地说:“当然,丢脸是少不了的。 “不过,我脸皮厚,挨得了军法,也丢得起脸。”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不由失笑,真是小儿无知,无知无畏啊! 王庾很有耐心,说完这番话就静静地望着玄甲军。 终于有一人站了出i,是一个身材圆润的胖子,白白净净,看着挺讨喜。 “我愿意。” 望着这人,王庾笑了,她见过他,在玄甲军选拔的时候,当时段志玄还称赞过他。 有了带头的人,很快就有第二人站了过去。 接下i,陆陆续续,更多的人站在了空地上。 “好,够了。”王庾对站出i的玄甲军将士们说道:“你们跟我i。” 看热闹的士兵们跟着他们i到了大帐前,也在王庾的帐篷前。 王庾对王康达说:“你把他们的名字先记下i。” 记名字? 王康达虽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照办了。 看见李靖从大帐中出i,看热闹的士兵们立时散去。 “小庾儿,不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吗?” 第235章 再次攻城 听到李靖的话,王庾扭头微笑:“说了你也不信。” “” 李靖有点无语,虽然他很有可能不会相信她的“妙计”,但好歹说出来,他还可以帮她完善一下啊。 王庾不管他在想什么,继续听玄甲军战士们报名字,一边听,一边记下他们的样貌特征。 “我叫郝绶。” “噗~” 听见这个名字,茶水刚入王庾口中就喷了出来。 大全就站在她的左前方,茶水有一些喷到了他的脸上,顿时就青了脸:“庾儿——”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庾忙掏出锦帕要去给大全擦脸。 大全受宠若惊,惊得连连后退:“我自己来。” 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神情还是一副惊吓的模样。 周围的人见了这一幕,也是受了不的惊吓。 在他们心中,王庾是琅琊王氏的后人,虽然是个孤儿,但她深得唐王和秦国公的恩宠。 这样的娘子不说娇纵,起码也是端庄自持,绝不会随和到跟一个仆人道歉,也不会给仆人擦脸。 而刚才这些言行是她下意识做出的,更能彰显出她的质朴真诚。 不知不觉中,众人对王庾的好感又深了几分。 引起这一切的“祸首”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且神情很是尴尬。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王庾忍俊不禁,还喷了大全一脸。 郝绶踌躇着问道:“敢问庾儿,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没说错话。” 顿了一下,王庾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名字是你父亲取的?” “是啊。”郝绶茫然回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庾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你父亲是对你寄予了厚望,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 郝绶不解地去看王庾,却看见她含着笑,视线在他身上来回逡巡,又见周围同伴低声哄笑,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刹那间,郝绶的脸就红了。 郝绶,好瘦他们曲解了他的名字。 他眸中闪过尴尬,又梗着脖子朝周围吼道:“笑什么笑?我的名字不是瘦弱的瘦,是锦绶的绶。” 他不吼还好,一吼,有人就笑得更大声了。 一手捧肚子,一手指着他笑:“从前只知道你姓郝,不知道你叫郝绶,你看看你胖得跟头猪似的,哪里配得上你的名字。 “哈哈,郝绶,好瘦,我看你应该叫郝胖,不然叫胖子也行,哈哈” 众人闻言大笑。 王庾再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就连李靖也是面含微笑地看着郝绶。 军人从来都是真性情,开心就笑,伤心就喝酒。 郝绶心里明白他们没有恶意,但被人笑还是抹不开面子,此时连耳朵都感觉到烫了。 “不准笑——” 这一声大吼用足了力气,众人顿时就止住了笑声。 郝绶斜睨着同伴们,哼道:“我承认我胖,但我不是一个正常的胖子。” 一片死寂。 瞬息过后,又爆发出阵阵笑声。 “哇哈哈哈哈,对对,你不是一个正常的胖子,哈哈” 郝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我是说我不是一般的胖子,我是个灵活的胖子。” “看出来了。”王庾拍着案几,狂笑不止。 李靖终于是忍俊不禁。 郝绶看自己闹了笑话,将众人逗得这么开心,也不生气了,破罐子破摔地站在队伍前,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任他们笑。 笑吧,笑吧,反正他脸皮也很厚。 “嘿嘿~”郝绶冲众人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 王庾见状,伸手压了压:“好了,不要笑了,下一位。” --------- 一个时辰后,王庾站在一座山的山顶上眺望。 大全满腹狐疑,问:“庾儿,你在看什么?” “河东城。” 调转马头,王庾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回去吧。” 回到营垒,王庾对李靖说“副帅,我明日凌晨准备再次攻城,借床弩给我用用。” “行。”李靖很爽快:“还要什么,我都给你。” 王庾想了想,“那就给我的士兵多配备些盾吧。” “没问题。”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王庾招来郝绶,递给他一张纸:“按照上面写的东西,多准备些,明日凌晨要用。” 当看完单子上的东西,郝绶面露疑惑:“要这么多柴火干什么?” “烤鱼。” 郝绶:“” 凌晨起来烤鱼吃? 郝绶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担忧,就这样好吃的娃娃,能带领他们拿下城门? -------- 第二日凌晨。 知道王庾准备这个时候攻城,李靖早早地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问帐外守兵:“庾儿现在在哪里?” 守兵回到:“往南城门去了。” 南城门? 她想先攻南城门? 李靖穿上铠甲,拿上兵器就出了大帐:“跟我去看看。” 南城门外。 王庾正指挥着士兵发动床弩:“一排三根,射四排就行了,千万不要多射,别浪费箭。” 领头的士兵应下,准备就绪。 “嘭嘭嘭!” 射第一次的时候,隋军士兵还未发现,当射到第三排的时候,隋军士兵发现了。 “敌军攻城了,快去禀告大将军。” 报信的士兵走了,守城将立刻组织士兵们防御。 “嘭嘭嘭!” 弩箭射完,一百玄甲军顿时就朝着城墙冲去。 刚爬上箭杆,漫天的羽箭飞来,玄甲战士们迅速伸出固定在手臂上的盾。 羽箭击在盾上,弹飞了出去。 守城将见敌军用盾挡住了飞箭,连忙吩咐:“投石。” 石头有大有,的也有一尺余长,从高处落下,杀伤力不容觑。 但玄甲战士们身形灵活,敏捷地避开了石头,继续往上爬。 守城将慌了,大喊:“泼火油。” 屈大将军说过,实在抵挡不住敌军的攻势,就放火烧。 有了昨日的经历,隋军士兵们觉得这是一种良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敌军。 城下的王庾睁大了双眼,看着城墙上的隋军士兵往下泼火油,上面的玄甲军战士开始缓慢上爬,而底下的战士已经开始下爬撤退。 当城墙上的士兵后退,最后一个士兵举着火把欲点燃城墙之时,王康达高声喊出了一个字:“撤。” 话音刚落,城墙就亮了起来,火把下落 第236章 奇特景象 李靖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熟悉的火光,一下子就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昨日惨烈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难道今日又要重现吗? 直到看见玄甲军战士一脚踢飞火把,平安地从城墙上撤退下i,他的心才落回实处。 佯装攻城的战士们回i了。 王庾扫视他们一圈,见无人受伤,顿时心安,“快,扔柴禾,记住我跟你们说的位置。 “不用太宽,但火力一定要猛。” 杨毛一把扯掉麻布,露出了堆积如山的柴禾,抓住一捆就朝着城墙扔过去。 柴禾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王庾说的位置,紧挨墙壁。 火苗窜到干柴上,瞬间就变成熊熊大火。 杨毛扔完,王康达、郝绶等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将柴禾扔过去,火势越i越猛。 屈突通和尧君素匆匆赶到城墙上,望见这一幕,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一个小将迟疑道:“莫不是想烧毁城墙?” “呵!” 听见这话,尧君素嗤之以鼻:“你当是普通的墙呢?这可是城墙,水火不侵。” 小将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讪讪笑道:“是我想岔了。” 城下的李靖也有同样的疑问:“小庾儿,你烧城墙干什么?城墙都是水火不侵的,你再烧,它也不会倒塌的。” 王庾双手一摊:“我说我就是要把它烧毁,你信吗?” 未等李靖回答,她又说:“你看,你不信。” 李靖:“” 长孙顺德也赶了过i,听见王庾的话,很后悔昨日没阻止李靖拨玄甲军给她。 “小庾儿,你太小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城墙是用什么做” 王庾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一般城墙的主体是夯土,夯土最怕水的侵蚀,所以会在夯土外砌包砖或者石头,这样就能抵御雨水的侵蚀。 “如果外面砌的是砖石,自然水火不侵。 “但如果外面砌的是石头,那就不一定了。” 长孙顺德没想到她对城墙的构造如此清楚,一时之间,想训斥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李靖却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小庾儿,你说外面砌的是石头就不一定了,是什么意思?” “副帅看下去就知道了。”王庾笑着扬了扬下颌。 这时,大全跑了过i,“小庾儿,鱼准备好了。” “鱼?”李靖一头雾水:“你要干什么?” “烤鱼啊,该吃早饭了。”王庾甩了甩袖子,走了。 李靖:“” 长孙顺德:“副帅,你不觉得此事你处理得过于儿戏了吗?” 此时此刻,李靖确实觉得拨人手给王庾很儿戏,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兵也拨出去了,只能静观其变。 “副帅,长孙将军,你们烤鱼吗?” 王庾笑盈盈地冲他们招手,那随意开心的模样就好像身处野外河边,而不是敌军城墙下。 “我不去。”长孙顺德拂袖而去。 李靖不放心这里的情况,朝着王庾走去。 王庾将叉了鱼的树枝递过去:“我烤鱼不行,副帅要吃的话还是自己烤吧。” 大全伸出手,想说他i烤,被王庾瞪了回去。 好吧,他的任务也挺艰巨的,不仅要烤鱼给王庾吃,还有王康达、郝绶他们。 不过,他弄了好几个火堆,一齐烤,速度就快很多了。 李靖一面心不在焉地烤鱼,一面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城墙,王康达他们还在往城墙处加柴火,火势猛如虎。 城墙上的隋军看见敌军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烤鱼,齐齐傻了眼,他们这是在挑衅吗? 可惜敌方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他们奈何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嚣张地烤鱼。 当阵阵鱼香从城下飘散至城墙上时,守城的士兵们齐齐咽了一下口水。 好香啊~ 屈突通板着脸,吩咐亲兵:“取早饭i,我就在这盯着,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 过了晌午,王康达还在指挥战士们添柴,熊熊大火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眸,金光闪闪。 李靖在认真地烤鱼,王庾在专心地吃鱼。 烤完一条又一条,鱼儿都送去给了战士们。 接过副帅亲手烤的鱼,战士们诚惶诚恐,若是这次不能成功,他们怎么对得起副帅烤的鱼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瞥向吃得正香的王庾,心中祈祷:小祖宗啊,你可不能耍我们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去提水i。” 王庾吐出鱼骨,漱口洗手。 不一会儿,郝绶左右手臂上各挂了三个木桶,健步如飞地跑了过i。 在他身后还有三名战士,不过他们每人手中只提了两桶水。 李靖感叹:“果然是个灵活的胖子。” 王庾笑了,她早就见识过胖子灵活的身手。 水桶准备完毕,王庾站在郝绶几人面前,肃然叮嘱:“记住我早上跟你们说的话,千万不能大意。” “是。”几人齐声应道。 王庾朝着火堆跑了几步,高声大喊:“哎呀,着火了,快救火啊——” 李靖:“” 屈突通:“” 尧君素:“” 这火不是她烧的吗?现在喊人救火是闹哪样?难道他们刚才看见她吃鱼吃了好几个时辰是幻觉吗?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郝绶几人已经提着木桶i到了火堆前。 他们围绕火堆排成一个扇形,齐齐提起木桶。 “一,二,泼。” 齐齐将桶中的水泼向火堆,然后扔掉木桶,同时迅速往后退。 城墙上的隋军再次傻眼,救个火而已,有必要退那么远吗? 数息过后,见没有石块炸飞出i,王庾立即吩咐:“下一步,速度要快,其他人注意掩护。” 只见三名战士戴着面巾,各提着一个大锤子冲向火灭的地方,用力锤击城墙。 接下i,义军将士们看见了一个奇特的景象,那就是在锤子的敲击之下,城墙外层的石头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探头往下看的隋军将士们。 不是说城墙不怕火烧吗? 为什么只烧了半天就倒塌了? 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战士们已经把能敲碎的石头都敲碎了,并迅速清除石头。 石头层崩塌,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这个缺口长两丈左右,高丈余。 “他们在干什么?”李靖指着一批拿锄头的战士们问道。 “哦,挖壕沟。”王庾答得淡风轻。 当屈突通意识到敌军已经破坏了城墙的外层后,立即下令:“弓箭手就位,射死他们。” 第237章 表面计划 虽然玄甲军在射程范围内,但他们用盾拼成了一面坚硬无比的屏障,抵挡住了箭雨。 屈突通气急败坏,大声叫道:“投石、滚木,泼火油,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 一想到某种可能,屈突通就觉得无力。 他万万不能让对方得逞。 石头、滚木从天而降,被玄甲军踢飞了。 火油泼下来,被玄甲军兜住了。 当火箭射下来时,玄甲军已经在夯土层下面挖了一条深沟,并且在露出来的夯土层上打了不少洞,然后在崩塌的城墙处砌了一面薄墙。 而这堵薄墙与里面的夯土层之间有一个尺余宽的中空层,又恰好与原来的外墙齐平,从城头上看,是看不见这堵薄墙的。 “撤。” 玄甲军纷纷撤离了再次被火点燃的城墙。 不过,城墙上的火很快就熄灭了。 屈突通望着空荡荡的城下,有些疑惑,“他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由于刚才有数十面盾拼接在一起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根本看不见盾底下发生的事情。 出于本能的危机意识,屈突通觉得那处城墙有问题。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只要他把那处城墙堵住,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里,屈突通指着被破坏的城墙,吩咐士兵:“记住这个位置,把石头扔下去,堆起一堵墙。 “弓箭手就位,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处城墙。” 没过多久,一名将跑了过来,“大将军,我们的石头已经用完了,而且城内的储备也已经用完了。” 屈突通有些烦躁:“那就去拆房子,多准备些石头备用,还有弓箭,越多越好。” “那被破坏的那处城墙,怎么堵?”将踟蹰着问。 屈突通忍不住吼道:“那就找其他东西扔下去,甭管砸得坏还是砸不坏,只要能堵住那处墙,就都扔下去。” 将慌忙去找东西。 --------- 李靖望着那处重新砌起来的薄墙,心情十分复杂。 玄甲军战士还在奋斗。 一部分战士用盾保护身体,将那处城墙外的石头、圆木等杂物搬开;一部分战士从薄墙底下挖了一条细的沟壑延伸到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也就是在敌军弓箭的射程之外。 “加水。” 听见王庾的命令,王康达立刻拎起一桶水,缓缓地往沟里倒。 河水清澈,沿着沟壑,涓涓细流进薄墙之内。 见着沟壑里的水流完了,王康达又缓缓地倒了一桶水。 如此反复操作,直到沟壑里满是河水,不再干涸为止。 王庾叮嘱王康达:“看好了,水位一旦降下,你就立即加水。” “是。”王康达应下,双眼紧紧地盯着沟壑。 李靖终于明白王庾想干什么了,不得不心生佩服,“庾儿,你想用水击垮中间的夯土层,再用旧法炮制,摧毁里面的石头层?” 王庾笑着点点头:“表面计划是这样的?” “表面计划?”李靖有点懵:“那实际计划是什么?” “先保密。” 王庾的神情充满了神秘感,她转身对玄甲军战士们说道:“你们今天表现得很好,每人都有,奖赏新型武器一把。” 众人欢呼雀跃。 大全凑过来,目光火热地望着王庾:“那我呢?我有没有?我也帮忙了。” 听见这话,王康达和杨毛也走了过来,满目期待地望着王庾,如果大全有,那他们也必定有。 毕竟他们做的比大全多。 王庾将目光慢慢地移向李靖,话却是对大全说的:“那就看副帅答不答应了。” 大全、王康达、杨毛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李靖。 李靖瞥了眼王庾,那五矢连弩本就是她研制出来,何况她已经对匠师说了,先造出来的连弩紧着她的兵用,他还能说啥? 只能维护她的面子呗,毕竟今天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咳咳”李靖清了清嗓子,缓慢地说:“鉴于你们今天勇敢的举动,就赏给你们了。” 三人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转头众人又凑在一起,“唉,这个新型武器是什么?” 大全兴奋道:“我知道,我昨晚看庾儿试了。” 众人连忙催促:“是什么武器?长什么样子?快说,快说” 李靖看着他们兴奋雀跃的模样,不由受其感染,心情轻快了几分。 他在刚摆好的案几后坐下,问王庾:“庾儿,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 听到这话,王庾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副帅请说,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破坏城墙的办法?外层又为何在燃烧之后崩塌?” 王庾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缓缓说道:“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不过那本书已经弄丢了,也不知道书名。” 李靖:“” 她把他后面的问话全堵死了,想找这本书也无从找起。 “其实,我之前说过,若是城墙外层是用砖石所砌,我今天的方法就不会奏效。 “但河东城的城墙恰巧就是用石头砌的外层,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李靖疑惑了:“这话怎么说?” 王庾又饮了口茶:“石头在高温煅烧之下,骤然遭遇凉水,就会因为巨大的温差而产生炸裂。这个时候,轻轻一敲,石头就碎了。” “原来如此!”李靖恍然大悟,心中再次对王庾改观。 果然,要想变得聪明,还是应该多看书。 等打完这一仗,妻儿到了长安以后,他一定要多买些书给儿子们看。 想起昨晚看到的连弩,李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听匠师说五矢连弩是你研制出来的,莫非那诸葛连弩也是你研制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真的是天赋异禀的神童。 王庾弯唇而笑:“我只是提供了构造图,具体的成品还是匠师们的功劳,我不敢居功。” 能画出构造图已经很厉害了,还不敢居功? 年纪,不争名,还这样谦虚,实非常人。 李靖起身,忽然对着王庾作揖:“王娘子大才,从前李某怠慢了。” 王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副帅言重了,王某不敢当。” 李靖顺势而起,目光变得慈祥:“从前在晋阳,你都是叫我李伯伯。” “这不是在军中嘛,公私得分明。”王庾笑着坐下:“何况,我现在立了军令状,你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要是称呼李伯伯,若是任务失败,你怎么好意思罚我?” 第238章 实际计划 天色渐暗,夜晚即将来临。 当屈突通再次踏上城墙,看见底下那一条连接城墙的水沟,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想用水击垮夯土层,再像之前一样,毁坏城墙的里层。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用了什么方法摧毁了外层,但城墙里层绝不能毁了 “尧君素,你带人将城墙的里层再加固一下,尤其是他们破坏的那个位置。” “是。”尧君素立刻派人着手加固城墙事宜。 屈突通再次望向底下的水沟,吩咐守城士兵:“不管你们扔什么,把底下那条水沟给我截断了。” 城墙上刚好有一些才送来的砖瓦,也不知道是从谁家拆来的。 还有一些假山石头,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运来的。 两名士兵搬起一块大石头就砸了下去。 “嘭~” 位置偏了,落在水沟旁边。 不过,这一声巨响成功地引起了王庾等人的注意。 “庾儿,要去搬开吗?”王康达问。 王庾摆摆手:“没截断水源,不用管它。” “嘭~” 击中水沟,顿时将水沟断成了两截。 “截断了,我去把砖搬开。”王康达举步欲去。 王庾拦住了他:“不用着急,再看看。” 王康达遂收回脚步。 过了一会儿,见隋军不再扔东西,王庾才吩咐王康达:“去搬吧,搬走堵住水沟的砖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又吩咐郝绶几人:“你们几个帮忙打掩护。” 在郝绶等人的掩护下,王康达顺利地搬走了砖石。 隋军再扔,王康达再搬。 如此你来我往,最后隋军无物可仍,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扔了下去。 屈突通傻了眼,随即火冒三丈:“兵器你们也扔?这仗还打不打了?” 士兵一脸的无辜:“是您说的,不管扔什么,只要把水沟截断就成。” 心里却在暗暗说,若是这仗能不打,他们早就不打了。 屈突通:“” 深吸一口气,屈突通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兵器不能扔,再去找其他的东西砸下去。” 底下的王庾看出了端疑,立即吩咐王康达去捡水沟上的东西,重新恢复水沟的流通。 李靖叹道:“看来这条水沟,得时时刻刻有人守着才行。不仅要防备对方截断水流,还得不断加水。” “加水倒是不用一直守着。” 听见王庾这话,李靖看了过来:“为什么?” 王庾张开双手,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再次睁眼时,眸中星光潋滟,眸底蕴藏自信的光芒。 她轻启红唇:“因为,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且要下很长时间。” 李靖不由抬头,天色昏暗,但这个时辰,在初冬季节本就天黑了,看不出什么。 他学着王庾的样子张开双手,静静地感受了一下,有风,却不大。 应该不是下雨的迹象。 这个丫头神神叨叨的,就好像那次李渊确定出征的日子,也是她以菩萨为借口才让李渊听她的。 不过,他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李靖扬起唇角,眸中划过一丝讥诮。 “咦,怎么玄甲军少了很多人?” 李靖在心中数了数,在这里的玄甲军已经由最初的一百人变成了十人。 “其他人去哪儿了?” 王庾答得漫不经心:“哦,我让他们拾柴禾去了。” 李靖:“” 好吧,这大概也是任务之一。 半个时辰后,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不到一刻钟,豆大的雨滴就从空中飘落下来。 “还真的下雨了?” 李靖望着天空,有点懵。 兵撑着雨伞,急急忙忙跑来,“副帅,快回营帐吧。” 李靖接过雨伞,撑在王庾头上:“庾儿,跟我回去,我派人守着这里。” “好。” ------- 果然如王庾所说,这一场雨下了很久,足足下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三天傍晚,雨水才停。 那两天,整个河东地区都被笼罩在水雾间,万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今天可是第三日了。” 大帐之中,所有的将领都看向了王庾。 长孙顺德提醒她:“过了今晚,你要是还不能攻破一扇城门,你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有人接着说道:“要受军法处置。” 虽然让一个娃娃接受军法处置很残忍,但军中法规不能破。 王庾神情自若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诸位难道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听见这话,众人立刻在帐中进行目光搜索,果然发现少了一人。 “咦~左统军去哪儿了?” 长孙顺德看向李靖:“副帅,你是不是派刘弘基去做秘密任务了?” “没有。”李靖心中也很疑惑。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刘弘基出现的次数很少,基本上不见人影。 “去找找。” 李靖刚吩咐士兵去找人,刘弘基就挑帘而进:“我来了。” 长孙顺德朝着刘弘基走了几步,声说道:“你去哪儿了?副帅召集将领议事,你也敢迟到?” “抱歉,我来晚了。”刘弘基对着李靖抱拳。 随后走到王庾跟前,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说道:“庾儿,幸不辱命,我们成功了。” “好。”王庾猛地起身,拍了拍刘弘基的手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满腹狐疑,有人问道:“左统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弘基对他笑了笑:“还是让庾儿跟大家说吧。” 众人又看向了王庾。 王庾走到中间空地,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对众人说:“想必大家也看到玄甲军摧毁了城墙的一部分,隋军在疯狂地阻止我们毁城墙。” 众人点头,没错,对于此事,他们还很钦佩她。 “只不过,夯土层太厚,摧毁还需要些时间,还有里面的石头层。若是多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能在城墙上开一扇城门,但副帅只给了我三天时间” 李靖无语,明明是她自己请求只要三天时间。 “所以,破坏城墙、攻入城内是我的表面计划,是用来吸引隋军的注意力。” 众人睁大了双眼,听这话的意思,这并不是她攻城的真正方法? 王庾停在李靖面前,对着他那双惊愕的眼睛说道:“我的实际计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上大张旗鼓地破坏城墙,给敌人造成一种我军要直接摧毁城墙的假象。 “实际上,我们用另一种方法攻城” 第239章 暗度陈仓 雨后的夜晚显得更加寒冷,河东城的百姓在麻木中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屈突通在南城门的值守房中,漫不经心地问:“那些人还守在城门外吗?” “还守着。”亲兵回答:“现在雨停了,他们守着加水呢。” “呵!” 屈突通忍不住嗤笑:“就算下了两天的雨,就算我们堵不住水沟,但又能怎么样呢? “夯土层那么厚,还真以为两三日就能用水击垮吗?” 士兵笑着附和:“就算夯土层被摧毁了,还有一层呢,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将军从里面又加固了一层,要破坏城墙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成功。 “也不知是谁想的主意,蠢笨得要命。” 末了,又拍了一句马屁:“还是我们大将军聪明,识破了他们的奸计,早早地预防了。” 屈突通脸上浮现出骄矜的神情,不过一瞬间,又消失了。 他是大将军,不可轻浮,要稳重。 屈突通面无表情地吩咐:“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我禀报。” ----------- 王庾站在帐篷中,神色不耐烦:“大全,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快点?我不等你了啊。” “唉,等等——” 大全从箱子中抬起头,拿着轻甲跑了过来:“找到了,快,把腿张开。” “我自己来。” 已穿戴了盔甲的王庾坐下来,接过他手中的轻甲,在小腿上绑好。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王庾没好气道:“其实我功夫不差,再说我穿了铠甲,敌人还能射死我不成?” 大全像个市井老媪一样喋喋不休起来:“小庾儿,你才多大?这么小的年纪功夫能高到哪里去? “副帅功夫那么好,也一样全副武装,何况你呢? “做人啊,还是不要太自负的好。” 王庾:“” 这时,外面传来左三的声音:“小庾儿,副帅出发了。” 王庾立即起身往外走。 出了帐篷,左三忍不住劝道:“小庾儿,打仗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副帅去做吧,你就在帐里好好睡觉,不成吗?” 大全忍不住怼道:“你既然不想小庾儿跟着去,刚才报什么信?” (ex){}&/  “城内有动静了。”左三指着城头喊道。 众人齐齐望向城头,看见城头上的隋军慌慌张张地往城下跑,不一会儿,城墙上就空无一人。 李靖当即下令:“出发。” 骑兵先行,很快就到达了东城门外。 李靖等一众将领到达城门处时,城门已经打开,里面的玄甲军正在拆解铁链。 “快去帮忙。” 骑兵立即上前帮忙。 随着铁链落在地上,城门豁然洞开,义军将士大喜过望,如潮水般涌进城门。 “防守快去禀报大将军,叫人来增援” 当敌军出现在城内并向他们杀来时,驻守东城门的士兵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惜还没弄清是不是梦就被杀了。 周围的驻军闻讯连忙赶过来支援,但城门已开,敌方大军已然进城,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隋军仓促迎战,士气大挫。 “大将军,东城门被攻破了” 屈突通惊坐起:“怎么攻破的?” “不知道。” 亲兵面色仓惶:“大将军,此时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对。”屈突通抄起旁边的长槊,立即下令:“传我命令,所有人去增援东城。” 亲兵不解:“大将军这样做,其他城门岂不是空虚无兵。” “放心,其他城门没那么容易被攻破,先去救东城” “是吗?” 屈突通刚走出值房,就听到了略带调侃的声音。 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李靖,自潼关到河东,他们交手不下十次。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排拉满弓的弓箭手,寒光闪闪的箭头对着他们。 再望远处看,全是敌方士兵,但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屈突通的脸顿时惨白如雪,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他还来不及做出应对,就已经被包围了。 李靖坐于马上,盯着屈突通那双苍老失落的眼睛,说:“屈突通,你已无路可退,投降吧” 第240章 长安使者 屈突通再一次扫视了寒光闪闪的箭头。 忽然,他仰天长啸:“陛下,臣有负所托,但已尽全力。” 他噗通跪下,朝着洛阳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臣无能。” 王庾望着这一切,喃喃道:“他这莫不是准备自杀?” 王康达与她同乘一骑,这也是李靖答应她随军攻城的条件,此时听到她的话,便回道:“看着不像。” 要自杀早就自杀了,还这番惺惺作态? 果不其然,屈突通磕完头后,起身的时候并未去拿地上的兵器,而是主动伸出双手。 李靖使了一个眼色,士兵们立刻上前,将屈突通和他的亲兵都绑了。 大军离开南城,一路前行。 途中,李靖派士兵押着屈突通走在队伍前面,一路高喊:“屈突通已经投降,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者,既往不咎。” 隋军士兵一听屈突通投降了,又看见屈突通被绑的情景,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兵败如山倒,几乎所有的隋军士兵都投降了,但还有一人,他还在苦苦奋战。 尧君素屹立在大道中间,周围全是战死的士兵,有隋军士兵,还有义军士兵。 他们的鲜血流淌在街道上,将整条街都染红了。 “来啊!”尧君素长槊一挥,直指面前的义军,赤红着双眼吼道:“我尧君素生是大隋的人,死是大隋的鬼,绝不投降。 “你们尽管来啊,来啊——” 尽管尧君素浑身是伤,背上还插着两支箭,但他依然手持长槊屹立在重重尸体之间,气势如虹,目光睥睨地看着义军。 义军士兵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弓箭手准备。”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李靖等一众将领走上前。 刘弘基一挥手,士兵立刻将屈突通推到了人前。 尧君素看见被捆绑的屈突通,很是震惊,“大将军,你投降了?” 屈突通脸上掠过惭愧的神色,无奈叹道:“形势比人强,你我已无力回天,投降吧。” 听见这话,尧君素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屈突通,陛下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忘恩负义,投靠贼子,你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ex){}&/  当他们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没有愤怒,没有恐惧,而是深深的喜悦与轻松。 战争终于结束了 李靖一面吩咐将士们清理战场,修复城墙;一面安抚城内军民,打开府库,犒赏大军。 “小庾儿,这次你和玄甲军立了大功,我会向唐王给你们请功。” 李靖说完又看向刘弘基:“当然,还有你们。” “对了,我得赶紧写奏章送去长安。” 王庾听见这话,连忙说:“李伯伯,送奏章时告知我一声,我有东西给阿耶。” “行。”李靖爽快答应。 没想到刚回到住处,长安的使者就来了。 那使者本是来探河东的局势,没想到刚来就听到了河东城已被拿下的好消息,当即夸赞了李靖一番。 后来听李靖说王庾是头功,心中震惊之余,又想起了这次的任务,连忙对李靖说:“副帅,唐王有东西交于王小娘子,不知王小娘子现在在何处?” 李靖:“我让人领使者去。” 小兵领着使者到了王庾的院子,就退下了。 使者说明了来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递上:“这是唐王给您的信。” 大全接过去,递给了王庾。 王庾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后心中惊讶不已。 没想到李渊这么厉害,居然把何稠弄到了长安? 转念想了想,她就知道是谁帮了李渊,是苏威。 不过,李渊将能做出与真琉璃无异的何稠弄去了长安,想叫她回长安研制军器,她却不想回。 从前还觉得何稠很厉害,制作琉璃的手艺失传了那么多年,他居然能想到别的办法制作出来。 可是现在 王庾扬起唇角,现在有了来自现代的武器学家,何稠就显得笨拙了。 “使者稍作休息,在河东城好好玩两日,我有东西托您带给阿耶。” 使者大惊:“您不跟我一起回长安吗?” 他接到的命令,是护送王庾回长安 第241章 我去抢人 王庾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说:“阿耶有密令给我,我暂时不回长安。” 使者瞥向她手中的信,唐王的密令?是那封信吗? 既然是密令,那就不能对人言,使者不敢多问,施礼退下。 大全好奇地问:“庾儿,唐王给你什么密令了?” 王庾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都说是密令了,怎么能跟你说呢?” 大全:“” 正想抽自己一大嘴巴,他就不该多嘴。 使者在河东呆了两日,与刘弘基一起押送屈突通回长安,王庾派杨毛带着一个木匣子跟随他们一起去长安。 王庾本来想派左三和左四去长安送东西,结果两人不愿意,说:“我等奉二郎之命,保护庾儿,寸步不离。” 本想借机调走两人,但两人态度十分坚决,且除了李世民的话,谁的话也不听,她只好让杨毛回了长安。 送走使者,王庾对李靖说:“李伯伯,阿耶交给我一个秘密任务,需要向你借一些兵。” “多少兵?”李靖下意识问道。 “就上次跟我的那一百名玄甲军吧。” 李靖终于意识到不妥:“使者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唐王怎么会有秘密任务让你去做呢?” 她可是一个孩子,有什么任务不是应该交给他去做吗? 还是说李渊根本就不信任他,所以宁愿让自己七岁的女儿去做,也不愿让他去做。 李靖突然感到一丝憋屈,就算他从前想告发李渊,但终究没有成功啊,李渊毫无损失。 何况他现在已经全心全意地效忠于李渊,他这么卖力,难道李渊就看不出来吗? 王庾仰头望着李靖,看他双眸中闪过好几种不同的情绪,似乎内心在纠结什么事情。 她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因为是秘密任务,只有我一人知晓,所以使者也不知道。 “阿耶跟我说,一千兵以内,随我调动。 “我想着河东城刚刚攻下,李伯伯还要率军东进,肯定需要人手,不敢多要,就要一百人吧。” 李靖语塞,不敢多要? 这一百人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她对他这个“伯伯”还真是体贴 鉴于李渊平日里对王庾的宠爱,李靖没有多想,答应了。 第二日,王庾率领王康达、大全、左三、左四、一百名玄甲军将士辞别李靖,出了城门。 众人全速奔袭,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冰凉如刀,刺得肌肤生疼。 大全在寒风中喊道:“庾儿,我们要去哪里?” 王庾:“去河北。” “去河北干什么呀?” “我去抢人。” 大全:“” 王康达:“” 关于抢人,王康达早有耳闻,据说程知节、徐世勣就是她抢来的,还有秦叔宝、罗士信,也是她伙同李世民、唐俭、段志玄抢来的。 唐王李渊的这位义女,很热衷抢掠猛将。 只不过,这次就不知道轮上哪位猛将了。 王庾高声喊道:“我向你们保证,跟着我就有立功的机会。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助我办好这趟差事,军功绝不亚于攻城略地。” 众人闻言,两眼放光,抢什么人竟比得上攻城略地的军功? --------- 河池太守府。 下人急匆匆进入院子,在正屋门口高声喊道:“太守,长安唐王府李二郎求见。” 萧瑀微微皱眉,长安唐王府?李二郎? 莫非是 下一刻,他猛然起身:“快请。” 萧瑀见到李世民很惊讶,一面让妻子独孤氏设家宴款待,一面询问近况。 独孤氏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所以,李渊与萧瑀的妻子是姑舅表兄妹。 从前李渊在洛阳时,与萧瑀的交情很不错。 宴后,李世民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姑母、姑父,这是我父亲给你们写的家书,诚挚邀请姑父姑母前往长安,共商国事。” 萧瑀看完信后,先是很开心,后又面露难色,他对李世民说:“二郎稍作歇息,明日我再给你答复。” 李世民原以为萧瑀看了父亲写的信,会马上答应,却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他急切问道:“姑父可是有什么疑虑?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独孤氏笑着说:“你姑父只是有许多事情需要理一理,二郎不必多想,先去歇息吧。” 李世民见他们不欲多说,便起身告辞:“我军中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明日再来看望姑父姑母。” 萧瑀亲自将他送到院外。 回屋后,独孤氏将一盏热茶递过去:“郎君是不是在担忧阿姐?” 萧瑀微微点头,神情忧虑:“李渊攻取长安,拥立代王即位,晋封唐王、大丞相,但他意不在此,而是整个天下。 “但据我所知,陛下此前不惜调动大量地方军队,只为拦住李渊,如今李渊进驻长安,陛下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怕将来陛下与李渊针锋相对,我若此去长安,陛下必定会迁怒于皇后,届时皇后该如何自处?” 越说心里越不安,萧瑀神色惶惶,仿佛这一日就在眼前。 独孤氏眸中掠过心疼,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姐,但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终有一日,中原会出现一个新的君主。 “这种局势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我相信凭借阿姐的聪明才智,以及她在后宫多年的经营,一定能保全自身。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表兄定不会对阿姐不顾,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接阿姐回来。” 萧瑀闻言,沉默了。 ---------- 李世民刚回到军营,左大就奉上了飞鸽传回来的信。 信上写着:庾儿因手疾不愿拖累主子,故而留下。 李世民看完,心中一暖,想着下次给长安去信一定要让父亲派人寻找名医 将信丢入火盆,李世民问:“薛仁杲的军队到哪了?” 左大回道:“前日,薛仁杲已经进驻扶风,还放出话来,一定会在年前攻下长安。” “呵!” 李世民忍不住嗤道:“真是大言不惭。” “去请秦副统军,房参军过来。” “是。” 这一晚,李世民和秦叔宝、房玄龄针对扶风的地势,商议了作战计划。 第二日,李世民按照约定去看望了萧瑀和独孤氏。 “姑父、姑母安康,不知去长安的事,二位考虑得如何?” ------题外话------ 剧场 “砰” 这一日,林郅悟在研究炸弹,一时不慎,被炸了。 王庾:“你这发型哈哈,真像当年葬爱家族的杀马特发型,好好笑哦~哈哈哈哈“ 林郅悟:“” 王庾看着他的黑脸配上杀马特发型,显得更滑稽了,捧腹大笑:”哇哈哈哈“ 林郅悟恼羞成怒,大吼:“闭嘴,什么葬爱家族,什么杀马特发型,我不知道。” 王庾:“你居然没见过?来来来,我给你搜索一下。你看,葬爱家族的成员大都喜欢花里胡哨的杀马特发型,他们用最深情的火星签名,以及忧郁的烟熏照,在空间缔造了一个辉煌的杀马特帝国。不过,只是盛极一时。” 林郅悟盯着杀马特的发型看了很久,突然出声:“你知道杀马特帝国为什么只能盛极一时吗?” 王庾一愣:“为什么?” 林郅悟:“因为八0、90后的发量再也支撑不起当年的骄傲了。” 王庾:““ 第242章 先斩后奏 萧瑀眼下乌青,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李世民心里有点忐忑,生怕从萧瑀嘴里说出不去长安的话来。 不过,萧瑀虽然面色不佳,但精神气十足。 他笑着说:“我已经决定了,三日后就与你姑母启程去长安。 “河池的兵,就交给你吧。” 李世民大喜过望,当即表示要派人护送他们去长安。 萧瑀没有拒绝,一口答应。 当天下午,李世民带着自己的军队以及河池的兵赶往扶风。 薛仁杲听闻李世民要攻打扶风,率军出城,在城外三十里处,两军相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历时一天一夜,薛仁杲损失一万将士,带着仅剩的数百骑回了陇右,李世民率大军一直追到陇山才放弃。 儿子大败而归,薛举惊惧不已,率领众部属回了都城——秦州。 回了都城,薛举还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是担心李世民打过来,便问朝臣:“从前有投降的天子吗?” 黄门侍郎褚亮下意识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从前赵佗以南粤归降汉朝,蜀汉怀帝刘禅也出仕晋朝,西梁末代皇帝萧琮,接受隋文帝征召入朝,其家族至今仍在。 “天子投降,不过是审时度势,并无不可。” 这番话一出,薛举心中稍安,但立刻就遭到了一人的反驳。 此人就是卫尉卿郝瑗,他说:“此话不对。从前汉高祖屡次兵败,蜀汉先主也曾失去妻儿,但他们都传承了帝业。 “胜负乃兵家之常事,岂能因为一战之败就言亡国之策?” 褚亮脸微烫,讪讪然后退。 薛举顿觉失言,干笑两声,说:“不过是试探各位罢了,不必当真。 “卫尉卿忠肝义胆,直言不讳,赏,重重地赏。” 郝瑗趁机说道:“谢陛下隆恩,臣有一计,定能助陛下攻取长安。” “卫尉卿有何良策?”薛举目光灼灼,渴望与急迫溢于言表。 郝瑗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可与梁帝梁师都结盟,再以重礼贿赂突厥,三方合力,共同出兵长安,定能一举拿下京师。” 薛举闻言大赞:“好计策,就依你所言。” 下了朝以后,薛举当即派人出使突厥和梁国。 --------- 长安。 当李渊看见被押送来长安的屈突通,十分开心。 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坚固难克的河东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 在听完使者的禀报和看完李靖的奏章之后,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再次感叹,王庾真是他的福星啊。 “不对。” 李渊缓过神来,脸上的笑容顿消,目光投向使者:“小庾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使者茫然无辜:“不是您派王小娘子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吗?” “秘密任务?我什么时候给她指派秘密任务”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使者顿时就明白过来,他被王庾给耍了。 望见李渊那忽明忽暗的脸色,使者立刻跪下,“属下该死” “小庾儿有没有东西给我?”李渊打断了他的话。 使者连忙回道:“有,她派了人回京,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叫他进来。” 杨毛低着头,一路走到使者身旁,双手奉上木匣子:“见过唐王,这是小庾儿命我交给您的东西。” 立刻有内侍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木匣子,交给了李渊。 李渊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首先跃入眼帘的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阿耶亲启。 这是一封信。 “阿耶,原谅我没有听您的话回长安,但您在了解清楚事情之后,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那日,我在军营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此一人之才,能抵千军万马。 “请阿耶相信我,此人必定能助阿耶更快地统一天下,缔造一个举世无双的帝国或许我不能回来陪您过年,但我会常送家书回来” 使者悄悄抬头,见看完信的李渊脸色铁青,心跳得更快了。 李渊将信装回信封,拿起匣子中的画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画本上全是王庾画的漫画,内容从王庾出长安开始,包括一路见闻,与李世民汇合,到达潼关、河东,在河东发生的所有事情,皆画了下来。 李渊面无表情地看完,见匣子中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看,双眼顿时瞪大了。 这就是小庾儿刚才在信中提到的比他们更为先进的床弩? 看着确实要小很多,小庾儿说只要十人就能启动,就是不知道内部构造哪里不同。 李渊看了半天,搞不懂,还是交给精于此道的工匠去研究吧。 翻开下一张纸,李渊双眼发直,那次他问王庾有没有办法改善一下诸葛连弩,没想到这次她就研制出来了。 不过,还是受了那位不明人士的启发。 听说有个什么“飞鱼弹”能炸死人,李渊在脑海中幻想这个武器的模样,怎么想都想不出它该有的样子。 这个臭丫头,不知道对方姓名、长相、年龄,就去抢人,也不知该说她自信还是无知无畏。 更可气的是,她居然假传圣旨,哦不对,是先斩后奏,还跟李靖要兵? 李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不过若真像小庾儿所说,此人如此厉害,倒是值得去抢一抢。 那何稠既然弄来了,也不要浪费,就让这人继续钻研琉璃吧。 使者时不时地观察李渊的脸色,见他的脸色短时间内变化万千,不禁升起疑惑:王小娘子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让唐王如此不稳重? “你下去吧。” 使者愣了愣,见杨毛施礼告退,连忙说道:“属下告退。” “你留下。”李渊指着杨毛说。 使者看了一眼,慌忙退出大殿。 到了大殿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险,幸好唐王没有惩罚他。 脚步一顿,王小娘子假借唐王的名义将他哄回长安,唐王居然没有生气? 看来,王小娘子在唐王心中的地位很高啊 大殿内,李渊向杨毛问起了这一路上的事,杨毛事无巨细地都跟李渊说了一遍。 所言之语与王庾所写所画基本一致。 李渊心中稍安,沉默片刻后,对杨毛说:“我拨五百人给你,你带着这些人去追小庾儿,她此刻恐怕已经进入了长乐王的地盘。 “你记住,乔装而行,不要惊动各方势力。 “找到小庾儿后,听从她的命令行事,一定要保护好她” &/div> 第243章 背信弃义 虽说冬日寒风袭人,但身处长安掌控大局的李渊却觉得,自己的春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河东郡已属他的辖地,远近郡县纷纷来降,檄文所到之处,有三十多个州归降恭帝,实际上就是归降他。 他的势力范围在不断扩大,但这远远不够。 李渊下达了多条命令:“命刘文静、李靖、长孙顺德从驻地向东扩进。” “程知节、唐俭、徐世勣向西扩进。” “李孝常、罗士信、张亮向南扩进。” “殷开山、段志玄、刘政会向北扩进” 又过了几日,李渊收到了来自扶风郡的奏报:李世民大败薛仁杲,夺回了扶风郡,萧瑀一家不日到京 李渊大喜:“传我口令,命秦国公李世民率所部往东进军。” “发寻医告示,传四方郡县,寻找名医入长安。” 形势一片大好,李渊禁不住洋洋得意。 但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禀唐王,秦帝薛举欲联合梁帝梁师都请求突厥出兵南下,攻取长安,薛举的使者已经出发。” 李渊心中掀起惊涛巨浪,表面却一片沉静。 突厥铁骑,无人能敌,若是这个时候突厥来攻长安,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一切美好局势将瞬间化为乌有。 “传都水监、光禄卿宇文歆。” 宇文歆很快就到了武德殿:“见过唐王。” 李渊端坐上位,不慌不忙地说:“我适才收到一个消息,薛举联合梁师都,欲说服突厥出兵攻打长安。 “我命你即刻出使突厥,带上金钱玉帛,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突厥出兵。” 宇文歆面色凝重,郑重接下任务:“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唐王所托。” 李渊立即派人去府库清点财帛,拟定出使名单。 当天晚上,一切就绪,宇文歆使团连夜出了长安城。 李渊站在宫城上,望着远方,心里始终不安。 回了寝殿,他吩咐内侍:“去把小庾儿送的匣子取来。” “是。” 内侍取来了匣子。 李渊再一次打开匣子,里面除了王庾写的信和画的武器构造图之外,还有三本画本。 一本是她随李渊攻打长安时画的沿途见闻。 一本是她根据李世民、李建成等人的述说画的战事漫画。 一本是她从河东城送来的画本。 翻开看了两页,李渊的心就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看到浮夸好笑的画面还笑出了声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门外响起杂乱急迫的脚步声,魏刀儿从床上惊坐起,拿过外衣就披上。 “陛下~” 床上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您去哪儿?不留下来用晚膳吗?” “你好生歇着。” 魏刀儿丢下这话,就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 亲兵正赶过来,连忙回道:“陛下,长乐王杀来了,城门已破。” “怎么可能?”魏刀儿脸上尽是无法置信的表情:“一个月前,我才和长乐王签订友好盟约,约定彼此互不侵犯。 “长乐王一向信守承诺,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 在寒冷的冬日,亲兵急得汗水直流:“陛下,您先别想这个了,如今已是事实,您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我去瞧瞧。” 一行人刚出府邸,就遇上了甄翟儿,他身后还有数百人。 魏刀儿一边往马儿走去,一边对甄翟儿说:“你来得正好,随我去城门瞧瞧。” “陛下不用去瞧了。” 甄翟儿的话成功地令魏刀儿停下了脚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城门已破,不出一刻钟,长乐王的军队必将到达此处。”甄翟儿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 魏刀儿脸色唰地就变白了,“那传我命令,所有人跟我撤退。” 说着翻身上马。 刘先生一面朝着马儿走去,一面喃喃道:“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字还未说出口,身体一痛,就被翻涌的气血给吞没了。 “嘭!” 沉闷的响声引起了魏刀儿的注意,他回眸望去,看见刘先生胸前插着羽箭,倒在了血泊中。 魏刀儿脸色大变,看向甄翟儿,果然见他手中握着大弓,“甄翟儿,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甄翟儿从背后箭筒中又取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箭头直至魏刀儿,他的意图显而易见。 “拦住他们。” 魏刀儿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用力,双腿一夹马肚,极力驱使马儿飞驰。 “驾!” 声音不自觉地颤抖,魏刀儿拔出兵器护在胸前,频频往甄翟儿的方向看,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挡下甄翟儿的箭。 甄翟儿稳坐马上,根本就不在意魏刀儿的那些亲兵,因为他的人已足够对付他们。 “咻。” 羽箭离弦,穿越重重人海,射中了魏刀儿的马。 马儿轰然倒地,魏刀儿却在倒地之前纵身一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然而下一刻,一支羽箭就从背后而入,穿胸而出。 魏刀儿缓缓抬手,捂住了胸口的血窟窿,心中的愤怒、不甘让他的面容变得狰狞。 他缓缓转身,睚眦俱裂地看着甄翟儿,仿佛要用心中的熊熊怒火将甄翟儿活活烧死。 窦建德假意与他修好,令他失去警惕心,趁他松懈无备偷袭他,该死。 甄翟儿以下犯上,忘恩负义,置他于死地,也该死。 他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两人 可惜,甄翟儿对于魏刀儿浑身散发出来的怒火毫不在意,甚至以胜利者的姿态,用轻蔑嘲讽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嘭!” 魏刀儿倒下了,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把他带上。” 甄翟儿率领部众,带着魏刀儿的尸体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都住手。” 魏军听见是他们的大将军下令,通通都停了下来。 长乐王的士兵们也因此停下了攻击。 窦建德等一众将领诧异地看向了甄翟儿,他想干什么? 谁知,甄翟儿亲自提着魏刀儿的尸体来到了窦建德的面前,跪下:“叛贼魏刀儿已被我诛杀,我愿归附长乐王,效忠长乐王。” 随之,一大片的人跟着跪下,齐声道:“我等愿效忠长乐王。” 其他魏军相互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色,顿时扔掉手中兵器,跟着跪下:“我等愿效忠长乐王。” 刘黑闼喜出望外:“恭喜主上,贺喜主上。” 耳边一片恭喜声,窦建德庄重自持地嘴角含笑,随后吩咐手下部将清理战场,处理善后。 众人正要离开之时,忽然一名小兵急匆匆赶来:“禀主上,有敌军闯入。” “敌军?”刘黑闼大惊失色:“是谁?” &/div> 第244章 仇人见面 士兵老实回答:“不知道。” 窦建德比较冷静,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士兵想了一下:“大概一百多人。” 闻言,刘黑闼放松了心神,嗤道:“一百多人,你慌张个啥劲?” 士兵本想反驳自己没有慌张,抬眼看见刘黑闼那张黝黑的脸,顿时就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这是个杀神,不能惹。 “他们没杀人,但指名要见主上。” 这话的意思是对方已经与他们的人交上了手,而且他们的人抵挡不住。 刘黑闼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叫道:“他们说要见就见啊,滚他犊子的,把他们都杀了。” 士兵下意识回答:“杀不了。” 不仅杀不了,还近不了身。 刘黑闼两眼发直,握紧手中大刀就想说“我去杀了他们”,却被窦建德打断了。 “随我去瞧瞧。” 窦建德早就听出了士兵的弦外之音,刚才没出声是在琢磨对方是哪股势力。 甄翟儿的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心想有人来挑衅,他正好可以立功表忠心。 “主上。” 甄翟儿追上窦建德,用一种谄媚的语气说:“这人以区区一百多人袭击我军,分明是在挑衅,就让属下带人去收拾收拾他们,以免脏了主上和各位将军的手。” 刘黑闼觉得有人出手,他乐得轻松,何况对方说的话听着也舒服。 “那你去吧。” 窦建德同意了,不过依然率领大家前往城门。 甄翟儿率领自己的亲兵,率先冲到了城门口。 “诸位兄弟且歇一歇,让我们来。” 士兵们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回头看后方,却见是魏军,满头雾水,他们什么时候和魏军是兄弟了? 有将领看见后方的窦建德,心中明白了几分,又见窦建德冲他挥手,他连忙吩咐:“退下。” 主将命令,士兵莫敢不从,纷纷退下。 甄翟儿率领亲兵冲到了最前面,可当他看见对面的人时,猝然止步。 “是你!” “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见曾一度出现在她噩梦中的那双嗜血的眼睛,王庾握着短剑的手紧了紧,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句残忍阴狠的话:“俘虏必死!” 俘虏必死,俘虏必死 多少次,这句话令她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多少次,这句话将她拽入前世的黑暗之中,隐隐作痛。 多少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今天既然遇见了,那就解决了吧。 “袁明元,没想到一年多没见,你竟过得如此好?” 甄翟儿的目光不停地在王庾身上逡巡,玉质发簪,锦衣华服,脚上穿的靴子还是用鹿皮缝制的。 竟过得这般好,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全等人有点懵,“小庾儿,他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左三看出来了,“笨蛋,没看见他的目光在小庾儿身上吗?” “你才是笨蛋。”大全火冒三丈,“你再骂一句试试?” 左三:“笨蛋。” “” 大全抡起斧头就要冲过去,被王康达拦住了。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大全这才停下脚步,冲左三狠狠地瞪了一眼。 王庾嘴角含着笑,缓步上前。 “小庾儿。”大全看见她的举动,心尖一颤,惊叫出声。随即上前,戒备地看着前方敌人。 王康达等人亦步亦趋,护在王庾左右。 瞧见这一幕,甄翟儿心中的无名之火直冲脑顶,握着长槊的手又紧了紧。 “敢问长乐王可在?” 王庾将目光从甄翟儿身上移开,看向了人群后方。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行人驱马上前。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驱马停在甄翟儿前方,看向了王康达:“我就是长乐王,不知英雄怎么称呼?” 窦建德以为这群人的领袖是穿着富贵的王康达,却不曾想他身旁的小孩子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投靠你。” 窦建德一愣,才明白主事的是一个小娃儿。 其手下将士齐齐怔住,一个小娃儿来投靠? “哈哈~” 沉默片刻后,周围顿时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一个小娃儿拿了把花里胡哨的宝剑,说要投靠我们主上?哈哈,太好笑了。” “是啊,哈哈,那宝剑镶满了宝石,不知能不能砍死人?” “这小娃儿,莫不是哪家富贵郎君来玩过家家的吧?” “哈哈哈”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大全忍不住,提着斧头,气势汹汹地欲上前。 王庾抬手阻止了他,只见她毫无被嘲笑的恼怒,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仿佛面前这群张大嘴的士兵不是嘲笑她的人,而是她的亲人。 窦建德看在眼里,心下有了一丝好感,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笑声顿止。 “你说你要投靠我?凭什么?” 王庾张开双手,指着两旁地面:“凭这地上无数晕倒的人,若不是我的人手下留情,他们早就死了。” 窦建德脸色微变,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地面。 躺在地上的有尸体,那是魏刀儿的人。其余的人都是他的士兵,身上无伤,看着像是晕倒,数目之多,大概有上千人。 今日之战,他筹备良久,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城门口倒下的大都是魏军的人,他的人极少牺牲。 这么多的人,只能是对方所为。 窦建德又扫了一眼对方人群,除了中间的一大一小身着锦服之外,其余人皆身着朴素,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农民。 但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百余农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打败了他一千多人。 这样的实力,他想要。 “自古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好,我答应了。” 窦建德此话一出,有人立刻提出了异议。 甄翟儿沉着脸:“主上不可” “确实不可以。”王庾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又是一怔,刚才不是说要投靠主上吗?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庾直视窦建德的双眼,说:“要我投靠你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那就是把他交给我。” 说着,扬手一指,直指甄翟儿。 窦建德错愕:“你与他有私仇?” 美如桃花的双眼微眯,从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王康达等人一愣,下一刻,人人皆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甄翟儿。 既然是小庾儿的仇人,那就是他们的仇人。 大全仿佛怒火焚身:“小庾儿,我帮你去杀了他。” 王庾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不用,这仇,我自己报。” &/div> 第245章 不许出手 天边挂着一抹红,那是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 空气中传来了稚嫩清脆的声音:“长乐王可接受这个条件?” “不接受。” 王庾错愕,静等他的意见。 窦建德依然是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但说出的话就不那么温和了:“虽说你与甄翟儿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助你是举手之劳,但不助你,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甄翟儿是这数万魏军的首领,你若把他杀了,岂不是激起魏军的愤怒,再起战事?” 甄翟儿扬起嘴角,目光变得有恃无恐。 数万大军与一百多的农民,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怎么选,何况是一方霸主的窦建德。 “呵呵~” 王庾轻笑了一声,不急不忙地说:“看这个情形,魏帝魏刀儿已经死了吧?其部将与士兵也都归降了长乐王吧? “既然已经归降,那他们就是长乐王你的人。 “长乐王处置一个小小的降将,与他们何干?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说到这里,王庾目光扫视甄翟儿带来的人。 他们不敢与王庾对视,垂下了眼睑。 “就算他们造反,难道凭长乐王的精兵猛将,还怕灭不了他们?” 王庾目光一转,又回到了窦建德身上,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哦,我知道了,莫不是长乐王降服不了魏军。” “臭小子,你说什么?”刘黑闼驱马上前:“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小娃娃,我们就不会杀你了。 “你若再敢对主上不敬,我就杀了你。” 王庾连个眼风都没给他,视线不离窦建德的脸:“若不是如此,那长乐王为何不敢答应呢?” 居然被无视了? 刘黑闼气得脸都青了,正要出手教训,就被窦建德伸手拦住了。 想用激将法激他? 有意思。 窦建德一副被说服了吐露真心的模样:“其实,我并不是顾忌那些魏军,而是惜才。 “甄翟儿有一手好箭术,百步穿杨,箭不虚发,这样的人才,我不忍心他就此死去。” 甄翟儿闻言更得意了,甚至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背上的弓。 好箭术? 呵,用来杀所谓俘虏实则是无辜老百姓的好箭术吗? 王庾嗤之以鼻:“箭不虚发?呵,可惜碰上了我,箭箭虚发。” 甄翟儿沉下脸,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众人怔愣间,王庾又往前走了一步:“若是我的箭术比他更强呢?” 窦建德不假思索:“他任你处置。”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言两语就定了自己的命运,甄翟儿有些懵。 刘黑闼却小声劝窦建德:“甄翟儿的箭术,我们都见过,这个小娃儿能不能拉开弓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答应她的条件呢?” 王伏宝跟着说道:“是啊,一个是成熟的将领,一个是小娃娃,就算小娃娃的箭术更胜一筹,那也不能选她啊,一个成熟的将领用途不是更大吗?” “错。”窦建德淡然微笑:“自然是年纪轻者为我所用时间更长。” 何况是在小娃娃的箭术更胜一筹的情况下,他当然要选小娃娃。 用一人换一百多人,再加一个潜力无限的小娃娃,这交易太划算了。 “你要怎么比?” 王庾仰头望了一下天色,指着中间的空地说:“就在这里比吧,我和甄翟儿相距十丈,分别站于半丈圈内。 “同时射箭,可躲避,但脚不能出圈,谁先被射中,谁就输了。” 窦建德也看了看天空:“天色如此昏暗,不用距离再近一点?” “不用了。”王庾顿了一下,目光瞥向一直沉默的甄翟儿:“不过,若是他要求近一点,我也可以答应。” 这话是明晃晃的藐视。 甄翟儿心里窝的火更盛了,咬牙道:“我没意见。” “好,那就赶紧准备吧。” 窦建德给左右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王庾和甄翟儿在中间空地相对而立,中间相隔十丈,各自手持一把弓。 士兵走到两人身边,各画了一个径长半丈的圆圈,将他们圈在圆内。 稍远些,围了一圈灯笼,顿时周围就变得亮堂了起来。 见士兵退下,王康达小跑过来,劝道:“小庾儿,飞箭不长眼,咱还是不要比了吧? “咱们另外想办法报仇,行不行?” 听长乐王说甄翟儿是百步穿杨的高手,王康达心就虚了,王庾的箭术虽说很有准头,但他还没见过她能百步穿杨。 何况甄翟儿看着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他怕王庾因此受伤或者 王康达不敢再想下去,苦口婆心地继续劝:“小庾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不是君子。”王庾一把推开王康达,高声说道:“那就开始吧。” 王康达无奈,只得握紧了手中兵器,暗中对左三说:“好生盯着,一发现不对劲,咱们就出手,不能让小庾儿有事。” 左三暗暗点头。 谁知,下一刻,王庾看了过来:“你们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出手。” 王康达:“” 左三:“” 大全跑了过去,又塞了一把箭矢到王庾背上的箭篓中:“小庾儿,我给你多拿了些箭,你速度快,多射几箭,一定能先射中那混蛋。” 说完就跑了。 王庾:“” 窦建德扫了这边一眼,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听我号令,我喊‘开始’,你们就开始射击。” 两人弯弓搭箭,迅速拉满弓。 “一,” “二,” “开始。” “咻——” 两支箭几乎是同时射出。 但王庾的力气似乎不够,在中点靠近王庾这边的某个位置,两支箭相遇,同时被击落在地。 两人又迅速取箭搭弓,动作几乎同步。 “咻——” 半途中,两箭对击,又掉落了下来。 甄翟儿动作速度不减,心中却在惊叹,一年不见,这小子居然习得了一手好箭术? 若不是这小子力道不够,恐怕箭早已射到他的面前。 不过,他可不是吃素的。 两人又对射了一箭。 这个时候,两箭在中点处相撞而落。 窦建德等人惊愕不已,没想到这个小娃娃没有说大话,箭术与甄翟儿旗鼓相当。 只是目前看来,箭术不相上下,只能看谁先体力不支了。 若是如此,小娃娃必然先倒下。 窦建德一方的人皆这样认为,而王康达等人则紧紧地盯着甄翟儿的箭,仔细去看,他们都是一种随时战斗的戒备状态。 天色越来越暗,只有周围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 突然,有人喊道:“快看,他们换了” &/div> 第246章 多抢一人 众人闻言,目光从地面的箭上移到了两人身上。 只见两人同时取了三支箭搭在弓上。 弓满箭离。 不,甄翟儿的箭是拉满弓才放手的,但王庾的三支箭还未拉满弓就放手了。 于是,众人看见了王庾的三支箭刚飞过中点,有两支撞飞了甄翟儿的两支箭,还有一支箭径直垂落于地。 甄翟儿的第三支箭朝着王庾疾驰而去。 “啊,小心。”左四忍不住想冲过去。 大全一把拽住了他:“再看看。” 王庾在射出三支箭后就迅速往箭篓中取箭,所以这一次她的动作要比甄翟儿快,但她同时还面临着对面飞箭的威胁。 飞箭的速度很快,但王庾的动作更快,身体迅速往右边倾斜。 众人看见她好像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但箭却与她的手臂擦身而过,落在了她身后的空地上。 甄翟儿双眼一眯,脸色有点难看,他看见那小子动了。 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射中那小子。 看来,他不该给那小子留太多的空间腾挪。 “咻咻咻。” 甄翟儿刚取出箭,搭上弓,就听见了破空声,三支箭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他慌忙侧身空翻,堪堪避过箭。 躲避的同时不忘拉弓,身体落地之前,他手中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刚落地,箭又来了。 速度果然很快,甄翟儿不敢掉以轻心。 王庾一边取箭一边目视前方,这一次,甄翟儿没有对着她的心射,而是对准了她的脑袋。 尽管是敌人,但她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在躲避飞箭的同时,还能在空中对准她的脑袋射出箭,确实是高手。 可惜,这样高超的本领却不走良善之道。 “咻咻咻!” 王庾及时蹲下身体,躲过了对方的三支箭,同时又射出了三支箭。 甄翟儿刚躲开一轮箭,下一轮箭就到了眼前,他再也找不到间隙去取箭矢。 “咻!” “嘭!” 箭入皮肉,终于有一支箭射中了甄翟儿的小腿。 腿一痛,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一支迅猛无比的箭凌空飞来,插进了他的脑门。 四周一片死寂。 良久过后,玄甲军发出一阵叫好声,周围人受其感染,也欢呼了起来:“好,好” “我让你欺负小庾儿。” 大全冲到甄翟儿的面前,双手举起斧头就是一顿乱砍:“我让你滥杀无辜,我砍死你,砍死你” 那气势,那怒火,那狰狞的面容,就如同一头猛兽,张牙舞爪,十分吓人。 周围又是一静。 王伏宝小声说道:“主上,你不阻止吗?” 窦建德岿然不动:“技不如人,死了也活该。” 甄翟儿本是单膝跪地,此时却躺在了地上,被大全砍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那惨状,就连他的亲兵也无法直视。 此时此刻,他们被王庾的箭术震慑住了,也被大全的残暴吓住了。 他们双腿一软,跪地求饶:“我们都是听从命令行事,从前的事与我们无关,与我们无关” “好了。”王庾走过去,对大全说:“他已经死了。” 大全手一顿,又落下砍了两斧子,这才罢休。 窦建德笑容慈祥地望着王庾:“小英雄,天色已晚,不如随我去魏帝的宫殿用个晚膳如何?” “行。”王庾很爽快:“不过,我没有马,又不想走路。” “这还不简单。” 窦建德吩咐士兵:“把你的马给小英雄。” 王庾看向王康达。 王康达立即走过来,先是将王庾抱上了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了王庾身后,大全等人则跟在他们后面。 --------- 打了胜仗,收服了数万人马,窦建德很高兴。 大手一挥:“府库中的东西全都分给兄弟们,今晚多整些美酒佳肴,咱们不醉不归。” “多谢主上。”众人雀跃。 王庾冷眼瞧着,窦建德身上的衣服很朴素,身上也没什么饰物,只腰间挂着一个佩囊。 看其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一方霸主。 相反,他身边的将领谋士穿的比他还要好,各个红光满面,应该是平日也吃得好。 攻下城池得到的金银珠宝,自己一分也不要,全部分给了底下的将士,看来,长乐王的仁义之名不是浪得虚名。 难怪河北军民对他死心塌地,这样的人,日后必将是李渊的劲敌。 如果再加上从现代来的武器学家,那局势就不好说了 突然后背传来轻痛,王庾回过神,看向了身后的大全,“怎么了?” 大全往上位瞟了瞟:“长乐王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王庾回过头,面带微笑地对窦建德说:“我叫王庾。” 又指着隔壁的王康达说:“这是我族兄王康达。” 窦建德笑吟吟地说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超的箭术,想必练了很久吧?” 王庾很流利地回答:“我从三岁起,父亲就开始教我箭术,每日练功三个时辰,从不敢懈怠。 “可惜去年遭遇盗匪,父亲还没来得及看见我学成,就已惨遭毒手” 说到后面,神情黯然失色,泫然若泣。 窦建德立刻转移话题:“小郎君节哀,来,吃菜,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要拘束。” “嗯。” 说到吃东西,王庾还真不拘束,不过一会儿,就消灭了三盘菜。 窦建德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小孩子就是好吃。 不过,看王庾吃得那么香,窦建德不知不觉间也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窦建德吩咐属下:“府库的东西,记得留一份给魏徵。” 魏徵? 王庾猛地抬头:“敢问主上,你说的魏徵可是字无瑛?” “不是,魏徵他字玄成。”窦建德面露疑惑:“你认识魏徵。” 原来魏徵在这里。 王庾心中狂喜不已,面上却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父亲曾有个挚友,也叫魏征,征途的征,字无瑛。 “这人字玄成,应该不是我父亲的那位挚友。” 窦建德微微点头:“没错,他的名可不是征途的征,看来两人只是名字相似罢了。” “是啊。”王庾无比失望。 默了默,她突然说道:“我们兄弟既然投靠了主上,那就要一心一意地为主上排忧解难。 “我看冀州还未归属主上,不如我们帮主上拿下冀州吧。” 窦建德:“好啊。” 这小娃娃,很生猛啊 是夜,王康达、大全几人聚在王庾的房间。 王庾:“我们这次的任务,还要多抢一人。” “什么?”大全陡然拔高了声音,被王康达捂住了嘴。 “小点声。” 大全拿开王康达的手,压低音量:“你们都看见了吧,那长乐王身边有一支骑兵,装备精良,弓弩用的是五矢连弩。 “而且我今日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身手很厉害。 “我们的马和装备都在城外,他们有十几万人马,我们怎么打得过? “抢一个人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再加一人?” 大全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王庾:“小庾儿,你是不是玩我们呢?” &/div> 第247章 主上任性 尽管刘黑闼等人不相信王庾的话,说她是口出狂言,但窦建德还是让王庾一行人跟他们去了冀州。 一方面是他们正好要攻取冀州,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看看王庾一行人的实力。 王庾果然没有让窦建德失望,在攻打冀州之前,她向窦建德提出了由她的人进行一次偷袭,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再由大军进攻。 窦建德采用了。 这次偷袭,王庾没有选择在晚上,而是在冀州城门刚开之时,王庾率领玄甲军冲了出去。 “冲啊——” 不到半刻钟,驻守城门的上千名守军就已全部被肃清,看得刘黑闼是一愣一愣的。 “速度果然跟小娃娃的箭一样快!” 窦建德大手一挥:“进攻。” 于是,大军如潮水般涌进了冀州城。 在玄甲军突袭之后,冀州军民惊慌失措,仓促间抵抗。 窦建德骑在马上,看着骁勇凶悍的王庾一行人,再次感叹了一句“英雄出少年”。 突然,窦建德的佩囊松了,从他腰间往下坠。 亲兵中有一人眼尖,瞧见了这一幕,大叫:“飞鱼弹掉了。” 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窦建德的马,自己驱马火速后退。 与此同时,窦建德周围的将领和士兵瞬间放弃与敌军缠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快速远离了所在位置。 “砰!” 王庾在听见“飞鱼弹”三个字的时候,反应极快地看向了这边,刚好就看见佩囊掉在地上,一个圆球滚了出来,瞬间爆炸。 就是这个,王庾万分惊喜,驱马上前。 早已被这一声巨响吓傻的王康达见王庾驱马过去,吓得魂都掉了,连忙抓住缰绳一勒:“小庾儿,那边危险。” “不,危险已经过去了。”王庾拂开他的手,双腿轻轻地夹了一下马肚。 马儿缓缓地走了过去。 爆炸声很响,但炸出来的坑不是很大,才一丈见方,深约半丈。 一名窦建德的亲兵来不及撤退,全身焦黑地躺在了坑里。 刘黑闼见状,趁机数落窦建德:“主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个飞鱼弹过于危险,你不要带在身上。 “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么任性呢? “你看,敌人没炸死,倒把自己人给炸死了。” 窦建德:“”表情惭愧,无言以对。 正好看见王庾两兄弟驱马到了爆炸边缘,忙喊道:“两位小兄弟莫要靠近。” 说着,驱马从人群堆中疾驰而出。 周围的冀州军民吓傻了眼,等到回过神来,就被早已习以为常的长乐王的军队给钳制住了。 大全和一众玄甲军纷纷跑了过来,围着大坑看了起来,心中皆暗暗惊叹:这就是小庾儿说的飞鱼弹?我的老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若是他们有这样的神器,一人往敌人身上扔一个不就把敌人给炸没了吗? 能造出如此神器的人果然是个天才,这人,他们一定要帮小庾儿抢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王庾假装震惊地问窦建德。 窦建德神色不自然地瞟了眼地上的坑,“这件事稍候再说,现在还是先把冀州城攻下吧。” 王庾点头,先放下这事,与众人往内城冲去。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不过半天功夫,冀州城就已收入窦建德的囊中。 战事结束后,刘黑闼跟着窦建德,一路上碎碎念:“义兄,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残次品,你怎么还把它带在身上呢? “今天炸死一个小兵也就算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让我们这帮兄弟今后怎么办啊?” 窦建德声音很弱:“下次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他能说他就是好奇,等不及林郅悟完善飞鱼弹,就命人从林郅悟那里偷拿了一个吗? 刘黑闼恍若未闻,继续念叨:“义兄,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王,是领袖,你的安危比兄弟们的安危更重要” 跟在后面的王庾莫名觉得好笑,没想到平日里受万人尊敬的窦建德居然也有被人数落羞愧难当的时候。 也由此看来,窦建德对刘黑闼不是一般的宠信。 能任由刘黑闼在这么多人面前数落,足以表明窦建德的心胸宽广,包容度高,也很随和亲民。 这样一位亲民看似寻常但又有着仁义之名且能力不弱的领袖,是老百姓最欢喜的吧。 眼看窦建德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王庾张嘴打断了刘黑闼:“主上,那个很厉害的东西叫飞鱼弹吗?是何人所造? “这么厉害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满脸都是小孩子对未知事物的好奇,窦建德看见她的脸顿觉亲切,不由自主地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跨进了屋里。 “我跟你说,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很惊奇,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刘黑闼伸出手,想拉住窦建德,却没拉住,只好跟了进去。 窦建德拉着王庾相对而坐,亲兵立刻给两人沏上热茶。 “但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个神奇的东西是一个十岁的小郎君造出来的” “他今年十一岁了。”刘黑闼的声音幽幽传来。 窦建德语气一顿,就见刘黑闼在他左边坐下,脸上依然是埋怨的神色。 “咳咳——” 窦建德神色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转至王庾身上:“对,他现在十一岁了,但他在武器方面的钻研一点也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比很多钻研一辈子的工匠还要聪明。 “他懂得世人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庾,“看小郎君的模样,应该只有六七岁吧,小小年纪谈吐不凡,还有一身好本领,与那林大郎不相上下。 “假以时日,我相信你和林大郎定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咳——”刘黑炭掩嘴咳了一声。 窦建德神情一滞,随即暗中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以示安抚。 刘黑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想要鼓励小娃娃就直说,非得贬低自己人干嘛? 左膀右臂? 呵呵,两个小娃娃能成为左膀右臂? 笑话。 王庾假装没看见两人的互动,崇拜地说:“这位林大郎好厉害,真希望能一睹他的风采。” 窦建德微微一笑:“等回了乐寿,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王庾欢快应下,又陪着窦建德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告退了。 到了外面,王庾吩咐郝绶:“去打听一下林大郎的情况” &/div> 第248章 初次见面 这天夜里,郝绶将打听来的情报一一说给了王庾听: “这林大郎是个孤儿,从父母双亡,被舅父收养。他舅父只有一个儿子,比他大十四岁,叫苏定方” 苏定方? 这是个有名的军事学家。 必须抢。 “几年前,林大郎的舅父去世,就只剩下表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几个月前,苏定方带着林大郎投靠了长乐王。 “苏定方现在是行军右元帅,在外征战,不过林大郎现在在乐寿城,住在长乐王赏的宅子里。 “听说,苏宅的仆人和护卫都是长乐王派去的,林大郎没有官职,平常就是呆在家中研制武器。” “嘭!” 王庾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将众人吓了一跳。 大全迅速往窗外看了眼,拍了拍胸口,惊魂甫定:“庾儿,你干什么?” 王庾眸中波光闪闪,压低了音量,笑着说:“我决定了,我们的抢人任务,再多加一人。” 四周一片死寂。 数息过后,大全起身,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啊~好困,我去睡觉了。”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往外走:“唉,还是睡觉舒服,走走走。” 王庾:“” 要不要这样? 抢一个人也是抢,抢三个人也是抢啊。 “哎,你们别走啊,总得告诉我林大郎叫什么名字吧?” 十二月初十,大雪天。 “大王回来咯,大王回来咯” 长乐王窦建德刚进入乐寿城门,街道两旁的百姓就开始欢呼起来,响亮的欢呼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纷纷从家中跑出来,迎接长乐王。 王庾骑在马上,扑面而来的热情顿时就让她想起了李渊进入关中的情景,也是如此热烈,如此受欢迎。 如果这个时候有明星,那他们一定是超级巨星。 走着走着,窦建德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禀主上,前面似有喧闹,道路被人群堵住了。” 王庾将目光从旁边的商铺中收了回来,看向了前方。 刘黑闼眉头一皱:“那还愣着干什么,清道啊。” “是是是。” 士兵们立刻往前跑,驱赶百姓。 窦建德眉头轻蹙,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驱使马儿缓缓向前。 拐了个弯,王庾终于看清楚为何堵路了。 一群妇人似乎围住了什么人,手里挥舞着帕子,吐沫星子一直往外喷。 王庾暗中数了数,大约有五六十个妇人。 最外围的妇人被士兵敲肩膀,士兵提醒她们让路,却被她们瞪了一眼,“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呢?滚。” 王庾:“” 王康达:“” 大全:“乐寿的女子真彪悍!” 士兵们不敢用强,无措地看向了窦建德。 刘黑闼是个急性子,叫道:“我去把她们轰走。” “站住。” 窦建德叫住了他:“退下,先看看再说。” 说完,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士兵们退下。 那群妇女围得水泄不通,王庾伸长了脖子都没看见被围的是什么人,干脆站在了马背上。 王康达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的双脚,扶稳了:“庾儿,快坐下,危险。” 窦建德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见王庾拼命伸长脖子去看,满脸都是好奇。心下失笑,孩子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强烈。 王庾目光不移,嘴里说着:“我再看看,你别动。” 王康达顿时就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前面的喧哗还在继续。 “我女儿今年十岁,生得是貌美如花,与郎君最是良配。” “我女儿今年十一,与郎君同岁,家境殷实,与郎君是天作之合。” “我家娘子的父亲是朝廷重臣,深得长乐王器重,将来郎君与我家娘子成了亲,必能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我家娘子的父亲是河北最富有的人,只要郎君与我家娘子成了亲,家族所有财富皆归你所有。” “有钱了不起啊,当官了不起啊,给我滚开。” “就是,既然身份那么尊贵,那还跟我们抢什么?” “一群乡野村妇,没钱没官的,怎么配做郎君的岳家?我们就不一样了,郎君娶了我家娘子,岳家就能帮衬郎君。” “你骂谁呢?我们郎君这么厉害,是神童,用得着岳家帮衬吗?不要脸,呸!” “你果然粗鄙哎,你怎么还打人呢?” “打你怎么的?” “啊——” 眼看着一群妇人说着说着就开骂了,骂着骂着就开打了,看得周围的人是目瞪口呆。 原来是一场抢未来女婿的戏码,不知是谁家郎君,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 王庾踮起脚尖,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猛地扯开嗓子大喊:“走——水——啦——” 妇人们动作一顿,下一刻,就好像脚底抹了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士兵们:“” 王庾终于看见了被妇人们围在中间的人,看起来是一个少年,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手中拿了根白萝卜,身上挂着几块巾帕,周围地上还有不少颜色鲜艳的佩囊、帕子、果子、菜叶 在周围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色中,少年身处的五颜六色的区域特别显眼。 少年缓缓地抬起头,肩膀上的绿色巾帕滑落了下来。 “林大郎?” 在少年的脸逐渐暴露在众人视野中时,有人认出了他。 林大郎? 王庾眯了眯眼睛,死死地盯着缓慢起身的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目光落于屹立在马背上的王庾,深深地看了两眼后,他突然低头看向手中的萝卜。 那娃娃白白胖胖,跟他的白萝卜好像啊 “走。” 窦建德驱马上前。 王庾立刻坐下,跟了上去。 “林大郎,你怎么在这里?”窦建德扫了一眼地上,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从前方街道跑来一群人,看见窦建德,吓得跪在了地上:“主上恕罪,林大郎说要出来买些东西,一时不慎,我们就跟丢了。 “没能保护好林大郎,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罪。” 窦建德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么不心,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的武器怎么办? “自己去领罚。” 又吩咐王伏宝:“给林大郎换些护卫。” 林郅悟眉头深皱:“不许换。” 窦建德耐心地跟他解释:“大郎,这些人办事如此懒散不尽心,放在身边也是遭罪,不如换些尽忠职守的护卫。 “你放心,这次我让王伏宝亲自帮你挑,定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不换。”林郅悟态度很坚决。 窦建德有点头疼,正要继续劝,就听林郅悟说:“他们的脸,我刚认全,我不想再认新的面孔,浪费时间。” 窦建德:“” 众人:“” 第249章 进宫赴宴 林郅悟一直坚持,窦建德也不好勉强,遂将这件事放下。 窦建德语气和蔼地对林郅悟说:“今晚宫里举办宴会,林大郎一起来热闹热闹吧。” “不去。”林郅悟摇了摇头:“我最讨厌去宴会了,我要回家。” 被拒绝,窦建德也不失望,好像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神情自然地吩咐王伏宝:“你送林大郎回府。” 说完,给了王伏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伏宝接收到暗示,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主上放心,属下定当完成任务。” “铛——” 林郅悟刚走到王庾的马旁,就听见了一个响声,低头一看,就看见了地上的红色物件,瞳孔瞬间放大。 他蹲下去,捡起了那红色物件,手指拂过上面的白色宝石,惊道:“钻石” 手一扭,又看见了侧面的凹槽:“瑞士军刀” “这是小庾儿的东西。” 大全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抢过了军刀。 被劲风一吹,林郅悟险些摔倒,幸好被王伏宝及时扶住,“林大郎,你没事吧?” 林郅悟恍若未闻,目光死死地盯着大全的手,直到大全将军刀递给王庾,王庾将军刀塞入怀中,他才猛然惊醒,看向了王庾。 王庾若无其事地冲他一笑:“林大郎,家仆举止粗鲁,唐突了。” “你它”林郅悟欲言又止。 窦建德好奇地问道:“林大郎,你刚才说什么?你见过这东西?” “啊?”林郅悟收回了目光,略显迟钝:“哦,我刚才没说什么,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林郅悟平时也会出现这种突然呆滞言行迟钝的情况,窦建德见过很多次,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走,回宫。” “王小郎君刚才掉了什么东西,看着挺稀奇的。” 窦建德一面驱马前行,一面与王庾说话。 王庾语气淡淡:“哦,就是一个玩具,小孩子玩的,主上不会感兴趣的。” 哦,原来是小孩子玩的东西,难怪林大郎刚刚那副表情。 “两位王兄弟还是第一次来乐寿吧?” “是啊,以前从未来过,没想到乐寿城这么繁华。” “那明日我让人带你们好好逛逛,今晚先去宫里,好好畅饮一番。” “那就多谢主上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林郅悟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小娃娃。 王伏宝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客气地说:“林大郎,我送你回府吧。” “哦!”林郅悟回过神来,转身就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林郅悟突然问道:“那个小娃娃是谁?怎么从前没在主上身边见过?” 王伏宝回答:“那是新投靠主上的王家兄弟,小的叫王庾,大的叫王康达,他们是山东起义领袖王博的族人。” 王庾林郅悟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哎,不对,既然是起义领袖的族人,怎么跑到河北来投靠主上了?” 王伏宝低头看了他一眼,回答:“因为五年前,王博就死了,他们在山东混不下去,又听说主上仁义,就来投奔了主上。” 林郅悟“哦”了一声,就再也没说话了。 到了府门口,王伏宝客气又亲切地说道:“天寒地冻的,林大郎还是赶紧进府吧,别冻坏了身子。” 林郅悟点点头,进去了。 等到林郅悟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王伏宝转身,阴沉着脸看向那些苏府护卫。 护卫们一见他的脸色,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齐齐垂下头。 王伏宝走下台阶,立于他们面前,沉声道:“主上命你们来苏府当护卫,是为了保护林大郎的安危,你们如此散漫,是不把主上的话放在心上吗?” 护卫们连忙跪下,齐齐说道:“属下不敢。” 王伏宝沉默不语,任由他们跪着。 虽说府门前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但青石板依然冰凉刺骨,不过数息,寒冷已经侵入骨髓。 尽管被冻得全身颤抖,四肢酸麻,护卫们依然咬紧牙关跪着。 王伏宝冷眼瞧着,不为所动,直到有行人驻足,而后越来越多时,他才说道:“都起来吧。” 护卫们颤颤巍巍,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们办事不力,主上原本是要处罚你们,但林大郎为你们求情,主上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王伏宝盯着他们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希望这一次,你们不要让主上失望才好。” 护卫们立即表态:“属下等定不负主上之命。” “行了,去当差吧。” 说完,王伏宝翻身上马,朝着宫城而去。 --------- 林郅悟刚进院子,就看见了苏定方,大感诧异:“表兄,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说你过年不回来吗?” 