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 第一章 皇陵 那是暗无天日地底下的一片星辰大海。 水银为海,星辰为天。 一座无比宏大的宫殿。 巨柱拔天而起,无数宫室鳞次栉比,比世上所有皇宫都华贵。 然而如此宏伟的宫殿,居然位于地底。 这是一座地宫。 此为坟墓。 一座有着无数陪葬品的宏伟的陵墓。从高处俯视这座皇陵,仿佛看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奢华的神迹。 因为在这座宫殿里,有着山川河流和日月星辰。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无数宝石镶嵌的天顶上,二十八星宿璀璨夺目。地面上黑曜石铺陈出庞大帝国的版图,鲸脂制成的两人高的巨烛灼灼燃烧,并列在黄金大道的两旁。 大道的尽头,是水银的海洋。 水银海中央有一处高台,高台上耸立着一座房子般巨大的青铜棺椁。 一切都如同这座陵墓当初建立时那般模样,这座墓穴的主人将在这个地下世界,获得永远的生命。 然而却有个不存在于图纸中的东西,骤然出现在青铜棺椁旁。 那是一条白玉铺就的道,两个民夫正一脸恐惧地走在这条道上。 他们每前行一步水银就会吞没他们的后路,手上抬着一副黑色棺材。 这幅棺材不知何等材质,黝黑无比,最为诡异的是漆黑棺材面上还流动着暗红色的花纹。 如同藤蔓一般遍布整个棺材表面。 两个民夫就这样抬着这幅棺材走向水银海中央的青铜巨棺。 “真的要她一起陪葬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人声在上空响起,穹顶唯一的开口处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看着民夫颤抖着将那黑色棺材放置在青铜巨棺旁边,白衣老者缓缓开口。 另一位黑衣中年人俯视着庞大精深的地宫,目光深沉如墨。 “这是大王临终前最后一句话。” 他的视线凝视着那布满暗红咒文的黑色棺材,低沉地说道。 “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留在这里。” 地面传来民夫惊恐的大吼,就在黑色棺材放定的那一刻地面的水银突然开始上涌。 黑衣人与白衣人退后一步站回山顶抬起手,在民夫绝望的目光中,穹顶上唯一的开口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缓缓弥合。 看着逐渐消失在缺口处地宫深处正被水银吞没的黑色棺材,黑衣人蠕动嘴唇轻声道。 “再见了。” “永远的神女。” 两位民夫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水银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一切。 封闭的地底陷入死寂。 …… …… 很久很久,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寂静幽深的地宫里。 永不熄灭的人鱼巨烛的火焰,突然摇动了一下。 水银的浪潮仿佛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牵引悄然褪去,露出那条白玉的道。 道的末端已无人影,一个黑色阴影悄然露出水面。 一口黑色的棺材从水银海中露出,周围一切都腐蚀殆尽唯有这口棺材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时光冻结永远停止。 而下一刻,黑棺材表面的暗红花纹突然亮起。 一闪一闪,诡异的红光闪烁。 就在这个时候,永远封存静止的地底世界里,响起了声音。 水银海的表面泛起波澜,人鱼烛的火焰愈发炽热摇曳,衬托着突兀出现的那个声音。 从棺材里传来的声音。 “我是谁?” 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气声在少女的耳边响起,如同深海一般的窒息感恨不得让她去抓自己的喉咙,无限的痛苦里“她”脑海中盘旋着无尽的疑问。 “我在哪?” 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搅动着她模糊的记忆。 “女人为神必然扰乱天道!” “命儿,好好活下去……” “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贱人!” “去死吧!” 祭柱下疯狂的脸孔,无数暗影在她的眼前闪过,影影绰绰没等看真切,粘稠的水银就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将她淹没。 “啊!” 黑暗中,林抱月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就想要坐起,然而下一刻她发现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她记得她好像已经…… 死了? 大口呼吸三次之后,林抱月脑内漩涡和耳边幻听才终于停止。 她呆呆注视着无限的黑暗,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至为可怕的东西,可一旦清醒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能记得的是上一刻她明明刚被一辆马路上飞驰的货车撞飞。 今天是林抱月结束高考的日子,然而就在考完回家路上过马路之时,却有一辆货车闯了红灯。 更可怕的是一个孩已经走上了马路。 林抱月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她把那个孩一把推开自己撞上货车之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抱月微微捻动了一下指间,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那个东西居然还在。 在撞车之时她触碰到了不知为何镶嵌在车头横栏上的一块红玉,随后就消失在了世间。 此时指尖触感,那块红玉居然还握在她手心! 不知是否因为捻动,红玉突然发出微微的光芒,稍微照亮了黑暗。林抱月费力扭动脑袋,想要看看自己是被撞飞到哪去了,下一刻当她看清四周一切时,却如置身冰窖。 她身处一个秘密空间之中,这空间的大居然如同为她量身打造,就像是…… 一口棺材。 林抱月克制住胸口起伏,恢复了平躺,怔怔注视着前方。 她此时此刻居然……躺在一口棺材里。 不,她被钉死在了一口棺材里。 这冲击性的事实让林抱月脑海一片空白,然而这还没完。 下一刻,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黑暗的空间里。 传来了脚步声。 带着锋锐的杀气。 …… …… 第二章 少司命 活人被钉死在了棺材中已经足够惊悚,而在无限寂静的地底传来脚步声这已是能把人吓死的程度了。 没错,地底。 虽然刚清醒不久但林抱月已对身边的环境做出了判断。 她此时身处在一口棺材之中,而这口棺材很可能被埋在地底或者身处地宫之中。 林抱月认为可能性较高的是后一个,她不大可能被埋在土里,因为她没有闻到土壤的味道。 她从很的时候开始对周围的环境就很敏锐,气味虽告诉她没被埋入土里,但拜这份敏锐所赐此时心里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林抱月不知道正常人发现自己被钉在棺材里该是个什么反应,毕竟她从就被人说遇事不像个正常人。 但哪怕她不算个正常人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不正常。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如果她的听力没被撞出问题那么那脚步目前离她还比较远。 据此也可以推断出她所处的空间有多大了。 很大很大。 但不幸的是,虽然距离较远,但足以判断那脚步声的主人在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听声音是两个人,且似乎抬着什么重物,那两人的脚步异于常人的轻,如果不是那个重物也许甚至不会被她发现。 像是在顾忌着什么,那脚步声走走停停。 一步,两步,三步。 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原本神秘死寂的地底传来这样的声音,林抱月实在很难相信这两个人是来救她的。 无法判断来者的善恶,那么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想要自救就要从了解现在的情况入手。林抱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摩挲手中的红玉。 刚刚在思考现状之时她尝试活动身体,她发现虽坐不起来,但手脚脖子还能动。 但能动的只有手腕脚腕以下和肩膀以上部分。 说白了就只能动动手指脚趾和脑袋。其他部位如灌铅一般紧紧和棺材底贴合着。 既然能感觉到身体其他部分,意味着肉体本身没有失去知觉,她之所以动不了是因为…… 林抱月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伴随着她的猜想,原本漆黑一片的棺材顶发出淡淡的红光。 林抱月睁大眼睛,看着如同鲜血流淌一般的诡异光芒,无数藤蔓一般的线条在她的眼前铺展开来。 “这是……阵法?” 脑海中出现这句话的时候林抱月自己却吃了一惊。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 她在高考前是绝对没有见过这些图案,但刚刚一瞬间却在心里本能地道出了答案。 她还有股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是心底浮现的答案即为真实。 这些图案映衬了她之前的猜想。 她的肉身是被某种阵法牢牢束缚在了这口棺材里。 可是为什么?林抱月皱起眉头摩挲指尖红玉,她不是不相信这世间有神秘力量在,但她不明白这股力量把她搬到一口棺材里作甚。 没错,就是搬运。 读多了文的现代孩子或许会以为遇上了穿越或奇遇,至少也是瞬移之类的超自然现象。但在林抱月看来她遇到的连瞬移都算不上。 上一秒撞车下一秒醒来就到了棺材里,听上去很神秘,但人在昏迷之时感觉不到时间,只要趁着她被撞昏之时搬到到这口棺材再合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营造出这个效果。 穿越也好瞬移也好怎么可能人人都遇上,她不过是个从没有父母靠福利院资助才有参加高考资格的普通准大学生,连绑票都没资格,大概就是路边被人捡尸卷入了什么意外…… 意外…… 冷静的思考里嬴抱月突然睁大了眼睛。 越睁越大。 咚咚咚。 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声音甚至盖过了远处的脚步声。 对于被同学誉为非人般的冷静的她而言,这是今生最为激烈的跳动。 因为就在棺材上深红花纹越来越亮的时候,林抱月看见了她的脸。 不,正确的来说是分崩离析的原本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这不是说情节也不是做梦,林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指尖的红玉。 是镜子。 紧贴她脸颊的棺材盖上镶嵌着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铜镜,而这块铜镜上面纵横着红色的花纹,她的脸映照其中看上去才分崩离析。 脸是林抱月熟悉的脸,甚至比她熟悉的脸更美,但刚刚让她呼吸差点停止的是,映照在这面全身镜中这具身体的衣服。 躺在棺材中的少女身着的不是她熟悉的蓝白相间的校服,而是一件做工极为繁复古色古香的衣裙。 说是古色古香甚至不准确,这服饰不同于任何她在古装剧中看到的女主衣裙,透露着极为特别的气息。 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简直就好像会出现在远古壁画中…… 古老又庄重的衣服。 随着这可怕的猜想林抱月睁大眼睛,因为她发现在铜镜的上方居然还镌刻着一行行的篆字。 这是……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一共十三行。 这诗句仿佛刻在林抱月的灵魂里。 她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楚辞。 《楚辞·少司命》 少司命。 伴随着这个名称在她脑海中浮起,林抱月仿佛当头一棒,内心翻江倒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同时响起的还有之前苏醒前的声音。 原来那不是她的幻觉,是曾经属于她的记忆的碎片。 她的前世,这句身体真正的主人所残留的记忆。 看着记忆里祭柱下疯狂的诸多脸孔,林抱月终于想起自己曾几何时看过这样的光景。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她穿回了自己的前世。 而她的前世,被镇压在这口棺材中的人物是。 她是,少司命。 神女,少司命。 …… …… 然而除此以外的事,如何被关到这口棺材里的事,林抱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而就在她头疼欲裂之时,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终于到达了她的身边。 “怎么这里还有一口棺材?这和图纸上画的可不一样啊!” 一个粗噶的声音在棺材外响起。 坏了! 棺材里的林抱月额头渗出冷汗,她光沉浸在自身身份的震惊中,忘了外面的危机! “噤声!”另一个尖细但被压低的声音响起。 “此地不宜久留,即便有许大人的护身符但超过半个时辰胸腔就会烂掉,我们只剩下一刻钟了!其他的别管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声音粗噶之人闻言立刻紧张起来,“好,那赶紧开始吧!” 重物落地声传来,两人放下了手中的物品,那个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不是那个妖女在嬴氏子孙身上下了守护,我们哪里要冒如此大风险!” 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盖子被揭开,粗声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真……真是……公主殿下……” “一个幸存的孤女罢了!”尖声人呵斥道,“她兄长为了卖她和亲求荣,连国体都不要了,有什么好怕的!” “可……可这毕竟是太祖陛下的血脉……”粗声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结巴地问道“在这里施展这阵法真……真的能杀了她吗?” “不如说只有在这里可以一试,”尖声人冷声说道,“毕竟只有这里,是传说中唯一能隔绝人神守护嬴氏子孙护身之术的地方。” 人神? 一边棺材里的林抱月闻言心头一跳,心底对这个词产生了莫名的异动。 这一切到底是…… 然而不等她想起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尖声人继续开口。 “这阵纸是那个妖女留下的,过了七年能不能杀了嬴晗日我不知道,”那个人得意地开口,“但杀掉陛下这位妹妹……”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一边棺材内的林抱月心神俱震的名字。 “杀掉嬴抱月,绰绰有余。” 林抱月瞪大眼睛。 嬴抱月? 谁? 第三章 嬴抱月 嬴抱月? 虽不知写法是否相同,但林抱月觉得应该就是那两个字。 抱月。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 不一样的姓,同样的名。 嬴抱月。 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林抱月的头立刻剧烈疼痛起来,下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昊儿昨日来报说生了个女儿,寡人又多了个孙女。” “寡人给她取了和你一样的名字,寡人得不到你,至少要把你的名字留下,看她能不能长成你这样的女人……” 那苍老的声音如同咒文一般在林抱月耳边萦绕,而她只能怔怔听着这一切。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前世的记忆。 她前世的记忆如同沉眠在水面下的沙子,有些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但有些却可以被撬动,只需要一个刺激的点就可以复苏一部分。 嬴抱月的名字就是一个刺激点,让她恢复了部分记忆。 虽然没见过这个孩子,但这个被赐予和她前世相同名字的女孩子,的确是她认识的人。 林抱月一直就叫林抱月。她前世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少司命的时候,也叫林抱月。 这个世界,名为山海大陆。 刚刚在她耳边说话的老者,这位嬴抱月公主的祖父,则是改变这片大陆的人。 这片大陆原本一片混战,魑魅横行民不聊生,乱世出英雄,就在这片混乱中出现了一位名叫嬴帝的年轻人。他南征北战寻访神灵,并建立起与神灵沟通的修炼体系,最终找到了这片大陆的八位神灵,得到了八神的相助,经历漫长的争霸战争,嬴帝作为秦初代皇帝太祖皇帝统一了大陆,建立起横跨大陆的庞大秦帝国。 这就是山海大陆第一位霸主皇帝嬴帝的传奇故事。 而嬴抱月正是这位霸主的孙女,嬴帝儿子嬴昊的次女。 林抱月恢复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而她的耳边声音一高一低的两人对于帝国公主的谋杀还在继续。 “快!快!迷药的效果就要过去了,赶紧把法阵摆起来!”尖声人慌张吼道。 “马上就好了!只要再用灵火点燃这张纸对准公主殿下的身体就行了!”粗声人抖着嗓子叫道。 “许大人给的灵火……灵火……” 听着外面的对话,棺材里林抱月的眼神越来越冷。 就在她一棺之隔的外面,有人正在杀人。 她不知道大秦发生了什么,贵为公主的嬴抱月会落到如此的下场,甚至要被拉出去和亲,她也不知道她在棺材里待了多少年,但既然是要和亲,这名她记忆里的公主充其量不过十几岁。 十几岁的如花少女在她身边被人杀害,而她只能眼睁睁听着,不论是林抱月还是少司命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林抱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动起自己的身体。 与其在密闭的棺材里坐以待毙,她至少要拼命挣扎,哪怕不能救到外面的那名少女,她也不愿再这么听下去了!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是谁,但有件事她很清楚。 她不愿看到这个公主死。 然而棺材外两人不知是不是仪式进行到了关键步骤,对于林抱月搞出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林抱月狠狠将红玉攥紧在手心,闭上了双眼,抬起还能动的脑袋,狠狠对着棺材顶撞了上去! 噗。 宛如水泡被戳破声音,本来抱着撞破脑袋觉悟的林抱月浑身一轻,怔怔睁开眼睛。 瞳孔一缩。