刚换了衣服的苏定方微微一笑:“最近战事顺利,主上召我回来,说大家一起过个热闹年。” “哦。”林郅悟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往屋内走。 刚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苏定方:“哎,不对,你换礼服干什么?” 苏定方好笑地看着他:“我去宫里向主上汇报军务,顺便参加宫中宴会。” “主上邀请你了?”林郅悟微微皱眉。 “对啊。” 说完,苏定方冲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哎~” 苏定方顿足,回眸看他:“怎么了?” “我”林郅悟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脸上神情一会儿犹豫,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痛苦。 最后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了出来:“陛下也邀请了我,你等等,我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就跑进了屋里。 苏定方有点懵,怎么回事?他不是一向讨厌这种宴会的吗? “好了。”林郅悟速度很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定方上下打量他,里面的棉袍还是原来的棉袍,不过就是外面多加了一件斗篷。 这就是他所谓的换衣服? “走啊。”见苏定方久久没动,林郅悟不由催促他。 苏定方这才回过神来,往外走去:“你从前不是一向讨厌参加宴会吗?怎么今日想去了?” 林郅悟不答反问:“难道主上邀请了我,我不能去?” “那倒不是,每次主上邀请我时都会邀请你,但你从前都说不感兴趣,不去。” “哦,我今天突然对宫里的饭菜感兴趣了。” 苏定方看着他的目光更惊愕了,表弟从来不是一个好吃之人,现在居然跟他说对宫里的饭菜感兴趣? 可疑,很可疑 &/div> 第250章 这儿不挤 花园中,王庾低头闻着花香,一双机灵的眼睛瞟向周围。 这座宫殿明显就是在大户人家的豪宅上扩建的,看着倒是锦绣富贵,其实缺乏底蕴。 宫中仆人也比较少,今日举行宴会,大部分打杂的人都是军中的士兵,很明显就是临时调来的。 窦建德朴素节俭之名当真不是吹的,一个象征王侯身份的宫殿都如此,其他可见一斑。 “咚咚咚” 大全小跑着过来,低声说:“这宫里的守卫不是很严,我稍微逛了一圈,打听到林大郎自从帮军中改造武器,又造出了世间没有的新型武器后,他的神童之名就传开了。 “他平日里很少出府,一般出去也是由王伏宝领着去军营,又或者是成群的护卫跟着他出去,大概一个月出府一次。 “乐寿城中有很多人都想和苏府做姻亲,无论是苏元帅还是林大郎,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但大都会被护卫拦下。” 说到这里,大全露出一个坏笑:“听说啊,苏府外面有很多盯梢的,都是想把苏元帅和林大郎抢回去当女婿的人,哈哈~~” 王康达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一幕,林大郎狼狈地蹲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妇人中间,身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巾帕,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 太恐怖了。 王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的天哪,原来神童出名以后这么惨啊,被这么多妇人追着,心里定然崩溃。” “怎么会?”大全奇道:“这么多人求亲,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他望着前方的花丛,露出向往的神色:“若是我也有这个福分就好了” “啪。” 郝绶一巴掌拍大全后脑勺上:“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 大全下意识反驳:“天都快黑了。” 说完觉察到不对,又吼道:“你敢骂我,我打死你。” 郝绶跳开,大全追上去。郝绶再逃,两人你追我赶,在花园中窜来窜去,引得廊下的士兵看了过来。 王庾突然问王康达:“在晋阳的时候,有人来唐国公府求亲吗?” 她也是神童,怎么上街没遇到妇人堵截? 王康达:“那是因为你还小。” “那林大郎也才十一岁,不比我大多少。”王庾立即反驳。 王康达想了一下:“那或许是因为苏府没有大人,唐国公府有唐公在,所以他们不敢放肆。” 哦,也对。 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上面还有李渊,苏定方和林郅悟上面没有双亲,没人给他们做主,所以乐寿的百姓才敢这么直接的当街抢人。 万幸,她上头还有个“父亲大人”。 低头胡思乱想了一阵,王庾又抬头问王康达:“你知道我们军中的床弩和诸葛连弩是谁造出来的吗?” 王康达不假思索:“匠师啊?” “匠师叫什么名字?”王庾追问。 王康达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没什么。” 王庾垂下眼眸,为了人身安全着想,还是低调点好 “王郎君,小郎君。” 一名内侍走了过来,恭敬说道:“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两位随我进去。” 王康达冲还在追逐的郝绶和大全招了招手,两人立刻停止嬉闹,跑了过来。 四人跟随内侍进入大殿,内侍却道:“几位请随意。” “随意?”大全扫视殿内一圈,除了前头的几个位子还空着之外,就只有末端几个空位,“我们随便坐?” 内侍重复了一句:“几位请随意。”转身就走了。 王庾径直在末端一个空位坐下,拿起盘子中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大全惊了一下,上前压着声音说:“小庾儿你疯了,三娘说过无论去哪个宫宴,一定要小心饮食,你不检查一下,不怕有毒吗?” 王庾毫不在意:“窦建德不是这样的人,你放心吧。”说着又咬了一口。 大全:“” “都坐下吧。”王康达小声说了一句,在王庾旁边的位置坐下。 大全和郝绶坐在他们两后面。 没过多久,苏定方和林郅悟走了进来,很多人上前打招呼。 苏定方一一和他们打招呼,林郅悟却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很快就发现了吃得正欢的王庾。 可惜,王庾并没有看见他。 凌敬看向苏定方身旁的林郅悟,笑着说:“往常都是苏老弟一人来参加宴会,今儿林大郎也来了,真是稀客啊。” 苏定方轻轻一笑:“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这时,有内侍唱道:“长乐王到。” 众人急忙归位,准备行礼。 苏定方的位置靠前,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林郅悟没跟上,回头喊:“大郎。” 林郅悟呆呆的,没有反应。 苏定方欲去拉他,就听见了窦建德的笑声,连忙原地行礼。 “见过长乐王,王后。” “哈哈哈哈,诸位不必多礼,快就座,今天”窦建德望着殿中央的林郅悟,一时顿住。 随即又挂上笑容:“今天林大郎也来了,我很高兴,快,给林大郎看座。” 内侍恭敬说道:“主上,已经安排好了。” 窦建德扫向右边的两个空位,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定方,大郎,快坐下。” 苏定方走向自己的位置。 林郅悟走向了席位末端,在王庾身边坐下。 王庾:“” 苏定方:“” 窦建德:“” 苏定方连忙起身喊道:“大郎,错了,你坐这儿,快过来。” 林郅悟扫了眼食案,长度比他和王庾并排坐还要长出二十公分,高声回道:“这儿不挤。” 苏定方:“” 王庾差点没捏住手中的糕点,这是个什么逻辑? 苏定方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与表弟之间的沟通越来越难了。 看了眼王庾,他转身笑呵呵地对窦建德说:“主上,大郎孩子心性,看来他是找到玩伴了,不如” 窦建德在最初的怔愣过后,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大郎是真性情,那儿确实不挤,就让大郎和王小郎君坐在一起吧。” 内侍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直至每条食案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他们才退到了一旁。 窦建德激情澎湃地开始了宴会的开场白:“诸位都是老相识了,不必拘束” 底下的王庾看见案上的鸡肉,立刻伸筷子去夹鸡腿。 另一双筷子紧随其后,也夹住了鸡腿。 王庾死死地夹住鸡腿,如水的眸子瞪向身边的人:“林大郎,别以为你是神童,我就会让着你,这鸡腿是我先看上的。” 声音有点大,引得众人看了过来。 林郅悟一脸嫌恶:“我不喜欢吃鸡腿。” “那你夹我的鸡腿干嘛?”王庾问。 闻言,对面的人往盘子看去,果然看见林郅悟的筷子夹住了鸡腿,顿时就在心里纳闷:这林大郎不喜欢吃鸡腿,还夹鸡腿做什么? 莫不是看王小郎君不顺眼,找茬? 果然是孩子心性。 谁知下一刻,林郅悟缓缓说道:“我夹错了。” 王庾:“” 众人:“” 第251章 截然不同 林郅悟慢腾腾地抬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夹向了鸡腿旁边的一块鸡胸肉。 王庾撇了撇嘴,将鸡腿夹进碗里,啃了起来。 窦建德见两人没有争吵,心下暗松口气,继续招呼大家:“来,诸位不必拘束,尽情饮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谢主上。” 众人推杯助盏,言笑晏晏,又有歌舞助兴,很快殿内就变得热闹起来。 热闹之下,两个小娃娃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眼见着王庾啃完鸡腿,又去夹羊腿,林郅悟突然放下筷子,凑上前去:“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啪嗒!” 羊腿掉入盘子中,汤汁溅满了王庾的袖子。 她直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那双迫切等待答案的眼睛,心儿扑通扑通地加速,这小子,这么直接? 他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就不怕自己是坏人? “快回答我啊。” 久久不见王庾回答,林郅悟推了王庾一下。 王庾回过神来,立刻稳住身形,心里给这小子加了一个标签,动作粗鲁。 “咳咳,那个”王庾纠结了一下,干脆点头:“没错。” 林郅悟立刻露出笑来,抚了抚头发,理了理衣服,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好,我叫林郅悟,今年三十一岁,未婚,博士,主攻物理、化学,他们都叫我‘天才科学家’。” 吓!!!! 王庾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往后仰:“你这是在相亲?” 林郅悟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变得尴尬,他脸上浮现疑惑:“交朋友不是应该先说基本情况吗?” 这话好像也没错。 王庾重新整理好心情,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王庾,你可以叫我小庾儿。” “然后呢?”林郅悟追问。 “没然后了。” 坐在王康达后面的郝绶望着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小手,心中嘀咕:难道这是新的礼节? 尽管王庾不肯多说,但林郅悟没有放弃,饭也不吃了,追着王庾问:“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庾嚼着羊肉含糊道:“去年。” “我也是,哎,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哦,那你大学是在哪里读的?我在北京。” “国外。” “那你多大了?来这里前你结婚了吗?” “未婚。” “哎,你是哪里人?我是独生子,你是独生女吗?” 谁跟她说科学家思维缜密、沉默寡言来着? 为什么她碰上的是个“长舌妇”? 这真的不是相亲现场吗? 王庾端坐身体,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金刚经,伸手一拦:“等一下,有什么问题,等我先吃完饭再说。” 林郅悟:“好。” 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 终于能安静地吃顿饭了,王庾大松口气,用余光瞟了一眼林郅悟,见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吃饭,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神色,不由心神放松,安心吃饭。 隔壁桌的谈话不时地飘进了她的耳朵:“你看,主上跟魏徵聊得多投契。” 王庾探头去看,果然看见窦建德与魏徵相谈甚欢,就像是知己一般。 窦建德运气不错啊。 “魏徵有才学,主上器重他是应该的,听说他写的定国十策,主上全都采用了。” “是啊,看看现在的乐寿城,比从前繁华了十倍不止,这都是魏徵的功劳。”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主上把魏徵留在宫里住,就是为了每日与魏徵手谈” 看来,窦建德是一个伯乐,魏徵运气也不错。 余光瞥见食案角落里的酒杯,王庾漆黑的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倾身拿过酒杯就往嘴里倒。 “砰!” 喝完就倒在了地上。 林郅悟:“”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小庾儿。” 王康达、大全、郝绶三人立刻围了过来,扶起了王庾。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窦建德的关注。 “出什么事了?” 窦建德挥了挥手,殿中央的舞姬们迅速退下。 王康达怒视林郅悟:“你对小庾儿做了什么?” 一看是表弟惹了祸,苏定方赶紧走了过来,“王兄弟,对不住了,大郎他年少不懂事” “我什么都没做。” 林郅悟的声音打断了苏定方,他指着桌上的一个酒杯:“她刚才喝了这个。” 王康达闻言,端起酒杯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果酒的香味扑鼻而来,面上顿时浮现尴尬,“小庾儿不知这是酒,喝了下去,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 说完对林郅悟抱拳:“小兄弟,刚才误会了你,对不住。” “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苏定方大度地说。 窦建德听见了,便说:“既然王小郎君喝醉了,那今晚就留在宫里歇息吧,正好让下人把你们的新宅子好好收拾一番。” 说完吩咐一旁内侍:“去把偏殿收拾出来。” 王康达见状,对窦建德说:“主上,小庾儿年纪小,一路上都是我照顾,我这就送她去休息,改日再陪主上畅饮。” 窦建德点头:“去吧。” 林郅悟瞟了眼王庾,又瞟了眼王庾的酒杯,伸手拿过食案上另一个斟满酒的酒杯,全倒进了嘴里。 “砰!” 林郅悟倒在了地上。 苏定方刚才多看了王庾两眼,没想到表弟就出事了,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大郎,你怎么了?” 一旁的官员指了指食案上的酒杯:“他刚才喝了一杯酒,大概是看王小郎君喝了,想试试吧。” 有人摇着头,一脸的失望:“现在的小娃娃,毛还没长齐就学会贪杯了。” 苏定方:“” “主上,大郎从不饮酒,估计是一时好奇才喝了一杯,失礼了,我这就带他回府。” 窦建德挥手:“去吧。” 王康达背着王庾,大全和郝绶跟在一旁,四人跟着内侍出了大殿。 苏定方背着林郅悟,跟着踏出了大殿。 脚步声渐行渐远,林郅悟偷偷睁开眼睛,看见王庾一行人在他背后,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心里一急,手下就抓住了苏定方的衣服。 苏定方低头看向林郅悟的手,眉头微蹙:“大郎?” “我要” 林郅悟刚说了两个字,一股气血在胃中翻腾,随即喷涌而出。 “呕——” 酸臭味传来,苏定方身上满是污秽。 苏定方侧头往肩膀看了一眼,下一刻,林郅悟就被塞到了护卫怀里。 “你来背。” 护卫:“” 偷偷睁开眼往后看的王庾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地在心里偷笑。 哈哈,堂堂科学家被嫌弃了 王康达感受到背上的抖动,喊道:“小庾儿,你醒了?” 王庾神情一顿,“额,我要吐了。” “呕~” 王庾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她在想,要是她吐了王康达一身,王康达会是怎样的反应? 于是,王庾说了一句:“我把你的衣服吐脏了。” 谁知,王康达往上颠了颠,手箍得更紧了:“没事,你继续吐,吐干净你就舒服了。” 王庾:“” 大全从后面跑上来看了看,“王康达,小庾儿没吐,她说醉话呢!” 王庾眨了眨清澈的双眼:“” &/div> 第252章 一个秘密 第二日朝会后,王康达去见了窦建德。 “主上,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主上答应。” “喔~”窦建德i了兴趣,“你且说说看。” 王康达说:“吾弟年幼,见主上宫殿景色极美,就想在宫里多住几天,还望主上应允。” “这是小事,准了。”窦建德很豪爽。 “多谢主上。”王康达感激过后,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从乡野之地而i,见识浅陋,让主上见笑了。” “王郎君过谦了,你们兄弟二人天资聪颖,本领过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我非常开心。” 窦建德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客气温和,两人寒暄一番,王康达就告退了。 回到偏殿,王庾看了过i:“窦建德答应了?” 王康达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王庾将一袋子钱扔给了王康达:“你拿着这些钱去整理一下新宅子,一定要摆出长居此地的态度。” 王康达收好钱袋子:“明白,那我就走了,过两日i接你。” 大全将一杯热茶递给王庾,疑惑地问道:“小庾儿,你留在宫里干什么?咱不是应该想办法去绑林大郎吗?” “他?” 提起林郅悟,王庾有点头疼,那小子的问题太多了,完全不像是三十一岁的男人,看i搞科研的男人脑子缺一根筋。 “走,我们出去逛逛。” 大全有点不情愿:“外面冷飕飕的,有什么好逛的。” “你身体不好?”王庾顿足,上下打量他。 大全一滞,将满腹牢骚压了下去,挤出笑容欢快地跟上:“走,去逛逛。” -------- 林郅悟早上醒i时,头还是有点晕。 不过在吃完早饭后,症状就好很多了,他也就没在意。 苏定方去了军营,林郅悟像往常一样走进厢房,这是他的“实验室”。 没过一刻,他就出i了,招i护卫:“你去打听一下,王庾两兄弟的新宅子在哪儿,我准备去拜访他们。” 护卫立刻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护卫回i了:“主上赏给王家兄弟的宅子离我们不远,就隔了五条街。 “不过,王康达回了新宅子,王庾还在宫里,听说要在宫里多住两天。” 林郅悟抬腿就往外走。 “哎,大郎,你要去哪里?” “去宫里。” 护卫连忙上前拦住林郅悟:“大郎等等,进宫需要等主上召见,要不,我先去请示一下主上吧。” 林郅悟有点烦躁,挥了挥手:“那你快去。” 护卫刚出了府门,转眼就看见了林郅悟跟着出了府,大感诧异:“大郎,你怎么出i了?” “我跟你一起去宫里,免得你一i一回地浪费时间。”林郅悟举步下了台阶。 护卫:“” ---------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今日园子里的树木花丛又披上了白色外衣。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i。” 好诗! 魏徵从书中抬起头i,正打算寻找作诗之人,就见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个小娃娃,他认识。 “王小郎君?” 王庾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新长的牙齿:“请叫我小庾儿。” 魏徵顿了一下,从善如流道:“小庾儿,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 王庾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这首诗可还称园子里的景?” 魏徵看向亭外,这座园子里种的都是梅树,此时正傲雪绽放,有红梅,也有白梅。 只是那些白梅在雪花的覆盖映衬下,有时候分不清是梅还是雪。 “很称景,梅似雪,却有暗香,如此区别开i,倒是极妙。小庾儿” 王庾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听说先生当过道士,这是真的吗?” 魏徵神情一滞,望着王庾那纯粹的好奇目光,清了清嗓子:“没错,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道士。” “好巧,我也做过一段时间,很短的时间。”王庾脸上的笑更深了。 魏徵:“” “听说长安城内有一座著名的道观,名为玄都观,先生去过吗?”王庾又问。 “没去过。” “先生想去看看吗?” “恐怕没有机会了。” 王庾心下一沉,面上笑容不变:“听说先生是乐寿城中最有学问的人,你能教我读书识字吗? “我出生之后就一直漂泊不定,还没正经上过学呢,我很羡慕那些学堂里的孩子。” 魏徵张嘴欲拒绝,又被王庾抢了先。 “不过这束脩,先生可不能收太多,不然我族兄不会应允的,我们很穷。” 魏徵一时忘了拒绝,说道:“观你们兄弟的言行,做主的应该是你吧。” “不是。”王庾摇了摇头:“那都是族兄让着我的,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族兄在做主。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i很聪明呀?” 魏徵点了点头。 王庾笑了:“这也是我族兄教我的,他说,只有我变得聪明了,我们才不会饿死。” 魏徵若有所思:“看i,令兄倾注了颇多的心思去栽培你,实在是情深义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未等魏徵开口,王庾就主动说了起i:“其实我族兄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父亲王博。” “王博?”魏徵惊诧不已,他们不是王博的族人吗? “是啊,我父亲当年有恩与族兄,后i我父亲死了,只剩下我这点血脉,族兄就收养了我。这个秘密我连主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说到这里,王庾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然后红着眼眶说:“虽然族兄是为了报恩才对我这么好,但我是真的把他当成我的亲兄长。 “所以我不想族兄太辛苦,才拼命读书识字,多学东西。” 话锋一转,又说:“所以你千万不能狮子大开口,束脩就意思意思一下,少收点。” 望着她那一脸“我跟你讲了秘密,你要少收点钱”的表情,魏徵有点语塞。 他神色不自然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冷酷道:“我还没答应做你的老师呢?” “啊?我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答应?”王庾双手托腮,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魏徵:“” -------- 内侍将园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窦建德。 窦建德听得哈哈大笑,一点都不为王庾隐瞒自己的身世而感到生气,反而追问:“后i呢?魏徵答应了吗?” 内侍忍俊不禁:“魏参军最后拗不过王小郎君,就答应了,此刻正在偏殿教王小郎君读书呢。” “这倒是难得一见。” 窦建德起身:“走,去瞧瞧。” 第253章 顺杆上爬 伴随着朗朗读书声,窦建德来到了殿门口,他悄声阻止了内侍行礼,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窦建德静静地看着殿内的一大一,周围的侍从皆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王庾跟着读了一遍。 魏徵问道:“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王庾摇了摇头,神色懵懂无知:“学生不知。” 然后,魏徵就将这句话的意思讲解了一遍。 窦建德看得疑惑,就招来伺候魏徵的内侍,声问:“怎么从论语开始教?” 内侍恭敬回道:“魏参军原是要从三字经、千字文教起的,但是王郎君说这些启蒙的书从前都学过,最后魏参军就开始教论语了。” 看来王康达这个族兄确实很用心地栽培王庾,该学的东西一点都没落下。 窦建德又看向了殿内。 “主上,林大郎来了。” 一名内侍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林郅悟,还有苏府的护卫首领。 窦建德面色沉了沉。 “见过主上。” 苏府护卫首领立刻向窦建德解释:“主上,属下正想向您请示,林大郎想要进宫。林大郎说不想浪费时间,就跟来了,然后” 说到这里,护卫首领说不下去了,苦着脸,极为委屈。 内侍正想说话,林郅悟抢先开了口:“主上,我想在宫里住两天。” 护卫首领:“”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窦建德愣了一下,见林郅悟频频往殿内看,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找到了新的伙伴,想一起玩。 果然,就算是天赋异禀的神童,也终究是个喜欢玩喜欢找伙伴的孩子。 窦建德不禁失笑:“准了。” 林郅悟顺杆往上爬:“我还想跟着魏参军读书。” “准了。” 林郅悟高兴地跨过门槛,往殿内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冲窦建德喊道:“麻烦主上派人跟我表兄说一声,我这两天住宫里。” 窦建德:“” 这个时候想忽视都不行了,王庾按了按太阳穴,回头冲窦建德抱拳:“见过主上。” 窦建德慈祥地笑笑,并不在意她敷衍的礼节。 “主上。”魏徵匆匆来到殿外:“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窦建德上下打量了魏徵一番,笑道:“从未见过玄成教书的模样,挺稀奇的,就来瞧瞧。 “这一瞧,发现玄成还挺适合教书的。” 魏徵语塞。 殿内的王庾看着坐在她身旁冲她傻笑的子,狠狠地瞪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陪你啊。”林郅悟脱口而出。 “谁要你陪?” 王庾猛地后退,双手护胸,满脸的惊恐:“我不搞基。” 林郅悟:“” 见她误会,林郅悟上前解释:“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没别的想法。” 又强调了一句:“正常的同性朋友。” 看他表情十分真挚,万分诚恳,王庾慢慢地放下戒备:“好吧,暂且相信你。” 林郅悟顿时就露出笑来,坐回了原位:“你那把瑞士” “先生。”王庾起身行礼。 魏徵看了眼林郅悟,才冲王庾点了一下头:“额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 王庾诧异:“可是,林大郎的课还没上呢。” “他,明日再来学吧。” 魏徵指了指案上的书,对王庾说:“今日的课业就是背这本书,明日我来检查。” 王庾低头看了一眼论语,眨巴眨巴眼睛,仰头问:“要是不背书,是不是就没有饭吃?” 窦建德听得奇怪,就在门口问:“莫非王郎君从前不背书,令兄就不给你饭吃吗?” “是啊。”王庾盯着一张天真无害的脸看向窦建德:“族兄说了,我背完书才有饭吃,所以每次族兄给我布置的课业我都会很努力地去完成。 “我不想没有饭吃,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太可怜了。 众人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王庾仿佛没看见这些目光,继续问:“先生是想要我背一篇还是两篇?又或者是全本书?” 魏徵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答反问:“若是让你背一篇就如何?背全本书又如何?” “背一篇的话,我就不用担心没饭吃了,因为我肯定能背出来。若是背全本书,我就要牺牲玩的时间来背书,心里会很不痛快。” “今日的课业是将论语这本书全背下来,若是背不出,明日没有饭吃。” 魏徵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王庾:“” 她都说得这么惨了,不是应该让她少背一点吗? 魏徵这人 已经走出很远的魏徵突然打了个喷嚏,引得窦建德看了过来:“玄成这是着凉了吗?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魏徵连忙阻止,“我没有着凉,只是一个喷嚏罢了。” 听他这样说,窦建德便作罢,“你怎么给王郎君布置那么重的课业,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背完一整本书?” 魏徵笑了,笑得高深莫测:“我想看看,王郎君到底有多聪明。” -------- “区区一本论语,随随便便就背下来了。”林郅悟瞟了一眼案上的书,语气很是轻视。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孩,背书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王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复杂的公式理论他都能熟记于心,背个古文书应该也难不倒他吧? 抄起书籍扔过去:“给你两个时辰,你把这本书背给我听。” “不用两个时辰”林郅悟翻开书籍,看了两页直瞪眼:“这能换本简体文字的论语吗?” “没有。”王庾双手一摊。 林郅悟立即合上书,扔到了案上,“我不背,浪费时间。” 王庾揶揄道:“你是背不下来吧?” “当然不是。”林郅悟当即反驳:“我就是看繁体字头晕,你要给我换本简体字,我一个时辰就能背下来。” 王庾低头想了一下:“那我给你写本简体的吧。” 林郅悟:“” 眼看着王庾拿出纸笔,准备手写简体版,林郅悟连忙上前抢了毛笔:“不许写。” 王庾斜眼看他:“你不是说你一个时辰就能背出来吗?现在是怕吹破牛皮吗?” “谁吹牛了?我就是觉得背这种古文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林郅悟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不过,王庾还是从他微红的耳朵看出了异样。 王庾没有揭穿他,而是问他:“那什么事才是有意义的事情呢?” 第254章 没想到啊 大业十三年的十二月,不知为何,北方多地早早地飘起了大雪,到了中旬,已是冰天雪地。 杨广站在宫城上,望着江都的方向,入目皆是冰凉之色:“下雪了战事该停了。” 侍立在侧的裴虔通以为皇帝说的是大雪阻断道路,叛军无法前行。 他想得没错,李密望着漫天的飞雪,对王伯当说:“传令下去,加强防守,养精蓄锐,静待良机。” 因为天气原因,李密攻打东都的战争暂时停止了,王世充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加强了巡防。 似乎一场雪后,北方各地的战争都停止了,只有南方还能看见烽火。 李世民盯着案上的纸条,脸色很难看。 纸条上写着:唐王派庾儿秘密潜入长乐王地盘抢人,庾儿假意投诚,今随长乐王去冀州。 这是左三传回来的消息。 如果他没猜错,王庾已经到了长乐王的大本营——乐寿城。 “秦国公,唐王有令,命您速速回长安。” “知道了,下去吧。” 李世民将纸条扔进火盆,火焰一下子就吞没了纸条。 正好,他也想回长安问问父亲,到底要抢什么人需要一个孩子去办? -------- 华灯初上,窦建德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突然问道:“今天王郎君和林大郎都干了些什么?” 内侍恭敬回道:“自魏参军走后,王郎君和林大郎在殿中说了会儿话,就出去逛园子了。 “后来遇见王后,两人就去了王后那里用午膳。 “下午两人又去逛园子,晚膳还是在王后那里用的,这会儿正在殿中背书呢。” 窦建德笑笑,果然是孩子心性,有的玩,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冷。 “给林大郎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吗?” “林大郎坚持要和王郎君住一屋,的就没再安排了。”内侍跪下:“的自作主张,还请主上责罚。” 窦建德:“无妨,起来吧。” ------- 偏殿。 王庾懒懒地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说:“我睡大床,你睡那边的床。” 林郅悟看了看相隔甚远的一大一两个床,提出异议:“我比你大,比你高,我应该睡大床。” 王庾猛地将书拍在书案上,瞪过去:“这本就是我的住处,能让你睡进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再得寸进尺,我就把你打出去。” 说完,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林郅悟悄悄往后缩,嘴上不服气地说:“要不是我今天出来得匆忙,没带武器,我肯定能打赢你。” “那不叫打赢我,那叫吓退我。” 王庾撇了撇嘴,映着烛火的眸子闪了闪,她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林郅悟警惕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王庾继续招手。 林郅悟磨磨蹭蹭地在她对面坐下:“你想说什么?” 王庾看向殿门口。 大全接收到她的眼神,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说明周围安全。 王庾收回目光,笑眯眯地问林郅悟:“你这么聪明,现在应该造出很多惊世骇俗的武器了吧? “跟我说说呗。” 听到“惊世骇俗”四个字,林郅悟纠结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毕竟这个时候很多材料还没被开发出来,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他很郁闷的样子,王庾本想安慰一下他,没想到下一刻,他就眉飞色舞地数了起来:“我跟着表兄到这里没多久,现在只造了五种床弩、三种连弩。 “还帮他们改造了弓箭,投石器,撞车,云梯 “哦,对了,我正在完善飞鱼弹,还有烟雾弹,我马上就要研制出来了。” 王庾跟着在心里默数,要是现在李渊与窦建德对上,李渊不一定能赢,虽然他兵强马壮。 “我见过那个飞鱼弹,爆炸的威力不太大。” 闻言,林郅悟的脸顿时垮掉:“他们找来的硫磺、硝石太少,我只能先做个飞鱼弹玩玩。” 王庾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唉,河北物资匮乏,窦建德又没什么钱,让你这个科学家受委屈了。” 林郅悟郁闷之色更浓。 “对于我们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家来说,什么火箭大炮,手枪手榴弹的,那都不是问题。 “但这没有原材料,那就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错,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亮瞎这些古人的双眼,可惜 “唉~” “唉唉~” 王庾猛叹气,一脸无比惋惜的表情。 林郅悟听着她的叹息,神色越来越愁苦,不知不觉中也跟着她唉声叹气:“唉~” 两人对着摇曳的烛火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 突然,王庾眼睛一亮,“现在的皇帝是杨广,你应该知道下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是谁吧?” 林郅悟停止叹气,“我当然知道,是李渊。” 知道就好。 王庾继续诱导:“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和你表兄去投靠李渊?他是皇亲国戚,手中钱财资源无数,你需要的材料,他动动嘴皮子就会有人给你准备好。” 林郅悟不为所动,并且很诚实地说出了原因:“因为我表兄说李渊不是个好人。” 王庾:“”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李渊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窦建德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现在有机会,你会去投靠李渊吗?” “不会,因为我表兄不会去的。” 看来,林郅悟并不需要说服,要说服的是苏定方。 可听他这么说,再加上她打听来的消息,要说服苏定方很难。 不然,还是硬抢得了? 不知道这个呆子能不能做个内应? 王庾盯着面前这张青涩的脸,目光变得探究,心中掠过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眼神太过炽烈,林郅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王庾眼神一松,灿然笑道:“我在想,我怎么这么幸运,不但捡了一条命,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年轻又伟大的科学家。 “我的运气简直是好到爆棚,哈哈” 听到这话,林郅悟不禁心中得意,眼角向上飞扬。 “明日我想去参观你的实验室,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两人又放松了下来,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 “你前世是怎么死的?怎么三十一岁就挂了?” “额那年过年,我回老家,红表妹拉着我去蹦极。她说她已经放出话,要让粉丝们看科学家蹦极,还搞了个直播,求我一定要帮忙。我拗不过她,就蹦下去了,没想到那安全装备是个残次品,我刚跳下去,装备就脱开了。然后我就来这里了。” “哈哈哈哈” 王庾笑得乐不可支,一边捧着肚子,一边猛拍书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有这么好笑吗? 林郅悟铁青着脸,死死地瞪着她,两只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 大全往这边看了一眼,心中好奇,他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啪。” 林郅悟一掌拍在书案上。 笑声戛然而止,王庾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您继续说。” 林郅悟白了她一眼,“那你前世是怎么挂的?” 第255章 太暴力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郅悟的声音变得很缥缈,似从天边飘i,不真切,也不真实。 黑暗 无尽的黑暗席卷而i,一瞬间就吞没了她。 “咯咯~” 清灵笑声忽起,一线光明从天而降,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突然一股大力袭i,美丽的眼睛不见了,光明不见了,黑暗也不见了。 林郅悟身体前倾,趴在案上,一只手正抓着王庾的肩膀,使劲摇:“哎,你快说啊,别吊胃口。” 王庾晃过神i,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手指自己,“我啊” 她顿了顿,忽而一笑:“我被人砍断了手,扔进了湖里” 还没说完,笑声就响了起i。 “哈哈哈哈” 这很好笑吗? 王庾不解地看向林郅悟,却见他一手捧着肚子,一手猛拍书案,狂笑不止。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王庾的脸唰地一下就青了,这小子,敢情就等着这一刻报刚才的嘲笑之仇呢。 一个大男人,心眼忒小了。 王庾恢复淡漠神色,语气也淡淡的:“那片湖,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未央湖。” 笑声戛然而止。 “啊这这” 林郅悟神情震惊,手指凌空乱点,语无伦次:“啊未央湖我我蹦极就是在那!” 王庾呼吸一窒,这么巧? 难道是因为同一片湖,他们才i到这个世界的? “啊,我们真是有缘。”林郅悟突然兴奋了起i:“我们在现代不认识,却相识在古代,这种缘分真是奇妙。 “我决定了,我要认你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庾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不要i个桃园结义啊?” “要,必须的。” 林郅悟突然顿住,“不对,这个时候没有桃花,不然我们梅园结义吧,宫里正好有梅园。” 王庾:“” 谁知这小子不只是说说,上i就拽王庾:“走,结义去。” 王庾手一拉一甩,林郅悟跌坐在地上。 他摸着摔疼的屁股,幽怨地看着王庾:“你不想做我兄弟就直说啊,干嘛摔我?太暴力了。” “要去哪里你就直说啊,干嘛拽我?太野蛮了。”王庾毫不客气地回敬。 林郅悟愣了一下,“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结义?” “就在这里结义吧。”王庾指了指对面的席垫。 林郅悟扫视了殿中一圈,表情中带着一丝嫌弃:“行吧,咱就当这里是桃园。” “我去找香炉。” 王庾喝道:“坐下。” 林郅悟脚步一顿,迟疑着坐回了原位。 “伸手。”王庾伸出右手。 林郅悟学着她的动作,伸出右手,手心向上。 王庾反手覆上他的右手:“好了,结义完毕。” 抽手,放至身侧,一气呵成。 “” 林郅悟望着空荡荡的掌心,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书中的桃园结义不是这样的,有香炉,有香,还要说誓词。” 王庾伸手指向一旁:“香炉。” 檀木香气自陶制香炉中袅袅溢出,散入鼻中,令人心静气顺。 她又扬手一指:“香。” 角落里的一个铜炉中正插着三支香,香缓缓地燃烧着,已剩半截。 王庾又说:“击掌为誓,便是誓词。” 林郅悟:“” “你其实学的不是工商管理,是营销吧?” “爱信不信。” “你以我兄弟的身份再说一次,你说了我就信。” “工商管理。” 王庾说完,一脚踢过去:“闭上你的嘴,滚去你的床睡觉。” 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林郅悟回头幽怨地瞪了王庾一眼。 掀开被褥,滚进被窝中,林郅悟又猛地坐起i,朝对面还在看书的王庾喊道:“作为兄弟,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 王庾面无表情地看过i。 “你这么暴力,这么野蛮,将i是娶不到媳妇的。” 王庾:“” 大全和郝绶对视一眼,笑了。 -------- 第二日卯时。 王庾照常起床练功,练完功,准备用早膳时,林郅悟才起床。 “你怎么起这么早?” 王庾坐下,轻飘飘地说:“屋里有个讨厌鬼,睡不着。” “讨厌鬼?”林郅悟在她对面坐下,伸手去拿胡饼:“你功夫这么好,把他赶出去不就得了嘛。” 王庾抬眼看他,见他若无其事地吃胡饼,好像并未听出“讨厌鬼”的含义。 “你说得对。” 这小子除了学术研究,其他方面好像很迟钝。 没过多久,魏徵i了。 “小庾儿,把你昨日的课业交一下。” 王庾站起i,仰望着魏徵:“那么厚的书,我昨晚挑灯夜读到很晚才背下i,不过今儿一早,我发现我又忘了一些。 “先生,我有个请求,可以允许我有错漏吗?” 魏徵迟疑了一下,“那就允许你错三处吧。” “多谢先生。” 王庾深呼吸,开始背了起i:“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一刻钟后。 “很好,只错了三处,以后再接再厉。” 魏徵翻开书,“今日我i给你们讲讲其中的涵义。” 林郅悟翻开书,一面对照着繁体字,一面听魏徵讲解。听了一会儿,头晕眼花的,心里很烦躁。 扭头看王庾坐姿端正,一副认真听讲好好学生的模样,心中一刺激,立刻坐直了,瞪大双眼去看书。 半个时辰后。 “呼~呼呼~呼~呼呼” 打呼声越i越响亮,魏徵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书案上。 “啪!” 林郅悟猛地弹起,睁着惺忪的双眼四处张望:“怎么了?着火了吗?” 看见他这个样子,魏徵更觉失望,起身收拾好东西,撂下一句“你明日不用i了”,气冲冲地出了大殿。 林郅悟一脸茫然:“他在说谁?” “你。” 王庾不再搭理他,收拾好书案,也出了大殿。 “哎,你去哪儿?等等我。” 王庾看了看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的魏徵,显然是被林郅悟气得不轻,不由心中偷笑。 “主上,这宫里的景色我看得差不多了,我想今日还是回主上赏赐给我们的宅子住。” 林郅悟紧随其后:“那我也回府吧。” 窦建德心中觉得好笑,这两个孩子太实诚了,尤其是那林大郎,性子耿直得让人生气。 看把魏徵气的。 “行,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主上。”王庾又加了一句:“主上,我明日还i宫里上课。” “我也i。”林郅悟脱口而出。 魏徵的脸更黑了。 王庾看见了,佯装生气地训斥林郅悟:“你就不用i了,i了也是睡大觉,那打呼声影响我学习。” 林郅悟:“” 第256章 你傻啊你 白雪消融,万物渐渐地露出本来的模样。 “大郎,您回来了。” 下人们纷纷停足,冲林郅悟行礼。 林郅悟矜持地点了一下头,就没再回应了。 直到踏进一座僻静的院子,林郅悟才像个孩子一样,炫耀似的对王庾说:“这就是我平常做实验的院子。” 王庾瞟了眼院外的护卫,在府内还安排了八名护卫守护这座院子,看来院里的东西很重要。 若不是这个呆子,她恐怕还进不来。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像个孩子一般好奇地东张西望,“也不怎么样嘛,景色都没有宫里的好看。” 林郅悟:“” 院门口的护卫听见这句话,心中暗哂,的苏府怎么能跟宫城相比?无知儿。 林郅悟推开主屋的门:“外面不好看,好看的在屋里。” 当王庾进入屋子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微张着嘴,目光在室内摆设上都流转了一遍。 除了盆景,正经的奢侈摆设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工具。 这些工具大的比井口还大,的比核桃还要,种类繁多,有些并不是这个时代创造的。 “这个是什么?” 王庾拿起一个木盒子,看见侧面有个机关,就要按下去。 一声暴喝传来:“别动。” 林郅悟冲过来,心地避开机关,从王庾书中夺下木盒子。 王庾悻悻地甩了甩手:“看你这个样子,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吧?” “确实是宝贝,这是我用来防身的。” 林郅悟说完,突然举着木盒子对准了王庾。 王庾反应快,身形一转,就到了他的后方。 “你反应这么快?”林郅悟有点失望:“想吓你都不成啊。”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已经成功吓到了我,快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郅悟将手换了个方向,对准了卧榻。 “你看说吗?” “看。” 林郅悟笑了笑:“那你应该知道暴雨梨花针吧?” 话音刚落,他就触动了侧面的机关。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银针从木盒子中射出,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银针全部射进了榻面的木板之中。 “这就是暴雨梨花针。” 王庾迅速看了眼那一排排的银针,又警惕地盯着林郅悟的手:“这个东西一共能射几次?” “两次。” 林郅悟又按了一次机关,银针悉数射出。 “一共可以射两次,每次可以射三十三根银针,这玩意用来防身非常不错。” 说完,林郅悟冲王庾扬了扬下巴,很是得意:“我厉害吧?” “厉害!”王庾由衷地夸奖了他一句,“你要是送一个给兄弟我防身,就更厉害了。” 林郅悟立刻将木盒子藏到身后:“不行,这个东西很难做的,我才做出这一个,本来打算今天送去给主上看的。” 还要送去给窦建德看? 那岂不是连唯一的都保不住? 王庾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往后退了两步,“既然你只有一个,那就算了。你没有武功傍身,还是留着自己防身吧。” 林郅悟见她没有抢夺的意思,心下稍安。 “不过你也不能拿去给主上看,最好这个东西谁也不要告诉。” 林郅悟不解:“为什么?” “你傻啊你。”王庾实在忍不住,骂了他一句:“用来防身的东西当然要独一无二,不能让别人知晓啊。要不然别人有所防备,你还怎么出其不意地打败敌人,平安逃跑。” 真是够蠢的。 “对哦,你说得对,那我就不给主上看了。”林郅悟走到卧榻边,一根根地把银针拔下来。 王庾站在一旁,给他提意见:“不过,你这个暴雨梨花针还应该改进一下。” “改进?”林郅悟抬头看着她,面露疑惑,他觉得他这个机关已经做得很精巧了。 王庾伸手指了指侧面的机关:“你这个启动开关太显眼了,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开关。 “若是有人捡到你这个东西,按两下开关,你这个暴雨梨花针不就浪费了吗? “再说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万一用来对付你怎么办?” 林郅悟若有所思。 “所以,你应该将这个开关隐藏起来,不会无意间触动,也不会让人看见。这样的话,谁捡着这东西都用不了,只有你能用。” 林郅悟听得连连点头:“没错,你说得对,我马上就改。” 拔针的速度加快了。 “你说的那个飞鱼弹、烟雾弹在哪里?”王庾立着没动,只用目光四处搜索。 她可不想随随便便一碰,就被炸成了炮灰。 闻言,林郅悟匆匆将针和木盒子放在榻上,跑到角落里的高木柜旁,从里面搬出一个长条木匣子。 然后一一指给王庾看:“这个就是飞鱼弹。” “这个是烟雾弹。” “这个是催泪弹。” “还有这个,是地雷,不过还是个半成品。” 王庾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挤出笑容:“哇塞,你好厉害,我从最钦佩的人就是科学家了。” 林郅悟翘起嘴角,骄矜之色溢于言表:“还行吧,就是这儿条件差了点,这些还不能量产。” 要是量产还了得? 李渊直接认输得了。 王庾默默地看着他,想着怎么做才能从这里拿走东西。 林郅悟盖上盒子,心翼翼地装入木柜中:“除了那个半成品,我打算这两日把飞鱼弹、烟雾弹、催泪弹给主上展示一番。” “你傻啊你。”王庾又骂了一句。 林郅悟:“” 短短时间内被人骂了两次,还是同一个人,林郅悟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唉!” 王庾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窦建德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举世无双的才能吗?” 林郅悟一愣,他当然知道。 “你还年轻,纵然是有满腹才华,那也不应该一股脑地掏出来。这儿物产贫瘠,万一到后面没有支撑你才华的材料,你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江郎才尽,窦建德还会器重你吗?其他人还会对你这么客气吗?” 林郅悟一下子就想到了刘黑闼,那个大黑炭,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嘲笑他。 王庾一步一步走近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告诫他:“所以说,这些好东西,你要慢慢地给,一点一点地给,隔一段时间就贡献一个,而且要从弱的开始贡献。 “如此,方能永保富贵和地位。” 林郅悟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你对我真好,为我设想周全,我果然没认错兄弟,哈哈哈哈~” 王庾:“” 第257章 是好兄弟 接下来,林郅悟兴致高昂地向王庾一一介绍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 “这是什么?” 王庾来到一张书案前,看向上面的图纸。 “那是我画的一些构造图,很复杂的。”林郅悟一边收拾书案上的木屑,一边说道。 王庾压下激动的心情,漫不经心地问:“我刚才进来时看你这间屋子并没有锁门,你出去了不怕有人来偷东西吗?” “不怕。”林郅悟抬头,嘴角流露出一丝奸猾:“以前有个护卫闯进来,被炸断了一条腿,后来,就没人敢进来了。 “就连我表兄都不会进这个院子。” 原来如此。 王庾不动声色地观察门口周围的布置:“不过,就算有人偷东西也不怕,他们不知道怎么用,这些什么图纸啊,他们也看不懂。 “你这些复杂的公式,连我都看不懂,何况那些古人。” 林郅悟附和:“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很好,想法不错。 “对了,我看你那个地雷可以先放在一边,你现在应该把暴雨梨花针改造一下。” 说到这里,王庾又不动声色地强调了一句:“防身的东西还是尽快做出来才好,我可不想刚认了个好兄弟,就出事了。” 听见这话,林郅悟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果然是好兄弟。” 说完,跑去改造暴雨梨花针了。 王庾瞥见地上的一个东西,捡起来朝林郅悟喊道:“借你这个九连环给我玩玩。” 林郅悟抬头,看了她手上的九连环一眼,豪爽地说:“兄弟随便玩。” 王庾拿着九连环,在书案后坐下,开始解九连环。 她的动作很慢,余光一直在观察林郅悟,面上却是在专心地解九连环。 林郅悟也在观察她,但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心无旁骛地研究九连环,不曾动任何东西,就没有再关注她了。 在林郅悟撤回目光的那一刻,王庾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再也没有感受到目光的关注,王庾才放心地将最上面那张构造图放到了这沓图纸的最下面。 看完一张构造图就迅速放到这沓图纸的最下面,然后保持解九连环的动作。如此反复动作,王庾很快就将那沓构造图给看完了。 王庾心地拨弄了一下,恢复原来的模样,抬头看了眼林郅悟,见他拿着一个工具在弄那个木盒,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她想了一下,双手捏着九连环,闭上眼睛。 “嘭!” 王庾脑袋一点,砸在了书案上。 林郅悟听见声响,看了过来,见她捂着头,嘴里喊着痛,就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王庾松开手,露出了额头上的大包,面色尴尬:“我刚才不心睡着了,然后就砸到了书案。” 林郅悟低头看了看书案,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大包,毫不留情地嘲笑:“哈哈你玩个九连环还能睡着,你真是兄弟,我佩服你。 “不过,你这个大包砸得挺别致的,像我那个半成品地雷。 “哈哈” 捧腹大笑。 王庾一口气堵得慌,瞪过去:“笑什么笑?这说明你这个九连环做得一点都不好,完全让我提不起兴致。” 林郅悟:“这个是我表兄买给我的。” 王庾:“” 和呆子沟通太堵心了。 “我回去了。” 王庾起身,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留恋地走出了屋子。 “你不留下来吃饭啊?”林郅悟追出屋子,冲她的背影喊道。 “不吃。” --------- 大全用手肘捅了一下郝绶,声问道:“庾儿是不是和那个林大郎吵架了?你看她心不在焉的。” 话音刚落,王庾就踢着门槛往前倒去。 郝绶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王庾捞了回来。 “庾儿,你怎么了?” 王庾低头看了一眼,稳稳当当地跨过门槛,继续往前走。 大全一面侧观前面的路,一面与郝绶窃窃私语:“你看你看,她是不是有心事?” “额确实有心事。”郝绶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若是在从前,庾儿绝不会被门槛绊倒,今日确实不对劲。 三人出了苏府,王康达已驾着马车等在街上。 看见王庾,王康达迎上前:“庾儿,我一听到你出宫的消息就赶来了” 话还没说完,王庾突然伸出双手。 彼时,她正站在台阶上,面色凝重,似在思索,目光涣散毫无聚焦。 几人愣住了。 王康达看着王庾的姿势,想了一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 王庾下意识地爬上王康达的背,箍着他的脖子。 大全和郝绶无声地对视一眼,庾儿不太对劲。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苏府的大门,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门口的护卫。 护卫望着王庾一行人,突然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寒气从脚底直冲入脑顶。 王康达的马车刚驶走,苏定方就出现在了台阶下。 “将军,您回来了。” 苏定方面露疑惑,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那是王康达兄弟两?” “是的。”护卫主动禀告:“两个时辰前,大郎和王郎君从宫里出来,回到了府上。 “不过大郎似乎与王郎君吵架了,王郎君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很生气。” 苏定方什么也没说,朝府内走去。 两名护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悄悄地进了府,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急匆匆地往宫城而去。 他的位置很快就有人补上,继续守卫大门。 那护卫很快就出现在了窦建德的面前,“王郎君很生气,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窦建德笑笑,不以为意,伙伴之间拌嘴吵架是常有的事,何况是刚认识不久的伙伴,需要慢慢地磨合。 “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下去吧。” -------- 王庾进了马车后,看见马车里的纸和笔,就立刻拿起毛笔,在纸上挥洒起来。 大全和郝绶骑马跟随王庾的马车,他担忧地看了眼马车,对坐在车辕上的王康达说:“庾儿没事吧?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王康达张嘴欲说话,马车里就传来了一声“不许进来”。 大全:“” 好吧,能说话,看来就没事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座三进宅院前。 “庾儿,到了。” 王康达弓着腰站在马车旁,听见马车里唏唏嗦嗦一阵响,然后,车门打开,王庾蹦了下来。 望着直立在身旁的王庾,王康达有点懵,他还以为王庾会像上车之前那样要他背,却没想到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上了台阶,还回头催他:“族兄,你还愣着干嘛,进来啊。” 王康达:“” 是他不正常吗? 第258章 还请示下 王庾一路往里走,突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宅子不熟悉,于是停下脚步,对王康达说:“你走前面,带我去书房。” 王康达快步越过她,走在最前面领路。 没走几步,看见闻讯赶来的左三和左四,王庾不等他们行礼,就抛出一句话:“你们两现在立刻去睡觉,晚点我有差事给你们。” 左三和左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转身,回房睡觉。 到了书房,王康达对王庾说:“庾儿,到饭点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不用。” 王庾关上门,将所有人都隔绝在门外。 “庾儿” “吩咐下去,不管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我,都退下。” 王康达等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终是叹着气走了。 到了院外,几人聚在一起讨论。 “你们说庾儿今天是不是很不对劲?” “是很不对劲,莫不是林大郎对庾儿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庾儿气着了?” “得了吧,庾儿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气着了?”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跟着庾儿吗?” “跟着是跟着,但庾儿和林大郎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啊,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啊莫不是林大郎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器伤了庾儿吧?” “不会吧” ---------- 太阳从人们的头顶慢慢地西斜,最后隐入了山脉之中。 夜悄然而至。 左三和左四来到书房的时候,看见王康达几人正在推搡。 “大全,你是庾儿的贴身侍卫,你去把饭菜送进去。” “我不敢,没听庾儿说了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她吗?我怕她生气,把我打出来。” 王康达瞪过去:“就算拼着被打,也不能让庾儿饿着啊,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大全回瞪:“那你怎么不去?” “我” 左三走过去,提起地上的食盒:“我去。” 几人愣了愣,随即欣喜地说:“那你快去。” 左三:“” 上前轻轻地敲门,左三喊道:“庾儿,该吃饭了。” 屋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不吃,别打扰我。” 左三想了想,又说:“你不吃饭,万一饿晕了,睡个三五天的,我们该怎么对外解释,还请示下。” 沉默。 很快,屋内响起脚步声。 “吱呀”,门开了。 王庾接过食盒,对左三说:“你和左四继续去睡觉,养精蓄锐,明日辰时来寻我。” 又对王康达几人说:“我今晚就在书房睡,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几个早点去休息吧。” 王康达想了一下,说:“那先让我们给你加些炭,换些热茶吧。” 王庾同意了。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加炭的加炭,换热茶的换热茶,铺床的铺床,还在被褥中加了汤婆子,将手炉放在案几上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事,很有默契地避开了书案。 王康达还细心地在屋中支了个火炉,将一壶热茶放在上面温着。 这些事做完,王庾也吃完了饭,大全收拾好碗筷,几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王康达在关门前,又说了一句:“庾儿,我就睡在隔壁厢房,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好。” 众人散去。 一个时辰后,王康达来到书房前,里面的烛火依然亮着,窗户纸上隐隐透出的身影,还端坐在书案前。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回房继续睡觉。 半夜,王康达醒来,又来到了书房前,王庾仍然在秉烛书写。 他走后没多久,王庾喉咙干涩,倒茶时发现茶壶空了,正想叫人,就看见了火炉上的铜壶。 她想起了王康达似乎跟她说过,那是热茶。 于是,她起身走到火炉边,拎起铜壶往茶壶中倒。 热气氤氲,茶香扑鼻而来,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想不到王康达还挺细心的。 喝完热茶,王庾又继续坐在书案后,开始画构造图。 傍晚的时候她就把林郅悟画的那些构造图都复制了出来,只不过林郅悟用的是现代的公式、计量单位,她必须把它们换算成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画的图纸也必须能让这个时代的匠师看懂才行。 -------- 如水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还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的王庾却不知东方既白。 习惯了每日早起跟着王庾练功的大全在卯时自然醒了,他迅速洗漱完毕,去了书房。 望着依然烛火通明的书房,大全有点懵,不敢上去敲门。 王康达悄悄地来到大全身边,声说道:“庾儿还在忙,你不要去打扰她。” “她这是一晚上没睡?” 见王康达点头,大全惊得张大了嘴巴,大得能放进一个鸡蛋。 庾儿昨日卯时起床,到现在足足十二个时辰,中间一直没休息,现在居然还在忙? “我的耶耶,孩子果然精力旺盛。” 王康达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外面练功吧,我守在这里。” “哦。”大全走了。 临近辰时,左三左四来了。 两人望着书房内的烛火,跟大全一样的震惊:“庾儿一晚上没睡?” 王康达沉默地点头。 左三和左四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辰时,书房内终于传来了一阵响动。 “你们进来吧。” 左三左四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庾看了他们一眼,冲门口喊道:“王康达,你也进来。” 于是,王康达走进了书房。 看见王庾的第一眼,王康达很是惊愕。 此时的王庾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脸色憔悴,衣服上满是折褶。 他又环视屋内,床铺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没动过。火炉中的火已经熄灭,原先放在火炉上的铜壶已经移到了几案上。 而他准备的手炉被丢弃在地上,一旁的竹篓中满是纸团。 见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头发,王庾才反应过来,昨晚画构造图时太伤脑筋,把头发都抓乱了。 王庾抬手顺了顺头发,然后捧起书案上的一个包袱,来到他们面前:“左三,左四,我有一样东西需要你们尽快送回长安。” 左三看了眼她手中的包袱,神色一凛:“若是送东西,我一人去就好,四留下来保护你。” 王庾不同意:“不行,两个人同行相互间有个照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一个人足以胜任,你不必忧心,我定能做到。”左三态度很坚决。 王庾面露犹豫,没说话。 第259章 宫中来客 左四见王庾没吭声,就帮着左三说话:“小庾儿,你就放心吧,小三最擅长潜行追踪,一般人发现不了他,也追不上他,他肯定能完成任务。” 听见这番话,王庾纠结了一下,就将包袱交到左三手中:“你记住,要将这个包袱里的东西亲手交给唐王。这个东西很重要,决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说到这里,王庾话锋一转:“不过,它虽然很重要,但没有你的命重要。” 左三猛地抬眼,错愕地看着王庾。 只见她神情郑重,很认真地说:“若是路上遇到危险,护不住这东西,那就毁掉它。若是i不及销毁,那也没关系,先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总之一句话,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基础上,把这东西送到唐王手中。” 话音落下,屋中三人皆直直地看着王庾,他们的目光中有着震惊、不可置信、疑惑、感动 尤其是左三,他的感受最为强烈,从i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在他的认知中,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如今,王庾却跟他说,他的命比任务重要,他心中的信仰顿时就被撼动了。 左三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激动地说:“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保全性命,完成任务。” 听到他的保证,王庾放下心i,问王康达:“府外有暗探吗?” “有。”王康达说道:“我们住进i的时候还没有人盯梢,但从昨日你回府后,府外就多了几个暗探。” 看i是冲着她i的。 王庾低头思索,为什么冲着她呢?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当然她之所以敢用真名,是因为她这一行人名声都不显,再说这个时期的消息闭塞,不是特别出名的人和事是传不到河北的。 不是冲着她本人,那就是跟她接触过的人了。 林郅悟。 对,就是他。 窦建德派人入驻苏府,就连林郅悟出府都要派一堆护卫跟着,可见窦建德对林郅悟的看重。 而这两天,林郅悟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老是跟着她,窦建德肯定会暗中调查她,以确保林郅悟的安全。 “对了,我在书房这段时间,苏府的林大郎i找过我吗?” 王康达回道:“昨儿下午,林大郎i找过你,我把他打发走了。” 这样看i,她应该跟林郅悟少一点接触,这样才能消除窦建德的戒心。 “你做得很好。” 王庾肯定了王康达的做法,继续说道:“我等会儿要进宫,你派几个人引开暗探,然后左三再出府。” 又取i一个佩囊给左三:“这是盘缠,你拿着,还需要什么东西,你跟王康达说,用完早膳再出发。” 接下i,王庾又细细地交代了一番。 -------- 在王庾的马车走后,暗探消失了一半,都跟着王庾的马车走了。 还剩下一半的暗探,被王康达派出去的人吸引走了。 左三乔装一番,背上行囊,从后院的墙头翻出,往城门而去。 宫城门口的守卫见是王庾的马车,就放她进去了。 像前两日一样,魏徵下了朝之后,在偏殿给王庾上课。 见王庾脸色不好,魏徵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王庾摇了摇头,甩走困意,强打起精神i:“先生请开始吧。” 魏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并未深究,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教到一半时,突然有内侍步履匆匆地赶i:“魏参军,主上让您去一趟,立刻。” “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写十张大字吧。”魏徵匆匆丢下书,就走了。 王庾悄悄跟了过去,躲在门后。 “主上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 “小的也不知晓,不过,从洛阳i了位使者,刚求见了主上” 洛阳i的使者? 杨广派i的? 王庾心中一凛,回到书案旁,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起小包就往外走。 廊下有一位内侍走过i:“王小郎君,小的送你出宫。” 王庾一边往前走,一边神色自然地说:“不用了,我认识路,你去忙你的差事吧。” 内侍想着手中还有很多活没干完,主上对王小郎君也还不错,就停了下i。 王庾走到岔路口,悄悄用余光往后看了一眼,见无人,迅速拐上了一条小路。 没过多久,王庾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溜进了窦建德处理政事的大殿。 幸好窦建德节俭朴素,宫里没多少人,不然她不会这么顺利地溜进i。 王庾暗暗庆幸,找了一个偷听的好位置。 可惜,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她只听到了几句。 “陛下的旨意我已经传达,还请长乐王务必要出席。” “这此事太过突然,还请容我考虑考虑,使者不如稍作歇息,中午我设宴为使者接风洗尘。” “行吧。” “i人啊,带使者下去歇息。” 王庾悄悄探头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使者的正脸,不认识。 继续藏好。 “玄成看看吧。” 听到窦建德的声音,王庾赶紧挥掉脑子里的猜想,静心聆听。 接下i是一阵沉默。 王庾忍不住探头出去,见魏徵拿着一封信,正在看。 看了一眼,她又缩回了柱子后面。 又沉默了一刻,魏徵的声音响了起i:“诚如主上所言,此事太过突然,何况,陛下的想法太让人震惊。 “是真心还是假意,仅凭一封信我们无法判断,主上万不可被迷惑,还是先查证之后再说吧。” 窦建德强制压抑的狂喜顿时散去,他默了一瞬,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玄成说得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 这时,门外传i禀报声:“主上,大将军求见。” “让他进i。” 刘黑闼i了? 这厮是个狠角色,不能让他发现了。 王庾迅速闪人。 一刻钟后,王庾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在马车驶离宫城一段距离后,在一个僻静处,王庾喊道:“停下。” 马车刚停,她就从马车里跳了下i,吩咐道:“郝绶,你驾着马车直接回府,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在。” “大全,你跟我走。” 说完,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两人i不及反对,只好照着她的话去做。 第260章 套取消息 大全紧跟王庾,在巷子中穿来穿去。 看王庾穿街走巷,毫无停留,仿佛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大全不由地纳闷了:“小庾儿,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王康达已经将乐寿城逛了一遍,还画了幅分布图,我已经记下了。” 王庾突然停下,抬头看向右边的茶楼牌匾:“就这儿了。” 说着,举步往里走。 大全跟上:“小庾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喝茶。” 订了一个雅间,叫了几样点心和热茶,王庾和大全坐在了二楼靠街道的窗户边。 “小庾儿,你在看什么?” 大全一面往嘴里塞糕点,一面探头往窗外看。 王庾一眼不错地望着远处的宫门口,嘴里也没闲着,咽下糕点,喝了口热茶,说道:“洛阳来了使者,去见了长乐王。 “我在这里等那位使者。” 大全一顿,随后恍然大悟:“喔~小庾儿你是想把那使者抓来问话?” “没错。” 大全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集中精神盯着宫门口。 片刻之后,大全意识到不对劲:“哎~不对啊,你今天去上课了,又没去见那长乐王,你怎么知道洛阳使者长什么样子?” “我偷溜进去看见了。” 大全竖起大拇指:“小庾儿你真厉害,长乐王的地盘你也敢溜进去,佩服佩服!” 王庾白了他一眼,继续盯梢。 差不多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宫门口才有了动静。 “来了。” 王庾看见使者上了马车,马车正往茶楼这边驶来。 大全数了数:“加上车夫,他们一共有八人,我们才两个人,怎么抓人?” “还有我们。” 不知何时,王康达、郝绶、左四出现在了房中。 “啊!”大全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进来的?” 郝绶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当然是推门进来的啊。”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大全心里有点忐忑,他们三人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郝绶翻了个白眼,很鄙视地看着他:“就是刚才,小庾儿都看见了。” 大全幽怨地看向王庾:“小庾儿你看见了都不告诉我” (ex){}&/  “嗯?” 匕首触及肌肤,寒意顿时侵入体内。 使者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那是陛下亲自给长乐王写的信,我没看我怎么知道里面的内容?” 王庾顿了一下,又问:“除了送信,杨广还让你做什么?” “陛下让我务必说服长乐王去洛阳。” “去干什么?” “参加上巳节的盛宴。” “为何要说服窦建德去参加盛宴?” “不知道。” 王庾轻轻地划了一下:“嗯?当真不知?” “啊!” 痛感传来,使者不由地惨叫了一声,脖子上的湿润顿时就让他意识到了,这或许不是孩子,是个魔鬼。 他连忙说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除了窦建德,杨广还邀请了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王庾眸光一冷:“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真话了。” “啊——” 车外众人听见惨叫声,齐齐一震。 侍卫们反应过来,连忙往马车跑去,可惜被王康达等人拦住了。 “打晕他们。” 王康达看了马车一眼,随即下令。 众人手下发狠,很快就将侍卫们打晕了,并摸走了他们身上的钱财。 这时,王庾从马车上跳下来,冲他们打了个手势:“撤。” 众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没过多久,有人看见巷子里躺着很多人,立刻报了官府。 官府派了官差过来,将这些人带去了医馆,使者醒来,官差们才知晓他是何人,赶紧禀告上官。 很快,窦建德就知道了使者被袭击的事情。 “快把使者接进宫来,驿站恐怕也不安全了。” 窦建德看向刘黑闼:“你亲自去接。” 又吩咐道:“王伏宝,你去查查,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主上。”王伏宝领命。 窦建德忍不住拍了一下扶手,怒气冲冲地说:“都城之内,居然也会发生如此穷凶极恶的事情,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定要找出这人,将他碎尸万段。” 第261章 威严何在 王庾回到府中,与王康达等人一起吃了饭。 郝绶忍不住担心:“小庾儿,我们刚才没露什么破绽,但是你这个身形一旦使者说出来,长乐王会不会猜到是你干的?” “对哦。”大全一双眼睛往王庾身上瞄:“小庾儿你这个身形,乐寿城中有很多人,但有功夫的人恐怕没几人,你很有嫌疑。” 王庾弯唇一笑:“放心吧,使者不会把我供出来的,他只会说他被人打晕了,没有看见歹徒的样子。” “这么听话?”大全表示不相信。 王庾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因为我给他吃了一颗毒药,他要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原来如此,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 王庾打了个哈欠,眼眶润润的:“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跑来:“小庾儿,林大郎又来了,要见你。” “不见。” 头也没回,王庾只挥了挥手,走出了众人的视野。 大门口,负责传话的小兵回来了,他对林郅悟说:“小庾儿说今日不见客,林大郎请回吧。” 又不见客? 林郅悟不甘心,举步往里走。 “锃!” 守门的小兵顿时就拔出兵器,拦住了他:“郎将吩咐过,对待擅闯者,不必手下留情。 “林大郎,你是要擅闯吗?” 郎将就是窦建德给王康达封的官职。 苏府护卫一见这个阵仗,连忙跑来助阵,齐刷刷地拔出兵器,对准了两名守门小兵。 对比林郅悟这边的二十来个护卫,两名守门小兵就显得势单力薄,但他们的脸上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反而镇定自若,看起来很轻松。 “一言不合就拔刀,你们也太暴力了,不见就不见。”林郅悟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守门小兵:“” ---------- 大殿内,窦建德静静地听着王伏宝的汇报。 “使者说他们被一群歹徒拦住抢劫,他当时被人打晕了,并未瞧见歹徒的样子。那些歹徒总共有八人,都蒙着面,侍卫们也并未看见他们的真容。 “我派人问过附近的商铺摊贩行人,他们都说只看见马车驶进了巷子,并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 刘黑闼听得有些烦躁:“这么说来,咱们完全没有线索,这还怎么查?” “没有线索也得查。”窦建德一掌拍在案上:“王伏宝,你多带些人,查查使者到乐寿城后都见了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看看有什么可疑的。” “是,主上。” “对了,林大郎那边有什么动静?” 王伏宝回道:“自从出宫后,林大郎就呆在府中潜心钻研,除了昨日下午和今日下午去找过王庾外,就没有出过苏府。” 每天都去找王庾? 窦建德皱了皱眉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王庾并未见林大郎。” 没见? 窦建德若有所思,片刻后,对王伏宝说:“你退下吧。” 王伏宝走后,窦建德问刘黑闼:“人派出去了吗?” 刘黑闼回道:“都派出去了,你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 长安。 裴寂将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嘴上戏谑道:“你倒是心大,让小庾儿一个孩子去河北,你就不怕窦建德抓住小庾儿,与你交涉?” “我相信小庾儿,何况还有一百玄甲军呢。”李渊悠然自得地落下一子。 裴寂轻笑了一声:“呵,窦建德虽说兵力才区区十万,但毕竟那是他的地盘,小庾儿那点人不够看的。” 李渊将棋子扔回棋篓,瞪了过去:“快过年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非得看我笑话不成?” 他看起来很生气,但裴寂并未害怕,仍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小庾儿年纪小,最喜贪玩,我就怕她在河北玩散了心,不回长安了。” “哼,河北那乡野地方,能比得上长安?”李渊重重哼道:“这可是京师,岂是那偏隅一地可比的。” “得得得,你说得都对,该你落子了。” 两人又继续下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没过多久,内侍前来禀报:“唐王,秦国公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李渊欣喜:“快宣。” 裴寂起身:“二郎回来,我先告退了。” 李渊挥了挥手。 裴寂走到门口,碰上了李世民。 “秦国公。” “裴长史。” 两人打过招呼后,裴寂退出了大殿。 李世民来到李渊面前,恭敬行礼:“孩儿见过阿耶。” “好。”李渊拍着李世民的肩膀,深感欣慰:“薛仁杲那一仗打得漂亮,料想薛举那厮也不敢再觊觎长安了。 “做得好。” 李世民谦虚道:“谢阿耶夸奖。” 接着,李世民向李渊汇报了军务和政事。 “阿耶,宇文歆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渊微微摇头:“还没有。” 这时,内侍在门口禀道:“唐王,三娘求见。” “宣。” 李三娘走进殿内:“见过阿耶。” 看见李世民,李三娘很惊喜:“二郎回来了!” “见过阿姐。”李世民看见李三娘,也很开心。 李三娘看了看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不由问李渊:“阿耶,大郎什么时候回来?” 快过年了,她希望亲人都在身边,能过个团圆年。 李渊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估计这两天就到长安了。” 李世民突然想起一事,在李渊对面坐下:“阿耶,我有事情想问你。” “你说。”李渊放下茶盏。 李三娘见状,在李世民身边坐下。 “听说阿耶派小庾儿去河北抢人,我想知道这人是谁?为什” “什么?”李世民的话还没说完,李三娘就惊叫了起来:“是阿耶你派小庾儿去河北抢人,不是小庾儿私自跑去河北玩?” 李渊脸色微变,有种谎言被揭穿的尴尬。 李世民看李三娘脸上的惊讶不似伪装,就知道李渊骗了她,或许还有其他人。 对外宣称小庾儿贪玩,没回长安,实际上却是去执行任务。 “阿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三娘有点生气,死死地盯着李渊:“我要听真话,不然我跟你没完。” 李渊:“” 李世民见他不说话,也追着不放:“小庾儿那么小,阿耶你怎么能让她去敌人的地盘执行任务呢? “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望着紧追不舍的儿女,李渊很窘迫,他能说是王庾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吗? 一旦说出来,唐王的威严何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何在? 第262章 怎么应对 “咳咳!” 李渊神色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额,这个事情它是这样的。 “小庾儿偶然知道窦建德的军营中有一个高人,他能造出许多世人意想不到的武器,比如他造的床弩比我们的床弩轻巧,而且他们启动床弩只需要十人。 “还有一个叫飞鱼弹的武器,听说是用火药制作出来的,威力不同凡响,能炸死人。” 渐渐地,李世民和李三娘听得入神。 “还有五矢连弩,比诸葛连弩更轻巧,更适合单兵操作,这个东西,小庾儿也造了出来,呆会儿我给你们看看。 “目前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但是小庾儿说还有其他更厉害的武器。 “然后,小庾儿说要去会一会这个高人,顺便把他请来长安,所以我就答应了。” 听完之后,李世民心中震惊不已,窦建德军中有如此高人,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李三娘却在想:分明是去抢人,还说什么请来长安?也不知是小庾儿说的还是阿耶说的 “这种事情更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去了,阿耶为何不告诉我,让我去找这个高人?”李世民的目光紧紧锁定李渊,要问个究竟。 李渊神情一滞,随口编了个理由:“那小庾儿想去,就让她去了呗。” “好。”李世民决定放下这个问题,说起了另一个问题:“那这个高人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现在身在何处?” “”李渊语塞,回答不上来。 “阿耶!”李三娘气得叫了他一声:“什么线索都没有,你就让小庾儿去盗匪窝里找人,怎么找?你这不是害小庾儿嘛?” 李渊猝然变了脸:“三娘,小庾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害她?” 李三娘顿觉失言,连忙说道:“阿耶,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李渊趁机起身,怒气冲冲道:“好了,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们退下吧。”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告退。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李渊情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气。 想了想,李渊又觉得刚才憋屈得很,冲着王庾曾经读书写字的书案骂道:“臭丫头,等你回长安,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廊下,李三娘问李世民:“二郎,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离开河东时留了两个人在小庾儿身边,他们给我传的消息。”李世民说。 “那他们最近有传消息给你吗?” “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这件事阿耶做得太荒诞了。 -------- 乐寿城。 王伏宝向窦建德禀报这两日调查的结果:“主上,使者自进入乐寿城后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我都查了一遍,没什么异常。 “我怀疑是使者初入此地,引起了宵小之徒的注意,才被人打劫。因为他们醒来之后,身上的财物都不见了。 “不过线索太少,目前还找不到这群宵小之徒。” 窦建德想了一下:“既如此,那就尽力吧。” “是,主上。” 王伏宝又说起了林郅悟:“林大郎连续三天去王宅找王庾,皆吃了闭门羹。后来,林大郎再也没去找过王庾,一直都呆在府中。” 窦建德想起昨日林郅悟献上来的飞鱼弹,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将王宅外的暗探都撤回来,多去寻些硝石、硫磺、炭,我们需要更多的飞鱼弹。” “是,主上。” 王伏宝退下后,没多久,魏徵就来了。 窦建德和魏徵说了一会儿政事,就问起了王庾:“你从前跟我说,王庾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课业也很出色,最近这两日如何了?” 魏徵道:“说起来,王庾已经三日没来上课了。第一日派了仆人来告知,说是水土不服,病倒了。” “生病了?”窦建德有点惊讶:“我派人去看看。” 于是,窦建德派了王小胡去王宅。 没过多久,王小胡回来了。 “禀主上,王郎将说王小郎君只是水土不服,休息几日就会好,没让我见人,让我代他向主上道谢。 “不过,他神色有点不对劲,我猜王小郎君的病情应该不像他说得那么轻巧。” 窦建德想了一下:“既然已经病了三天,他们肯定请了大夫,你去查查给王小郎君看病的大夫是谁,问问具体情况。” “是,主上。” 临近傍晚,王小胡回来复命:“主上,给王小郎君看病的不只一位大夫,乐寿城的大夫几乎都被王郎将请了去。” “难道王小郎君病得很重?”窦建德面露疑惑。 魏徵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一丝不自知的担心。 王小胡也很疑惑:“王小郎君的病很奇怪,那些大夫说,王小郎君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直昏睡不醒,且右手抖个不停,嘴里一直喊着痛。 “那些大夫找不着原因,一直不敢开药方。” 窦建德听了这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是什么病?” “属下也不知。”王小胡老实地回答。 一直沉默的魏徵突然开口:“明日,我去看看王小郎君。” 窦建德看向魏徵,“我让人准备些药材补品,明日你带过去。” --------- 没过多久,王宅就收到了魏徵派人送来的帖子。 大全拿着帖子,觉得很沉重:“明日魏徵要过来看小庾儿,小庾儿若是还没醒怎么办?” 郝绶往内室看了一眼:“今日我们拦了王小胡,明日来的是魏徵,他可是长乐王身边得宠的臣子,他坚持要看小庾儿,我们再拦的话,就容易惹人怀疑。” 自从那日王庾去“打劫”了洛阳使者,她说去睡觉后就再也没醒来。 这几日,王康达请遍了乐寿城中所有的大夫,他们看完后都只有一句话:“在下学艺不精,看不出小郎君是个什么病症,大郎还是另请名医吧。” 王康达心烦得要命:“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难道他们还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不成?” 一直沉默不语的左四冷不丁地开口:“从前在晋阳的时候,二郎为小庾儿遍寻名医,还去外地找过。 “你们说,这个消息会不会传到河北?小庾儿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众人震惊地看了过来。 大全突然叫道:“啊,小庾儿明日要是讲梦话怎么办?” 众人又是一惊。 “对,她有时候私底下会直接称呼二郎的名讳。” 听见左四的这句话,众人脸色大变,屋内瞬间就静了下来,静得都能听见王庾在内室的呢喃之语。 “痛痛” 身处敌营,任务进展到一半,小主子却昏迷了,众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助。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内室。 从前没觉得王庾有多重要,这会儿突然意识到王庾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她的主意多,往往能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如今她昏睡不起,他们该怎么应对? 第263章 夜长梦多 夜幕降临,众人依然是一筹莫展,守在王庾的房间里大眼瞪眼。 两名兵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郎将和几位兄弟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庾儿已经病倒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再倒下。” 这几日,他们这些充当守卫仆人的玄甲军士兵一点也不好过,每日都在担心自己的命运。 说好的建功立业呢,感觉遥遥无期。 唉~ 兵忍着心中的惆怅,将食盒中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出来。 王康达作为他们这一行人中官职最高的人,起了个头,率先在食案旁坐下:“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必须保持身体康健,等庾儿醒来。”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好香啊~” 突然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王康达身体一震,目光陡然看向了内室。 “王康达,你怎么了?吃啊。” 大全见王康达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王庾撩开帘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庾儿”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震惊过后,满是惊喜的表情。 “啪!” 王庾一巴掌盖在大全的脸上,却只能盖住他宽阔的额头,“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表情,我有这么可怕吗?” 随即将他挤开,坐在王康达的身边,喊道:“添副碗筷。” 话音刚落,左四就来到了她的身后,为她摆好碗筷。 王庾扭头看向左四,赞了一句:“还是四有眼力。” 大全顿时就不高兴了,觉得自己贴身侍卫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屁股一撅,将左四顶到一旁,在王庾的身旁坐下。 “庾儿你刚醒来,还是先喝口热茶再吃饭吧。” 大全拿过一个新茶盏,倒了热茶递到王庾面前。 等王庾喝了茶,他又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些蔬菜放在王庾的碗里:“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先用些易克化的。” 左四望着殷勤献媚的大全,心中很无语,至于这般吗?他又不是庾儿的人。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在郝绶身边坐下,默默地吃饭。 王庾吃得很慢,睡了这么久,她身上很乏,没什么力气。 吃了一碗饭后,她的力量慢慢回升,开始问起这几日的动向。 王康达放下筷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现在府外已经没有了暗探?”王庾有点惊愕。 王康达点点头:“没错。” 看来,她不见林郅悟是正确的。 没有暗探监视,做什么事情就方便多了。 王庾继续吃菜,直到吃了个七分饱,她才放下筷子,吩咐人来收拾食案。 兵收拾完退出房间后,王庾和王康达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饮茶。 “庾儿,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大全面露忧色:“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多呆一天,暴露的危险就多一点。 “我这两天做梦,不是梦见长乐王揭穿了我们,把我们都杀了,就是梦见长乐王抓了我们去跟唐王谈判。 “说实话,我真怕这一天就要来了。”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的心情又变得惶惶不安,从敌营中抢人,这任务真的很难。 担惊受怕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提防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再从重兵把守的乐寿城中抢走重点保护的林大郎,还有他的表兄以及住在宫里的魏徵,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王康达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说:“庾儿,要不然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就抢林大郎一人吧。 “苏定方本身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亲卫,想把他带走,实在是太难了。 “还有魏徵,他住在宫里,平常都不出宫,我们怎么抢?” 郝绶跟着劝道:“是啊,抢一人已是非常困难,何况是抢三人。要让这三人聚在一起,太难了。 “若是分开下手,我们兵力又不够,我觉得还是王兄弟说得对,咱们就抢一人吧。” “对对对。”大全猛点头,表示支持:“林大郎人,容易藏匿,我们要带出城也容易些。 “那个苏定方就算再骁勇善战,我们军中猛将多得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再说那魏徵,一个文弱酸儒,有什么可抢的,这样的人,长安一抓一大把。” 其他人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要抢林大郎,他们还能想通,毕竟这个神童的才华太惊世骇俗。 但苏定方和魏徵,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他们就想不通了。 王庾扫视他们一圈,语气平缓无波:“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众人点头,就连平常只听从命令行事不参与商讨的左四也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王庾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出声了,而是端起一盏热茶,放在嘴边慢慢地抿。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是抢一个人呢?还是抢三个人呢? 直到茶壶中的茶被喝完,王庾才放下茶盏:“你们说得对,未免夜长梦多,我打算明日就行动,抢林郅悟和魏徵。” 王康达:“” 大全:“” 郝绶:“” 他们的话是白说了吗?怎么还要多抢一人? 尤其对方是个文弱酸儒,带他上路,只会拖慢他们的脚步。 “唉,庾儿你” 王庾伸手,打断大全的话:“不必多说,林郅悟我是一定要抢的,至于魏徵,送上门来的,我没道理不要。” 大全:“” “把魏徵送来的帖子给我看看。”王庾吩咐道。 左四立刻从一旁的案几上找出帖子,递给了王庾。 王庾看完帖子,沉思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明日午时,魏徵会来探望我,届时,我会出手将他拿下。” “大全你去苏府给林大郎传信,让他去城外荣归亭与我一见。 “魏徵身边的人不会太多,到时候府中留下十人即可,郝绶带着剩下的人明儿一早,分散出城,埋伏于荣归亭附近。 “待林郅悟到达荣归亭,你们把那些护卫解决掉,打晕林郅悟,在那等着,我会尽快与你们汇合。” 王庾将计划与众人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叮嘱郝绶:“林郅悟虽然不会武功,但他身上有防身暗器,除了你们已经见过的飞鱼弹,还有烟雾弹、催泪弹。 “还有一个厉害的武器,叫暴雨梨花针,一按机关,银针如漫天飞雨,速度极快,一般人躲不掉。 “所以,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让林郅悟有机会掏出暗器,先将他打晕。” 众人听得心生恐慌,忐忑不已,这个计划,能顺利完成吗? 第264章 机不可失 第二日,卯时。 王康达朦胧中听到动静,猛地坐起,起床。 i到廊下,才发现原i是王庾和大全在院子里练功。 “小庾儿,你不多睡会儿?”王康达走过去。 王庾一边与大全对打一边说道:“睡了这么多天,骨头都休眠了,我得活动活动,唤醒它们。” 说着迅速出拳,击向大全的肚子。 大全慌忙躲避,“你是该活动活动筋骨,瞧瞧,速度都比从前慢了。” “是吗?” 王庾一拳击中他的腿。 “” 大全跌坐在地,无比心塞。 练完功,王庾换洗一新,与众人一起用早膳。 用完膳,王庾神情严肃地对众人说:“机不可失,时不再i,今日就是我们的机会,务必一击即中,不要惊动其他人,否则我们逃不出河北。” 她的目光落在郝绶身上:“郝绶,你一定要记住,你们出手时,第一件事就是先控制林郅悟,不要让他有机会使用暗器。 “必要的时候,可以伤人,但不能伤他性命与筋骨。” 郝绶神色一凛:“我明白。” “行了,你们分散出府。” “是。” 郝绶走了。 王庾看了一下天色,对大全说:“时辰差不多了,你去苏府吧。” 于是,大全也走了。 王庾问王康达:“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巳时三刻,小兵急匆匆地跑i禀告:“魏徵的马车出宫了。” “带了多少人?”王庾问。 小兵:“加上魏徵,一共九人。” 王庾一喜:“正好,都去准备吧。” --------- 一个时辰前,朝会还未结束,一名内侍匆匆走到窦建德身边,附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 窦建德听完,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对众人说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散朝。” 离开议政大殿,窦建德才吩咐内侍:“让王伏宝把使者带i见我。” 使者一见到窦建德,就开门见山地说:“长乐王,我今日必须回洛阳,你还是现在就给我答复吧。 “上巳节的盛宴,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刘黑闼见他态度嚣张,忍不住想给他一个教训:“放肆,我们主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哪需要向你交代。” 说着,表情凶狠地转了转拳头,一股杀气朝着使者疾射而去。 “你” 使者被刘黑闼浑身散发的杀气吓得双腿发软,差点跪下i,用尽全身力气才使自己站稳了。 窦建德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制止刘黑闼:“远i是客,大将军不要吓着使者了。” 刘黑闼这才退下,但仍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使者,无声地威胁他说话要客气点。 使者不敢与刘黑闼对视,但语气不再强硬,缓和了很多:“长乐王,陛下还在洛阳等我回去复命,还请长乐王不要为难我等,今日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吧。” 窦建德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从案几上拿过一封信,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是我给陛下写的信,答复就在里面,你带回去交给陛下。” 使者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明确的答复,但长乐王既然说了那封信就是答复,那他带回去交给皇帝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那么,他就能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 “既如此,多谢长乐王。” 使者从内侍手中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正式向窦建德提出告辞:“长乐王,陛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我就告辞了。” 窦建德客气地挽留:“使者不多玩几天?” “不不不必了。”使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神情十分抗拒:“我即刻出发,日后有机会再i领略乐寿城的风光。” 若是皇帝再叫他i见长乐王,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推掉,这个地方的风水,与他不合。 “既然使者坚持,我也不便多留。” 窦建德不再挽留,吩咐道:“王小胡,你送使者出城。” 王小胡领命,带着侍卫护送使者的马车出了宫。 使者坐在马车上,心中极其恐惧,那个小盗匪说在他出城之日会给他解药,可是又没说在哪里给他,怎么给他? 小盗匪不会骗他吧? 他不会毒发身亡吧?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出了城门。 这时,一个东西从车窗中射了进i,落在了使者面前。 那是什么? 一团粗布? 使者盯着粗布愣了会儿,反应过i后,立即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车外已是宽阔的山道,行人三三两两,都是朝着城中方向而去,且跟马车离得远,不像是出手之人。 他放下帘子,又看向了那一团粗布。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莫非这是 使者迫不及待地捡起粗布,触手很坚硬,心中泛起一丝惊喜。 打开一看,果然看见一个药瓶,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每日一粒,连服十日,毒素即可清除。 使者欣喜若狂,连忙倒出一粒药丸服下,服了解药后,他将药瓶中的药全都倒了出i,数了数,恰好是九颗药丸。 看i这个小盗匪是个讲信用的盗匪。 --------- 苏府花厅。 林郅悟翘着二郎腿,斜睨着大全:“是王庾派你i的?” 瞧着林郅悟不伦不类的坐姿,大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样一个看着就像是市井无赖的人,也不知老天是怎么想的,怎么单单就赋予他非凡的能力呢? 虽然心里鄙视,嘴上却笑着回道:“是的,小庾儿前些日子在城外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东西,说大郎必定感兴趣,邀您共同观赏。” 说完,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林郅悟并未去接,而是傲慢地抬高了下巴,慢悠悠地说:“我之前三番五次地去找他,他都避而不见,如今他想见我,我却不想见他了。” 大全心中一急,连忙解释:“前几日小庾儿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大郎,所以才不见您的,她是替您着想。” “我前两次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没有生病。”林郅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话。 大全:“” 看林郅悟一副无意应约的态度,大全心里更急了,余光瞥见手中的纸条,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大郎且莫生气,那时小庾儿确实不便见您。 “小庾儿发现的这个东西很是新奇,我们从未见过,小庾儿说可能是个什么稀有金什么的,我们也不懂。 “不过,小庾儿说,大郎看了这张纸条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第265章 事出意外 见林郅悟没有反应,大全捧着纸条又往前走了两步。 林郅悟依然没去接,只是脸上的不悦淡了几分,他看向侍立在一旁的仆人。 仆人立刻会意,从大全手中接过纸条,再递给了林郅悟。 大全有点无语,想着初见林郅悟的时候,他并没有如此傲慢,顶多有点清高罢了。 没想到几日不见,就露原形了。 “啪!” 突然一声响动惊醒了大全,他抬头一看,见林郅悟握着纸条跳了起来:“果然是好东西!对了,这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 大全心中暗喜,连忙回答:“就在城外的荣归亭,小庾儿已经在那等您了。” “诶,不对。”林郅悟疑惑道:“小庾儿不是生病了一直在昏睡还没醒来吗?她怎么在城外?” 大全从容回答:“小庾儿昨晚就醒了,醒来之后想起这件事,今日就让我来约您了。” 看来,王庾兄弟没有把他忘记,有好东西还记得跟他分享。 林郅悟的心情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走,我们现在就出发。” 大全连忙跟上,心中狂喜不已,小庾儿果然没说错,只要林郅悟看了纸条,他就会去城外。 快走到大门口时,林郅悟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转身就跑了。 大全垂下眼睑,掩去其中的惊恐,他该不会是……去拿武器吧? 过了一会儿,林郅悟跑回来:“好了,走吧。” 大全不动声色地打量林郅悟,见他与之前好像并无不同,心中的石头又落了地。 ---------- 魏徵到达王宅的时候,并未通传,而是由守门小兵直接领着去了前院。 在魏徵和禁军侍卫进府之后,有一个小兵来到马车旁,笑着对车夫说:“兄弟请驾马车随我从侧门进府。” “这”车夫很犹豫。 小兵保持微笑不变:“我们郎将要留魏参军用午膳,一时半会,魏参军不会出来。这大冷天的,兄弟不如随我去茶房喝杯热茶,慢慢等。” 凉凉北风拂过脸颊,车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想到热茶,不由心动:“那就劳烦兄弟了。” 小兵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领着车夫往侧门而去。 (ex){}&/  管家回道:“是的。” “去哪儿了?” “王小郎君约大郎去了城外的荣归亭,说是去见什么新奇的玩意。” 新奇的玩意? 跟那间院子的东西一样新奇吗? 苏定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不对,王小郎君不是生病昏迷还没醒来吗?怎么约大郎去了城外?” 管家说道:“听说王小郎君昨晚就醒来了,今日能出城,想必身体已无大碍了吧。” 苏定方眸中的疑惑更深了,他今日听主上说起了王小郎君的病,病症很奇怪。 昨晚醒来,今日就全好了? 莫非这个奇怪的病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真是稀奇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苏定方突然顿足,吩咐道:“去准备些礼品,我要去王宅。” -------- 王庾和王康达坐在马车内,被打晕的魏徵躺在角落里,一路上畅通无阻。 到达城门时,伪装成侍卫的玄甲军士兵掏出魏徵的腰牌,那些城门守兵看见腰牌,神情顿时变得恭敬。 再看马车左右都是禁军侍卫,连忙退到一旁,“您请。” 顺利出了城,王庾和王康达对视一眼,心里轻松了不少。 王庾掀开帘子往外看,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她的心情顿时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马车行驶没多久就停下了。 “到荣归亭了吗?” 王庾迫不及待地走出马车,却看见大全急匆匆地跑来。 “小庾儿,出了点意外。” 王庾扫了一眼前方:“看出来了。” 她随即跳下马车,往前方的荣归亭走去。 “看好魏徵。” 王康达吩咐了一句,去追王庾。 前方的荣归亭被玄甲军将士重重包围,从外面看,看不清楚亭子里的情况。 “小庾儿。” 士兵们让出一条路,让王庾走到了前面。 郝绶紧握手中兵器,回头看了一眼,“小庾儿,属下惭愧,没有完成任务。” 高举着飞鱼弹的林郅悟一看见王庾,眼睛里顿时就喷出火来:“王庾,你混蛋,竟敢骗老子” 第266章 一丝转机 荣归亭,曾是乐寿学子进京赶考时,亲人送别的亭子,寓意科举及第,来日荣归故里。 然而此刻,这座被乐寿百姓无比爱惜的亭子周围躺着数十人,那是苏府的护卫。 而他们的主子正站在亭子中央,被一群人包围着,显得那么的势单力薄。 林郅悟望着亭外那个的身影,愤怒之火烧红了他的脸:“我们桃园结义,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难道忘了你的誓言吗?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哦不,骗子。” 王庾:“” 深吸一口气,王庾露出最亲善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没骗你” “不,你骗了。”林郅悟很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这个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没有你写的那样东西。” 王庾一边悄然前行,一边安抚林郅悟:“我真没骗你,是大全那个臭子说错了地点。” 大全:“” “不许动。” 林郅悟发现了王庾的动作,连忙喝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炸死你。”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飞鱼弹。 郝绶等人吓得脸都白了。 “好,我不动。” 王庾停下脚步,举高双手:“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们是兄弟,我绝不会欺骗你。” 林郅悟犹豫了:“那他们呢?他们为什么要打伤我的护卫?为什么要抓我?” 王庾当即转身,厉声责问:“郝绶,你为什么要打伤林大郎的护卫,为什么要抓林大郎?” 郝绶瞬间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他要回答吗? 怎么回答? 大全反应快,立刻说道:“庾儿,是我的错,我后来又记起了正确的地点,想带林大郎去,情急之下,与护卫们起了冲突。 “郝绶他们以为护卫要杀我,所以才出手的。” 这么蹩脚的理由? 王庾忍不住捂脸。 却没想到林郅悟半信半疑地问了句:“原来是这样?” 大全不假思索,连声应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林大郎,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的。” 林郅悟脸上的怒火消散了,但疑虑还有三分。 王庾见状,一边往亭子里走去,一边如平常一样闲聊:“林兄,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世界,难道还有比我们更亲的人吗?”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林郅悟的疑虑。 此时,王庾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将他高举的手臂拽下来:“这玩意多危险啊,快收起来。” 看见王庾的动作,亭外的所有人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坑,一具焦黑的尸体。 那玩意是真的很危险。 庾儿胆真大 “你真的没骗我?”林郅悟再一次向王庾确定。 王庾一边安抚他:“真的没骗你,骗你的是狗。”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巧劲从他手中取下飞鱼弹。 “走,我带你去正确的地点。”王庾拉着林郅悟走出亭子。 林郅悟任由她拉着走,脑中还在想她刚才说的话,突然看见地上的护卫,拽着王庾停下来。 “那他们呢?”林郅悟指了指那些躺在地上的护卫。 王庾随意扫了眼:“哦,他们只是晕倒了,等会儿就会醒来。”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觉得他们一天到晚地跟着你,让你一点自由都没有,我不想带他们去,你想吗?” “不,我不想。”林郅悟连连摇头。 王庾笑了:“那就不管他们,走。” “兄弟说得对,不管他们,走。”林郅悟瞬间就开心了起来。 走在后面的郝绶张大了嘴巴,表情惊愕:“这个神童莫不是傻的?” 这么容易就被庾儿哄走了? 大全看了看林郅悟的背影,又看了看王庾的背影,庆幸道:“还好我们的神童不是傻的。” 众人翻身上马,向西而行。 林郅悟一进入马车,就看见了躺在角落里的魏徵,把他吓了一跳:“他怎么在这儿?他怎么了?” 王庾一边检查魏徵的状态一边回答:“他跟我们一起去,不过他昨晚没睡好,现在在补觉。” 林郅悟不太在意魏徵,从袖中掏出纸条:“你说的这个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 “额”王庾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就塞进了自己的佩囊。 “哎——” 林郅悟不解,正想说话就被王庾打断了。 “林兄,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但你要先听我说完。听完之后,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 林郅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挪了挪身体,想找到一个不那么局促的姿势,“你你想说什么?” “唉~”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林郅悟的手腕上,语重心长地说:“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最钦佩的就是科学家。 “你满腹才华,却呆在穷困的河北,实在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你这样的天才,需要的是一个物资充沛和条件更好的实验室,如此才能更大程度地展示你的才华。 “河北支持不了你的才华和梦想,你需要更大的舞台。 “林兄,听我的,离开河北,我们去追逐更远大的梦想。” 林郅悟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下意识问:“去哪里追逐梦想?” “长安。” 王庾手上稍稍使力,“你知道的,长安才是未来的都城,在那里,你想要什么材料,就有什么材料。 “就算长安没有,李渊也能派人去全国各个地方给你找。 “相信我,你去长安,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你的才华,到时候,你会成为整个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王庾的循循善诱下,林郅悟的眼睛慢慢地透出光来,他现在只想研制火器,但窦建德提供不了太多的材料给他。 他最近做得很郁闷,只能做些暴雨梨花针这样的玩意来解解闷。 望着林郅悟心向往之的神色,王庾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林兄,我们去长安吧。” 去长安? “不行。”林郅悟缓过神来:“我表兄不愿去长安,他不去,我也不去。” 王庾耐着性子继续劝:“我们可以先去,等以后天下统一,你和你表兄就能团聚,这一天也很快就会到来。 “你现在去长安,对李渊那是从龙之功,李渊会器重你,视你为心腹,富贵爵禄享之不尽。 “若是等到窦建德败亡你再投降,你就必须慢慢筹谋权势地位,走的路也艰难多了。 “一步登天,还是蜗牛慢爬,你自己决定” 第267章 事情反转 听了王庾的话,林郅悟很心动,但同时也很犹豫。 “其实吧我这个人在学术上是力求上进,但是在生活上,我比较喜欢稳定的生活,不太喜欢冒险,也不喜欢有外在的因素破坏我的安稳。 “稳中求进,是我一贯的原则。” 林郅悟越说越坚定起来:“目前我的生活已经趋于稳定,而且我现在已有爵位在身,说实话,我不想去一个新的地方,再花精力去认识新朋友、融入新的圈子。” 听到林郅悟说有爵位在身,王庾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奇怪这件事情王康达为什么没有打听出来? “窦建德给了你什么爵位?”王庾问。 “县伯。” “呵,四品。”王庾笑了:“你去长安,我保证让李渊封你为一品国公,你可以想想看,十一岁的国公爷,是不是很威风?” 林郅悟又心动了,“哎,不对,你凭什么让李渊听你的话,说给我封国公就给我封国公。” 王庾冲他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带有一丝炫耀:“因为李渊是我义父。” “噢~原来如此。”林郅悟恍然大悟:“难怪你要骗我去长安。” 王庾沉下脸:“谁骗你了,我这不是都跟你说实话了吗?” “你让那个瘦猴跟我说你在城外发现什么稀有金属,难道不是你骗我吗?”林郅悟的话一针见血。 王庾悻悻然:“是,那个时候我是骗了你,但我马上就跟你说实话了,不是吗?” “唔~” 正在这时,马车内突然响起一声呢喃。 王庾看向角落,见魏徵睫毛轻颤,似有苏醒的迹象,欺身上前,一个手刀下去,魏徵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林郅悟看傻了眼,后知后觉道:“你他不是在睡觉,是被你打晕的。” “没错。” 到这个时候,王庾也不再隐瞒,“他是我的老师,我去长安,他自然也得去。” “那也不用打晕他啊,你好好跟他说就是了。” “他比较顽固,我一时半会说服不了,打算到长安再跟他好好解释。” 林郅悟突然往后退,直到身体贴着车壁,退无可退,他才颤抖着说:“他是你的老师,你就要带他走,那我是你的兄弟,你也要带我走喽?” “你我是兄弟,当然要在一起。”王庾满脸的理所当然,身体前倾,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向林郅悟靠近。 林郅悟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是不愿意跟你走,你是不是也会打晕我?” 他曾经见过王庾出手,可凶了,他打不过。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摸向腰间。 “怎么会?” 王庾迅速出手,抓住了林郅悟的手,同时手指稍稍用力,笑盈盈道:“你是我兄弟,我怎么会打你呢?也不会骗你。 “你看,我这不是都向你坦白了嘛!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闻言,林郅悟脸上的怀疑渐渐地消退,他的目光落在抓着他手腕的那只胖手上,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胖手传递给他的温暖。 手不冷的人,应该不会太残忍。 在王庾真挚温暖的笑容中,林郅悟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挪了挪身体,慵懒地靠在车壁上,“算了,我大人不计人过,原谅你了,要去长安就去吧。” 王庾暗喜。 顿了一下,他又问:“有手炉吗?” “有。” 王庾伸手一捞,将角落里的一个手炉递给了他。 林郅悟双手抱着手炉,露出了舒适的表情:“其实吧,我觉得李渊不一定能得天下。” “怎么说?” 王庾适当地调整姿势,表面上一副闲聊的慵懒模样,实则是随时可以出手的戒备状态。 “你想啊,以我的才能,我要是留在河北帮助窦建德,李渊肯定打不过。而且窦建德的势力正在慢慢扩大,要不了多久,他定能成为一方霸主。 “地盘大了,我想要的材料肯定都能找到,我就能做出更多更厉害的武器。” 说到这里,林郅悟突然直起身体,两眼放光:“到那个时候,窦建德说不定就把李渊给灭了,那我还去什么长安啊? “庾儿,不如我们掉头回去,你我安安心心呆在河北,助窦建德当上皇帝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等窦建德当上皇帝,你我都有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王庾:“” 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吧? 居然轮到她被游说了? 林郅悟没注意到王庾的神色,他越说越起劲,甚至拉住了王庾的手臂:“庾儿,你之前说得没错,从龙之功比投降后建功立业要轻松得多,得到的权势地位也更大。 “所以,我们留下来吧,不用劳累奔波,也不用去适应新的圈子,安分地呆在乐寿城就能收获爵位高官,多好啊。” 王庾迟疑了一下:“我觉得历史的大方向不会改变,下一个皇帝是李渊。” “不不不,我们来到这里,历史的车轮就已经改道了,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林郅悟扬手指天,情绪激昂:“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们,历史将被改写。” 王庾陷入了深思,右手不自觉地抚摸左手虎口。 仔细想想他好像说得也挺有道理,历史已经改变了。 若林郅悟和她真的留在河北,统一天下的人未必就是李渊。 哦,对了,杨广也是穿越者附身。 这个世界确实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充满了变数,未来也变得未知。 王庾神情松动了,她抬头看向林郅悟:“如果我非要带你去长安,你会怎么做?” 林郅悟顿时拉长了脸:“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我的年纪都比你大,你是弟,你应该听我的。 “我要留在乐寿城,你跟我回去。” 王庾沉默了。 见王庾不吭声,林郅悟心想可能是自己的态度太强硬了,伤了兄弟自尊。 于是,稍微放软了语气,说:“我保证,你跟着我,将来一定是国家重臣,我表兄第一,我第二,你第三。 “然后家财万贯,钱多的数不完,房子多的住不过来,三妻四妾,要多少美人就有多少美人。” 王庾斜睨着他,见他说得慷慨激昂,脸颊微微泛红,神情十分向往。 这种坐拥权势富贵美人的生活大概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她默默地观赏了一阵,突然说道:“你想留在乐寿城,我想去长安,但我们是兄弟,我们必须在一起。” “没错。”林郅悟点头,“我们兄弟必须在一起。” “那这样吧。” 王庾伸出拳头:“既然我们意见不同,那就交给老天来决定,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听谁的。” “行。” 第268章 危险将临 苏定方深知没有提前送帖子就去拜访,礼数上不周全。 不过,看在快过年的份上,王康达应该不会怪罪他。 马车缓缓停在王宅门前,一名亲卫上前敲门,许久没有应答。 亲卫来到马车前,禀道:“大将军,没人应答。” 苏定方掀开车帘,望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沉默了一瞬,吩咐道:“你们翻墙进去看看。” 几名亲卫迅速往后面走去,在避人处,迅速翻越院墙,进了王宅。 没过多久,王宅大门打开了,一名亲卫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沉重地向苏定方禀报:“大将军,王宅的人都不见了,只有禁军侍卫。 “他们被打晕,堵了嘴,关在柴房里,我先来禀告大将军,其他人正在解救禁军侍卫。” 禁军侍卫? 苏定方变了脸色,他想起了朝会后遇到魏徵,魏徵说要来探望王庾。 “王宅的人都不见了?”苏定方再次确认。 “是的。” 这时,其他亲卫从王宅里跑出来,身后跟着摇摇晃晃的禁军侍卫。 亲卫上前,向苏定方禀告:“大将军,那些禁军侍卫说他们护送魏徵来探望王庾,岂知遭到了王康达两兄弟的伏击,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找到魏徵了吗?”苏定方问。 “整座宅子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魏徵,也没有发现其他人。” “糟了。”苏定方脸色大变,“大郎有危险。” 他指着一名亲卫说:“你跟禁军侍卫进宫,将事情禀告主上。” “其他人跟我出城,去荣归亭。” 众人突然意识到发生了重大的事情,神色不由变得肃然,各自听从命令行事。 苏定方弃了马车,骑上一名亲卫的马就往城门疾驰而去。 其他亲卫立即骑马跟上。 一行人快马疾行,一路不停,抵达城门时,苏定方高声喊道:“让开。” 守城士兵见闯城门者是大将军苏定方,又见一行人火急火燎的,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退到一旁,还不忘驱赶百姓:“快让路,让路。” 百姓们忙不迭地让出道路,马儿如飞影一般掠过他们的眼前。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那是苏将军,不会又是哪个盗匪头子打来了吧?” “别瞎说,我们的军队这么厉害,怎么会打到都城来?” (ex){}&/  守城将领看见刘黑闼,心咯噔了一下,又看见后面的窦建德,当即吓得跪在地上:“不不是我是是” “是我。” 苏定方的亲卫从城墙上走下来,跪在窦建德面前,镇定地解释:“主上,是苏将军命我这么做的,他说只有这样做,才能拦下王康达。 “苏将军说事急从权,他擅做主张,私自燃放烽烟,事后自会向主上请罪。” 窦建德略微思索,就明白了苏定方的意思。 王康达那一百人不是普通的盗匪,也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各个骁勇善战,比起他的精锐骑兵来,不遑多让。 他扫了一眼身侧的精锐骑兵,王康达出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他的精锐骑兵去追,也不一定能追上。 “所有人听令,全力追击。” ---------- 城外某处军营。 站在高台上的一名小兵望见远处浓烟,惊道:“那是什么?” 同伴仔细看了看,大惊失色:“是烽烟,快去禀报高将军。” 小兵赶紧去禀报了军营主将——高雅贤。 高雅贤步履匆匆地来到高台,睁大了双眼看了一会儿,脸色一沉:“不好,都城有危险。” “传我命令,即刻整军出发,援救都城。” 与此同时,驻守在城外的各处军营皆迅速整军,朝着都城奔去。 危险将临,然而此刻的王庾并没有察觉,她正在和林郅悟进行最后的谈判。 “我喊‘开始’,咱们就同时亮出来。”王庾眨了眨眼,又说:“我出锤子,你千万不要出布啊。” 说完这句话,速度极快地数数:“一二三,开始。” 两人同时亮出手。 王庾出剪刀。 林郅悟出锤子。 王庾有点心塞:“你为什么出锤子?” 她以为她说得那么快,又在心理上暗示了他,他下意识一定会出布,却没想到他出了个锤子。 是林郅悟太聪明了吗? 林郅悟一脸的无辜:“你不是不让我出布吗?那我想着我只能出剪刀和锤子,你出锤子,我出剪刀,我肯定输了,所以我只能出锤子。 “诶,不对,你为什么要出剪刀?你骗我。” 王庾:“” 第269章 很不对劲 面对林郅悟的指责,王庾心塞得要命。 早知道这是个迟钝的家伙,她就不使心眼了。 看来,得靠运气了。 “嘿嘿!”王庾扯开嘴角,挤出讨好的笑,语气温柔似水:“我刚才就是试试我们两的速度,这局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她的牙齿很白,的如同迷你贝壳一般,但上下牙齿各缺了一颗,没有显得滑稽,却让林郅悟觉得面前的这个娃儿好憨好甜,就像他表妹养的那只加菲猫,又飒又萌。 这个笑容一下子就击中了林郅悟的心,他相信了她,“好,重新来。” 王庾将手藏到身后,喊道:“一,二,三,开始。” 两人同时亮出手。 王庾出布。 林郅悟出剪刀。 王庾:“” 看来,她今天的运气有点差。 “哈哈哈,我赢了。”林郅悟高兴得挥舞拳头。 王庾不甘心,叫道:“三局两胜,还有两局。” 林郅悟脸上的笑凝固了,下一刻,他又绽放笑容,很大度地说:“行,不过说好了,只能是三局两胜,不能有五局三胜等其他理由。 “还有两局,输了的不许耍无赖,必须听从赢了的人。” “好。”王庾满口答应。 于是,两人又来了两局。 第一局,王庾胜。 第二局,林郅悟胜。 “哈哈,我又赢了哎哟~” 林郅悟高兴得跳了起来,却撞到了头,他抬手揉了揉头上的包,疼痛也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看着林郅悟得意忘形的模样,王庾很郁闷,看来,她今天的运气不是有点差,是很差。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林郅悟冲王庾眨了一下眼睛,开心地打开车门,对车夫说:“马车掉头,回城。” 车夫正是大全,他听见林郅悟的话,有点懵,下意识地往车内看,想听听王庾的意见。 却看见王庾脸色阴沉,高举着手,一个手刀下去,林郅悟晕倒在马车内。 大全:“” “我不耍无赖,我只耍横。” 王庾甩了甩手,表情很是郁闷:“早知道如此,我应该一上来就把你打晕,浪费我口舌。” 大全忍不住说了一句:“庾儿你早该这样做了,和这子,有什么可聊的。” 王庾白了他一眼,高声喊道:“加速前进。” “驾——” 没走多远,车速慢了下来。 王庾正想问怎么回事,外面就传来了王康达的声音:“庾儿,前面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王胡。” 王胡? 他不是送使者出了城就回去了吗? 来不及探究王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王庾瞥见了马车外穿着禁军侍卫服装的几人,为了掩人耳目,她没让他们换装,继续穿着禁军侍卫的衣服。 王庾迅速运转大脑,一个主意就在脑海中升起。 “大家不要慌,保持镇定。” “王康达,王胡若是问起,就说主上派你和魏徵去执行秘密任务。” 郝绶跑了过来,提醒他们:“王胡来了。” 王康达心中一凛,强装镇定地驱使马儿往前走。 王庾关上车门,来到魏徵身边,去掐他的人中。 “王郎将,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儿?”王胡勒马停在了王康达的面前。 “王统军。”王康达打过招呼后,面不改色地回答:“主上派我去执行任务。” 王胡扫了一眼那些“禁军侍卫”,又看向了马车:“这不是魏参军的马车吗?” 说着,来到马车旁,冲里面喊了一句:“魏参军可在里面?” “唔~” 微弱的声音令王胡蹙起了眉头,他又唤了一声:“魏参军?” 王庾将匕首往前移了一分,表情凶狠,在魏徵耳畔说道:“若不想死,就把王胡打发走,别耍花招。” 魏徵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喊道:“王统军,主上派我和王郎将去执行任务,不敢耽搁,我们改日再叙。” 王胡眸底浮现疑惑,主上到底给他们指派了什么任务?怎么还让魏徵和王康达一起去? 尽管心中存有疑虑,但听魏徵这样说,不敢耽误他们的时间,便说道:“好,我们改日再叙。” 说完,退至一旁。 “走。” 车队再次前行。 王胡驱马回城,没走多远,他突然勒住了缰绳:“吁~” 侍从跟着勒住马:“统军,怎么了?” 王胡脸上浮现犹豫之色:“你有没有觉得,那几名禁军侍卫很不对劲?” 侍从想了想,“没有啊,他们看起来很正常。” 听见这话,王胡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他闭上双眼,努力回想刚才的情形。 半晌过后,他突然睁开双眼:“不对,那几人根本就不是禁军侍卫,有猫腻,我们追。” 说着,立刻调转马头去追。 王康达刚松口气,就听见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白。 “庾儿,王胡又追上来了。” 王庾掀开车帘往后看,当看见王胡拼了命似的往这边追,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郎将,等等。”王胡在后面大喊。 王庾吩咐道:“停下吧,看他做什么。” 车队停了下来,王康达、郝绶几人看似随意地停在马车周围,实则站立位置防守住了马车的各个方向。 王康达看向王胡,客气地问道:“不知王统军还有何事?” 王胡往马车看,车门紧闭,他什么也看不见:“我有几句话要当面和魏参军说。” 他重点强调了“当面”两个字。 王康达犹豫了起来。 正在这时,车门打开了,王庾笑盈盈地冲王胡打招呼:“王统军,好久不见。” “庾儿?”王胡吃了一惊:“你的病好了?” 诧异之余,不忘探头往里看,王庾与魏徵对立而坐,中间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还放着几本书。车内除了一些出行必备的东西外,没什么可疑。 王胡的目光从青色被褥上掠过,落在了魏徵的身上,好像并无异常。 王庾并不在意王胡打量的目光,神情显得十分自然:“昨晚就好了,多谢王统军的关心。” “病好了就好。” 王胡冲她亲切地笑了笑,便转向魏徵,试探性地问:“主上难得派魏参军出城,想必这次是有重要的任务吧? “不知魏参军能否告知于我?” 感受到身侧匕首传来的凉意,魏徵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也不敢明着给王胡暗示,只隐晦地眨了一下眼睛,“抱歉,主上有吩咐,不敢随意告知他人。” “锃!” 话音未落,王胡突然拔出兵器,架在了王康达的脖子上 第270章 应对追兵 当看见王小胡的刀架在王康达的脖子上,周围的人都不敢置信。 速度太快了。 但郝绶等人立刻做出了反应,齐刷刷地拔出兵器对准了王小胡一行人,把他们围了起来。 “把魏徵放了。” 王小胡刚喊出这句话,一支弩箭自王康达背后射出,插进了他的手臂。 手臂一痛,力气骤然失去,刀自手中滑落。 与此同时,王康达感觉背后被人一拉,及时远离了刀刃。 最后,刀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战斗一触即发,两方人马顿时就陷入了混战当中。 王康达稳住身形后,感激地看向王庾:“小庾儿,你又救了我一命。”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庾冲他笑了笑。 就在王小胡拔刀的那一刻,王庾迅速将魏徵打晕,并寻找空隙射出了弩箭。 她用的是林郅悟造的五矢连弩,更快,更精准。 王康达看向战斗中心,王小胡与他的侍从武功不弱,想了想,王康达便对王庾说:“小庾儿,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把王小胡解决掉就去追你们。” “行。” “驾——” 大全驾着马车,与一部分士兵先行出发。 王小胡一行人有二十多人,王康达留下了三十余人,以玄甲军的兵力,消灭王小胡这群人不在话下。 不到一刻钟,王小胡身边的侍从皆已倒在地上,只剩下王小胡还在死死苦撑。 “啊~” 后背又被砍了一刀,王小胡忍不住痛呼出声。 “哒哒” 正当王康达准备赶尽杀绝时,清晰的马蹄声传来,他回头一看,苏定方带着人追来了。 “撤。” 王康达一声令下,众人骑马绝尘而去。 苏定方赶到时,王康达等人已经没了踪影。 “王统军,你没事吧?”苏定方扶起王小胡,立刻为他止血。 王小胡忍着痛,咬牙道:“我没事,魏徵被王家兄弟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苏定方加快了手上动作,嘴上问道:“你看见大郎了吗?” 王小胡愣了下:“林大郎也被他们抓走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大郎应该是被他们抓走了。”苏定方从衣服下摆处撕下布条,给王小胡包扎。 (ex){}&/  王庾只好放下舆图,走到车辕上对郝绶说道:“等会儿我们经过第一个路口时,你来坐马车,大全仍旧驾马车,你们带一部分人往南边走。 “我和王康达往另外两个方向走,我们兵分三路,最后在太原汇合。” “好。”郝绶和大全同时应道。 王庾进入马车,重新铺开舆图,对王康达说:“郝绶的重量跟魏徵、林郅悟两个人的重量差不多,他坐在马车中,苏定方从车痕上看不出异常来。 “我与魏徵同乘一骑,重量与普通成人相差无几。 “你找个瘦一点的小兵与林郅悟同乘一骑,跟我一起往北边走,你往西边走,我们在太原汇合。” 王康达听完后,提出了异议:“兵分三路,躲开追兵的机会要大,但是我不能和你分道走,我不放心。” 王庾想了一下,“行,那你跟我走。” 王康达又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往北走的人要多安排一些” “不行。”王庾打断他的话:“如果往北边的路多安排些人,苏定方一定会知道林郅悟和魏徵是往北边走的,那就是不打自招。 “南边有马车,多安排些人,北边次之,西边最少。” “为何?”王康达不明白。 王庾抿唇一笑,眼角眉梢飞扬着狡黠的光彩:“如果苏定方不够聪明,他就会朝着有马车印记的南边走,到时候郝绶和大全他们就能解决掉他,最不济也能拖住他一时半会。 “如果苏定方很聪明,他就会看出南边那条路是我故布疑阵,绝不会选择往南边去。 “而剩下两条路,在分不清马儿是否承载了两人的情况下,他会选择马蹄印最少的那条路,因为他会认为我还在故布疑阵,反其道而行。” 王康达听完她的解释,不禁佩服她的才智,“小庾儿,你真聪明,那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 王庾掏出三份舆图,递给他:“这三份舆图,一份给郝绶,一份给往西边走的兄弟,一份你拿着。” 在王康达走出马车后,王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心情并没有她刚才侃侃而谈时的轻松。 相反,她的心情无比沉重。 她坐于马车中,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呢喃道:“任重而道远啊” 第271章 打开看看 阵阵马蹄声惊飞了林中为数不多的鸟儿,太阳似乎不堪受其扰,躲进了厚厚的层之中。 没了阳光,大地万物瞬间变得黯淡,也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阴影。 “吁——” 苏定方勒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 “兵分三路?呵,倒是好心思。” 苏定方讥讽一番,纵身下马,蹲下来仔细研究地上的痕迹。 王小胡也下了马,在看过三条道路的痕迹后,指着南边的道路说:“这条路上有马车印,且人手最多,他们定然是往这边走的。” “不会。” 苏定方否定了他的看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魏徵带出城,还能撂倒主上的精兵,把大郎带走,王康达绝非一般人。 “他既然知道后方有追兵,就一定会放弃马车,改骑马,这样才能加快行进速度。 “所以,南边这条路看似有马车,但大郎和魏徵不会在这条路上。” 王小胡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又看向其他两条路:“那你认为他们会带着魏徵和林大郎走哪条路?” 苏定方仔细对比了两条路上的马蹄印,沉思片刻,终于起身:“他们共有一百多人,分成三路,马车往南边走,人手是最多的。 “往北边这条路的人手次之,往西边这条路的人手最少。 “我猜王康达是想用马车引我们往南边追,若是我们没有上当,就会认为他们往北边走了,因为一般人肯定会多安排人手看守人质。 “但我猜王康达恰恰是利用一般人的想法,反其道行之,安排了最少的人手保护自己和人质,迷惑敌人。” 苏定方扬手一指,指着西边的道路:“所以,他们一定是带着大郎和魏徵往西边去了。” 众人听得心生佩服,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将敌人的心思摸得这样透彻,果然是智勇双全。 但王小胡有不同的看法:“万一王康达反其道行之,不在意加快速度,还是选择坐马车呢?” 苏定方神情一滞,慢慢地收回了手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兵分两路去追吧。”王小胡说:“我往南边,你往西边。” “行。” 苏定方的目光落在王小胡的伤口上:“你多带些人,要是打不过他们就拖住他们,派人来给我报信。” “好。” 两人说定,大部分人跟着王小胡往南边去追,少数几个人跟着苏定方往西边走。 ---------- 跑了很远,没有看见后面的追兵,王康达不禁暗中窃喜,小庾儿就是聪明。 “唔。” 林郅悟悠悠转醒,入目却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他就发现手脚被缚,嘴巴被堵,整个人被装在一个大麻袋中,上下颠簸。 这个认知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穿越的第一天,他也是被人绑了装在麻袋中,在马上差点颠簸出内伤。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是处于刚穿越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王庾,这个小混蛋 “唔唔” 林郅悟用力地往外顶、锤、踹、绞他用尽一切能做到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的举动很快引起了跟他同乘一骑的小兵的关注,小兵伸出右手,估摸着林郅悟脖子的位置,一个手刀砍下去。 麻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王庾的马上出现了同样的动静。 魏徵也醒来了,他拼命地挣扎喊叫,尽管嘴巴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想引起外面的关注,希望得到解救。 低头看了眼,王庾心中默念“对不起”,然后抬起手,手肘击打在麻袋上,麻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王庾拍了一下马,再次加快了速度。 一刻钟后。 “吁~” 王庾勒住缰绳,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她跳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会,脸色大变:“前面有军队往我们而来。” 众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左四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沉声道:“起码有上万人。” 听见这话,众人面如土色。 莫非是来抓他们的?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办?”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王庾打量周围,这是一个山谷,没有地方可以隐藏。 若是往后退,很有可能苏定方就在后面。 那么,她只能往前走。 主意已定,王庾对众人说道:“把林郅悟放在我马上,王康达,你带着魏徵,我们两走最里边,其余人走外面遮挡。 “小四,你领路,大家装作赶路人,神情一定要自然,不要慌。” 众人纷纷应下,开始行动。 很快,他们就看见乌泱泱的人群从远处迅速往这边移动,短短数息,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驾!” 左四面色淡淡,若无其事地领着众人往前赶路。 “站住。” 士兵拦住了他们。 王庾等人的心,立刻就跳到了嗓子眼。 高雅贤驱马上前,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左四沉着回答:“回禀军爷,我是瀛洲人,上个月来乐寿城探亲,现在赶着回家过年。” 高雅贤骑着马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如鹰隼般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慢慢巡视。 忽然,高雅贤的目光落在最里面的王康达身上,“你,马上驮的是什么东西?” 尽管王康达用披风遮掩了后面的麻袋,但还是被高雅贤发现了。 左四上前回答:“回禀军爷,这是小的孝敬给父母的一点礼品。” “打开看看。” 听见这句话,王康达等人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双手已经悄悄地摸向了被隐藏起来的兵器。 王庾冲左四使了个眼色。 左四立刻喊道:“把袋子打开给军爷看看,若是军爷喜欢,送些给军爷。” 王康达笑着答应:“是,我这就打开。” 外边几人慢慢移动,露出王康达的马。 王康达的动作很慢,他缓缓地伸出手,缓缓地移向袋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麻袋时,王庾突然举起手,将手中的东西用力地扔了出去。 那不明物体越过玄甲军的头顶,落在了高雅贤身后。 一阵白色烟雾自地面冒出,迅速弥散,瞬间就笼罩了前面的军队。 “有暗器。” “高将军小心。” 军队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272章 不过一死 “撤。” 在扔出暗器后,王庾立刻发出命令,调转马头,往来时的路跑。 高雅贤等人猝不及防,被白色烟雾吞没,眼睛开始灼痛,畏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啊——” “啊——我中毒了,我的眼睛” 惨叫声不时地响起,在山谷间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士兵们从马上摔了下来,双手捂着眼睛,不停地喊叫,满地打滚,借以缓解疼痛和心中的恐惧。 高雅贤也中招了,但烟雾自他身后升起,他反应快,及时跳开,只吸入了一点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眼睛不痛了,也不畏光不流泪了,他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了这暗器的秘密。 高雅贤大声喊道:“大家快散开,只要远离烟雾,就会没事。” 于是,没有中招的士兵掩住口鼻,将那些受伤的士兵扶起来,远离了毒烟范围。 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好起来,还是很痛苦的样子。 “可恶。” 高雅贤攥紧了拳头,眸中透出凶光:“乐寿城的烽烟一定跟刚才那群人有关系。” “你们几个,留下来照顾他们,其他人跟我去追。” -------- 王庾一路狂奔,当她回到原来那个分岔路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就看见了王伏宝率领禁军迎面而来。 “王康达,王庾,给我站住。” 与此同时,南面和西面两条路上,也有马群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王庾定睛一看,正是玄甲军将士。 再往远处看,就发现追着玄甲军将士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士兵,那是河北的军队。 “小庾儿。” 三路人马聚在了路口。 王庾回头往后看,发现刚才遇到的军队已经快追上他们。 不过片刻,他们就被军队重重包围了。 高雅贤见王伏宝是从都城方向而来,便高声问道:“王将军,都城是否有危险?是否跟这伙人有关?” “都城并无危险。” 王伏宝正欲回答,就有人抢先回答了。 身后的禁军退到两旁,刘黑闼一马当先,随之数不胜数的士兵从他的后面涌出来,纷纷拿出兵器,对准了王庾一行人。 最后,窦建德驱马,缓缓行来。 王伏宝连忙下马,“见过主上。” 除了王庾一行人,所有人都下了马,对窦建德行礼:“见过主上。” 声音整齐响亮,震耳欲聋。 弓箭手,轻弩手,硬弩手,骑兵,步兵 这个气势庞大的阵仗,顿时就让玄甲军将士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胆战,握着兵器的手心不断地渗出汗珠。 湿湿滑滑,兵器险些掉落,众人不由地加深力道,将兵器牢牢地握在手中,如此方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丝的心安。 “他耶耶的,为了一个区区神童和酸儒,出动这么多军队,至于吗?” 郝绶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右手有点颤抖。 王庾侧头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她一把将麻袋推下去,自己紧跟着跳下马,将林郅悟从麻袋中拖了出来。 王康达见状,下了马,也将魏徵拖了出来。 当看见王康达和王庾用匕首挟持着人质从人群中走出来时,窦建德的愤怒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他怒气冲冲地诘问:“王康达,我待你们兄弟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抓走我的贤臣爱将?” 王康达还没说话,苏定方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主上,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弟。” 听见这话,刘黑闼嗤了一声:“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王康达是王庾的族兄,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 “不。” 苏定方扬手指向王庾:“王庾是个女娃,她与王康达并无血脉关系,也无亲族关系。 “她,王庾,是唐王李渊的义女。” 轰隆隆! 这话就像是平地惊雷,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出了惊涛骇浪。 什么? 这个无比俊朗的小郎君居然是个女娃? 还是唐王李渊的义女? 她竟然带着这么点人就潜入了他们的都城,还差点抢走了他们的人?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目光定定地看着王庾。 王庾笔直地站着,任由他们打量,不否认,也不承认。 “呵呵。” 一声轻笑自上面响起,王庾不由抬头。 林郅悟的嘴角划过一抹自嘲:“原来你是个女娃,居然还和我做兄弟?呵呵,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你又没问我性别。”王庾幽幽说道。 林郅悟:“” 窦建德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向了苏定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定方拍了拍手掌:“把人带上来。” 王小胡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护卫手中拖着一名男子。 看见男子的脸,王庾脸色微变。 郝绶却叫出了男子的名字:“三合,他怎么被抓了?” 说完,他立刻清点人数。 三合被护卫狠狠地扔在地上,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鲜血流得更汹涌了。 “王小胡,你受伤了?”窦建德惊讶地看着王小胡,他身上包扎的伤口就有三处,衣服上多处被划开口子。 “不碍事。”王小胡摆了摆手,不太在意,一脚踢在三合的腿伤上,用力地碾了碾:“大声告诉主上,王庾是谁?” 撕裂般的疼痛让三合控制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啊——” 随后又咬紧牙关,偷偷地看了一眼王庾,不发一言。 王庾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其他玄甲军将士的脸上都是一副愤怒的神情,攥着兵器的手指隐隐发白。 王小胡脚上再次使力,“怎么,这会儿又充英雄,视死如归了? “别忘了,你的命只在你家人眼中值钱,在某些人眼中,一文不值。” 说这话的时候,王小胡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王庾身上瞟。 三合的神情松动了,在内心剧烈地挣扎过后,他垂下头,望着地上的鲜血说道:“王庾是唐王李渊的义女。” 郝绶立刻警告他:“三合,不要胡说八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们是玄甲军,隶属唐王麾下,背叛王庾就是背叛唐王。 又一名玄甲军士兵喊道:“三合,我们是军人,军人只遵守一个‘忠’字,绝不能背叛主子。” “没错,不过就是一死,兄弟我陪着你。” “兄弟们都陪着你” 第273章 到底杀谁 那句“兄弟们都陪着你”让所有人都动容了,包括王庾。 她开始有点后悔 这一次的行动的确是太仓促了,她应该做好万全准备,再i抢人。 王庾望着重重包围他们的士兵,心中不禁自嘲,看i,她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差,是非常差。 三合也动容了,他双眼含着泪,逐一看向昔日的战友,他也不想这么做,可是 “说,李渊待王庾如何?”王小胡再次转动脚尖,在三合的伤口上肆意地碾。 “啊——” 斗大的汗珠从三合的脸上掉落下i,浸湿了土壤。 三合忍着痛,双手在背后死死地交握在一起,指甲抠进了血肉中,他都毫无察觉。 他缓缓地张开嘴巴,终是一字一字地吐了出i:“王庾深得唐王宠爱。” “呵!” 王小胡冷笑一声,扭头对窦建德说:“主上,王庾深得李渊宠爱,我们可以抓住她,跟李渊好好谈谈。” 窦建德若有所思。 “哈哈” 突然,响起一阵清灵的笑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笑声发出者——王庾。 “你笑什么?”王小胡恼羞成怒,拔剑指向王庾。 王庾将匕首往前一移,刀尖紧贴林郅悟的脖子,引得林郅悟大叫:“啊,你干什么?真要杀我啊?” “闭嘴。” 王庾呵斥了一句,大声说道:“长乐王,你觉得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窦建德顿时变了脸色,沉默一瞬,他说:“只要你放了林郅悟和魏徵,我就放你们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王庾不为所动。 窦建德似乎是被质疑,有点生气,铁青着脸:“我一向守信重诺,绝不食言,我说放你们走就一定会放你们走。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给你们准备盘缠,派护卫护送你们出河北。” 大全小声嘟囔:“这么好?还送盘缠,我们这么多人,盘缠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冒出金光i。 左四用力捅了他一下:“做什么白日梦,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大全浑身一颤,立刻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王庾沉思了一会儿,试探道:“如果我一定要带林郅悟走呢?” 窦建德脸色一沉:“那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是吗?” 王庾笑得邪恶:“有林郅悟这个神童和魏徵这个重臣陪我,我也算是不孤单。 “只是长乐王少了这两人,恐怕损失惨重,最后定会被我义父所灭。 “这样说i,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大事,为我义父铲除了一个对手。” 听见这番话,窦建德的脸更黑了,少了魏徵还没什么,少了林郅悟,他的确是损失惨重。 毕竟林郅悟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王庾见窦建德犹豫,心中暗道有戏,继续说道:“不如长乐王放我们和林郅悟离去,我把魏徵还给你,如何?” “休想!” 窦建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我宁愿杀了林郅悟,也不会让你带走他。” “主上”苏定方有点着急,怕林郅悟真的死在王庾手中。 王庾沉默了,她相信窦建德说得出做得到,要是换了她,她也会这样做,宁愿杀了林郅悟,也不能让别的势力得到他。 林郅悟被绑住了手脚,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地盯着脖子上的匕首,以防王庾一个手抖,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哎,你一直举着匕首,手不累吗?我不追究你之前骗我的事了,你把匕首移开一点行不行?” 王庾看向他,有点无语,这个呆子 就在王庾扭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王小胡悄然拉开弓箭,对准了王庾。 “咻——” 箭离弦的那一刻,王庾就感知到了。 她身体一扭,面向林郅悟,左手抓住他的腰,同时移动右手。 “唔~” 箭插进了王庾的右手臂,匕首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庾儿。” 众人大惊,左四迅速将刀架在了林郅悟的脖子上。 窦建德一看林郅悟脖子上的刀,心颤了一下,又见握刀的人眼神冰冷,毫无感情,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窦建德瞬间就怒了,大吼:“是谁射的箭?” 王小胡偷袭失败,内心懊恼不已,见窦建德发怒,赶紧上前请罪:“主上恕罪,我原本想射杀王庾,解救林大郎,但我失败了。 “请主上降罪。” 窦建德望着他身上的伤,责骂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此时的林郅悟吓傻了,当那支箭飞i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是杀他,却没想到是杀王庾的。 王庾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望着林郅悟那一脸庆幸的表情,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王小胡是想杀我吗? “不,他是要杀你。” 林郅悟神情一滞,有点懵。 王庾的声音不大,这番话只有近身几个人听到。 左四和王康达几人听见王庾的话,不禁面露疑惑:真不是杀小庾儿的? 王庾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用手指指着自己右手臂的伤口,然后平移落在林郅悟的心口:“那支箭对准的,是你的心。” 林郅悟低头看向她的手指,又看向她高举的手臂,上面插着的箭顿时就刺痛了他的双眼。 从刚才中箭到现在,她就一直没有动过,她说得没错,这支箭的确是朝着他的心脏射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郅悟的眸中顿时就冒出了熊熊怒火。 王庾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得逞笑容,她当时感知到箭是冲着她的脑袋而i,就在刚才的一番动作中,不动声色地将林郅悟往右边推了一点点。 她猜王小胡想一击即中,杀了她。 但因为她和林郅悟站得很近,而她当时的站位,王小胡的箭对不准她的心,要想一箭杀了她,只能瞄准她的脑袋。 而她的脑袋正好与林郅悟的心口齐平,她用手臂挡下这一箭,骗骗这个呆子,刚刚好。 “没有窦建德的命令,王小胡不敢动手,他们现在不过是在演戏给你看罢了啊~” 王庾痛呼了一声,伸出左手扶着右手慢慢垂下。 林郅悟伸出手,想去扶她,又顿住。 王庾仰头:“你看,你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过吓唬他们一下,他们就要杀了你。 “这样的人,值得你全心付出吗?” 林郅悟的脸瞬间惨白 第274章 誓死不降 林郅悟的脸色越难看,王庾心中就越高兴。 既然外在因素不能促使林郅悟放弃现在的安稳生活,那她就从内部摧垮它。 “我为什么带你走,你很清楚。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更亲,更何况我们已经结为兄弟,我怎么会杀你? “刚才那么说,不过就是试试他们罢了。” 王庾小心地觑着林郅悟的神色,见他脸色青白交加,眼神由最初的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失望,她心知目的已经达成。 她抬起右手,左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拔。 喷涌而出的血吓了林郅悟一跳:“出血了,快止血。” 说着,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给王庾止血。 左四喝道:“别动。” 林郅悟这才意识到他的脖子上还有一把刀,身体立刻僵住。 王庾将拔出的箭塞到林郅悟手中,“这是要杀你的箭,留着做纪念吧。”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大全很默契地上前接过药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在王庾的伤口上,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为王庾包扎好。 林郅悟捧着那支带血的箭,神情呆滞,愣愣地看着大全帮王庾处理伤口。 窦建德一直都盯着林郅悟脖子上的刀,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看王庾受伤了,趁机游说:“王庾,你聪明伶俐,是个好孩子,我欣赏你,我妻子也很喜欢你。 “不如你和你的人归顺于我,过往一切,我概不追究。 “另外封你为郡主,擢升王康达为将军,其他人依然跟着你们,也有封赏,如何?” 王庾脸色微变,沉默了一瞬,询问玄甲军的将士们:“你们以为如何?” 郝绶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军人,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誓死不降”士兵们跟着呐喊。 声音洪亮,腰杆挺拔。 虽身处险境,但意志坚定,不曾动摇,河北的军人不禁向他们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王庾满意地笑了,对着窦建德双手一摊:“你看,他们都不同意,我是小孩子,没有话语权,都是听他们的。” 她是小孩子,没有话语权? 周围人齐齐翻白眼,鬼才信。 窦建德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想鱼死网破了?” (ex){}&/  王庾叹了一口气,用左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记得保重。” 说完,轻轻地将他推了出去,又走到魏徵面前,深深地作揖:“先生,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先生,请。” 魏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了。 “都散开,让他们走。”窦建德吩咐道:“王伏宝,你带人护送他们出境。” “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各司其职。” 于是,军队各自回驻地,王伏宝护送王庾一行人离开河北,因为王庾选的是北边的岔路,所以他们跟高雅贤的军队走的是同一条道。 “大郎,你没事吧?” 面对窦建德关心的目光,林郅悟心中膈应,撇开视线,淡淡地回了句“我没事”,然后就上了马车。 苏定方有点尴尬,忙向窦建德解释:“大郎从未遭遇这等事,恐怕是受了惊吓,还未缓过来,在主上面前失礼了,还请主上恕罪。” “无妨。”窦建德没在意,只要林大郎还在他的地盘上就行。 “回城。” --------- 半个时辰后,某个路口。 高雅贤对王伏宝说:“你们才二十人,需要我给你些人手吗?” 王伏宝知道他的担心,笑了笑:“多谢高将军,心意我领了,不过人手就不用了,主上说王家兄弟是聪明人,不会轻举妄动。 “我还要护送他们出境,就不多说了,告辞。” “保重。” 高雅贤的目光自王伏宝移到了马车,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啊 王康达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好看见了高雅贤一直盯着马车,心中沉了沉。 他放下帘子:“小庾儿,我怎么觉得高雅贤看你的目光很不善啊?” 大全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打听到,高雅贤是苏定方的义父。” “难怪他用那种目光看小庾儿。”王康达恍然大悟:“刚才这一路上,他完全有机会杀了我们,为苏定方出口气,但他没有这样做,倒是个人物。” 王庾抱着手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大全,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王康达” 第275章 你慌什么 在王庾和王康达长达两个时辰的谈话后,王庾弃了马车,与其他人一起骑马赶路。 他们日夜兼程,中途只偶尔休息一两个时辰,在五天后,终于抵达了河北边境。 “行了,我就送各位到这儿,告辞。” 王伏宝勒马,向王庾等人告辞。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王伏宝抱拳的手顿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庾:“你你要跟我回乐寿城?” “没错。” 王庾遂面向众人:“我这次拐了义父的兵,还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去义父肯定会狠狠地责罚我。 “王康达,你回去跟我义父说,我不回去了,要留在河北。 “他若要罚我就免了吧,因为他打不着我,嘿嘿~” 王康达:“” “小四,我们走。” 王庾调转马头,径直往乐寿城的方向走了。 左四连忙跟上,王伏宝在呆愣过后,也拍马跟上。 只留下玄甲军将士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全与王庾同乘一骑,马儿跑了很远,他才缓过神i:“小庾儿,你真的不回长安了?” “对。” “” 大全要哭了:“唐王那么宠爱你,他不会打你的呀,我们回去吧。” 才经历过生死对决,现在回乐寿城,不是找死吗? 王庾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偷笑:“我没完成任务,万一唐王要打死我,怎么办?” “” 大全迟疑了一下,随即挺了挺胸膛,大义凛然道:“那我替你去死。” 死在长安总比死在乐寿城好。 闻言,王庾呼吸一窒,心中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她看向前方道路,一抹明媚的笑容悄悄爬上她的脸颊:“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死。” “驾!” --------- 乐寿城。 窦建德皱着眉头看向刘黑闼:“人称女神童,琅琊王氏后人,会背书,就这些?没其他的了?” 刘黑闼露出一丝疲倦:“那名小兵一直在昏睡,昨日才醒,我审讯了一天,他就只告诉我这些。” 语气之中颇有些无奈之意。 看他的神情,窦建德就知道他该用的方法都用了,最后只得到这些消息。 窦建德还是无法相信,难道李渊就是因为王庾会背书,所以才宠爱她? 即便她是琅琊王氏的后人,但也是一个孤儿,这方面可做的文章不大。 沉默了一会儿,窦建德叹道:“算了,明日就是大年三十,此事先放在一边,你去督促一下明日的宴会。” “是。” 刘黑闼正欲离开,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跑i:“主主上,王将军回i了” 王伏宝? “回i就回i,你慌什么?”刘黑闼呵斥内侍。 内侍一时着急,舌头打转,好半天才捋直了舌头,“还有唐王的义女” 那天都城燃烧烽烟,三路大军围困唐王义女的事,在乐寿城的大街小巷都传开了,甚至周边郡县都听到了风声。 尽管很多人不知道内情,但不妨碍他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番。 “王庾?” 窦建德惊得直起了身子,沉默一瞬,他又恢复平静神态,“宣。” 很快,王伏宝和王庾踏进了大殿。 “见过主上。” “见过长乐王。” 王庾站立在殿中央,笑盈盈地望着窦建德。 尽管他们之前差点打得你死我亡,但窦建德乍然看见王庾的笑容,还是心软了。 “咳咳!” 窦建德掩嘴咳了两声,淡漠地开口:“你怎么又回i了?” 王庾笑嘻嘻地说:“因为我觉得你笑起i很亲切,比我义父慈祥多了。” 听见这番夸奖,窦建德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不过下一刻又顿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恢复高冷的态度:“说真话。” 王庾立刻收起笑容,认真道:“其实,我这次偷跑出i本不是i乐寿的,我就是闷得慌,想四处逛逛。 “然后有一天,我听到有人说长乐王的军营中有个神童,特别聪明。 “但我也是神童啊,我就想i瞧瞧这个人到底有多聪明,是不是比我聪明。” 刘黑闼忍不住嘲讽她:“就你?也想和我们的神童比?你差远了。” 面对刘黑闼的鄙夷,王庾非但没生气,反而点头赞同:“没错,我比不上林大郎,他比我聪明多了。 “但我是偷跑出i的,还拐了我义父的精兵,我回去肯定会被义父狠狠地责罚。 “然后我琢磨着义父一向喜欢聪明的小孩,林大郎比我聪明,我要是把他抢回去,义父肯定很高兴,就不会罚我了。 “唉可惜啊,我没抢到。”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沮丧的模样。 “那魏徵呢?”刘黑闼问道:“你为什么要劫走他?” 王庾顶着一张纯真无邪的脸,说:“他是我老师啊,我喜欢听他的课,他当然要跟我一起走喽。” 刘黑闼:“” 他竟无言以对。 窦建德若有所思。 王伏宝暗中观察了一下窦建德的脸色,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又回i了?” 王庾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我想用i讨好义父的办法失败了,他那么凶,我不敢回去。 “所以,我只好i投奔长乐王了。” 听见这话,窦建德突然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阴恻恻地说:“我虽然看着不凶,但对待犯错的人,特别狠毒。” “呵呵~” 王庾并没有被他吓到,笑出了声:“你没有我义父凶。” 窦建德神情一滞:“此话怎讲?” “因为你抓到敌国的俘虏不会虐待他们,也不会杀他们,他们要走,你还奉上盘缠,让护卫护送他们离开。 “这样仁心仁德的人,怎么会是凶恶的坏人呢?” 王庾定定地望着窦建德的眼睛,巧笑盼兮:“你是个好人。” 窦建德终是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下一刻又强制收了回去,面无表情道:“你怎知我就会收留你?” “你是个好人,肯定会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王庾一脸的理所当然,顿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收留我,林大郎肯定会收留我的,我们是兄弟。” “你是姑娘家。”窦建德忍不住提醒她。 “那也是兄弟。” 王庾高昂着头,眼睛朝上看,那骄矜跋扈的神情和言语就像是天潢贵胄耍横一般,气势十足。 窦建德看着心生欢喜,要是他有个这般娇俏可人的女儿就好了。 “好,你就留下i吧,以后我照顾你。” 第276章 多多关照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丝丝缕缕地撒在被褥的一角。 三合靠在枕头上,望着被褥上的阳光发呆。 都说冬日里的阳光最能给人带来希望,但他却觉得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就算是阳光照在他的肌肤上,他也感觉不到丁点的温暖。 “吱呀~” 突然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扭头看向了门口。 一个熟悉的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面带微笑,犹如和煦春风,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笑让他恍惚了起来,面前的人儿也好似披上了柔光,恍似在梦幻当中。 “三合,我来接你了。” 稚嫩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庾儿” 那日,他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离开,自己却被长乐王的人带走,他当时以为王庾那句“待他伤好后,我再来接他”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她根本就不会来接他。 当然,他说出了她的身份,背叛了她,她把他扔下是理所应当,他也从未奢求她会原谅他。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家人。 却没想到,他今日又看见了昔日的同伴,还说来接他,真像一场梦。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切不是梦。 大全和左四上前,将他从床上扶起来,牵动了他的伤口,腿上传来的真实疼痛感让他意识到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你们动作轻点,他是伤患。”王庾忍不住叮嘱。 大全撇了撇嘴,动作稍微轻了点。 王庾将手中的披风扔给左四,左四将披风给三合披上,然后扶着他往外走。 三合有点懵:“庾儿,你我” 基于之前的背叛,三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吾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王庾回头冲他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 在他的惊愕中,王庾自顾自地说:“不过,我还不能带你回家,今年,我们就留在这里过年吧。” --------- 苏定方一边擦拭他的长枪,一边问左右:“大郎今天去匠心院了吗?” 亲卫回道:“没有,大郎自从那天回府,就再也没进过匠心院。” 苏定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昨日主上还特意召了他去,询问新武器的进展情况,他只能告诉主上大郎身体不适,还未有新的进展。 后来主上又说过年了,大家放松放松,让大郎休息一段时间再研制。 他知道主上已经知晓大郎的情况,毕竟府中大部分的护卫都是主上的人,他不在意这些,但他很担心大郎 “我去看看。” 苏定方将长枪放回兵器架,前往林郅悟的院子。 林郅悟就坐在廊下,懒懒地望着天空,发呆。 苏定方在他身旁坐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大郎,你在看什么呢?” “天空。”林郅悟盯着天空某处,一动不动。 苏定方歪着头,仔细望了望天空,万里晴空,白云极少,只有一片薄薄的白云躺在角落里。 他实在没看出来,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大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林郅悟淡淡回道,就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苏定方想了想,又说:“大郎,走,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不去。”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吃。” 苏定方:“” 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苏定方再一次感到头疼,这一刻,他无比想念自己的母亲。 母亲总有办法对付不听话的孩子。 亲卫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主子,你该成亲了。” 府中若是有个当家主母,主子就不用操心哄孩子这样的琐事了。 苏定方一头雾水:“???” 正想训斥亲卫,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将军,王将军来了。” “来了就来了,你慌什么?”亲卫忍不住呵斥他。 仆人更慌了:“还有唐王义女” “砰!” 林郅悟猛地站起来,由于动作过大,将几案上的茶杯碰倒了,摔在地上。 “哎,大郎,你去哪儿?”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林郅悟就已经跑了,苏定方连忙去追。 王庾进入苏府没走多远,就看见林郅悟狂奔而来。 “你你”林郅悟停在王庾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王庾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锃——” 苏府护卫们以及苏定方的亲卫们齐刷刷地拔出兵器,对准了王庾,严严实实地把她包围住,高度戒备的阵势丝毫不亚于战场对敌。 王庾轻笑出声:“这个欢迎仪式很特别,我喜欢。” 大全一手扶着三合,一手握着斧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听见王庾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腹诽,哪里是欢迎,分明是要吃了他们。 苏定方把林郅悟拉到身后,目光紧盯着王庾,话却是对王伏宝说的:“王将军,这是” 王伏宝无奈说道:“苏兄不必紧张,王庾投靠了主上,主上安排她住在苏府。 “从此以后,她就寄住在你府上,苏兄还是先安排王庾住下吧。” 王庾笑着作揖:“以后,还请苏大将军多多关照。” 苏定方有点懵,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林郅悟趁机挣脱苏定方的手,去拉王庾:“走,我给你安排院子。” 说着就往后院走,举着兵器的亲卫们立即放下兵器,让开路,生怕速度慢一点,就伤着了林郅悟。 “这是去后院吗?” “对,我住在后院,你住我隔壁院子吧!” “好。” “那他们三个住下人房。” “不,他们跟我一起住,我们住一个院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苏定方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挥了挥手,亲卫们立即跟了过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苏定方回头看向王伏宝,询问他:“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王伏宝将一路护送的情况以及刚在宫里的情况都告诉了苏定方。 “那主上怎么会安排王庾住在我府上?” “这是王庾要求的,主上答应了。” 苏定方很焦虑:“主上怎么能答应呢?难道之前的事他都忘了吗?” “谁说不是呢?”王伏宝叹了一口气:“估计这会儿大臣们都去劝诫了,苏兄不如也跟我进宫去吧。” 苏定方望向后院:“但是,大郎他” 王伏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有你的人看着,没问题的。” 第277章 你有钱吗 窦建德端坐,静静地听着大臣们苦口婆心的劝诫。 “主上,王庾是唐王的义女,她留下i对我们有利,这件事,我们并不反对,但我们反对把她安排在苏府。” “是的,主上,林大郎年纪还小,万一受其蛊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办?” “主上,请给王庾另外安排宅子居住。” 刘黑闼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噤声,然后他对窦建德说:“主上,让王庾住我府上吧。”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这个办法好。 住在神勇将军的府上,他们就不担心了。 窦建德终于开了口:“好了,你们的顾虑我都清楚,但王庾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纵然她天资聪颖,也翻不出什么浪i。” “但是她之前”凌敬忍不住开口。 窦建德睨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她之前之所以能将林大郎拐走,不过是因为她身边有精兵罢了。 “如今她身边只有三个人,一个还重伤未愈,不成气候,诸位不必担心。” 见他们又要说话,窦建德重重地拍了一下坐床,“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窥见窦建德面色不虞,又不听劝,无奈告退。 过了一会儿,苏定方i了。 窦建德气道:“你也是i劝我的?不必劝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王庾,就不会更改。” 他说出的话是不会改的,这是他的原则。 苏定方一肚子的话顿时就被堵在了喉咙里,他默了半晌,无奈说道:“那我回府了。” 施礼告退,背后却传i了窦建德的声音:“明日带两孩子i参加宫宴。” 苏定方脚步一顿,回身答应:“是,主上。” 在回苏府的路上,苏定方无意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更觉头疼,他们两怎么出府了? 苏定方招i亲卫:“你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亲卫顺着苏定方的手指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被苏府护卫隔离的首饰铺子,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走进铺子。 他立刻跑了过去。 很快,亲卫回i禀告:“主子,大郎和王庾在逛街。” 废话,这不明摆着吗? 苏定方瞪了亲卫一眼,怒气冲冲地朝着首饰铺子而去。 亲卫摸了摸头,大郎出i逛街,又不是他唆使的,主子瞪他干什么? 正在逛首饰铺子的林郅悟很郁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庾身边,抱怨道:“出i逛街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带那么多的护卫? “你不是最讨厌护卫跟着吗?” 王庾从精美的首饰中抬起头i,“不多带些护卫,你早就被三姑六婆给抢走了。” 林郅悟看向外面,目光触及那些被护卫挡住的妇人们,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连忙移开视线。 上次被围堵求亲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太恐怖了。 “这个,这个都给我包起i。” 王庾手指一一点过去,多宝架上的珍贵首饰就去了一半。 掌柜笑开了花,热情逢迎:“好嘞,两位小郎君稍坐片刻,我马上就包好。” 说完,吩咐伙计伺候茶水。 林郅悟扫了一眼多宝架,“你买这么多东西,你有钱吗?” “没钱啊。” 掌柜拿首饰的手一顿,这是遇到强盗了? 下一刻,王庾笑眯眯地对林郅悟说:“这些东西你付钱。” 苏定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王庾这句话,他停了下i,想看看林郅悟的态度。 当看见林郅悟摇头,他以为林郅悟要拒绝王庾,满意得弯起了唇角,却没想到林郅悟说:“不,我也没钱,但是我表兄有钱,我让他帮你付。” 苏定方的笑凝固了:“” “表兄,你怎么i了?”林郅悟发现门口的苏定方,迎了上去。 苏定方望着这张亲切的脸,有点心塞。 “表兄。” 王庾走了过i,用了跟林郅悟同样的称呼。 苏定方瞳孔瞬间放大,表情惊愕:“???” 这是什么称呼? 林郅悟解释道:“表兄,小庾儿是我兄弟,以后她跟我一起称呼你为表兄。” 苏定方更心塞了。 这时,掌柜捧着用匣子装好的首饰i到他们面前:“小郎君,东西已经包好了。” 大全和左四上前接过掌柜和伙计们手中的匣子,退到一旁。 王庾指了指苏定方,对掌柜说:“他结账。”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铺子。 林郅悟跟着走了。 苏定方:“” 掌柜小心翼翼地说:“苏将军,这” 幸好他认识面前的人,不怕他赖账。 果然苏定方掏出佩囊,一边掏钱一边问:“多少钱?” “承惠一万三千六百五十钱。” 苏定方掏钱的手一顿。 亲卫叫道:“这么贵?” 掌柜心生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客倌您有所不知,我们卖的都是上等的首饰,其用料” “行了。”苏定方打断他的话,“你一会儿派人i苏府取。” 掌柜立刻露出笑脸:“多谢苏将军,欢迎下次再i。” 闻言,苏定方嘴角抽了抽,快步离开了铺子。 这还没完,接下i,王庾每到一个铺子,就会买一大堆的东西。 吃的,用的,穿的,玩的不只是买给她自己,还买给她的三个仆人。 大全乐得笑不拢嘴,左四一如既往的冷脸,但从他飞扬的眼角还是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只不过,苏定方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们刚回到苏府,十几个铺子的伙计就拿着账单i了。 苏定方打发管家去账房取钱结账,然后沉着脸坐在花厅中,看王庾和林郅悟兴致勃勃地分礼品。 分完以后,王庾吩咐大全和左四将礼品都拿下去,自己捧着一个匣子i到苏定方面前。 “表兄,上次对您多有冒犯,这是给您的赔罪礼,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妹。” 苏定方望着她手中的匣子,双眼发直,这赔罪礼还是用他的钱买的。 “” 王庾侧身指了指后面的一小堆礼品:“还有这些,都是给表兄的赔罪礼,您就原谅我吧。” 那也是用他的钱买的。 苏定方:“” 林郅悟看他一直不说话,还板着脸,不由说道:“表兄,我这个被挟持的人都不怪她了,你怎么还记恨呢? “快收下礼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苏定方:“” 第278章 能翻篇不 苏定方心情复杂地看了林郅悟一眼,然后无比心塞地收下了王庾的礼物。 “这才对嘛。” 林郅悟适时地夸奖了一句:“我就知道表兄是最大度的人,不会计较那些小事的。” 那些都是小事吗? 苏定方无语,只觉得心在滴血。 正在这时,管家在门口禀道:“将军,主上派人来了。” “让他进来。”苏定方气得不想动,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十来个禁军侍卫抬着五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苏将军,这是主上赏赐给王庾的东西。” 禁军侍卫说完就将一份礼单递给了王庾。 王庾笑眯眯地接过礼单,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佩囊递给禁军侍卫:“诸位辛苦了,这是苏将军的一点心意,兄弟们拿去吃盏茶。” 禁军侍卫有点错愕,看向了苏定方。 苏定方心中很诧异,没想到王庾行事如此老道,还是借着他的名义,为他收买人心。 之前的郁闷消散了一半,苏定方回以微笑:“诸位辛苦了,收下吧。” 禁军侍卫这才收下佩囊,沉甸甸的,茶水钱还不少,于是高高兴兴地告退。 王庾没看礼单,径直捧着礼单递到苏定方的面前:“表兄,这是我这个月的家用,还请您收下。” “家用?”苏定方错愕。 “是的。” 王庾解释道:“额就是我在苏府寄住期间的花销,我是小孩子,钱财当然是交给大人保管,您是一家之主,自然是交给您保管了。 “当然,今天的花销也算在其中,表兄您划去这部分,剩下的就是我以后的花销钱,我要用了就问您要。” 听见这话,苏定方和管家齐齐吁了一口气。 “要是哪天我把这些钱都花完了,表兄您一定要告诉我” 苏定方露出欣慰的表情,真是一个自觉的孩子。 王庾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梢:“我再去问主上要。” 苏定方:“” “小庾儿,走了。” 林郅悟拽着王庾,出了大厅。 管家上前,看了一眼那五个大箱子,踟蹰着对苏定方说:“将军,今日王小娘子共花了两万五千一百八十七钱,这些东西” 虽然箱子看着很大,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有多少钱,顶多就是平日里小孩子用的东西。 他觉得苏府这次亏大了 “打开看看。” 苏定方吩咐他们打开箱子,一面翻开礼单看了起来,当看到第一行时,两眼瞬间瞪圆了。 铜钱一箱,共计五万钱。 再往下看,就是一些绫罗绸缎绢帛,珠宝饰物书籍 “将军” 当所有的箱子打开后,尤其是看见那一大箱子的铜钱,管家和亲卫们都看傻了眼。 所有人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苏府这次赚翻了。 苏定方多瞅了两眼铜钱箱,然后把礼单给管家,面无表情道:“把这些东西都收入库中。” ---------- 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庾按着林郅悟坐下,从旁边的礼物中挑出一个精美匣子。 “这个送给你,赔罪礼。” 说着,王庾一本正经地作揖道歉:“林兄,对不起,上次唐突了。” 林郅悟愣了一下,神色有点不自然,迟迟不敢伸手:“你这又是整哪出?文绉绉的” 王庾直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很清静,大全和左四应该回房整理东西去了。 “这是在古代,说话就是这样,你应该多学学,这叫入乡随俗。” 说着,在林郅悟对面坐下,打开匣子,将匣子推到他的面前:“收了这礼物,上次的事就算过去了。” 林郅悟低头看向匣子,里面的绸缎垫层上躺着一块精致的白玉玦,质地不错。 他瞅着白玉玦,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上次我带了飞鱼弹、烟雾弹、催泪弹,还有暴雨梨花针,后来我回府,身上只有暴雨梨花针,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你拿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抬起了头,目光死死地攫住她的眼睛。 王庾没有迟疑,点了点头:“是。” “还给我。”林郅悟伸出手:“你把其他的东西还给我,上次的事就算过去了。” 王庾双手一摊:“用完了,没了。” “没了?”林郅悟的声音陡然拔高:“我都没见你用,怎么就没了?你骗我。” “唉~”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时你还昏迷,不知道情势有多危急。 “高将军率领一万精兵迎面而来,你表兄又在后面紧追不舍,另外还有两路大军对我们实行包抄,可我手下才一百人啊! “我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将你的新型武器投入了实践当中,方才保下一条贱命” 说到这里,王庾做出一副万般无奈的悲痛之态,抬起袖子印了印“湿润”的眼角。 林郅悟冷眼瞧着,缓缓吐出两字:“活,该!” 王庾:“” 擦泪的手缓缓下垂,王庾很快调整了僵硬的神色,笑盈盈道:“反正这些东西对你来说,轻轻松松就能做出来,何况我还为你挡了一箭,救了你的命,这事就翻篇了,行不?” 说着,王庾有意无意地将缠住纱布的右手臂往前移了移。 林郅悟望着那刺眼的纱布,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愧疚,下一刻,又忿忿不平地看向王庾:“要是你不抓我,我就没有后面那一遭,也不需要你救。” “” 王庾垂下眼睑,吸了吸鼻子,肩膀跟着抖动,语气哽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任性,听到你的神童名号,猜测你跟我是同类人,太高兴了,就冒冒失失地跑来乐寿。 “后来我们‘桃园结义’,我想着我们既是同类又是兄弟,一定要紧跟历史大流,然后就想把你带去长安。 “虽然最后我失败了,但你我是兄弟,你不跟我去长安,那我只好来乐寿迁就你了。” 看她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又听见这番诚恳的道歉,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句话感动了林郅悟,他冷硬的神色松动了。 王庾没看他,垂着头继续说道:“都说兄弟没有隔夜仇,我歉也道了,赔罪礼也送了。 “这事能翻篇不?” 说完,她抬起头,用一双红红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对上那双楚楚可怜的桃花眼,林郅悟的心顿时就软成一滩水。 他将匣子盖上,哼道:“我早就原谅你了。” 王庾顺势说道:“那以后不许再提这事。” “行。” 王庾伸出手:“那你再给我些武器,防身用。” 林郅悟:“” 第279章 这是吉兆 成功把林郅悟气走之后,王庾兴高采烈地去了东厢房。 看见大全和左四在东厢房,王庾很诧异:“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来审审这家伙为什么背叛你。”说完,大全用一张凶狠的面孔对着三合。 三合自知理亏,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我” 看见他这个模样,大全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我我,我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好了。” 王庾轻轻地推开大全,来到床前,“他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大全冷哼:“不过就是怕死罢了” “大全。” 在王庾凌厉的目光下,大全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而三合的头更低了。 王庾在床沿处坐下,说:“三合幼时,父母早逝,是他兄嫂把他拉扯大。 “后来朝廷征兵,他兄长死在战场,只留下他嫂子和两岁的侄子,朝廷却没有给他们发放抚恤金。 “为了照顾嫂子和侄子,三合才毅然选择当兵,他每个月的军饷全部给了嫂子和侄子用,自己一钱都没有留下。” 三合忍不住抬头看向王庾,眼睛红红的。 王庾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你不怕死,但你不敢死,因为你怕你死了,他们就没人照顾了。” 大全默默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左四的冰块脸也终于有了松动。 “小庾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三合吸了吸鼻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王庾保持微笑,“你们一百人跟着我时,我就记住了你们的名字,还有家世背景。” “我背叛了你,你不怪我吗?”三合小心翼翼地问,同时又抱有期待。 “不怪。”王庾摇了摇头,“你有苦衷,我理解你,何况你只是说出我的身份,对我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我为什么要怪你?” 三合有点不明白,“虽然其他的我没说,但是你的身份,就足以让长乐王拿你去和唐王交涉,怎么会没有损失呢?” 唐王若是想要回王庾,肯定得用什么东西交换,除非唐王放弃王庾。 但他觉得,唐王不会放弃王庾。 王庾起身,转了个圈:“那你觉得我损失了什么?” (ex){}&/  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应该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吗? 林郅悟决定还是自己说出来:“我妈从小跟我说,让我找独生子或者独生女做朋友,但你这种情况,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啃鸡腿。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给我出点主意啊。”林郅悟急了。 王庾细嚼慢咽,将鸡腿肉咽下去之后,慢条斯理地说:“不做朋友,做兄弟。” 林郅悟一怔,对啊,做兄弟不就行了。 于是,高高兴兴地继续吃饭。 王庾:“” 果然,科学家的思维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明白的 “快看!” 门口的内侍突然指着外面叫了起来。 窦建德心生不悦,正要训斥就见坐在末尾的官员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啧啧称赞:“好美的鸟。” 鸟? “过去看看。” 窦建德与曹王后一行人出了大殿,发现有五只大鸟在空中盘旋,低低地鸣叫。 众人看着那些大鸟,讨论了起来:“那是什么鸟?” “不知道,没见过。” “呀!我怎么看着像是凤凰。” “凤凰?这可是祥瑞啊。” 听到“祥瑞”二字,窦建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快看,好多鸟。” 窦建德定睛一看,五只大鸟已经落在不远处的宫墙上,而空中乌泱泱地飞来了一群鸟雀,在大鸟的上方不停地盘旋。 那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有数万只鸟雀。 有人叫道:“凤凰于飞,万鸟归巢,这是吉兆啊,恭喜主上。” 紧接着,大臣们纷纷恭贺:“恭喜主上,贺喜主上。” 林郅悟站在角落里,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那些大臣,满脸的狐疑:“一群丑不拉几的鸟,哪里来的吉兆?” “嘘!” 王庾立刻示意他噤声:“这话以后不许说,会砍头的。” 跟这呆子解释得用半天,王庾干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他。 果然林郅悟就噤了声,老老实实地看着 第280章 叫人欢喜 数万只鸟雀围着大鸟盘旋低鸣,一直不肯散去,这一幕极为壮观,众人看呆了眼。 凌敬趁机进言:“主上,五只凤凰降临金城宫,引万鸟朝拜,这不仅仅是吉兆,也是上天降下的神谕。” 众人看了过来,静等下文。 “凤凰降临,寓指主上乃是天命之子,应当顺应天命,拯救苍生。 “主上仁心仁德,百姓衷心拥戴,与夏禹无异,当称之为夏国,改年号为五凤。”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议。 窦建德很高兴,采用了凌敬的建议,当即下令改年号为五凤,国号为夏。 众人齐齐参拜:“拜见夏王。” 窦建德威严地抬起双手:“免礼,宴席继续。” 自此,窦建德不再是长乐王,而是——夏王。 ---------- 与此同时,洛阳、长安、洛口、秦州等各方势力中心都在举办宴会庆祝除夕,人们暂时忘却了战争带来的痛苦。 长孙氏端庄跪坐,面带微笑地观赏殿中歌舞,往上扫了一眼宝座之上的杨侑,又快速扫过席位仅次于杨侑的李渊,心里不禁惆怅了起来。 昨日她无意间碰见杨侑,他向她说起:“我很羡慕小庾儿,唐王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 但她却不这样认为,若是李渊真心待王庾如亲生女儿,又怎么会派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李世民告诉了她事情真相,却叮嘱她不得泄露此事。 “唉~” 李世民看了过来,“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叹气?可是这歌舞不好看?” 长孙氏轻轻地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小庾儿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身体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突然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李世民闻言,心情也变得惆怅。 桑中立刻上前,借着倒酒的动作,小声提醒:“娘子,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切莫悲伤。” 长孙氏神情一滞,随即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重新露出笑脸。 她端起酒杯,对李世民说:“二郎,妾敬你一杯。” 说完,用袖子遮挡,一饮而尽。 李世民有心想安慰她,但这个场景下,也不好多说,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ex){}&/  没有钥匙,他怎么开这个匣子? 李世民走过去,将包袱布翻了又翻,果然什么都没有。 瞅着匣子看了看,李世民突然掏出一把匕首走向李渊:“阿耶,让我来劈开这把锁。” 李渊把匣子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叮嘱他:“小心些,别毁了里面的东西。” “是,阿耶。” 李世民扬起匕首,快速落下,重重地劈在了铜锁上。 “啪嗒”一声,铜锁掉落。 好刀! 李渊瞅了两眼李世民手中的匕首,然后打开匣子。 里面是满满的一沓纸,躺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李渊先打开信看了起来。 “父亲大人膝下,小庾儿不能回来陪您过年,深感歉疚,特奉上新年礼物,望父亲大人笑纳” 看完信,李渊随手将信递给了李世民,然后翻看匣子里的东西。 当展开第一张纸时,李渊就被上面的物件给吸引住了。 这就是小庾儿上次提到的轻巧型三弓床弩? 果然是精妙绝伦。 看完第一张构造图,李渊迫不及待地继续看下一张,毫无意外,匣子里面的这沓纸都是器械构造图。 有不同类型的床弩,都比他们现在的床弩要轻巧小型,最大的床弩需要十人启动,最小的只需要一人启动。 除了床弩,还有改进过的弓箭、硬弩、轻弩、投石器 越往下看,李渊就越兴奋,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哈哈,小庾儿送的新年礼物总是叫人欢喜。” 李世民想起了那个“四不像”的布偶,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那个新年礼物,一点都不欢喜。 “去,把苏侍郎给我叫来。”李渊吩咐道。 左三看了看殿内,除了唐王和秦国公,就只有他,转身就往殿外走。 “等等。” 李世民叫住了左三,对李渊说道:“阿耶,小庾儿是不是画了些图?” “没错。”李渊从图纸中抬起头来。 李世民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问道:“阿耶,您是不是打算叫苏侍郎过来,拿着图纸立刻去研制?” 第281章 父亲偏心 苏侍郎是一名匠师,在晋阳的时候,就是他负责根据王庾的图纸研制床弩和诸葛连弩,后i到了长安,李渊就升了他的官。 李世民的话并未说研制什么东西,但李渊和李世民两人都心知肚明。 李渊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李世民又说:“阿耶,这些图纸很珍贵,万一他们弄丢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叫小庾儿再送一份回i吧? “以孩儿之见,不如由孩儿誊抄一份,原图由阿耶保管,誊抄的这一份给苏侍郎。” 李渊想了一下,露出赞同的神色:“言之有理,你一人誊抄太慢了,我叫苏侍郎跟你一起誊抄。” 说着叫人去传苏侍郎,然后向左三问了王庾的近况。 左三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一遍,就被李渊打发下去了。 “唐王,苏侍郎i了。” “宣。” 苏侍郎心情忐忑地进入大殿,恭敬行礼:“唐王,秦国公。” 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唐王召他有什么事?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李渊指了指右边的书案:“苏侍郎,坐。” 苏侍郎走到书案后,坐下。 李渊捧着匣子,先去了李世民那边,将一半图纸放在李世民的书案上。 李世民二话不说,拿起笔就开始誊抄。 李渊又走到苏侍郎面前,将剩下的一半图纸放在他的书案上:“把这些图纸誊抄一遍,不要抄错了。” 苏侍郎疑惑地拿起一张纸,展开一看,双眼登时发直,这东西是床弩! 不过上面的床弩看着比他们现在用的床弩要小,但精进了很多,若是他,肯定造不出i。 研制这个东西的人,绝非一般人。 等等,这字迹是王庾的字迹。 这种精准而又细致的构造图风格,他亲眼见王庾画过,修改过,用的字体也是她经常用的小楷,所以,他绝不会认错。 但是,他听闻王庾从河东城偷溜出去玩,唐王还派人去寻找她,但现在还没回i。 那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i的? 苏侍郎突然意识到传言不是那么简单,他抬起头,刚触及到李渊的目光,想说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 这应该是机密,他不能问,不能说 李渊一直看着他,见他神色变幻莫测,沉着脸道:“苏侍郎有什么问题?” “不不,没问题,没问题。”苏侍郎连忙摊开图纸,去拿笔。 这时,内侍在门口禀道:“唐王,世子求见。” 李渊皱起了眉头,小庾儿还未平安归i,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思及此,李渊走出了大殿。 候在殿外的李建成看见李渊亲自出i,吓了一跳,赶忙行礼:“阿耶。” 李渊问:“什么事?” “孩儿见阿耶离席太久,担心阿耶,就过i看看。”李建成适时地露出担心的表情,眼角余光偷偷地往殿内看。 只可惜,李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没看见。 李渊沉吟片刻:“我还有事要处理,今晚的宴会就交给你主持,宴会散后,你与郑氏就回去吧,不用i我这了。” “那二郎” “我交代他办点事,你不用管他。” 李建成等了等,见李渊没有要细说的意思,便告退了。 离开武德殿后,李建成在一个僻静处吩咐亲卫:“去找个武德殿的内侍过i。” 不一会儿,亲卫领着一个内侍走了过i。 “世子,有何吩咐?” 内侍对待李建成的态度很恭敬,毕竟这座宫城的实际掌权人是唐王,而李建成是唐王世子,若不出意外,那就是将i的 “秦国公是否在殿内?” 李建成的声音打断了内侍的思绪,内侍立刻回道:“是的。” “他在殿内干什么?”李建成又问。 内侍:“小的不知,唐王把侍从们都赶了出i,里面没有留人伺候。” “那殿内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还有苏侍郎。” 苏侍郎?匠师? 他们在一起干什么? 内侍想了想,又说:“对了,之前有位秦国公的仆从i求见唐王,看他风尘仆仆的,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i。” 李建成面露疑惑,默了默,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内侍老实回答:“小的只知道这么多。” “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内侍,李建成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二郎的仆从见了父亲,然后父亲就召见了苏侍郎。 接着,父亲和二郎还有苏侍郎三人呆在大殿中,再也没有出i,他们是在干什么? 看样子,父亲也没打算告诉他。 想到这里,李建成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李渊偏心,告诉李世民却不告诉他。 “你们两个留下,看看秦国公和苏侍郎什么时候出i。” “是,世子。” 两个时辰后,苏侍郎揉了揉酸麻的手腕,对李渊说:“唐王,我都誊抄完了。” 李渊从奏折中抬起头i:“没抄错吧?” 苏侍郎恭敬回道:“我抄完后仔细对比检查了一遍,没有出错。” “那就好。” 李渊起身,走到李世民身边,语气稍重地唤了一声:“二郎。” “啊?阿耶。” 李世民身体弹了一下,将神思从图纸上拉了回i。 看见李渊伸出的手,他立刻明白了过i,将抄好的图纸整理好,递给了李渊。 李渊拿着这些图纸放在了苏侍郎的书案上,“把原图给我。” 苏侍郎早就整理好了原图,听见这话,立刻交到了李渊手中。 李渊攥着图纸,对苏侍郎说:“时辰已晚,你今日就留在宫中歇息,明日我会召人进宫,协助你把这些东西都造出i。” 看i,他的假期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苏侍郎心里发苦,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记住了,和从前一样,这些图纸要是泄露出去一张,诛九族。 “做好了,所有人重重有赏。” 苏侍郎跪下,郑重接受任务:“是,下臣定当竭尽全力,早日完成任务。” “行了,你退下吧。” 李渊招i内侍,命他安顿好苏侍郎。 李世民还在研究那些图纸,他忍不住赞叹:“阿耶,此人小小年纪在器械方面就有如此造诣,确实可以称得上神童。 “且神童之名,比起小庾儿i,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才,值得去抢一抢。” 李渊想起那日李世民和李三娘怨怪他的憋屈情形,此刻听见李世民的这番话,顿时就觉得扬眉吐气了。 他的唇角刚刚扬起,就听李世民说:“不过,如此天赋异禀的神童巧匠,窦建德定然器重,也会着重保护。 “小庾儿只率领一百玄甲军,恐怕抢不到人。” 李渊:“” 第282章 快来救我 大业十四年,正月初一,诸事皆宜。 卯时初,王庾洗漱完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巧大全和左四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王庾便吩咐大全:“你去把林大郎叫起来,过来练功。” 大全很不情愿地去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对王庾说:“的无能,叫不动。” 王庾转了转眼珠子,抬脚就往隔壁院子走去。 “砰”! 王庾一脚踢开林郅悟的房门,在外室大声喊道:“林郅悟,起床。” 苏府侍从吓得满头大汗,压着声音劝道:“王娘子,你声点,大郎不喜欢” 内室传来的暴喝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开门,谁都不许进来,你们的耳朵是长在脚底下吗?” 吼完,蒙上被子,继续睡。 侍从立即噤声,一边做手势一边无声地劝王庾:出去,出去 王庾眉梢一挑,嘿,这呆子,起床气还不,抬脚就往内室走去。 侍从看见她的动作,不禁瞪圆了双眼,下一刻,又迅速抬起手掌捂住了双眼。 大全看了过来,惊诧不已,不就叫林大郎起床吗?有这么吓人吗? 王庾走到床边,一手掀幔帐,一手掀被子,扬手一甩,被子就被扔到了窗户前的胡床上。 林郅悟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猛地坐起骂道:“谁啊,敢抢老子的庾儿?” 王庾从屏风上取下他的衣服,一股脑地扔到床上:“赶紧的,穿好衣服给我出来。” 林郅悟紧紧地抱着双膝,一边颤抖一边控诉:“大过年的,能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个懒觉?” “不能,赶紧的,我数三十下,你要不出来,我就把你的房间给砸了。” 王庾撂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你敢?”林郅悟吼道:“你要敢砸我房间,我表兄能把你给砸了。” 王庾在门口停下,笑着说道:“那正好,咱们三个去宫里跟夏王一起住。” 林郅悟:“” 外面传来王庾的声音:“一,二,三” 数到“五”的时候,林郅悟迅速拿过衣服,开始套了起来。 在外室目睹这一切的侍从看得目瞪口呆,为什么王娘子来叫大郎起床,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以前从这里滚出去的下人都是自己弄得皮青脸肿,跟大郎没有关系吗? 那次大将军从这里落荒而逃,难道是他的幻觉吗? “二十——九,三” “等等,你念得太快了,重新念。” 林郅悟披上外衣,就往外面跑。 “十。” 林郅悟刚出房门,王庾就落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王庾望着那堪堪搭在肩膀上的外衣,点了点头:“嗯,不错,下来,跟我一起练功。” “练功?我不练。”林郅悟转身就往屋里走。 谁知手臂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紧接着外衣掉了下去,他,被拉到了院子中。 “大全,给林大郎示范一下,何为标准的马步?” 听见王庾的命令,大全右脚往旁边一垮,身体下沉,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标准的马步。 王庾紧跟着扎马步,然后冲林郅悟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林郅悟站着没动,双手抱着手臂,满脸的抗拒:“我不喜欢练功,我不想练功。” 王庾脸色一沉,语气严厉:“没有一具健康强壮的躯体,单有一颗聪明的脑子有什么用?” 说完,她起身,抬起脚朝着林郅悟的腿踢去。 “啊——” “腿张开,照着大全的姿势,给我蹲好了。” 王庾按住林郅悟,协助他扎好马步。 林郅悟拼命挣扎。 王庾喊道:“四,你过来,按住他,什么时候他消停了,你就什么时候放开他。” 左四立刻上前,按住了林郅悟。 林郅悟动弹不得,起床气瞬间爆发:“王庾,你有病啊,天还没亮,你就把我抓来练功?” 王庾稳稳地扎了个马步,语气闲适:“古人闻鸡起舞,何等的奋发图强、自强不息,我卯时叫你练功已经算是懒惰了。” 林郅悟:“我身体健康得很,不需要锻炼。” “现在不锻炼,等你英年早逝,后悔就来不及了。” 林郅悟:“” 她不仅有病,还病入膏肓。 此路不通,林郅悟转向旁的路。 他冲呆立在一旁的侍从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去找我表兄,我被人欺负了。” 侍从拔腿就跑。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苏定方的院子,“将将军” 苏定方正在练功,守候在一旁的侍卫看见他,皱眉问道:“有什么事?将军正在练功,不要打扰将军。” 侍从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地禀道:“大郎被人欺负了,让我来找将军。” “什么?”亲卫惊叫道:“在将军府,居然还有人敢欺负大郎?谁这么大胆?不想活了?” 说着,怒气冲冲地就往院外走,还没走到院门,就被人抢了路。 “主子?” 苏定方脚步不停,前方空气中飘来了他的话:“随我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林郅悟的院子,亲卫正要冲进去,就被苏定方拦住了,并示意他们噤声。 苏定方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着院内。 “膝盖太往前了,往后退点。” “腰又塌了,赶紧的,挺直了。” “对,不能驼背,都给我挺直了,还有手,放好了” 王庾与林郅悟面对面,她一边扎着马步,一边用嘴指点林郅悟的动作,而左四就负责动手指导。 林郅悟哪个部位做得不好,左四手中的树枝就抽向哪里。 树枝一抽,林郅悟就哇哇大叫:“啊哪有人这样教练功的,这明明就是虐待,我要控告你。” 王庾微微一笑:“无人受理,控告无效。” “你”被人逼着练功,林郅悟气到抓狂,看向院子里唯一一个他的人,大吼:“你是死的吗?把他们给我赶出去,这是我的院子。” 那侍从“噗通”一声跪下去:“的打不过” “那就多叫点人来。”林郅悟简直要被他的愚蠢给气哭。 侍从颤抖着身体,弱弱地说:“没人来” 在林郅悟披着衣服从房里出来的那一刻起,院子里的侍从就悄悄地跑了,他是看院子里没人伺候,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大家都得受罚,他才留下来的。 但让他去赶王娘子,他是不敢的,王娘子自己不仅功夫好,身边的人功夫也很好,尤其是那个“四”。 “你你们”林郅悟气得伸出手指指着他,见左四扬起树枝,又迅速放下,握成拳。 “哈哈哈~” 瞧见林郅悟那副畏惧憋屈的模样,大全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不准笑。”林郅悟气急败坏地吼道。 大全很给面子地收了声,但裂开的嘴还在无声地笑。 林郅悟气得不行,正想破口大骂就瞥见了院门口的苏定方,欣喜地大喊:“表兄,快来救我。” 苏定方转身就走。 林郅悟:“” 王庾:“” 第283章 相互威胁 亲眼看见林郅悟求救,苏定方却视而不见,亲卫感到很震惊。 “主子,你怎么不救救大郎?” 亲卫面有不忍:“大郎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啊。” 苏定方眼神变得幽深,没错,林郅悟确实没吃过练功的苦。 从前他和父亲想着把林郅悟培养成一个进士,就没有教林郅悟武艺,只让他用心读书。 后i他们i到了河北,林郅悟生了一场大病,足足一个月才康复,他突然意识到身体强壮才是根本,就准备亲自教林郅悟习武健身。 谁知林郅悟死活不肯练,他又狠不下心i鞭策林郅悟,后i又去征战,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现在王庾居然能让林郅悟乖乖地练功,他高兴还i不及呢,怎么会去“救”林郅悟? “额王小娘子虽然年纪小,但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没有健康强壮的身体,单有一颗聪明的脑子是没有用的。” 苏定方停下脚步,对伺候林郅悟的侍从说道:“你回去看着大郎,只要王小娘子不危及到大郎的性命和肢体健全,就由她折腾,你们不要管。” 侍从回去了,默默地站在院门口,盯着。 林郅悟瞧见他,问道:“我表兄呢?” 侍从老实回答:“回去练功了。” 林郅悟:“” 用早膳的时候,林郅悟终于逮住了苏定方:“表兄,你刚才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苏定方面不改色:“扎个马步而已,又不是生死危急时刻。” 林郅悟:“” “再说了,那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关我什么事?” 这话说的,就好像苏定方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并不是他的表兄,林郅悟气炸了,转身就跑。 王庾与苏定方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下一刻,相视而笑。 “表兄果然是个大度的人。” “王小娘子谬赞了。”苏定方亲切友好地冲她微笑:“不知王小娘子明日想教大郎什么?总不能每天都扎马步吧?” 王庾亦露出亲切友好的微笑:“扎马步是基本功,每天都需要坚持,不过,从明日开始,我会逐步增加大郎的训练项目以及训练时间。 “我这样计划,表兄以为如何?” 苏定方微微颔首:“甚好!” -------- 王庾进入马车,将大全递i的食盒打开,一边将里面的糕点吃食摆在食案上,一边对林郅悟说:“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i,这是你表兄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没吃早膳,赶紧吃点,垫垫肚子。” 外面传i了一声“出发”,然后马车驶动起i。 林郅悟鼓着腮帮子,表情很生气,但香味钻入他的鼻孔,朝天的眼珠子立刻朝下看。 王庾看过i,他就立刻移开视线。 林郅悟冷哼:“我最讨厌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勉强我做不喜欢做的事。” 王庾怔住了,说实话,她也挺讨厌这样的人。 她想了一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对他说:“这样吧,你跟着我练功十日,每日练功两个时辰。十日之后,你要是还讨厌练功,我就不再勉强你,怎么样?” “我一日也不想练。”林郅悟果断拒绝她的提议。 王庾脸色一沉:“既然这样,那就没得商量,你以后必须每天都跟着我练功,卯时起床,每天练功两个时辰。 “如若不然,你以后别想睡觉。” “” 面对强硬的威胁,林郅悟火冒三丈,同样采取了威胁手段:“王庾,你明日再i打搅我的清梦,我就用飞鱼弹炸死你。” 王庾施施然地调整姿势,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吗?一般研制武器的人,不一定用得好武器。 “比如出色的铁匠能打造一把好剑,但他不一定能使出绝妙的剑法。 “又比如,制造狙击枪的人,不一定能成为出色的狙击手。” 见林郅悟想要反驳,王庾伸手阻止他:“我知道你想说飞鱼弹是你制造出i的,你熟悉它的每一个部件,你知道怎么使用它,而且它的使用并不复杂。 “但我要告诉你,在你掏出飞鱼弹之前,我就能阻止你。 “就算我阻止不了你,我也能躲开它。” 林郅悟斜睨着她,轻蔑地说:“我不信你这么厉害。” 王庾歪着头,笑盈盈道:“要不要现在试试?” “试就试” 林郅悟刚开口说话时,右手就迅速摸向腰间。 谁知,他的手刚触及腰间佩囊,王庾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用力一按。 “啊~痛痛痛,麻麻麻啊呀呀,我认输。”林郅悟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使劲地打她:“快松手,松手。” 王庾笑眯眯地松开手。 看见她的笑容,林郅悟更气了,“哼,你现在能阻止我,不过是因为你我离得近,要是你从外面进我的房间,我早就掏出i炸死你了。” 王庾忍俊不禁:“以你的熟睡程度,我若是悄悄地走到你床边,杀了你,你都不知道。” 林郅悟怔了怔,他睡着以后,好像是响动大一点才会吵醒他,要是静悄悄的,他还真察觉不到。 他脸上闪过一丝羞恼:“我院中有很多护卫,你想静悄悄地进我房间,绝不可能。” “是吗?”王庾捻起一块糕点,轻轻地转了一圈:“你知道早膳时,你表兄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什么了?”林郅悟看见她嘴角的坏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表兄说,从明日开始,我进入你的院子,乃至进入你的房间,府中护卫都不会拦我。” 说完,王庾轻轻地咬了一口糕点,然后一边咀嚼一边挑衅地冲他眨眼睛。 林郅悟:“” 表兄!!!! 哼,可真是他的好表兄啊! 早上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送入虎口? 好,好,好 林郅悟气得满脸通红,抓起盘中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使劲地嚼,拼命地塞,不一会儿,他的嘴里就塞满了东西,两颊鼓鼓的。 王庾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就像是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拼命地吃东西i撒气,不由觉得好笑。 他现在十一岁,古人讲的都是虚岁,其实他不过只有十岁罢了,这副神态做起i毫无违和感,反而憨厚可爱。 盘子中的糕点逐渐消失,林郅悟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好,十日就十日,还有九日。” “不。”王庾摇了摇手指:“今日只练了半个时辰,不足两个时辰,所以今日不算。” “嘭!” 林郅悟一掌拍在食案上:“下午回i,我再练一个半时辰,还有九日。” 王庾:“你年纪大,你说了算。” 第284章 不吝赐教 苏定方和林郅悟在乐寿城没有亲戚,在他们投靠窦建德之后,窦建德手下大将高雅贤很是欣赏苏定方,就收了他为义子。从此以后,林郅悟也跟着苏定方称呼高雅贤为“义父”。 所以新年的第一天,苏定方就领着两个小孩子到高府拜年。 高雅贤虽然已经听说了唐王义女投靠的事,但亲眼看见王庾的时候,还是很惊诧。 “高将军。” 王庾笑盈盈地奉上礼物:“上次多有得罪,还请高将军海涵,以后我住在苏府,也请高将军多多关照。” 看苏定方对高雅贤的恭敬态度,显然两人感情很不错,但愿这个高雅贤不要记恨她伤了他的兵。 思虑至此,王庾笑得更甜了。 高雅贤没有反应。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苏定方出来打圆场:“义父,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小庾儿与大郎志趣相投,两人宛若亲手足一般,看着大郎日渐开朗,我也很开心。” 高雅贤怔愣地看向苏定方,他没想到苏定方会出来帮王庾说话,毕竟那日林郅悟被挟持的时候,苏定方恨不得杀了王庾。 这才短短几天,苏定方对王庾的态度就变了? 不过,想到夏王赏赐了王庾很多东西,高雅贤缓和了神色,“你既然都住在了苏府,那从前的事,便不要再提。” 说着,示意下人接了礼物。 王庾喜笑颜开:“听说高将军武艺高强,王某刚学武艺没多久,想跟高将军切磋一番,还请高将军不吝赐教?” 苏定方:“” 林郅悟:“” 高雅贤:“” 厅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都听到了什么?一个小女娃要和他们将军比武? 林郅悟小声说道:“小庾儿,你没病吧?大年初一拜年,你要跟主人家动武?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王庾扭头看他:“不是动武,是长辈关爱晚辈,教导晚辈武艺。” 林郅悟败下阵来,看向了苏定方。 苏定方只觉得头疼,陪着笑跟高雅贤说:“义父,小孩子胡闹,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又佯装训斥王庾:“小庾儿,不要胡闹,跟大郎去院子里玩吧。” 王庾扯了扯嘴角,脚步没动,这会儿倒叫得亲热,刚在苏府的时候还叫她“王小娘子”呢。 (ex){}&/  而王庾仗着身形矮小,每到危险时刻,总能灵巧地躲开高雅贤的攻击,让众人惊叹不已。 如此过了五十招,王庾的动作越来越慢,一个后空翻后,王庾及时大喊:“停。” 高雅贤停了下来,略有气喘。 王庾弯着腰,左手撑着腿,气喘吁吁道:“多谢高将军慈爱,没有伤我,晚辈认输了,改日再向高将军讨教。” 众人对比两人,一人气喘吁吁,额上汗珠明显,连直立都没法做到;一人长身直立,不喘气不出汗,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两相对比,虽然两人没有受伤,但明显王庾说得对,高将军是让着晚辈,指点了她一番。 打了一场,高雅贤对待王庾的态度倒是和气了很多,还称赞她:“王小娘子当真是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王庾呼吸一窒,不能修炼内功也算是骨骼清奇? 之后大家聚在一起,气氛融洽地吃了一顿饭,苏定方就提出了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林郅悟很兴奋,一直缠着王庾说话:“你不是说你才来这里一年多吗?你怎么这么厉害?是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原主就有武功?” 王庾摇了摇头:“不,她一点武功都没有,而且身体很弱,从胎里带来的虚弱。” “怎么可能?我不信。”林郅悟斜睨着她,满脸的怀疑。 王庾没好气道:“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我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还记得上次我昏睡四天的事吗?” “嗯,记得。”林郅悟点头。 “那次我没受伤,就是熬了个夜,然后就昏睡了四天。” “那你的身体是真虚。” 王庾:“” 瞪了他一眼,王庾又道:“但是除了偶尔的不正常之外,我的身体还是不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就这一身武艺吗?” “为什么?”林郅悟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每天卯时坚持练功,风雨无阻。” 所以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连他都打不过? 林郅悟沉思了片刻,突然问:“等会儿回家,你可以教我两招吗?” 王庾弯了弯唇角,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当然可以。” 第285章 吓跑宾客 回到苏府后,林郅悟兴致勃勃地拉着王庾,让她教功夫。 他学得很认真,但效果惨不忍睹。 这一整天,林郅悟学武的情绪都很高昂,引得苏定方对王庾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不过,第二日早上,王庾去叫林郅悟起床的时候,他还是苦苦挣扎了一番,才憋屈地跟着王庾去练功。 早膳时,王庾笑眯眯地问林郅悟:“是不是觉得练功之后,神清气爽?” 林郅悟白了她一眼:“我只觉得腰酸背痛。” “哦,看i你的筋骨还没有完全伸展,明日得增加训练强度。”王庾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林郅悟:“” 这一刻,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他为什么要回答她的话?不回答不就没事了吗? 林郅悟追悔莫及,苦着一张脸,拿着筷子狠狠地戳碗里的燕饺。 苏定方假装没有看见,没有听见,默默地吃东西。 “表兄。” 王庾突然问道:“今日汉东郡公是不是约你赴宴?” 汉东郡公就是刘黑闼,这是窦建德给他新封的爵位。 苏定方微微颔首:“没错。” “那你去吗?”王庾追问。 苏定方放下筷子:“去。” “那我和大郎也去。”王庾像个孩子一般,吵着要跟大人一起出去。 苏定方看向错愕抬头的林郅悟,笑着说:“大郎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他不会去的。” 听见这话,王庾立刻扭头对林郅悟说:“我去,你去吗?” 林郅悟犹豫了一下,“去。” “” 苏定方脸上的笑绷不住了,这小子,不是最讨厌参加宴会了吗? 今日是撞邪了吗?居然说要去参加宴会? 对了,大郎第一次参加宴会就是王庾首次参加宫宴的时候,原i那时,大郎就对王庾产生了兴趣。 原i如此 在去刘府的路上,林郅悟不解地问王庾:“你不是让我多制些武器吗?那你怎么还拉着我i这种无聊的宴会?” 王庾一脸的无辜:“我没拉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自愿i的。 林郅悟心塞:“” 王庾看见他被呛的样子,心下失笑,“我是想让你出i透透气,老是呆在府里不好。 “当差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不能总一直做事不休息,那不得累死? “再说了,你累死累活的为啥?还不是想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 “既然如此,那就要偶尔出i放松放松一下。” 林郅悟瞅了她两眼,幽幽说道:“我从前的生活除了研究就只有研究,没有娱乐活动,每天谈论的也是研究,没有别的话题。” 听见这番话,王庾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同情,“那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你的身份不同了。” 是啊,身份不同了。 林郅悟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对,心情又轻松了许多。 到了刘府,王庾一如既往地先奉上赔罪礼物。 刘黑闼很大度,大大方方地收了礼物,还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和王小娘子就是如此。” 王庾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如此,那汉东郡公和我切磋一下吧。” 刘黑闼:“” 林郅悟:“” 苏定方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将王庾拉到一旁,抱歉地对刘黑闼说:“汉东郡公,对不住,小孩子胡言乱语” “没胡言乱语。”王庾打断苏定方的话,摆开架势说道:“听说汉东郡公在军中有个称号,人称神勇将军,我敬仰已久,想讨教讨教。” 刘黑闼用轻蔑地眼神看着她:“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敢向我讨教。” “我运气也不小。”王庾挑衅地扬了扬下巴,“说不定汉东郡公的神勇之名会折在我手里。” 这话成功地激起了刘黑闼的愤怒:“孤儿就是孤儿,没人教养,今日我就替你死去的父母好好教导教导你。” 话音刚落,刘黑闼就朝着王庾冲了过去,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王庾在听见他那句“孤儿”时,眼神倏地变暗,左手悄然蓄力。 在刘黑闼拳头挥i时,王庾不闪不避,在即将撞上刘黑闼的拳头之前,头一歪,出拳击向刘黑闼的大腿。 一拳击中,但力气太小,对于皮糙肉厚的刘黑闼i说,就像是挠痒。 刘黑闼反手抓住王庾的后衣领,将她提起i,甩了出去。 但王庾没有摔在地上,而是顺势在空中翻转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好。” 林郅悟忍不住鼓起掌i,为王庾叫好。 刘黑闼扫了他一眼,又迅速冲向了王庾。 两人你i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在三十招过后,王庾就露出了颓势,动作稍微慢了点,刘黑闼的拳头从上而下,直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拳下去将王庾击倒在地,刘黑闼抬起右脚,对着王庾的身体重重地踩下去。 王庾顾不得肩膀和手臂上的伤,双手抱头,护住脸,同时大叫:“表兄,救命啊——” 苏定方早在刘黑闼抬起脚的那一刻就动了。 他迅速冲过去,一个前踢,踢开了刘黑闼的右脚,同时出手推开了刘黑闼。 “小庾儿,你没事吧?”苏定方伸手去扶王庾。 林郅悟冲了过i,帮忙扶起王庾:“小庾儿,你疼不疼?” “疼——”王庾捂着右边肩膀,表情十分痛苦,连眼圈都红了。 苏定方和林郅悟看见她这个样子,纷纷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刘黑闼终于出了一口气,心情很不错:“疼就对了,以后要学会谦卑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向人挑战,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高雅贤让着你,才让你安然无恙。” 王庾脸色一白,正要说话,就感觉到手上一松,林郅悟冲了出去。 林郅悟冲到刘黑闼面前,掏出一个飞鱼弹:“大黑炭,你敢伤我兄弟,我炸死你。” 当看清楚林郅悟手中的东西,厅中的人一个个抱头鼠窜,眨眼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刘黑闼没i得及跑就被林郅悟堵住了路,他吓得脸色发白,立刻伸手阻止林郅悟:“且慢! “林大郎,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东西收起i。” 林郅悟高举不动:“我跟你没话说。” 刘黑闼苦着一张脸,想骂又不敢骂,心里十分憋屈。 “大郎——” 好在苏定方在震惊过后,上前抓住林郅悟的手,呵斥他:“把东西收起i。” 林郅悟扭头仰望:“可是他打伤了小庾儿。” 王庾正欣赏刘黑闼精彩的脸色,听见这句话,终于开口:“林兄,把东西收起i,别吓着汉东郡公。” 刘黑闼:“”他没吓着。 “都说了是切磋,那就难免受伤,不能怪汉东郡公,收起i。” 听见王庾这么说,旁边还有i自表兄的威压,林郅悟不情不愿地收起了飞鱼弹。 刘黑闼终于松了一口气,朝外喊道:“i人。” 下人磨磨蹭蹭到门口,战战兢兢地说:“阿郎有何吩咐?” “咳咳!”刘黑闼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几位客人都请回i。” 下人:“他们都走了。” 刘黑闼:“” 第286章 获益匪浅 这一日汉东郡公府上的宴会很冷清。 在前一批宾客逃离并且沿路扩散消息的情况下,刘黑闼只勉强留住了后来的几位宾客,还是在他和苏定方的极力解释下,说林大郎已经回了苏府,他们才留下的。 在匠心院的门口,林郅悟不放心地看着王庾:“你的手真的没事吗?它都流血了。” 王庾低头看了眼染有血迹的袖子,笑着对林郅悟说:“没事,这点伤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回去抹点伤药就行了。” 林郅悟扯了扯嘴角:“你大概是投错了胎,这辈子你应该是个男娃才对。” 虽然他只有一点点怕疼,但看王庾那一副不怕疼的样子,他觉得王庾才是硬汉子。 王庾神情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催促他:“行了,你快去做你的事,我回去擦药了。” 说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林郅悟撇撇嘴,进了院子,他要多做点武器,看谁敢欺负他的兄弟。 王庾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忙脱了衣服,扭头看向肩膀,红肿了一大片,看着挺吓人的。 又看向手臂上的箭伤,纱布已经被血染红,看来,伤口崩开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好几个药瓶和干净的自制纱布绷带,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油倒在手心,抹在肩膀处。 手刚按上去,她就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然后忍着痛,用力将药油推开。 “嘶唔”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守在门外的大全和左四还是听见了。 大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庾儿是怎么想的?手还没好就到处找人打架,她这是闲得慌吗? “明知道会受伤,还这样做,真是的” 他这是跟了个什么主子啊? 左四瞥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 初三,苏定方仍旧要出府赴宴。 “我也去。”王庾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定方。 林郅悟紧随其后:“我也去。” 苏定方顿时觉得头疼,他停下脚步,朝着林郅悟伸出手:“先把你身上的飞鱼弹交出来,我就带你去。” 他可不想被人拒之门外,那太丢脸了。 今儿一早,王伏宝派了人来,委婉地建议他让林郅悟好好在府中休息,别出府冻着了。 其实就是怕林郅悟带飞鱼弹去王府,吓跑了王府的宾客。 只要林郅悟不带危险的武器,他好好跟人解释一番,那些人应该不会吓跑 林郅悟捂住腰间佩囊:“不行,这是我用来防身的,我没有武功,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苏定方板下脸:“你要是想去,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就老实呆在府里。” 林郅悟犹豫地看向王庾。 王庾见他看过来,说:“你看我干什么?反正我是要去的,呆在府里太无聊了。” 听见她的话,林郅悟取下佩囊,不情不愿地放在苏定方的手掌上。 苏定方收好东西,才带着他们出发。 顺利进入王府,与众人见礼之后,王庾双手奉上礼物:“王将军,从前多有得罪,这是赔罪礼,还请你收下。” 王伏宝也不多说,接过礼物就递给了仆人,然后戏谑道:“接下来,王娘子是不是也要和我切磋一下啊?”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目光立刻投射过来。 他们可都听说了王庾这两日的事迹,且不论输赢,就冲她年纪敢挑战神勇将军,他们也心生佩服。 王庾笑了:“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王将军肯不肯指点我一二?” 虽然听王胡说过王庾功夫不错,但王伏宝没有与她交过手,听了她这两天的事迹,就想亲眼见见。 “正好宴席还未开始,我就指点你一下,来吧。” 王伏宝率先走出大厅,纵身一跃,就到了院子中。 王庾面带微笑,慢慢地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先说好,不准攻击我的右手臂、肩膀这一块。” 她用左手比划了一下范围,解释道:“昨天被汉东郡公打伤了肩膀,之前的箭伤也没好,所以,王将军千万不要攻击我的右手。” “行,没问题。”王伏宝很爽快地应下了,并且将右手放在背后:“我也不用右手。” 两人摆开架势,迅速开战。 苏定方和林郅悟等人站在廊下,一眼不错地看着。 看王庾和王伏宝打得难解难分,还一脸笑容,林郅悟忍不住说道:“这丫头大概上辈子是个女兵,这么好战,一点都不像个姑娘。” 苏定方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院中。 王庾虽然受了伤,但没有不堪一击,依然灵活地躲避王伏宝的攻击,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躲避,只偶尔出脚踢王伏宝。 但每踢一脚,王伏宝就疼得龇牙咧嘴,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在嘀咕,刘黑闼跟他说王庾的力气就像挠痒一般,怎么他感觉这么痛啊? 莫非刘黑闼骗他? 又或者是刘黑闼比他强,所以刘黑闼被王庾击中,感觉不到痛? 不,肯定是刘黑闼骗他,想拉他下水 “王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啊?” 一分神,王伏宝就被王庾踢翻在地。 “嘭!” 沉闷的响声入耳,周围的看客都不禁为王伏宝感到疼。 “唐王义女果然厉害,难怪那日出动军队才把林大郎抢回来。” “是啊,相比之下,林大郎就显得文弱多了。” 听见周围的议论声,林郅悟一阵羞恼,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从鼻孔中哼出气。 可恶,谁文弱了? 老子可比那丫头威武多了,一个飞鱼弹就能解决一群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怒火,苏定方看向了他,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脸颊、耳朵,最后落在他身侧的拳头上。 很好,生气了就好。 苏定方扬起嘴角 “啊——” 惨叫声传来,林郅悟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苏定方紧随其后。 “庾儿,你没事吧?” 王庾扶着林郅悟的手站了起来,先是冲林郅悟笑了一下:“我没事。” 然后冲王伏宝抱拳:“多谢王将军手下留情,也多谢王将军赐教,王某获益匪浅。” 见王庾有礼有节,态度真诚,王伏宝不禁对她改观,突然觉得她很可爱,“王娘子武艺不错,若勤加练习,日后必定有所成就。” “多谢王将军夸赞” “站住!” 王庾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给打断了 第287章 冒犯我了 喧闹声是从院门处传i的,以王庾的视角,她只能看见一名秀气的女子被人拦住了。 很快人群中就发出了惊叫声:“呀,是太子,他怎么i了?” 太子? 王伏宝一惊,赶忙去迎接。 其他人纷纷跟了过去。 太子窦雄是夏王窦建德的养子,因为没有亲生儿子,窦建德对他视若亲子,不久前立他为太子。 但窦雄之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直在某处庄园养伤,就连除夕都没有回i参加宫宴。 他怎么回i了?怎么i了王将军的府邸?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窦雄没关注身后,他的目光一直在面前的女子身上:“高惠通,你知道违逆我的意思,会有什么后果吗?” 高惠通? 王庾神情一顿,随后加快脚步往前冲去。 “见过太子” 众人正行礼,一个小小的人儿就从后面冲了过i,嘴里叫嚷着:“竟敢违抗太子的命令,不想活了?” “太子息怒,我i替你教训她。”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刮过i,窦雄摇摇晃晃地往后倒。 王伏宝及时起身,扶住了窦雄。 “小庾儿!”苏定方暴喝。 王庾稳住身形,回头看见推开王伏宝的窦雄,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呀,不好意思,太快了,没收住,撞倒太子了。” 被一个小孩子撞倒,窦雄觉得丢面子,愤怒地指着王庾:“你” 王庾打断了他的话:“夏王说太子一向敦厚仁义,想必不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何况我也是为了给你出气,才不小心撞倒你的。” “你我” “太子要感谢我?稍等一下,先让我教训这个惹你生气的人。” 话音未落,王庾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抬起脚就往后踢。 高惠通反应很敏捷,及时躲开了,但刚躲开,王庾的第二招已经到了面前。 “嘭!” 高惠通迅速出拳应对,王庾的脚直接踢在了高惠通的拳头上,身体被震飞了出去。 有内力。 王庾眸中燃起了斗志,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脚刚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又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两人战成了一团。 窦雄急了,大喊:“别伤着她。” 其他人看了过i,纷纷在心中猜测:别伤着她,她是指谁? 窦雄一把拽过王伏宝,问道:“那个小孩子是谁?” 王伏宝老实回答:“那是唐王义女,王庾。” 王庾? 窦雄愣了愣,他在庄园养伤的时候,侍从跟他说过乐寿城里的事,最近的大事情都是唐王义女搞出i的。 他还以为是谁家小郎君,想发作一番。 但如果是王庾的话,他要慎重考虑,因为昨晚义父跟他说,王庾对他们很重要。 思及此,窦雄大声喊道:“王庾,你不要伤了高娘子。” 王庾怔了一下,刚才不是还一副气急败坏要杀人的模样吗?怎么这会儿怜香惜玉了? “哎哟——” 王庾捂着右手倒在了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淡青色的袖子。 “小庾儿”林郅悟瞧见了,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苏定方吃了一惊,赶紧走过去:“小庾儿,你没事吧?” “有事。”王庾伸手指着高惠通,向苏定方控诉:“她太坏了,明知道我右手有伤,还打我右手。” 高惠通看见王庾手上的血时,就已经慌了,站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 当她听见这话,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 “表兄,好痛,太痛了。”王庾拽着苏定方的袖子,仰头喊痛,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苏定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走,我带你回府上药。” 王伏宝连忙上前,对苏定方说:“苏兄,何必回府?我府上就有大夫,还是先在我府上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完吩咐仆人:“快去叫大夫过i。” “不要。” 仆人停下了脚步,看向王庾。 只见王庾泪眼汪汪地对苏定方说:“我要回家,好痛,我不要呆在这里。” 明知道王庾现在的样子是假装的,但苏定方对着她撒娇的模样还是心软了,“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还有她。”王庾趁机指向高惠通:“她打伤了我,我要她跟我一起回去,给我擦药。” 高惠通还没说话,窦雄就急了,他冲了过i:“不行,她不能跟你走。” 众人疑惑地看向了窦雄。 王庾也很疑惑,“为什么不行?” “我”窦雄一时之间说不出恰当的理由,支吾了半天,最后梗着脖子说:“我是太子,我说不行就不行。” 拿太子的身份压她? 王庾心下冷笑,面上仍是一副委屈的神色:“我是为了给太子出气才受伤的,如今我只是想让打伤我的人给我擦药,这样都不行吗?” 窦雄沉默。 “既然太子不同意,那我就去请示夏王吧。” 说着,就往院外走。 “诶,王小娘子,等等。” 王伏宝急忙叫住王庾,然后小声地劝窦雄:“太子,王小娘子受了伤,她这个样子进宫,主上恐怕会不高兴。” 他常年跟在夏王的身边,知道夏王对王庾的态度,只要王庾提的要求不太过分,夏王都会答应她。 既然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何必把事情闹到夏王跟前。 窦雄犹豫了,“可是” 这时,闻讯赶i的高世达慌慌张张地走了过i,“臣见过太子,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窦雄看见他,态度十分亲切,上前扶起他:“高公误会了,高娘子并未冒犯我,我们只是闲聊罢了。” 王庾怔住,这小子,态度很可疑啊。 “她现在冒犯我了。”王庾重重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 高世达看了看王庾,脸上浮现疑惑,刚才i报信的人只说他女儿得罪了太子,并未说得罪了唐王义女。 他看向高惠通:“元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打伤了我。”王庾将流血的手臂往前一伸:“我现在伤势严重,要你女儿随我回府,亲自给我上药,我就考虑考虑,原谅她。” 这傲慢的态度,让周围的人有点无语。 明明是她先动手,虽然理由是为太子出气,但毕竟没有占理,如今受伤了也是咎由自取。 高世达听了这话,只觉得i者不善,不太想让女儿跟着她走,怕女儿被欺负。 “王小娘子,小女一时失手,并不是有心的,还请你原谅她吧,我还有事交代她,明日我再登门道歉。” 王庾脚一跺,怒气冲冲:“不行,我就要她现在跟我走” 第288章 怕了她了 面对王庾的无理取闹,高世达显得很为难。 见双方僵持,高惠通不忍心看父亲难堪,站了出来:“阿耶,我不小心打伤王小娘子,是我的错,我愿意跟王小娘子走。” 这话刚落音,高世达、窦雄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庾就拽着高惠通往大门走去。 苏定方匆匆忙忙说了一句“太子,臣先告退了”,就追了上去。 窦雄的脸色很难看,眸中隐忍的怒气几乎快压不住,正要发作,就见高世达走了过来:“多谢太子不追究小女的无礼,臣日后定当严加管教,不会轻易让她出门冒犯太子。” “” 窦雄心里堵得慌,下一刻,他露出亲切的笑来:“高公严重了,高娘子并没有冒犯我,高公不可惩罚高娘子。” 听见这话,高世达心里更加惶恐了,面上恭敬应道:“是,臣谨遵太子之令。” 王伏宝趁机插嘴:“外面风大,太子和诸公还是进屋再叙吧。” 于是,众人簇拥着窦雄往院内走。 王府外,苏定方望着后面的马车,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郅悟一进入马车,就坐到了王庾的身旁,瞅着她染血的袖子说:“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帮你看看吧。” 王庾歪着头问:“你会止血吗?” 林郅悟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不会。” “不会止血还看什么?一边去。”王庾伸出左手,推开了林郅悟。 对面的高惠通看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会止血。” 林郅悟立刻说:“那你快帮小庾儿止血。” “慢着。” 王庾阻止他们:“马车里没有止血的东西,也没有伤药,还是回府再说。” 林郅悟坐了回去。 马车里突然变得安静。 高惠通见王庾一直盯着自己看,端庄的身体逐渐变得坐立难安,犹豫了一阵,还是开了口:“王小娘子,我并不知道你的右手受了伤,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伤你的。” “嗯。”王庾淡淡地回应。 高惠通性情温良恭顺,却不善与小孩子打交道,王庾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安安静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ex){}&/  说着,大夫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重新包扎好,又开了药方,嘱咐大全:“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每日吃一副,连吃十日,伤口就会痊愈。” 大全认真记下,送大夫出去,顺便去抓药。 苏定方盯着王庾,突然说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府中好好养伤,不得外出。” 王庾仰头看他:“不行,明日你要去王小胡府上赴宴,后日你要去凌府赴宴,大后日你要去” 说到这里,她顿住,下一刻,左手拍了拍脑袋:“哎呀,大后日要去哪我忘了,总之表兄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受伤了。”苏定方淡淡说道。 王庾立刻反驳:“我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可以走路,再说了,我吃饭可以用左手,你还怕我去赴宴会饿死不成?” 他是怕她饿死吗? 每次去赴宴都要找主人家切磋,这还没完,今日还与赴宴的女客动手,他真是怕了她了。 他若再由着她,恐怕这个假期过去,他在朝堂上要多出不少的敌人。 苏定方很心塞,板着脸,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总之,我说不准你去,就不准你去。” 听见这话,王庾顿时就不高兴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都给我出去。” 林郅悟站在王庾和苏定方中间,显得很无措,这两人好端端地怎么吵起来了? 这架要怎么劝啊? “表兄,小庾儿受了伤,你就顺着她点嘛。”林郅悟觉得苏定方是大人,应该让着小孩子,就先劝解苏定方。 苏定方冷哼:“受伤也是她活该。” 王庾气得跳了起来,伸出左手推林郅悟:“出去,都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 听见她最后那句话,不用她赶,林郅悟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离开了房间。 看见高惠通往外走,王庾及时拉住了她:“你不许走,你帮我换衣服。” 左四回头看了眼,屋中只剩下王庾和高惠通,跨出门槛后,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第289章 她的麻烦 房间里只有高惠通和王庾两人后,王庾坐在床上,指着一个柜子,对高惠通说:“你帮我从柜子里取一套干净衣服过i。” 高惠通带着一股愧疚之心,顺从地取了衣服i,默默地帮她更衣。 “嘶——”王庾痛呼出声。 高惠通连忙停下动作,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然后站着不动,双手绞着衣角,像个小孩子一样惶恐不安,看得出i,她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王庾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她这个娇弱的外表可一点都不像她的功夫。 她出手很果断,招式霸气冷硬,功夫远在自己之上。 “没事,你继续吧。”王庾张开双手。 高惠通小心翼翼地展开衣服,套在王庾身上。 终于换好了衣服,高惠通额头上都是汗珠,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太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王庾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高惠通的汗珠又冒了出i,她慌忙摆手:“不不是。” “那就是你看上太子了?”王庾身体往前倾,追着她问。 高惠通更慌了,踉跄着往后退:“不不我没有” “唉~” 王庾突然叹了一口气,“你难道没看出i我当时是在为你解围吗?” 高惠通怔住,她这样说好像是帮自己解了围,不然这会儿她还在王府,不知道怎么摆脱太子。 半晌过后,高惠通踟蹰着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庾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姐姐长得亲善吧。” 高惠通:“” 小孩子的心思,她果然不懂。 王庾拍了拍床板:“姐姐坐。” 经过刚才这一遭,高惠通的戒心逐渐地消除,她突然觉得王庾并不像之前表现出i的那样刁蛮娇纵,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善良。 高惠通收拾了心情,恭顺地在她旁边坐下。 王庾踢掉靴子,面向高惠通盘腿而坐:“姐姐,你不用怕,有什么麻烦我帮你解决。” “你一个小孩子,帮不了我的。”高惠通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但也不相信王庾的话。 王庾顿时就不高兴了:“姐姐看不起我?” 见王庾噘着嘴,一副生气的模样,高惠通连忙解释:“不,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罢了。”王庾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高惠通脸色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跟姐姐打个赌,你说出i,我一定能帮你解决麻烦,若是我解决不了,姐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若是我帮姐姐解决了麻烦,姐姐就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见高惠通还是沉默,王庾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若是我泄露半句,就天打五雷轰。” 高惠通惊愕。 “好了,姐姐现在放心了吧,你可以说了。” 望着王庾那真挚的笑容,高惠通的心动摇了,沉默片刻,她红唇轻启:“其实是太子一年前偶然遇见我族姐,对她动了心,但不知道族姐的名字。 “后i多方打听下,最近知晓我族姐i了乐寿城,住在我府上,就想通过我约族姐出i见面。” 果然是男女之事。 王庾问:“那你族姐喜欢太子吗?” “当然不喜欢,她早已有了心上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高惠通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庾笑了:“豆蔻年华,少男少女相知相许,这很正常,姐姐不必避讳。” 高惠通心中一震,这王小娘子芳龄才七岁,说话却像个大人一般老持稳重,真是令人惊讶! 她踌躇了一下,想到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干脆痛痛快快地全说了:“我与族姐关系好,族姐时常会找我说些闺中密话,所以我很清楚族姐的心思。 “她不是贪慕虚荣之人,也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她是不会接受太子的,何况太子并不是要娶我族姐。” 王庾又问:“你族姐的父母还在吗?她有亲兄弟吗?” “族姐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高惠通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三年前,他们死于战乱,就连族兄他们也死了,只剩下族姐一人。 “族姐孝期一过,我父亲就接了她i,想着能照拂她一些。 “若是父亲知道这件事,肯定很为难。” 说到这里,高惠通一脸纠结之色,父亲官职不高,若是太子开口,他一定不好拒绝。 若是不拒绝,恐怕伤了族姐的心。 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全身而退。 王庾默了默,“你族姐有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太子吗?” “有,太子曾写过信给族姐,族姐回了信,拒绝了太子,但太子仍是纠缠我族姐。”高惠通眸中浮现焦虑,还带着一丝嫌恶。 王庾没有错过那丝嫌恶,自古以i,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 在乐寿城中,夏王是地位尊崇的第一人,太子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公然违抗太子的意思,只怕会引i太子的报复。 一介孤女,是承受不住太子之怒的。 王庾想了想,问高惠通:“你族姐的意中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世如何?” 高惠通娓娓道i:“他叫郑楠竹,高密县人,他家与我族叔家是世交,族姐与他从小就认识,所以才渐生情愫。 “他父母只是当地士绅,听说明年乐寿城开秀才科,又见我族姐i了乐寿城,他就跟i了,如今住在客栈中。” “那郑楠竹知道这件事吗?”王庾追问。 高惠通摇了摇头:“他不知,知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族姐,现在,还有你。” 王庾听完之后笑了:“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i给你们解决麻烦。” “你”高惠通震惊了,同时心中还是存疑,她一个小娃娃真能搞定这件事? 王庾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族姐和这个郑楠竹是两情相悦,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吗?” “是。”高惠通郑重地点头。 王庾又想了一下,觉得不能只听她片面之词,提议道:“你带我去见见你族姐吧” 第290章 我替你去 天气晴朗,又是一个好日子。 今天的早膳,王庾显得格外的安静,都是林郅悟一直说个不停,王庾偶尔回应一下。 苏定方的目光频频往王庾那边瞟,想着早上她跟自己打招呼时态度冷淡,应该是小孩子使性子,心情还没缓过i。 为了以防万一,用完早膳后,苏定方郑重地交代两人:“我去赴宴了,下午回i,你们两个乖乖地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听到了吗?” “嗯,知道了。”林郅悟率先回应了苏定方。 王庾紧随其后:“好。” 苏定方眉梢上挑,这么乖巧? 出了府门,苏定方还是不放心,吩咐亲卫:“你留下i,看着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出府。” “是,主子。” ---------- 王庾跟着林郅悟进入匠心院的主屋,小心翼翼地避开屋中的危险工具,“林兄,你上次给夏王献了改进版的飞鱼弹之后,还献什么武器了?” 林郅悟脚步一顿,下一刻又继续往前走,语气冷淡地回道:“没有。” 王庾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很开心,嘴上却说:“这么久了,你也该献新的武器了。” 此时,林郅悟已经走到书案后坐下,听见王庾的话,不禁狐疑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说武器不能一股脑地献出去吗?” “是,我是说过,但我没说让你一股脑地全献出去。”王庾在他对面坐下,歪着头想了想,说:“额你今天就把催泪弹献给夏王吧。” 催泪弹? 林郅悟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一个都不想献。” 要是以前王庾听见这话,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但现在 “一个都不贡献是不行的。”王庾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上次他授意王小胡杀你的事让你心里很膈应,但你毕竟还在他的麾下,你得为自己的将i着想。 “哪怕你有多不想多不喜欢都不能表现出i,也不能让外人看出端疑i,否则你在乐寿城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还会连累你的表兄。” 林郅悟陷入了深思。 “所以说,必要的贡献还是要做的,你得时不时地就表表忠心,让夏王保持对你的信任,这样你表兄在朝中的日子才好过。 “你看都这么久了,就献个催泪弹吧。” 在王庾的苦心劝说下,林郅悟动摇了,“好吧,那就先献个催泪弹,其他的新型武器不献。” 对对对,就是这样。 王庾眸中浮现满意的神色,立马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不不,我不去。”林郅悟连连摇头。 王庾瞅着他:“反正都是要贡献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吧,也好让夏王高兴高兴。” “不不不,我不去。”林郅悟还是摇头。 王庾沉思片刻,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岂知牵动了伤口,痛呼出声:“嘶~” 林郅悟看向她的手:“你还好吧?” “没事。”王庾又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搁在大腿上,“既然你不想去,那我替你去吧,放心,我会替你向夏王请功的。” “谁要请功?”林郅悟撇开脸,冷哼:“要不是为了我表兄,我才不献呢。” 少年面容青涩,侧面线条却已渐趋于冷峻,王庾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半晌,竟从中看出几分窘迫。 她漆黑的眼珠子灵动地转了两圈,试探性地说:“既然你不喜欢夏王,不如我们去投靠李渊吧。” 林郅悟扭回头,表情很认真:“不去,我好不容易安定下i,我不想重新开始。” 又是这个理由。 王庾心中无语,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伤脑筋。 林郅悟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惊叫道:“你该不会是假意投诚,还想着带我去长安吧?” 他自认为说中了王庾的心思,吓得身体往后仰,看着王庾的眼神也变得戒备起i。 “呵呵~” 王庾笑了一声,左手撑地:“怎么可能?我可不想回去挨打。” 林郅悟的目光移到她的右手臂,一个连流血都不怕的人,会怕打? 他不信。 见林郅悟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王庾端坐好,正色道:“我之前手下有一百人都没有把你带走,现在我才三个手下,一个还重伤未愈,怎么可能带你离开河北?” 说得有道理。 林郅悟的神情渐渐地放松。 “再说了,我这人虽然好玩,但也不喜欢太劳累,如今你我结为兄弟,自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听见王庾这番话,林郅悟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你说得对,以后我要改变一下,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努力,走向人生巅峰。” 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从前要是我不去宫里,都是表兄替我去的。” 王庾顺着他的话说:“表兄去赴宴了,你实在不想去,我替你去,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就能做好,就不要让表兄操心了。” “你把要进献的武器收拾出i,我让护卫安排一下。” 说完,王庾就出了匠心院,找到护卫统领:“你去安排一下马车,我待会儿要进宫觐见夏王。” 一旁路过的亲卫听见了,走过i说道:“将军吩咐了,王小娘子和大郎今儿哪都不许去。” 原i派了人看着她,难怪苏定方早上走得那么轻松。 王庾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确定要拦着我吗?若是夏王怪罪下i,我就说是苏将军阻止我,到时候夏王惩罚苏将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亲卫被她的话镇住了,神情很纠结,主上好像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莫不是她真有什么紧要的事要觐见主上? 主子就是担心她跟着去宴会捣乱,才吩咐他留在府中看着她,若是她进宫就没问题了吧? 想了想,亲卫对护卫统领说:“你去安排马车。” 王庾满意地走了。 回到匠心院,林郅悟已经将东西都装好,特意嘱咐王庾:“你要小心一点,这都是危险物品。”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不会碰它们的。”王庾接过匣子,走出院子又冲他喊:“你乖乖在家做事,我从宫里给你带好吃的。” 林郅悟:“”他又不是个吃货。 护卫:“”王小娘子这话说的好像进宫就是去逛酒楼一般。 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王庾带着大全和左四,以及苏府一干护卫浩浩荡荡地往金城宫去了 第291章 试给你看 马车经过某个路口时,王庾吩咐车夫:“往左边走。” 车夫愣了一下:“去宫城不是这个方向” “我知道,往这边去接个人,往左。”王庾催促道。 护卫统领骑马过i:“王小娘子这是要去接谁?” 王庾微微一笑:“一个主上要见的人。” 护卫统领没说话了,冲车夫使了个眼色。 于是,马车拐上了左边的街道。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大全跑进了客栈。 很快,大全领着一位温文尔雅的学子走了过i。 王庾掀开车帘,冲他喊道:“上i吧。” 郑楠竹进入马车,捡了一个离王庾最远的位置坐下。 王庾温和地笑了笑:“你我昨日就已见过,郑郎君对我还如此疏离啊?” “不,不是。”郑楠竹唯恐王庾对他有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郑某只是第一次进宫见夏王,有点紧张。” 王庾拿了一个新的茶盏,提起茶壶往茶盏中倒,伴随着氤氲热气,茶水在杯盏中涌动,最后汇成一片黄绿之色。 “郑郎君,请。” 王庾将杯盏轻轻地推到郑楠竹的面前,自己端起杯盏慢慢地饮。 看见她如此悠闲的作态,郑楠竹受其影响,不知不觉中也放松了下i,端起杯盏放在了嘴边。 闻了闻,真香!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王庾开口说道:“进宫之后,郑郎君也不必紧张,夏王是个亲善的人,而且他很仁义。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吧?你看,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夏王也不曾追究,还收留了我,对我还不错。 “所以你不用怕,就算你说错了什么话,夏王也不会与你计较。” 听见王庾这番话,郑楠竹心中的紧张彻底驱散,他对王庾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王小娘子,谢谢你。” 王庾回以微笑:“不客气。” 没过多久,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了下i。 王庾下了马车,掏出了林郅悟的令牌给禁军侍卫看。 禁军侍卫看见令牌,立刻恭敬地说道:“原i是王小娘子,王小娘子这是要进宫觐见皇后吗?” “不。”王庾说道:“我要去觐见主上。” 禁军侍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然后说道:“还请王小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示。” “好。”王庾很顺从地站在宫门外。 禁军侍卫转身就进了宫门。 过了一会儿,禁军侍卫领着一个内侍回i了。 内侍笑眯眯地i到王庾面前:“王小娘子好久不见,请随我i。” 见大全和左四跟着王庾,内侍连忙说道:“王小娘子,主上只召见你一人。” 王庾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染血的纱布,“我手上的伤还没好,那些东西还需要他们帮我拿。” 内侍的目光落在大全手上的匣子上,心里猜想这些应该是王小娘子给主上准备的礼物吧。 “那我i拿吧。” 王庾瞅着他,沉默了一瞬,点头:“也行。” 说完,冲大全和左四使了个眼色。 于是,大全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内侍,而左四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郑楠竹,并叮嘱他:“拿好了,千万别摔了。” 郑楠竹以为是什么易碎的物品,郑重应下:“我会的。” 匣子刚落入手中,内侍的手就往下一沉。 王庾在旁边提醒道:“拿稳了,里面是飞鱼弹。” 飞鱼弹? 旁边的禁军侍卫齐齐跳开,就连稍远的苏府护卫也不由地往后退。 “飞”内侍抱着匣子,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双腿禁不住颤抖,就连话都说不出i了。 他不敢动,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腿软,怕往前走一步,匣子就会掉下去,自己就会死于非命。 众人一片惊恐,只有郑楠竹端着匣子站在中间,一头雾水地看着其他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是一副害怕的表情? 王庾笑了,对内侍说:“你是主上近身之人,拿东西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呢。” 说完,吩咐道:“大全,小四,你们两个稳重,拿好东西,随我去见主上。” 于是,大全和左四又将东西拿了回i。 这一次,内侍没有赶人,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路后,内侍突然觉得不对劲,停下i,指着郑楠竹问:“他是谁?” 王庾:“他跟我一起觐见主上,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主上说。” 听她这样说,内侍没再说什么,继续带路。 到了殿外,内侍进去通报,王庾则嘱咐郑楠竹:“我先进去,待会儿主上宣你了,你再进去。” “好。”郑楠竹挺直腰板,站立在一旁。 “宣王庾觐见。” 王庾整理了一下袖子,大步流星地跨进大殿。 “见过主上。” “免礼。” 从刚才内侍的禀告中,窦建德就已经知道了王庾i的目的,看向她的目光更慈爱了。 “小庾儿,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窦建德笑眯眯地问她,目光不时地瞟向她身后的两个匣子。 王庾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笑盈盈道:“今儿初四,我i给主上拜年,顺便将林大郎给主上进献的新型武器送i。” 新型武器? 窦建德怔愣过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快,呈上i。” 王庾打开左四手中的匣子,从里面取出柱形物:“此物名叫催泪弹,将它投射在地上,就会产生一种烟雾,吸入的人会瞬间感到眼睛灼痛,畏光,且会流泪,什么也看不见。 “但只要离开烟雾的范围,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 窦建德听得新奇,迫不及待地走到王庾身边,盯着她手中的催泪弹,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王庾指着某处:“拉一下这里,然后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窦建德在心中牢牢记住,看向左四手中的匣子,“这里面都是烟雾弹吗?” “是的。”王庾回道:“这个匣子里总共有二十个烟雾弹。” 又打开大全手中的匣子,说:“这里面有五十个飞鱼弹,都是林大郎最近闭门研制出i的,都在这里了。” 窦建德很高兴,“好,好,重重有赏。” 说完,吩咐内侍将匣子收起i。 内侍战战兢兢地去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又怕窦建德怪罪,拼命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甚至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 王庾看得好笑,对他说:“不用害怕,这个飞鱼弹跟之前的不同,林大郎改进了,只要不拉环,掉在地上不会爆炸。” “真真的吗?”内侍还是很忐忑,上次林郅悟进献飞鱼弹的时候,他正好不当班,不知道改进后的飞鱼弹是什么样子。 “真的,不然我试给你看。” 王庾说着,往匣子里拿飞鱼弹。 内侍连忙喊道:“不要。” 第292章 帮我掌眼 武器收好后,窦建德将殿内的侍从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王庾一人。 “听说你最近跟着苏定方去各府赴宴,老是找人切磋,还因此受了伤,你这是闲得慌?” 对着窦建德那探询的目光,王庾摇了摇头:“不,我不闲,我得督促林大郎当差。” 窦建德:“” “其实吧,我就是从小对武艺感兴趣,之前唐王就命军中将领教我功夫,每人教我几招。只不过,我年纪还小,领悟力差了点,所以功夫还是三脚猫的功夫。” 提起李渊,王庾倒是毫不避讳,只不过没有再称呼义父,而是称呼唐王。 窦建德将这一切的变化看在眼里,揣摩着她的话:“所以,你到了这里,没人教你功夫,你就只好到处找人切磋?” “嗯,对。”王庾点头:“我想着与高手对决,我总能学到一两招,只要我勤加苦练,二十年以后,我一定能打败神勇将军和王将军他们。” 窦建德有点无语,二十年后,刘黑闼他们早就老了,哪打得过年轻力壮的她? 不过,小丫头倒是实诚。 “既然你喜欢练武,这样吧,等你的伤好了,有机会我让他们教你两招。”窦建德说道:“现在你住在苏府,可以先让苏定方教你武艺。” 王庾大喜,咧开嘴笑:“多谢主上。” 被她纯真的笑所感染,窦建德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上次你说你能督促林大郎造武器,还真不是说空话,这次林大郎有功,你也有功,我会重重地奖赏你们。” “多谢主上。”王庾先是谢恩,然后进入了正题:“主上,我上次惹怒了魏先生,如今没人教我读书,我正是读书的年纪,怎么能不读书呢? “幸好我最近结识了一位学识渊博的人,他愿意教我读书,只不过,我年纪小也不懂识人。 “这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主上仁心仁德,真心对我好,所以,我想请主上帮我掌掌眼,看看这人是否能教我读书。” 王庾小心请求的模样像极了向家中长辈征求意见的孩子,一下子就击中了窦建德的心,顿时就有了被依靠被需要的感觉。 (ex){}&/  顿了一下,王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再说了,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您和主上都没有怪我,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总想着做点什么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但我是个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就买了点小礼物聊表心意,还请皇后不要嫌弃。” 说着,打开了匣子,露出里面的簪子:“您瞧瞧,真的很朴素,很适合您。” 曹皇后低头看向匣子,绸缎垫层上躺着一只白玉发簪,雕刻的是玉兰花,莹白淡雅,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式样初看很朴素,但越看就越觉得精致。 就如王庾所说,送的礼物确实不是金银之物,也选了她喜欢的玉饰,只是这材质却是上等的白玉,价值不菲。 曹皇后收起眸底的喜爱,将匣子又推了过去:“如今时局混乱,各地都有反抗暴政的起义军,你我之前只是阵营不同,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可原。 “既然你投靠了主上,那过往一切就不必在意,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加不用送什么赔罪礼。 “我与主上,对你和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曹皇后看见发簪那一刻的欢喜,王庾看在了眼里,她深知曹皇后不喜金银之物,佩戴的发饰很少。平日里用的是木簪,若是见重要的命妇或者出席重大宴会,才会佩戴玉簪,但那玉簪也是很普通的材质,并不华贵。 所以她特地选了看起来很朴素、且是曹皇后喜欢的玉质发簪,却没想到曹皇后强制压下了内心的喜欢,拒绝了她的礼物。 自古女子都爱美,多少女子禁不住珠宝首饰的诱惑,就算一时能忍得住,也做不到长时间的清心寡欲。 曹皇后却能做到,王庾不得不心生佩服。 还有窦建德 “皇后,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就不要推辞了,再说,主上也收了我的礼物,您要是不收的话,我真的会认为您还在怪罪我。” 王庾撅着小嘴,一副难过要哭了的模样 第293章 交代任务 曹皇后也曾上阵杀敌过,巾帼不让须眉,但内心却很柔软,见不得孩子红眼。 对着王庾那双红通通蓄满泪水的桃花眼,曹皇后心软了:“好,那我就收下,不过下不为例。” “嗯嗯。”王庾高兴地擦了一下眼睛,起身说道:“我给您戴上吧。” 说完,从匣子里取出发簪,插在曹皇后的发髻中。 王庾绕到曹皇后面前,瞅着她,由衷赞美:“真漂亮!皇后平日里就美得清新脱俗,今日戴上这发簪就跟仙女下凡一般,太美了。” 听见这话,曹皇后心里跟吃了蜜一般甜,嘴上嗔道:“都这个年纪了,哪还能跟仙女比,尽胡说。” “确实不能比。” 曹皇后愣了愣,又听王庾说“仙女比不上皇后”,顿时就笑了。 “你这个小机灵。” 王庾陪着笑了笑,两人坐下来喝了一盏茶,闲聊了一阵,王庾突然提议:“皇后,听说您从前也上阵杀敌过,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吧。” 曹皇后看向她的右手:“我可是听说了,昨日你在王伏宝府上,被高家娘子打伤了。怎么着,不想伤好了?这么喜欢切磋。” 王庾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就是要多动一动,伤才好得快。” 曹皇后讶然:“谁跟你这样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从前的伤就是这么好的。”王庾去拉曹皇后:“哎呀,您就陪我练练嘛,我不动右手就是了。” 曹皇后拗不过她,就陪她练了两刻钟。 --------- 当王庾再次去觐见窦建德时,窦建德正和魏徵讨论郑楠竹写的文章。 “写得真不错,诶,小庾儿,你来了。”窦建德放下手中的文章,对王庾说:“你来得正好,郑郎君才学不错,教你读书绰绰有余。 “不过,他如今住在客栈不太方便,我让他暂时先去苏府住,这样也好教你读书。” 王庾与郑楠竹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说道:“多谢主上。” 感受到魏徵灼热的目光,王庾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呈上:“先生,之前多有得罪,请先生原谅,这是我给先生选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海涵,收下礼物。” (ex){}&/  “郑郎君,可有此事?” 听见窦建德的问话,郑楠竹收起了胡思乱想,正色道:“确有此事。” 不管王庾是出于何种原因撒了谎,但毕竟是为他求恩典,他不能揭穿她。 “好,准了。” 窦建德很高兴,当场就写了赐婚圣旨,总共两份,一份给了郑楠竹,一份派人去高府宣读。 当赐婚圣旨落在自己手中,郑楠竹还犹在梦中,觉得不真实,直到王庾推了他一把:“快谢恩。” 郑楠竹当即磕头:“谢主隆恩。” 窦建德:“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单独跟小庾儿说。” 魏徵等人当即告退,离开了大殿。 这么郑重其事,王庾隐隐觉得窦建德要跟她交代什么重要的任务。 果不其然,窦建德说:“飞鱼弹这样的火器工序复杂,且用量难以把握,出一点点的差错都会丧失性命。如今只有林大郎才能掌握这个用量,其他人掌握不了,造不了火器。 “但是其他的器械,工匠们还是可以学学的。” 王庾诧异:“林大郎和苏将军投靠主上这么久了,难道主上之前没有派工匠去跟林大郎学习鲁班之术?” 提起这事,窦建德很郁闷:“唉,我之前派过工匠去跟林大郎学习,那些简单的改造弓、弩、投石器什么的,他们还行,但每到制造复杂一点的器械,他们就不行了。 “我想应该是林大郎给他们的时间太少,只要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肯定能学会的。 “要是多一些工匠帮着林大郎制造器械,林大郎也能轻松些。 “谁知林大郎说那些工匠太笨了,他教了那么多遍他们都不会,后来就不愿意教了。” 王庾心下冷笑,说什么帮林郅悟,让他轻松一点,还不是想掌握核心技术,以后没了林郅悟,他也能造这些威力大的器械。 窦建德继续说道:“我看林大郎挺愿意听你的话,你能说服林大郎让他再教教工匠吗?这次我换一批聪明的工匠去跟他学” 第294章 真不要脸 王庾沉思片刻,就答应了:“行,我尽力试试,但我需要时间。” “这个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我都给你弄来。”窦建德很高兴,满口答应。 想着那两箱子的火器,他觉得王庾出马,应该能说服林郅悟。 “目前不需要什么,如果有需要我会派人跟主上说。”王庾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主上了,先行告退。” 王庾走后不久,魏徵求见了窦建德。 魏徵看起来很担忧:“主上,我觉得您应该派人告知唐王,他的女儿在我们手中,我们也能借此与他交涉。” 窦建德微微笑道:“不用我派人告知,再过些日子,那些逃回去的士兵就会告诉李渊,我只需等着李渊的书信就行。 “说实话,我倒希望李渊不要写信或者派人前来与我交涉,因为无论如何,只要王庾想离开,我就会放她走。” “主上” 魏徵的神情更忧虑了,“主上仁义是好事,但林郅悟受王庾的影响太深了,我怕后面会发生我们预料不到的事。 “若是主上不想因此与唐王交涉,我也希望主上能尽早把王庾送回长安。” 窦建德看了魏徵一眼,缓缓地倒了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王庾虽然能影响林郅悟,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能帮我督促林郅悟造武器,也能帮我说服林郅悟教工匠技艺。 “何况,纵然王庾天资聪颖,她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足为虑。” “可是” 魏徵还想再劝,就被窦建德打断了:“好了,玄成,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再议。” -------- 王府的宴席刚刚结束,苏定方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府。 “今日,他们可有惹祸?” 亲卫撇了撇嘴:“大郎一向都很懂事,从来都不惹祸,都是别人来惹他” 苏定方瞪了过去:“我说的是王庾。” “哦,王娘子啊,她应该不算是惹祸吧,因为主上嘉赏她了。” 亲卫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前院大厅。 望着院子中的几个大箱子,苏定方有点懵,又见夏王身边的内侍笑眯眯地迎上来,心里就更疑惑了。 亲卫声而又快速地说道:“主子,今天王娘子代替大郎进宫去献武器了” “苏将军,你可回来了。”内侍的态度格外的热情。 苏定方笑脸相迎:“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寒暄一番,内侍指着院子里的箱子说:“左边那三箱东西是主上赏赐给林大郎的,右边那两箱东西是赏赐给王娘子的。 “主上还特意交代了,让苏将军以后有空闲的时候教王娘子武艺。” 说到这里,内侍一副说秘密的模样,倾身靠近苏定方,声说道:“其实啊,王娘子近日老爱跟苏将军去参加宴会,是想找人切磋,增进武艺。 “苏将军以后教习王娘子的话,她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原来是这样 苏定方很无语,王庾若是这样想的话,她大可直接跟他说,他会教她的,也免得他每日跟人赔礼道歉。 内侍直起身体,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还有,主上给王娘子找了个老师,叫郑楠竹,现在住在城北的悦来客栈,苏将军明日派人去悦来客栈,将郑楠竹接来苏府。从此以后,他就住在苏府,教习王娘子和林大郎读书。” 将事情交代完,内侍就告辞了。 亲卫望着院子中的箱子,请示苏定方:“那些东西怎么处理?收进库房吗?” 苏定方看向院外,想了想,说:“送去大郎和王娘子的院子。” “对了,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亲卫回道:“他们正在练功。” 听见这话,苏定方打消了去见林郅悟的念头,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那个郑楠竹。” “是,主子。” ------- 一个时辰后,亲卫听到王庾和林郅悟练完功的消息,才派人将箱子送过去。 王庾看见那两个大箱子很诧异,她没想到窦建德答应赐婚之后还会奖赏东西给她,果然大方。 “主上也给大郎赏赐东西了吗?”王庾问。 亲卫笑得牵强:“赏赐了,三大箱。” 趁将军不在,就代替大郎去献武器,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真不要脸。 就算大郎不去,也应该是将军去献才对,怎么能让一个外人得了功劳呢?大朗也太好糊弄了,白白亏了这么多东西。 亲卫心中对林郅悟很不满,也对王庾抢功劳的举动很愤怒。 王庾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鄙视和愤怒,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主上赏赐给我的东西通通并入公中,不用送来我这里。” 亲卫:“将军说了,王娘子主意大,身边应该留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王庾嘴角抽了抽,这是拐着弯表达不满呢,“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冲大全使了个眼色。 大全随即掏出一个佩囊递过去:“几位兄弟辛苦了,心意,还请收下。” “走,我送你们出去。” 屋中只剩下左四一人,王庾打开箱子看了看,都是一些绢帛摆件,还有一箱子的钱。 “都收起来。” 左四默默地将箱子搬进里屋。 过了一会儿,大全回来了,对王庾说:“庾儿,高娘子求见。” “让她进来。” 高惠通走进房间,看见笑脸相迎的王庾,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萍水相逢,昨日才认识,自己还打伤了她,她却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王娘子,没想到你竟然做到了,我”高惠通激动地上前,握住了王庾的双手:“我很感谢你,也替我族姐谢谢你。” “不客气,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件事就行。”王庾强调道:“是你欠我,不是你族姐,也不是郑楠竹。” 高惠通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王庾会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这样说,好似她们之间是交易,互相得利而已。 不过,这样坦诚的人,她喜欢,也同样感激。 “嗯,我记得,王娘子想让我做什么事?” 不等王庾开口,高惠通也强调了一句:“不过,杀人放火,有违道德伦常的事情,我不做。” 王庾笑得亲切:“你放心,违背道德伦常的事,我不会让你做,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第295章 废了最好 消息传到窦雄耳中,已经是第二天了,郑楠竹也早已搬进了苏府。 “什么?阿耶怎么能这么做?我要去问问他。” 窦雄很生气地跑到了窦建德处理政务的宫殿,当他真的面对窦建德时,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口。 “雄儿,你怎么来了?”窦建德的脸上满是关心:“你的身体不好,要多休息,不用每天来给我请安。” “我” 窦雄犹豫了一下,将原本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露出孺慕的神情:“我想和阿耶说说话。” 看见窦雄一脸渴望父爱的表情,窦建德的心顿时就融化了,他招了招手:“来,坐我身边来。” 窦雄顺从地坐到了窦建德的身边,与他闲话了几句之后,试探性地问道:“阿耶,听说你昨日赐了一桩婚事,你从前不爱干这种事的,怎么就” 窦建德笑了:“这件事啊,那是因为郑楠竹是个人才,给他赐婚也算是一种笼络手段。 “何况这件事是王庾提议的,她刚帮我做了一件事,我同意她的提议也算是赏赐。” “可是”窦雄眸底泄露出不满:“可是阿耶已经赏赐王庾东西了,为何还要给一个小小的学子恩典?就算是教习王庾读书也不用给这么大的恩典啊。” “这点恩典算什么,不过就是一纸诏书的事,王庾想要,我就给她。一个小小的恩典就能换取她安心为我办事,这样的事情我为何不做?” 窦建德语重心长地教导他:“雄儿,你要记住,为君者,考虑的是大局利益,千万不要拘泥于小节。” 千言万语,一句都说不出来,窦雄只能强制压下心中的不甘,恭顺回应:“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回了寝殿,窦雄忍不住拿起案上的杯盏摔了出去。 杯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莹白的瓷片飞溅出去,有些落在了侍从的身上。 侍从却不敢喊痛,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都给我滚出去。” 