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身体反而不再灌铅般沉重,更重要的是,她眼前不再是那逼仄的棺材板,而是一个广博神秘到让人说不出话来的世界。 水银为海,星辰为天。 她……出来了? 林抱月怔怔低下头,看向地面上那有着似曾相识图案的黑色棺材。 黑色棺材表面花纹的红光仿佛黯淡了一些,但顶盖依旧紧闭…… 等等……紧闭? 林抱月愕然看向自己的手,随后看着半透明的手臂愕然无语。 她环视了四周,又看向下方浑然不觉的布置法阵念念有词的两个黑衣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是出来了,但出来的不是她的人。 这口诡异的黑色棺材看来对她肉身的束缚是绝对的。 所以出来的,是她……魂。 所以她用尽全力撞了棺材,把自己撞了个灵魂出窍。 林抱月忍着捂额的冲动连忙看向地面,她没忘记她灵魂出窍也要出来是为了什么,那个公主她……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恶毒的嘶吼,林抱月心神俱震。 那只是极短的一瞬间的事。 但她却没有赶上。 不如说只是个魂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束缚林抱月肉身的那口黑色棺材边果然还放着另一口打开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简单衣裙的少女。 她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仿佛是在上床就寝的瞬间被放入了这口棺材,然而她的安宁相对比的是棺材下复杂狰狞的法阵。 此为杀阵。 杀阵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这就是林抱月之前听见的一尖一粗两个声音的主人。 尖声者手上结印,而粗声者的手上拿着一张红纸。 一切不详的气息都来源于这张红纸。 仅仅是一张纸,但却宛如被鲜血浸透,边缘还不断游荡着一圈圈暗红的光纹。 就像是活着一般。 在看到那个的瞬间林抱月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一个声音如警钟般在她心底不断大喊。 “绝不能点燃它!” 然而一切都晚了,在她看到它的瞬间,这张纸就被点燃了。 那个粗声人念叨了无数遍的劳什子灵火终于点燃了。 地狱的红莲燃起,难以想象的死亡气息瞬间席卷了地底,连水银海都恐惧般往后退去! 粗声人浑身筛糠像是怕烫一般将燃烧的红纸拼命甩向棺材里的公主身上! 下一刻。 林抱月闭上眼睛。 诅咒发动了。 那不详的诅咒还是打到了棺材里的嬴抱月身上。 空气中响起烙铁般的吱吱声,漂浮在空中的林抱月眼睁睁看着上一刻还安详地闭着眼睛的公主眼睛骤然睁开痛苦地睁圆了双眼! “啊,咳……”棺材里的公主张开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个女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生命就已然走到了终点。 恐惧,惊愕,绝望的情绪在她的眼中流动,浑身仿佛被暗红色的锁链捆绑搅碎,而这锁链正迅速蚕食着她的生命。 “哈哈哈,果然成功了!” “很疼吧公主?别担心你马上就要死了!” 在棺材边两个黑衣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中,林抱月冷冷注视着他们的后脑勺。 这诅咒的气息强大到难以想象,她知道她无力阻挡这红莲般的诅咒,但至少她要尽力而为。 然而就在林抱月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她在空中的神魂僵硬了。 虽然不知道魂有没有感觉,但林抱月的确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因为她感觉到有人看了她一眼。 林抱月缓缓低下头,然后和躺在棺材里的那位公主四目相对。 场面一时十分安静,只有那自顾自狂笑的两个黑衣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宫回荡。 而飘在空中的林抱月和棺材里的嬴抱月对视着。 即将死去的嬴氏公主嬴抱月,能看见她。 这是…… 传说人在将要死去的时候能看见灵魂的存在。 居然是真的啊。 林抱月注视着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想要寻找救命稻草般看着自己的公主,深吸了口气。 “对不起。”林抱月对她说道。 她什么也没能为她做。 棺材里的嬴抱月动了动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公主僵硬地向半空中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她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她死了。 林抱月怔怔看着棺材僵硬地抬着手的公主,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个孩子真的死了。 这个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的孩子真的就这样…… 然而下一刻,半空中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一把将她拉入了那具身体之中! …… …… 第四章 新生 喂! 天旋地转里林抱月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剧痛就从四肢百骸传来。 仿佛浑身被烧红的铁丝缠绕一般的滚烫刺骨。 这是真实的肉体的剧痛! 林抱月眼前一黑,然而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怔怔看着自己头顶上两个黑衣人狰狞疯狂的眼神。 那两张蒙面的脸,在她自己的头顶上。 林抱月的视角已经天翻地覆,从天上飘变成了地上躺。 原来是这样吗。 想起刚刚凭空将她拉过去的那股大力,再次躺在另一口棺材里的林抱月,承受着浑身如火烧般的剧痛,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就在刚刚,名唤嬴抱月的公主在弥留的最后一刻,看了她一眼。 然后林抱月就被拉入了这具身体里。 林抱月微微侧过头,正想看向外面另外那口棺材,毕竟她原本的身体还在那里。 “咦,怎么还有气……”尖声人正愕然看着棺材里还没死透的少女,然而下一刻地宫里突然传来另一个黑衣人杀猪般的大叫! “大……大人!” “怎么了!”尖声人不耐烦地大吼,然而下一刻诡异的红光爬上他的脸颊,他浑身僵硬地看向一边。 看向另一口突然红光大盛的黝黑棺材。 一旁的林抱月也睁大眼睛。看着身边诡异的情景。 就在她的神魂进入嬴氏公主身体的瞬间,原本封印她的那口黑色棺材上血色的花纹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着,着火了……” 刚刚打到嬴抱月棺材上的所谓灵火不知什么时候也燃到了旁边那口黑色棺材上。林抱月清楚记得黑色棺材原本并未点燃,此时却突然腾起了炎炎烈火!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神魂离开了缘故?林抱月侧目看着烈焰中棺材盖上依旧散发着诡异红光的花纹握紧了双拳。 在红莲之中,那花纹的光芒比火焰更浓烈,浓烈而不祥。 而下一刻,更为诡异之事发生了。 粗声人惊恐的大叫划破死寂,“灵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抱月瞳孔一缩。 黑色棺材上燃烧的火焰骤然变成了绿色! 绿莹莹的火焰在地底下燃烧,仿佛远古巨兽的眼睛。 这是诡异到能将所有人的心脏都冻结的一幕。 而原本宁静的水银海伴随着这绿色的火焰骤然波涛汹涌!整个地宫都在一瞬间颤动起来! “这……这是……”原本得意狂妄的黑衣人此时都变成了风暴中的雕像,眼中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大……大人……这黑棺材到底是……” 粗声人浑身筛糠就要软到在地,尖声人一把拖住他但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几年前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不过所有修行者都当成疯话……” 那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这世上至为可怕的东西,声音低沉缥缈。 “太祖陛下的陵墓下,似乎埋着那位……” 男子大口吞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说道。 “据说埋着那位……永远的神女……” 伴随着这个称谓的出口,粗声人浑身僵住。 “永远的神女……” “怎么可能……不会吧……” 看着绿莹莹的火焰两个黑衣人眼中骤然腾起巨大的恐惧,就在这个时候,水银再次上涌如同活着一般朝二人的脚面逼来! “啊!” “反正公主殿下死定了!” “快走!”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如同火烧一般跳起来,只听哐啷一声林抱月眼前一黑,那两人匆匆把棺材盖往她脸上一盖,下一刻刺鼻的焦糊味再次袭来。 “剩下的灵火全部丢上去,烧的渣都不剩也不用确认尸体了!” “水银来了,快走!” “大人……等等我!” 纷乱的脚步声狂奔着离开,卷起一阵飓风。 …… …… 两个黑衣人的身影消失了。 星辰为天,水银为海的地宫里,巨大的青铜棺旁。 绿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着。 仿佛失去了精气神的黑色棺材上红光越来越淡,最后哐啷一声巨响,棺材彻底被烧塌,化为灰烬。 而一旁另一口棺材上的红莲也逐渐熄灭,原本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木被烧成了一堆渣渣。 一堆渣渣。 渣渣。 宝石明玉镶嵌而成的星辰的微光打在两堆灰烬上,寂静,冷漠,又凄凉。 空无一人的地底,一切的罪恶都将被埋葬,留下永远的……永远的…… 哗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再次在地底出现。 原本较大的那堆渣渣突然被拱起一个包,一只满是黑灰的手灰渣里伸了出来! 地底。 黑灰。 一只手。 死寂的地底。 某人揭棺而起。 “没想到我前世的名号那么吓人的吗……” 伴随着少女的嘀咕声,一个灰白的人影推开烧成破烂的棺材板,默默坐了起来。 灰是黑灰的灰,白是少女身体的白。 少女伸出手低下头,看着光秃秃的手臂。 这具身体的衣服都被烧没了。 她摸了摸脑袋,松了口气。 还好头发都还在。 不然还真让人头秃。 然而下一刻,她左手手腕突然一阵剧痛,看向身上唯一的色彩,林抱月瞳孔一缩。 如同夺目宝石一般的红色疤痕环绕在少女的手腕。 疤痕仿佛深入骨髓,烙铁一般勒紧她的脉门。 林抱月本能地意识到这就是曾经夺走这具身体原主生命的那个阵法,此时却以这种形式在她的身体上留了下来。 留在了。 她的身体。 林抱月从灰烬中站起身,看向旁边另外一堆灰烬,沉默不语。 那里是她原本的身体和封印她的棺材,但此时却已经化为灰烬,连理由她都不知道。 她刚穿回自己的前世的身体,然后…… 她原来的身体就被烧了。 被烧了。 呃……这真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不过…… 看着那堆灰烬,林抱月微微叹息。 虽然她失忆了,但她明白她上辈子的遇害和这口黑棺材脱不开干系。 这口黑色棺材对于她身体的封印是绝对的,直到被烧成灰都没有打开。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进入了这位公主的身体,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那口黑色棺材里出不来。 也许当初封印她的人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临人间。 只不过…… 林抱月看向陌生白嫩的掌心。 她抬起头看向广博的地宫,目光停留在那巨大的青铜棺材上,目光幽深。 她原本的身体已灭。 至此。 她只好作为嬴抱月活下去了。 想起那个公主弥留之际没有说出口的口型,林抱月喃喃开口,“自由……” 恐怕那位和亲公主最后的心愿是,“自由地活下去。” 既然她继承了她的身体,只要这张脸没有变,就只能全盘接受她的身份,并接受她的心愿。 林抱月只好作为嬴抱月活下去。 怀抱着那个孩子的心愿活下去。 “嬴抱月吗……”少女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地底下的漫天星辰。 这就是她以后的名字了。 …… …… 前秦腹地,一向被前秦皇室视为禁地的黎山深处,茂密的原始丛林里,突然哗啦啦腾起无数飞鸟。 廖无人烟的密林里,一处隐秘的洞穴深处,走出了一名少女。 她满脸黑灰,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繁复不合尺寸如同陪葬品一般的衣裙,赤着脚一步步走了出来。 而她身后的洞穴如同活着一般,在她走出之后,渐渐被丛林掩映消失无踪。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深吸了口气,赤足踩在满是落叶的泥土上,她继续往前走去。 无数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一个人走在完全没有开发的土地上。 最后,在日头最烈的时候,她一头倒在了地上。 …… 又是一天的清晨,在第一缕晨曦透过树枝间隙之时,一只觅食的麻雀跳到了那个身上落满树叶身影的肩头。 它担心地啄了啄地上的那个东西,疑惑地歪起脑袋。 然而下一刻,它扑簌簌飞了起来冲上了天空。 “咦?有人?” 惊愕的男声传来,惊起无数飞鸟。 一个背着药篮的少年的脚步,停在了被埋在树叶里的少女的身边。 …… …… 第五章 少年 意识时而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时而像是被埋葬在粘稠的水银里,最后一切的一切都被烈火灼烧,化为手腕间刻骨的剧痛。 痛彻心扉。 耳畔只剩下一句话,一个执念。 “你要从深渊中爬出来,活得像个人。” 昏睡中的少女攥紧自己的手腕,猛然睁开了双眼。 “啊。” 鼻尖不再是山林里腐叶与鸟兽的气味,满是药草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之所以说是刺鼻,因为已经成为嬴抱月的林抱月直接被这个味道从昏迷里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 伴随着她的咳嗽,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 “辰儿!快来!她醒了!” 已改名嬴抱月的林抱月睁开眼睛闻声看去,眼前突兀出现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她正躺在一间屋子墙角的床上,而那名妇人正站在她的床边。 妇人的目光温柔慈爱,端庄的一举一动彰显着良好的出身,然而下垂的眼角和细纹却又露出些愁苦。 看到嬴抱月醒了,妇人似乎松了口气,上前想要扶她起来,但下一刻背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少年声。 “娘,你歇着吧,我来。” 嬴抱月转动眼珠,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从妇人身后走来,他一身细葛短褐,剑眉星目,脸庞的线条极其坚毅,明明十五六岁年纪,目光却有些深沉,似乎满腹心事。 少年的手上端着个碗,那闻起来不妙的味道正是出自其中。嬴抱月发现自己嘴里似乎也有着一脉相承的味道。 这真是…… 少年看着醒过来的嬴抱月,目光并没有他母亲那样高兴,将碗放到床头桌,看着床上惇弱的少女,桀骜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少年人特有不耐的气息,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 然后扶了个空。 妇人睁大眼睛,看着撑着床自己坐起身的少女怔住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嬴抱月看着少年半空中的手也有些尴尬。 她坐起来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 少年一顿之后迅速收回手,转身继续端起碗,皱眉看向坐起来的少女。 嬴抱月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向陌生的母子。 这次换少年和那个妇人怔了怔。 就在嬴抱月打量他们的时候,少年和妇人也在打量她。 虽然是看了两天的面容,但这名少女闭着眼和睁开眼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身着细葛短褐的少年眉头蹙起。 就在她望过来的一刻,他居然心头一跳。 就如同绝世名剑出鞘一般。 坐在床上的少女有一双能让人联想到森林和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醒来后的她浑身缠绕着极为特殊的氛围。 “你……”少年看着嬴抱月有一瞬间的迟疑。 然而不等他开口,坐在床头的少女就先朝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 正常人昏迷后醒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会是这样一个反应吗? “是你把我从森林里背回来的吧?”嬴抱月笑了笑低头看向少年的脚,“你脚上沾着的泥土,和我倒下之处的颜色很像。” 少年一惊,烫到一般抬起脚来,瞪大眼睛看着草鞋跟部沾着的泥土。 下一刻,他重重放下脚,迅速皱眉看向靠在床头的少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这名面色虚弱刚刚苏醒的少女却一眼看出。 少年眯起眼睛,握紧手中的碗。 “所以我之前就说了,哥你不要乱捡东西回家,”一个冰冷的女声从少年身后传来。嬴抱月抬起头,只见一个模样十三四岁的年幼少女站在门口,声音尖利宛如带刺,“果然捡了个麻烦回来。” “离儿!你怎么说话呢?”妇人闻言一愣迅速回头呵斥道,“我不记得娘有教过你见死不救!” 少女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娘你又能教会我们什么?” 她讽刺地环视了一圈陈设简单的室内,“就是因为娘你心软可欺,我们才会被赶到这个地方来吧?” 少女的话不知刺到了那妇人哪里,只见妇人一怔,眼中夹杂着后悔愤怒失望诸多情绪,眼角泛红,但似是顾忌到了身后的陌生人,拼命克制住了自身的情绪。 