听见这话,侍从们如获赦令,迅速退出了寝殿,只有窦雄的心腹留在寝殿中,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ex){}&/  “我打听过,这几天都是高惠通在帮她换药,吃的药也是她身边的人亲自煎的,而且药材早就抓好了,苏府有主上的人,我不好行动。” 说到这里,心腹一边窥视窦雄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高惠通那边我们恐怕不好下手。” 别看高惠通外表柔柔弱弱,看起来很温顺的样子,但其实她特别强硬,油盐不进。 窦雄面罩寒霜,眸光像冰锥子一般射了过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无论是她的手,还是她的脚,又或者是其他的部位,总之,我要她变成残废。 “滚!” 心腹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 这一日,王庾在看林郅悟做床弩。 做着做着,林郅悟突然停下动作,嘀咕:“这个凿子不行,太大了” 嘀咕完,就在工具箱中翻来找去,最后将整间屋子的工具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凿子。 最后,林郅悟站在王庾面前:“小庾儿,你陪我去外面买吧。” “好。” 于是,两人带着护卫出了府。 王庾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说:“十日之期已经到了,明日早上你还跟我一起练功吗?” 林郅悟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右边肩膀绕了一圈,不痛,很舒畅。 从前他若是做一个时辰的木工活,他的颈部、肩膀、背部那一块就会很痛,但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做多久的活,肩颈也不会痛。 而且他发现了自己做事的时候会隔一段时间就动一动肩颈,做些舒缓动作,这个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的,这样也适当缓解了他的疲劳。 原来练功久了,姿势就会下意识地保持端正,也正如王庾所说,他如今每天都觉得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 现在让他不运动,他反而会不习惯。 “额你我是兄弟,练功当然也要在一起” 王庾放下帘子,看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她笑了,他大概是想起了第一天练功时的情景吧 第296章 她得自救 王庾陪着林郅悟跑了好几家铁铺,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工具。 “你要得这么急干嘛?把图纸给铁匠,让他给你打一个不就完了吗?”王庾很不明白:“主上又没有让你今天就做出来。” 林郅悟低头看向她:“可是,我想今天做完,只差最后一步,不做完我不舒服。” 王庾:“” 有强迫症的人,惹不起。 王庾从铺子里走出来,试探性地说:“我觉得你一个人亲力亲为太辛苦了,不如多找点工匠来帮你啊,至少帮你跑跑腿也行。” 后面的护卫统领听见了这话,下意识地点头,没错。 “他们太笨了,看着就让人生气。”林郅悟的眉头皱得深深的,可见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王庾仰头瞅着林郅悟眉间的皱纹,心里不禁疑惑:河北的工匠有那么笨吗?她都快学会怎么做床弩了。 瞧着晋阳那些工匠,也不笨啊,根据她画的构造图就能把床弩做出来,多聪明啊。 最后,王庾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地域的差异。 护卫统领提醒道:“大郎,东城还有一家铁铺,离这三条街,这是城中最后一家了。” “嗯,那就去看看吧。”林郅悟抬脚踏上杌子,进入马车。 “真是的,有这会儿功夫,你都能自己做一个了。”王庾一边吐槽一边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马车就动了起来,且是剧烈的摇晃,王庾一个趔趄,摔倒在马车里。 “庾儿,你啊” “马惊了!” “快,追上去,快救大郎” 护卫们发疯似的去追马车,还有大全和左四。 左四的武功明显要高于其他人,他跑在最前面,但马儿就跟疯了一般,在街道上急速狂奔,他压根儿追不上。 他咬着牙,全力提速,奋力追赶。 “马惊了,快让开,让开” 车外一直传来车夫的声音,还有行人的尖叫声,马车摇晃得厉害,有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摊子,碾过地上的东西,会剧烈地颠簸。 短短数息工夫,王庾和林郅悟的头上就被撞出了好几个大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在经过几次颠来倒去的翻滚后,王庾抓住了车门,林郅悟抓住了窗沿,两人终于稳住了身形。 “林郅悟,你没事吧?”王庾见林郅悟脸色苍白,身上衣服破了多处,关心地问道。 “我还行”林郅悟忍着身上的痛,对着视线中模糊的王庾笑了笑。 他现在头晕眼花,看什么东西都是一片模糊,只能依靠衣服的颜色和声音来辨认方向。 王庾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大声喊道:“坚持住,护卫就在后面,他们会来救我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撞击,伴随着嘈杂的声音,马车的一扇车门被撞毁飞了出去。 而车门飞出去时砸在了车夫身上,车夫连同车门掉下马车,砸倒了路旁的菜摊。 “啊——” 马儿横冲直撞地往前狂奔,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抱头鼠窜,尖叫着四处逃散。 王庾终于能看见外面的状况,地面一片狼藉,行人避之不及,马儿只顾往前跑,撞毁的东西不计其数 再这样下去,她和林郅悟没有被撞飞摔死也会被折腾死,更令人担忧的是她不知道马儿会把他们带去何地,受了惊吓的马儿不会看路,它只会没完没了地奔跑,直到无力虚脱。 不行,马儿跑得太快了,护卫们追不上,街上又有受惊的人群阻碍他们,等到他们来救,她和林郅悟恐怕早就死了。 她得自救。 王庾扫视马车内,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被褥上,她紧紧地抓牢了车壁,拼命控制住摇摇晃晃的身体,慢慢地向被褥靠近。 林郅悟看见她的举动,大惊失色:“你干什么?不要动,你这样会被甩出去的” “没事。”处在颠簸中的王庾还是向被褥靠近。 一步一步,王庾靠近了被褥,她伸出左脚去勾被褥,眼看着快要勾住,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被褥滚到了对面,离林郅悟不远。 王庾没有气馁,往车门外看了一眼,没有弯道,随后往对面一扑,左手抓住窗沿,右手抱住被褥。 她背靠车壁,将被褥披在林郅悟身上:“等一下,我们找个机会跳下去,你抓紧被子,护住头。” “你疯了?”林郅悟低吼:“以现在的车速,我们跳下去,不死也会半身不遂。” 林郅悟一手抓住窗沿,一手紧紧地抓着被褥,若是没抓稳,在马车中翻滚,至少被褥能保护他一时。 “我不想瘫痪。” 那样他会生不如死。 因为用力,又或许是因为害怕,他的身体隐隐在颤抖。 王庾扫了一眼他隐藏在被褥下的身体,随后视线落在林郅悟的手上,大概是拼尽全力去抓东西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双手指甲断裂,有些手指头还在流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也是如此,还伴随着疼痛。 “好,不跳车。”王庾将目光落在外面的车辕上,又移到了马儿身上,“等会儿,我想办法跳到马上,砍断马车的绳索,你抓紧了,用被子护好自己。” “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王庾叮嘱完,就往车门口扑去。 “唔——” 王庾咬紧牙关忍着痛,稳稳地抓住了车门,然后朝着左边的车辕,慢慢地爬过去。 看见她艰难的爬行动作,又看见她被鲜血染红的袖子,林郅悟心有不忍,想叫她不要去。 转念又想到一刻钟前他还能听见护卫在后面叫喊的声音,这会儿却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见外面人喧马嘶的声音。 内心一犹豫,原本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着窗沿,而王庾拼命前行的动作刺痛了他的心,眼眶一热,眼泪涌了出来。 泪水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他咬了咬牙,将眼泪逼了回去,吼道:“庾儿,你不要受伤。” 王庾爬行的动作一顿,回眸冲他笑了笑:“好。” 扭回头看前方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骤然消失,这些话也就是安慰彼此罢了,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王庾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前方的车辕,而后右手使力,借助车辕身体往前移动。 快了,已经接近马尾,再往前一点点,她就有办法跳到马上去 突然,尖叫着逃窜的百姓停了下来,指着马车喊道:“啊!快看,那个娃娃要掉下来了” 第297章 快去救她 左四刚拐了个弯,就听见这句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拼尽全力往前追。 马车就在他的眼前,可他总是差一点点。 不行,他要再快点,主子让他保护好王庾,他一定要做到。 “啊——” 左四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马车追去。 王庾隐隐约约听见了嘶吼声,但不知道是左四的声音,她正寻找机会跳上马,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 连结马儿和车身的绳索在车辕前端靠近马前腿的位置,她不能沿着车辕爬到前端去砍绳索,因为前面那截车辕只是细长的木条,在手掌宽的木条上她稳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有可能被马挤下去摔死。 所以,她只能跳上马,再想办法割断绳索,让马和车身分离。脱离了马,车身会慢慢地停下来,只要林郅悟抓紧了,他就不会受伤。 更何况车身速度慢下来,后面的护卫也就到了,林郅悟会得救。 想到这里,王庾的眼神更坚定了。 来了,机会来了。 见到前方是一堵墙,马儿急速往左拐上了另一条道路。 与此同时,王庾趁着左边车辕向上抬高之时,左手掌用力拍在车辕上,借力跃上了马儿。 “唔~” 肚子狠狠地撞在马背上,王庾闷哼了一声,赶紧抓住马背上的绳索。 后面的左四正想赶超马车,就看见了弯道处王庾翻身上马的惊险一幕,吓得他心脏瞬间停止跳动。下一刻缓过来,他奋力往前一扑,趁机抓住了马车。 看见王庾跳马背的动作,林郅悟惊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直到她稳稳地趴在马背上,他的心才开始往下落。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车身往下沉了沉,然后他感觉到了马车外面有人。 他不知道正沿着车壁攀行的人是谁,是来救他的还是 林郅悟忐忑地喊了一声:“是谁?”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庾儿,抓稳了,我马上来救你。” 这声音有点熟悉 林郅悟眼睛一亮,对了,这是王庾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四。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林郅悟的双眸顿时就浮现出了希望。 王庾往后看了一眼,左四已经爬到了车门处。 (ex){}&/  “啊——”他的手恰好碰到了林郅悟的伤处,林郅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护卫统领急了,一掌挥过去:“放手。” 大全吃痛,放开了手,但他没有还手,只朝着林郅悟大吼:“小庾儿呢?她人呢?” “放肆!”护卫统领挡在林郅悟的前面,冲大全喝道:“你一个下人竟敢冲县伯嚷嚷,小心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大全正要破口大骂,就见林郅悟从护卫统领身后走出来,对他说:“小庾儿跳到马上,砍断绳索,我才没事的,是她救了我。” 护卫统领的神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他悻悻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听见林郅悟的话,大全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这个傻丫头,真的是把林大郎当成宝,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救林大郎。 可望着林郅悟红红的眼睛,他也不忍心责备。 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瞥见后面骑马赶来的护卫,迅速跑了过去,将护卫拽下马,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左四消失的方向追去。 去他耶耶的保护林大郎,他现在只想去找小庾儿。 一名护卫忐忑地问:“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护卫统领还没说话,林郅悟就朝他们大吼:“去救人啊,要是救不回小庾儿,你们也别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护卫统领立即下令:“你们几个留下来,护送大郎回府,其他人跟我去救人。” 他们刚走,苏定方带着人闻讯赶来。 远远地看见残破马车旁边的林郅悟,苏定方的心就提了起来,再看见林郅悟满身狼狈,心就揪成了一团。 马儿未停稳,他就跳了下来,火急火燎地跑过去:“大郎,你没事吧?” “表兄——” 看见苏定方,林郅悟差点哭出来,语气哽咽道:“表兄,马儿不知道怎么就惊了,小庾儿为了救我,跳到马上,砍断了绳索。 “然后小四稳住了车厢,我这才得救的。 “表兄,你快去救小庾儿,她右手的伤还没好,也撞得七荤八素的,她根本控制不住那匹马。 “你快去救她,求你了” 第298章 故人惊现 听完林郅悟的话,苏定方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护卫。 作为都城的精兵,居然救不了两个小孩子?最后,还是七岁的女娃娃救了大郎? “废物!” 护卫们惭愧地低下了头。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护卫们的责任,而是救人,苏定方快速下达命令:“一队护送大郎回府,二队留下i善后。 “沿途街道所有损失都记在苏府账上,让他们稍后去苏府领取赔偿,受伤的人赶紧送去医馆,医药费由苏府出。 “其他人,都跟我走。” 说完,翻身上马,朝着大全消失的方向追去。 众人各司其职。 林郅悟直直地望着苏定方离去的方向,忧惧一直盘旋在他的心中。 ---------- 当马儿脱离了车身之后,速度就变得非常快,王庾根本i不及想办法控制马儿,身体就顺着马背滑了下去。 王庾急忙抓紧了马脖子处的套索,这才没有摔下马。 一旦摔下马,她很有可能会被摔死或者被马儿踩死。 马儿依然在疯狂地奔跑,周围的行人火速远离,虽然有很多人看见了马上挂着一个小孩子,但没有一个人冲上去救她。 王庾左手抓着套索,身体悬空,随着马儿的奔跑剧烈地摇晃,时不时地与马身相撞,身上的痛楚越i越强烈。 而马儿似乎是被脖子处的套索勒得不舒服,越发地癫狂起i,想要把王庾甩出去。 太痛了她的身体快散架了,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她想爬上马背,瞥见右手的匕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若是她用匕首杀了这匹马,会如何? 不不行。 此刻马的速度太快了,若是她不能一刀杀了它,它会更加癫狂,届时她会更危险。 想到这里,王庾抬起右脚,迅速将匕首插进靴子中的匕首鞘中,然后她双手抓住套索,用力一跃,想要跃上马背。 可是,失败了。 王庾没有气馁,再一次尝试,还是失败了。 折腾了两次,力气又流失了大半,王庾喘着气,努力抓着套索。 歇会儿吧,等会再试。 “唔” 身体再次重重地撞击在马身上,王庾闷哼了一声,好痛 “马惊了,让开,让开” 眼见着就要出巷子,王庾大声叫喊。 “啊——” 巷口的摊贩i不及反应,就被马儿撞翻了摊子,东西洒落一地。 其他人尖叫着逃窜躲避。 “让开,让开” 街头一角的三名男子听见喧闹声,顿足望去,却见一匹黑马发了疯似的朝着他们狂奔而i。 三人吓了一跳,迅速让开道路,往右边退避。 其中穿青色棉袍的男子在退到旁边的商铺屋檐下后,往黑马方向看去,当目光触及马身上挂着的小孩时,他惊呆了。 “小庾儿!” 下一刻,他拔腿往前跑,并冲同伴喊道:“快把马拦下i。” 两名同伴立刻追上。 此时,黑马还没有跑到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三人在前面狂奔,并不时地回头看黑马,寻找机会。 同伴建议道:“我们没有带弓箭,但我身上有匕首,我去杀了马。” 青袍男子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马跑得太快了,你接近不了它。” “那我把匕首朝着马儿扔过去。” “不行,马儿现在处于癫狂状态,我们很难对它的动作进行判断,万一伤着小庾儿怎么办?”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马儿拦下i?” 青袍男子迅速扫视周围,目光触及前面一家商铺时,双眸放出光i。 “你们两个现在想办法阻拦一下马儿。” 说完,朝着商铺狂奔而去。 同伴看他奔去的方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停下i,捡起地上的杂物扔向路中央。 王庾没看见前面的动静,她正在尝试第三次跃上马背。 这一次,她成功了。 当双腿跨上马背,她赶紧趴在马背上,死死地抓紧套索。 这匹马没有马鞍,也没有为她特制的马镫,双脚固定不了,身体就在马背上滑i滑去,有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看得左四是心惊胆战。 “驾——” 左四狠狠地抽了一马鞭,加速前进。 再快一点,他必须再快一点 “让开。” 在黑马越过障碍物后,青袍男子呼唤同伴躲避,自己跑到了路中央,手中拎着刚做好的套马索。 他一手拎着绳索,一手拿着套马索的一端,瞄准机会,将套马索扔了出去。 可惜,偏了,没套住。 他又迅速将套马索扯回去,调整方向,继续扔。 王庾死死地拽着套索,趴在马背上,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突然有东西在眼角晃了一下,她去看时又不见了。 于是,她探头往前看去,却看见有人拿着套马索站在路中央欲套马 等等——那人好像很面熟。 王庾眯了眯双眼,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青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与她并肩作战的杨毛。 他怎么在这里? i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王庾又发现了杨毛的同伴,一人在左边路旁,一人在右边路旁,伺机而动。 她往后看去,左四正骑着马追赶,与她相距两丈左右。 套马索又在她身边晃了一下,然后被扯了回去,王庾的视线被拉回了前方。 糟了,马儿与杨毛之间的距离越i越近。 i不及多想,王庾从靴子中拔出匕首,高高举起,然后晃了晃。 阳光下的匕首闪现着刺眼的寒芒,顿时就吸引了四人的目光。当看见王庾举着匕首朝着马脖子重重落下时,四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行动了起i。 匕首插进马脖子,鲜血喷了王庾一脸,但马儿并没有倒下,反而停下奔跑,高高地抬起前蹄,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把马背上的人甩下i。 马儿痛苦的嘶鸣声不断地响起,王庾将脸埋进袖子里,狠狠地擦了一下血迹。又举起了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插进了马脖子。 插进去,又拔出i,再插 一刀,两刀,三刀直到马儿不再癫狂,轰然倒下。 王庾再也没有力气,被甩了出去。 “小庾儿——” 在马儿身体倾斜的那一瞬间,左四猛地放开缰绳,一脚踢在马背上,身体如飞箭一般朝着王庾扑过去。 与此同时,杨毛和左边的同伴也扑了过去 第299章 如此决断 大全驱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令他心惊肉跳的一幕:王庾从马上摔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王庾的前面、左边、后面都有人飞扑过去。 这一刻,大全张大了嘴巴,心跳和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只有目光追逐着王庾的身影。 左四伸长双手,努力去够王庾的身体,终于在落地之前,他抓住了王庾的脚。 手用力一拽,就将王庾拽入了怀中,同时翻转身体,抱紧了王庾。 “嘭!” 左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向天仰躺,王庾被他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小心!” 两人还未缓过气i,就听见了响亮的马蹄声,随即头上飞过一人,正是出声提醒的杨毛。 此时左四抱着王庾横躺在街道上,杨毛一边将绳索朝左边的同伴扔过去,一边飞身越过左四。 “拦住马。” 同伴精准地接住绳索,与杨毛迅速拉直绳索,拦住了即将冲过i的红鬃马。 这匹红鬃马是左四刚才骑的马,在他飞离马身后,红鬃马并没有停下i,而是以原i的速度继续往前冲。 当绳索与红鬃马相撞,杨毛和同伴并没有停下,而是绷直绳索快速往后跑,硬生生地将红鬃马往后拖行了一丈远,并止住了红鬃马往前倒的趋势,让它侧翻倒在了地上。 直到所有危险都解除之后,杨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跑到了王庾身边。 “小庾儿,你没事吧?” 左四已经从地上爬了起i,几人围着王庾,关切地看着她。 王庾靠着左四,仰头看向杨毛,声音有气无力:“你怎么在这儿?” 杨毛压低了音量:“唐公派我i接应你。” “小庾儿,你没事吧?”大全跑了过i,看见杨毛,吃了一惊:“杨” “嘘~” 王庾立即打断他:“不要喊他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假装不认识他” 嘚嘚的马蹄声传入耳,王庾强忍着痛,对杨毛说:“你让他们两个先回去,你跟我去苏府。” 杨毛冲同伴使了个眼色。 两人迅速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下一刻,马蹄声已近在眼前。 苏定方勒住缰绳,跳下马,i到了王庾面前,“小庾儿,你” 当看见她脸上、衣服上都是殷红的鲜血时,后面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刻,苏定方的心情很复杂,还夹着一丝难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以往白皙的小手掌此刻血肉模糊,鲜血沿着手指头滴了下去 王庾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头指着杨毛说:“是这位壮士救了我” 苏定方冲杨毛抱拳:“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妹伤势严重,我必须马上带她回府诊治,还请壮士跟我们一同回府,苏某定当重重酬谢。” 杨毛听见他话中的“小妹”,眉梢动了一下,“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啊!” 大全惊叫了一声,往前伸手:“小庾儿” 左四及时扶住了晕倒的王庾。 “我i。” 苏定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起王庾,“回府。” 又扭头看向杨毛,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这位壮士跟我一起走吧。” 这时,亲卫不知从哪里弄i了一匹马车,赶了过i。 苏定方动作温柔地将王庾抱进马车,然后对车夫说:“你下去,我i赶车。” 他刚刚稍微看了看,王庾似乎全身都有伤,此时此刻,还是少受点颠簸为好。 坐上车辕,苏定方吩咐亲卫:“你骑马去多请几个大夫,回府里候着。” “是,主子。”亲卫转身就上了马,朝着最近的医馆奔去。 “你们几个留下i,清理现场,把马带回去,调查惊马的原因。” 交代完事情,苏定方驾着马车出发,其他人跟在马车旁边。 ----------- 窦建德盯着跪在地上的护卫统领,目光阴沉,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卫统领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回答:“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一刻,王小娘子还在建议林大郎请工匠i帮忙,下一刻,他们两刚上了马车,马就惊了,然后” 窦建德听见那句“请工匠i帮忙”,神情顿了顿。 “那马惊了之后,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倒了很多东西,阻碍了我们的脚步。 “等我们追上的时候,王小娘子已经砍断了绳索,独自骑马而去。而王小娘子身边的护卫出现在车厢里,稳住了车厢,救了林大郎。” 护卫统领很不想说是王庾和她的人救了林郅悟,但他不得不说。当时街道上都是百姓,目睹这一切的人太多了,他要是撒谎,很快就会被揭穿,到时候受的惩罚更重。 果然,窦建德发怒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出门之前没有检查马车吗?” “检查了,我们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马儿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马是怎么受惊的?啊——”窦建德怒极,吼了一声。 护卫统领伏下身体,以额贴地,“原因还在调查当中,这是属下的失职,请主上息怒,属下甘愿受罚。” “i人啊,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护卫统领不敢求饶,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随即,禁军侍卫将他拖了出去。 听着殿外传i的惨叫声,窦建德心烦气躁,问内侍:“御医回i了吗?” 内侍小心翼翼地回道:“还没有。” 听见这话,窦建德更加心烦了,猛地站起i,“我去苏府看看。” 一直沉默的魏徵也跟着站了起i:“我陪主上去吧。” --------- 听到夏王亲临的消息,苏定方连忙赶去门口迎接。 “主上,您怎么i了?”苏定方很惶恐。 窦建德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大郎怎么样了?” 苏定方道:“大郎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轻伤,不过大郎可能是受了惊吓,情绪不太好。” “王庾怎么样?” “王庾原i的箭伤本就没有痊愈,今日又碰上这一遭,伤势更严重了。还有,她骑着惊马跑了一阵,全身上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恐怕要养一阵子了。” 窦建德默了默,在了解今日惊马事件后,他对王庾的欣赏又深了几分。 一个七岁的女娃娃居然有如此决断、如此胆量,实在是让人佩服,看i,唐王宠爱她不是没有缘由。 “先带我去见见林大郎” 第300章 我受伤了 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轻声禀道:“大郎,主上来看你了。” 林郅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侍从知道他没有睡着,又说道:“大郎,主上已经到院门口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林郅悟才睁开双眼,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哦。” 侍从有点着急,声提醒:“大郎,你快起来接驾。” 林郅悟望着高高的屋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受伤了。” “” 侍从无语,不过就是受了点轻伤,扭了一下胳膊,还不至于起不来,如此懒散不重视夏王亲自探望的事情,全夏国恐怕就只有面前这位少年郎了。 听到脚步声,侍从连忙往外走。 “主上,将军,魏参军。”侍从恭敬地行礼。 “大郎好点了吗?”苏定方问。 侍从踟蹰了:“大郎” 苏定方看他犹犹豫豫的态度,不耐烦地摆手,“退下吧。” “主上,请,大郎就在里面。” 窦建德和魏徵随着苏定方进入内室,一眼就看见了林郅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 走到床前看了看,除了额头上红肿的大包,脸色苍白了些,以及露在外面的右手手指头上包着纱布外,没什么严重的伤。 窦建德心里吁了口气,还好,没伤着筋骨,他抬头看向苏定方,刻意放低了声音:“好了,我们不要打扰大郎休息,都出去吧。 “对了,王庾是住隔壁院子吧?带我去看看” “庾儿醒了?”林郅悟猛地坐起来,看向了苏定方。 苏定方:“” 窦建德:“” 魏徵:“” 这子是装睡吧? 四目相对,苏定方顿时觉得头大,夏王亲自来看他,他不行礼装睡也就罢了,谁叫他现在是个伤患。 可既然装睡就装彻底点啊,夏王还没走就自己暴露了,是怎么回事? “咳咳——” 苏定方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大郎醒了啊,主上亲自来看你,快,给主上行礼。” 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给林郅悟使眼色。 林郅悟坐在床上,散漫地给窦建德作揖:“见过主上,多谢主上来看我。” 窦建德没有在意刚才的事情,笑着对他说:“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必想着造器械的事情,等伤好了再做也不迟。 “你放心,关于今日惊马的事情,我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林郅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看向苏定方:“表兄,庾儿醒了吗?” 苏定方满头黑线,夏王跟他说话,他不好好应对,又问起了王庾,真是伤脑筋。 “额我吩咐过他们,王娘子醒来了,就及时禀告我。”苏定方说:“我没有收到消息,应该是还没有醒来。” 顿了一下,苏定方又说:“御医说过,王娘子遭到强烈的撞击,受了内伤,再加上双手的伤,恐怕会昏迷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御医也说不准。” 林郅悟听完,表情很沮丧,又躺了下去。 刚才,他去看过王庾一次,身上到处是伤,还处于深度昏迷,丫环给她擦身上药换衣,折腾了半天,她都毫无反应,可见是伤得很重了。 “好了,我们出去吧。”窦建德率先出了内室。 到了外面,苏定方讪讪地解释:“主上,大郎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有失礼数,还请主上见谅。” 窦建德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这是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院子,来到了隔壁王庾居住的院子。 大全、左四、三合等人看见窦建德,惊了一下:“主上。” 窦建德冲他们点了点头,就进了内室。 王庾还是个孩子,之前丫环禀告过已经为王庾擦了药换了衣服,所以这会儿,几人没有顾忌,就径直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一个丫环抱着被褥站在床边,另一个丫环正在收拾地上的凌乱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苏定方看向丫环。 两名丫环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地上:“主主上,将军,奴刚才给王娘子喂药,不心撒了。 “不过,奴已经给王娘子换了干净衣服,被褥也换了新的,请” 丫环磕下头:“请将军责罚。” 苏定方铁青着脸,正要处罚她们,就见窦建德越过她们,走到了床边。 窦建德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王庾,头上裹着纱布,额头上有一块突起,头部比林郅悟伤得严重多了。 以往粉嫩的脸蛋变得苍白,上面还有几处擦伤,涂了药,看起来很丑,他却觉得心疼。 目光往下移,身上的伤因为换了衣服,他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右手用夹板固定,缠着厚厚的纱布。手掌也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五根手指头除了指,其他四指都用纱布细细地缠绕。 还有左手臂上缠了纱布,左手掌也被纱布包裹着,五根手指头有三根手指受了伤。 白色纱布刺痛了窦建德的双眼,他不忍再看,展开丫环放在床尾的新被褥,轻轻地盖在了王庾身上。 魏徵也看见了王庾身上的伤,他眸中浮现痛惜,这么的孩子,她本该无忧无虑地读书玩耍,却遭了这般罪 窦建德离开床边,对苏定方说:“给王庾换两个稳重的丫环。”就走出了房间。 苏定方忙应了一句,低声呵斥丫环:“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匆忙追上窦建德,苏定方连忙解释:“王娘子不喜欢丫环,之前没让丫环伺候过,我和大郎也不爱让丫环伺候,所以,府中丫环很少,也导致她们技艺生疏了。 “不过主上放心,我马上给王娘子换一批稳重的丫环。” 窦建德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对了,听说救了王庾的人在你府上?” “是,他叫毛杨,易州人,因为家乡遭到战乱,一路南下,这两天才来到乐寿城,我先把他安置在客院,想等王庾醒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他救了王庾,也算有功,重重赏赐。”窦建德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惊马事件,百姓有伤亡吗?” 苏定方早已安排好,伤亡损失情况了然于心:“禀告主上,惊马所过之处,没有人死亡,但有十二人受伤,皆是轻伤,已经送至医馆诊治。 “所有伤员医药费以及街道摊贩的损失,我已派人记录在册,稍后进行赔偿安抚。” 窦建德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做得很好,等惊马原因调查出来,将册子一并呈上。” “是,主上。” 窦建德回到宫里,吩咐内侍:“去库房挑选一些药材、礼品送去苏府,还有,先送五箱钱过去” 第301章 下了定论 窦雄站在廊下,来来回回地不停踱步。 终于看见心腹的身影,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如何?” 下一刻,又说:“跟我进来。” 进了殿内,窦雄迫不及待地问:“林郅悟没事吧?” 心腹回道:“林大郎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听见这话,窦雄长吁了一口气,林郅悟没事就好,又问:“那王庾怎么样?” “王庾伤得很严重,还有内伤,如今还在昏迷当中。听御医说,尤其是右手的伤最严重,搞不好右手就会残废。” 听到这里,窦雄嘴角弯了弯,真是太好了。 “对了,没留下痕迹吧?” 心腹想了想:“这件事经手的人很少,他们嘴巴很严,不会泄露分毫。而且我已将这件事伪装成意外,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苏定方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那就好。”窦雄满意地笑了。 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纾解,窦雄吩咐道:“去准备些酒菜,我要好好痛饮一番。” 心腹声地提醒:“太子,您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喝酒,而且这个时候您喝酒,不会显得异常吗?” 窦雄:“那算了。” --------- 听说林郅悟受了伤,夏王还亲自去探望,乐寿城的官员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着礼品去探望了林郅悟,其中有一部分人也顺便关心了一下王庾的伤势。 当然,林郅悟没有见这些人,这些人只是跟苏定方了解情况后,就放下礼品走了。 高惠通来看王庾的时候,正赶上郑楠竹在,可惜王庾还处在昏迷中,他们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高惠通将高敏敏写的信交给郑楠竹后,就离开了苏府。 这一日,杨毛借机来探望王庾,大全将屋里的丫环都打发了出去。 杨毛看了看床上的王庾,忧心忡忡道:“庾儿已经昏睡了两日,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全叹道:“谁知道呢?御医也说不准。再说了,庾儿每次昏睡,能不能醒来,完全是看天意,旁人是猜不准的。” “你可以试着猜猜。” 这声音? 几人猛地看向床,却见王庾咧开嘴,冲他们眨了眨眼睛。 “庾儿!你醒了?你可终于醒来了。”大全冲了过去,眼眶红红的。 王庾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扶我起来。” “哦,好。” 大全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慢慢地扶起她,杨毛将枕头放在她背后,让她舒服地靠着。 喉咙干涩,王庾正想叫人倒茶,一盏茶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左四将茶盏放在她的嘴边,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喝茶。” 王庾张嘴,将一盏茶喝完,抿了抿唇,笑着赞道:“还是四细心。” 大全听见后心里不舒服,挤到床前,语气埋怨:“我就不细心吗?” “细心,你也细心。”王庾笑着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了三合身上:“三合,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好了吗?” 三合脸上闪过一丝惭愧:“我的伤快好了,大夫说,这个时候可以下床,适当走一走会恢复得更快。 “庾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连累了你” 若是他没有说出王庾的身份,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若是他没有受伤,王庾身边不至于只有两个护卫 所以,他必须赶快养好伤,保护王庾。 “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王庾安慰他:“再说了,我是孩子,身体恢复得快,我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咳咳” 话还没说完,王庾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全伸出手想给她顺气,手快要碰触到她的衣服时又停了下来。 不行,她身上有伤,不能碰。 左四又端了一盏茶过来:“喝口茶,润一润。” 王庾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盏茶。 杨毛担忧地看着她:“庾儿,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没事。”王庾缓了缓,看向杨毛:“之前的事,他们都跟你说了吧,我就想知道,你在路上有遇见王康达他们吗?” 杨毛摇了摇头:“没有,唐王让我带五百人来接应你,途中不能惊动各方势力,但我们在路上还是遇到了李密的军队,因此耽搁了些日子。” 原来如此。 “那你现在还有多少人?”王庾问。 杨毛惭愧地低下头:“只有三百多人” 大全忍不住说道:“要是五百人,咱还可以拼一拼,把林郅悟抢走。” “得了吧。”王庾忍不住泼他冷水:“我们有一百玄甲军都没成功,五百普通士兵又怎么会成功?就算是精兵,也没有胜算。” 大全欲反驳的话被她堵了回去。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抢人,做点别的。”王庾扬起嘴角,露出了坏笑。 众人齐齐一震,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对了,杨毛,你现在叫什么名字?”王庾看向杨毛。 “毛杨。” 王庾:“” 这个取名够懒! “你救了我,苏定方给你酬金了吧?” 杨毛老实回道:“是,苏定方给了我十贯钱,夏王给了我十五贯钱。” 王庾又看向大全:“这两日,夏王有给我赐东西吗?” “有,好多呢。”大全两眼放光:“夏王派人送了五大箱子的东西过来,里面有很多名贵药材,这两日让大夫熬成药,给你用了。 “还有汉东郡公、王将军、魏参军很多官员都给你送了礼,这屋子堆不下,都给你放隔壁厢房了。” 王庾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这些东西可都是用她的伤换来的,她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自己? “对了,惊马的原因找到了吗?” 大全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脸上浮现不忿:“苏将军查了,马儿没有中毒,马车也没有任何问题,接触过马的人都审讯了一遍,没有查出可疑之处。 “然后,苏将军就下了定论,这是一起意外。 “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 她也觉得是人为,但现在看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不是意外。 “算了,这事既然已经下了定论,那就让它过去吧。” 王庾冲他们招手:“你们过来,我有事让你们去做” 第302章 太遭罪了 听说王庾已经醒来了,林郅悟听到消息,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去了隔壁院子。 正值丫环在喂药,林郅悟就说:“我来吧。” 然后抢过了丫环手中的药碗。 “等等——” 王庾突然的喊声让林郅悟的动作顿住了,紧跟着就听见王庾对丫环说:“你拿个枕头放我身上。” 林郅悟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丫环取了一个枕头放在了王庾的腿上。 “不对,竖起来,紧贴我下巴。”见枕头横躺在她身上,王庾让丫环调整。 于是,丫环按照王庾的要求将枕头竖起来,一头挨着她腿上的被褥,一头挨着她的下巴。 “开始吧。”王庾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林郅悟以为她吩咐丫环把枕头放身前,是因为这样暖和,没想那么多,开始给她喂药。 第一口,喂进去一点点,大半勺撒在了枕头上,王庾低头看着枕头上的药渍,庆幸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弄脏被褥也就算了,顶多换一床新的,反正苏府有的是被褥。 要是弄脏了衣服,那就太难了。 殊不知,刚才丫环给她换衣服足足用了三刻钟,这样冷的天气,她看见丫环累出了满头大汗,自己也被折腾得够呛,全身的伤口疼得厉害。 林郅悟听见王庾的话,再看向枕头上的药渍,终于明白了王庾不是怕冷,而是早就料到了他不善喂药,会撒出来,顿时就觉得无比尴尬。 王庾瞧见了他脸上的尴尬神色,努力放柔了声音,保护他的自尊心:“好了,你的心意我已经体验了,也心领了,你把药给丫环吧。” 谁知,林郅悟的轴劲上来了,扭身避开丫环伸过来的手:“不行,我来。” “来什么来?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庾儿?” 这话饱含嘲讽,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林郅悟扭头看过去,原来是大全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内室,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林郅悟很生气,反驳道:“我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了,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那是庾儿拼死救了你。”大全语气冰凉。 “” 林郅悟眸中闪过一丝歉疚,下一刻,梗着脖子说:“谁生来就会照顾别人啊?还不是做的多了就会了,我不多做几遍,我哪学得会?” 大全:“”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林郅悟紧紧地攥着勺柄,因为用力,攥得手指头都发白了。 他垂下了头:“庾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为了救我,害你受伤了” 语气哽咽,似乎是哭了。 王庾连忙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马惊了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说了,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不想你出事。” “我也这样觉得。”林郅悟突然抬起头,眸光闪闪地看着她。 王庾:“”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觉得这件事不是他的错?还是他觉得她救他是应该的? “你为了救我,当然也是为了救你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让我尽一份力,喂你吃药吧。” 林郅悟放松下来,舀了一勺药:“反正你两只手都动不了,以后喝药、吃饭、喝茶,我都喂你。虽然我现在还做不好,但多练习几次,我就能做好了。” 说着,将勺子递至王庾嘴边。 他这是要把她当试验品啊,还多练习几次? 王庾有点无语,默默地喝药。 这是第二口,依然撒了。 王庾怒了:“你会不会喂药?勺子不能斜着点吗?” “不会啊,这不正在练习嘛!” “” 第三口,林郅悟将勺子稍稍倾斜:“来,张嘴,啊——” 又撒了。 王庾低吼:“我还没喝,勺子就倾斜,你有病啊?” “好,再来。” “喂这么慢,药都凉了。” “喂!我还没喝下去呢,你喂这么快?想噎死我啊?” “啊——你又把药撒了。” 林郅悟捏着勺子,嘟着嘴巴,委屈巴巴地说:“明明是你说我喂慢了,药都要凉了,这会儿又嫌我喂快了” 王庾忍不住想要按一按太阳穴,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她无奈地叹口气:“林郅悟,我求你了,把药给丫环好吗?你喂药太遭罪了。” “没关系,你为我受伤,我愿意遭这个罪。”林郅悟一脸心甘情愿的神态。 王庾满头黑线:“可是,我遭罪。” 林郅悟:“” 王庾的表情太过痛苦,让林郅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这点事他都做不好吗? 目光往下移,他看见枕头上半部分变成了深青色,已经近乎于黑色,与下面的淡青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在没眼看,林郅悟看向手中的药碗,拿着勺子慢慢地搅动药汁,弱弱地说:“其实再让我练习一下,我能做好的” 他似乎是无意识地在搅药汁,那垂着头委屈的模样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对着大人撒娇,令人怜惜。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先回去练习一下,下午你再来喂药,好吗?” 林郅悟抬起了头,双眼亮晶晶:“好。” ----------- 到了下午喝药的时辰,林郅悟提前来了,还特别贴心地找了个枕头放在王庾的身上,然后去试药碗的温度,太烫了就吹一吹,觉得不烫手了就端着药碗来到床边。 王庾靠在床头,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心底有了一丝欣慰。 看来,耿直粗心的林大郎已经学会怎么照顾人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林郅悟喂的第一口药就撒了。 王庾:“”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 “啊!对不起,庾儿,我这就给你擦擦。” 林郅悟显得特别慌,抬起自己的袖子就给王庾擦嘴角和下巴上的药,动作略显粗暴。 王庾心中的期望落空,已经懒得说话,只希望他不要像上午那样一碗药撒了半碗就行。 “来,张嘴,啊——” 王庾默默地张嘴,喝药。 第二口,撒了半勺。 第三口,撒了大半勺。 王庾实在没忍住,大吼:“林郅悟,我不要你喂药,你给我走。” “别啊,来都来了,就让我喂完这碗药吧。”林郅悟岿然不动。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第303章 过分滑腻 事实证明,人无完人,在某个领域很擅长并不代表在另外一个领域也擅长。 林郅悟望着王庾下巴上流淌的汤药,拿勺子的手有点抖。 王庾:“” 侍立在旁边的丫环实在看不过眼,上前用帕子温柔地给王庾擦了擦下巴。 “大郎,还是让奴来吧。” 林郅悟攥着药碗不放:“不,我来。” 他是谁? 天才科学家,怎么会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不可能! 不就喂药吗? 他能做好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林郅悟舀了半勺药,慢慢地移到王庾嘴边。 每次少喂一点,肯定就不会撒出来了,因为都喝进去了,没得撒。 哈哈,他真是太聪明了。 林郅悟忍不住嘴角上扬,为自己的机智感到窃喜。 “嗒” 汤药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枕头上。 林郅悟:“” 笑容凝固在嘴角,林郅悟无比心塞。 王庾眸中蕴藏的怒火终于喷射而出,吼声响彻整个院子:“林——郅——悟——” 林郅悟身体猛地一弹,险些端不住药碗。 等王庾吼完,林郅悟镇定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不会撒。” 王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怒火,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才开口说话:“我告诉你,你再敢把药撒出来,我就让大全拿你最贵的衣服来垫着,看你的衣服能不能洗干净。” “你够狠!为了我昂贵的袍子,我会心点的,来,张嘴。”林郅悟舀了半勺,心翼翼地递过去。 结果还是撒了。 “林——郅——悟——” “啊,对不起。”林郅悟慌乱地给王庾擦嘴擦脸,“我觉得这勺子的材质过分滑腻,对我不太友好。 “这样,我不用勺子,直接用碗吧,一勺一勺喂,也太慢了。” 说完,林郅悟将勺子拿了出来,然后端着碗递至王庾嘴边。 王庾张开嘴,刚喝进去一口,碗里的汤药就如洪水一般涌进她的嘴里。 “咕咚噗咳咳” 汤药撒了王庾一脸,有一些飞溅在枕头上,有一些顺着王庾的脖子流进了衣襟里,有一些喷到了林郅悟的手上、脸上 “王娘子” 丫环慌忙上前,想给王庾擦脸,但见她呛着了,正在咳嗽,不敢动作。 大全一把将林郅悟推开:“你这子成心的吧?真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 林郅悟:“” 他不是成心的 直到王庾不再咳嗽,丫环才把她身前的枕头扔了出去,拿帕子给王庾擦脸、擦脖子。 王庾死死地盯着床尾,那个一脸无辜的少年郎:“林郅悟,我也怀疑你是成心的,你就是故意来折腾我的。” 该死的心软,她就不该为了照顾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答应他的要求。 “我”林郅悟很委屈:“我真的是想尽一份力,想好好地照顾你” 王庾怒吼:“这是照顾人吗?你折腾我还差不多,我真后悔救你。” “别啊,救都救了,你就对我宽容一点呗。”林郅悟露出讨好的笑容。 “” 还有脸笑? 王庾面若寒霜,吩咐道:“大全,把他扔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进屋。” “不,不准放他进院子。” 大全立刻走过去,单手拎起林郅悟就往外面走。 “哎,我也是一片好心啊”林郅悟拼命挣扎。 王庾气得爆粗口:“滚你丫的好心,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庾儿,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养伤,不能动怒,还是让我陪着你吧啊,放我下来” “嘭!” “啊太暴力了”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吩咐丫环:“把门关上,给我换身衣服。 “还有,把被褥也换了。” ---------- 晚上,苏定方和郑楠竹来探望王庾。 “听说大郎那子惹你生气了?” 见王庾沉默,苏定方温言细语地说:“庾儿,大郎性情耿直,有时候不懂得变通,无意间伤害了别人,但他的初心是好的,你就原谅他吧。” “他从就孤僻,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还会和我母亲说说话,后来我母亲去世了,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尤其是到了乐寿城,每天把自己关在匠心院,不爱与人说话,整天捣鼓那些器械。 “但是自从遇见了你,他的话就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 王庾神情一滞,怒气稍缓。 “前两天,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郎很自责,说欠你两条命,等你醒来,一定要为你做点什么,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不过,他笨手笨脚的,伺候人的活做不好,但他的心是好的,你就原谅他吧。” 苏定方看了外面一眼:“你看,大郎都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了,连晚饭都没吃,你就让他进来吧。” 王庾脸上动容,正想开口,就见苏定方突然皱眉:“咦?为什么大郎说欠你两条命?除了这次惊马,你还在哪里救过他?” “” 她能说那一次是骗林郅悟的吗? 算了,看在骗了他一次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王庾扯了扯嘴角:“我和大郎是兄弟,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表兄不必放在心上。 “我也不是那么气的人,只是喂药这种粗活,大郎还是不要包揽了,陪我说说话就行。” 苏定方欣慰地笑了:“那我叫大郎进来。” “慢着——” 王庾叫住他:“今日太晚了,我准备休息了,表兄你先叫大郎回去吧,明日再来看我。” 苏定方满口答应。 王庾看向郑楠竹:“郑先生,如今我受了伤,不能读书,你就先在苏府温习学业,准备科举吧。” 说完,又去问苏定方:“表兄,可以吗?” “当然可以,郑兄想住多久都行。”苏定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苏定方深深地被郑楠竹的学识折服,郑楠竹也对苏定方忠正不阿的性情赞赏不已,两人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郑楠竹温文尔雅道:“那就多谢苏兄了。”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王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看来郑楠竹有点本事啊,这么快就和苏定方处好关系了。 “好了,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就吩咐丫环去做,你好好养伤。” 苏定方细心地嘱咐了丫环一番,就和郑楠竹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王庾隐隐听到林郅悟欢呼的声音,不禁失笑。 真是大傻愣子 第304章 这么超前 第二日,林郅悟破天荒地在卯时就醒i了。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意识有短暂的混沌,渐渐地想起i,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和王庾练功。 但前两日,王庾一直昏迷不醒,他就没有再练。 对了,王庾原谅他了,他去看看她吧。 林郅悟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就跑到了隔壁院子。 一把斧头横在林郅悟的面前,大全懒懒地开口:“小庾儿让我给林大郎带个话,好好练功,早膳后再i寻她。” 林郅悟往里看了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练功,沐浴,用膳,林郅悟以最快的速度用完早膳:“表兄,我吃好了,我去看小庾儿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膳厅。 苏定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 林郅悟一路轻松地跑进王庾的房间,欢快地喊着:“小庾儿,我i看你了。” 王庾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药。 “我i吧。”林郅悟很自然地伸手,想去端丫环手中的药碗。 丫环吓了一跳,赶紧扭身躲开他的手。 王庾低吼:“林郅悟,给我站一边去,不许动,否则我赶你出去。” 听见这话,林郅悟讪讪地笑了一下,抽回手,老老实实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王庾瞟了他一眼,看他乖巧,昨日的气闷逐渐地消散。 喂完药,丫环收拾好就退下了,不过,大全和左四守在门口。 林郅悟一边窥视王庾,一边小心翼翼地蹭到床边,缓缓坐下:“小庾儿对不起” 王庾看得好笑,面无表情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以后,别说什么照顾我的话了,我消受不起。” “我真的是一片好心”林郅悟很委屈,微微垂着头。 “行了,我知道了。” 听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林郅悟决定忘掉昨天的事,跟她分析起惊马的事i:“小庾儿,我后i想了想,都怪我那天没有带武器出门,才害得你受了伤。 “要是我那天带了飞鱼弹,我就可以把那匹受惊的马炸死,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就是他躺在床上养伤时反思的结果,在他看i,只要惊马死了,马车没有了动力,自然就会停下i,他们最多就是磕绊一下。 那王庾就不会像个瘫患者一样,生活不能自理。 王庾冷不丁的一句话将他的神思拉了回i,“你的伤都好了吗?” 林郅悟举起双手,转了转两只手掌:“都好了。” “我看没好,至少你的脑子还没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郅悟很不解地望着她。 王庾没好气地说:“你若是脑子没问题,你就该想到当时马车速度那么快,你扔飞鱼弹炸马的时候,车厢会跟着撞上去,到时候我们俩就会被炸死。” “不会。”林郅悟解释道:“我会计算速度,把飞鱼弹扔在马儿的前面,到时候飞鱼弹爆炸的时候,马儿刚好进入爆炸范围,而车厢不会进入。” “呵呵~” 王庾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你觉得你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做出正确的计算和判断吗?” “” 林郅悟高昂的情绪顿时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像霜打的茄子。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做不到。 当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看到的东西,就连周边的声音也不能进入他的内心。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以后出门要带些什么实用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郅悟倾身上前,压低了音量:“你觉得什么东西才是实用的?”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退后点。” 王庾手不能动,就用脚去踢他。 “这是机密,不能让旁人听见,当然要靠近一点说啦。”林郅悟一脸正经的模样。 王庾无语。 不过,林郅悟虽然没有后退,却坐直了身体。 压迫感骤消,王庾觉得舒服多了,就顺着他的话,也压低了音量:“你会做手枪吗?” 这么超前? 林郅悟愣了一下才回答:“目前找不到材料。” 王庾眸中闪过失望,想想还是应该务实一点,就对林郅悟说:“你应该看过电视剧吧,有一种袖箭,射出去的箭能插进坚固的城墙,箭上还带着绳索,人可以沿着绳索攀登。 “或者将绳索的另一头固定,这样就可以沿着绳索i往两个建筑物之间。” 林郅悟:“我不看电视剧。” “” “不过,我知道你说的东西。”林郅悟顿了一下,打了个比方:“就像空中索道一样。” 王庾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过这东西要随身携带,所以要轻巧些,但要很牢固,最起码能承受两百斤的重量。” “箭容易做,这种材质的绳索有点难找。”林郅悟低头想了想,好像窦建德给他的材料当中没有能做这类器械的材料。 他皱了皱眉:“我的体重才六十斤,你的体重应该在四十五斤左右,为什么要做承重两百斤的绳索?” 如果是承重八十斤以内的绳索,他应该能从库房中找到。 王庾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了几圈。 直到把林郅悟看得心里发毛,目光闪躲时,她才幽幽说道:“适才我观你面相,发现你额头饱满,嘴唇厚实,下巴有点尖。 “两个月内,你必定会成为一个大胖子,一百五十斤以上两百斤以下的那种。” 林郅悟:“” “胡说,你又不会看面相,我不信。” 王庾正色道:“我祖上世代钻研堪舆之术,历代家主都是受万人敬仰的风水大师,我从小耳濡目染,小小的面相之术,我早已烂熟于心。” 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再配上道士头,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林郅悟半信半疑,没说话。 王庾瞅了他两眼,转移了话题:“你应该知道特种兵一般出任务,身上会有很多种兵器吧?那些枪啊什么的你做不出i没关系,其他的东西你帮我做一套。 “还有” 王庾将想到的暂时能做出i的防身武器一一跟林郅悟描述,说完之后,确认道:“你都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对于武器方面,林郅悟的记忆力很强。 “那你现在就去做吧。”王庾催他。 林郅悟站起i就往外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回眸问道:“两个月内,我真的会变成近两百斤的胖子?” 第305章 怎么回事 没过几天,林郅悟就将王庾说的那些东西都做好了。 林郅悟拿着袖箭,向王庾展示:“这是按照你手臂的长短设计的,绳索很长,足够从街道这一端滑向另一端。 “你看好了,我给你示范一遍,怎么启动和收回绳索。” 示范完毕,林郅悟冲王庾扬了扬下巴,脸上难掩骄矜之色:“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 要不是她的手不能动,她一定要用力鼓掌,让他的尾巴翘天上去,然后多给她造点武器。 不能鼓掌,那就多说几句吹捧的话吧。 王庾一开口,赞扬的话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地从嘴里涌出来,听得林郅悟心花怒放,如在云端。 “你再按照小四的尺寸,做个十来套吧。” 林郅悟咧嘴笑,依然沉浸在蜜罐中:“好呀,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林郅悟反应过来,“不对,你才三个护卫,做那么多套干什么?” 王庾不慌不忙地说:“器械都是会损耗的,备用。” “那我也给我的护卫做几套。” 听见这话,王庾眉梢上挑,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那些护卫牛高马大的,看起来很强壮,一到关键时刻跟小白兔似的,什么用都没有。 “给他们做,简直就是浪费,还不如给我的护卫呢。” 林郅悟沉默了,目光瞥向门口的左四,心里想着,要是他的护卫有左四那般厉害就好了。 王庾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左四,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给左四他们多做几套,他们保护我,我保护你。” 闻言,林郅悟心头一震,扭头看向了王庾,虽然她人小,伤也没好,但她救了他,没让他受什么伤。 在危险面前还命令左四先救他,一定不能让他受伤说实话,他心中特别感动,甚至还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 一个能豁出性命来救他的人,是值得他信任的,是他永远的兄弟。 林郅悟笑着点头:“好,都给左四他们用。” 接下来的日子,林郅悟除了练功,看望王庾,其他时间都呆在匠心院中做东西。 消息传到窦建德耳中,窦建德深感欣慰,受了伤还不忘干活,真是好儿郎。 上元节这一天,窦建德特意派人来苏府接苏定方、林郅悟、王庾三人去参加宫宴。 王庾虽然能下床走动,但右手还用夹板固定吊在脖子上,于是,就婉拒了赴宴。 一听王庾不去,林郅悟立刻说:“我不去,我在府里陪小庾儿。” 两人坚决不去,苏定方想留下来照顾他们,但又想到苏府总不能一个人也不去吧,就对郑楠竹说:“郑兄,不如你陪我进宫赴宴吧。” 郑楠竹若是进了宫,窦雄针对他,怎么办? 思虑及此,王庾立刻说道:“不行,只留我们两个小孩子在府里,像什么话?表兄,你去宫里吧,郑先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我们又不是小孩” 在王庾飘过来的眼神中,林郅悟闭上了嘴巴。 苏定方想了想,觉得王庾说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这个上元节,王庾过得很舒心。 苏定方不在,苏府就是林郅悟说了算,但林郅悟最听王庾的话。 所以,这一晚,王庾不再忌口,让林郅悟吩咐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三人海吃胡吃了一顿。 ----------- 长安。 上元节这一天,长安城内举办了花灯会,大街小巷都挂着漂亮的花灯。百姓们纷纷上街,猜灯谜,看杂耍,许愿放灯,夜游碧湖整座城池热闹非凡。 李渊在宫中与众臣一起开怀畅饮,还与众人登上城楼,与民同乐,一起赏灯。 当然,小皇帝杨侑也在场,李渊始终在人前保持着自己人臣的本分。 酒酣之时,禁军统领匆匆进入殿内,在李渊的耳旁说了一句话。 听完之后,李渊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对杨侑说道:“陛下,臣喝多了,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杨侑自是应允。 李渊看向李世民:“二郎,扶我回去。” 李世民立即向杨侑告退,扶着李渊出了大殿。 众人望着这一幕,没有太在意,继续推杯助盏,只有坐在上方的李建成暗地里吩咐了亲卫几句。 父亲离席,居然没有叫他这个世子,而是叫二郎陪着,是否说明在父亲心中,二郎的地位比他高? 李建成握紧了酒杯,心绪潮涌。 --------- 武德殿中,李渊铁青着脸,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什么?小庾儿身份暴露,留在了河北?” 又怒吼:“废物!堂堂玄甲军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让她做了人质?” “啊?” 王康达的身体颤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唐王息怒,小庾儿不是人质,她是自愿回去的。 “她说她一个小孩子,再加上身边只有三个护卫,能让夏王消除戒备,方便行事。 “还有,她让我带了信函给您,还有一些新型武器。” 新型武器? 李渊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在哪里?” 李世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康达背上的包袱。 王康达不慌不忙地取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匣子,打开后,依次介绍:“这是飞鱼弹,爆炸后会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这是烟雾弹,爆炸后会产生浓烈的烟雾,没有杀伤力,但能挡住敌人的视线。 “这些都是火器,小庾儿说,找个僻静的地方,让属下给唐王展示一下这些东西的威力。” 李渊听得蠢蠢欲动,指着外面说:“就在殿外试试吧。” “唐王还是找个荒废园子吧,殿外铺的都是昂贵的地砖,修复起来很麻烦。”王康达委婉地建议。 虽然没见过这些东西的威力,但李渊已经听王庾提过,想了想,李渊就说:“你们跟我来。” 到了一座荒废的宫殿,李渊指着草深处:“就那里吧。” “是。” 王康达掏出飞鱼弹,脑海中立刻就浮现了窦建德的亲卫被炸死的画面,右手止不住地发抖。 “还愣着干什么?”李世民催促道。 王康达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挥掉脑海中的恐怖场景,仔细回忆了一遍王庾说的话。 屏气凝神,拉环,立刻扔出去。 “嘭!” 巨响过后,烟雾腾升。 与此同时,在太极宫饮酒的众臣们齐齐一震,“怎么回事?” 第306章 防患未然 “砰砰”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数声巨响,一名内侍进入大殿:“陛下,焰火开始了,您要去看看吗?” 杨侑眼睛里透出光来,表情蠢蠢欲动,他习惯性地看向李渊的位置,空荡荡的,才想起李渊告退了。 于是,杨侑看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起身,面上恭敬:“请陛下移步。” 杨侑遂欢欢喜喜地往殿外走去。 望着漫天明亮的焰火,李建成心里惦记着已经离席的父亲和兄弟,目光不自觉地往武德殿的方向瞟。 “世子,你快看,焰火真好看。” 娇媚的声音将李建成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扭头看向妻子,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好看。” 烟雾散尽后,望着丈余宽的深坑,李渊父子震撼不已,再看了看深坑中寸草不生,不由感叹:“杀伤力果然强大。” 王康达掏出烟雾弹,对李渊说:“这个烟雾弹也是一样,拉开环片,扔出去就行了。它没有杀伤力,只为挡住敌人的视线,我看就没必要再展示了。” 李世民点头,表示赞同:“对,没错,还是别浪费了。” “拿个飞鱼弹给我。”李渊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当中,想要钻研一下飞鱼弹,就朝王康达伸出手。 王康达打开匣子,指给李渊看:“每样只有一个,飞鱼弹没有了。” “每样只有一个?” 李渊两眼发直,呵斥:“你不早说?不准再示范了,你把操作方法给我讲一遍就行。” 真是的,太暴殄天物了。 王康达垂下眼睑,掩去其中的情绪,小庾儿说得对,不能先跟唐王说只有一个,不然达不到效果。 接下来,王康达将匣子中的东西一一讲述了操作方法:“其实,还有一个催泪弹,不过,在我们撤退的时候,小庾儿用了。” 更可惜的是,他们的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李渊默了默,问道:“若是这些东西掉在地上,会自行爆炸吗?” “不会,这些是改进过的,掉在地上不会自行爆炸,只有拉环片才能让它爆炸,中间还有短暂的反应时间。”王康达想起在冀州时的情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改进前的飞鱼弹掉在地上确实会爆炸,现在不会了,很安全。” 李渊露出明了的表情:“好了,随我回武德殿。” 一行人回到武德殿,李渊挥退内侍,殿中只留下李世民和王康达。 李渊想起之前的安排,便问道:“小庾儿跟那个什么王伏宝一路送你们离开河北,你们就没有遇到杨毛吗?” “没有。” “回长安的路上,也没有遇到?” “没有。” 李渊的脸色沉了沉,看来,杨毛是遇到麻烦了。 李世民试探性地问:“阿耶难道还另外派了人去接应小庾儿?” “对。” 李渊点了点头:“我接到消息后,就派了杨毛率领五百人前去接应小庾儿。” 五百人? 王康达神色闪动,若是那一日,他们多增加五百人,应该能把林郅悟带出河北吧? “小庾儿还有什么东西给我?” 王康达立刻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双手奉上:“小庾儿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唐王您的,还有一封信是给长孙娘子的。” 李世民上前去拿信,翻了翻,真的只有两封信,皱眉问道:“没有给我的信吗?” 他的语气略有埋怨,王康达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实回答:“没有,只有给唐王和长孙娘子的信。”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李渊走去。 王康达被那一眼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庾儿只写了两封信,关他什么事? 就算瞪死他,他也变不出第三封信。 李世民将两封信都呈给了李渊,李渊却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给长孙氏的信,你带回去吧。” “是。”李世民遂将信函塞进了怀里,退到一旁。 李渊拆开信,看了起来。 “想必阿耶已经知晓林郅悟非一般少年郎,此等人才,定要为阿耶所用。第一次行动虽然失败,但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相信阿耶已经收到了我让人送回去的图纸和武器。 “那日我偷听到了一个消息,杨广私下派使者送了一封信函给窦建德,邀请他参加上巳节盛宴,似乎还在信中许诺了什么,具体内容我并未探知。 “后来我从使者处得到消息,杨广不只派人接触窦建德,还派了数名使者去见各方势力,不知杨广是否也派了使者去见阿耶? “据我观察,窦建德一定会去参加上巳节盛宴,届时,我会想办法随窦建德一同前往洛阳,也会想办法让林郅悟随同,然后在洛阳动手。 “虽然此次行动失败,但玄甲军众人助我行事、护我平安,功劳甚大,请阿耶不要责罚,予以嘉奖” 上巳节盛宴? 李渊合上信,想了一下,最近并无使者来长安,难道是洛阳使者还在路上? 可是,杨广为什么要举办上巳节盛宴,还邀请各方势力去参加? 他想,李密、刘武周那些人定然是不会去的。 李渊打开信,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信上某处,杨广给窦建德许诺了什么?小庾儿说窦建德会去,那就说明窦建德对于杨广的条件心动了。 是结盟吗? 想了许久,李渊也确定不了杨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小庾儿为你们请功,明日我会嘉赏你们,你先下去吧。” 王康达告退。 李渊突然想起一事,问李世民:“上次小庾儿用火烧毁河东城的外城墙,后来我下令各郡县的城墙要用砖石加固,你负责此事,现在如何了?” 李世民禀道:“前几日,各郡县陆续呈上奏疏,言城墙已经按照父亲的要求,外城墙一律用砖石加固,不会再出现外城墙是石头的情况。” “那就好。”李渊的目光从匣子上扫过,又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城墙在原有基础上再加固三层。” 李世民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为何?” 李渊解释道:“这个飞鱼弹如此厉害,若是数量多一点,集中攻击,恐怕会将城墙炸毁。 “当然,我们的城墙这么厚,想要炸毁它不太可能,这么做,不过就是防患于未然。” “小庾儿的信,你也看看吧。” 第307章 震惊天下 李世民与李渊讨论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了武德殿。 回到自己的住所,李世民以为长孙氏已经歇息了,却没想到房中烛火通明,长孙氏正拿着书坐在床上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李世民轻轻拿走她手中的书。 长孙氏温婉地笑了笑:“还不困,就想着等你回i再睡。” 听见这话,李世民心中一软,目光温柔似水,他挥退屋中的丫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小庾儿给你的信?” “小庾儿给我的信?” 长孙氏惊喜万分,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心中顿时一暖,迫不及待地拆开i看。 李世民堂而皇之地在她身边坐下,一起看信。 信上对于任务的事只字不提,只是挑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跟长孙氏分享,还说了她现在很好,不要担心之类。 总之就是报喜不报忧,写得很琐碎。 尽管如此,李世民还是有点不开心,“不给我写信也就罢了,写给你的信中居然也没提到我。 “哼,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随着重重的哼声,一股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i。 长孙氏不由失笑:“写给我看,不就是写给你看?” 听见这话,李世民的气闷才稍稍散了一点。 长孙氏收起笑,认真地说道:“二郎,小庾儿在河北真的安全吗?不许骗我。” “安全。” 李世民只停顿了极短的时间,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回答了长孙氏的问题。 长孙氏放下心i,如同对待宝贝一般,将信叠好,收进信封,放在平素收放重要物件的柜子中。 李世民默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对了,小庾儿给你写信的事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跟阿姐说,免得她吃味。” 长孙氏应下,回眸看向李世民,戏谑道:“我看会吃味的不仅仅是阿姐。” 李世民神情顿了顿,随后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我去沐浴。” ----------- 李建成坐在榻上,静静地听着亲卫禀告。 “属下一路跟过去,唐王和秦国公进了一处荒废的宫殿,没多久,里面就传i了一声巨响。因为外面有侍卫把守,属下不敢靠太近,因此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原i第一声巨响不是焰火,是他们弄出i的。 “之后,唐王他们回了武德殿,王康达在里面呆了一刻钟就出i了,秦国公又呆了半个时辰才出i。” 李建成听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身体倾斜,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李建成半眯着眼睛,在心里琢磨,父亲和二郎到底在干什么? 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李渊赏赐了王康达和郝绶等一百名玄甲军,又去宫中制造器械的地方转了一圈,嘱咐苏匠师加快动作,多制造一些器械。 然后召集众臣,商议扩进之事。 议事完毕,李渊问李建成:“洛阳那边可有消息传i?” 李建成回道:“还没有。” 张嘴好几次,李建成想问问父亲,昨晚那声巨响到底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李渊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吩咐他:“多派些人手,去打听打听洛阳的动静。” “是,阿耶。” -------- 一月初,刘黑闼派去洛阳打听消息的人回i了。 “启禀主上,皇帝杨广确实在年前派了十几路人马去往秦州、朔方、马邑等地,如今还未回洛阳。 “上元节,洛阳举城同庆,皇帝出宫与民同乐,直到天亮时方才回宫。” 窦建德若有所思,默了默,问道:“洛阳军队如何?李密和王世充还在交战吗?” “李密与王世充已经休战,洛阳城外虽然屯兵数十万大军,但并未操练,皇帝也没有下命令征讨李密。” 看i,杨广在信中所言非虚。 “你下去吧。” 窦建德看向魏徵:“玄成怎么看待此事?” 魏徵想了想:“既然杨广要大办盛宴,那么稍后肯定会有明面上的消息,我们先暗中准备,看看各方动作再说。” “玄成说得有道理。”窦建德颔首,问起了王庾:“对了,王庾的伤势如何了?” 王庾的伤一直没好,他也就一直没有问她工匠学习之事的进展。 刘黑闼扯了扯嘴角,说道:“那小丫头果然是只皮猴,手没断,好得差不多了。昨日i了我府上,说是奉旨学武功,非要跟我过招。” 他嗤笑了一声:“呵呵,小丫头还真会编。” “我确实说过让你们这些武将每人教她两招。”窦建德说。 “” 刘黑闼的笑凝固在嘴角,神情有点尴尬。 窦建德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是我把这件事忘记了,稍后我会派人去各府说一声。对了,你没把王庾怎么样吧?” 刘黑闼踟蹰了一下:“我把她的手打脱臼了。” 见窦建德黑了脸,刘黑闼连忙说:“不过,我及时叫大夫帮她把手臂复位了。” “我跟你说过,王庾救了林郅悟,不能对她出手,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窦建德加重了语气,看起i很生气。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刘黑闼迅速认错。 当然,窦建德也有责任,他没有及时下达命令,所以就象征性地训斥了刘黑闼两句,就揭过了这件事。 接下i,窦建德频繁地召集谋臣武将商议部署的事情。 -------------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二月初。 刚进入二月,杨广的一纸诏书就震惊了天下。 在诏书中,杨广陈述了自己的功绩与过错,向天下百姓致歉。并且公开表示不追究从前的叛乱之罪,号召中原各割据势力前往洛阳参加上巳节盛宴。 他将在上巳节的盛宴上举行比试,文试与武试,最终胜利的一方首领,将被推举为天下共主,也就是皇帝。 诏书末尾写道:“为天下百姓计,朕欲效仿帝舜,传位于德贤兼备之人,罢战息兵,还天下百姓太平盛世” 这份诏书仿佛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中原大陆,街知巷闻。 各方势力原本在见过杨广派i的使者后,心中始终抱着不敢相信的态度,直至看到了印有皇帝玉玺的诏书,他们才相信了使者所言。 原i,杨广并没有骗他们,也不是要招安他们,是真的要禅位。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狂喜不已,如果不用打仗就能拿下皇帝宝座,而且还能得到隋朝皇室以及天下子民的认可,名正言顺,又不失道义,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其他人都是先见过使者,才接到诏书,只有李渊和李密是同时见到了使者和诏书。 李渊捧着诏书,心情很复杂 第308章 争论不休 使者迈步上前,对李渊说:“陛下还有话让我带给唐王。” 说完,看了看两旁。 李渊做了个手势,殿中内侍默默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李建成和李世民。 使者扫了一眼两兄弟,而后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陛下说他很看好唐王,等唐王到了洛阳之后,会不遗余力地助您登上宝座。 “陛下说他与您是表兄弟,关系亲厚,把江山交给您,他才放心。 “为表诚意,此次陛下让我把之前关押的李氏族人以及您的朋友都带i了长安,交给您。” 说到这里,使者往后退了两步,拔高声音:“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已完成,就不叨扰唐王了,就此告辞。” 李渊客气地挽留,使者再三推辞,李渊才派人护送使者出城,同时派人去宫外接人质进宫。 殿中无闲杂人等,李建成忍不住问道:“阿耶,陛下说了什么?” 若是以往,这样明目张胆地询问机密,不遭到惩罚也会被李渊训斥两句。但此时此刻,李渊并没有训斥他,而是告诉了他们:“陛下说会不遗余力地助我登上宝座,做这个天下共主。” 两兄弟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李建成心中在想,若是父亲登上帝位,那他就是皇太子,父亲百年之后,他就是 李世民则在心中想,若是父亲登上帝位,那他就有机会当上太子 转念一想,“阿耶,这会不会是鸿门宴?” 李世民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浇灭了李渊内心中的狂喜,令他冷静下i思考这件事。 正在这时,内侍在外面禀道:“唐王,李氏族人等求见。” “宣。” 那些李氏族人见到李渊,激动地眼眶发红,喜极而泣,李渊也是一副十分动容的神态,好生安抚了一番,就吩咐内侍带他们下去安置。 除了李氏族人,还有一些从前与李渊相交过甚者,譬如夏侯端。 夏侯端与李渊相识于微时,引为知己,如今两人多年后再次相逢,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免不了一番唏嘘。 将所有人挥退后,李渊只留下了夏侯端,感慨道:“从前,若不是你提醒我太上皇很在意那首《桃李章》的歌谣,尤其是忌讳李姓之人,劝我蛰伏,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夏侯,我很感谢你。” 夏侯端虽一身狼狈,但仍保持着士人风度,谦虚道:“唐王言重了,这本就是你的命数,吾不敢居功。” 听到“命数”二字,李渊窃喜,急切地问:“那你再帮我算算,这次的上巳节盛宴,我是否能胜出,坐上宝座?” 这话问得直接,夏侯端一时为难:“我一直都在牢狱中,不曾观星象,这个问题,我恐怕现在回答不了。” 李渊这才意识到夏侯端风尘仆仆,还未梳洗,讪讪然:“是我心急了,我先让人带你去梳洗,歇息一下,晚上再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完,唤i内侍,吩咐内侍给夏侯端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宫殿。 随后又下令:“传令下去,召百官至武德殿议事。” ---------- 在百官传阅过诏书之后,李渊问:“对于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刘文静率先出列:“太上皇既然昭告天下,那么此事势在必行,何况这件事也有利于天下百姓,我认为应当响应太上皇的号召。” “不可。” 裴寂提出了争锋相对的意见:“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洛阳毕竟是隋室都城,重兵防守,而诏书中言明各方领袖所带之人不能超过千人,万一太上皇反悔,如此进入洛阳,岂不是自投罗网? “何况,太上皇如此规定,焉知不是想一网打尽?倒那时,唐王若是出了事,我们后悔都i不及。” 李渊若有所思。 萧瑀反驳道:“太上皇虽然暴虐,但此前就已经下过一道罪己诏,可见他是真心悔过,想平息战乱,让百姓脱离苦海。 “而且太上皇好颜面,这次昭告天下,必不会反悔,否则不用我们出手,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就能用唾沫淹死他。 “我认为,太上皇是真心想要禅位,推举一个贤德之人i掌管江山,我们只需想办法赢得比试。” 接下i,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i,大致分为了两派。 一派以刘文静为首的主张参加盛宴,另一派则是以裴寂为首的主张不去洛阳。 说着说着,声音越i越大,到最后,两派官员竟然都吵了起i,谁也不服谁。 李渊被吵得头大,重重地拍了一下宝座,大喝:“都给我闭嘴。” 四周倏然安静,面红耳赤的众人回到了原位,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袖子。 李渊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建成:“大郎有什么想法?” 李建成早已做好准备,镇定地回答:“父亲,我认为此时此刻,太上皇提出禅位,是意识到隋室气数已尽,以隋室的力量,再无可能平定中原战乱,所以想保存最后的颜面,提出禅位。 “在天下子民的见证下,以公平的方式推选出合适的贤德之人,众人皆信服。既平定了战乱,又安抚了民心,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此一i,太上皇也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 “所以我认为,太上皇此举是真心为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在上巳节盛宴中胜出,那就是得到了隋室和天下百姓的认可,名正言顺,将i无人诟病,也能顺顺利利地统一天下。” 李渊微微颔首,眸中浮现满意的神色,这些话深得他心。 他又转向另外一个儿子:“二郎,说说你的看法。” 李世民缓缓踱步到前方,面色肃然而又深沉:“我赞同兄长的意见,不过,我有几点要补充。 “首先,长安离洛阳并不是很远,离上巳节盛宴还有一个月,我们可以先静观其变,派人去打听其他势力的动向。倘若刘武周、薛举、萧铣等各方势力皆前往洛阳,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其次,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挑选境内文武高才之士、最精锐的将士,配备最精良的装备前往洛阳,保证父亲的安危。也是为了万一有意外情况发生,我们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撤出洛阳。 “另一方面则是派兵驻守在洛阳附近,除了震慑之外,还能接应父亲。 “最后,就是后方防守问题,我们要调整兵力部署,防止他人趁机攻陷” 第309章 求助外援 不可否认,裴寂等人说得很有道理,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但同样的,这场盛宴对于各方势力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大到他们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拒绝。 再者,他们若是不响应号召,恐怕天下人都会指着他们的脊梁骨大骂:生性暴虐,罔顾百姓疾苦,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就算日后荣登大宝,世人也会指责他们是谋逆之人,德不配位。 李渊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采取了李世民的意见:“就依二郎所言,即刻下发诏令,凡是有文武之才者,速速赶至长安,我亲自挑选。” 不仅是李渊,萧铣、薛举、郭子和、梁师都、刘武周、李密、窦建德等各方势力在深思熟虑过后,第一时间召集境内有才之人,为上巳节盛宴做准备。 甚至有依附突厥者向始毕可汗求助,请始毕可汗派勇士相助,毕竟其中有一场武试,而突厥的骑兵是一种让中原人特别忌惮的存在。 刘武周离突厥最近,他在下定决心之后,第一时间派了使者出使突厥,请求始毕可汗予以帮助。 始毕可汗在了解情况后,就召集众臣商议。 康鞘利提出了反对:“可汗,万万不可派骑兵帮助刘武周,若是我们助他登上宝座,那就意味着中原统一。 “而中原一统,其战斗力不可觑,到时候我们又如何从中获利? “我认为,中原像现在这样,越混乱就越对我们有利。” 阿史那·咄苾却不赞同他的看法,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可汗,刘武周本就是我们扶持的政权,一向对我们言听计从,他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 “中原皇帝若是我们的傀儡,我们想要什么,他就得给我们什么,如此一来,岂不是比现在要好?” 很多人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连始毕可汗也这样觉得。 康鞘利不放弃,仍然劝说:“可汗,万一刘武周被推举为天下共主后反悔,与我们为敌,又当如何? “到那时,他举全国之兵与我们开战,我们就算能胜利,也会损失惨重,何不继续保持这种混乱局面?” 听完这番话,始毕可汗又觉得康鞘利考虑得对,这种情况也要防备。 阿史那·俟利弗设见兄长神色犹豫,便建议道:“可汗,既然刘武周派人来求助,那梁师都和郭子仪等人也会派人来向我们求助,我们不如先晾一晾刘武周的使者,过几日再给他们答复。” 始毕可汗抚掌:“好。” 遂派人去告知刘武周的使者。 阿史那·俟利弗设又说:“可汗,其实我们应该派人帮助刘武周他们。” “哦?这话怎么说?”始毕可汗看向他。 “如果我们不派人帮助他们,他们也会去洛阳参加上巳节盛宴,既然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去,不如我们派人相助。 “到那时,洛阳城内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伺机而动,掌控局面。” 始毕可汗开心大笑:“哈哈,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 --------- 李渊指着舆图上某处,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说道:“宇文歆已经说服阿史那·咄苾,不再与薛举一同出兵,所以薛举对长安的威胁已经消除。 “只要突厥不对我们出兵,我们足以守住现有疆土”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唐王,临汾县公夫妇求见。” 李渊停下动作,看向门口:“让他们进来。” 李三娘率先跨进大殿,大大方方地与三人见礼:“阿耶,大郎,二郎。” 柴绍紧随其后。 李建成和李世民相继与他们打招呼。 不等李渊开口,李三娘就说道:“阿耶,我想跟你一起去洛阳。” “三娘。” 柴绍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声说道:“别闹了,这是大事。” 李三娘瞪过去,嗓门很大:“这要是事,我还不来呢,阿耶的安危最重要,我要跟在阿耶身边保护他。” 听见最后一句话,李渊心中一暖,但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你和大郎留守长安,二郎跟我去。” “为什么?”李三娘挣脱柴绍的手,上前理论:“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吗?可我的武艺也不比那些将士差。 “论胆识论魄力论才干,有几个能比得上我?阿耶之前可是对我赞赏有加。” 说完,一副“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走”的模样。 李渊哭笑不得,跟她解释:“我不是说你不行,相反,你比很多将士都厉害。不过你既然提到自己的女儿身,那你就应该清楚有些时候,女子行事确实不方便。 “我从来就没有看过我的女儿,相反,我为你感到骄傲。” 李三娘的神色终于松动,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不过,你也知道,此次我只能带一千人前去洛阳,所以我挑选的将士必然是精兵中的精兵,你还是跟柴绍留在长安吧。 “长安,才是重中之重。” 李渊格外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李三娘沉默了,虽然长安很重要,但她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那就是她若执意要去洛阳,就是浪费了一个名额。 她有点不开心,但不得不承认父亲说得对。 “好吧,我就留在长安,和大郎守护好长安,等阿耶和二郎平安归来。” 不过,她想去也是去不成的,因为两天后,她被御医诊断出了喜脉。 李三娘是又喜又郁闷。 但其他人都是欢喜的。 李渊更是说:“值此之际,三娘诊出喜脉,真是个好兆头。” 于是,李渊召来夏侯端:“这段时间,你日日观星象,可有什么收获?” 夏侯端此时已经是秘书监,他娓娓道来:“在来长安的路上,我只找到两次机会观星象,对比昨夜的星象,紫微光芒又弱了几分。 “前日,紫微星的西方突然出现一颗新星,起初势微,光芒时隐时现。 “昨夜亥时却突然绽放光芒,一刻钟后褪去光芒,却比前日要亮一些,周围也出现了数颗明亮的星子。” 李渊听到这里,心中琢磨着,紫微星本是帝星,指的是杨广,他在洛阳。 如今紫微星光芒渐弱,它的西方却突然出现一颗新的星星,这是否说明隋朝气数将尽? 而长安在洛阳的西方,是不是就表明那颗突然乍放光芒的星星指的就是他? 他才是天命之子 夏侯端见李渊脸上露出窃喜的表情,委婉地说:“新星出现不过三日,还需继续观察,请唐王耐心等候” 第310章 我不想去 王庾是在街上看到的诏书。 不知是谁,将诏书内容抄写了下来,贴在乐寿城中的告示墙上。 原来如此。 她终于知道了杨广举办上巳节盛宴的目的,不得不说,杨广这一招使得不错。 也不知是现在的杨广不想收拾残局,所以才选择禅位来保留自己的尊严和减轻骂名,还是引诱各方势力入局,然后一打尽? 不知道李渊会不会去? 不过,杨广打着还天下百姓太平盛世的幌子,如果李渊不去,日后再起兵戈,就会遭到百姓指责,失了民心。 所以,她猜李渊一定会去,不只是李渊,但凡觊觎皇帝宝座的起义军首领都会去。 那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去洛阳,还要让林郅悟一起去。 这一日,恰巧苏定方休沐在家,教了林郅悟几招防身功夫。 见王庾回来,苏定方瞥了眼她的右手:“你的手好了吗?” “好了。”王庾伸出手臂,大幅度地转了转:“你看,活动自如。” “那好,你把我之前教你的招术练一遍给我看看。” “好嘞!” 王庾摆开架势,将苏定方教给她的招术全都耍了一遍。 收势之后,一脸求表扬的神情:“表兄,怎么样?我练得比大郎好吧?” “嘁!” 林郅悟嗤笑一声:“你刚才就像软体动物一样,动作又慢又软,还想跟我比?呵呵~” 竟然把她比作软体动物? 王庾差点气炸:“我的伤才刚好,当然没有力气了,你一顿吃三碗饭,力气还不如一个丫环,你还好意思说我?” 闻言,林郅悟脸上一阵发烫。 昨日,王庾说想看看他功夫练得怎么样了,就让他和丫环比试一下,谁知那丫环竟是个有功夫的,三招就把他撂倒了。 