门口的少女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大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悔意,身侧的手往前探了探,但看着母亲只想抹泪的柔弱样子又愤怒起来,最后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离儿……” 中年妇人探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刚醒就看了一出家庭纷争的嬴抱月摸不着头脑,然而她身前的少年却像是早就司空见惯一般转身。 “娘你别管她,”少年只淡淡瞟了一眼门口,“都那么大个人了,你也管不着了。” 中年妇人深深叹了口气,看向床上的嬴抱月抱歉地开口,“女性格顽劣,让这位娘子见笑了。” 嬴抱月摇了摇头,“是我要感谢这位公子仗义出手。”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胆量将独自一人昏倒在深山中的少女带回来的。 她抬头看向那少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请问恩公名姓?” “救命之恩谈不上,”少年轻轻晃动着碗中药液淡淡开口,“大家都不是傻子,我早该明白,你……” 他深深凝视着床上的少女,随后别开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冷冷开口,“你这样的人,根本没那么容易死吧?” 嬴抱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搭在椅背上熟悉的衣物映入她的眼帘。 正是她走出陵墓时从陪葬品里随手拉出的那件衣裙。 嬴抱月默默低头看向自己身着别件寝衣的胸口。 少年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像是被烫到般开口,“这是我母亲给你换的!” 她衣服不是他换的! 嬴抱月抬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我不是要问这个。” 这……和少年预想中质问尖叫的少女反应不太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总之,你这身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少年冷漠的目光像是要望到嬴抱月的心底。 “吾乃前秦大司马归昌嫡长子归辰,”他面无表情地报出自己的名号,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 “我问你,你是谁?” …… …… 少年的问话在空荡荡的室内回荡,然而嬴抱月却怔怔坐在床上。 因为她首先听到不是别的,而是那两个字。 前秦? 她记忆里的秦,统一全大陆的秦,只有一个字,不是两个字。 国号从秦……变成了前秦? 帝国,发生了什么? 第六章 大司命 如果没有发生颠覆国运的大事,国号不可能发生变化,这一切到底是…… 嘶! 就在嬴抱月沉浸在思绪之中时,左手手腕却突然剧痛起来,她咬紧嘴唇紧紧握住手腕。 “你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耳边传来中年妇人担忧的声音,不,也许现在该称为归母了。 到现在还没见到这位少年的父亲,结合那位冷漠少女的言行,嬴抱月觉得她还是不要称这位妇人为归夫人为妙。 就在嬴抱月犹豫称呼之时,妇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归辰的母亲,前秦大司马正妻穆氏。” 大司马的正室和嫡长公子吗…… 大司马是一国武职的顶点,其品级位于大将军之上,是真正的一品公卿。 如果这位自称归辰的少年没有骗她,即便帝国出了点问题,他也应该是一位地位极高的贵公子。用不着穿着草鞋去深山老林,而他与他的母亲妹妹怎么说都不该住在…… 嬴抱月环视了一圈这名为阔朗实为空荡的屋子,充分理解了归辰妹妹刚刚所说的“被赶到这个地方来”这句话的含义。 这位妇人和她的子女身处的环境与他们的身份严重不匹配。 将猜测藏在心里,嬴抱月向穆氏摇了摇头,“劳烦夫人费心,女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穆氏后怕地摸了摸胸口,“你整整昏迷了两天,辰儿怎么给你喂药你都不醒。” 喂药……所以她嘴里的怪味就是这么来的吗…… 穆氏怜悯地看着嬴抱月,“话说你女孩家家,怎么一个人倒在那样的地方?” 这真要说缘由话可就长了…… 嬴抱月手腕的疤痕再次疼痛起来,她握住手腕皱起眉头,看上去像是在竭力思索。 “怎么?难道你不记得了吗?”看着脸色骤然苍白的少女,穆氏慌忙开口。 嬴抱月看着她担心的眼神,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并非谎言。 如果要追究她为什么在那个地方,追根溯源就要搞清楚前世身为少司命的她为何会被锁在那口黑色棺材里,但关于这件事她是真记不得了。 “你失忆了?”归辰闻言眉头锁得死紧。 “我只记得似乎被人从后面打中了脑袋,醒来就到这里了。”嬴抱月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句话也不是谎言,是这具身体公主的亲身遭遇。 “这样啊……”穆氏眼中怜悯之情更甚,开口叹气,“都怪这不太平的世道啊……如果那位大人还在的话……” “现在的世道不太平都是因为我们那位公主殿下不愿和亲,和那妖女有什么关系。” 声音掺杂着冰碴子的少女再次出现在了门口,冷冷开口。 和亲? 妖女? 听到这话嬴抱月心头一跳,而下一刻少女口中的妖女一词更令她眉头一皱。 “离儿!”穆氏再好的脾气语气也骤然严厉起来,“你又在说些什么,我说过了别乱信外面的流言!” 少女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 “这是我妹妹归离,今年十三岁了还不懂事,性格有些古怪,”归辰面无表情道,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嬴抱月手里。 归离吗?这名字有点…… “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听到兄长如此介绍,名唤归离的少女冷冷开口,“外面都在传和亲公主不见了,是我们前秦背叛了婚约,这下别说结盟了,南楚正好有向我们宣战的理由!” 前秦的和亲公主。 原来如此。 那谋杀公主的两人叫嚣的卖妹和亲求荣就是指这个和亲婚约吗? 不过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某位和亲公主坐在床上凝视着碗中药液黑沉的边缘默默思索。 “所以说了不懂别乱说,”归辰转过身冷冷凝视着自己的妹妹,“这事没那么简单。” 哦豁,果然有隐情。 “先背叛婚约的明明是南楚人,”少年眼中燃起一缕怒火,高声开口。 “我们大秦虽然败落成了前秦,但大公主殿下好歹是太祖陛下的嫡孙女,哪怕陛下令其和亲下嫁也是和南楚皇室结亲,南楚背信弃义将婚约推给一个臣子,如此有伤国体之事怎可说我前秦先背叛婚约?!” 来了,有伤国体。 这也是那两个黑衣人杀那位公主时叫嚣着的话。 嬴抱月迅速理清了这个关系。 国与国的和亲一般的确是与皇室,而嬴氏公主和亲的对象似乎存在问题。 和臣子和亲? 这算哪门子和亲? 面对归辰的怒火,归离却平静许多。 少女对兄长的怒火不屑一顾,“虽然婚约对象有变,但能嫁给战国六公子之一的春华君,我不知道我们的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战国六公子?春华君? 床上的嬴抱月眯起眼睛。 没听说过的名号。当然也可能是她不记得。 看得出归辰这位妹妹对这个春华君十分有好感。 归离讥讽一笑,“都到了这般田地公主殿下还死揪着身份不放,居然逃了和春华君的婚约?南楚国师之子怎么就比不上南楚王的儿子了?” 看来这位春华君是南楚国师的儿子。 和亲对象不是皇子而是国师的儿子的确有些奇怪。 不过…… 我觉得你们口中那位公主殿下逃婚的理由可能不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她纯粹是遇上了不可抗力。 床上的嬴抱月默默凝视着斗嘴的兄妹。 “你们女人就知道春华君春华君,他再好也不是皇室子弟!公主殿下是代表国家下嫁,这不是嫁给谁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 归辰激动地开口,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比刚才更有生机和活力,反而更像一位十五岁的少年。 “春华君是整个南楚最优秀的年轻人!真要论起来是我们的公主殿下配不上他!” 面对归辰的怒火归离也毫不示弱,两人就这样争论起来,话题也越跑越远,逐渐从两国婚约变为男人和女人的择偶观念,再然后又变到了天下大势…… 该说是不愧是大司马的子女吗,这对兄妹说起话来真是百无禁忌。 看着引经据典不断争吵的兄妹,嬴抱月不得不感叹这兄妹关系也真是真实。 然而听着听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因为,从他们的争论中,结合她前世记忆和原主身体的记忆,她终于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就是,曾经统一全大陆的大秦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距离太祖皇帝嬴帝驾崩,距离她前世作为少司命被封印在祖皇帝陵墓,距离她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八年。 而这八年,却是天翻地覆的八年。 秦帝国的皇帝,二代即为末代。 太祖驾崩不到两年,距离现在七年前,太祖皇帝的继承人嬴帝的儿子嬴昊意外去世,太祖皇帝建立的秦帝国崩溃,国力威望大减,最终崩缩成一个普通的诸侯国规模,成为前秦。 太祖皇帝分封的五个诸侯国独立,加上崩塌的前秦和永夜长城外的西戎,形成了七个国家。 东吴,南楚,西戎,北魏,前秦,后辽,中唐。 七国混战,乱世再临。 整片山海大陆历史倒退,重新进入战国时代。 这就是现在的世界。 一切的导火线,就从二世皇帝嬴昊死在长城上的那天开始。 而造成这一切的,二世皇帝嬴昊意外身亡的原因是。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让这位姑娘看笑话!”穆氏打断争吵的兄妹,看向嬴抱月,“大司命娘娘保佑,你总算是醒了……” “娘!”归离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起那个妖女?” 少女的声音如同重石敲打着嬴抱月的心。 大司命。 伴随着这个称呼,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大司命。 这是神的名字,然而在这个世界指代的是一个人。 曾经以人之身第一个登上神的境界,所有秦人都敬仰的存在。 也是将少司命林抱月抚养长大,传道受业的恩师,是她心中最为景仰的存在。 她的师父。 大司命,林书白。 …… …… 然而在她回到这个世界的今天。 “都是因为那个妖女才会有如今的乱世!” 少女尖利的高喊让嬴抱月如遭雷击。 现在活着的人们告诉她。 大秦二代而亡,都是因为末代皇帝受到妖女大司命的蛊惑,在建立的永夜长城上放火玩乐,最终被长城外西戎骑兵射死。 一切。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第七章 禁令 “长城上的事没有定论,”归辰的话打断了嬴抱月的思绪,他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少年老成地开口,“你也别光相信朝廷里那些仙官们的一面之词。” 仙官。 嬴抱月眯起眼睛。 她还记得,这是曾经存在于秦帝国的另一套官员体系。 为修行者而生的官员体系。 而修行者…… “反正不管是不是一面之词,那个女人都和先皇一起死在了永夜长城上,”归离冷淡地开口,给了正在努力回忆的嬴抱月致命一击。 师父……死了? 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与八神一起帮助嬴帝统一全土,创下无上功业的师父,死了? 即便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甚至想不起和师父的过往,但嬴抱月却从灵魂深处感到了刺骨的痛感。 痛彻心扉,无可回转。 “你怎么了?”归辰的声音在意识模糊的嬴抱月耳边响起。 嬴抱月紧紧握住手腕,忍着喉咙的腥甜抬起头,对少年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没事。” 归辰皱起眉头,“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别笑,让人看着难受。” 他看着难受。 嬴抱月怔了怔,随后静静端着碗低下头,看着映衬在药液上的自己的脸。 “赶快趁热把药喝了。”归辰冷声继续道。 “嗯。”嬴抱月盯着那个碗看了三秒,将唇贴上了碗沿。 “喂,哥,你又配了什么药?这样给人喝没问题吗?”不曾想身边突然传来归离的声音。 正喝着药汁的嬴抱月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居然在少女眼中看到一抹担忧。 看来对她哥的手艺很了解啊。 品味着嘴里的药汁,嬴抱月在心底笑起来。 原来如此,本性倒也没那么坏的孩子。 “我可是严格按照《药典》上的配方熬制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面对妹妹的质问,归辰不服气地说道。 《药典》么…… 嬴抱月放下喝干的空碗,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修行者的原点,最初的指导书籍,《药典》。 “喝完感觉怎么样?”看着少女手上的空碗,归辰眼睛亮晶晶,如同猛兽看到自己的猎物一般,“我的药效果怎么样?” “唔……”嬴抱月转过头,看着满眼期待的少年,为了更多人的生命安全着想,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不怎么样。” 嬴抱月想了想诚实地说道,“这药里面的钩藤如果再多放一钱,你就可以毒死我了。” 归辰和穆氏怔住了。 而一旁的归离仿佛早有预料般捂住双眼。 “你怎么知道?等等那你怎么还喝?” 好半天少年才反应过来,下一刻他骤然想起更可怕的事,愕然问道。 这幅药里的确有钩藤,他在炮制时还研究了好久,但更可怕的不是这少女一口喝出,而是她明明清楚还毫无心理障碍地喝下去了? 这什么人啊? 面对少年瞠目结舌地提问,坐在床头的少女却十分平静。 “治不好病,但下下火还是可以的。”嬴抱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药典》上的药方,除了一些需要奇珍异宝的,她记得其实多是一些太平方子。 换句话说,就是糊弄外行人的东西,一般毒不死人,也治不好人就是了。 当然这位少年的炮制方法异常糟糕,一看就知是自学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指导。 不过也是一番好意。 “反正喝不死人,就当茶喝了。”嬴抱月看着身前僵成一座雕像的归辰少年说道。 这下原本一直不正眼看她的归离都愕然睁大了眼睛。 “这都什么女人啊……”归离皱眉看着坐在床上的嬴抱月喟然感叹。 妹妹,你这个年纪就不要用这个口气说话了…… 嬴抱月无语地看她一眼,将空碗放回床头,看着僵硬地站在床前的归辰,坐直身体,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归辰浑身微微一震。 “再次感谢你救了我,”坐在床头的少女面色苍白动作却优美到难以想象。 “谢谢你,归辰。” 少年再次怔住。 而穆氏看着少女的动作举止也微微一怔。 “咳,”下一刻,少年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了一声,他沉声开口,“你不用谢我,这是我修行的一环。” 修行吗? 嬴抱月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目光有着不符合年龄坚毅的少年。 而归辰原本怔忡的目光再次变得冷酷起来。 变回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冰冷的少年。 “救你也好,喂你吃药也好,都是为了我自己。”他冷冷开口。 “所以你大可不必感谢我,甚至恨我也无妨。” 他抿紧嘴唇,“毕竟刚刚我也拿你试药了。” “辰儿!”一旁的穆氏看不过去了,皱眉看着自己别扭的长子。 试药么。 她记得的。 是有这种修炼方式。 嬴抱月看向床头的空碗。 归辰伸手收起瓷碗闭上眼睛,等待着少女的愤怒恐惧与尖叫。 虽然喂她吃的是自己目前最有把握的方子,但现在看来还是将她置身于险境,在正常女子看来自己是根本没把她的性命当回事。 然而他预想中的尖叫没有传来,归辰的耳边传来一个冷澈如清泉的声音。 “那么,归公子你是想要……成为修行者吗?” 啪嗒一声。 归辰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 摔了个粉碎。 …… …… 穆氏母女怔怔看着靠在床头初醒的少女,少女归离的眼中升起浓浓的戒备。 而归辰此时却冷静了下来。 少年蹲下身一边去捡摔碎的瓷片,一边淡淡开口。 “你说你失忆了,果然是骗人的吧?” 嬴抱月摇头,“我一般不说谎。很多事的确不记得,但听你们说话,我逐渐想起了一些东西,我以前似乎听人说过,关于修行者的事。” “是么,”少年站起身看向她,“既然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 “没错,”他坦然地点头,“我想要成为修行者。” 少年的左右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和母亲,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 “我要成为修行者,改变我的命运。” “让我的妹妹和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嬴抱月怔怔看着眼前说出自己志向的少年,心中翻腾起无数情绪。 修行者。 山海大陆上最为特别的存在。 那个太祖皇帝统一大陆的故事,其实还有着后续。 嬴帝南征北战寻访神灵,建立起与神灵沟通的修炼体系,最终找到了这片大陆的八位神灵,得到了八神的相助,作为秦初代皇帝太祖皇帝统一了大陆。 而统一后,太祖皇帝分封五位诸侯,建立起永夜长城抵御游牧民族,同时在他建立的修炼体系下,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出现。 修行者可以沟通天地,调节气候,影响战争,每一个诸侯国的国师都由顶级的修行者来担当。 每个诸侯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灵,而修行者,是与神灵与天地沟通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最顶级的修行者,本身都会被奉为神灵。 比如嬴抱月的恩师,大司命林书白。 所以之前穆氏作为秦国的老人,才会脱口而出大司命娘娘保佑这句话。 而堪比神灵的修行者,都是一步步修炼而成的。 等等,太祖皇帝创建的修行者体系,总共有几阶来着? 嬴抱月一边回忆一边皱起眉头。 为什么最为关键的成为修行者的修炼方式,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头脑深处仿佛有着什么力量,在阻止着她想起这些。 