这件事让他觉得很丢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使劲捣鼓器械,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用的。 今日好不容易忘了这事,结果王庾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令人窝火。 他不服气地吼道:“吃三碗饭怎么了?我每天又要练功,又要干活,还在长身体,不多吃点饭,我怎么长得像表兄那么高? “难道像你这么矮啊?” 说完,上下扫视王庾,目光很不友善。 王庾大怒:“我哪里矮了?我这身高在同龄人中算高的。” “你就是个矮子。” “你才是矮子,肥猪。” “臭鱼。” 苏定方忍不住扶额,叹气离去。 唉,这两个幼稚的鬼头,又无聊地吵起来了。 吵归吵,用午膳的时候,两人又和好如初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王庾突然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苏定方:“表兄,我在街上看到了诏书,主上要去洛阳参加上巳节盛宴吗?” “什么诏书?”林郅悟放下筷子,来了兴趣。 王庾将诏书的内容简单地跟林郅悟说了一下。 林郅悟听完后,说道:“禅位挺好的,不用打仗,这样百姓的日子就不会过得艰难了,杨广真是个好人。” 王庾:“” 苏定方对于林郅悟直呼皇帝的名讳很是无语,但想到厅内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外人听到,就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没错,主上会去洛阳参加上巳节盛宴。” 王庾又问:“那大郎去吗?” 林郅悟疑惑道:“我就是一个孩子,我去干什么?” 顿了一下,猛摇头:“不,我不去,我不想骑马,也不想坐马车。” 这个时候,就说自己是孩子了,真是的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你刚才没听我说吗?那比试还分文试和武试” “我不会作诗不会写文章,功夫才刚刚开始学,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去不是浪费名额嘛。”林郅悟打断她的话,表示坚决不去。 “万一武试比武器呢?” 余光瞥见苏定方看了过来,王庾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面不改色地与林郅悟讨论:“要是比武器的话,谁还能比得过你啊?你去了,肯定是咱们赢。” 林郅悟裂开嘴角,禁不住洋洋自得:“不是我自夸,放眼整个天下,我的武器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是当然,你是神童嘛!”王庾顺势又夸了一句。 苏定方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他忽然开口:“庾儿,你想去洛阳吗?” “不,我不想去。”王庾猛摇头。 苏定方诧异,看她跟大郎讨论了这么久的上巳节盛宴,他还以为她很想去。 紧跟着王庾又说:“连主上都去了,唐王肯定会去,他要是在洛阳看见我,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表兄,你要去便去,千万不要带上我,我是不会去的。” 一提到去洛阳会见到李渊,王庾表情十分抗拒,隐隐藏着害怕,仿佛李渊就是洪水猛兽。 苏定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接她的话。 王庾拿起筷子,去夹菜。 她的筷子刚夹住菜,就横插过来一双筷子:“这是我先看上的。” 是林郅悟的筷子。 那盘菜是林郅悟喜欢吃的肘子,还剩最后一块,他用筷子死死夹住,不让王庾夹走。 王庾眉梢上挑,这个子,居然跟她抢食物? 手腕一动,就撇开了他的筷子,将肘子解救出来。 “先看上没用,谁夹到就是谁的。” “不准吃。” 林郅悟大喝一声,手中筷子紧随其后,拦截了到王庾嘴边的肘子。 王庾不甘示弱,与他展开了一场筷子对决。 肘子在两人的筷子间飞来飞去,苏定方盯着林郅悟灵活的手腕,心中惊喜,大郎长进不少啊 有人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大郎长进不少啊,看来去外面可以自保了。”王庾停下筷子,转向青菜。 苏定方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林郅悟很得意,夹着肘子,动作缓慢地递到嘴边,缓慢地张嘴,然后缓慢地放进嘴里。 嚼了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啊~真好吃,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肘子做得格外美味。” 说完,向王庾挑衅地眨了一下眼睛。 终于赢了她一回,太爽了 王庾假装没听见、没看见,专心扒饭。 没人理他,林郅悟顿感没趣,冲王庾说了一句:“快点吃,吃完陪我去教那群笨蛋。” 王庾抬起头:“其实吧,那些工匠不笨,是你不会做老师,哪有做老师的人脾气像你这么差的。” “你” “做老师就要耐心点,你不能学生一出错,你就说不教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慌?这一慌,不就容易出错吗?”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 “那倒不是,你可以试着改改。” “都让我改了,还说不是我的错?” “” 王庾只好转移话题:“表兄,你下午还要进宫吧,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迅速起身,离开。 “哎,等等我” 第311章 都给我滚 苏定方进宫后,窦建德照例询问了一下工匠学习之事。 没有听见工匠被赶出来的消息,窦建德还挺惊讶的:“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林大郎居然没有把他们赶出来,看来,这批工匠确实聪明多了。” 之前的工匠跟着林郅悟学习不到五天,就被林郅悟以太笨的理由赶出了苏府,这一批倒是撑得久些。 苏定方汗颜,老实说道:“其实,大郎还是和先前一样,只不过有王庾在旁边陪着,每次大郎要赶工匠的时候,王庾就会出言阻止。” “原来是这样。” 也对,这么丢脸的事情,那些工匠不会主动跟他说,看来,王庾是真心想留在这里,办事挺上心的。 窦建德很满意,对苏定方说起了选拔的事情:“文试的人选我已经定下来了,武试的精兵也已经挑选出来,现在只剩下你们这些将领。 “我想明日在军营举行一场比试,让你们分个高下,也好应对上巳节的武试,你觉得如何?” “主上思虑周全,臣谨遵旨意。”苏定方说。 窦建德微微颔首:“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王伏宝去办。” 说完,吩咐内侍去王府传口谕。 苏定方纠结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主上,那诏书上并没有详细介绍文试和武试的内容,我们也不知对决方式是什么。 “万一武试是比武器之类的,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这一点?毕竟武器也是国家兵力的表现。” 杨广之所以进行文试和武试,不过就是想推举出一个在文治武功方面有强大力量的政权,军事上,武器装备是最重要的。 王庾无意间的那句话提醒了他。 窦建德愣了一下,比试武器也是有可能的,他想了想,“你有何意见?” “武器方面,不用我说,主上也知道大郎是这方面的能手,虽然他年纪小,但整个夏国无人能出其右。我在想,以防万一,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大郎带去洛阳?” 窦建德皱起了眉头,“林大郎去的话,武器方面我们不会落于人下,但是林大郎的身体不太好,又不会武功。万一发生点什么事,还要顾及他,恐怕行事不便。” 要知道,这千人团中还有一些文人,保护他们就已经分走了一些兵力。 如果再加上必须重点保护的林郅悟,这无疑是加重了士兵们的负担。 “主上,大郎已经学了两个月的功夫,身体比从前强壮了不少,功夫也初见成效。” 苏定方微微一笑,露出自豪的表情:“虽然比不上那些精兵,但已经能与普通护卫一战。” “哦?” 窦建德大感诧异:“他不是一向不爱习武吗?就连你也拿他没辙,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苏定方苦笑:“我这个表兄当得确实失职,本应该教大郎保命之术,奈何他执意不学,我又狠不下心来对他,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后来王庾来了苏府,硬拽着大郎学武,他才慢慢地不排斥,到现在两个月了,倒也能每日坚持练功,实属难得。” 虽然林郅悟是听了王庾的话去学武,但只要林郅悟身体健康,有功夫防身,苏定方也不会去嫉妒王庾,反而很感谢她。 这两个月来,王庾与他们同住一府,她做了些什么,他基本都心中有数。暗中观察这么久,他发现王庾所做之事都是真心为了林郅悟好,所以后来,他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意外的“表妹”。 听完苏定方的话,窦建德对王庾是越来越满意,果然是个懂事的丫头。 “既然如此,那就带上林大郎吧,再挑选一个工匠给他打下手。” “主上”苏定方一脸为难:“大郎他不愿意去洛阳,您知道的,他最不喜欢骑马坐马车了。” 窦建德顿时就觉得头大,林郅悟那个执拗性子,犯起浑来,他也招架不住。 “让我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 心中突然就烦躁起来,窦建德更加不想看见与林郅悟有关系的人。 苏定方自己也是心烦气躁,告退后就去了王伏宝的府邸,与他商议了军营比试的事情。 在所有细节都敲定之后,苏定方回了苏府。 本想直接回书房,脚步一转,他就去了匠心院。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林郅悟的暴喝声:“一群笨蛋,都给我滚。” 太阳穴突突地跳,苏定方驻足,看向院里。 “金某奉旨来学习,还没学会,不敢离开。” 为首的金匠师虽然被骂得羞臊难当,但仍然红着脸请教:“还请林大郎相告,这个重力加速度是什么东西?它为何有个特定的数?” 林郅悟张嘴又想骂人,听见王庾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突然想到她之前说的“做老师要温柔耐心一点”。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狂躁没有下去,又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狂躁之气,他才开口说道:“别问我为什么是这个数?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到时候你还会产生更多的问题。 “我没那闲工夫回答你的十万个为什么,总之你给我记住这个数,照着我的方法去做就行。” 他自认为语气已经足够温柔,但听在其他工匠耳里,跟怒吼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声音小了点。 金匠师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右手,努力制止住颤抖,执拗地说:“我们第一天跟着林大郎学习时,您就告诉过我们,其实这些器械不难做,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原理,一通百通,后面做什么就都会了。 “如今您不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能弄懂其中的原理?我们弄不懂原理,那后面的东西做起来还是不懂啊。 “如此费时费力,还不如林大郎现在就跟我们解释清楚。” 林郅悟气苦不已,一屁股坐在杌子上,对王庾吐槽:“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都是轴脑筋?明明知道问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问题,却还是要问,这样下去,我不得累死啊?” 王庾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没发现,金匠师跟你挺像的吗?” “” 哪里像了? 他多聪明啊,岂是这些笨蛋能比的。 “我现在很生气,不想跟他们讲话。”林郅悟将头扭向一边,摆明了态度,让王庾善后。 匠师们听见这句不加掩饰的话,神情尴尬不已,求助地看向王庾 第312章 古训有言 两方僵持。 王庾仰头望天,天快黑了,她该吃饭了。 无奈之下,王庾从她那暖和的位置上起身,走到金匠师面前,数落道:“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非要执着于解释,林大郎都跟你说了,越解释问题就越多,你就不要多问了,记住这个数不就行了嘛。” 对,没错。林郅悟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王庾i到小型床弩旁,拿起案上的一个部件,继续说道:“主上派你们i,就是想让你们快速学会造这些器械,你只要按照林大郎教你们的方法,把结果算出i,就能把器械做好。 “主上要的就是个结果,你们何必追根究底?再这样纠缠下去,恐怕三个月你们也做不出一架床弩,到时候主上问罪,你们可担待得起?” 闻言,众工匠面色惨白,又想起i苏府前,夏王曾对他们说的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在林郅悟把你们赶出府之前,你们要做到在没有林郅悟的情况下,你们也能独立造出那些器械。” 金匠师眸底浮现一丝懊悔,在心中给自己敲了一记重锤,差点被自己刨根问底的性子给毁了,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的任务呢? “其实很简单,把这个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不就行了嘛。” 说着,王庾将手中的部件放进某个凹槽,然后双手一摊:“你看,关键一步完成了,后面的工序就简单多了,是吧?” 工匠们瞠目结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结果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可是他们总感觉哪里不对 “好了,该去吃饭了。” 王庾招呼林郅悟,两人毫不犹豫地就朝着院门走去。 “表兄,你回i了。” 听见声音,众工匠从院子里走出i:“苏将军。” 苏定方矜持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儿吧,诸位先去用膳,明日再继续。” “是,苏将军。” 众人不是在一起用膳,就在前面路口分道扬镳。 苏定方试探性地跟林郅悟说:“大郎,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洛阳” “不,我不去,洛阳太远了。”林郅悟连连摇头,骑马太辛苦了,坐马车也辛苦。 王庾跟在后面,欣赏着路旁的景色,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苏定方不放弃:“大郎,主上有意带你去洛阳参加盛宴。” “那我也不去,谁i说都是一样。” 臭小子。 苏定方握了握拳头,很想揍一揍这个浑小子。 不过,他心中始终谨记着,这是姑母唯一的血脉,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苏定方松开拳头,耐心地跟他解释:“大郎,事关夏国兴亡、百姓能否过上安宁的生活,你万不可任性。夏国需要你的助力,你责无旁贷,不能推辞。” “我” 苏定方见他犹豫,以为他终于开窍要为国家尽一份力时,下一刻却听到林郅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 “” 苏定方气急,骂道:“你小子可知你现在的安稳生活是怎么i的吗?那是主上贤明,施以仁政,励精图治,才保得河北一方安稳,百姓安居乐业。 “你既然身在河北,享受其爵位俸禄,还有主上的护佑,你就该回报主上,回报夏国。”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引得王庾频频点头,不由自主地附和:“没错,没错。” 林郅悟停下脚步,回头质问:“你既然也这么想,那你怎么不去?” “” 王庾满头黑线,觉得林郅悟这是把挨骂的怨气撒在了自己身上,冲他哼道:“我才不去,我可不想被扒皮。” 说完,绕过他们,一溜烟就跑进了膳厅。 “你” 林郅悟抬头,迅速瞄了一眼苏定方,撂下一句“反正我不去”,也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苏定方气闷不已,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他踱步进入膳厅,见两个小鬼头相对而坐,身姿端正,神情无比严肃。 一边狐疑地打量他们,一边在上位坐下,苏定方忍不住开口:“大郎,你真的不去洛阳吗?” 林郅悟假装没有听见,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庾儿,做为你的义兄,我有责任教导你。古训有言,食不言寝不语,记住了吗?” “记住了,从现在起,我会牢牢地遵守古训。”王庾乖巧地答应,还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苏定方:“” 也不知是哪两个人每日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现在居然还搬出了古训? 林郅悟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冲苏定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苏定方可以动筷了。 毕竟苏定方才是一家之主,他动筷了,做弟妹的才好动筷,不然显得没有家教。 苏定方:“” 两个小滑头,最好祈祷不要栽他手里,否则 苏定方咬牙切齿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肘子放进自己的碗里。 看见苏定方憋屈的样子,林郅悟暗暗窃笑,过了一会儿,他就笑不出i了,因为苏定方正一块一块地将盘子里的肘子夹进碗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郅悟立刻拿起筷子去夹肘子。 但苏定方用筷子击开了他的筷子,快速夹走肘子,又火速回i,再次拦截了他的筷子。 林郅悟:“” 苏定方嘴角上扬,哼,就这么慢的速度,还敢跟他抢食? 眼看着盘子里的肘子越i越少,林郅悟有点着急,张口就想骂人,突然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食不言”,又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看见苏定方的碗里堆满了肘子,快放不下的时候,林郅悟又开始窃喜,堆不下了,总不会再夹了吧? 下一刻,看见苏定方神速般地夹起一块肘子放进嘴里,又拦截了他的筷子时,林郅悟懵了。 一块又一块,眼见着盘子开始见底,情急之间,林郅悟猛地咳嗽起i,不停地对王庾使眼色。 王庾本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能享受自己喜爱的美食,别提心里有多美了。这会儿看见林郅悟向她求助,只好加入了战局。 筷子不断翻飞,碰撞间叮咚作响。 战况太激烈,王庾手太短,只好一只手撑着食案,站起i与苏定方抢食。 苏定方毕竟是大将军,武功高,手臂又长,林郅悟和王庾合力对抗,都没能抢下一块肘子,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肘子都进了苏定方的嘴里。 林郅悟火冒三丈,猛地拍了一下食案,吼道:“表兄,你怎么能用公筷吃菜?” 苏定方低头一看,果然是公筷:“” 第313章 好心提点 这一顿饭吃得郁闷不已,林郅悟比平时少吃了一碗饭,最后拂袖而去。 王庾悠闲地漱口,告退,出了门,禁不住哼起了小曲。 林郅悟等在前头,听见她的歌声,脸色更加难看:“你怎么能这么开心?” 言下之意,他们是兄弟,他不开心了,她也不能开心。 王庾耸了耸肩:“不用去洛阳,不会被扒皮,这还不值得我开心啊?” 说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绕过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苏定方刚出膳厅,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见林郅悟追着王庾而去。 林郅悟追上王庾,“小庾儿,我今晚没吃到肘子,心里特别慌。” “心里慌呀?” “嗯,慌得很。” “那我也没有办法,苏府晚上没有夜宵吃,估计有夜宵也不会给你做肘子。”王庾建议道:“不然你赶紧回去睡觉,一觉醒来,明天你就可以吃肘子了。” 好像只能这样了。 林郅悟很无奈,下一刻又说:“万一明天表兄还抢我的肘子怎么办?我们抢不过他。” “我爱莫能助。”王庾道。 大全冷不丁地插嘴:“小庾儿,听说明日苏将军要去军营参加比试,估计午膳赶不回来。” 林郅悟双眼一亮,这么说来,明天中午他可以吃一盘肘子? 王庾却问道:“什么比试?” “听说是主上的意思,让军中将领比试,分个高下。” 王庾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窦建德的用意。 “大郎,我们明天去军营吧。” “不去,我要留在家里吃肘子。” 王庾:“”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王庾对左四说:“明天你找个机会去一下茶楼,问问杨毛现在装备有多少?” 上一次,杨毛救了她之后,她把窦建德赏赐给她的钱都给了杨毛,让他去盘个茶楼,安排几个人做伙计,其他人另有安排。 “是。”左四听完吩咐,转身离去。 “等等。” 王庾叫住了左四,“明天我要是去军营的话,你们三个就跟我一起去,回来时你再去一趟茶楼。 “你们三个过来,明日到了军营后” --------- 第二天早上,王庾在练功的时候,对林郅悟说:“我学武没多久,能教你的我都教了,现在没什么可教你的。 “你要是想提高武艺,就得时常观摩别人的招术,最好是与武功比你高的人切磋,这样才能精进武艺。” 林郅悟一脸受教的模样。 “今天正好有机会,表兄他们要去军营比试,你跟着去,好好观摩一番,肯定会有很大的收获。” 林郅悟犹豫了:“可是我想吃肘子。” “这还不简单,等我们从军营回来,我请你去酒楼吃。” “太晚了,我想中午就吃到肘子。” “那我让大全去酒楼买了送去军营。” “军营不许人带外面的食物进去。” “” 这什么破规定? 王庾召来大全:“你去厨房看看,今日会做肘子吗?” 她在“会”字上加重了语气,不着痕迹地给大全使了一个眼色。 大全心领神会,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 厨房的人看见大全很高兴,因为大全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来钱财。 苏府的伙食一直以来很清淡,肉食虽多,但厨娘做不出王庾想要的口味。后来王庾就让大全去外面买了很多调料,还让厨娘按照她说的方法去做菜。 每次王庾想打牙祭就会让大全给厨房的人一些钱,做她喜欢的菜式。 这段时间,就连苏定方都夸赞厨娘的手艺见长,味道美极了,林郅悟更是爱上了厨娘做的红烧肘子。 大全照例将一个佩囊递给厨房管事,余光扫向案台,看见了一个大肘子。 他微微一笑:“小庾儿早上想吃羊肉索饼,不知现在能做吗?” “能,能。”管事笑眯了眼,将佩囊收进袖子中。 “那就多谢了。” 大全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管事说道:“将军最近军务繁多,府中有些事顾不过来,你掌管着府中诸人的饮食,尤其是大郎的饮食,你要多费心,帮将军分忧。” 管事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试探道:“大全兄弟这么说,可是厨房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大全皱起了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挣扎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额看在小庾儿受伤这段时间,你们费心照顾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你应该知道,最近大郎肠胃不好吧?昨晚将军用膳时说肘子太油腻了,这么油腻的食物会伤害大郎的肠胃。 “将军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府中,但要是大郎吃出个好歹来,将军再忙也会问责。” 管事心中一凛,糟了,只顾着大郎的喜好,却忽视了他的身体,真是该死。 “多谢大全兄弟提点。”管事想明白后,急忙道谢,又让人装了一叠糕点给大全:“大全兄弟早起当差辛苦了,这糕点给你先填填肚子。” 大全笑着接过。 等他走了,管事急忙吩咐厨娘:“快把肘子收起来,这几日都不用做了。” 厨娘有点踟蹰,“万一大郎吵着要吃,怎么办?” “那就说厨房近日没有采买肘子。” 大全回去后,禀道:“厨房的人说大郎肠胃不好,饮食宜清淡,就没有采买肘子。所以,这几日府中都不会做肘子。” “砰!” 正在练习臂力的林郅悟听见这话,心中泄气,手臂就失了力气,上面吊着的沙袋往下掉,拽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肯定是表兄见他不去洛阳,就断了他的肘子。 真是太狠了。 王庾看了看沮丧的林郅悟,偷偷地给大全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林郅悟从地上爬起来,吩咐侍从:“你,去厨房看看,到底有没有肘子。” 侍从去了。 很快,侍从就回来了:“禀大郎,厨房今日没有肘子,这几日也不会采买。” 林郅悟袖子一甩,愤然离去:“不练了。” --------- 早膳时,管事提前候在膳厅,待苏定方来了后,管事一面吩咐人去准备膳食,一面对苏定方说:“将军,大郎最近肠胃不太好,我就想着这几日的饮食做清淡些,帮大郎调理调理身子。” 苏定方顿了一下,而后露出满意的神色:“甚好,你对大郎如此上心,我就放心了。” 昨晚吃了一盘肘子,他心里腻得不行,到了后半夜,还吐了一顿。估计他今天看见肘子能当场吐出来,那样的话,在两个孩子面前就太失礼了。 厨房这样做正好帮他解围,还能借机给大郎那个臭小子一次教训,真是一举两得 第314章 人心善变 厨房管事抬头挺胸地走在路上,右手不时地去抚心口位置,那里鼓鼓的,是将军给的赏赐。 他满面春风,心中暗喜:没想到一大早就赚了两笔钱,这下,儿子的束脩不用愁了。 “站住。” 正满心欢喜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管事猛地一惊,回头看过去,却见林郅悟从另一条路上走来,脸色铁青。 不妙,定是来找他算账的 林郅悟一个箭步冲到管事面前,厉声质问:“厨房今天为什么没有肘子?” 就知道是为了这事,还好他早有准备。 管事心下一定,面带微笑,从容回答:“知道大郎喜欢吃肘子,小的每日都吩咐了人去采买新鲜的肘子,但是将军吩咐了,大郎最近肠胃不好,不能吃得太油腻,所以就 “将军的话,小的不敢不听。” 林郅悟被噎,毕竟这是苏府,是表兄当家做主,他的话顶用,但比不上表兄的话顶用。 可恶,表兄竟然真的来这一招? 断人吃食犹如杀人父母。 不行,他决不能就此罢休 林郅悟满面怒容地冲进膳厅,一看见苏定方威严地端坐在上位,气焰立刻消散。 “表兄,我想跟你去军营。”语气强装镇定。 苏定方漫不经心地说:“作为你的表兄,我有责任教导你,古训有言,食不言寝不语,记住了吗? “用早膳吧。” 说完拿起筷子,开始用早膳。 林郅悟:“”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啊? 哦,对了,这话是他昨日跟王庾说的。 林郅悟暗地里朝苏定方投了一个白眼,居然还记着昨天的仇?真是小心眼。 “哼!”林郅悟重重地哼了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沉默地吃东西。 王庾面容沉静地坐下,心里狂笑不止,这两兄弟,太逗了。 林郅悟吃得特别快,平日里用早膳他一般要用两刻钟,今天只用了一刻钟。 漱口之后,林郅悟就盯着苏定方:“表兄,我今天跟你去军营。” 王庾紧随其后:“我也去。” 苏定方先是看了王庾一眼,然后目光转向林郅悟:“你今天不用教工匠吗?” “下午回来教。” 望着林郅悟一脸期待的表情,苏定方缓缓吐出冷酷的话:“今日,你们两个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府中呆着。” “表兄”林郅悟不满地叫了他一声,“我今天一定要去。” 他今天一定要吃到肘子。 苏定方瞅了他两眼,心思一动,说道:“这样吧,你要是答应跟我去洛阳,我今天就带你去军营。” “这个”林郅悟犹豫了起来。 长途奔波?口腹之欲? 那还是口腹之欲比较让人快乐。 余光瞥见王庾幸灾乐祸的笑,林郅悟眨了眨眼睛,对苏定方说:“要是小庾儿陪我去洛阳,我就去,不然我不去。” “怎么扯我身上了?我是不会去洛阳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去,坚决不去。”王庾连连摇头。 看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林郅悟很开心,表情中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幸灾乐祸:“你我是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去哪里,你必须跟着去。” 王庾很生气,瞪向他:“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解除兄弟关系。” 为了不去洛阳,居然还跟他解除兄弟关系? 林郅悟表示难以理解:“你至于吗?李渊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可怕了,你以为扒皮是说着玩玩啊?” “怕什么?我保护你啊。” “得了吧,你连我这个七岁小孩子都打不过,还保护我呢?”王庾不耐烦地挥手:“一边去,别烦我。” 林郅悟冲苏定方摊了摊双手:“表兄,不是我不跟你去洛阳,是小庾儿不去,你要是说服她,我一准跟你去。” 苏定方被两人吵得有点头疼,不过听见林郅悟这句话,心里轻松一点,在他看来,说服王庾比说服林郅悟容易多了。 “小庾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吧。” “不。”王庾摇头。 苏定方像哄小孩子一般,语气温柔诱惑:“洛阳是隋朝都城,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比咱们乐寿城好玩多了。” 王庾面色动摇,犹豫地问:“额比长安还要好玩吗?” “当然,洛阳是最好玩的地方,那里的东西也特别好吃,比肘子和鸡腿好吃多了。” 苏定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林郅悟那边瞟。 果然,林郅悟上钩了,劝说王庾:“小庾儿,我们就去洛阳逛逛吧,说实话,我不爱出门,是因为乐寿城实在是太破了,逛着没意思。” 苏定方:“” 这小子,居然敢说自己国家的都城太破了? 算了算了,为了让他去洛阳,就不跟他计较了。 王庾似乎是被说动了:“额我先考虑考虑吧。” 听见这话,林郅悟立刻催促苏定方:“表兄你听,小庾儿答应了,带我们去军营吧。” 在林郅悟看来,王庾说考虑的时候,实际上就是答应了。 苏定方暗自思忖:王庾一向不是不讲理的小孩子,她这么说就是表明她动摇了,毕竟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是很吸引小孩子的。 要是今天他们玩得开心了,王庾说不定就答应了。 王庾答应了,那大郎就不能反悔了。 想到这里,苏定方觉得这事基本上已经搞定,遂吩咐亲卫:“去准备马车。” ----------- 马车刚出苏府,林郅悟就对王庾说:“小四速度快,你让小四去酒楼买份肘子来吧,这样我还能赶在进军营前吃一份肘子。” 王庾没好气道:“酒楼只做午市和晚市,这个时辰,酒楼还没开门好吧。” “好吧,只能等下午再吃了。”林郅悟有点沮丧。 王庾看向他,心里琢磨着红烧肘子虽然好吃,但要是让她每天吃就会觉得很腻,这小子怎么还吃上瘾了? 莫非 “你前世很喜欢吃肘子吗?” “啊?” 林郅悟还沉浸在吃不到肘子的失落情绪中,听见她的问题,反应有点迟钝:“哦,不喜欢吃。” 不喜欢? “我现在严重怀疑厨娘做肘子时放了罂~粟之类的东西,让你吃上瘾了。” 林郅悟觉得好笑:“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那你怎么解释你以前不喜欢吃肘子,现在却非常喜欢吃,还一天不吃就心慌?”王庾提出质疑。 “从前不喜欢的东西,现在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因为人心善变啊。”林郅悟一脸的理所当然。 王庾:“好有道理,我被说服了。” 听见这话,林郅悟止不住嘴角上扬,洋洋得意 第315章 要求很低 一行人进了军营,王庾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苏定方远远地看见棚台下的窦建德,心里很诧异,主上怎么亲自i了? “主上。” 众人见礼。 窦建德看见林郅悟和王庾,脸上顿时就露出慈爱的笑容:“你们两个怎么也i了?” “我i看打架。”林郅悟说。 “我也是i看打架的。”王庾说。 “” 众人无语,怎么比试就成了两个小孩子口中的打架了? “你们去准备吧。” 窦建德把众将领打发下去,试探性地问林郅悟:“大郎,过几日,你表兄要跟着我去洛阳,你去吗?” 林郅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说:“表兄跟我说好了,只要小庾儿去洛阳,我就去。” 看见他这么干脆的态度,窦建德暗自腹诽,看i苏定方私底下没少下功夫,这么快就说服了林郅悟。 于是,窦建德转向王庾:“小庾儿,你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吗?” “咚咚——” 正在这时,鼓声响起,王庾兴奋地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林郅悟受其感染,也变得兴奋起i。 两人跑到棚台的最前端,伸长了脖子往场地中间看。 窦建德失笑,还是等比试完了再问吧。 操练场上传i苏定方高亢的声音:“此次比试只为分个高下,不许使用兵器,不许伤人性命,点到为止。 “先各自抽签,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个人进行对决,胜出者进入下一轮比试。 “进入下一轮比试的人再重新抽签,同样的,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个人进行对决,胜出者进入下一轮,以此类推。 “最后三人,抽签数字相同者进行对决,胜出者和另一人对决,决出第一名,剩下两人再进行排名对决。 “好了,开始吧。” 苏定方说完,吩咐下属做好记录,就去了抽签处。 他也是比试者。 王庾用目光数了数,参加比试的将领有二十四人,其中有她见过的苏定方、王伏宝、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刘雅、范愿、曹湛等人,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应该是这几日才到乐寿城的将领。 “咦?”王庾回头看向坐在窦建德身边的刘黑闼,喊道:“汉东郡公,你怎么没下场比试?” 林郅悟闻言,撇嘴道:“大黑炭是神勇将军,他的武功哪还用得着去比试?不用比,这夏国上下,就没人能打得过大黑炭。” 虽然平日里看林郅悟不顺眼,但听见他这番话,刘黑闼还是挺开心的:“哈哈,林大郎,认识你这么久,你今天终于说了一句真话。” 林郅悟冷脸相对:“虽然我讨厌你,但我从不说假话。” 刘黑闼:“你要是不给我取外号,就更好了。” 虽然他很黑,但还不至于黑得像块炭。 “谁让你以前又打我又逼我骑马的?屁股都磨烂了,叫你两句大黑炭算是便宜你了,哼!” 说完,林郅悟扭头看向操练场,不再看他。 刘黑闼哑口无言,看样子,这梁子没法解。 “开始。” 鼓声再次响起,操练场上圈出i的十二个场地中,开始了两两对决。 王庾双眼紧盯着王伏宝,小声对林郅悟说:“你可以观察一下王伏宝的动作,他的武功很高,你要是学他一两招,足够你对付普通的护卫。” 林郅悟闻言,立马将目光从苏定方身上移开,找了一圈终于落定在王伏宝身上。 还不到半刻钟,王伏宝的对手就被他踢飞了出去,林郅悟大感泄气:“他动作太快了,我还没瞧清楚,就结束了。” 王庾:“” 看i,他真不是个练武的材料。 第一场结束得很快,胜出的十二人中全是熟面孔,王庾不禁期待后面的比试。 紧跟着,第二场就开始了。 王庾见林郅悟的目光流转不定,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眼珠子别到处乱转,以你的悟性,看这么多人,你一个动作都记不住,还是专心看一个人吧。” 林郅悟:“” 他有这么差劲吗? 好吧,他确实一个动作都没记住。 “你专心看高将军好了,你看他的拳法,出拳果断,不拖泥带水,速度特别快。”王庾一边看一边点评:“还别说,高将军虽然年纪大,但这军营中能抵挡住他拳法的人不超过五个人。” 林郅悟越看越觉得高雅贤的拳法出神入化,不愧是表兄的义父,果然是高手。 高雅贤胜出后,王庾问道:“记住了几招?” 林郅悟支支吾吾:“半招吧” “” 王庾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脸:“你能记住半招,也算不错了。” 林郅悟:“” 对他的要求这么低吗? 半个时辰后,留在场中的三人分别是王伏宝、苏定方、高雅贤。 三人抽签,第一场对决的两人是王伏宝与高雅贤。 王庾冲下面的大全使了个眼色,大全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随后,她就紧盯着场内,同时不忘提醒林郅悟:“看仔细了,这是真正的高手对决,对你学武有益,争取把那一招记全了。” “嗯。”林郅悟重重地点头,神情特别认真。 高手对决,动作是非常快的,林郅悟睁大了双眼,眼珠子随着高雅贤的动作不停地转动,生怕一眨眼,那另外半招就记不住了。 “嘭!” 王伏宝抱拳:“高将军,得罪了。” 高雅贤一跃而起,不顾满身的灰尘,冲王伏宝抱拳:“王大将军功夫果然高深,高某甘拜下风。” 说完,就下了场。 “终于打完了,再不结束,我眼睛都要看瞎了。”林郅悟猛眨眼睛,缓解双眼的酸涩。 王庾看了过i:“刚才记住了几招?” “半招。” “” 林郅悟动了动脖子,大松一口气:“好了,记全了一招,我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王庾:“” 这么多高手对决,就只学一招?这小子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吗? 随着鼓声入耳,王庾不再搭理他,专心看比试。 接下i的比试是苏定方和王伏宝对决,两人打得很激烈,打了近半个时辰才分出高下。 王伏宝略胜一筹。 周围的士兵纷纷鼓掌叫好,为第一名欢呼。 最后一场是决出第二名和第三名。 高雅贤大声说道:“这最后一场不用比了,我与定方时常切磋武艺,定方的武艺在我之上,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第316章 言出必行 高雅贤这么说,也不怕别人说他让着义子,因为苏定方的骁勇,全军皆知。 窦建德同意了。 比试结束,负责记录的将领把排名册子拿给窦建德看。 看了排名册,窦建德心中有了数,又提起了之前的事:“庾儿,你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吗?” “不想去。”王庾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恐惧的表情:“我害怕。” 之前听苏定方说过王庾害怕在洛阳碰到李渊的事,又想起她去而复返后跟他说的话,窦建德对于孩子害怕受罚的事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为了能让林郅悟跟着他去洛阳,他必须说服王庾。 于是,窦建德端出最慈祥的态度,用亲切温柔的声音说:“不用怕,唐王不会真的扒你皮。” “你又不是唐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 窦建德被她的话呛住。 王庾继续说道:“上一次我犯错的时候,唐王就说了,臭丫头,下次你再偷偷溜出去,我就扒了你的皮,暴晒三日。” 她学着大人生气发火的模样,压着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 “哈哈哈” 这一番模仿引得林郅悟捧腹大笑,指着王庾嘲笑:“哈哈,你也有今天” 终于有人能治这个滑头了,他真想见见从前只出现在课本里的李渊,看看李渊是如何教训王庾的。 王庾又羞又恼,拿眼刀子射他,低吼:“不许笑。” 嘲笑归嘲笑,兄弟的面子还是要适当维护的,林郅悟闭上嘴巴,强忍着脸部肌肉的抽动。 窦建德看两个孩子的互动觉得又好笑又有趣,忍俊不禁。 “你不用害怕,我夏国这么多将士在,唐王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时,苏定方也劝说道:“庾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们绝不会把你交给唐王,也绝不会让你受罚的,表兄保护你。” 听见最后那句话,王庾感动得热泪盈眶:“表兄~~你对我真好” 擦了一下“眼泪”,她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好,为了夏国,我就陪大郎走一遭吧。” 闻言,众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过,我要带我的三个护卫一起去。”王庾提出了条件。 窦建德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林郅悟很惊讶:“庾儿,你还真的去啊?” 说好的害怕呢?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王庾反问:“你不去啊?” 紧接着,高兴地拍手:“太好了,你不去,那我就不用去了。” 苏定方立刻拉下脸来,死死地盯着林郅悟:“大郎,男子汉说话要算数,你是要反悔吗?” “是”字刚到嘴边,林郅悟触及苏定方那可怕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又见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一个个神情好像要吃人一般,林郅悟心儿颤了一下。 随后干笑两声:“哈哈,怎么可能?我林郅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言出必行,怎么会反悔呢?表兄,你多虑了。” 窦建德和苏定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主上,表兄,你们肯定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带庾儿回府了。”林郅悟拱了拱手。 这个点回城,正好去酒楼吃肘子。 窦建德同意了,苏定方吩咐亲卫送他们回去。 --------- 林郅悟要去酒楼吃饭,亲卫提前派人去酒楼订雅间。 “大郎,到了。” 马车刚停稳,林郅悟就跳下了马车。 王庾跟着跳下马车,对左四说道:“上次吃的桂花糕不错,你去买点带回府。” 说完,跟着林郅悟进了酒楼。 王庾经常打发护卫去买吃的,亲卫听见了也没放在心上。 左四一路疾行,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进了一家茶楼。 之前说好了王庾请客,林郅悟毫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的菜,还招呼大全他们一起吃。 他们婉拒了。 王庾指了指林郅悟面前的肘子:“这是我让酒楼按照我告诉府中厨娘的方法做出来的,你先尝尝。” 林郅悟尝了一块后,吧唧着嘴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不错,就是这个味,真好吃!我想我今晚肯定会睡得很香。” 太满足了。 王庾不禁莞尔,真是个吃货。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王庾瞥见左四站在了门外,手里提着两个纸包。 见王庾看过来,左四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一下头。 ----------- 晚上。 王庾与三个护卫围坐在一起,“大全,打听到夏王什么时候出发吗?” 大全回道:“三日后。” 王庾又看向左四:“杨毛怎么说?” “他说现在已经造了两百套装备,其他的还在进行当中。”左四道。 “如此甚好,我明天找个机会去见见他。”王庾站起来,对三人说道:“时辰还早,你们陪我练练” --------- 到了第二天,王庾跟苏定方说:“表兄,郑先生此次也要去洛阳,今日我就陪他去高府辞行吧。” 林郅悟抬起头:“我也去。” 府中最近都没有肘子吃,他只有去外面才有的吃。 苏定方斜睨了他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昨日他们在酒楼吃了些什么 唉,算了,去洛阳要花费好些时日,到时候路上没有肘子给他吃,这几日,就让他吃个够吧。 “好,你们早去早回。” 用完早膳,王庾让三合去通知郑楠竹,吩咐大全去挑了一些礼品放在马车上。 苏定方也命人准备了些礼品给郑楠竹,以他的名义送给高府。 马车徐徐前行,停在高府门前时,高世达早已等在门口。 林郅悟毕竟有爵位在身,品阶比他高,又是夏王跟前的红人,高世达不敢怠慢,殷勤地上前迎接:“林大郎,里面请。” 众人寒暄一番,高世达热情地留他们在府中用膳,林郅悟正有此意,就顺势答应了。 高世达知道他们的来意,就吩咐高惠通:“元娘,你陪他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是,阿耶。” “几位,请随我来。” 高惠通领着几人出了大厅,来到花园。 走了没多久,高惠通就对郑楠竹说:“族姐身体弱,世兄和族姐去亭子里歇会儿吧,我让人给你们准备茶点。” 这是在给他们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不过亭子就在花园中,四处空旷,还有下人在一旁看着,不算逾矩,毕竟他们已经定了亲。 郑楠竹很感激:“好,你们继续逛吧。” 第317章 临行安排 高惠通领着林郅悟和王庾到了另一个亭子,并吩咐丫环去准备茶点。 林郅悟突然问道:“高娘子,午膳有肘子吗?” “” 这子王庾抬手遮眼,看向一旁的树丛,欣赏美景。 高惠通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着问:“林大郎是想吃肘子吗?” “嗯嗯。”林郅悟点头。 看他如此直率,高惠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吩咐丫环:“你去厨房说一声,午膳做一盘肘子。” “是,元娘。” 丫环转身欲走,被林郅悟叫住了。 “等等。” 林郅悟看向站在亭子外的人:“大全,你跟着去厨房,跟厨娘说一说肘子的做法。” 大全没动,连眼风都没给林郅悟。 他是庾儿的护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唤的。 完全被漠视,林郅悟气了个倒仰,只好向王庾求助:“庾儿。” 王庾心中无奈,淡淡说道:“大全,你跟着丫环去一趟厨房,把做肘子的方法告诉厨娘。” 大全这才迈出脚步,跟在丫环后面。 王庾受伤的那段时间,高惠通经常去看她,这样的场面时常能见到,也就见怪不怪了。 “高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吧。”王庾目光灼灼地看向高惠通,语气怂恿。 高惠通微微摇头:“这次主上带一千人前去洛阳,所选之人都是精兵强将,我一个女子,比不上他们。” “可是,我觉得你很厉害。”王庾说道:“就是主上有些轻视女子,总觉得女子不如男,不然以你的功夫,绝对可以入千人团。” 林郅悟看了过来,语气凉凉地提醒王庾:“这儿的人都是这样。” 言下之意,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社会,封建思想盛行再正常不过了。 王庾瞪了他一眼,没有和他争辩。 高惠通是传统女子,不会私下妄议君主,“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去,因为我家人都在这里,我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何况我母亲身体不好,族姐很快就要成亲,我得帮着母亲张罗这些事情。” 王庾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劝高惠通离开河北的好时机,刚才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遂不再劝。 “高姐姐还记得你欠我一件事吧?” “当然记得。”高惠通微微一笑:“你可是想好了要我做什么?” 林郅悟手托腮,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除了他,居然还有人欠这个丫头的人情? 王庾无视他的目光,冲高惠通伸出手:“我暂时没想到,所以想要高姐姐一个信物,他日我若是不方便,我会派人拿着信物来找高姐姐。” 高惠通望着她白皙圆润的手指头,想了一下,便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放在她的掌心:“这块玉佩我戴了十年,就给你做信物吧。” 那玉佩质地一般,但胜在样式新颖,是按照老鼠的外形打造的,占据了王庾大半个手掌。 王庾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然后将玉佩收好。 在高府用完午膳,众人打道回府。 马车行至一个拐角处,王庾叫停了马车,“大郎,你和郑先生先回去,我去街上逛一逛。” 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林郅悟和郑楠竹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带着护卫跑了。 眼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食铺,林郅悟不免摇头,才吃了饭就去买零食,也不怕长胖。 胖? 不对劲,林郅悟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回府。” ----------- 王庾在铺子里买了些吃食,就从后门出了铺子,径直赶往杨毛的茶楼。 “这些吃食刚买的,拿去给伙计们吃吧。” “多谢庾儿。” 杨毛叫来一个伙计:“把这些东西拿下去给兄弟们分了。” 伙计走后,杨毛问道:“庾儿,你要跟夏王一起去洛阳?” “对,坐下说吧。” 王庾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夏王两日后出发,我晚上派四给你们送点东西过来,你们准备一下,明日就出发去洛阳。” “这么快?”杨毛有点惊讶:“那这间茶楼” “这间茶楼继续开着,你留在乐寿城,明日派其他人去洛阳。” 王庾从怀里掏出玉佩,递过去:“收好这块玉佩,若是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去高世达府上找他的女儿,高惠通。 “高惠通欠我一个人情,你届时拿着这块玉佩去,她就明白了。” “是。”杨毛神色穆重,将玉佩收好。 王庾继续说道:“明日,你先” --------- 王庾刚回到苏府,林郅悟身边的侍从就急匆匆地跑了来:“王娘子,大郎说让你回来后去找他。” 脚步一转,王庾去了匠心院。 这子,大概又跟那帮工匠杠上了。 如同往常一样,王庾去了匠心院,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等工匠们离去后,林郅悟质问王庾:“你不是说两个月内,我会变成近两百斤的胖子吗?我刚称了,才一百斤。” 王庾伸出左手,脸上浮现高深的表情,掐指算了算:“离两月之期还有三天。” “” 林郅悟怒道:“三天之内我也不可能长五十斤。” “一切皆有可能。”王庾意味深长地说道。 “” 林郅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忽悠了,破口大骂:“王庾,你个混蛋,你就是在忽悠我。” “呀,你终于发现啦,可喜可贺!”王庾表示很欣慰。 她的笑让林郅悟觉得很刺眼,抡起拳头就挥过去:“臭鱼,我打死你。” 王庾反应迅捷,纵身一跃,就躲开了他的攻击,并向院外跑去。 “啊~表兄,救命啊——” 两人打闹着进了膳厅,看见苏定方立马变老实。 不过,林郅悟暗暗冲王庾挥了挥拳头,眼神似乎在说:臭鱼,你给我等着。 王庾回以微笑,然后冲苏定方说道:“表兄,还有两日就要去洛阳了,时间紧迫,路上肯定不能投栈休息,只能吃干粮。” “你们这些将军出身行伍,身体强壮得很,吃干粮就能解决温饱。我和大郎虽然也能坚持,但毕竟在长身体,吃那么长时间的干粮,很可怜的。”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双眼,可怜巴巴地请求:“表兄,这两天能不能让厨房多做些我们爱吃的菜呀?” 听着前面的话,林郅悟才意识到去洛阳的路上吃不到肘子,十分难过。后面听到王庾的请求,总算有了一点安慰,同样期待地望着苏定方。 苏定方大概是心情很不错,笑着答应了。 饭后回院子的路上,林郅悟气呼呼地对王庾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 王庾扭头看他,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那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 第318章 先生息怒 夜幕之下,巍峨的宫殿如同一头雄狮静卧在长安城内,已经酣然入睡。只待曙光射穿寒色,雄狮便会苏醒。 武德殿中烛火通明,李渊还在忙于政事。 “永乐王郭子和、楚王李子通等一些反叛隋朝的势力,他们已经放出话,不会去参加上巳节盛宴。 “定扬天子刘武周、梁国梁师都、河西大凉王李轨、西秦薛举、梁王萧铣等人俱已出发。 “夏王窦建德、迦楼罗王朱粲、魏公李密都已表明态度,会前往洛阳。” 李建成合上奏报,分析道:“窦建德在河北,估计这几日应该会出发,李密和朱粲距离洛阳近,应该会在这个月末前往洛阳。” 李渊沉思片刻,说道:“你留守长安,政事上有不懂的就多问问朝臣,边境我已做好部署,你只需守住长安就行。” 李建成态度很恭敬:“是,孩儿一定会遵照父亲的旨令行事。” 细细交代了几句,李渊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传令下去,后日出发,全军骑行,不设马车。” 他必须提前几日到达洛阳,观察形势,做好准备。 “是,父亲。” 到了出发的那一日,全城百姓相送,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期许,他们希望唐王能在上巳节盛宴中大放光彩,拔得头筹,带领天下百姓走向和平朝代。 李渊很享受这样的目光,同时也在心中暗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夺得胜利。 他身后是身穿铠甲的千人团,除了军中将士,就连那些文人学士,都披上了铠甲。他们目光无畏,气势不输沙场将士。 他们想告诉世人,他们不仅能执笔写天下,也能皮甲上战场。 长孙氏与普通亲眷一般,在为自己的夫君送行。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李世民,既担心又不舍,但她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必须去。 长孙氏语气温柔地嘱咐道:“二郎万事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阿翁。” 李世民眸中露出不舍的神色,加深了手上的力道,紧紧地握住长孙氏的玉手,深情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再与你共赏春月。” 号角声起,李世民放开了长孙氏的手,冲她笑了笑:“还有,我会把庾儿给你带回来。” 长孙氏愣了一下,庾儿在洛阳?再次回神时,李世民已经翻身上马。 大军出发。 ---------- 此时的王庾已经跟随窦建德的大军在去洛阳的路上了。 她与林郅悟同乘一辆马车。 “我快要被颠散了,这古代的官道真是没眼看。”林郅悟一边吐槽,一边又往自己的背后加了一个枕头。 王庾目光往下,这呆子,不仅背后放了三个枕头靠着,屁股底下还放着两个枕头。 即便是这样,还一直跟她说骨头被颠散了。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一个男孩子的身体会如此娇弱。 “你莫不是那豌豆公主转世?” “豌豆公主?”林郅悟一脸的迷惑:“这又是谁?哪个朝代的公主吗?” 王庾扶额,估计这呆子不看童话类的书。 “没什么。” 林郅悟又开始碎碎念:“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啊?我快要受不住了。” “你好歹也锻炼了两个月,不至于受不住这等程度的颠簸吧?”王庾有点怀疑他之前没有认真地练功。 “这等程度已经很高了好吧,我受不住,就是受不住。” 王庾想了想:“我觉得只要你睡着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但是这么颠,我睡不着啊。”林郅悟满脸的痛苦。 “额” 王庾想了想,灵光一闪:”有了。“ 她撩开帘子,冲车夫喊道:“停车。” “吁~” 马车停下。 “你跟我来。” 王庾说完就下了马车。 林郅悟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将信将疑地下了马车。 苏定方骑马过来,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表兄,我们想去魏参军的马车。”王庾解释了一句:“赶路太无聊了,大郎想找魏参军教我们读书。” 林郅悟傻了眼,读书? 不,他不想 还没等他出言抗议,苏定方就称赞道:“不错,看来大郎长大了。” 苏定方遂对亲卫下命令:“你去前方,让魏参军的马车等一等。” 又对王庾和林郅悟说:“随我来吧。” 苏定方下命令太快,林郅悟根本来不及反对,就被王庾拽走了。 他急了,压低声音对王庾说:”庾儿,你过分了啊,我没说要读书,读书对我来说就是折磨好吧。“ “怎么会?你跟我说过,你是学霸,学霸怎么会不喜欢读书?”王庾也压低了音量。 “喂,这是古代,他们教的书都是些经史,不是我想读的书。而且还是文言文,深奥得很,根本就不是我学过的那些粗浅文言文可比的,很多句子我都不会翻译,还有这字体,很多字我也不认识。” 林郅悟有点想哭,他这个真学霸硬生生被古文逼成了学渣。 王庾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林郅悟:““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魏徵的马车旁。 魏徵早就打开了车门,看见他们,说道:“上来吧。” 两人上了马车,苏定方驱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魏徵见两人端正地坐着,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脸上露出和煦笑容:“庾儿好学,我已知晓,没想到几日不见,林大郎也变得如此好学,真是令我感到欣慰。” 王庾谦虚地笑了笑。 林郅悟礼貌地笑了笑,表情有点僵硬。 魏徵打开车中的柜子,翻了翻,找出一本适合他们学习的书籍。 “好,今日我就来给你们讲讲中庸之道。”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呼~齁~~鼾~~~” 鼾声顿起,令魏徵声音一顿,从书中抬起头来。 却见林郅悟靠在车壁上,双手抱胸,已经酣然入睡。 魏徵:“” 王庾正偷着乐,余光瞥见魏徵铁青的脸,忍着笑解释:“先生息怒,林大郎天生不惯坐马车,这几日赶路,日夜不得安眠,十分痛苦。 “现在估计是撑不住了才睡着的,先生就体谅一下吧,不要与他计较了。” 听她这么说,魏徵的怒气稍减,但想起从前在宫中时,林郅悟也是这般,听他的课没多久就打瞌睡了,他的怒气又上来了 第319章 途中惊愕 眼见着魏徵要发火,王庾连忙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先生,《中庸》这本书我已经背下来了,您给我讲讲其中的意思吧。” 魏徵怒火一滞,低头看向她,见她睁大了双眼,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态,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遂挪了挪身体,将全部的目光投在王庾身上,开始跟她讲解书中的释义。 王庾听得很认真,如果她身旁的呆子没有时不时颠簸到她身上的话,她会更认真。 不知多少次推开林郅悟后,马车陡然一震,一个大的颠簸,林郅悟倒向了王庾。 王庾推得有点烦,脾气就传到了手上,推林郅悟的时候力气稍微大了点。 “砰!” “啊——” 林郅悟一头撞在侧面的车壁上,终于醒了过来。 “谁推我?” 林郅悟捂着额头,扫视车中的两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王庾身上:“是不是你推的我?” “不是” 王庾摇头的动作一顿,双眼猛地睁大。 就在林郅悟拿开手后,他额头上被撞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大包。 林郅悟突然感觉到一阵生疼,抬手抚上额头,刚触及大包,就痛得他大叫:“嗷 ——好痛,好痛” 居然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林郅悟不敢再碰,怒视着王庾。 王庾立马摇头否认:“我没推你,是马车颠了一下。” 说完,又用眼神求助魏徵:“先生,刚才马车颠了一下,对吧?” 魏徵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又转向林郅悟,冷声道:“马车刚才确实颠了一下” 王庾暗暗松气,一口气还没完全下去,就听见魏徵说:“不过,林大郎是如何撞的,我就不知道了。” “” 林郅悟再一次怀疑地看向王庾。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停下,全军休整,生火。” “呀,不知不觉又到点吃饭了,我先下去啦。”王庾迅速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与魏徵的目光相遇时,林郅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魏徵上课时打瞌睡,不是一种尊师重道的表现,尴尬地笑了笑:“嘿嘿先生,我也下去了。” 话音未落,他就如老鼠般溜下了马车。 苏定方正巧骑马过来,看见林郅悟额头上的大包,吓了一跳:“大郎,你额头是怎么了?” 不等林郅悟说话,王庾立马说道:“马车太颠,他撞车壁上了。” 苏定方立刻吩咐亲卫:“去叫军医过来。” 军医过来后,为林郅悟处理了一下。 王庾看着林郅悟的大包,笑嘻嘻:“怎么样?这一觉睡下去,感觉不到颠簸了吧?” “睡着了倒是没感觉,但醒来后,我全身酸痛。”林郅悟动了动脖子和肩膀,还是觉得很难受。 王庾心中无语,指着旁边的空地说:“趁着他们做饭的功夫,你去舒展舒展筋骨吧。” “好吧。” 林郅悟来到空地处,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后,打起了拳法。 王庾陪他一起练。 窦建德远远地瞧见了,笑着跟凌敬说:“看来林大郎学武是件好事,这次出来,没听见他抱怨了。” 凌敬陪着笑:“是啊,多练练,身体会强壮的。” 吃饭的时候,林郅悟想起王庾之前说的话,忍不住吐槽:“你还说这次去洛阳,路上只能吃干粮,我看这几天每天都生火做饭了。” “我跟表兄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你吃到肘子嘛。”王庾撇了撇嘴:“你应该感谢我。” 提到肘子,林郅悟就感到心塞,他好几天没吃了,想得很。 手抚摸着温热的碗,林郅悟才觉得离热乎乎的肘子好像近了那么一点点,“还好能吃口热饭,不全是吃干粮。” 王庾听见了,下意识接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他只想吃肘子。 “” ---------- 快到洛阳的时候。 林郅悟有点气闷,再加上王庾这两天话有点少,坐在马车这样逼仄的空间内,他就觉得心慌慌。 “喂,小庾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再不出声,我都要以为你变哑巴了。” 王庾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越接近洛阳,官道就越平坦,平坦到她看书都不晃眼了。 “我在想表兄从前跟我说的话。” 终于见她开口说话,林郅悟很兴奋,朝着她挪近了一点,眼睛闪闪发亮:“什么话?” 扫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王庾微微蹙眉,“表兄说你以前不爱说话,但我发现,你在我面前是个话痨。” “” 林郅悟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额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来自现代吧,只有跟你说话,才有共同语言啊。” 闻言,王庾沉默了,数息过后,她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件事,我怀疑杨广是穿越者附身” “什么?” 林郅悟惊得跳了起来,头撞上顶部车壁,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外面传来了苏定方的声音:“大郎,出什么事了?” “啊?没什么,我撞到头了。”林郅悟朝外喊道。 苏定方皱眉看向地面,这么平坦的路,马车都不颠簸了,他居然还能撞倒头? 看来,大郎的平衡能力真是太差劲了。 这么一打岔,林郅悟受惊的心终于缓过来,又坐回去,小声说道:“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外人,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皇帝?” 念头一转,“诶,不对啊,杨广要是穿越者附身,他就应该知道历史,不可能混得这么惨,隋朝都要灭亡了。” “可能是穿越的时间晚了吧,虽然知道历史走向,但也无力回天,要不然怎么会想到禅位?他这样做也是为保命罢了。” 说到这里,王庾顿了一下:“不过,我总觉得禅位这件事不简单,这两天又越来越觉得杨广可能不是穿越的 “我想去探一探究竟。” 林郅悟被她说蒙了,“管他是不是穿越的,反正隋朝快完了,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想着就要到洛阳了,林郅悟忽然问道:“小庾儿,要是在洛阳碰见李渊,你打算怎么办?” 鉴于王庾之前的表现,林郅悟觉得李渊是个有家庭暴力的人。 王庾脱口而出:“跑呗。” 也对,她现在年纪这么小,打不过李渊,只能逃跑了。 林郅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护卫掩护你的。” “谢谢你哦!”王庾冲他笑。 “对了,上次说要送件东西给你,现在就给你吧。” 说完,拂开他的手,然后去解腰间的衣带 第320章 太尴尬了 林郅悟看见她的动作,在一瞬间的怔愣过后,突然就惊慌起i。 尤其是看见王庾的手往上移,开始解扣子的时候,他吓得慌忙抬手捂眼睛。 “哎,你送礼物就送礼物,脱衣服干什” 说到这里,林郅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该不会是想 下一刻,他更慌了,抬起另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双眼:“啊啊~,你快停下,快停下” 惊叫声从马车中传出i,苏定方再次靠近马车,喊道:“大郎,你没事吧?” 林郅悟神情一滞,随后朝外喊道:“表兄,我又撞到头了。” 苏定方:“” 目光下移看向地面,苏定方有点怀疑自己眼花。 额路面好像很平坦 林郅悟依然捂着双眼,不敢朝王庾那边看,听见衣服摩挲的声音还在继续,连忙压低音量,急切地说:“小庾儿,你快住手。” “啊啊,不准脱,你想送,我还不想要呢,说好了我们做兄弟的,不能有别的关系。” “再说了,我也不想和你有别的关系你太小了啊” “啊啊啊~事情怎么会这样?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听见他无语伦次的话,王庾满头黑线,低声呵斥:“闭嘴。” 林郅悟立刻闭上了嘴巴。 “把外衣脱了。” 闻言,林郅悟手后面的眼睛猛地发直。 或许是瞪得太久,眼睛酸痛,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睫毛碰触到手心,痒痒的,心跳突然间开始加速。 下一刻,他摇头:“不,我不脱,我没有那种想法“ 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就覆上了他的手,力量袭i,他双手被拽了下去。 几乎在双手被拽离眼睛的同时,他就闭上了双眼,嘴上还在坚持:“就算你现在年纪小,我也不能看” “想什么呢?” 王庾没好气地说:“我穿着衣服呢,把眼睛睁开吧。” “真的?”林郅悟迟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骗我睁开眼睛,看了不该看的,然后就要我负责吧?” “” 王庾气笑了:“我看你才是话本看多了,睁开吧,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听到王庾的保证,林郅悟才放下心i,先是睁开了右眼,透过眼帘往外瞄了瞄,见王庾穿着中衣,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心中大松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林郅悟拍着胸口,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吓死我了。” “把外衣脱了。”王庾再次说道。 林郅悟立刻又紧张了起i:“你你想干什么?” 这个大傻愣子。 王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举起手中的护甲:“你不把外衣脱了,怎么穿护甲?” 林郅悟目光一转,终于明白她说的礼物是什么? 原i是要送他护甲。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 害他心惊胆战了一番。 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行,林郅悟突然感到脸颊烧得慌,太尴尬了,他在想什么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郅悟低下头,按照王庾的要求,脱了外衣。 王庾把护甲递过去:“把它穿上。” 林郅悟顺从地穿上护甲。 他抬手抚上护甲,不硬也不软,还有点重,不禁疑惑道:“这个跟我见到的那些护甲不一样。” 尽管王庾现在长高了一些,但她穿这件护甲还是显得很宽松,不过,穿在林郅悟身上,尺寸倒刚刚好。 王庾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解释道:“这是用特殊材料制出i的,刀枪不入,世上应该没有几件,自然不是普通护甲能比的。” “这么说i,这件护甲岂不是很值钱?”林郅悟心中一暖,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庾儿,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了我。” “不是送,是借。” 林郅悟的表情顿时僵住。 “此次上巳节盛宴,洛阳群雄聚集,他们各个都想当皇帝,所以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洛阳是杨广的地盘,又有各路割据势力,形势错综复杂,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夏王窦建德麾下虽有许多精兵强将,但其他领袖也不弱,他们手底下也有很多猛将,还有一些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他们不像窦建德这么仁义,所以,你千万要记住,没事不要单独出去,一切听从窦建德的安排,这样才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王庾继续说道:“这件护甲是我二兄送给我保命的,我答应过嫂嫂等我穿不了的时候,就送给她的儿子,所以这次只是借给你用,用完后要还给我的。” “万一出了事,这件护甲也能保你一命。” 说完,王庾掏出一把匕首。 “啊” 林郅悟刚叫出声,嘴巴就被王庾捂住了。 “叫什么叫?我要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 王庾松开手:“我给你看看这件护甲的效果。” 匕首用力挥下,与护甲相触时,发出极小的声响。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i,林郅悟低头一看,护甲完整无损,他惊喜道:“嘿,还真是刀枪不入,是个宝贝。” 他抢过王庾手中的匕首,用力捅向腹部。 无伤无痛,他安然无恙。 林郅悟乐不可支:“哈哈,太有趣了。” ““ 王庾嘴角抽了抽,一把抢回匕首,收好。 又忍不住吐槽:“你好歹是个科学家,不要一惊一乍的,好吗?” 林郅悟瞪过去:“我一惊一乍?那还不是你没有把话说清楚就开始动作?下次你能不能在有所动作之前先跟我说清楚再做?” “”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他给她上演了这么一出 王庾感到心塞,不想与他争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你年纪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林郅悟:“” -------- 洛口城。 李密正在帅府听取斥候的禀报。 “李轨、梁师都绕道北面,与刘武周分别屯兵于太行山附近,薛举、萧铣从南面行进,与朱粲分别屯兵于淮水一带。 “李渊近日往南阳郡增加了五万兵马,东面边境也有所动作,其他方面还未探知。 “窦建德加强了西面和南面的边境部署,屯兵于黄河一带。” 斥候退下后,裴仁基担忧道:“虽然诏书上言明各方势力进入洛阳城只许带一千人,且禁止在洛阳城内挑衅斗殴,但他们还是心怀猜忌,屯兵于各自边境。 “这就相当于数十万大军把洛阳和我们围困在中间,我们的压力不小啊。” 李密笑了笑,不甚在意:“放心吧,他们不会轻易发动战争,因为他们都想赢得民心,利用舆论,以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利益。 “再说,万一洛阳出了变故,我们离得最近,也能比他们早一步得到救援。” 他嘴角划过一抹奸笑:“届时,我们还能趁乱” 第321章 拦截夏王 这一日,李渊的军队抵达了会通苑。 会通苑是一座皇家园林,位于洛阳西面,年初时被李渊的军队占领。 李渊刚坐下没多久,就有斥候i报:“唐王,东北方向发现车队,人数一百,身份不明。” 闻言,李世民说道:“阿耶,我去探一探。” 见李渊点头,李世民遂叫人去备马。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回i了,一进大厅就笑眯眯地对李渊说:“阿耶,那车队是杨毛的人,领头的是岳郁,我把他们带i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渊惊喜道:“快让他们进i。” 岳郁迈着沉稳的步子进入大厅:“属下拜见唐王。” 李渊抬手:“免礼。” “谢唐王。” 李渊看了一眼岳郁的身后,空空如也,又看向李世民:“怎么就只有他一人?杨毛呢?小庾儿呢?” “杨毛和小庾儿没有与岳郁在一起,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还是让岳郁跟阿耶说吧。”李世民回道。 李渊遂转向岳郁,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岳郁没有立即回答李渊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两旁。 李渊立刻下令:“你们都下去吧。” 侍从们退下后,岳郁才缓缓说道:“属下与杨将军前往河北的路上遇到了瓦岗寨的人,一时不慎,损失了一百多人。后i几经波折,终于到了夏王窦建德的都城——乐寿城” 接着,他将后面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王庾险些摔下马时,李渊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后i听到王庾没事,两人才稍微放心。 “小庾儿让我带着这些装备武器先行出发,赶在您进洛阳城之前交给您,杨郎将和其他人则继续留在河北。” 李渊想了一下,觉得王庾安排得很不错,河北是窦建德的地盘,她安插几个暗桩在河北,有利于他将i行事。 他起身说道:“二郎,随我去看看那些东西。” 李世民早已命人将车队的箱子卸了下i,搬到了院子中。 岳郁一边开箱子,一边介绍:“这几个小箱子装的是火器,都是小庾儿从苏府中偷偷弄出i的,小庾儿说唐王应该见识过这些东西了。 “这些箱子里面是装备,小庾儿说是给玄甲军用的,但有些东西我还不会用。 “最后两个箱子装的是轻弩,因为我们人手有限,所以数量不多。” 李渊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箱子,眼中充满了惊奇,又忍不住感慨:“要不是看到这些东西,我还真怀疑那小丫头叛变了。” 刚才听岳郁说了一些王庾在乐寿城的事迹,他心中还短暂地怀疑了一下,主要是小丫头在乐寿城混得风生水起,很难不让人怀疑。 李世民微微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现在不怀疑了,只是有点疑惑:“你刚才说那些火器是小庾儿偷偷从苏府中弄出i的,那这么多东西,你们是怎么运出乐寿城的?” 乐寿城是窦建德的都城,防守肯定很严,这么多的兵器装备想要运出城,不是一件易事。 岳郁回道:“小庾儿每日会派人出去买吃食,他们暗中将火器交给杨郎将,每次只有一两个,然后杨郎将就派人乔装打扮,分散出城,每人一次偷运一个。 “其他的装备武器,都是只运样本出城,然后在河北地界外打造,有些稍大点的武器装备,能拆的就拆了,再想办法分散运出城。” 行事果然周全。 李渊心中暗暗赞赏,问道:“这些都是杨毛的主意?” 在他的印象中,杨毛粗鲁马虎,不像是这么严谨的人 岳郁不知道唐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记得从长安出发时,唐王曾说过,让他们听从王庾的命令行事。 唐王该不会是怀疑他们没有依照他的话去做吧? 岳郁心中忐忑,但还是据实以告:“不是,这些都是小庾儿的主意,杨郎将和我们都只是按照小庾儿的吩咐行事。” 小丫头真是聪明,不愧是他教导出i的女儿。 李渊嘴角微微上扬:“你们造这些武器装备的钱,也是小庾儿给你们的吧?” “是,杨郎将救了小庾儿后,夏王和苏定方将军给了杨郎将一笔钱,但数额不多,打造装备的钱和花销都是小庾儿给的。” 岳郁垂下眼帘,他没想到王庾在敌人的地盘上,还能那么有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李渊又细细地问了一些王庾的情况,然后就把岳郁打发了下去,吩咐李世民:“把这些东西都收起i,派人去打探一下窦建德到哪了。” 按路程i看,窦建德应该比他先到洛阳才对。 李渊还没等到窦建德的消息,黄门侍郎虞世南就带着杨广的诏书i到了会通苑。 “朕知表兄已抵达洛阳,数年未见,心中甚是挂怀,特派人接表兄进宫一叙” 念完诏书,虞世南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还请唐王随我进宫。” 李渊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进入洛阳城,便对虞世南说:“我刚到此地,长途跋涉,身体有些不适,容我稍作休息。” 没说休息多久,虞世南也不会追着问时间,以免自讨没趣,他只要把杨广的诏令传达给李渊就行。 “那我明日再i。” ---------- 窦建德勒停马儿,下令:“停下,扎营。” 正在这时,众人感觉到地面微微晃动,远处隐隐传i马蹄声。 王伏宝趴在地上倾听,片刻后,对窦建德说道:“主上,前方有军队,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而i,人数应该在千人以上。” 众人听见这句话,立刻进入戒备的状态。 窦建德沉下脸:“这么大的情况,怎么没有斥候i报?” 虽然他现在身边有数万人,但有军队接近,派出去的斥候竟无一人i报,这么大的失误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没过多久,前方就已出现人影。 那是一群身穿黑袍黑甲的骑兵,胯下坐骑皆有护甲,以雷霆万钧之势,眨眼间就到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大惊。 刘黑闼高举手,做了个手势,硬弩手、弓箭手立刻将兵器对准了敌方,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放出手中的箭。 岂知黑甲骑兵整齐划一地停在了他们前方五十步的地方,然后朝两边分开,露出中间的道路。 一匹白马越众而出,马背上的男子身穿戎装,目光如炬,仿若睥睨天下,俯视众生 第322章 意欲何为 那白马膘肥体壮,毛发顺滑油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好马。 白马身后跟着数十匹黑马,坐在上面的将领各个英姿焕发,威风凛凛。 他们神色肃然,簇拥着骑白马的男子迅疾而出,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 骑白马的男子正是唐王——李渊,他勒住缰绳,抬起右手。 众人勒马停下。 李渊神情凛然,朝着对面喊道:“夏王好大的排场,这是要主动与我开战吗?” 顿了一下,又说:“为安定天下,予百姓和平,就连隋朝天子都诏令四海,止兵戈,息战火,自愿禅位于贤能之人。 “夏王这是不愿响应隋朝天子,不愿顺从百姓之意?” 窦建德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分明是这厮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反倒恶人先告状,说他排场大,说他主动挑起战争,真是可恶。 难怪王庾那丫头能言善辩,敢情是这厮教得好啊 对方率领骑兵而来,但没有刀剑相向,更没有要开打的意思,反观自己这边,弓箭手、弓弩手严阵以待,倒显得自己怕了这厮。 想到这里,窦建德心里有点不爽,吩咐道:“放下武器。” 弓箭手、弓弩手立刻放下弓、弩。 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无畏,窦建德驱马,越过前方的弓弩手和弓箭手,站在了军队的最前方,冲李渊喊道:“不知唐王拦截我军去路,意欲何为?” 虽然他已经下令扎营,但很显然,李渊是来者不善,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李渊冷眼瞧着夏军将领从后方涌上来,护在窦建德的身边,高声说道:“今日,有三人闯入我境内,被我的兵所擒获。 “我琢磨着是哪里来的宵之徒,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夏王的人,倒是让我好生惊讶,夏王不好好准备比试,派人到我境内作甚?” 这时,几个士兵押着三人来到阵前,那三人皆被堵了嘴,双手被绑住。 王伏宝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三人,“主上,是我们的斥候。” 窦建德脸色一沉,难怪没有斥候来禀报,原来是被抓走了。 李渊指控斥候闯入他的地盘,但自己从未吩咐过斥候进入他人势力范围打探,很明显,李渊就是在胡说。 但如今人在李渊手中,还被堵了嘴,不能分辨,怎么说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窦建德正想辩解,就听见对面传来了李渊的声音。 “我女儿顽皮,去年溜出去玩,去了夏王的地界,听说夏王对我女儿礼遇有加,还放了我女儿的护卫。夏王如此仁义,我也不好失了礼数。 “夏王派人闯我境内之事,我就不追究了,这三人,我也送还给夏王。” 说完,吩咐士兵:“松绑,放他们走。” 士兵照做。 早在李渊与窦建德对峙的时候,左四来前方打探,得知对面来的军队是自己人,连忙去给王庾报信。 “庾儿,唐王来了。” 王庾闻言,心中一喜,对林郅悟说:“记住,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护甲,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要穿着。” “兄弟,洛阳见。” 说完,转身就跑。 林郅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庾跑了,连忙冲着她的背影喊:“哎,庾儿,你跑错方向了” 但王庾速度快,早就跑没了影。 林郅悟还记着当初说“我让护卫掩护你”的承诺,遂吩咐苏定方派来保护他的亲卫:“你们快去保护庾儿。” 亲卫没动:“将军吩咐了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大郎。” 林郅悟无语,抬脚去追王庾。 亲卫们立即跟上。 王庾跑到阵前的时候,刚好三名斥候从对面走过来。 他们跪在地上,惭愧地说道:“主上,属下该死。” 窦建德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下去吧。” 余光瞥见王庾,诧异道:“庾儿,你怎么来了?” 王庾往对面扫了一眼,当看见李渊骑着白马时,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这是“白马王子”? 不,这是“白马父亲” 她收回目光,看向窦建德,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我义父亲自来接我,应该是不生我的气了。 “魏先生教过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向义父认错。” 王庾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天真烂漫的笑:“主上,我可以回去吗?” 窦建德本就无意扣押她,瞧见她这副娇憨的作态,心顿时就软化了,他若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刚才被李渊胡乱扣了帽子,刘黑闼正忿忿不平,此时见窦建德神色松动,立刻说道:“主上不可,李渊那厮欺人太甚,他的女儿不能放。” 王庾瞪过去:“林大郎说得没错,大黑炭的心太黑了。” 刘黑闼:“” 窦建德失笑:“我早就说过,庾儿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勉强她,既然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 听见这话,王庾很开心地笑了,由衷地称赞:“我就知道主上仁心仁德,是个好人。” 王庾瞥向后方,“大全,四,三合,还不跟我走?” 大全对拦住他们的士兵哼道:“没听到夏王发话了吗?让开。” “让他们走。” 听见窦建德的命令,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 王庾冲窦建德抱拳:“主上,那我就告辞了,咱们洛阳再见。” 说完,冲大全三人招了招手:“走。” 看见对面的军队,四人觉得格外的亲切,尤其是王庾,那就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得特别欢快。 “阿耶~我回来啦~~” 林郅悟赶到阵前的时候,只能瞧见大全三人的背影,王庾的身体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 他心中顿时就受到了海啸般的冲击,嘴上喃喃道:“她她不是说看见李渊就跑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苏定方站在了他的身边,冷不丁地说:“可不就是在跑嘛。” 林郅悟:“” 原来她说的“跑”不是逃跑,是看见亲人后屁颠屁颠的跑 林郅悟有点心塞,觉得自己又被王庾耍了,这个臭鱼,害得他真以为她怕李渊怕得要命,其实根本没有的事,瞧瞧对面“父女情深”的场景 第323章 人小胆大 在两军数万将士的注视下,李渊跳下马,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体,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小女儿。 “小庾儿。” “阿耶~” 当王庾欢快地跑进他的怀里时,他抱着她站了起i,还掂了掂,笑着说:“臭丫头,又重了不少。” “不,是长高了。” 在这种时刻,王庾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切换成一个真正的小孩,情不自禁地对着李渊撒娇。 ?李渊听了大笑,用手比了一下:“哈哈,还真是长高了不少,看i在外面日子过得很不错嘛。” ?说到这里,他脸色陡然一沉,严肃地看着王庾:“你私自出境内,偷跑出去玩,知道错了吗?” ?他刻意做出i的训人脸色,王庾一眼就看穿了,不过碍于周围有这么多的将士看着,她必须维护他做父亲的颜面。 王庾很配合地垂下头,一副认错的态度:“阿耶,孩儿知错了。” “回去再跟你算账。” 李渊满意了,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冲对面的窦建德喊道:“多谢夏王这段时间对小女的关照,我们改日再叙。” 说完,调转马头,打道回府。 ?眼见着黑骑如同i时一般,迅疾而去,窦建德的心往下沉,唐王李渊,果然不可小觑。 ?“继续扎营。” ?苏定方见林郅悟一脸失落地转身离开,跟了过去,劝慰他:“王庾毕竟是李渊的义女,她迟早都是要回到李渊身边的,你不必难过。” “可是我以为她会真的留在苏府。”林郅悟语气闷闷的,听起i十分沮丧。 苏定方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郎,我们终究与王庾的阵营不同,虽然你们是结义兄弟,但你要尊重她的选择。” 顿了一下,他又说:“或许等这次上巳节盛宴过后,天下一统,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真的吗?”林郅悟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地望着苏定方。 苏定方重重地点头:“嗯,只要天下真正地大一统,你们就会有机会再续兄弟之缘。” 听到这话,林郅悟顿时就高兴了起i,他隔着衣服摸了摸护甲,觉得王庾很关心他的安危,是真的把他当兄弟,不是随手可弃的物件。 而自己是王庾在这个世上唯一有共同语言的人,她以后肯定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们依然是好兄弟 ?----------- ??王庾坐在李渊身前,扭头对李世民喊了一声:“二兄。” ?又探头冲后面的秦叔宝等人喊道:“各位兄弟,好久不见。” ?众人纷纷回应她。 王庾扭回头,小手一下一下地抚摸马毛,她的动作很轻柔,“阿耶,你怎么把我的白马骑i了?” 这匹白马就是李渊在晋阳时送给她的突厥战马,后i跟着她去了长安。 “这是战马,不能老圈养在马房里,我帮你牵出i练练。”李渊笑着说。 ?李世民看了过i:“小庾儿,阿耶亲自i接你,给足你面子了。” ?段志玄忍不住插嘴:“可不是嘛,小庾儿,你的面子够大的啊。” ?“不。”王庾摇了摇头:“我的脸这么小,面子还不够大。” ?李渊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哈哈” ??唐王笑得开怀,众人也跟着笑了起i,一时之间,队伍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起i。 ---------- ??回到会通苑后,段志玄等人围着王庾,询问她这几个月的情况,王庾挑能说的跟他们说了。 ??用膳之前,李渊领着她认了几个亲戚,譬如表姑父萧瑀,表兄弟李孝恭 然后众人聚在一起用完膳,坐在大厅内开始议事。 ??王庾扫了一圈厅内的人,这一次,李渊把军中年轻一辈的骁将都带i了,估计把资历深的老将都派去镇守边境了。 ?还有些文臣,如光禄大夫萧瑀、丞相府主薄陈叔达、丞相府记室温大雅、秦国公府记室参军房玄龄等人。 ?众人对于她坐在议事厅内,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在议事,王庾就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画画。 ?等到他们商议完了,王庾起身,拿着一叠画纸从书案后面走出i。 ?先是把第一张画纸递给李渊:“阿耶,这是林郅悟的画像,就是我跟你说的夏军中做武器的神童。” ?做武器的神童? ?除了李渊父子,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 ?段志玄忍不住问道:“小庾儿,这个做武器的神童,是怎么回事?他都做了什么武器?” ?王庾看向李渊,用眼神询问他。 ?李渊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让大家知道王庾的作为了,便说:”最近苏匠师他们做出i的新床弩是根据小庾儿从河北传回i的图纸所做,那些图纸应该是林郅悟所画吧?” 王庾配合地点头:“没错,我偷看了林郅悟画的构造图,然后连夜画出i,派人送回了长安。” ?众人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好像听到了大秘密 ?原i王庾不是去河北游玩,是去做细作的。 ??众人再次看向王庾,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小的身躯,居然有如此大的胆识?还能将只看过一遍的构造图画出i? 早就听说过唐王义女记忆力很强,背书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武将们则在心中嘀咕,刚才与夏军对峙时,他们都瞧见了,王庾身边只有三个护卫,带着三个护卫就敢潜入敌军阵营做细作? 真够大胆的。 ?众人还没缓过i,又听见李渊吩咐李世民:“去把那些装备武器搬进i。” 李世民出了大厅,叫人搬i箱子。 “这些都是小庾儿让人从河北运出i的武器装备,也是林郅悟所制。”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李渊对王庾说道:“小庾儿,你去跟他们介绍一下,这些东西的用途以及使用方法。” “好。” ?王庾走到中间的空地,从左至右,依次介绍箱子里面的东西。 ?众人听得入神,脸上都是一副万分惊奇的表情,当听到那些火器的威力时,他们的表情就更加震惊了。 ?没想到,从前用于制丹药的材料还能用于制武器,真是大开眼界。 ?“这些火器很珍贵,我就只给你们讲讲使用方法,不演示了,其他的武器装备,我呆会儿再让人给你们示范吧……” ? 第324章 我辈所为 听完王庾的介绍,段志玄忍不住感慨:“小庾儿,夏军中的这个神童林郅悟可比你这个神童厉害多了,你就是脑瓜子比较聪明,背书厉害。 “林郅悟却会做武器,而且这些武器一个比一个厉害,任你再聪明,他一个飞鱼弹扔过i,你瞬间就被炸死了。” 脑海中浮现所说的场景,段志玄觉得很有趣,一时忘形,竟然笑出了声:“哈哈哈” 唐俭心中一咯噔,这个傻小子 抬眼窥探李渊和李世民的神色,果然看见两人脸色阴沉,唐俭连忙从盘中取了一颗豆子,从案下朝着段志玄弹了过去。 身上一痛,段志玄的笑声戛然而止。 在唐俭出手的时候,秦叔宝拍案而起,笑声停止时,秦叔宝的声音刚好响起:“哼,会做武器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小庾儿聪明,若不是有夏军保护,恐怕他早就死了。” 兄弟齐心,罗士信跟着帮腔:“没错,不过就是会做武器罢了,哪比得上我们小庾儿。” “没有武功又怎么了?他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傍身,谁还能接近他?谁又能杀得了他?”段志玄全然没看见唐俭的眼色,不管不顾地与罗士信争辩了起i。 秦叔宝冷冷地说道:“你刚才没听小庾儿说吗?制作这些火器,原材料得i不易,而且制作工序颇为复杂,制作的速度赶不上使用的速度。 “武器总有用完的时候,届时,他又该怎么战胜敌人?” “没错。”罗士信顺着秦叔宝的话说:“所以啊,武器只是辅助,还是得有功夫傍身才行。” 说完这话,罗士信又冲旁边的徐世勣发问:“是吧,徐兄?” 段志玄突然间找不到话i反驳,就看向徐世勣:“徐兄,你i说,谁厉害?”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徐世勣。 眼看着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徐世勣只得硬着头皮说:“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既然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怎么能进行比较呢?” 三人顿时说不出话i。 “徐世勣说得对。” 李渊先是称赞了徐世勣一句,而后耐人寻味地看了段志玄一眼,说道:“这么无聊的话题,不许再讨论了。” 这个眼神扫过i,段志玄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李渊的不悦,心陡然往下沉 王庾觉得很无语,关于神童这个称号,也不知是谁先说起的,但好像一夜之间就在晋阳城传开了,后i又慢慢地传到了长安。 重活一次,她不在意这些虚名,也不想去争什么,只要日子过得开心就行。 讨论结束了,王庾拿起放在一旁的画纸,给每人发了一张。 一边发一边说:“这是林郅悟的画像,请诸位看清楚他的相貌,若是碰见林郅悟,不要伤害他,也吩咐底下的人不要伤害他。 “他的才能举世无双,将i为我们所用,定能增强我们的国力,必要时候,请诸位保护他的安全。” 虽说通过王庾的介绍,众人知道画上的少年有着怎样惊世骇俗的才能,但听到王庾让他们保护林郅悟,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张亮合上手中的画像,面含不屑:“虽说这小子的武器做得不错,让我们大开了眼界,但也不至于让我们保护他吧?再说了,他现在还是夏王的人呢,保护他不就是相当于保护敌人嘛。” “就是” 有几名武将纷纷附和张亮的话,觉得王庾此举过于小题大做,把林郅悟看得太重了。 王庾发完最后一张画纸,看向张亮:“他现在是夏王的人,不代表他以后也是夏王的人。林郅悟早就有心投奔我阿耶,只不过夏王在他身边安排了护卫,他又被亲情束缚才留在夏国。 “不然你们以为,我能这么轻易看到他的图稿? “他知道我的身份,却依然信任我,让我出入他的书房,不是因为心向我阿耶,又是因为什么?” 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得张亮无话反驳。 王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对李渊说道:“阿耶放心,我一定会让林郅悟离开夏军,为您效力。” 她脸上的笃定让李渊想起她曾在河东时,给他去信说一定会把林郅悟抢走,结果第一次行动却失败了。 李渊有心想打击一下王庾的过分自信,面无表情地说:“如此人才,夏王又派重兵保护,你有什么把握能让林郅悟离开夏军?” “因为他是我的义兄。”王庾说。 “嘿!” 罗士信冲秦叔宝低低地叫了一声,成功地把秦叔宝的目光吸引了过i:“叔宝,小庾儿又拐了个兄弟。” 虽说声音很低,但恰好四周安静,众人听了个正着。 王庾:“” 秦叔宝顿时就想起自己初见王庾时的情景,心情复杂地看着王庾。 王庾与秦叔宝四目相视,顿时就感受到了一股似怒非怒的情绪。 唉,往事不堪回首 “什么拐?这次可是林郅悟主动要与我结拜的。” 王庾高昂着头,神情中带着一丝炫耀:“我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只要有机会解决掉他身边的护卫,他一定会跟我走。” 段志玄很兴奋,冲王庾挑了挑眉毛:“小庾儿,你是又打算去抢人吗?” 想当初,王庾帮着他抢徐世勣,又帮着李世民抢程知节,后i还使计谋抢了秦叔宝,顺带抢了罗士信,真是带劲得很。 现在又准备深入敌国军营中抢神童,段志玄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热血翻腾,恨不得现在就去。 