嬴抱月摁住疼痛的太阳穴,抬头看向归辰,“既然你想要成为修行者,那么修行者具体的等级体系你应该知道吧?可以和我说说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归辰皱起眉头看向嬴抱月冷冷道,“你也许失忆就当你不知道,但是…… 归辰严肃到冷酷地开口,宣告出这个世界人们的常识。 “女人是不成为修行者的。” 嬴抱月一怔,然而归辰身边的归离第一次对她哥哥的话无奈又赞同地点头。 “女修是一国祸乱失控的根源,”少年的目光阴沉,“整个山海大陆,现在都不可能接受女人成为修行者,哪怕是最低等阶的。” “起码在大司命出事之后……” 归辰深深凝视着嬴抱月,一字一顿地开口。 “女人成为修行者。” 少年斩钉截铁。 “绝无可能。” 第八章 修行 绝无可能。 这名少年斩金截铁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仿佛在说一个人尽皆知的常识。 原来如此,成为不了啊。 看着怔怔坐在床上的少女,归辰呼出一口气,他觉得他的语气已经够重,这位奇怪的少女不管有着什么样的出身,这点道理也该明白。 他曾几何时也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但随着他长大就越发觉得这个禁令没什么问题。 毕竟女人就该待在女人该待的地方。 哪怕本身不是为了作恶,但那些特别的女人本身就是祸乱的根源。 毕竟只要出一个妖女,就足以毁掉一个国家,这样的后果又有谁能承受? 特殊的领域就不该让女人进去。 比如朝廷,比如……靠近神的领域。 “原来如此。” 看着眼前少年有些厌恶却又笃定的眼睛,嬴抱月淡淡开口。 当年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建立的修行体系,其实不是完美无缺的。它留下了一个漏洞。 那就是它给女子做官,留下了唯一的可能。 太祖皇帝为普通官员选官制度建立的科举选士严格规定不允许女子参加,但除了文武百官,秦还存在另外一套官员体系。 御祷省,礼部,仙官。 那就是仙官体系。 仙官体系和修行者等级息息相关,只要修行者等阶够高,就有成为仙官的可能。 而修行者的等级,可是和性别无关的。 只要女子修行者等级够高,朝廷就不能无视她的存在。 此乃漏洞。 却是嬴帝心有余力不足的漏洞。 因为当年他在世时期仙官的顶点,御祷省令君,为大秦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国师是一个女子。 大司命,林书白。 …… …… “反正你知道就好,现在世道已经够乱了,反正女人是成不了修行者的,你就别再胡思乱想……”归辰的话再次在嬴抱月耳边响起,然而下一刻少年的话顿住了。 因为坐在床头的少女抬起头静静看向他。 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下,少年后背突然泛起一股寒意,下一刻,坐在床头的少女看着他静静开口。 “不是成不了修行者,是不被允许成为修行者吧?” 什么…… 归辰张口结舌地看着声音宁静却给他一股莫名压迫感的少女。 “毕竟那位大司命殿下,就是女子不是吗?”嬴抱月看着归辰笑了笑,“那么看来女子不是不能修行的。” 不是不能修行,而是不被允许修行。 原本激励女子们成为仙官的存在,成为了现在人们口中的妖女,这样的缘由彻底封锁了女子成为仙官的可能。 这就是现在的世道。 真实的世界。 “那位不一样,”没想到这次开口的是穆氏,和善的妇人咬了咬嘴唇,“那位娘娘是女娲神转世,是特别的,别的女子是绝不可能成为她的……” 女蜗神转世? 她在玩游戏吗? 怎么她就没有这样的记忆。她可不记得那个不正经的师父有和她说过自己还有这样神奇的身世。 嬴抱月愕然看向穆氏,下一刻归辰挡在了自己母亲身前,“你别听娘乱说,娘她也是年纪大了,还信什么大司命,总之那个人神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你如果还想在这个国家活下去,就别提起她。” 妖女和人神吗? 怎么听都不像是个人。 这样层层帽子扣下来,遮掩住一个女子本身的身份和性别,让她不再是她,也不再是人。 也没有女人敢效仿了。 如果是这个世界正常的女人的话。 嬴抱月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紧紧握住的手腕,淡淡开口,“关于之前的修行者体系,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也许能帮我恢复一些记忆。” 在现在这个世道,女人如果要成为修行者,看来是要和整个世界对抗。 如果不是想要作死,大概没几个女子会去尝试吧。 她现在需要的是先恢复体力和记忆,太多的谜团存在于她的心中。 “是么?”看着坐在床头似乎变得乖巧的嬴抱月,归辰半信半疑地开口,“那好吧,可以和你说说,但我知道的也不全。” 修行者是这片大陆极为神秘的存在,相关情报无不价值连城,修炼方法更是各家密不外传。 “普通人能知道的也只有初阶,至于中阶段和那遥不可及的高阶,那就只有等升上去才知道了。” 少年皱眉开口。 嬴抱月点头。 “修行者体系总共十阶,不过说是十阶,但第十阶只是一个入门的门槛。”归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这个门槛,就是普通人和修行者间的距离。 而他就正卡在这个门槛上。 “第十阶到第七阶为初阶也被称为人阶,第六阶到第四阶为中阶也被称为地阶,第三阶到第一阶……” 少年归辰的眼中染上一丝崇敬,“为上阶,也被称为天阶。” 天地人,很合理的划分。 嬴抱月继续点头。 归辰看她一眼继续开口。 “第十阶,名为神医。” 哦,郎中啊。 原来如此,居然是要先当医生啊,这修行方式真是有特色。嬴抱月心道。 怪不得归辰要拿她试药。这少年就卡在这了吧。 “第九阶,名为神兽。” 少年看了一眼嬴抱月解释道,“主要为驯养神兽。” 哦,饲养员啊。 还好不是人变兽……嬴抱月心中感觉愈发古怪,总觉得这修炼方式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第八阶,名为神武。”归辰的眼中浮现出无限的向往,“到了这个阶段,传说可以通过算卦入地掌握地脉的力量,从而获得极高的武力。” 呃,终于到了武力值了,但这好像和我了解的算卦似乎不太一样啊? “第七阶,神星。” 眼前的少年打开了话匣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传说可以通过占星获得星辰之力,可以预知未来并获得更强大的武力!”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呃,占星还有这个作用? “初阶说完了,我了解的就只有这些了,”归辰遗憾道,但下一刻少年跃跃欲试地开口,“但中阶的第五阶我知道名字!” 中阶啊,还是第五阶听起来很强大的样子。 毕竟一般所谓的修炼路径到了一半的位置都是一个分水岭,初阶顶阶的第七阶就已经上天找星星了,嬴抱月很好奇中阶的第五阶能干些什么。 “是什么?” “神舞!”归辰兴奋地说道。 神舞? 这又是一个神奇的名字。 难道是要跳舞? 结合之前的算卦和占星嬴抱月心底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哦,跳大……呃应该不可能吧? 嬴抱月抑制住脑海中跳出的景象,“具体能做些什么呢?” “就这个不知道。”归辰沮丧地低下头,“该死,如果我能认识几个修行者的话……” 虽然少年很失望,但嬴抱月脑海里却都是些奇怪的画面。 当郎中,当饲养员,还要看星星,卜卦种地哦不入地…… 按照这个走向,她总觉得后面的中阶会是些卖唱和卖跳的职阶…… “对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颓丧低着头的归辰突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 “虽然中阶我不知道,但高阶,也就是天阶的第二阶和第一阶我也知道名字。” 不如说整个山海大陆无论是否修行者都知道。这不是修行的秘密而是世界的常识。 最顶阶的修行者,是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存在。 这个屋子里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归离和穆氏的目光也变得崇敬。 “第二阶是……” 归辰低沉地开口,而坐在床头的嬴抱月突然抬起头来。 这个。 她知道。 下一刻,她与归辰同时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神子。” “你知道?”归辰惊讶地看着嬴抱月,下一刻恍然开口,“也是,毕竟再怎么失忆这关于半神的常识也该知道。” 不,不是因为常识。 因为她曾经就是。 神子,也被称之为半神,现世修行者的顶点,传说中通神的存在,整片大陆历史上只有八个人曾经到达的至高境界。 大陆唯有八个的等阶二。 传说中的,八人神。 每个诸侯国的国师只有神子才能担当。 作为至高无上的修行者才能拥有的荣誉,修行者一旦到达等阶二就可以获得封号。 八人神其中就有这样一个封号。 其名为。 少司命。 神女,少司命。 原本这个等阶并没有半神的说法,只是叫神子,正所谓神的儿子。已经通神的存在,如果是男人自然被称为神子。 但曾经有一个女人告诉世人,能够通神的不光是神的儿子。 神也会有女儿。 那个女子打破了这个原本只存在男人的领域。而在她之后,还出现了第二个女人。 等阶二不再是神子的领域。她是打破这个禁忌的第二个女人。 大司命的徒弟,当年年仅十七岁就登临等阶二的少司命再次告诉世人。 这世上神女的强大。 而至于那个打破禁忌的第一个女人。 她的人生更加辉煌灿烂。 嬴抱月抬起头,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到她的身上。 