程知节、秦叔宝等人听见段志玄的话,眼神不由变得晦暗,显然是想起了那一段丢脸的过往。 王庾看见段志玄脸上蠢蠢欲动的表情,汗颜不止,这小子 “咳咳。” 她握拳掩嘴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洁姿态,沉声道:“我乃唐王义女,生性良善,抢人这种土匪行径,不是我辈所为。” 段志玄:“” 程知节:“” 秦叔宝:“” 李世民:“” 李渊:“” 知道内情的人皆无语,没眼再看王庾,纷纷低头去看手中的画像。 李渊忍俊不禁,对众人说道:“就按照小庾儿的话去做吧,不要主动去伤林郅悟,若是碰见林郅悟有难,就出手相助。 “当然,若是有机会,就把林郅悟给我抓i。” 王庾:““ 第325章 忌讳轻敌 王庾抬手扶额,觉得自己的匪性已经深入人心,至少是深入李渊的心。 她只得把话题拉回正轨:“阿耶,你们的事都说完了吗?” “说完了。”李渊看向她:“怎么了?” “额我有点事想和诸位将领说一下。” 王庾着重强调“将领”两个字,又扫了一圈那些文臣,对李渊说:“时辰有点晚了,不如就让表姑父他们去歇息吧。” 李渊看向萧瑀几人,见他们脸上已经浮现倦意,便说道:“文臣确实不比武将,身体相对而言弱一些,抗不住长途奔波的辛劳,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萧瑀等几位文臣遂告退。 “请阿耶跟诸位随我去院子里,我让人给你们示范一下新的装备武器。” 出了大厅,王庾吩咐道:“大全,你给大家演示一遍。” “是。” 大全取出箱子里的装备和武器,一边示范一边解说。 看着他在院子里飞i飞去,段志玄忍不住感叹:“这东西好,没有轻功的人也能飞檐走壁,适合小庾儿。” ““ 王庾很郁闷,原主的身体练不了内功,她就只能借助外物让自己更强大。 李世民说道:“果然适合玄甲军,用i奇袭是最好不过了。” “我先i一套吧。”罗士信将手伸向箱子。 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挥开。 秦叔宝低声提醒他:“想要装备,先跟唐王请示。” 正想发火的罗士信听见这话,气焰顿时熄灭,他尴尬地摸头,干笑了一声:“哈哈,我就看看,看看。” 完了,他一时忘形,只记得是小庾儿带回i的东西,却忘记了这是军用物资,想要的话必须得到唐王的批准。 唉,要是小庾儿的东西,以他们的关系,拿就拿了,小庾儿也不会说什么,可惜 这点小事,李渊不会放在心上,何况这些东西本就是给他们这些将士用的。 李渊吩咐李世民:“二郎,明日把这些装备分发给玄甲军。” 又对在场的将领说:“你们若想要,优先给你们使用。” 闻言,罗士信等人立即高声喊道:“多谢唐王。” 所有装备武器示范完之后,王庾又掏出了几张画纸,先是将一张画纸递给李渊:“这画上的人叫刘黑闼,是夏朝的汉东郡公,军中人称神勇将军。 “刘黑闼武功高强,甚是骁勇,夏朝军中无人能战胜他,我跟他切磋过几次,也看过他跟别人切磋,记住了他比较厉害的几招。” 李渊把画像传给李世民,李世民看完又传给其他人。 “我把这几招教给了小四,让他给你们练一遍吧。” 说到这里,她喊道:“小四,你把刘黑闼的招术演练一遍。” “是。” 左四从李世民身后走出,i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做了一个起势,然后练了起i。 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左四打得不算慢,也不算快,以致于众人看完后,罗士信面含鄙夷:“这几招看起i威力平平,我随随便便出两招,就能打败他。 “这样的人都能在夏军中排第一?看i,夏军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段志玄叫道:“就是,我看也不怎么样,我们这些人,随便一人就能打败他。” “呵呵,神勇将军?”张亮嗤笑:“我看夏王是找不到人了吧,就这等水平还能称神勇将军?” 王庾扫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都面带不屑,丝毫不把刘黑闼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在沉默不语的程知节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冲张亮说道:“你要是不服,就跟小四比划一下。” 又对左四说:“小四,不要用别的招术,就用刘黑闼这几招。” “是。” “比就比。” 张亮纵身一跃,i到左四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左四本身武功不弱,但他谨记王庾刚才说的话,没有用自己的工夫,只用刘黑闼的招术。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快了。 刘黑闼的招术是那种大开大合十分勇猛的招术,刚才左四打得慢,看不出威力,此时左四加快了速度,威力就显出i了,看起i十分迅猛。 “嘭!” 张亮被打飞了出去。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李渊收回惊讶的目光,瞥向小小的人儿,暗自腹诽:威力不小,难怪小庾儿要特意拿出i说。 面对四面八方传i的惊愕目光,张亮只觉得羞恼,耳朵根隐隐发烫。 “他耶耶的”他狂躁地骂了一句,从地上跳起i,叫道:“再i。” 罗士信比他快一步,抢先i到左四面前:“张兄莫恼,让我i。” 话音未落,就出拳击向左四。 左四沉着应战。 一刻钟后,左四与罗士信四拳对击,双双后退。 但观其后退距离,罗士信退得稍远些。 罗士信身形一动,朝着左四再次冲过去。 “住手。” 听到李渊的声音,罗士信及时刹住了脚步。 李渊看向右边:“程知节,你去对两招。” 闻言,秦叔宝等人两眼发直,唐王直接点最强的程知节去,是不相信他们能打赢吗? 下一刻,他们看见李渊仰头望了望星空,终于明白过i,原i唐王是嫌一个一个打太浪费时间了。 程知节出列,i到场地中央。 左四内心有点慌,他知道去年在晋阳军营比试中,程知节获得了第一名。 又看见程知节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左四心里就更没底了,他咬咬牙,率先攻了过去。 王庾瞧见这一幕,微微摇头,眸底浮现失望的神色。 心态不好,未打就先输了。 果然,程知节沉着冷静地见招拆招,在左四使完刘黑闼的招术后,程知节将他踩在了脚下。 “好,打得好。”张亮拍手叫道:“我就说嘛,夏朝那些农民,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 “就是,不用程兄出手,叔宝就能把他打趴下。”罗士信紧随其后。 张亮不甘示弱,反驳道:“徐兄也能把他打趴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刘黑闼贬得一无是处。 王庾冷不丁地开口:“这些只是刘黑闼比较厉害的招术,并不是最厉害的,而且这些只是寥寥数招,并不代表他全部的功夫。” 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段志玄忍不住说道:“小庾儿,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当然不是。” 王庾解释道:“我不认为夏朝能战胜我们,也不认为我们军中没有人能打败刘黑闼,我之所以记住他的招术只是想告诉你们,此人很厉害,不可轻视。 “比试最忌讳的就是大意轻敌,打仗也是” 第326章 知己知彼 看罗士信和张亮几人若有所思,似乎在反省,李渊朝王庾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他麾下这些骁将,除了程知节、唐俭这样少数几个沉稳的,其他的将领都太年轻,心高气傲,免不了冲动行事。 这样的人用来冲锋杀敌自然是好的,但在其他场合,恐怕会适得其反。 让庾儿去打磨他们一番,也好。 “我不只是记住了刘黑闼的招术,我还记了夏军其他几个将领的招术。” 王庾说着将第二张画像给他们传阅,“此人叫王伏宝,夏军中除了刘黑闼之外,王伏宝就是最厉害的大将军,武功仅次于刘黑闼,且王伏宝智勇双全,计谋堪称夏军第一人。” 介绍完后,王庾喊道:“三合,你把王伏宝的招术练一遍。” 顿了一下,她又说:“算了,不练了,直接对招吧。” 王庾在将领中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秦叔宝身上:“秦兄,你来和三合对两招。” “好。” 秦叔宝越众而出,来到场地中央。 三合也有点慌,他原本就是个兵,后来凭自己的努力进了玄甲军,虽然打过仗,但没有和秦叔宝这样级别的将领对打过,手有点抖。 面前的人,可是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啊,也是他敬佩的将军 王庾看见三合慌乱的神情,心里真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她年纪,身高不够,无法真实地模拟对敌场景,不然的话,她就自己上了。 她高声说道:“三合,你只管当秦叔宝是夏军的人,你是王伏宝,不要使用别的招,就用王伏宝的招术。” 停顿一瞬,她突然又加了一句:“打得好,我给你奖励。” 听见这话,其他人瞠目结舌,三合现在是扮演夏军的人,怎么还鼓励敌人奖励敌人? 不过,这话很有效果,三合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挥走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可是玄甲军的战士啊 不,他现在是王伏宝。 “得罪了。” 三合冲秦叔宝抱了抱拳,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秦叔宝面色沉静,不慌不忙地应对。 那日王庾带了三名护卫跟着苏定方去军营看比试,但三合等人记忆力有限,只记住了寥寥数招。 当天晚上,王庾把她记下来的招术通通教给他们,并每日与他们演练,加深印象。 所以今日,他们一出手,就能把学到的招式发挥出来,只是每个人的领悟、速度、力量有限,打出来的威力也不尽相同。 三合与秦叔宝对招时,有两招险些撂倒秦叔宝,都被机敏的秦叔宝化解了。 后来三合黔驴技穷,败倒在秦叔宝的脚下。 这一场对招很精彩,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之余,也不免感到欣慰。 还好是秦叔宝赢了 王庾又给众人传阅下一张画像,并介绍说:“此人名叫苏定方,武艺仅次于王伏宝,擅于行军打仗。 “他是林郅悟的表兄,很得夏王的器重,我在苏府这段时间,他教过我一些功夫,大全跟在旁边,也学了些,我让他给你们演练一遍。” 她将目光落在罗士信身上:“罗兄,你来跟大全对招吧。” “好。” 罗士信摩拳擦掌,看着面前的大全,心里暗暗道,管他是不是庾儿的护卫,他现在就是苏定方,一定要把他打趴下。 一刻钟后,罗士信将大全踩在了脚底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接下来,王庾又让他们三人扮演夏军中其他的将领,与段志玄等人对招。 对招结束后,王庾将了解到的夏军情况跟众人说了一遍:“我把他们常用的招术演练给你们看,把夏军的情况告诉你们,就是想跟你们说两点。 “第一,不要轻敌。 “第二,做到知己知彼,采取相对应的策略,一举击垮他们,如此方能百战百胜。” 这个时候,众将领脸上再也没有轻视之意。 李渊观察了一圈,表示很满意:“庾儿说得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诸位都是我器重的将才,你们的骁勇,是有目共睹的,但遇事要动脑子,不可一味地蛮干。 “当然,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话题一转,目光变得犀利:“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敢说自己的武艺就是天下第一了吗?” 众人微微垂眸,默然不语。 武艺天下第一? 不,他们不敢自大 告诫之后,李渊又给他们注入信心:“虽然论个人武艺,你们可能不是天下第一,但我敢说,我们的军队是天下第一,只要诸位团结一心,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们。 “天下百姓的安危,还得靠你们来守护。” 听见这话,众人心中又充满了力量,觉得自己拥有了无比崇高的使命,目光也越来越坚定。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意犹未尽地告退。 “做得不错。”李世民称赞了左四一句。 左四腼腆地摸了一下后脑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世民笑笑,对李渊说:“我看明日就让那些将领和左四他们多切磋切磋,熟悉一下夏军将领的招式,以后应对起来会更加轻松。” “好。”李渊一口答应。 王庾说道:“我觉得应该让程知节多琢磨一下刘黑闼的招术,其他人,我们能应付。” 李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抬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王庾的头,夸奖道:“丫头这次做得不错,等回长安我好好奖励你,虽然你没有把林郅悟抢过来。” “” 王庾有点心塞,嗔道:“阿耶,你要夸我就好好夸嘛,最后那句话就不要说了。” “哈哈” 见她嘟着嘴,煞是可爱,李渊笑得很开心。 “我告诉你,这一次去洛阳,我一定会把林郅悟带到长安去。” “好,我信你。”李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让人给你收拾了一座院子出来,就让二郎送你去歇息吧。” 李世民和王庾遂告退。 路上,李世民说道:“你做了这么多事,还没被窦建德发现,这段时间肯定没睡好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对了,你手痛发作过吗?” “额刚到乐寿城的时候,发作过一次,后来就没有了。”王庾想了想,“那次是我偷看了林郅悟的构造图,回去后画了一天一夜,然后就昏睡了两天。 “我觉得应该是我用手过度了,所以才会发作,反正后来就没再发作了。” 李世民又问:“听说你在河北受过伤,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都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没事,王庾甩了甩右手,“我是孩子,恢复能力特别好。” 李世民满头黑线,若是一般的孩这样折腾,早就死了。 “到了,你今晚就住这儿,明日卯时,来找我练功,我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第327章 他不能完 洛阳皇宫。 杨广高坐在宝座之上,脸色阴郁不散,他看着底下的大臣,听他们絮絮叨叨,一直沉默不语。 ?王世充垂着头,没有去看皇帝的脸色,但他心中很清楚,皇帝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但他不吐不快:“陛下,您才是天下的主人,杨氏才是正统。您想平息战火,给百姓安宁和平的日子,这无可厚非,百姓感激您,我们也感激您。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您就放弃江山啊。 “您要禅位也可以,我们并不反对,但既然是公平竞争,那我们大隋也要参加竞选。” “没错。”支持王世充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我大隋人才济济,论文论武,从来就没有输于人前过,既然要选,也可以从洛阳选。只要我们赢了比试,那些叛乱者就没有话可说,天下百姓也不会再背叛陛下。陛下您还是天下共主,隋朝江山千秋万代。” “届时,李密等人再挑起战争,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定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唾弃,也没有人为那些叛乱者效力。” ?杨广静静地听着大臣们说完,才幽幽地开口:“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刚才他们的话白说了,皇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出了皇宫,王世充愤然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将江山拱手让人呢?那可是隋朝江山,也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 “若不是我们这些将士开疆拓土,守护都城,他现在又怎么能安稳地坐在宝座上?” ?听见这话,旁边的官员骇了一跳,连忙环视周围,见无人注意这边,方才安心,小声提醒道:“大将军慎言啊,周围耳目众多,万一传到陛下的耳中,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怕什么?”王世充怼了一句,但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回到府中,王世充气冲冲地灌了一壶凉茶,还是浇灭不了心中的怒火,一掌拍在案几上:“可恶,我定不会就此罢休。” 隋朝要完,他不能完…… “来人啊。” 心腹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王世充沉声道:“去给我请司马德戡、裴虔通、段达、裴蕴” 他说了一长串的名字,然后强调道:“跟他们说,我有紧急的事找他们商量,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心腹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往各府,他则亲自去了司马府。 ?三个时辰后,众人聚集在王世充的书房中。 ?王世充也不啰嗦,直接进入正题:“诸位都是大隋的股肱之臣,隋朝有今日离不开诸位的功劳,今日大隋有难,还请诸位伸出援手。” ?裴蕴不解:“大将军何出此言?陛下已经诏令天下,会择贤能之人,禅位于他,到时候,天下安定,战争也会平息……” ?“呵呵~” ?元敏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天下安定?战争平息?呵呵,那些发动叛乱的人又岂会是安分之人?只怕最后选出来的天下共主,其他人不会服。” “哼,他们不服也得服,谁让他们技不如人,若是再挑起战争,恐怕他们底下的士兵们也不会同意,毕竟百姓们是渴望和平的。到时候士兵们与他们离心离德,他们还怎么发动战争?自然是不攻自破。“裴蕴反驳道。 “那可说不定。”元敏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裴蕴张嘴欲反击,被王世充打断了。 ?“够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如今天下人皆知陛下要禅位,上巳节盛宴已成定局,不管之后的事会如何发展,当务之急我们要解决的是保住大隋社稷。” ?段达扯了扯嘴角:“如今陛下自己都不想当这个皇帝了,要把江山拱手让人,我们做臣子的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 ?王世充沉下脸,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一一扫视众人,“诸位可想过,若是陛下禅位,我们该何去何从?” 众人神情一滞。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新的朝廷建立,诸位是否还能保住现在的地位,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 听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王世充的话正中他们的要害。 沉默片刻后,元敏问:“那大将军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很好,王世充勾起唇角:“既然要选贤能之人,为何就只能在那些叛乱者之间选?既然要公平竞选,那我们洛阳也可以派人参加。” 众人若有所思。 一直沉默的司马德戡突然说道:“陛下说是禅位,如果是杨氏子孙继位,那就算不得禅位。如果我们洛阳胜出,那这个皇帝难道还是陛下自己来当?这样岂不是欺骗了百姓?”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王世充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神情,过了一会儿,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甭管之后谁来当这个皇帝,总之先赢了他们再说,到时候我们再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统领大局不就行了吗?总比把江山给那些盗匪要强。”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到时候,洛阳还是政治中心,我们还是股肱之臣,而且我们都有从龙之功。” 众人神色动摇,司马德戡抚掌:“好,就依大将军所言。” 其他人踌躇片刻,也纷纷赞同。 王世充笑了,眸底浮现满意的神色:“那我们现在就来商议一下上巳节盛宴的事吧” ?------------? 虞世南第二日又去了会通苑,“唐王身体可好些了?今日能否随我进宫?” 李渊面露不适,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李某年纪大了,受不住长途奔波,恐怕还需要多休息几天。今日又让虞侍郎白跑一趟,真是抱歉。” 说是年纪大了,身体弱,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推诿之词,真实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李渊的态度这样客气,虞世南也不好说什么,表达了一下皇帝的关心之意,然后就告辞了。 ? 打发了虞世南,李渊去书房写了几封信,叫来唐俭:“你派人把这几封信送出去。” “是。” ?出了书房后,唐俭看了看信封,发现这些信都是写给那些来参加上巳节盛宴的首领。 ?他心中范起疑惑,立即派人去送信。 ?没过多久,那些首领就给李渊回了信。 ?李渊看完回信后,笑了…… 第328章 以防万一 王庾刚进来就看见了李渊的笑,扫了一眼他面前矮几上的信,问道:“阿耶,谁写信给你,这么开心?” 她走过去,将手中的盘子放在矮几上,在李渊对面坐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李渊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笑道:“我刚到会通苑的时候,太上皇就派人来召我进宫,我一直拖着,还没去。不过,不只是我,太上皇还派人去请其他的首领,他们也没去。 “所以我写信约他们一起进城,他们答应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李渊习惯称呼杨广为太上皇,因为他拥立杨广的孙子杨侑继了位。不过,在隋朝使臣面前,他还是尊称杨广为陛下,算是给杨广留了一丝颜面。 王庾听完后,勾唇一笑,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虽然杨广的江山四分五裂,手中军队也损耗了不少,但毕竟洛阳还有三十万守军。纵然各方势力带了军队前来,谁也不敢单独去对抗洛阳的守军。 瞧瞧李密攻打洛阳近一年都没有攻下,就知道洛阳是块难啃的骨头。 何况,只是率千人团进入洛阳城,若是单独前往,谁能保证杨广不会出尔反尔,趁机灭掉他们呢?所以,他们内心还是有所忌惮。 但如果是各方势力一起进入洛阳城,他们就放心多了,至少万一出了变故,他们可以暂时联合起来对付杨广,再加上城外各自的大军,足以抵挡洛阳守军。 所以他们同时入洛阳城,杨广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说来说去,这些起义首领都是奔着皇帝宝座去的,毕竟隋朝是正统江山,玉玺还在杨广手中,不管上巳节盛宴是不是鸿门宴,他们都要去闯一闯。 王庾嘴角划过一抹自嘲,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李渊:“阿耶,给你。” 又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一边剥一边说出自己的担忧:“阿耶,我觉得皇宫还是不要去了。 “你想想你们加起来有上万人,太上皇绝不会让你们这么多人进皇宫,那么他一定会削减你们的人手,才让你们进去。 “倘若他要对你们不利,事先在宫中安排埋伏,你们就会被一网打尽。” “小丫头长进了不少,考虑事情全面多了。”李渊表扬了她一句,接着说道:“你担心的这些事情我早就想过了。 “太上皇之前下了一次罪己诏,这一次又昭告天下,向天下人承认自己的失德,又表明自己愿意为天下百姓谋求和平,搞了一个上巳节盛宴,准备禅位。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收拢民心,不至于被天下人唾弃,不至于遗臭万年。 “天子向来是金口玉言,何况是已经向天下人宣誓,所以我起初认为他绝不会出尔反尔,让自己再次被世人唾弃。 “不过” 李渊脸色一沉,继续说道:“不过,这一年多以来,他似乎是变了很多,不像是我从前认识的他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听到最后这句话,王庾就放心了,她将嘴里的橘子咽下去,拍着矮几说道:“好,既然阿耶已经准备周全,那就不管洛阳是龙潭还是虎穴,咱们都去闯一闯。” 她声音激昂,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逗乐了李渊,“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胆识过人。” “嘿嘿” 这时,李世民和萧瑀入门而来,见他们两人笑得开心,就问:“阿耶和小庾儿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秘密。”王庾回了一句,起身跟他们见礼。 “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都坐吧。” 李渊招呼他们坐下,看向萧瑀:“时文可是找我有事?” 时文是萧瑀的字,从前李渊在洛阳的时候,与萧瑀关系很好,私下里都是称呼对方的字。 萧瑀面色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听说这两日太上皇派人来请唐王进宫,我想跟您一起进宫,去看看我阿姐。” 李渊沉默了,萧瑀想去看萧皇后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是 “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不打算进宫。” 萧瑀愣了一下,眼神错愕:“这太上皇每天派人来请,不去怕是不好吧?既然是来参加盛宴,也应该去拜访一下吧?” 就算他们不承认杨广是皇帝,但杨广还是他们尊奉的太上皇,何况杨广和李渊还是表兄弟,于情于理,萧瑀认为李渊应该去宫里见见杨广。 李渊没有解释,而是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萧瑀的面前:“你先喝杯茶。” 萧瑀怔怔地端起茶杯。 王庾见李渊说不进宫的时候,萧瑀的反应有点大,但李世民的神色无波动,应该是早就知晓了李渊的决定。 不过,李世民负责此次的兵力部署,李渊的决定,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 感受到她的目光,李世民看了过来,小声问道:“看我作甚?” 王庾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但她没有丝毫窘迫,自然地笑了笑:“没什么。” 又扭头对李渊说:“阿耶,你不进宫,就让姑父进宫吧,他是萧皇后哦不对,萧太后的兄弟,太上皇不会对他怎么样。” “不行,怎么能让姑父一个人去洛阳皇宫?太危险了”李世民表示反对:“万一姑父被扣下,怎么办?” 萧瑀却道:“不会,若是我一个人进宫,太上皇不会对我怎么样,毕竟我是他妻弟,碍于我阿姐的面子,他也会放我离开。” 他放下茶杯,恳切地对李渊说:“唐王,就让我代表您进宫吧,也算是向太上皇向洛阳百姓表个态。” 李渊想了一下,终于同意了:“好,明日虞世南再来,你就跟他进宫吧。” 萧瑀露出感激的笑:“多谢唐王。” “一家人,不必客气。”李渊说道:“不过,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宫,身边还是得安排护卫” “我来当护卫。” 李渊还没说完,就被王庾打断了,见她一脸兴奋的表情,忍不住泼她冷水:“哪有你这么小的护卫?” 王庾:“” “额那我就做个书童吧,我明日和姑父一起去皇宫。” 李世民瞅着她:“你是想去皇宫玩?” “额”王庾想了想:“算是吧。” 李世民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训斥道:“你当那是街市呢,想玩就去玩?不准去。” 王庾:“” 第329章 当然不救 “哎哟,痛死我了。” 王庾边揉头边向李渊控诉:“阿耶,你看,二兄当你面都下这么重的手,太可恶了。” 李渊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继续装 王庾自觉没趣,放下手,一本正经地说:“阿耶,姑父进宫不宜带很多人,两名护卫就够了,再加上我这个书童,四人进宫显得坦荡磊落,太上皇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万一太上皇把你抓了,拿你来威胁阿耶怎么办?”李世民冷着脸道:“你是让阿耶救你呢,还是不救你呢?” “当然是不救了。”王庾脱口而出。 听见这句话,三人惊愕,心中皆在想,丫头竟然如此顾全大局?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弃,真是大义啊 三人神情动容,李渊心中百感交集,十分感动。 谁知下一刻,王庾说道:“我这么聪明,肯定能自己逃出来,不需要阿耶救。” 李渊:“” 萧瑀:“” 李世民:“” “那也不许去。” 未免丫头再烦他,李渊挥了一下手:“好了,你下去吧。” “阿耶~” 王庾眨了眨眼睛,冲李渊撒娇:“阿耶,你就让我去吧。” 李渊撇开脸,狠心道:“二郎,把她带下去。” --------- 洛阳皇宫。 “李渊推脱身体不适,不肯来皇宫,其他人也是如此,拒不进城,他们说” 说到这里,虞世南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杨广垂眼看向他:“如实禀报。” 虞世南心中一凛,立即禀道:“他们说,陛下若是想要见他们,就到城外去,他们是不可能进宫的,而且他们要求见面的地点各不相同。按照他们的要求,陛下恐怕得去各个城门走一趟。” 一口气说完,虞世南低下头,静等皇帝的怒火。 这帮人胆如鼠,连个皇宫都不敢进,还提了这么无理的要求,按照皇帝以往的脾气,肯定要大发雷霆。 结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杨广的怒火,反而听见了杨广近乎于平和的声音:“朕原本打算在宫中接见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愿来。 “不过,朕是不会出城见他们的,你派人跟他们说,明日朕在东城的承福门见他们,商议比试之事。” “是,陛下。” 虞世南遂派人去传口信。 下晌的时候,虞世南进宫禀报:“他们同意了,但他们提了一个条件,明日外城门必须都打开,直到他们出城。在这期间,八扇外城门一扇门都不能关闭。” 杨广想了一下:“答应他们。” ----------- 窦建德在收到杨广同意的消息后,就召集谋臣将领商议明日进城之事。 “明日见面,只为商议比试的事情,你们这些文臣不用去,凌敬和魏徵随我去就行了。” “苏定方,明日你留在这里,守好军营。” 最后,窦建德又叮嘱了苏定方一句:“记住,不要让林郅悟乱跑,保护好他。” 苏定方自是听从安排。 做好具体的部署,众人才散去。 林郅悟闻讯赶来,对窦建德说:“主上,我明天跟你一起进城。” 他还记得王庾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洛阳再见,明日李渊也会进城,她那么爱凑热闹,肯定会去,所以他也要去。 到时候看见那个臭丫头,他一定要抓住她,臭骂她一顿。 哼!!! “胡闹!”苏定方沉下脸,训斥他:“这是大事,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听主上的安排。” 听见最后那句话,林郅悟突然就想起了王庾说的话,她也让他听从夏王的安排,可是 “可是,我想去洛阳看看,表兄不是说,洛阳很好玩吗?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吧,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呢。” 看见林郅悟坚定的眼神,苏定方就知道他的拗劲又上来了,顿时觉得头疼。 之前为了哄王庾来洛阳,才说了那些话,但也是为了哄林郅悟来洛阳才那样说的,谁知道林郅悟却用这话来堵自己 苏定方心中懊悔不已,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无奈又勉强的笑来:“以后机会多得是,改日我再带你去看。” 林郅悟白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又不是孩子,这种骗孩子的话就不用说给我听了。” 苏定方:“” 十一岁,在他眼中就是孩子。 无奈之下,苏定方端出大人的威严,沉声道:“主上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不许违逆。” 说着,去拽林郅悟:“跟我回去。” 谁知,林郅悟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动作灵活了不少,身体一扭,就避开了苏定方的手。 林郅悟躲开苏定方之后,疾步走到窦建德面前,“主上,我明日想跟你一起去,你就答应我吧。” 说完,就一直盯着窦建德的眼睛,大有一番“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意味。 “主上,我这就带他走。” 苏定方上前来抓林郅悟。 林郅悟拔腿就跑,但他没有往帐门跑,一直在大帐中绕着圈跑。 苏定方气急,一边追一边大骂:“臭子,你给我停下来,主上面前不得放肆。” “你停下来,我就停下来。”林郅悟似乎越跑越有劲,加快了脚步。 训练这么久,终于看见一点成效了,林郅悟很得意。 “你” 苏定方气得头顶冒烟,看见一旁瞠目结舌的侍从,心中万分庆幸,还好那些文臣武将都走了,不然他的脸就丢尽了。 “你们两都给我停下来。” 听见窦建德的声音,苏定方立刻停下了脚步,跪在他的面前:“主上息怒,是臣管教不严,冒犯了主上,请主上降罪。” 窦建德对待臣子向来宽厚,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发怒,他不在意地说:“林大郎性情率真,有什么就说什么,并没有冒犯我,起来吧。” “多谢主上。” 苏定方站起来,低声呵斥林郅悟:“主上没有怪罪你,还不快向主上谢恩?” 林郅悟站着没动,“主上要是答应我,明日带我一起去,我就谢恩。” “” 苏定方有种冲动,想杀了这个臭子。 窦建德却觉得林郅悟说话耿直,果然不是一般少年,难怪被称为神童。 他微微一笑:“明日你就跟我一起去。” “多谢主上。”林郅悟毫不含糊,立刻就谢恩。 苏定方闻言就说:“主上,那让我跟您一起进城吧。” 他必须跟着去,好好约束这个臭子。 显然,窦建德也想到了这点:“行,我让王胡留下来守军营” 第330章 愤怒难平 洛阳城北依邙山,南对伊阙,东逾瀍河,西临涧水,洛水贯穿其中,将洛阳城分为南北两个城区。洛阳城大致分为宫城、皇城、外郭城,其中宫城和皇城在外郭城的西北角,另外宫城和皇城周围还有一些城。 外郭城是由纵横街道组成里坊区,形成棋盘式格局。 皇城之北是宫城,皇城之东是东城,东城南面设承福门,就是杨广与各割据势力首领见面的地方。 这一日早上,萧瑀领着王庾和两个护卫随同虞世南从龙光门进入,穿圆壁城和曜仪城到达宫城北面的玄武门。进了玄武门后,才算是进入皇宫。 洛阳皇宫叫紫微城,又称紫薇宫,王庾跟在萧瑀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建筑,既惊叹古代宫殿的雄伟壮丽,又敬佩古人的智慧。 好不容易说服李渊让她跟着萧瑀进宫,王庾自然是要多看几眼,大饱眼福。 走了很久,虞世南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下。 这时,朝会已经结束,虞世南进殿禀报:“陛下,唐王李渊派使者前来觐见。” 李渊? 杨广眉梢挑了一下,他不是今日要进城吗?怎么这么早派了个使者来? 虞世南偷偷抬眼窥视杨广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又一直没说话,就说了一句:“李渊派来的使者是前河池太守萧瑀” 听见萧瑀的名字,杨广感到很惊讶,惊讶之余又很生气,他居然还有脸进宫? 在萧瑀背叛他归降李渊之后,他很生气,还冷落了萧皇后一段时间。 后来许是他习惯了萧皇后的陪伴,又或许是因为后宫中除了萧皇后,没人能与他说上几句心里话,他又开始频繁出入萧皇后的寝宫。 “让他进来。” 王庾随着萧瑀进入大殿,两名护卫留在殿外。 她按照萧瑀叮嘱的礼仪,垂头看着地面,默默地往前走,直到看见萧瑀的脚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拜见陛下。” 见萧瑀“扑通”跪在地上,王庾怔住了,萧瑀都跪了,她不跪好像有点不妥 王庾跟着跪:“拜见陛下。” 杨广淡淡扫了王庾一眼,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萧瑀身上,他盯着萧瑀伛偻的背,心情很复杂。 萧瑀行了一个大礼,这不是一个使臣该行的礼,也不是一个国舅会行的礼 杨广知道,萧瑀这是在向他表达愧疚之心,在向他请罪。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叫萧瑀起来,萧瑀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王庾也只好一直跪着。 直至王庾感觉双腿酸麻到没有知觉,殿中才响起杨广威严的声音:“免礼。” 王庾手撑地,稍稍抬起膝盖,缓了缓,才站了起来。 余光瞥见萧瑀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王庾及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萧瑀稳住身形后,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王庾松开手,静静地站在一旁,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抬眼去看杨广。 杨广剑眉星目,蓄着美髯,虽然年纪大了,但从脸部轮廓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英俊的郎君。 此刻,杨广虽然面无表情,但他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让王庾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王庾微微垂眸,偶尔抬眼观察一下杨广,双手交叠,无意识地抚摸虎口。 不知杨广会怎么对待萧瑀 杨广盯着萧瑀的眼神很复杂,伤心、失落、失望、愤怒在眸中不断变换,隐隐有暴风雨袭来的征兆。半晌过后,杨广强制压下自己的复杂情绪,咬牙道:“不知唐王使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杨广用“唐王使者”四个字来称呼自己,萧瑀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前杨广总是称呼他的字。不仅仅是私下,有时候在朝廷上也是如此。 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志趣不相投,他也没什么可失落的。 萧瑀收拾好心情,语气平和地回答:“唐王派我来,一是向陛下问好,二是告诉陛下,唐王会准时赴约。 “另外,我有件私事想拜托陛下” 萧瑀还没说完,杨广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陛下,我” 萧瑀还想再说,杨广犀利的眼神疾射过来,“朕不想听忘恩负义的人说话,既然唐王的话你已经带到,那就给朕滚。” “” 听着那个“滚”字,再看着杨广此刻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嫌恶,萧瑀如同掉入冰窟窿,刺骨的寒冷让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周围的内侍纷纷垂下头,放慢呼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许是开了个头,杨广不吐不快,一股脑地骂了出来:“萧瑀,你是朕的妻弟,是国舅,也是臣子,本应助朕打理朝政、守护江山社稷,你却背叛朕,投靠那些谋夺朕江山的匪徒。 “枉朕平日里器重你,待你亲厚,给你荣宠,萧瑀,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难道就是因为朕贬你去河池,你就怀恨在心,如此狠毒地报复朕吗?” 骂到后面,杨广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咆哮,内侍们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瑀被骂得脸色煞白如雪,几次张嘴想辩解却又找不到机会插嘴。 “即便你向李渊献出河池郡,投靠他,朕也没有免去你阿姐的皇后之位,依然待她如初,朕待你们萧氏一族这般好,你却背叛朕 “李渊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都是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之徒,你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越说越气愤,以致于愤怒难平,杨广心跳加速,突然感到胸闷气短,很难受。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抬手抚摸心口,一下又一下,努力平复。 看见杨广鬓边的白发,以及又老了几分的面孔,萧瑀心里难受,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将话吞进了肚里。 事情既然已经成为定局,再解释又有何用? 他为什么投靠李渊,难道杨广不清楚吗? 不,杨广很清楚,只不过杨广不愿意承认自己失德到连亲近之人都选择背叛的事实罢了。 罢了,罢了,他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去看阿姐的事就泡汤了 第331章 当面顶撞 王庾冷眼瞧着杨广左边的袖子,刚才她看见杨广的左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藏在袖子里面。 杨广在克制,他在压制内心的愤怒,看i,杨广的愤怒比他表现出i的还要强烈。 如此深的愤怒,实在不像是穿越之人 王庾抚摸虎口的手指越i越慢,脑袋急速运转,若是穿越之人,就算有着原主的记忆,但他还有自己的记忆,不会有这么深的切身体会。至少他要愤恨的人不是萧瑀这样另投明主的臣子,而是应该去仇恨李渊窦建德这样发动战争推翻他的政权的领袖。 再说,他要是穿越之人,那肯定知道下一位皇帝是谁,早该在穿越过i的最初就想尽办法杀了李渊才对,除非他不想做皇帝。 但观他在前年所做的一系列挽救江山的措施i看,他不像是不想做皇帝,而是非常想。 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杨广在对付李渊不假,但并没有不顾一切地除掉李渊。如果她是杨广,知道接下i统一中原的人是李渊,为了保住江山,她一定会在穿越的最初就不顾一切地先除掉李渊,然后再想办法除掉其他的叛乱者。 诚然,后i李渊逐渐强大,已经不受杨广的控制,他杀不了李渊。但一开始他穿越过i的时候,就没有尽全力,会不会 王庾瞳孔猛地扩大,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会不会杨广不是穿越之人,而是重生之人呢?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不过,为了进一步确认,她还需要试一试杨广。 想到这里,王庾松开手,往前走了一步,高声说道:“陛下这话就错了,先生没有背叛谁,他不过是为天下百姓的和平盛世贡献一份力量罢了,这一切也是大势所趋。 “再说陛下之前的行为,残忍暴虐,六军不息,百役繁兴,以致国家四分五裂、生灵涂炭,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政权,难道不该反叛?不该推翻?” 这番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尤其是站在王庾身边的萧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刚才他自己被杨广痛骂时都没有冒冷汗,此刻听见她当面指责杨广,只差没对着杨广骂昏君,冷汗就不住地从额头上往下掉。 不过数息工夫,他脚下就出现了一小滩积水。 杨广的脸色很难看,眸中积蓄的愤怒欲喷薄而出。 “放肆。” 内侍总管暴喝一声:“黄口小儿竟敢出言不逊,污蔑陛下,i人,把他拉出去。” 几名内侍立刻从地上爬起i,朝着王庾走过去。 王庾毫不畏惧,对上内侍总管的目光:“我没有污蔑,这是陛下曾在罪己诏中写的。” 内侍总管神情一滞:“” 几名内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而杨广的怒火仿佛突然遇到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王庾又看向杨广,继续说道:“陛下在罪己诏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就说明陛下也认为自己之前做错了,那先生另投明主就是顺势而为,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为,并没有错。 “如果早知道陛下有悔改之心,先生肯定不会转投他人,一定会尽心辅佐陛下,平息战火,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她话锋一转,用小女孩特有的天真口气说道:“不过,陛下现在努力平息战争,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我们这些老百姓对于陛下是万分感激。 “如今百姓们都在说,陛下知错能改,愿意禅位促成中原和平之局,是难得的好皇帝。” 杨广眉梢挑动,好皇帝? “哦,我还听见有人说,等战争平息后,就算陛下不再当皇帝了,他们也要给您立块功德碑。” 杨广神情一滞,功德碑? 还有人给他立功德碑? 萧瑀将信将疑地看向王庾,小丫头听i的这些话,他怎么从未听到过? 难道是从河北那边传i的? “既然和平之景即将i临,陛下就宽容大量,忘记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吧。”王庾露出灿烂的笑容:“毕竟,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地过呢?” 杨广心中一震,愣愣地看着她的笑,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他想不起i了。 这个小孩子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江山很重要,但自己开心更重要 “你是谁?”杨广开口问道。 内侍总管惊讶地看了杨广一眼,陛下居然没有生气? 王庾整理了一下衣服,作揖道:“在下王某,是萧瑀先生的学生。” 李渊答应她跟萧瑀进宫,但必须以萧瑀学生的身份跟随,并且嘱咐众人,不能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 想到李渊的嘱托,又看见杨广投过i的视线,萧瑀快速擦掉眼皮上的汗,说道:“她确实是我的学生,但她年纪小,不通世事,胡言乱语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本就没打算对萧瑀怎么样,刚才就是把心中积攒的怒气发泄出i而已,现在听了王庾的长篇大论后,突然就对王庾产生了兴趣。 这个小子,在他面前,居然不畏惧不害怕,还敢顶撞他,侃侃而谈,真是有趣。 也不知道是天性大胆,还是无知无畏,与他见过的那些小孩子完全不一样。 杨广眼中的趣味越i越浓,一边打量王庾一边问道:“萧瑀平时都教你些什么?” “四书五经。”王庾沉着回答:“不过,这些我都已经会背了,意思也都懂。先生说过,为人要良善,为官要清廉,为君要以仁德治天下。不管是为臣还是为君,都是为了朝代更加繁荣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国以人为本,如果不能顺应民心,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么这个国家就会灭亡,所以做君王的不能贪图享乐,也不能好大喜功,更不能急功近利,一切要从百姓的利益出发。 “百姓生活得好了,自然甘愿为国家做更多的贡献,这样国家才会更加强大。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之前就是没有顾及百姓的心意,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杨广的脸唰地一下就变黑了。 萧瑀想阻止王庾,转念一想,让王庾这个小孩子i跟杨广说这些东西,说不定能得到不一样的效果 第332章 城门冲突 眼看着杨广的脸色黑如墨汁,怒气即将喷发,王庾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右边的下牙槽。 猝不及防看见王庾的牙洞,杨广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子笑起来倒是显得憨厚,跟之前牙尖嘴利数落他的时候判若两人。 王庾昨晚啃果子的时候突然就掉了一颗牙,想着李渊曾经说她缺牙时露出的笑最能打动人心,尤其是老人的心,她就使出了这一招。 没想到,杨广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就说道:“陛下先别恼,您肯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下罪己诏才要禅位的,陛下这是大功德。过些时日,待陛下功德圆满后,世人必定称颂陛下,流传千古。 “既然过往已去,和平即将到来,那就不妨往前看,忘掉过去的事,重新开始吧。” 杨广若是重生之人,重活一世,他肯定想重新开始,好好活着,王庾大胆地猜测杨广不会降罪于她。 称颂他?流传千古? 如果他真的做成了,大概会流传千古 杨广勾了勾嘴角,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好一个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虽然他重生了,可是老天并没有眷顾他,让他重生的时间早一点,好让他切断叛乱的源头。 重活一世的他,依然保不住隋朝江山,既然如此,他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重活的光阴 杨广垂眸看向萧瑀:“这个娃,萧瑀你教得很好。” 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也听不出一丝怒气,萧瑀有点懵,摸不透杨广这句话的意思。 王庾见杨广的神色渐渐地趋于平和,似乎是不生气了,便说:“陛下,听说萧皇后婉顺聪慧,与陛下鹣鲽情深,民间都说陛下和萧皇后是天命帝后,福寿无疆。 “得见陛下,方知世人没有说错,陛下的气度非一般帝王能比,想必陛下的皇后也非同寻常人。 “今日能见到陛下,是王某莫大的荣幸,若是再能见到皇后,那此生足矣。” 这一番话夸得杨广心花怒放,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萧瑀已经看傻了眼,这丫头刚才对着杨广一顿指责数落,现在却一顿猛夸,这是李渊教她的吗? 王庾趁机提出要求:“陛下,我能跟先生去见见萧皇后吗?” 杨广神情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后,就看向了萧瑀。 萧瑀再次跪下:“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过去的事都已经成为事实,我不辩解。我只求陛下让我见阿姐一面,请陛下允准。” 杨广盯着萧瑀没出声,良久之后,他看了看殿外的天色,终于开口:“来人啊,带他们去见皇后。” 王庾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萧瑀激动地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重重地敲击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萧瑀起身时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 杨广看在眼里,心里的气已经消散了大半。 这一切被王庾尽收眼底,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忽然说道:“陛下,您有没有听过一个人?他叫康熙。” 杨广一脸茫然:“康熙?他是谁?没听过。” 观他神色,没有刻意掩饰的痕迹,看来是真的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王庾又试探道:“那武则天这个人,您听过吗?” 杨广一头雾水:“武则天又是谁?” 看来,杨广真的不是穿越之人,而是重生的 王庾面带微笑,沉着回答:“我也不认识,就是听人说起过,这是两个高人,就想问问陛下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既然陛下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陛下,先告退了。” 出了大殿,萧瑀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落回实处,他低头看向王庾,声问道:“你刚才说康熙、武则天是何许人也?” 王庾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问问。” 萧瑀:“” 这时,一名禁军侍卫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旁跑过,王庾回头,看见侍卫进了大殿。 她收回目光,面带微笑地跟着内侍往后宫走,心中则在琢磨:不知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跑进大殿,向杨广禀道:“陛下,不好了,他们在城门外打起来了” --------- 洛阳的外郭城南面设三门,自东向西分别是长厦门、建国门、白虎门。 东面设三门,自北向南分别是上春门、建阳门、永通门。 北面设两门,自东向西分别是喜宁门、徽安门。 西面无门。 这八个城门皆是一门三道,出入十分方便,但就在半个时辰前,城门口却发生了冲突。 薛举、萧铣、朱粲的军队到达南城外,各自占据一个城门,进城倒是相安无事。 李密率军从东面的建阳门入城,无人打扰。 但李轨、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四支军队同时到达了北城外,而北城只有两个门,再加上绕到北城来的李渊,一时之间,五支军队为了进城的问题堵在了城外。 李渊来得晚,站的位置就靠后了点,但他不在意,停在一旁观看局势。 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都想第一个进城,彰显自己的身份,窦建德本想让他们,但刘黑闼等人不同意。 于是,李轨和梁师都在争抢徽安门,刘武周和窦建德的夏军在争抢喜宁门。 “让开,知不知道先来后到?” “老子不知道什么先来后到,只知道凭本事后来居上,没本事就给老子滚远点。” “你骂谁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 吵着吵着,打前锋的士兵们就动起了手。 “住手。”窦建德大喊。 夏军的前锋部队有心听从命令,不料刘武周的前锋部队不肯罢休,一直纠缠他们不放。 见状,窦建德对刘黑闼说:“你去制止,让他们先过。” 刘黑闼握着缰绳没动:“凭什么让我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这不是示弱吗?不行,这个城门不能让。” “对,没错,不能让。”其他将领纷纷附和。 魏徵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们乃是仁义之师,何必跟那些浅薄之人争一时长短?只要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这种闲气不争也罢。”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刘黑闼看向魏徵,反驳道:“这不是闲气,是必须要争的气,我们不能让人看扁。 “总之,今日我必须争这口气,让他们看看夏军不是好惹的。” 第333章 出师未捷 若是同他人讲道理,魏徵还有说服的把握,但对上一旦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刘黑闼,魏徵选择了沉默,免得浪费口舌。 这时,刘武周带着人驱马过来,斜睨着窦建德:“夏王?就凭你们这些农民,也想跟我争?呵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哈哈” 他面带不屑,语气鄙夷,说出的话更是充满了嘲讽。 见刘武周放声大笑,刘武周的手下也跟着嘲笑起来,声音大到最西边的李渊都听见了,不禁朝他们看了过来。 听见周围的嘲笑声,刘黑闼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挑起:“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武周打断了:“啧啧,夏王身后那位郎君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只不过显得文弱了些,莫不是夏王你的儿子? “哦,也对,洛阳繁花似锦,是该带儿子出来见识见识,不然老是蜗居在河北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久了怕是不知道天高海阔。” “休得胡言。” 王伏宝大吼一声,手持马槊,直指刘武周。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是你爷爷。”林郅悟冲口而出,看着刘武周的目光露出了凶光。 对方亮出了兵器,刘武周身边的将士纷纷拔出兵器,护在刘武周的前面。 刘武周听见林郅悟的话双眼一亮,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林郅悟,又见他与苏定方同乘一骑,便出言讽刺:“哟,骑马还要人护着,看来是还不会骑马吧? “果然是黄口儿,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耶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郅悟冷声回击:“自称爷爷怎么了?你想当我孙子,我还不愿意呢。” “你” 刘武周恼羞成怒,吩咐左右:“把那臭子给抓过来。” 护在刘武周身前的宋金刚立刻驱马前奔。 刘黑闼看见了,喊了一声:“都让开,让我来会会这狗贼。” 前面的士兵们立刻让出一条路。 顷刻间,刘黑闼就与宋金刚陷入了激战当中。 刘武周见己方的先锋部队在城门口与夏军交战已经陷入了下风,又见刘黑闼与宋金刚交手稳居上风,就对身旁的尉迟敬德使了个眼色。 尉迟敬德接收到刘武周的暗示,提起马槊,就朝着窦建德冲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冲了上去。 “保护主上。” 王伏宝率领部下迎敌而上。 两方人马牟足了劲朝着对方冲去,都想把对方干趴下。 看见这番情景,林郅悟忍不住摇头叹气:“唉,真是太暴力了,我们明明都是斯文人,何必非要用武力解决呢” 嘴上说着“太暴力了”,手却飞快地从腰间佩囊中掏出一个飞鱼弹。 苏定方听到林郅悟的话,低头去看他,先是看见他摇晃的头,目光往下瞧见他的手时,惊叫道:“大郎,不要。” 他出手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飞鱼弹脱离了林郅悟的手,已经朝着刘武周飞了过去。 此时,王伏宝与尉迟敬德以及他们身后的夏军军团和定杨军团即将相遇,展开一场厮杀。但当飞鱼弹越过王伏宝的头顶进入他的视线时,王伏宝立即勒住缰绳,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大喊:“后退。” 对面的尉迟敬德比王伏宝先看到飞鱼弹,正疑惑空中的黑色之物是什么,就看见了王伏宝的动作,下意识就认为此物必定是厉害的暗器,当即策马往右边跑,并且大喊:“有暗器,快跑。” 众人只看见一个黑色之物,越过众人头顶,落入了正朝着窦建德冲去的定杨军团中。 “砰!” 伴随着巨响,一阵烟雾弥散开来,还有很多人从烟雾中飞了出来。 这一声巨响,让北城外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烟雾升起的地方。 厮杀声停止了,叫骂声也停止了。 李渊抓着缰绳的手有些激动,脱口而出:“飞鱼弹。” 唐王李渊来得最晚,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徽安门的西侧,虽然离着喜宁门有点远,但地势最高,所以能看见喜宁门前刘武周和窦建德两军的情况。 而他身边的程知节秦叔宝等人也一直在密切关注,当他们听到李渊的话后,又联想起王庾那晚跟他们介绍的那些兵器的威力,立刻将飞鱼弹对号入座。 “原来飞鱼弹这么厉害啊!”段志玄看得两眼发直。 烟雾散去,众人才看清楚地面的情况。 黑色之物落下的位置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坑里躺着四具尸体,坑外倒了一片。 这一片当中大概有五六具尸体,七八个受了伤正在痛苦哀嚎的士兵,其他都是被波及的人和马。 众人瞠目结舌,看了看大坑,又看了看坑里和坑外的尸体,再看着那些士兵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震惊不已。 “这是什么暗器?居然这么厉害,瞬间就死伤了数十人?” 震惊过后,周围的人再看向窦建德以及他的军队时,眼神中就染上了几分畏惧。 没想到夏军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太可怕了。 看见众人既震惊又害怕的神情,刘黑闼的心情顿时就变得舒畅,扭头冲林郅悟挑了一下眉梢:“林大郎,干得漂亮。” 是该让这些蠢货看看他们真正的实力了,吓死他们,嘿嘿 原先还觉得夏王主动退让很委屈,这一刻,夏军顿时就觉得扬眉吐气了,一个个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看着对面的定杨军团。 苏定方原本想斥责林郅悟鲁莽,瞧见这个情形,话就咽了回去。 他偷偷窥探窦建德的脸色,见他嘴角含笑,没有生气的意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啊~” 地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地面上。 刘武周推开身上的尸体,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生疼,反手往后背摸,触手一片湿润。 伸手到眼前一看,手上是殷红的鲜血,神情立刻就变了。 “陛下,您受伤了。” 宋金刚跑了过来,刚才他闪得快,没有被波及到。 此时见刘武周后背处的衣服破了好几处,与血肉糊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恐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还没进城,他们的天子就受伤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刘武周心中也萌生不祥的预感,难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他虽然感觉到很疼,但背上的伤不会致命。 他看向地上的尸体,心脏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要是他站的位置再往前一点点,他此刻恐怕已经跟那些人一样,成为了一具死尸。 刘武周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怒视窦建德:“夏王,诏令上言明不可挑起战争,你今日杀我将士,害我受伤,是想主动与我开战吗?” 第334章 锋芒毕露 听见“主动开战”四个字,窦建德双眼微眯,心情极度不爽,这让他想起了那日李渊堵住他的情形,李渊也是如此污蔑他的。 窦建德脸色一变,声音冷峻:“你休得血口喷人,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是你挑衅在前,也是你的人先动手的,我的人只是出于自保才出手。 “要说主动挑起战争,也是你有这个心思,我没有。” “你”刘武周一时词穷,后背的伤口更痛了。 “夏王向来仁义爱民,天下人皆知,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何至于落入如此境地?”魏徵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就是,活该。” “活该” 夏军士兵纷纷附和,声音越骂越大。 还真当他们是软柿子了,哼 刘武周被怼得哑口无言,谋臣有心想帮自己的主子,也找不到切入口。 尉迟敬德领着军医走过来:“陛下,还是先让军医给您包扎伤口吧,至于夏军,我去杀杀他们的锐气。” 说完,提着马槊就来到夏军面前。 他的目光极其傲慢,对着窦建德喊道:“定杨天子麾下,尉迟敬德,前来挑战。” 只停顿一瞬,又喊道:“怎么?有胆量放暗器,没胆量跟我单挑吗?” “谁说没胆量?” 刘黑闼飞身而出,落在尉迟敬德的面前,大刀一挥,直指尉迟敬德:“今日老子就让你看看,你们这些蠢货连农民都打不过。” 说完,大吼一声,朝着尉迟敬德冲了过去。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喜宁门中间的那道门中走出一队士兵,头戴赤金盔,身披明光铠。 那是杨广的禁军侍卫,也是骁果军,领头的是骁果军将领——司马德戡。 他立于城门前,高声宣道:“陛下有旨,宣诸位首领进城,前往承福门。” 有守城士兵跑到司马德戡身边,声地禀报了刚才的事。 听完汇报,司马德戡微张着嘴,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竟然还有这等厉害的暗器? 城门刚起冲突的时候,守城将领就把情况往上报了,是以杨广只知道城门起了冲突,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杨广派司马德戡前来,只是向百姓们表表态,表示他有心来调节,维护和平。 于是,司马德戡故意慢悠悠地前往城门,没想到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戏。 紧接着,司马德戡又很后悔,他要是再晚点来,估计他们狗咬狗,能死更多人,那洛阳就更安全了。 想到这里,司马德戡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听好了,陛下有令,可以允许你们带兵器入城,但各位首领只能带一千人,且进入城中之后,不能挑衅滋事,不能擅自发动兵乱。 “否则,天下人得而诛之。” 宋金刚突然叫道:“夏军刚才杀了我们的士兵,伤了我们的天子,这该怎么算?隋朝皇帝是不是该为我们主持公道?” 听见“天子”两个字,司马德戡不禁在心中冷笑,一个的马邑军官,以为占了几座城,有了几万喽啰就能称天子做皇帝。 呸,刘武周也配? “呵呵,还真是不要脸。” 刘黑闼嗤笑一声:“是你们挑衅在前,又动手在先,我们出手只是出于自保,如今你们咎由自取,居然还有脸让隋朝皇帝给你们出头?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你”宋金刚气急,想不到反驳之语,目光瞥见地上的尸体,脑中灵光一闪,指着坑里的尸体说道:“虽然我们动手了,但从未想过杀人。 “可你们呢,一出手就害人性命,这样的军队哪里配称仁义之师?你们的夏王根本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刘黑闼懵了,这话该怎么怼回去? 看见刘黑闼说不出话的模样,宋金刚不由地洋洋得意,哈哈,说不过他了吧。 刘武周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说:“没想到宋金刚还有这等口才,真是给我长脸了。” 听见宋金刚那番言论,窦建德瞬间变了脸色。 苏定方看见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妙,气得低声训斥林郅悟:“臭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切听从主上安排,不要轻举妄动,做什么事之前必须跟我商量。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让别人抓住了把柄,害主上难堪,你真是太鲁莽了。” 训完还不解气,苏定方一巴掌拍林郅悟头上,“臭子,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林郅悟被拍得脑子嗡嗡响,一时气不过,扭头低吼:“我不过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场纷争罢了。” 谁让他们耽误他进城找人。 又扭回头看向宋金刚,高声说道:“配不配称仁义之师,是由天下百姓说了算,不是由一条狗乱吠几句就能下定论的。” 魏徵本想出言反击,却被林郅悟抢了先,此刻听见他的话,不由笑了笑。 既然是这子惹的祸,那就让这子自己来善后吧。 “你”宋金刚一时语塞,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回击这个臭子。 不过,林郅悟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给宋金刚思考的机会,“你什么你?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我们刚到城门口,你们就像疯狗似的朝我们咬上来,都被狗咬了,还不许我们反击,这是什么道理? “疯狗胡乱咬人,要是放出去岂不是危害百姓?我出手炸死疯狗也是为民除害,皇帝应该褒奖我。” 林郅悟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原来是这个少年扔的暗器 “你”宋金刚气得嘴唇发抖。 见宋金刚被林郅悟怼得哑口无言,窦建德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魏徵等人情不自禁地朝林郅悟投去赞赏的目光。 看见窦建德的脸色,苏定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低头说道:“臭子,算你厉害。” “必须的,庾儿嘴皮子那么厉害,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了,总能学到一两分。”林郅悟下巴朝天,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苏定方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西边,那边人头攒动,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李渊的军旗。 宋金刚找不到话来反驳林郅悟,又见刘武周的脸色铁青,只好转身对司马德戡说:“我们的士兵死在洛阳,今天无论如何,隋朝皇帝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第335章 我不同意 “我们的士兵死在洛阳,今天无论如何,隋朝皇帝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闻言,司马德戡甚是无语,更是对宋金刚这种无理闹事的人表示反感。 自己挑衅在前,打不过对方,又说不过对方,就想找他i当冤大头。 哼,他可没这么好心 司马德戡面无表情,语气淡淡:“陛下只严令进入洛阳城中不能挑衅滋事,至于其他,恕在下无能为力。” 言下之意就是在城外发生的事,他不管,杨广也不会管。 宋金刚再次被怼得哑口,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军队。 司马德戡眸中划过一抹讥诮,高声说道:“请诸位随我进城。” 尉迟敬德收起马槊,走到刘武周身边:“陛下,您受伤了,不如,我们先回军营休整吧。” 刘武周朝喜宁门望去,窦建德被簇拥着进了城,他咬牙道:“这点伤算什么?我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进城。” 徽安门外的李轨心有余悸地看着夏军,喃喃道:“幸好我没往喜宁门去,否则现在死的就是我的人了。” 驱马跟在李轨身后的安修仁目光深沉,不断地在脑海中搜索武器暗器之类的书籍,结果发现没有一本书上记载的武器是刚才那样的,随着巨响,伴着烟雾,人就给炸死了。 李轨的谋臣梁硕也在思考:“奇怪,到底是什么武器呢?” 而另一个阵营,梁师都等人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心中不停地琢磨刚才夏军使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武器,竟然如此厉害。 一时之间,城门外的所有军队包括守城门的隋军将士都对夏军刮目相看,并且看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 李渊叹道:“还未进城,就起了争端,看i洛阳之行不太平啊。” 又对李世民说:“窦建德这个下马威当真是厉害,比试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威震洛阳。” “进城吧。” ------------- 这一日,洛阳城很热闹,那些i参加上巳节盛宴的军队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地进了城门,一路招摇地朝着承福门而去。 这一日,洛阳城的百姓全出i了,街道旁、茶楼酒肆等铺子的楼上,都挤满了人。 百姓们一早得到消息后,就急哄哄地涌向各个城门,争先恐后地抢占最佳观看位置。 “魏公李密到。” “夏王窦建德到。” “定杨天子刘武周到。” “唐王李渊到。” 士兵们一路高喊行进,直至到了承福门附近,九支军队停了下i。 承福门前面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南面紧邻洛水,洛水上面架了几座桥。 李密、薛举、萧铣、朱粲四人率领军队停在了洛水南面,并没有过桥。 一直稳坐宫中的杨广刚听完夏军有厉害武器的消息,就见另一个内侍跑i禀报:“启禀陛下,他们已经到达了承福门。” 杨广缓缓起身:“摆驾承福门。” 当杨广的身影出现在承福门的城墙上时,周围顿时就安静了下i。 杨广看着底下人潮涌动的军队和百姓,心沉了沉,眸底一片晦暗。 他看了一会儿,吩咐道:“传令下去,朕在承福门设宴款待各位首领,请他们到承福门i。” “是,陛下。” 当传令官走后,裴仁基对李密说道:“主公,过了河,咱们就处于被动位置了。” “怕什么?”王伯当看向河面,说道:“我们已经占领了一座桥,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撤退,何况城门处也有我们的人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九支军队的首领之所以要求这一天城门不能关闭,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进城时,他们都派了人驻守在城门口。 眼看着已经有军队到达承福门前的广场,李密说道:“走吧。” 他不能太落后。 宫廷侍从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宴席就已经准备就绪。 各首领入座,身后跟着骁勇的将领,其他将士就围守在附近。 杨广最后一个入场,高居上位。 众目睽睽之下,各首领没有让杨广难堪,给他见礼:“见过隋朝陛下。” 听到“陛下”前面还带着朝代,杨广嘴角掠过一丝自嘲,很快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淡漠表情:“免礼。” 众人坐下。 “诸位远道而i,朕略备薄酒,替诸位接风洗尘,诸位不必拘束。” 杨广端起酒杯:“诸位,请。” 众人保持礼貌微笑,没有碰酒杯。 王世充讥讽地看向众人:“诸位不动,该不会是以为我们在酒里下了毒吧?” “谁知道呢?”朱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呵~” 王世充笑了一声:“陛下乃九五之尊,岂会行如此卑鄙之事,只有那些无耻小人,才会以己心度他人心,以为人人都如同他们一样卑鄙。” “你骂谁呢?” 朱粲拍案而起,用手指着王世充。 王世充冷道:“自然是骂无耻小人。” “你”朱粲气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i。 刘武周冷眼看着王世充:“你激我们,是想让我们喝了毒酒,毒发身亡吧?” “陛下高节大义,岂会行如此卑鄙之事,你们爱喝不喝。”王世充坐下,不再搭理他们。 李渊端着酒杯站了起i,对杨广说道:“陛下大义,省察自身,禅位贤能,此等利于百姓之举亦是我们所愿,我敬陛下一杯。” 说完,举杯饮酒。 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这杯酒倒进了袖子,被里面的棉花团吸收。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渊的袖子,又看向其他首领。 那些首领穿着戎装,袖口扎得紧紧的,方便行动,只有李渊和窦建德穿了一身宽袖袍衫。 原i父亲今日不穿戎装是这个道理 杨广淡淡地看了李渊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窦建德也端着酒杯站起i:“天下和平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希望这一次上巳节盛宴我们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就此平息战争,让百姓重归祥和的生活。 “我敬陛下。” 说完,一饮而尽。 其他人面面相觑,等了一会儿,见李渊和窦建德没什么事,也纷纷向杨广敬酒。 话里话外,无不是称赞杨广禅位之举的大义,但暗地里细细琢磨,却是影射杨广从前的暴虐。 众人i这里不是喝酒的,说了些场面话后,刘武周就说道:“敢问陛下,后日就是上巳节盛宴,但是盛宴举办的地点时间,还有比试的内容,我们还不知道,请陛下给我们说一下。” 听到这话,众人放下酒杯,看向杨广。 杨广缓缓地扫视众人一圈,将他们或明显或隐晦的欲望看在眼里,缓缓说道:“上巳节盛宴在宫中举办,比试从未时三刻开始,结束后,酉时开宴” 杨广的话还未说完,薛举就提出:“宫中地方太小,我们这么多人去恐怕不方便。” “参加宫宴,你们每人顶多只能带五十人,且不能带兵器进宫。”王世充道。 什么? 只能带五十人,还不能带兵器? 刘武周立刻表示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梁师都道。 其他人也纷纷叫道:“我们不同意” 第336章 还没儿子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宫殿:“皇后,不好了” “住嘴,皇后好好的,哪里不好了?”大宫女兰蕊呵斥道。 宫女身子瑟缩了一下,随即调整状态,端出平日的沉稳风度,不快不慢地说:“兰蕊姐姐,国舅爷进宫了,听说陛下发了很大的火” “八郎进宫了?” 萧皇后从幔帘后面走出来,神情很激动,快步走到宫女面前,向她确认:“你说的国舅爷可是八郎?” “是的,正是您的同胞弟”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萧皇后就疾步走出了房间。 兰蕊急忙追上去:“皇后,您要去哪儿?” “我去找陛下。” 萧皇后脚步不停,嘴里说道:“八郎投靠了唐王李渊,此次进宫,陛下定不会轻饶他,我得去救他。” 听见这话,兰蕊一时情急,拉住了萧皇后:“皇后,陛下怒气正盛,您此时前去,恐怕会受牵连,您要是出了事,还有谁能帮国舅爷? “不如缓一缓,待陛下怒气稍减,您再去求情。” “不行,晚了我怕见不到八郎。”萧皇后一把甩开兰蕊的手,疾步前行。 兰蕊叹了一口气,匆匆追了上去。 出了宫殿,萧皇后没走多远,就瞧见一群人迎面走来,走在前头的儒雅男子,正是萧瑀。 “八郎” 萧皇后顿住脚步,心头一酸,突然就湿了眼眶,萧瑀的身影顿时就变得模糊起来。 她赶紧擦掉眼泪,露出笑容,一如往日见到萧瑀的状态,满面春风,岁月静好。 “阿姐?” 萧瑀看见萧皇后很激动,快步走上前:“阿姐,你怎么出来了?” 激动过后,萧瑀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施礼:“见过皇后。” “见过皇后。”后面的人跟着行礼。 王庾偷偷观察萧皇后,发现她脸上除了有眼角纹之外,肌肤保养得很好,体态轻盈,风韵犹存。 这个时候,萧皇后应该有五十岁了吧? 保养得真好 萧皇后的注意力全在萧瑀身上,见萧瑀毫发无损的模样,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了下去。 见萧皇后看得失神,兰蕊暗地里扯了扯萧皇后的袖子,提醒道:“皇后,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哦,对。”萧皇后回过神来,笑了笑:“八郎,跟我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宫殿,刚坐下,萧皇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八郎,陛下可有为难你?” 萧瑀轻轻摇头:“陛下并不曾为难我,他待我还像从前一样。” 王庾抬头看了过来,见他嘴角含笑,一副轻松自然的模样,全然不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顿时心生钦佩。 她知道萧瑀是不想让萧皇后担心,所以才如此表现,望着情深义重的姐弟两人,王庾又心生羡慕。 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真好。 或许是王庾的目光太过灼热,萧皇后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位小郎君是” 萧皇后双眼一亮,惊喜道:“八郎,他该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好,太好了,八郎,你生了四个女儿,终于有儿子了。” 萧瑀:“” 王庾:“” 原来萧瑀生了四个女儿,还没儿子。 “额阿姐,这不是我的儿子,她是”萧瑀欲言又止。 闻言,萧皇后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随后脸色变得很失落。 王庾见状,走到前面对萧皇后说:“皇后,我是萧先生的学生。” “哦,原来是八郎的学生啊,相貌倒是生得好。” 失落过后,萧皇后又露出了笑脸:“来,走近些,让我瞧瞧。” 王庾顺从地往前走了两步。 萧皇后冲她招手:“再近些,到我身边来。” 王庾听话地走到萧皇后身边,保持礼貌的微笑,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萧皇后温柔地问。 王庾回道:“我叫小庾儿。” “小鱼儿”萧皇后琢磨着这个名字,笑了笑:“俏皮又可爱,真是个好名字。” 王庾没注意到萧皇后误会了她的名字,此时此刻,她盯着萧皇后的脸有些失神。 好慈祥的目光,好亲切的笑容,好温柔的声音 萧皇后细细地打量王庾,越看越欢喜:“八郎,你这学生倒是收得好,这双眼睛灵动活泛,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萧瑀暗自腹诽:阿姐看人的眼光可真准,晋阳神童,能不聪明吗? “阿姐谬赞了。” 萧皇后突然取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王庾手中:“送给你。” 触手温热,王庾缓过神来,低头一看,极品玉镯,急忙说道:“皇后,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双手捧着镯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看见那个镯子,萧瑀满脸的惊愕:“阿姐,这是你成亲的时候,陛下送给你的镯子,你贴身戴了几十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庾儿受不起。” 听完萧瑀的话,王庾觉得手中的镯子更沉重了,连忙把镯子塞到萧皇后的手中:“皇后,还给您。” 镯子离手,王庾顿觉一身轻松。 萧皇后拉长了脸,有些不高兴:“长者赐不可辞,收下。” 王庾实在是不想收,但萧皇后毕竟是萧瑀的亲姐姐,不能惹她不高兴。 眼珠子转了两圈,王庾想到了好办法:“皇后,我是个小郎君,您送我镯子恐怕不合适吧? “这毕竟是姑娘家用的东西。” 说完,王庾保持微笑,微笑中又略带尴尬。 萧瑀一听,连忙附和:“对对对,镯子不适合她。” “怎么不适合了?”萧皇后说道:“现在收下,以后可以送给媳妇。” 萧瑀:“” 王庾:“” 她太低估萧皇后的慈母心了,王庾有些头疼,想了一下,又想出了一个说词。 王庾掩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皇后,这个镯子是陛下送给您的,意义非凡” 以为王庾和萧瑀一样,是担心御赐之物送出去,陛下会怪罪,萧皇后就打断了她的话:“陛下送给我的东西很多,这个镯子只是我戴的时间长了些,用来赏赐人,陛下不会怪罪的。” “可是”王庾说道:“我阿耶说过,送给媳妇的东西要靠自己的本事去获得,所以,这个镯子我不能收。” 萧瑀满头黑线,李渊会对她说这话? 这个小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编。 不过,这句话把萧皇后逗乐了,“哈哈,小小年纪有志气。” 赞了一句,又说:“瞧我,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事情?好,那就不送镯子。” “兰蕊,把前日收到的那方砚台拿过来,送给小鱼儿。” 王庾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多谢皇后。” 见王庾很开心,萧皇后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一个好学的孩子。 “坐下说话吧。” 王庾坐回原位,静静地听着萧皇后和萧瑀说话,偶尔朝殿外看一眼,也不知道承福门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337章 七大世家 申时一刻,承福门前争吵不休。 关于上巳节盛宴举办的地点,九位首领和王世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杨广高坐上位,神态很悠闲,看着底下的人吵得面红耳赤,突然就觉得很有趣。 热闹看够了,杨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众人停下争吵,看向了他。 杨广缓缓说道:“让你们各带三百人,还要带兵器进入宫中,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宫中不能举办,朕同意在城外举办盛宴,南、北、东三面的城外都可以。 “不过你们商量了这么久,也没统一意见,那就放城内举办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原本他们想放在城外举办盛宴,这样安全一点。但每位首领都想要举办地点在自己军队的附近,于是,就分成了三派,谁也不肯让步。 现在杨广提议放城里举办,倒是个中和的办法。 李密说道:“行,我没问题,正好让百姓们一同观赏,做个见证。” 李渊:“我也没问题。” 窦建德:“我赞成。” 九位首领全部赞成。 朱粲提出疑问:“陛下准备在城中哪个位置举办盛宴?” “地点由你们定,比试规则,朕来定。”杨广表现得很大方。 他知道这些人对他抱有戒心,干脆就让他们来定地点。 李渊对于洛阳城最熟悉,沉吟片刻后,对众人说道:“能容纳上万人的宴会地点,洛阳城内有四处地点比较合适。 “这第一处,就是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第二处是南城区的丰都市,第三处是北城区的通远市,第四处是北城区的大同市。” 听完李渊的话,各方势力的谋士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这些地点的位置。 早在各方势力到达洛阳城外后,首领们就派出探子进城打探,对于洛阳城的大致布局,各方势力很清楚。 在与各自的谋士商量过后,新一轮的争吵又开始了。 “我赞成在通远市举办。”这是刘武周的声音。 窦建德:“我也赞同。” “不,应该在大同市举办。”李轨说道。 梁师都:“我同意。” “我不同意。”李密说道:“盛宴应该在丰都市举办,因为丰都市最宽敞。” “对,没错。” 薛举、萧铣、朱粲纷纷响应李密的提议。 王世充冷笑:“要说地段最宽敞,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你们怎么不选这里啊?” 承福门离宫城最近,谁会选? 李密等人充耳不闻,完全没有搭理王世充的意思。 杨广看起来很悠闲,葡萄吃了一颗又一颗,“你们自行商议,定好了再跟朕说。” 说完,从侍从手中接过剥了皮的葡萄,继续吃。 见李渊没有说话,薛举喊道:“唐王怎么不说话?你想在哪里举办?” 李渊微微一笑,神态跟杨广一样闲适:“在哪里举办,我都没有意见,你们定吧。” 这话听着极度自信,似乎丝毫不担心地点会影响将来的事情,听得薛举牙痒痒,是显摆他实力强吗? 哼,还没开始比呢,谁最强,还未可知。 这时,窦建德说道:“诸位,我们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商议,恐怕要商议到天黑,不如就让老天决定吧。” “怎么个决定法?”薛举问道。 “北城区通远市最大,南城区丰都市最大,我们就从这两个地点中选出一个作为盛宴的场地。”窦建德说道:“我们九人,分别抛掷铜钱,正面朝上就选通远市,反面朝上就选丰都市。” 其他人思索片刻,赞同了他的建议。 于是,九位首领聚在一起抛掷铜钱。 半刻钟后,九人回到各自的座位,窦建德对杨广说:“陛下,我们已经商议好了,上巳节盛宴就放在丰都市举办吧。” “好,朕稍后派人去布置。” 杨广伸出手,侍从立刻取来帕子,轻轻地为他擦手。 擦完手,侍从退下,杨广才高声说道:“既然地点决定好了,朕就说说比试规则。” 众人神色一凛,重头戏来了。 “比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共三场,由七大世家联合出题,这些题目只有七大世家的族长知道,其他人包括朕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七大世家都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有他们坐镇,这场比试就能让天下人信服。 李渊等人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没想到杨广居然请来了七大世家的族长,而且他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真是令人震惊。 杨广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武试很简单,只有一场,各派出十人,进行大混战,留在比赛台上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胜出者。 “可以使用兵器,但如果身体落在比赛台外,就视为淘汰,不得继续。” 最后,杨广强调了一句:“比赛台上,不论生死。” 李渊等人与各自的谋士商议过后,同意了比试规则。 “既如此,那各位就好好准备吧。” 杨广起身欲离开。 “陛下且慢。” 王世充起身,来到中间空地,对杨广说道:“陛下,既然是各方势力较量,那我们朝廷也应该派出队伍与之比试,方显公平。” 听见这话,朱粲坐不住了,“那怎么可以?说好了是禅位,你们洛阳派人参加算什么意思?耍我们吗?” “就是。”李轨跟着说道:“要是你们洛阳赢了,皇帝还是陛下,那还叫禅位吗?这不明摆着就是欺骗天下人嘛。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除了李渊和窦建德,其他人都表示了反对。 “呵!” 王世充冷笑一声,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说道:“怎么着,你们怕了?怕输给我们洛阳?” “谁怕了,只是你们不按规矩行事,太无耻了。”朱粲反唇相讥。 “谁说我们不按规矩行事了?”王世充冷眼扫视众人,缓缓说道:“陛下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自然会做到。 “隋朝还没有灭亡,势力依然强大,我们为何不能参加? “若是我们赢了,自当由洛阳百姓重新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来接受禅位,这有何不可?” 众人哑然。 细细品来,确实可以。 众人看向了杨广。 杨广表面上神情平静,实则心中已经怒火滔天。 好一个王世充,枉朕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想谋夺朕的皇位? 好,很好 杨广忍了忍,看向自己的臣子:“大将军的话,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大臣们出列,跪在王世充身后,齐齐说道:“臣等附议大将军。” 听见这话,杨广气笑了:“好,很好准了。” 第338章 落荒而逃 杨广走后,李密带着人来到李渊面前:“从前你我鸿雁往来,李兄说唯我马首是瞻,不跟我争洛阳,你可曾记得?” 李渊嘴角含笑,从容说道:“那是自然,我从未想过和你争洛阳。” 他要的,可是整个天下。 李密又问:“七大世家的族长来了洛阳,李兄可曾收到消息?” “不曾。” 下一刻,李渊诧异道:“魏公在洛口,离洛阳如此近,难道你也没收到消息吗?” 李密沉默不语。 是啊,他离洛阳如此近,一直没攻下来也就算了,七大世家的族长进洛阳,这不是事,他居然也没收到风声,真是见鬼了。 这件事,杨广居然做得如此密不透风,真不愧是皇帝。 李渊看见李密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收到消息。 两方首领在前面谈话,后面的将领也在谈话,毕竟李渊军队中的某些人曾经在瓦岗寨待过。 罗士信看见徐世勣,下意识地伸出拳头,像往常一样跟徐世勣打招呼。 拳头伸到半途,他突然抽回手,对徐世勣说道:“徐世勣,你我从前是兄弟,现在是敌人,后日比赛场上,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徐世勣毫不客气地回击:“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四目对视,火星四溅,片刻过后,两人忽然会心一笑,又极快地收起笑容,不再看对方。 “程知节。” 李密突然叫了一声。 程知节神情错愕,看向了李密。 徐世勣和张亮也看了过来。 李密扫视他们三人一圈,用一种很亲切的语气说道:“程知节,徐世勣,张亮,你们原本就是我瓦岗寨的勇士,后来战败被虏了去,成了唐王的人。 “时局纷乱,战火纷飞,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不怪你们。” 话锋一转,他微微笑道:“不过,若是你们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听到最后那句话,程知节和徐世勣脸色微变,张亮若有所思。 李世民看见父亲虽然还保持着笑容,但那笑容已经变得僵硬。 好家伙,居然当着父亲的面挑拨离间,够狠的。 程知节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高声说道:“感谢魏公的抬爱,不过,程某已投明主,誓死效忠唐王。” “誓死效忠唐王。”徐世勣和张亮高声喊道。 三人神情穆重,目光坚定,以此来表明忠心。 看见这一幕,李渊的神色稍缓,脸上的笑变得更从容,但接下来李密的话又让他的心沉了沉。 李密说:“你们会改变想法的,我等你们。” 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程知节面色不改,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徐世勣也是如此。 另一边的窦建德又被人拦住了,准确地来说,是有人找林郅悟的麻烦。 朱粲早就注意到了窦建德身边的林郅悟,此刻挡住他们的去路,朱粲的目光一直黏在林郅悟的脸上。 “哟~这脸长得,可真俊俏,细皮嫩肉的,炖肉吃肯定是绝世美味。” “夏王,不如将这个郎君送给我,如何?”这句话是对窦建德说的,但朱粲的视线还在林郅悟的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阴狠的毒蛇,既让人害怕又让人恶心。 林郅悟本就心情不好,听到他那些令人作呕的话,怒火直冲脑顶。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空荡荡的,才想起暗器都被苏定方没收了。 “咻~” 一支箭从天而降,插进地面,离朱粲的脚不过三寸。 朱粲骇了一跳,看了眼地上的箭,又看向夏军,只见一名男子手持弓箭站在郎君的身边,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苏定方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夏军纷纷拔出兵器,对准了朱粲一行人。 被人骂做狗,朱粲不气反笑:“呵呵,夏王这是要不顾百姓安危,向我开战吗?” 说完,抬起手,向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这副无赖的嘴脸气得夏军咬牙切齿。 魏徵从后面走过来,无所畏惧地来到朱粲面前,低声说道:“迦楼罗王,陛下指定在承福门见各位首领,刚才又匆匆离去,我们却还聚在这里。 “你说这里还安全吗?” 朱粲脸色一变,瞪了他一眼后,吩咐道:“我们走。” 魏徵眸底浮现一丝嘲讽,真是不知所谓。 刘黑闼一脸佩服地看着魏徵,说:“魏参军好样的,两句话就把他吓走了。” “啪啪啪!” 刘武周鼓着掌走过来:“啧啧,真是厉害,夏王不光暗器厉害,手下嘴皮子也厉害,佩服,佩服。”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刘黑闼心里不爽,挑眉问道:“怎么,你们也是学那疯狗来挡道的?” “放肆,我们陛下跟夏王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宋金刚出言讽刺:“农民就是农民,连礼数都不懂。” 刘黑闼气笑了:“你们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插嘴,礼数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 “看来上午的事情你们还没有吸取教训,那就让我再教你们一次。” 刘黑闼说完,就拿出了一个飞鱼弹。 刘武周看见他手中的黑色之物,顿时就心惊胆战,往后退了两大步。 他身边的将士齐齐往后退,避之如蛇蝎。 “你我大度,就让你们先走。” 刚说完,刘武周又改了口,“不,我先走。” 话音未落,刘武周迅速上马,疾驰而去,将士们急急忙忙跟上。 看见刘武周落荒而逃,夏军一个个笑得很开心。 听见背后传来的嘲笑声,宋金刚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道:“陛下怎么先走了?您不怕他们在背后放暗器吗?” 要是夏军从背后下手,那样厉害的暗器,他们可躲不过。 想到这里,宋金刚回头往后看。 “这是城内,窦建德不敢动手,再说他要装仁义,不会在人前动手的。”刘武周说道:“如果让他们先出城,保不齐他们会在城外埋伏,对我们下手。” 宋金刚恍然大悟,称赞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对了,尉迟敬德,上午夏军使用的暗器,打听到是什么东西了吗?”刘武周问。 尉迟敬德驱马上前,回道:“禀陛下,夏军如同铁桶一般,打探不到,其他人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想了想,又说:“估计从前与夏军交过手的军队,应该会有所了解,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第339章 重新调整 离开承福门后,李渊对李世民说道:“有七大世家的人坐镇,想必杨广不会耍花样。不过,心驶得万年船,你派人去盯着丰都市那边。 “还有,刘武周和梁师都身边有突厥人,安排人去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及时来报。” “是,阿耶。” 李世民应下,立即去安排人。 走在队伍后面的张亮东张西望,观赏街边景色,突然,他勒住缰绳,目光停在右边的商铺。 一位身着胡服的女子立在商铺前,身姿绰约,因其侧对张亮,他只能看见她的侧颜。 她的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衬托得她更加明艳。 恰在这时,女子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的时候,张亮看见了她的全脸,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身姿摇曳间,极具风情。 张亮眸中闪过惊艳的神色,那醒目的红泪痣就像是他心中的一颗种子,伴着女子笑容的绽放,瞬间就在他的心中开了花。 “将军,将军” 听到有人叫他,张亮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啊?怎么了?” 士兵问道:“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情况?” 张亮再次看向商铺,却发现女子已经消失,他顿感懊恼,急忙用目光搜寻。 来来回回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女子的身影,脸上浮现失落的表情:“没什么,走吧。” 张亮驱马跟上队伍,目光不忘搜索街边的人群。 在李渊出城后不久,王庾和萧瑀出现在北城区。 他们没有从原路出宫,而是从长乐门出宫,绕至承福门,见军队已经散去,就沿路往徽安门走去。 一路上,百姓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陛下竟请来了七大世家的族长,看来,这一次,陛下是真的知错了” “嘘~声点,不能说陛下错了,否则被陛下知道,我们都会被砍头的。” “怕什么,陛下早就不是从前的陛下了。” 七大世家? 难道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王庾摸了摸虎口,一边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一边感叹:杨广的动作不啊。 ---------- 回到会通苑,程知节和徐世勣以及张亮去求见李渊。 厅内只有李渊父子和他们三人,程知节郑重地说道:“唐王,对于刚才的事情,李密用言语挑拨,实乃阴险。请您相信我们的忠心,我们三人誓死效忠于您,绝不背叛。” 张亮紧跟着说道:“没错,李密就是想用这一招来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影响比试,您可千万不能受其蛊惑啊。” “从加入太原军队那一刻起,我们就决定了要一心一意地跟着唐王,我们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不会背叛您,请您相信我们。”徐世勣郑重地表态。 “哈哈。” 李渊笑出了声,一如往常的随和:“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李密这点手段,不值一提。你们跟着我这么久了,我岂有不信之理?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好了,都下去吧。” 闻言,程知节三人放下心来,遂告退。 待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渊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神情变得阴沉。 李世民见状,心里一咯噔,试探性地问道:“阿耶,你不会真信了李密的话吧?” “世事无常。”李渊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听见这四个字,李世民心中一凉,急忙说道:“阿耶,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也看出来了,为什么还怀疑他们三个?” “虽说这一路以来,他们立功无数,但毕竟从前在瓦岗寨待过,对瓦岗寨的人有感情,说不定会临阵倒戈。” “不会,我相信他们的为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阿耶既然带他们来洛阳,就要相信他们。” “心驶得万年船,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不能大意。” “阿耶,且不说张亮,就说程知节和秦叔宝,他们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后天的武试还得靠他们。” “我麾下还有很多猛将,少他们两个不少。” “阿耶”李世民急了:“你明知道这是个阴谋,你怎么还主动跳进去了?” “放肆。” 李渊训斥道:“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李世民立即躬身:“孩儿不敢。” 见他嘴上说着不敢,起身后的表情还是很不服气,李渊就耐心地跟他解释:“我当然知道李密的意图,你放心,我不会中他的计。 “但李密也提醒了我,程知节三人毕竟是瓦岗寨的旧人,我们必须重新调整战略,以策万全。” --------- 夜凉如水,湖心亭中烛光闪闪,杨广和萧皇后躺在榻上,仰望星空。 萧皇后看着看着,忽然感慨了一句:“陛下许久不曾陪我观星了。” “前段时间政务繁忙,朕连后宫都不曾踏足,疏忽了你,是朕不好,今晚朕陪你看个够。” 顿了一下,杨广又说:“明晚,朕也陪你看。” “多谢陛下。” 两人继续观星,间或闲聊几句。 “今日见到时文,可开心?”杨广漫不经心地问。 萧皇后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语气温柔似水:“开心,很开心。” 话落,萧皇后起身,对着杨广郑重地施了一个大礼:“陛下没有怪罪时文,妾很感激,多谢陛下。” 杨广坐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把礼行完,“地上凉,快起来吧。” 萧皇后起身,在杨广身边坐下,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杨广接过茶杯,没有喝,手指无意识地抚摸杯身,“时文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的事?”萧皇后愣了一下,而后浅浅一笑:“有趣的事倒是不曾听到,不过,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喔~说来听听。” “就是时文身边的那个学生,鱼儿,特别有趣,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世明。”萧皇后陷入了回忆当中:“鱼儿跟世明的时候很像,特别是说话的时候” 世明是元德太子的字,元德太子是杨广和萧皇后的长子,病逝于大业二年,时年二十三岁。 听完萧皇后的话,杨广幽幽说道:“是挺像的,原本朕还指望着世明承继江山,强大隋朝,可惜” 提起元德太子,两人不禁黯然神伤。 想着想着,萧皇后情难自已,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杨广看见了,拥她入怀,轻声安慰她:“皇后不要难过,世明去了,还有朕在你身边。” 闻言,萧皇后既感动又伤心,眼泪更加汹涌。 只不过,萧皇后狠狠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杨广抱着她,望着远处的黑,喃喃道:“后宫莺燕无数,但能陪朕走到最后的,只有你” “皇后,后日陪朕去看比试,好吗?” “好。” 第340章 首场对决 三月三上巳节,春和景明,男则朱服耀路,女则锦绮粲烂。 洛阳城内人满为患,他们皆匆匆赶往丰都市,只为见证一场浩大的比试。 未时一刻,丰都市三面的坊门全部关闭,侍卫拦住了前来观赏的百姓:“人数已满,各位请回吧。” 人们看着紧闭的坊门,懊恼不已,唉,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那自己就能进去观看比试了。 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没了 尽管进不去,但人们不愿离去,仍然留在坊门外,等待第一手消息。 由于各方势力只能带一百人进去丰都市,唐俭带着剩余的玄甲军留在了坊门外,他吩咐士兵:“都给我擦亮双眼,时刻保持警惕,有任何情况都要禀报于我。” “是。” 对面的夏军将领曹湛也在给士兵们训话。 丰都市内,杨广高居上位,萧皇后的座位次之,七位世家族长的座位再次之,往下便是各方势力首领,他们身后,是各自带的百人团。 比试场由禁军侍卫守护,外围是一早就进来观看的百姓。 王庾和李世民站在李渊身旁,暗暗打量上面的世家族长,她却不知道,对面有人在打量她。 林郅悟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王庾,心里气得不行,那个臭丫头,出尔反尔逃跑也就算了,说了在洛阳见的,看见他居然也不过来向他这个义兄打个招呼,真是太没礼貌了。 观察得差不多,王庾收回目光,感觉到前方有人在看她,抬眼看去,就看见了板着脸的林郅悟。 她扯开嘴角,露出自己的牙洞,冲他笑了笑。 林郅悟怔了一下,随即冷哼,撇开脸。 王庾看得好笑,这小子,还生气呢,真是小心眼。 朱粲迫不及待地喊道:“陛下,人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 杨广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向那些世家族长,客气地说:“那就有劳各位族长了。” “陛下客气了。”族长们亦客气地回了一句。 李氏族长起身,对众人说道:“今日先进行文试,文试分三场,第一场,各位先进行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然后由第一个出场的阵营作诗一句,第二个阵营用上一句诗的最后一个字起头,再作一句诗,可以同字,也可以同音,如此类推。但诗句不能重复,作不出来的阵营立即出局,不得继续参与。 “当然,诗可以是前人所作,也可以是你们自己所作,但作诗必须规范,由我们七位族长评审,一旦我们判定诗作不规范,就不得作数,必须重新作诗。” 古诗接龙? 王庾摸向虎口,还行,萧瑀、房玄龄他们学识渊博,肯定没问题。 这时,十名内侍捧着一个托盘,分别立于每个阵营前侧,托盘中放着一个漏刻,类似于沙漏。 李氏族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阵营作诗后,下一个阵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作出诗,若是细沙漏完,还未作出诗者,则立即出局。 “好了,各位先抽签吧。” 内侍捧着托盘来到王世充面前:“请大将军抽签。” 王世充看向旁边的宇文智及:“许国公,你是朝廷的代表,还是你来抽签吧。” 自从父亲宇文述和长兄宇文化及死后,爵位就落到了宇文智及的头上,宇文智及一向纨绔,上面没有父兄的管束,就更加放肆了。 宇文智及瞪了内侍一眼:“没眼力。” 然后从托盘中挑了一签,打开看了看:“二。” 旁边的记录官记下,又去往下一个阵营。 抽签完毕,第一场打头的便是唐王李渊的阵营。 “第一场,开始。” 李渊看向萧瑀。 萧瑀神态从容,高声念道:“考槃在涧,硕人之宽。” 话音落下,隋朝阵营前的内侍立即将漏刻倒置。 宇文智及连忙催促身后的文臣:“快作诗,快快快。” 虞世南想了一下,高声念道:“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一个阵营接着一个阵营,念诗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庾听得入神,有时候听到好诗句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只是她,场内场外很多人都是如此,听到好的诗句就会拍手叫好,七位族长也会不时地交流点评。 第一圈,淘汰了朱粲的阵营,朱粲把他身后那些文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人委屈地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谁让我们出场的次序在最后,他们念的诗末尾字又太刁钻,这让我们怎么作诗嘛。” “你这是怪我喽?”朱粲的脸更黑了。 抽签是各位首领亲自抽的,这么说,不就是怪他抽签抽得不好吗? 对上朱粲阴翳的眼神,那人立刻跪了下去:“小的没有这个意思,都是小的无能,不能帮大王分忧,还请大王恕罪。” 朱粲死死地盯着他的脖颈,没有说话。 他派人在境内搜寻文人才子,好不容易选了这几个人,眼下输了一场文试,但接下来还有两场。 此人还有用 “起来吧,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作诗的,学着点,下一场不能再输。” “是,大王。” 那人心有余悸地爬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大王刚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不不,后来又像是看一盘美食。 对了,他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大王喜食人肉,该不会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双腿更软了,那人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逼自己镇定下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没有倒下去。 第二圈,淘汰了梁师都。 第三圈,又淘汰了两个阵营。 后来,场中只剩下李渊和窦建德以及宇文智及的阵营在较量,三方较量了好几回,实力不相上下。 直到房玄龄念了一句诗:“汶水滔滔,行人儦儦。” 漏刻倒置。 一直从容应对的虞世南张着嘴,无声念叨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宇文智及急得催促他:“快说呀,没时间了。” 话音刚落,场中就响起了尖利的声音:“时间到,许国公阵营出局,下一个接着对。” 另一个内侍将漏刻倒置。 魏徵擦了擦鼻头上快要滴下来的汗,脑子急速运转,嘴里喃喃道:“行人儦儦,彪,飙,镖,膘” 第341章 看不懂题 “行人儦儦,彪,飙,镖,膘,标” 魏徵双眼一亮,高声念道:“标峯彩虹外,置岭白云间。” 记录官翻了翻记录簿,大声宣道:“此诗句重复,请重新作诗。” 闻言,魏徵眼中的光亮瞬间消失,又开始思索起来。 “你们也赶紧想啊,不要光指着魏徵一个人。”窦建德很着急,催促郑楠竹等人。 几人绞尽脑汁,想得头疼欲裂,还是一无所获,眸中不禁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时间到,夏朝阵营出局。” “第一场,唐王胜。” 唐王阵营的人禁不住欢呼雀跃。 朱粲看不过眼,冷哼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第一场,后面还有两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渊笑笑,不予应答。 首场胜利,是个好兆头。 崔氏族长走到中间,将一张纸贴在木板上,高声说道:“第二场是一道题,谁先做出来,谁就是胜利者,时间为三刻钟。 “三刻钟内没有做出来的,视为失败,做出来的,敲击铜锣。” “答案正确,则为胜利;若不正确,立即出局。” 说完,吩咐侍从:“把这些题分发下去。” 侍从接过他手中的一摞纸,然后分发给另外九名侍从,自己留了一张。 十名侍从来到各方阵营面前,待崔氏族长发布“开始”的命令后,同时将题发给了各方阵营。 王庾暗暗点头,族长们行事还真是谨慎,为了不引起争议,分发题目的时间都掐得一致。 “这什么烂题目?根本就看不懂。” 听到朱粲的声音,王庾连忙去找试题。 见李渊等人围坐在书案旁研究试题,她连忙挤过去:“让我看看。” 李渊看了一遍试题,就知道自己做不出,连忙让出位置。 王庾趁机挤进去,读了一遍题,才知道为什么朱粲看不懂,因为这是一道比较复杂的古代算术题。 “这道题也太难了吧?”陈叔达露出沮丧的表情:“我不擅长算术。” 说完,主动退出去,给其他人腾出位置。 “我不会。”又退出一人。 “我也不会。” 书案旁只剩下五人。 见他们皱着眉头无从下手的模样,李渊有点焦虑,问道:“你们谁会做这道题?” 一阵沉默。 李渊心一沉,去看其他阵营,发现他们也无人动笔,稍稍安心。 “我来试试。” “我来试试。” “我来试试。” 房玄龄、温大雅、王庾不约而同地说道。 李渊转身看向他们,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啊。” 三人围坐在书案旁,对着试题,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其他阵营一看李渊这边的情景,就有点慌了,赶紧催促自己的属下:“快写,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属下们心想,虽然不会做,好歹也做个样子写一写,免得大王怪罪。 于是,属下们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萧皇后往李渊那边望去,见萧瑀和其他人围着一张书案,透过间隙,萧皇后看见了一个的脑袋。 那不是鱼儿吗? 八郎不会做,鱼儿却会做? 看他们议论纷纷,好像题目很难的样子。 萧皇后吩咐内侍:“把那木板转过来。” 内侍遂走到木板旁,转了一下木板,让木板上的试题对着萧皇后。 杨广顿时来了兴致,眯眼看去,看完后,兴致全无。 这道题,他不会。 萧皇后看完后,头昏脑涨,她也看不懂,又朝内侍挥了挥手。 内侍又将木板上的试题面向百姓。 夏军这边,在看完题目后,郑楠竹就坦诚地对窦建德说:“主上,这道题我不会做。”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我也不会做” “那好歹也提笔算一算啊,说不定写着写着就算出来了呢?”刘黑闼指着对面,说道:“你们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在算,你们不能认输。” 郑楠竹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额主上,汉东郡公,不是我不写,是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是啊,我们也是如此。”其他人附和,满脸的为难。 窦建德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又看向一直沉默的魏徵:“玄成,你会做吗?” “我恐怕做不出来。”魏徵顿了一下,又说:“我还是试一试吧。” 说完,提起笔,拿过白纸,就在上面演算起来。 听他们议论了半天,坐在后面无聊透顶的林郅悟终于产生了兴趣,走过来:“什么题目把你们难成这样?” 脚步停在魏徵身旁,林郅悟探头去看试题,看完后,不禁笑出了声:“呵呵,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题目,原来就是一道数学题啊。” “数学题?” 众人有点懵。 郑楠竹虚心求教:“敢问林大郎,何为数学题?” “哦,就是你们说的算术题,这题简单,我来帮你们做。” 话音未落,林郅悟已经坐下来,拿过纸和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苏定方站在林郅悟身后,心里嘀咕:大郎这子该不会是说大话吧? 才看了数息工夫,苏定方就瞪大了双眼,一副见鬼的惊吓模样:“大郎,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啊?跟鬼画符似的。” 对面的李渊阵营,李世民对王庾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庾儿,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啊?跟鬼画符似的。” “别吵我,一边去。”王庾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李世民:“” “哈哈”段志玄忍不住偷笑,被李世民一瞪,赶紧拉下脸,做严肃状。 众人围着书案,一会儿看看房玄龄,一会儿看看温大雅,一会儿又看看王庾。 武士彟实在没忍住,压低了声音,跟岳郁说道:“岳兄,我怎么瞧着庾儿跟房玄龄和温大雅写的字都不一样啊?她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啊?” “我也看不懂。”岳郁耸了耸肩,叹道:“这大概就是神童才知道的东西吧,你我平凡人,是看不懂的。” 武士彟:“” 李渊一直在观察其他阵营的情况,间或回头看看王庾三人。 当看见窦建德笑眯眯地拿着一张纸朝着记录官走去时,李渊心急如焚,他想问一句“做出来了吗”,但又怕打扰房玄龄三人做题。 虽然心里急得不行,但李渊面色沉静,毫无波澜,看起来十分镇定。 不过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额角细密的汗 第342章 捶胸顿足 “主上,等等。” 窦建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苏定方:“怎么了?” 苏定方面色很纠结,他说:“主上,您把答案交上去,若是大郎做错了,那我们这一场就出局了。 “时间还很充足,不如等等魏参军吧。” 窦建德犹豫了。 听见亲表兄怀疑自己的能力,林郅悟很生气:“表兄,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写的就是正确的答案,魏参军要是能做出i,也是这个答案。 “你现在不去交,待会儿让别人抢了先,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魏徵放下笔,痛苦地说道:“说实话,这道题,我做不出i。” 众人:“” 看i,他们只能把希望放在林郅悟身上了。 苏定方与窦建德对视一眼,试探性地对林郅悟说:“大郎,我们输了第一场,第二场至关重要,我们不能输。 “要不,你再检查一遍?” “检查?我都检查过一遍了,不检查,浪费我时间。”林郅悟很烦躁,双手抱胸:“我做题从不会出错,你们爱信不信。” 说完,林郅悟撇开脸,一副不想搭理他们的表情。 “大郎” 苏定方还想再劝,就见窦建德已经走到记录官面前,将答案交了出去。 对面的李渊瞧见了,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同时在心里碎碎念:他们的答案是错的,错的 当对面的记录官伸手去拿木锤时,身后传i了王庾的声音:“我做出i了。” 话音未落,李渊已经起身,飞快地跑到前侧高几旁,拿起木锤朝着铜锣敲了一下。 “咚~” “夏王完成解题。” “咚~” “唐王完成解题。” 两名记录官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们。 而此时,李渊已经将王庾送过i的答案塞进了记录官的手中。 记录官有点懵。 坐在李渊下方的李密见自己的手下探头张望,便呵斥道:“看什么看?你们还不赶紧给我算,时间还未到,要是他们的答案是错的,我们的机会就i了。” 王儒信等人立刻埋头计算。 崔氏族长看向场中,问道:“谁的锣先响?” 罗士信立刻叫道:“我们的锣先响。” 甭管小庾儿做得对不对,抢到先机再说。 “胡说,是我们的锣先响。”王伏宝不甘示弱,高声说道。 “你才胡说,是我们的先响。” “是我们。” “我们。” 两个阵营的将领吵了起i,一时之间,场中闹哄哄的。 崔氏族长使了一个眼色,一名内侍随即拿起木锤击向铜锣。 “咚咚锵~” 巨大的声音自场中传开,众人不堪承受,纷纷去捂耳朵。 锣声逐渐消失,争吵声也消失了。 这时,场外人群中有百姓高声喊道:“我听见了,是夏王那边的铜锣声先响。”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我也听见了,是夏王。” “对,没错,是夏王的锣先响” 负责场中秩序的司马德戡在询问了一遍记录官后,又问了其他的侍卫,再结合百姓的话,最后对杨广说道:“陛下,臣已确认过,确实是夏王这边的铜锣先响。” 杨广点了点头,对崔氏族长说:“接下i就交给族长了。” 崔氏族长当即宣布:“那就先看看夏王阵营的答案吧。” 记录官呈上答案。 崔氏族长看了看,高声宣布:“你们不用再算了,这一场,夏王胜。” “凭什么啊?你说夏王胜就夏王胜啊?”朱粲跳了起i,叫道:“我们怎么知道他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的?万一你们联合起i作弊,他们乱写,你们也说是正确答案。 “这对我们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梁师都跟着叫道。 崔氏族长脸一沉,伸手将答案递给旁边的内侍,“把它贴上去,再把试题反过i张贴,拿下去给他们看。” 因为早有准备,试题贴得不是很牢固,轻轻一撕,就能把试题完好无损地撕下i。而且试题的纸张是特制的,很厚,不透墨,从正面也看不见背面的字。 内侍照做,将两张纸并排贴在一起。 “试题只有我们七位族长知道,绝无第八个人知晓。”崔氏族长强调了一句,继续说道:“早在比试开始之前,我就把正确答案写在了试题的背面。 “左边那张是我写的正确答案,右边那张是夏王阵营的答案,你们自己看吧。” 内侍举着木牌下了场,给各个阵营查看。 夏军的人看见两份答案一模一样,不禁喜上眉梢,纷纷称赞林郅悟:“林大郎,你可真厉害,我们都做不出i的题,你这么快就做出i了,不愧是神童。” 林郅悟扬起下巴,开心得合不拢嘴。 那是,也不瞧瞧他是谁,哼~ 苏定方看见他那副翘上天的模样就想揍他,不过他刚立了功,还是夸奖他一句吧。 “大郎做得不错,晚上给你做肘子吃。” 闻言,林郅悟眸中透出光i,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窦建德忍不住跟苏定方说:“那天听了武试内容后,还以为今天用不上林大郎,有点后悔带他i。没想到武试用不着,文试倒用上他了。 “哈哈,幸好带他i了,不然我们这一场就输了。” 越说越高兴,窦建德当众宣布:“林大郎立了功,重重有赏,还有你们,回去后各个都有赏。” “多谢主上。”众人喜不自胜。 朱粲比对完两份答案后,又恨又妒,忍不住朝对面的李渊喊道:“唐王,都说了让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一场输了吧。” 面对朱粲的奚落,李渊仍保持礼貌的微笑,不接话。 木牌轮到李渊这边时,王庾看见上面的答案,眼神闪烁了一下。 高台上,萧皇后对杨广说了什么,然后杨广高声说道:“虽然这一场夏王阵营胜了,但唐王阵营呈交答案的时间紧随其后,不如也看看唐王阵营的答案吧。” “是,陛下。” 记录官走上高台,将王庾的答案递给了崔氏族长。 崔氏族长看见纸上的答案,双眼眯了眯:“答案完全正确。” 说完,将答案递给了杨广。 听见崔氏族长的话,段志玄忍不住哀嚎:“哎呀~就差一点点我们就赢了,要是赢了这一场,下一场都不用比,文试的第一名就是我们啊。 “哎呀呀呀~~~” 他语气悲痛,情到深处,禁不住捶胸顿足,一副痛惜不已深感遗憾的模样。 其他人受其感染,皆叹息不已,太遗憾了 第343章 扬名四方 王庾走到李渊身边,垂着头说:“阿耶,对不起,是我速度太慢了,如果我再快一点的话,就” 她的声音闷闷的,说到后面几近哽咽,听起来快要哭了。 李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摸她的发髻,柔声道:“你能做对这道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场输了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唉 要是他当时不坐着,或者就站在铜锣旁,他就能抢先一步敲响铜锣,那么,胜利就会属于他。 不,他应该派人站在铜锣旁 深吸一口气,李渊重新露出笑容,对臣子们说道:“大家不要灰心,文试还有最后一场,我们还有机会拿下文试的第一名。” “没错,大家打起精神来。”李世民鼓舞众人。 “对,还有一场,我们一定能赢。” “没错。” 萧瑀房玄龄等人浑身充满了力量,下一场,他们一定能赢。 杨广看完王庾的答案后就传给了萧皇后,萧皇后看完又传给了世家族长。 当李氏族长看见纸上的答案时,眼神动了动,随即走到高台中间,站定在崔氏族长身旁。 他高声说道:“敢问做出这道题的两位才子是谁?能否出来让大家见一见?” 李渊愣了愣,瞅着李氏族长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推了一下王庾:“去吧。” 王庾回头看向李渊。 李渊冲她笑了笑,眸中饱含鼓励的神色:“别怕,去吧。” 她当然不会怕。 王庾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挺胸,用长孙氏教她的仪态走了出去。 “林大郎,快去。” 看见王庾从唐王阵营中走出来,王伏宝在惊讶过后,就开始催促林郅悟:“林大郎,快点,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夏朝神童的风采。” “对,我们不能输给他们,快去啊。”刘黑闼说。 林郅悟扫视周围一圈,外围挤满了百姓,说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为过。 场中身着戎装的将士比比皆是,高台上还坐着这个朝代身份最尊贵的一对夫妻,还有那些影响力深远的世家大族。 他从前只会一心读书,一心搞科研,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着实有点紧张。 苏定方看出他的紧张,温声细语地对他说:“大郎,不用紧张,就当上街闲逛,你去逛一圈就回来。” 眼看着王庾已经走到中间的空地上,优雅地行礼,周围百姓的惊叹声传入耳中,刘黑闼心一横,就把林郅悟推了出去。 林郅悟踉跄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 这时,背后传来刘黑闼的大嗓门:“这场胜利者乃夏王麾下的神童 “林——郅——悟。” “神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林郅悟。 万众瞩目,林郅悟顿感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伸手挡住眼睛,隔离众人的目光。 苏定方见状,声喊道:“大郎,别害怕,去吧。” 林郅悟仍然犹豫不前。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王庾的声音:“林郅悟,快过来。”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他能听见,却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是兄弟。 兄弟召唤,岂能不去? 不知为何,林郅悟突然就不紧张了,大大方方地走到王庾身边,站定。 “臭鱼。” 听到这声骂,王庾不禁莞尔:“怎么着?还生气呢?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心眼啊?” “哼!”林郅悟瞪了她一眼。 看见对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段志玄不服气,高声喊道:“唐王阵营做出这道题的也是神童,今年才七岁,她叫 “王——庾。” 此言一出,场内场外人声沸腾。 “七岁的神童?看夏王阵营的那个哦,林郅悟,应该有十一二岁了吧?这样算起来,王庾虽然用时长了点,但年纪,比林郅悟厉害多了。” “年纪怎么了?我认为用时短的人比较厉害,林郅悟比王庾厉害,夏王比唐王厉害。” “这不一样,两人年纪相差这么多,答案都是正确的,王庾只是人,写字慢了点而已,脑子肯定比林郅悟聪明,我觉得唐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我认为是夏王。” “唐王。” “夏王。”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秦叔宝不免为王庾担心,埋怨段志玄:“段志玄,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下好了,人人都认识庾儿,她以后还怎么出门?” “这还不好,虽然我们输了,但她一战成名,扬名四方,多好。”段志玄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她才七岁”说到这里,秦叔宝话锋一转:“你刚才不应该说她七岁,她都快八岁了。” “这不还差几个月嘛。” 秦叔宝:“” 段志玄继续说道:“哎呀,你在担心什么?庾儿那么聪明,这点场面,她能应付,你不用操心。 “再说,虽然我们这一场输了,但是庾儿和林郅悟差不多同时做出答案,两人站在一起,百姓们一对比,庾儿胜在年纪,大家会更看好唐王,我们也算是扳回一城了。” 说完,段志玄笑嘻嘻地冲李世民喊道:“二郎,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李世民窥了一眼父亲的脸色,笑道:“说得没错。” “你看,二郎都表扬我了。”段志玄洋洋得意起来,冲秦叔宝扬了扬下巴,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秦叔宝听李世民这么说,又见李渊嘴角含笑,似乎是乐见其成,便不再说话,看向场中。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李氏族长打量了一番王庾和林郅悟,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大家静一静。” 议论声逐渐停止。 周围安静了下来,李氏族长什么也没问,只说道:“不到一刻钟,就能将难倒众人的题解出来,而且答案一丝不差,两位不愧是神童。” “英雄出少年,两位请谨记,往后戒骄戒躁,虚心好学,再接再厉。” 王庾谦恭地说道:“多谢族长教诲。” 李氏族长挥了一下手:“好了,你们回去吧。” 王庾时刻谨记自己代表的是唐王阵营,不失礼数地作揖。 林郅悟愣了一下,也跟着行礼。 行礼时,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庾儿,你真的要留在李渊的阵营吗?” 王庾起身:“是。” 说完,仪态万千地朝着唐王阵营走去。 “你说过,我们兄弟要永远在一起”林郅悟的话被风吹散在空气中,王庾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他顿感失落,举步朝夏王阵营走去,耳畔一直回响着王庾从前说的话:“你我是兄弟,你不跟我去长安,那我只好来乐寿迁就你了” 第344章 凶狠一点 在时间的流逝中,太阳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头顶开始斜移,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如此暖心的阳光,如此祥和的氛围,不禁让百姓心中生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第三场,题为治天下之大道。” 崔氏族长朗声宣布规则:“按照第一场的出场顺序,每个阵营依次阐述未来治理天下的大道,然后由我们七位族长选出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阵营进行详细论道,每个阵营最多派出两人,论道时间为一炷香。 “最后,我们七位族长会根据你们的阐述来选出最终胜利者。 “你们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记录官插上一支香。 各个阵营立刻围在一起商讨。 香燃完一半后。 “第三场开始,下面先请唐王阵营的人来阐述。” 陈叔达缓步走到场中间,高声说道:“今率土之众,百不存一;干戈未静,桑农咸废;凋敝之后,饥寒重切。 “秦以严刑峻法治理天下,然只存续十数载;汉兼杂霸道与王道,屹立数百年。 “所以,今之治理天下,应当兼容霸道和王道,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说完,退回自己的阵营。 接下来,每个阵营都派代表阐述了观点。 众人阐述完毕,七位族长聚在一起商议过后,宣布道:“下面,请唐王阵营和夏王阵营的人进行论道。” 此话一出,朱粲又跳了出来:“凭什么是他们两个?我不服。” 崔氏族长还没说话,场外就一阵喧闹。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你瞧瞧你阵营说的话,一点学识都没有,我呸,你还是趁早滚出洛阳吧。” “满嘴粗语,一点涵养都没有,就你这样的还来参加文试?脸皮可真厚。” “就是,七位族长是什么人?他们德高望重,岂会偏袒一方?他们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最公正的。” “不要当我们是瞎子是聋子,谁说得有道理,我们听得懂。” “我们听得懂,可惜大老粗听不懂。” “哈哈” “你们”朱粲恼羞成怒,冲着场外大吼:“闭嘴,通通给我闭嘴。” 周围的百姓不听,自顾自地继续议论。 梁师都本想跟朱粲一样,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看见这一幕,立刻就打消了念头。 崔氏族长做了个手势:“大家静一静。” 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 崔氏族长看向朱粲,面无表情地问:“关于结果,迦楼罗王还有异议吗?” 当然有异议。 朱粲扫了一圈外围的百姓,咬牙道:“没有。” 崔氏族长眸底划过一丝不屑,高声说道:“那就请唐王和夏王两个阵营的人准备论道。” 话落,四名男子走到场中间,相向而立,眼神碰撞间,一股强大的气流环绕着他们,挑衅意味甚浓。 李渊派出的人是陈叔达和房玄龄,窦建德派出的人是魏徵和郑楠竹。 内侍重新点上一支香。 “开始。” 魏徵抢先开口:“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以德行仁者为王,仁政方为治国之道” 接下来,魏徵引经据典,细数各个朝代的失败经验,佐证当今形势只能依靠施行仁政,方能统一天下,再创盛世。 他话音刚落,陈叔达就开始了反驳。 两方展开了激烈的论战。 有学识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没有学识的人听得头昏脑涨,只想睡觉,还有一些纯粹不感兴趣的人,干脆去做其他的事,打发时间。 林郅悟拿出了自己的梨花针,在案上摆弄了起来。 王庾听得很认真,越听就越佩服魏徵。 “时间到。” 香燃尽,四人回到阵营。 七位族长再次聚在一起商议。 李渊面色淡然,手中端着茶杯,手指不停地摩挲杯身,目光时不时就往台上瞟一眼。 对面的窦建德看起来也很淡定,只是右手食指不停地叩击案几。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没过多久,七位族长终于起身,李渊和窦建德瞬间就将目光投在了崔氏族长的身上。 只见他缓缓地走到前面,高声宣布:“经过我们的商议,第三场,唐王胜。 “三场比试,唐王胜两场,所以文试胜出者,为唐王的阵营。” “耶,赢了。” 王庾高兴地跳起来,情不自禁地朝李渊伸出拳头:“阿耶,祝贺你。” 李渊笑呵呵地伸出拳头与她对击了一下。 段志玄等人也忍不住欢呼起来:“太棒了,我就说嘛,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哈哈哈” 支持唐王李渊的百姓也纷纷鼓掌叫好。 看见这番情景,朱粲忍不住哼道:“人得志,这有什么可得意的?赢两场才得到第一名,我赢武试一场,就能得到第一名,轻松多了。” 梁师都听见朱粲的话,想了一下,召集武将:“你们给我听好了,武试只有一场,你们必须战到最后,赢下这场武试。” 话落,他特意叮嘱那些突厥勇士:“你们几个,可汗派你们来帮我,你们必须尽全力,听到了没有?” “这是自然,我们一定会帮梁国赢得胜利。”突厥勇士勾唇一笑,眸中闪过阴毒。 李氏族长走向前,对众人说道:“接下来进行的是武试,一场定胜负,每个阵营派出十人,进行混战。可带兵器,但不能伤及场外的人,否则所属阵营的人全部出局。 “比赛台上,生死不论,身体若落在比赛台外,立即出局,不得再继续。 “最后留在比赛台上的人,所属阵营就是武试的胜利者。” 说完,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原本守护在末席处的禁军侍卫往两旁散去,露出了后面的高台,这就是武试的比赛台。 李轨瞟了一眼,随即叮嘱自己的勇士:“比赛台上,不论生死,你们给我狠狠地打,不用客气,能杀一个是一个” 朱粲:“文试没拿下,武试我一定要赢,你们给我凶狠一点,杀了他们,不必手下留情。” 刘武周:“我已经跟梁师都说好,联手对付其他人,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手软,把其他人全给我杀了,最后把梁师都的人踢下去就行,总之,武试的胜利只能是我的。” 李密:“为保武试胜利,他们派出的都是猛将,所以待会儿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些猛将都杀了,如此一来,他们的势力将会大大削弱。” 第345章 我来帮你 王伏宝放眼望去,各位首领都在和手下大将进行最后的交代。 当他的目光经过刘武周和梁师都的阵营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 他眉梢耸动,转身对窦建德说道:“主上,我看刘武周他们i者不善,恐怕他们会i阴的。” 魏徵也很担忧:“比赛台上,生死不论,他们肯定会对其他人下杀手,你们千万要小心。” “怕什么?”刘黑闼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谁敢对我们下杀手,我们一人扔一个飞鱼弹,炸死他们。” “不不不。”王小胡摇了摇头,说:“我们应该等发令官喊开始后,就第一时间扔飞鱼弹,这样他们人员集中,还没散开,一下子就能解决掉大部分的人。” “好主意,就这么办。”刘黑闼听了很兴奋,赞道:“王小胡,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哈哈,我喜欢。” 林郅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你们太暴力了,简直不是人。” 刘黑闼:“” 王小胡:“” “我们暴力?”刘黑闼忍不住出言回击:“你一言不合就扔飞鱼弹,我看你才是最暴力的人。” 林郅悟:“” 得,他还是闭嘴吧,反正又不是他上场。 “林大郎说得对,这样做太暴力了。”窦建德说道:“我们夏朝向i仁义宽厚,怎么能做出此等阴险暴力之事? “你们给我听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能使用那些火器。” 最后,他又强调了一句:“我们火器不多,必须用在关键时刻,这样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用” 这时,传i了尖利的声音:“请诸位勇士上场。” 林郅悟终于起身,深深地看着苏定方:“表兄,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比试第二。 “万一遇到危险,先保命,比试输了没关系。” 苏定方:“” 窦建德:“” 比试输了没关系? 苏定方瞟了一眼窦建德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冒冷汗,硬着头皮回应:“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会助我们阵营拿下第一。” 听见这话,窦建德心里舒服多了,再一次看向十名勇将:“武试就看你们的了,万事小心。” “是,臣等定会全力以赴,赢得胜利。” “去吧。” 十人拿着兵器,雄赳赳地走向比赛台。 对面的李世民一把扯掉自己的外袍,露出里面的戎装。 王庾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要上场?” “当然。” 李世民拿过常何递i的宝剑,对李渊说道:“阿耶放心,这一场,胜利依然是我们的。”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李渊深感欣慰,叮嘱十人:“碰到那些突厥人,不要手软,先杀了他们,其他人,打下去就行。 “还有,万事小心。” “是。” 李世民带着手下九名猛将前往比赛台。 王庾看见李世民身上的戎装,就想起了自己的定制铠甲。 当初她离开河东城去河北时,把铠甲留在了河东城。 “阿耶,我留在河东城的铠甲还在吗?” 李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比赛台,“你走后,李靖派人把你的东西送回了长安。这次i洛阳前,我想你肯定长高了不少,回去也穿不了,就让人拆了,做别的东西。” “” 王庾瞪大了双眼,微微张着嘴,怒气布满了小脸。 见李渊一直看着比赛台,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恶的事,她“蹬蹬”地绕到李渊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低吼:“阿耶,你怎么能拆毁我的铠甲?” 视线被阻,李渊被迫看着她,“你都穿不了,还留着干嘛?” “就算我穿不了,那也可以留给二兄长兄他们的孩子,留给我侄子穿啊。”王庾很郁闷。 “他们?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胡闹,小小年纪就吵着上战场,他们用不着。” 李渊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你”王庾被噎,站着没动,冷哼道:“哼,我胡闹,也是阿耶纵容的。” “你是我女儿,我不纵容你,难道还纵容别人啊?” 听见李渊这句话,王庾神情一滞,心中的郁闷瞬间消散。 算了算了,她就不跟老人家计较了。 王庾往旁边移了两步:“阿耶,你以后不能扔我东西。” “额看情况。” “阿耶~” “哈哈,逗你的,好。” ---------- 激动人心的武试即将开始,场外的百姓一个个睁大了双眼,兴致勃勃地打量那些勇猛的武将。 唐王李渊派出了儿子李世民,大将程知节、秦叔宝、徐世勣、罗士信、段志玄、张亮、侯君集、赵文恪、王康达。 夏王窦建德派出了义弟刘黑闼,大将王伏宝、苏定方、范愿、王小胡 魏公李密派出了王伯当、单雄信、柴孝和、裴仁基 宇文智及这边派出了段达、裴虔通、张公瑾、刘长恭 刘武周则派出了宋金刚、尉迟敬德 比赛台很大,十个阵营共一百人站在上面,还能各自为营,有充足的空间与他人对峙。 随着铜锣声响,发令官喊道:“武试开始。” 话音未落,就有人动了,是薛举麾下的武将宗罗睺。 他一动,全场的人立刻就动了起i,混战瞬间开启。 李世民与程知节等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从比赛台的边沿朝着中间行进。 比赛台上,人影翻飞,兵刃碰撞发出铮铮响声,强大的肃杀之气从场中弥散开i,席卷了整个丰都市,也给温暖的阳光染上了一层寒意。 很快,血腥味自空中钻入了人们的鼻孔,他们的神色不自觉地变得肃穆,心情也沉重了起i。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突厥人抽出自己的刀,一脚踢过去,被杀的武将飞出了比赛台。 李世民趁着间隙看了眼,被杀的武将是夏军阵营的。 “他耶耶的,我要杀了你。”刘黑闼提着大刀冲了过去。 李世民大喝一声:“散。” 十人立刻分离,朝着散落在场中的突厥人冲去。 “我i帮你。”李世民一剑砍在突厥人的肩膀上。 刘黑闼愣了一下,这小子跟他不是敌人吗?怎么反过i帮他? 李世民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道:“先杀突厥人,然后我们再打。” “好。” 刘黑闼痛快地答应了。 苏定方等人也与程知节他们达成了口头约定,先杀突厥人,再决斗。 场中一共有十二个突厥人,他们原本杀得兴起,没想到突然就被包围了,顿时就傻了眼。 “中原之事,尔等外邦贼子也敢参与?找死!” 第346章 身陷险境 “中原之事,尔等外邦贼子也敢参与?找死。” 李世民眼神倏地变冷,杀气骤然外泄,手中之剑如同闪电一般,白光闪过,鲜血喷射而出。 刘黑闼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也杀了一个突厥人。 杀了人,飞起一脚,就将尸体踢下了比赛台。 “他耶耶的,外邦贼子,看着就来气。”刘黑闼骂骂咧咧,又朝着突厥人冲去。 两个阵营合力,突厥人很快就被杀光了。 柴孝和一边打一边移到了徐世勣旁边:“徐世勣,从前主公待你不薄,现在还期待着你回瓦岗寨,不如你跟我们联手,为主公拿下武试的胜利。” 李世民往这边看了一眼,继续对敌。 徐世勣眼角泛起冷意,一边应敌一边说道:“唐王仁义,不如你到我们阵营来,唐王也会欢迎你的。” 闻言,李世民扬起嘴角,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果然忠诚。 “唐王仁义?”苏定方突然出现在徐世勣背后:“不,唐王没有夏王仁义,两位兄台不如到夏王的阵营来,我们随时欢迎。” 徐世勣:“” 柴孝和:“”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射向李世民。 “二郎心。”徐世勣想去救,被人缠住了。 李世民早就感觉到了杀气,快速往旁边一闪,羽箭插进了前面武将的身体中。 段志玄冲过来,一脚把中箭的武将踢下比赛台。 “他耶耶的,居然还带弓箭?”段志玄双臂一振,又加入了混战中,嘴里不忘叨叨:“二郎,早知道,你也应该带弓箭上来的。 “你箭术那么好,还有他什么事啊?” 李世民眼神一动,逼退对打的人,朝着王胡而去。 王胡本想杀李世民,却被李世民躲过,还想再射时,就被宋金刚缠上了。 宋金刚一手一把大刀,来势凶猛,对着王胡就砍:“我见过你,你是夏王的人,你们夏军杀我兄弟,我定要杀光你们,为我兄弟报仇,为陛下雪耻。” 王胡箭术一流,武功也不错,但在宋金刚面前就不够看了。 就这么一会儿,王胡身上就被划了两道口子。 “吼~” 宋金刚一刀横砍王胡的脖子,一刀直刺王胡的腹部。 不远处传来苏定方的声音:“王胡,我来救你。” 可惜距离太远,王胡知道自己等不到苏定方的救援,他只能自救。 宋金刚把他逼得连连后退,再往后退,他就会掉下比赛台。 但如果硬拼,他可能会被砍成重伤,还有可能被砍死。 怎么办? 不管了 王胡咬咬牙,往后退的速度再次加快。 当他退到边缘处,一个人影横插进来,一脚踢在宋金刚身上,一手夺走了王胡的弓。 不,还有一个人影,他飞快地取走了王胡箭筒里的羽箭。 王胡跌落下去,出局。 忍着身上的伤痛,王胡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抢他弓箭的是李世民和秦叔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可恶。” “叔宝,看你的了。” “没问题。” 秦叔宝把弓递给李世民,守在前侧。 李世民站在比赛台的死角处,弯弓搭箭,瞄准了混战区。 “可恶,敢坏老子的好事,我杀了你。”宋金刚没有滚下比赛台,顽强地冲了过来。 秦叔宝上前拦住宋金刚,与他打了起来。 李世民瞄准之后,就松开了手。 “咻~” 羽箭疾射而去,精准地插进了尉迟敬德的腿部。 尉迟敬德怔了一息,飞快地瞟了一眼羽箭射来的方向。 右侧的张亮看见了,趁机补上一刀。 怎料尉迟敬德反应特别快,身形一动,避开了张亮的刀,同时拔出羽箭,朝张亮扔过去。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举着马槊刺中了原本与他对打的武将。 刺进去又迅速抽了出来,继续迎战周围的人。 张亮没想到尉迟敬德这么凶猛,中了箭还能一对二,而且还伤了他。 没错,张亮的手臂被羽箭刺中了。 徐世勣一边打一边挤了过来,帮着张亮应对周围的人:“你没事吧?” “伤而已。”张亮趁着间隙,拔出羽箭,继续打。 李世民早就注意到尉迟敬德一杆马槊舞得虎虎生风,无人能靠近他,十分勇猛。李世民很欣赏他,就没有射他的要害部位,没想到尉迟敬德中箭后,依然这么勇猛,李世民眸中的欣赏更深了。 弯弓搭箭,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再瞄准尉迟敬德,而是其他人。 “咻~” 羽箭一出,就有人应声倒地。 李世民每射中一人,旁边的人就趁机将中箭者打下比赛台。 不过还有些人会趁机补上致命的一刀,然后再踢下比赛台。 对于这种趁机杀人者,李世民会毫不犹豫地将下一支箭送入他的要害处。 突厥人已经被他们杀光,剩下的都是中原人,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也如此残忍。 当然,李世民知道这些人的用意,但他看不过眼,就起了杀意。 起初没有人想到带弓箭上场,王胡也只带了一个箭筒,共三十支箭,李世民射完这些箭,场中就只剩下了将近三十人。 刘黑闼之前见李世民箭术高超,箭无虚发,想去攻击他却心有忌惮,又加之周围都是敌人,他被缠住,就放弃了攻击李世民的念头。 这会儿,见李世民的箭用完了,大刀一挥,砍倒身前的人,就朝着李世民冲了过去。 “臭子,竟敢抢我兄弟的武器,打伤我兄弟,我要砍了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跟前,李世民提剑去挡,随即旋身离开死角,到了一个更宽阔的地方。 刘黑闼紧追不舍,招招凌厉,杀气毕露。 打了几十个回合,李世民虽然身着铠甲,没有受伤,但已经居于下风。 “哎呀,二兄危险。”场外的王庾惊叫出声。 李渊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脸上布满了担忧。 原来是刘黑闼逼得李世民节节后退。 “锃!” 刀剑相抵,刘黑闼猛地用力,刀又往前移了一寸。 李世民双手握剑,咬牙抵挡。 他暗暗运气,大吼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出,灌注在宝剑之上,挥开了刘黑闼的大刀。 与此同时,李世民往旁边跳开,却发现一柄剑迎面刺来,而背后的杀气接踵而至 第347章 处处受挫 高台上的杨广瞧见这惊险的一幕,忍不住看向李渊,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俗世凡尘,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二兄心。” 前有单雄信一剑刺喉,后有刘黑闼的索命大刀,王庾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叫了出来。 王庾下意识去揪李渊的袖子,身边一阵风吹过。 她扭头一看,却是李渊腾地站了起来,神情冷峻,她连忙看向比赛台。 千钧一发之际,李世民扭转身体,拼尽全力躲避两人的前后夹攻。 “唔” 对方速度太快,李世民还是受了伤。 因为李世民全力扭转形势,原本攻击脖子要害的单雄信一剑砍在了李世民的手臂上,砍中的部位恰巧是手肘处,没有护甲防护,鲜血顿时就渗透了袖子。 而刘黑闼的大刀与李世民擦肩而过,因甲胄保护,没有伤到李世民。 刀与甲胄摩擦而过,刘黑闼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是顺势刺向了前面的单雄信。 单雄信抽出宝剑,挡住了刘黑闼的攻击。 李世民趁机抽身。 王庾和李渊看见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是惊魂甫定的表情。 但李世民刚抽身,又被王伏宝缠上了。 王伏宝的动作很快,一招一式,迅疾而又猛烈。 有些招式很眼熟,李世民想起了王庾让人演示的那些招术。 可惜那日,他只看过一次,就没有研究了。 “二郎,让我来。” 秦叔宝手握双锏,横插了进来。 李世民抽身,对付其他人。 兵器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停歇,场中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王伏宝与秦叔宝打了几个回合后,突然发现秦叔宝的招式与自己的招式相克,而且秦叔宝似乎很了解他的招式,总能抢先一步躲开。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王伏宝愣神的刹那间,秦叔宝高举双锏,重重地击打他的双肩。 然后秦叔宝抬起右腿,用力一蹬,将王伏宝踢飞了出去。 “心后面。” 苏定方就在旁边与裴虔通打斗,瞥见王伏宝被踢飞出去的情景,而王伏宝身后的空地有一具尸体,那人是死于背后刺过来的剑。 剑自后背穿心而过,胸前还留有一截剑刃,以王伏宝的位置,掉下去正好砸中尸体,剑刃会刺进王伏宝的后心。 然而此时此刻,王伏宝即将落地,来不及躲避,同伴们又被敌人缠住,赶不及相救。 苏定方眼睁睁地瞧着,却抽不了身去救,心急如焚。 就在危急关头,李世民长腿横扫,一脚踢在尸体上。 尸体滑向一旁,王伏宝摔落在地,这一摔,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疼得厉害。 王伏宝还惦记着苏定方的提醒,扭头看向旁边,一眼就看见了闪着森森寒意的剑刃。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情复杂地看向李世民:“多谢。” “不用谢,这是比试,不是战场。”李世民说完,又加入了战斗中。 台下的窦建德瞧见这一幕,神情错愕,李渊的儿子居然救了他的人? 越到后面,战斗就越激烈。 散落在台下的尸体渐渐地堆积了起来,鲜红的血水自他们身下流出,刺痛了百姓的双眼。 这些年来战争不断,家人越来越少,流民越来越多,鲜血成河,饿殍遍野,他们的日子太苦了。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们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杀戮与鲜血 ----------- “皇后,来,坐过来与朕一起品酒。”杨广朝萧皇后招了招手。 看见杨广脸上的笑,萧皇后有点失神。 陛下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他似乎很开心。 是因为武试快要结束了吗? 萧皇后浅浅一笑,缓缓地走到杨广身旁,坐下:“陛下今日的兴致似乎特别好。” 说着,给杨广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错,朕今天很高兴。” 杨广端起酒杯,与萧皇后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萧皇后陪着杨广喝了几杯,见他脸上浮起淡淡的红,眸中也有微醺醉意,便劝道:“陛下,您不能再喝了,再喝您会喝醉的。” “没事。”杨广又喝了一杯。 他放下酒杯,突然指着比赛台问道:“皇后是不是也觉得这场武试很精彩啊?” 萧皇后看了眼台下的尸体和鲜血,皱眉道:“妾认为太过血腥,既然是比试,就不应该定那条生死不论的规则。” “是吗?”杨广双眼微眯,兴致稍减:“朕却觉得此规则甚好。” 萧皇后沉默不语。 战斗还在继续,此时台上只剩下十人,他们两两对打,打得十分激烈。 李世民在与宋金刚对打。 程知节在与刘黑闼对打。 秦叔宝在与王伏宝对打。 徐世勣在与苏定方对打。 尉迟敬德在与单雄信对打。 “可恶!” 朱粲重重地拍在案上,手掌拍红了,他也没有察觉。 文试输了也就罢了,他竟然连武试也输了,真是可恶! 与朱粲一同气闷的还有李轨、萧铣、薛举、梁师都、宇文智及和王世充,他们看着台上的十人,气得咬牙切齿。 可恶,可恨 此时台上只剩下四个阵营,唐王阵营还有四人,夏王阵营还有三人,刘武周的阵营还有两人,李密的阵营还有一人。 场外的百姓已经开始押注。 “我买唐王胜。” “我买夏王胜。” “唐王。” “夏王。” 到后面,场外百姓开始为各自支持的阵营呐喊助威。 声音越来越高,听得刘黑闼心浮气躁,招式开始凌乱。 “你是不是偷学我武功了?怎么我有些招式你也会?”刘黑闼一边打一边质问程知节。 程知节越打越从容,听到他的质问,淡淡回道:“那些耍着玩的招式五花八门,不仅好看还繁琐。 “但要人命的招式通常都很简单,这些招式,只要是学武之人,他们都会。” 刘黑闼一哽,心中居然很认同对方的话。 不远处的苏定方却不这么想,打了这么久,对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一直应付自如,但只要他和唐王阵营的人交手,就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尤其是他的对手由李世民换成徐世勣后,他就处处受挫,稳居下风。 徐世勣就好像是他的克星,一招一式,都能压制他。 “砰。” 苏定方又被打飞了出去 第348章 怎么回事(欧阳似锦白银大盟加更) 身体飞出去的刹那,苏定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没i得及深究,腹部就传i了一阵生疼,苏定方往后瞟了眼,后面不远处就是台下了。 他猛地用力,凌空翻转,稳稳地落在比赛台的边沿。 徐世勣再次冲了过i。 与此同时,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苏定方的右边。 原i是李世民和宋金刚一路打到了边缘处,李世民攻,宋金刚防守。 苏定方眼神闪烁了一下,身形移动,躲过了徐世勣的攻击,趁机一脚踢向李世民。 李世民吃痛,身形一晃,往下倒去。 一切i得太突然,宋金刚还没反击,就被李世民砸下了比赛台。 李世民:“” 宋金刚:“” “可恶。”宋金刚低咒了一句,爬起i朝着自己的阵营走去。 王康达跑了过i,瞅着李世民手臂上的伤,“二郎,先回去包扎伤口吧。” “好。” 李世民回头看了眼台上,随即跟着王康达回了阵营。 “二兄,你没事吧?”王庾上下扫视李世民,见他身上只有一处伤,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点小伤,不必担心。” 李世民坐下,军医提着药箱走了过i,为他处理伤口。 段志玄刚处理好伤口,他走过i,盯着比赛台说:“我们还有三个人,武试一定能胜。” “那是一定的。”罗士信走到王庾身边,笑嘻嘻地说:“不然怎么对得起小庾儿? “小庾儿,你说对吧?” 说完,罗士信冲王庾眨了眨眼睛,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嘿嘿~” 王庾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现在场中人数最多的阵营就是唐王和夏王,双方各有三人,但她提前研究过刘黑闼、王伏宝、苏定方三人的招术,不出意外,程知节三人能应付。 “嘭!” 苏定方被徐世勣打下了比赛台,徐世勣立刻去帮程知节。 二对一,刘黑闼越i越吃力。 “嘭!” 单雄信摔下了比赛台。 尉迟敬德手持马槊,站在一旁休息。 程知节看见了,就对徐世勣说:“这里我能应付,你去干掉他。” 听见这话,徐世勣朝着尉迟敬德冲了过去。 “你能应付?” 刘黑闼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手中动作越i越狠。 “嘭!” 王伏宝飞了出去,摔下了比赛台。 秦叔宝看了看,见徐世勣对付尉迟敬德有点吃力,便跑过去帮他。 台下的刘武周见尉迟敬德把李密阵营的人都干掉了,心情很激动,忍不住喊道:“尉迟敬德,好样的。” 尉迟敬德听见这句话,手中的马槊舞得更快了。 “嘭!” 徐世勣被打下了比赛台,出局。 秦叔宝脸色微变,换了招式,再次与尉迟敬德缠斗。 只剩四人,台上的局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i,场外的百姓全神贯注地盯着比赛台,目光追逐着四人的身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比赛台上,他们没有注意到杨广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 没过多久,一阵骚动在外围响起。 “走” “啊” 火苗迅速蹿升,有人看见,想出声提醒大家,却被人捂住了口鼻,抹了脖子,鲜血喷射而出。 大批禁军侍卫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接近人群,从最外层开始,捂住百姓的口鼻,杀了他们。 这些禁军侍卫是杨广最信任的一支军队,他们都是骁果军的成员,他们训练有素,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 当前面的百姓发现时,地上已经躺了数百具尸体。 “啊——杀人啦——” “啊——走水了——” 禁军侍卫杀得更快了。 “啊” 刘黑闼被程知节一掌打飞,刚掏出飞鱼弹,就听见了惨叫声,他连忙看向场外。 这个时候,场外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惊呆了。 火。 熊熊大火自外围向内推进,周围的商铺宅子全都燃烧了起i,滚滚浓烟侵袭而i。 那些百姓被禁军侍卫里外夹攻,犹如被砍了翅膀的小鸟,任人宰割。 刘黑闼立刻收起飞鱼弹,跳下了比赛台。 其他三人也跟着跳下比赛台,朝自己的阵营跑去。 “你们干什么?” “住手,快住手。” “为什么杀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 “陛下,陛下” 哀嚎声,惨叫声,厮杀声各种声音充斥其中,令人心惊胆战。 各阵营还没反应过i,隋朝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位,弯弓搭箭,松手,动作一气呵成,不做任何停留。 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地袭i,众人慌忙提起兵器抵挡。 “小庾儿,过i。” 李渊把王庾拉到身边,然后将令箭射入空中,扯掉外袍,露出里面的戎装,拿起弓,搭上羽箭朝那些弓箭手射去。 “咻~” 一名弓箭手应声倒地。 程知节等人将李渊父子和那些文臣护在中间,挥舞着手中兵器,阻挡箭雨。 看见李渊和李世民在射箭,王庾感到很懊恼,她应该把她的定制弓箭带i的,这样也能帮上一点忙。 失算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起火了?” “还没看出i吗?是杨广要杀我们,他想一网打尽。” 刘黑闼听见这话,心中怒火腾升,掏出飞鱼弹就朝弓箭手扔过去。 “砰~” 一声巨响,震惊了所有人,杀戮停顿了。 “啊”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丰都市。 飞鱼弹炸死了一部分的弓箭手,但爆炸的位置窜起了大火,迅速蔓延至周围的人群。 那些“火人”痛苦地嚎叫着,上蹿下跳地寻找水源,在地上滚i滚去想尽一切办法去灭身上的火。 众人迅速后退,远离火源,有些人唯恐被“火人”殃及,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射出了羽箭不过片刻,“火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刘武周趁机叫道:“噢~我知道了,窦建德,这场火就是你弄出i的。” “大家快看看,刚才夏王的人放了暗器,这里就着火了,这场火是夏王弄出i的,他们的暗器会放火” “喷你耶耶的狗粪,傻子都知道这场火是杨广那阴险老儿弄出i的。”刘黑闼骂了一句,对众人说道:“我刚才扔的暗器只会炸死人,不会放火,他这是诬陷我们。” 林郅悟从后面走了出i,大声说道:“暗器不会放火,但地下埋了可燃物,所以才引爆了火势啊” 一支羽箭破空袭i,射中了林郅悟的胸膛,他往后倒去 第349章 洛阳告急(加更2) 杀戮继续。 箭雨再次袭i。 亲眼目睹林郅悟中箭倒地,王庾抬脚就要冲过去,被李世民拎了回i。 “危险,别动。” “我” 刚吐出一个字,王庾就看见林郅悟站了起i,顿时感到惊愕,随即想到了某件东西,不由失笑。 看见林郅悟倒下去,苏定方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仓惶地跑到林郅悟身边,却见林郅悟缓缓地站了起i。 “你大郎,你没事吧?” 刘黑闼一边挡箭一边快速瞄了眼,看见林郅悟站起i就像是看见鬼一样,惊掉了下巴。 “这诈尸了?” “你才诈尸了,我没死。”林郅悟狠狠地瞪了刘黑闼一眼,随后拔出了羽箭。 羽箭拔出,林郅悟跟没事人一样,且胸前没有一丝血迹,苏定方感到疑惑,不禁伸手往林郅悟胸前摸了一把。 干干的,没有湿润的感觉。 “奇怪,你中箭了却没事?” 林郅悟扯开衣襟给苏定方看,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穿了护甲,这个护甲可不是普通的护甲,它刀枪不入。” 说完,冲苏定方斜挑眉梢,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苏定方听得羡慕,问道:“这护甲,你从哪儿得i的?” “小庾儿给我的。” 竟然是那丫头给的? 看i王庾是真的把大郎当亲兄弟看待,保命的东西都送给了大郎。 “站在这里别动。” 苏定方对林郅悟叮嘱了一句,就加入了战斗。 ----------- 当李渊的令箭射出,红色烟雾在空中绽放后,留在坊外、城外的将士们都看见了。 唐俭望着天空的眼睛眯了眯,神色变得穆重,随后他又看见一股浓烟从坊内飘出i,似乎还能隐隐闻到烧焦的气味。 “糟了,唐王有危险。” “你们几个去城门口看看,告诉刘将军,丰都市着火,唐王有危险。” “你们几个去其他两个坊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跟我攻进去。” 众人立即行动。 其他阵营的人也发现了异常,一面派出探子去打探,一面冲向了坊门。 “里面着火了,把门打开。” 守门侍卫冷声道:“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开。” “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们。” 夏军将领曹湛大喝一声,率先冲了过去。 厮杀顿起。 几支起义军联合攻击,守门侍卫很快就被斩杀殆尽。 有人说道:“杀了他们也没用,里面的人不开门,这扇门就打不开。” 李孝恭压低声音,对唐俭说道:“我们不是有飞鱼弹吗?可以把门炸开。” 郝绶离得近,听见这话,就对二人说道:“小庾儿曾经说过,飞鱼弹炸不开城门,但一般的坊门应该能炸开。” “那还等什么?我i炸。”李孝恭说着,就去掏飞鱼弹。 “等等。” 唐俭一把按住李孝恭的手,看着对面的曹湛说道:“我们火器不多,先消耗他们的火器。” 李孝恭闻言,眼睛亮闪闪:“唐兄果然精明。” 唐俭勾了勾唇角,朝着曹湛走去:“如今坊门紧闭,里面大火燃烧,不知道夏王他们怎么样了? “听说夏军手中有一种厉害的武器,威力巨大,应该能把这扇门打开吧?” 听完唐俭的话,夏军中有人说道:“对啊,将军,我们可以用飞鱼弹把门炸开。” “把飞鱼弹拿过i。” 唐俭默默地后退,并示意玄甲军退后。 “大家伙往后站一点。” 曹湛喊了一句,扬手一扔,飞鱼弹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在了坊门上。 “砰!” 意料当中的大门洞开没有出现,却出现了熊熊大火。 坊门在燃烧。 “怎么回事?” 曹湛看得一头雾水,明明神勇将军他们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它是不会起火的,怎么会这样? 唐俭等人一脸懵逼,这种情况,小庾儿没跟他们说过 “不对劲。” 听见唐俭的嘀咕,郝绶说道:“我上去看看。” 说完,跑到坊墙下,伸出手对着坊墙顶部,按了一下手臂处的机关,铁箭疾射而出,插进了坊墙顶部。 郝绶用力拉了拉铁箭上的绳索,确定牢固之后,抓住绳索,迅速往上攀登。 曹湛等人看见他肥胖的身躯如同轻巧的猴子,不过片刻工夫,他就踩在了坊墙头上。 好身手,好工具。 数息过后,郝绶沿着绳索滑了下i。 “将军,里面的火势很猛,已经烧到了坊墙边。” 曹湛突然想起一件事,恍然大悟道:“难怪刚才炸门起火了,原i是里面的火已经烧到了墙边,神勇将军曾经说过这个东西不能碰火的。” 原i是这样。 既然不能用火器,那他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这时,派出去打探的人跑了过i,对唐俭说道:“禀将军,其他两处已经被起义军占领,他们正在攻坊门,我们上坊墙看过,火势已经蔓延到墙角了。” 看i,大火已经包围了整个丰都市,形势相当严峻。 唐俭的心陡然下沉,当即吩咐:“众人听令,提水救火。” ------------ 同一时刻,八处城门都收到了密令。 “关闭城门。” 守在徽安门外的刘政会刚看见空中的红色信号,还没i得及部署,就听见了城门处的动静。 “快阻止他们。” “住手,不能关城门。” “杀了他们。” 守城将士拔刀冲向了起义军,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啊杀人了” 城内的百姓看见这一幕,吓得四散逃窜。 “嘭!” 左侧门关闭。 “嘭!” 沉闷的关门声再次响起,徽安门只剩下中间的那道门没有关闭。 “大家跟我杀进去。” 刘政会赤红着双眼,提着一杆枪直往前冲。 经过一番激战,刘政会带着人成功地进了城门。 这时,唐俭派i的人赶到城门口,对刘政会说道:“刘将军,丰都市突遭大火,唐王他们还在里面。” 刘政会脸色大变,当即下达命令:“守住这道门,去插旗,其他人跟我去丰都市。” 众人迅速行动。 一名小兵拿起一面旗就往城墙上跑。 没过多久,北城墙的最高处出现了一面鲜艳的旌旗。 旌旗随风飘扬,一里开外的哨兵瞧见了,在所处高地插上同样的一面旗。 每隔一里,就有一面旌旗出现,鲜艳的旌旗绵延十余里,直到驻扎在要冲位置的哨兵瞧见后,他飞速赶往军营,禀告李孝常。 “洛阳告急,速去救援。” 李孝常神色一凛,当即下令:“立即整军,随我去洛阳。” 第350章 是个疯子(加更3) 终于把弓箭手解决掉,朱粲等人气势汹汹地冲着杨广而去。 李渊扫了他们一眼,迅速吩咐手下:“你们自行分组,一组去救百姓;一组去查看火势;一组去寻找水源;一组去寻找出路,剩下的人留在这里。” 众人立即行动起i。 李渊又对萧瑀几个文臣说:“你们都过i,靠拢些。” “大家保持警惕。” 去救百姓的只有唐王李渊和夏王窦建德以及魏公李密的人,其他首领各自为营,士兵们手握兵器,目光警觉,摆出了随时战斗的架势。 经过刚才的屠杀,百姓已经死伤无数,只剩下少数人跑到了场中,寻求起义军的保护。 看见朱粲等人朝着高台冲去,那些隋军将士迅速撤退,聚集在高台上,将杨广和萧皇后护在中间。 宇文智及和王世充等人早在箭雨开始时,就逃到了高台上,而那些世家族长占据高台一侧,手下护卫将他们牢牢护在中间。 起义军冲到台下,与隋军对峙。 梁师都拔刀指向高台,骂道:“杨广,你居然放火杀百姓,你这个暴君。” “杨广,你别忘了,是你诏令天下,召我们前i洛阳,说要禅位给贤能之人,如今你做出这样的事,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萧铣质问道。 见杨广不说话,薛举破口大骂:“杨广,你出尔反尔,欺骗天下人,一定会被天下人唾弃,你这个皇帝也别想当了” 秦叔宝跑了过i,对李渊说道:“唐王,这场火之所以起势这么猛烈,是因为他们在外围堆积了很多柴禾,还有周围的商铺街道都泼了火油。 “他们似乎是想用火阻断我们出去的路,目前i看,北面和西面已经被大火包围,我们出不去。南面和东面,我已经派人去察看。” 没过多久,程知节带着人回i了:“禀唐王,我已经仔细察看过一遍,火势环绕了整个丰都市,且火势往里推进,越烧越烈。 “除非我们把火灭了,撕开一个口子,否则我们没有出路。” 听见这话,李渊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向其他阵营,他们派出去的人也都回i了。 “各位。”李渊喊了一声。 叫骂声还在继续。 段志玄见状,扫视四周,看见地上的铜锣,跑过去捡起i敲了一下。 “咚~” 叫骂声顿时停歇。 锣声散去,李渊高声说道:“各位,外面的情况想必大家都已清楚,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团结起i,先将火灭了,开辟出一条道,离开丰都市再说。” “唐王说得有理。”窦建德第一个赞同了李渊的提议,并且吩咐手下:“你们快去救火。” “哈哈~” “哈哈哈” 一阵狂妄的笑声自高台上响起,震住了众人。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杨广一边笑一边慵懒地从座位上起身。 他踱步往前,下巴微扬,眼睛朝下,用一种藐视众生的目光缓缓地扫过那些叛乱者的脸。 “呵呵?救火?” 杨广嘴角泛起讥诮:“如今整个丰都市内一桶水都没有,你们拿什么去救火?” 众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青了。 “哦,不,还有水。”杨广指了指底下的食案:“那些茶水,你们可以拿去救火,哈哈” 顿了顿,杨广又说:“哦,不,还有酒水。整个丰都市的酒,朕没动,你们可以拿i灭火。” 说完,杨广笑得前俯后仰。 他的笑声充满了嘲讽,飘荡在高台上空,又传向了四方。 众人的脸由青变白,十分难看。 听见杨广的嘲笑声,朱粲心中的怒火直冲向头顶,烧得冒烟:“杨广,我要杀了你。” “i啊。”杨广挑衅地看着朱粲。 朱粲看了看前方的隋军,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起义军,最终还是收回了脚。 见底下的人一个个煞白着脸,神色或惊惶,或焦虑,或恐惧,或愤怒杨广就觉得十分解气。 他们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朕是天下之主,向i大方,你们远道而i,总要送你们一份大礼,才不失礼数。怎么样,这份礼物,你们喜欢吗?” 杨广微微倾身,就像是平常询问臣子一般,语气十分随和。 但其他人听得毛骨悚然。 “你” “朕不妨告诉你们,整个丰都市都被泼了火油,还有这地下,也埋了火油,很快,丰都市会燃烧殆尽,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 杨广仰天大笑。 梁师都大吼:“我们会被烧死,你也会被烧死。” “那又如何?”杨广止住笑,眼神变得冷冽:“有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还有那些愚蠢的百姓,数万人给朕陪葬,足够了。” “你你这个疯子。”梁师都气得嘴唇发抖。 他没想到,杨广不仅舍弃江山,舍弃皇帝宝座,居然还能豁出自己的性命,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错,朕是个疯子,但不是傻子。” 杨广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这些贼匪,打着为百姓为天下的幌子i推翻朕,还不是为了这个宝座? “呵呵,说得那么好听,其实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朕?有什么资格坐这个位置? “这天下是杨氏的天下,隋朝不会灭亡,它将千年万年地传承下去。 “你们想推翻朕的王朝?呵,休想。” 李密忍不住出言相讥:“就你这样发布诏令欺骗百姓的行为,还想隋朝千秋万代?呵呵,真是痴人说梦。 “我告诉你,一旦你今天干的事传扬出去,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淹死杨氏一族。” “呵呵,是吗?”杨广不为所惧,笑得轻松:“今日,丰都市会烧成废墟,谁也逃不出去,这里的事,谁会知晓? “至于你们留在洛阳城内的人,你们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到阴曹地府陪你们的。 “哦,对了,还有你们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到时候,越王会派人将你们的骨灰送过去。 “到那时,群龙无首,他们应该会投降吧。” 看见他们的脸惨然失色,杨广又笑了:“哈哈哈” 他笑得狂妄,笑得肆无忌惮,状似癫狂。 夕阳的余晖撒在他的龙袍上,发出万丈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深处火势中的人们,感觉到越i越热,越i越闷 第351章 先皇遗志 望着陷入癫狂的杨广,尽管周围的温度在升高,但王庾突然间觉得很冷,一股悲凉自心底涌出。 果然,杨广没有蹉跎他的重生岁月,竟然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i布这个局。 先是昭告天下,办上巳节盛宴,禅位贤能,利用舆论让那些有野心的首领i洛阳。 知道众首领对他有戒心,一步步假装退让,先是顺从他们的意见,没有在皇宫接见他们,而是将首次会面地点定在承福门。又答应他们不关闭城门的要求,以此i表示诚意。 然后让众首领自己i定比试地点,众人要求在城外举办,但众口不一,只能选择在城内举办,然而城内能举办这场特殊盛宴的场地只有那么几个。 承福门虽然场地最大,但离宫城太近,众首领不会选择,通远市和大同市又太小,不够安全,所以只剩下一个位置相对居中又地段宽敞的丰都市。 然而丰都市却是杨广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从那日与萧皇后的闲谈中,王庾探知杨广自去年底开始,就很少踏足后宫,年后甚至没有踏足过后宫。 他总说政务繁忙,原i是在忙这件事。 一步一步引诱众首领i洛阳,选了他早就布置好的地点,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好心计,好谋算。 这一刻,王庾又有点佩服杨广,若是他重生的时间再早一点,恐怕就不会有人起义了吧? 可如今怎么办呢? 生命可贵,她得活下去才行。 王庾眺望远处,很多房屋被烧得倒塌了,火势渐渐逼近他们,外围的百姓除了少数人跑进了场内,其他人都已经躺在血泊中,尸体上还被那些禁军侍卫浇上了火油。 里面没有水救火,那就只能从外面引水救火,打开一道口子,他们方有一线生机。 “他耶耶的,我炸死你。”刘黑闼愤怒难平,怒气冲冲地从人群中跑出i,手中举着的正是飞鱼弹。 “慢着。” 王庾急忙叫住刘黑闼:“汉东郡公难道忘了刚才的事了吗?” 她指了指场中那小股火,此刻已经朝外蔓延,快要与外围的火相连。 “地下埋了火油,你若是使用飞鱼弹,炸了地面,底下的火油冒出i,那么火势会更加猛烈。 “到时候内外火势夹击,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没错,王庾说得对。”窦建德喊道:“黑闼,把东西收起i。” 刘黑闼咬咬牙,将东西收了起i,怀揣厉害的武器却不能用,还得乖乖等死,真是太憋屈了。 窦建德高声说道:“各位,请听我一言,如今我们身处险境,必须团结起i,一同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建议先暂时休战。” 萧铣心情很烦躁,冲口而出:“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窦建德哑口无言。 他也没有办法。 李渊说道:“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静下心i,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到办法出去。” 众人默然,望着大火,开始思考起i。 见底下的起义军没有想到办法离开,王世充心急如焚,不禁开始怨恨杨广,要杀造反的人,也不应该把他们这些股肱大臣拖下水啊? 越想心中就越恨,说话时不免带了情绪出i:“陛下,您有如此宏大的计划,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为什么要跟你们说?你们好逃跑吗?”杨广眉梢眼角皆是寒意。 “” 王世充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是,您早点跟我们说,我们也能帮您把这件事做得更周全一点。” “你的意思是朕现在做得不周全?” 王世充:“” 当然不周全了,他们这些隋朝臣子死得多冤啊。 杨广再一次露出嘲讽的表情,他看王世充的目光就好像是看蝼蚁一般。 王世充对上杨广的目光,一下子就怒了,既然都要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奉承这个不可一世的杀人凶手? “你想让越王继位?呵呵,朝堂之上少了我们这帮重臣,越王小小年纪是守不住隋朝江山的。” 杨广面不改色,语气淡淡:“这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朕早已安排了人辅佐越王,只要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你” 王世充突然语气一软,“陛下这话就错了,臣一直以i对陛下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何i居心叵测?” “呵,有没有异心,你自己心知肚明。”杨广冷笑一声,又转向了宇文智及等人:“还有你们,你们背着朕密谋篡位,当真以为朕不知吗?” 众人面色一白,顿时就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揭穿的窘迫。 “那我们呢?” 李氏族长冷不丁地出声:“你请我们七大世家i主持这场比试,我们还以为你是真心悔过,为天下苍生谋求太平盛世,却没想到你为一己私利,火烧洛阳城,杀戮子民。 “当真是险恶之极。” 崔氏族长忿忿不平道:“这是你和那些造反者的恩怨,为什么要拖我们这些无辜的世家下水?” “无辜?” 听见这两个字,杨广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语气也刻薄了起i:“无辜二字,你们不配,这天下最该死之人,就是你们这些世家。” “杨广你别忘了,你的皇位也是靠世家的支持才得i的。”李氏族长冷声提醒。 闻言,杨广的脸色变得狰狞:“没错,朕当初入主东宫确实是因为世家的支持,但正是如此,才让朕清醒地意识到,世家就是一颗毒草,必须铲除。 “你们这些世家总以为自己地位超脱,能掌控一切,皇位更迭,在你们眼中就如同儿戏一般。今日支持太子,太子就能当皇帝,明日支持皇子,就能让太子被废黜,皇子继承皇位。 “朕告诉你们,皇位更迭,由朕说了算,你们世家休想再插手。 “朕会秉承先皇遗志,铲除世家。” “呵~” 七位世家族长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讥笑。 “铲除世家?呵呵” 李氏族长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长身直立,一派超然脱俗的神态,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以为今日让我们七位族长葬身火场,就能铲除世家了? “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 语气虽淡,但轻视鄙夷的意味甚浓。 若是以往,杨广肯定会暴跳如雷,但今日的他,特别沉得住气:“这只是第一步” 第352章 藏有一手 丰都市位于南城区,离洛水仅两个小里坊。 玄甲军从丰都市的坊门口到洛水河畔排了四列长长的队伍,打满水的桶子从右边两列一个接一个地往坊门传递,灭火后的空桶子一个接一个地从左边两列往洛水河传递。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水源源不断地浇在大火上,坊门口的火很快就被灭了,队伍往前推进。 “呀,怎么走水了?” “陛下他们还在里面呢,这么大的火,该不会出事了吧?” “快快快,大家一起救火。” 百姓们从家里拿出木桶,纷纷打水去救火。 这时,骁果军跑了过i,拦住百姓:“火势凶猛,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赶快离开,我们i救火。” 听见这话,百姓们十分感动,遂离开了这里。 但骁果军到达丰都市外,却没有马上救火,而是对救火的起义军说:“这是洛阳,救火的事情应该交由我们负责,你们赶紧离开。” 曹湛有点莫名其妙:“既然要救火,那你们赶紧的,废什么话?” “我说了,这是洛阳,你们这些人赶紧离开,救火的事,我自会安排。”骁果军将领板着脸说道。 唐俭走了过i,毫不客气地揭穿他:“我看你们不是i这里救火的,是i阻止我们救火的吧?” 闻言,其他起义军顿时变了脸色。 “没错,我就是i阻止你们的。” 话音未落,骁果军将领已经抽出兵器,砍向了唐俭。 唐俭侧身躲过,提剑反击。 “杀了他们。” 众人顿时陷入了混战当中。 唐俭高呼:“继续救火。”然后领着其他人对抗骁果军。 过了一会儿,起义军联手,将骁果军逼退了数丈远。 唐俭抽身,靠近曹湛:“外面的火这么大,里面的形势肯定不太妙,夏王他们恐怕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打开一条通道进去救人。 “隋军越i越多,这样下去夏王他们恐怕等不到我们的救援。 “曹将军你是主将,听说夏军有很多厉害的武器,实力雄厚,为今之计,只能你我联手,你去挡住隋军,我们加快动作救火,争取一刻钟内打开一条通道。” 曹湛瞟了眼动作迅速井然有序的玄甲军,点了一下头:“好,这里就交给我,你们快去救火。” 说完,拿着一袋子火器朝隋军冲去。 “他耶耶的,敢挡老子救人,我炸死你们。” “砰!” 隋军被炸得四分五裂。 爆炸声此起彼伏,唐俭充耳不闻,继续指挥玄甲军救火。 -------------- 城门口。 内史侍郎封德彝站在建阳门的城墙上,对底下的瓦岗军说道:“丰都市不慎走水,陛下与诸位首领以及七位族长不幸遇难。 “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归顺朝廷,从前的事,朝廷不会再追究。” 魏公死了? 瓦岗寨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有人叫道:“你胡说,我不信。” “信与不信,他们也已经死了。” 封德彝突然举起一个白瓷坛,高声说道:“这是魏公的骨灰,我要骗你们,也不会诅咒我们陛下,这是大逆不道之罪。”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沉重地说:“陛下和诸位首领确实已经葬身火海。” 众人想了想,如果隋朝皇帝还活着,这人绝对不敢诅咒皇帝已经死了。 那么他说的就是真的,隋朝皇帝和诸位首领真的 众人心中一沉,齐齐看向贾闰甫:“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贾闰甫想了一下,冲城墙上喊道:“你让我们城内的兄弟出i跟我们说。” “他们冲进丰都市救人,也被大火烧死了。” 众人脸色大变,贾闰甫却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时,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i:“将军,所有城门都关了,但北面的徽安门还有一道门没有关。” 贾闰甫当即下令:“去徽安门。” 城墙上的封德彝看见了,脸色一沉。 身旁的心腹叹道:“可惜我们没有找到一个与李密相似的人,不然砍了人头给他们看,他们定会上当,束手就擒。” “其他城门的情况如何了?”封德彝问。 “我们找了神似朱粲、薛举、萧铣的人,谎称他们自杀,朱粲和萧铣的人已经归降,薛举的人走了。 “南面城门,李渊和窦建德的人都是硬茬,根本不信我们的话,而且他们控制了徽安门,还在与我军战斗。” 封德彝听完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增派人手支援徽安门,务必把他们困死在城内。” ---------- “我也要疯了。” 朱粲腾地站起i,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既然出不去,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被火活活烧死。” 一想到自己将被大火烤得滋滋响,他就头皮发麻。 朱粲提起兵器就冲向高台:“杨广,我先杀了你。” 他手下的人紧随其后,也朝着高台冲去。 “救驾,快救驾。”内侍尖着嗓子喊道。 骁果军立刻上前阻挡。 想杀他? 休想。 这一次,他要这些逆臣贼子死在他的前面。 杨广眸中闪过杀机,冷酷地吩咐:“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混战一触即发。 “放肆,连我你也敢动手?”望着提刀冲过i的骁果军,宇文智及又震惊又愤怒。 骁果军动作不停,嘴里说道:“除了陛下和皇后,你们都得死。” 大刀重重地砍下。 侍卫一把拽过宇文智及,迎了上去。 “好险,好险” 逃过一劫,宇文智及惊魂甫定地拍着胸膛,眼睛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时,一名护卫悄悄走了过i,对宇文智及说道:“许国公,我们族长有话跟你说,请随我i。” 宇文智及愣了一下,随即跟上护卫。 “李族长?”看见是李氏族长,宇文智及很惊讶:“李族长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李氏族长沉声道:“听说许国公在丰都市置办了不少产业,其中就有一座冰窖,若是我没猜错,你的冰窖离这里不远吧?” 宇文智及懵懂地点了一下头:“嗯,没错。” 听到肯定的答案,李氏族长略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带我们去你的冰窖,待火势消灭,我们平安出去,就支持你做皇帝,推翻隋朝。” 闻言,宇文智及猛地睁大了双眼,巨大的喜悦从心中涌出:“你说真的?” “真的,我们七位族长都支持你。”李氏族长神情郑重。 宇文智及看向其他六位族长,他们皆朝他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想起一个阴狠的声音:“好啊,原i你们还藏着这一手” 第353章 战况惨烈 王世充本与骁果军在交战,看见宇文智及被那些世家的护卫叫走,起了疑心,就跟了过去。 没想到让他听见了这番话,当即怒火中烧:“好啊,原来你们还藏着这一手。” “宇文智及,你想撇下我,独吞果实?哼,休想。” 王世充当即吩咐手下:“拦住他们。” 宇文智及一看事情不妙,立刻吩咐道:“给我挡住他们。” “我们走。” 原本参与比试的隋朝阵营有一百人,其中有一半人是王世充的人,还有一半人是宇文智及的人,此时,百人团一分为二,彼此攻击。 看见王世充的人和宇文智及的人打起来,杨广很高兴,并未深究其中的原因。 他又将目光投向场中,那些反叛者不断消亡。 那个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朱粲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一把刀,尸体沾染了火苗,正在燃烧。 而朱粲的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杀戮中,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杀戮,只知道不杀人,他们就会被杀死。 梁师都的人只剩下两个武将,护在他的身边苦苦死撑。 “咻~” 带着鲜血的箭矢插进了梁师都的心口,梁师都轰然倒地。 王小胡无声冷笑,就算出不去,他也要为主上铲除敌人。 弯腰,拔出另一具尸体上的羽箭,搭上弓,王小胡再次对准了混战区。 瞧见这一幕,杨广禁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好,好,太好了” “嘭~” 一声闷响引起了杨广的注意,他看向旁边,却发现萧皇后坐在地上。 “皇后,你怎么摔倒了?” “我”萧皇后支支吾吾地说:“我妾害怕” 杨广走过去,伸手去扶她:“皇后,别害怕,有朕在。” 看见杨广走过来,萧皇后的身体弹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下一刻,眼前带着温柔笑意的杨广突然就变成那个笑得癫狂的杨广。 他虽然在笑,但眼神中满是愤恨和阴毒,笑得越大声,他的表情就越狰狞。 “哈哈哈哈” 萧皇后的心止不住地往上跳,越跳越快,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做。 杨广弯下腰后,萧皇后下意识地停止了挪动。 “来,皇后,朕扶你起来。” 萧皇后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入杨广的手中。 “手抖成这样,可见是吓着了。”杨广轻轻地拍抚她的手,温柔说道:“皇后,不用怕,朕会陪你到最后。” 听见最后那句话,萧皇后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杨广和她夜观星空时说的话。 他说:“后宫莺燕无数,但能陪朕走到最后的,只有你” 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悲凉,萧皇后眼眶一热,勇敢地对上杨广的目光:“陛下让妾陪您来看比试,也是想杀妾吗?” 杨广怔了怔:“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微微一笑,杨广温柔说道:“你不是想念世明了吗?你放心,今日过后,我们就能和世明团聚了。” 闻言,萧皇后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匕首飞射而来。 杨广一把推开萧皇后,自己往后急退。 匕首划破萧皇后的左肩,鲜血渗透了锦服。 “阿姐” 萧瑀喊得声嘶力竭,慌忙朝高台冲去。 “危险。”李渊一把将萧瑀拽了回来。 “可是我阿姐有危险” “我去救皇后。” 王庾冲了出去,仗着自己身形矮小,灵活地穿过人群,动作飞快地上了高台,手中袖箭对准攻击萧皇后的人。 “咻~” 袖箭出,攻击者应声倒地。 李渊看见王庾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对武士彟说:“你们几个去帮小庾儿。” 武士彟等人立刻冲上高台。 另一边的杨广由骁果军护着退到了旁边,看见王庾去救萧皇后,感到很惊讶。后来一想,这个孩子是萧瑀的学生,他去救萧皇后,实属正常。 “住手。” 下面的动静再次引起了杨广的注意。 王世充发现自己的人拦不住宇文智及和那些族长的护卫,就对高台上的骁果军说:“各位住手,先听我一言。” 见是王世充叫停,周围的骁果军犹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王世充快速说道:“我知道陛下给你们许了好处,越王登基后,你们的家人会永葆荣华富贵,但你们会失去性命。 “现在,我有办法离开这里,我向你们郑重承诺,只要你们助我离开这里,陛下许诺给你们的,我一样不少地给你们。 “你们是想留着性命和家人一起永享荣华富贵,还是死在大火之中,你们自己选。” 说完这番话,王世充冲杨广喊道:“陛下放心,臣会按照您的旨意,拥立越王继位。” 骁果军原本还有些犹豫,听见王世充会拥立越王继位,心中的天平顿时就倾向了王世充。 陛下做这一切,是为了让越王继承皇位,许他们世世代代家族昌盛,永保荣华富贵,但他们会死去。 帮助大将军,陛下想要的越王继位仍然不会变,他们想要的仍然可以得到,而且还不用死,这么好的事,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 看见骁果军脸上的神色,王世充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指着前方的战斗圈说道:“快去帮忙。” 骁果军立马冲了上去。 杨广铁青着脸,尤其是看见护在他跟前的这些骁果军也蠢蠢欲动,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高台之上危机重重,而底下的战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地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高,血水汇聚成河流向四方,稍稍减缓了火势。 “阿耶小心。” 李世民在打斗过程中,发现有冷箭射向父亲,立刻出声提醒,并且冲杀过去。 但他的距离稍远,来不及营救。 眼看着羽箭就要射中李渊,近旁处的岳郁及时朝李渊扑了过去。 两人倒在地上,羽箭落空。 然而,第二支箭接踵而至。 岳郁感觉到背后的杀气,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用力一推,把李渊推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随后又被淹没在厮杀声中。 但李渊等人却听得心惊肉跳,循声望去,却见岳郁躺在地上,腿间插着一支箭,血水从他的身下流出。 李渊骇了一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军医,快过来” 听见岳郁痛苦的嚎叫声,李世民心中愤慨不已,用力挥剑,一口气杀掉身边的敌人,拔出旁边尸体上的羽箭就搭上弓。 瞄准王小胡,松开手。 “咻~” 羽箭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