半神并不是修行者的顶点。 在八人神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唯一的等阶一。 “而等阶一的名字是……”归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嬴抱月和他对视着说出那个名号。 “人神。” 所谓的八人神只是统称,事实上真正到达人神境的人这片大陆古往今来有且只有一位。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曾经到达过等阶一。 那就是八人神之首,半神中的顶点,大秦帝国的国师。 人神,大司命。 林书白。 …… …… “果然你也记得等阶一,”说完这一切归辰抹了一把脑门的汗,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嬴抱月点了点头。 她的确想起了什么。 “话说,”她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之前你们说大司命是人神与众不同的话,但好像还有一个半神是女的?” 嬴抱月只是普通想要试探一下,毕竟八人神也是常识性人物了,随便谈谈应该没什么。但眼前的归氏母女突然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甚为可怕的东西。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嬴抱月声音渐渐降低。 “那位少司命是什么……” 下一刻穆氏一声惊叫让嬴抱月浑身一震。 怎么了? “可不能提少司命!”原本温和的妇人满脸惊恐,“那些信少司命的人都被抓走了再也没回来!” 而少女归离瞪她一眼满眼恐惧,“整个东吴国都在悬赏少司命呢!” “为什么……”嬴抱月本能地问道。 归离正要回答,她兄长归辰一把挡到她面前,满脸肃穆地对嬴抱月开口。 “因为她弄丢了东吴国本来信仰的神灵!” 啥玩意? 嬴抱月彻底懵了。 一个神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九章 丢神 不怪嬴抱月懵逼,而是这事实在太大。 帮助太祖皇帝统一山海大陆建立秦帝国的神灵总共有八位。这八位神灵也是山海大陆上最为古老的八位古神。 在秦帝国统一后,按照区域,不同的诸侯国都拥有各自的信仰图腾。 虽然其中一位在后期出了问题,最终导致了西戎统一的失败,但作为与天同寿的强大古神,这八位图腾神灵是山海大陆最为顶级的存在,名副其实的至高神。 八神的名字分别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腾蛇,白犬,应龙,还有勾陈也就是麒麟。 因这八位神灵都为兽形图腾,也被称为八兽神。他们是真正的天之神灵,所谓的八人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如说所谓的八人神充其量只算是八位图腾在尘世间的仆人。 当然是在正常情况下而言。嬴抱月心道。 凡事都存在意外,这里暂且不表。 总之既然是一个国家信仰的神灵,那么毫无疑问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八位图腾兽神之一。 而神灵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嬴抱月想起脑内刚刚回想起来的知识,只觉得头疼欲裂。 好好的神,还搞那么现实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在民间传说中,八神之间的等级差确实存在。 《三辅黄图》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 这意味着作为天之四象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神地位力量要高于其他四位神灵。 腾蛇、勾陈、白犬与应龙并列,位居四象之下。 也就是二级神。 然而这还没完,《淮南子》卷三记载:“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 故而青龙为四象之首。 如果嬴抱月没有记错,位于大陆东方的东吴国原本信仰的神灵…… 就是这贵上加贵的青龙。 而现在有人告诉,这位大陆最为强大神秘的神灵,丢了? 还是因为她丢的? 这是在逗她吧? 在这一瞬间,嬴抱月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简称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你还好么?”看着坐在床上僵成一座雕像的嬴抱月,归辰皱起眉头问道。 “我……”嬴抱月苦笑,她没事但少司命很有事。 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个说法怎么搞都很奇怪,一个神怎么能丢了? 她三生三世都没听说过神还能丢的,这都什么神奇的说法? 孩吗这是? “看来你这失忆还真挺严重的,”归辰皱着眉老成地看着她道,“这么大的事都没印象。” “不会吧,这件事都不知道?”归离看也煞有介事地开口,“那你可得注意了,不然说错话触碰到禁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好了,既然人家不记得,赶紧仔细和人家姑娘解释下吧,”最后还是穆氏出来打圆场,面善的妇人此时却十分严肃,看着嬴抱月叹了口气。 “姑娘,不知你对这世上之事还记得多少,”穆氏忧心忡忡看着嬴抱月开口问道。 “想当初青龙神大人在十八年前就不再现世,这事你听说过吗?” 嬴抱月攥紧手腕,这件事她似乎有一点点印象。 的确非常有名。 毕竟是有关图腾神。 太祖统一大陆后,据说最强大的青龙神消耗过度,不再显现神迹,大秦的仙官给出的说法是其进入了休眠。 最强大的神灵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不测,肯定会发生天地异动,既然没有,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官方说法。 但这之后的记忆,嬴抱月就有些模糊不清,在某些地方似乎出现了缺失。 “大家都觉得青龙神大人只是在某个地方休眠,据东吴仙官的说法也能感受到气息,”穆氏继续道,她所说的和嬴抱月记得的部分没有什么不同。 但不知为何嬴抱月心底还是有一丝违和感。 似乎她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她拼命回忆之时穆氏语锋一转,下一刻归辰冰冷的声音补上。 “然而就在八年前,”少年接着冷冷开口,“东吴始祖之地上空突然出现天启,大片乌云汇聚成龙形。” “乌云化为落雷,闪电将龙形的乌云撕碎泯灭,就在龙形云消散的那一刻,仙官们彻底失去了青龙神的气息。” 少年声音幽幽,冰冷刺骨。 “你能想到吗?那消散的最后的云气,居然汇成了三个字。” 嬴抱月怔怔看着归辰,听着他从口中吐出最后那句话。 “汇成的三个字是。” “少司命。” 消失的神灵,被撕裂的图腾,和仿佛用最后一丝气息嘶吼而出的名字。 伴随着少年低沉的叙述,嬴抱月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灭世的画面。 如此激烈又不详的画面,再加上突然失去气息的神灵,会被如何解读也就不奇怪了。 八年前。 正是她前世死去的那一年。 “后来根据东吴国仙官的解读,青龙神大人应该是暂时丢失了。”归离从她哥身后闪出,一脸讽刺地补刀。 与其说是解读不如说只是安抚民心的借口。嬴抱月微微吸了口气。 如果她是仙官也只能这么说。 总不能说四天神之首就这么死了。 那会动摇民心的。东吴国的国师也难逃其咎。 “东吴国现在改奉应龙为尊,但一直在寻找青龙神大人……”归离大大的眼睛眯起,“和害它的凶手。” 姑娘无比嫌恶地道,“那位少司命。” 喂…… “喂,这说法……”归辰看着她皱起眉头,“我记得……” “你记得什么?”归离嫌弃道,“天启都明显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就算她提前大半年就失踪了但尸首不是一直没找到么?谁知道她藏在哪?” 那个,她人在秦皇陵下面…… “所有的修行者中也就只有某位大司命娘娘否认过青龙神之事和少司命无关,”归离辛辣一笑,“可那位妖女的话还能信吗?更别提那位少司命殿下还是她徒弟!” 师父她…… 嬴抱月闻言心头一跳,但同时却感到一丝暖意。 不管发生了什么。 她的师父相信她。 永远相信她。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回想起心底记忆仿佛被生生挖去的违和感,嬴抱月目光锐利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她前世死去的那一年。 这难道是巧合吗? 图腾神关乎一国之国运,让一整个国家的人都要杀她而后快,这可不是普通的罪名。 “好了,你俩别吵了!这又不是你们这两个娃娃在这吵就能定论的事!”穆氏伸手将又要吵起来的两兄妹分开。 历经无数沧桑的妇人幽幽叹了口气。 这是整个世界的未解之谜。 而能解开的人,却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好吧,我跟你也无话可说。”归离转身背对自己兄长,而归辰也没示弱,唰一声转身,将注意力转到床上若有所思的嬴抱月身上。 “喂,”对时事的讨论告一段落,少年看着面容姣好的少女再次皱起眉头,想起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说你失忆了,那你记得你的名字吗?”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如箭般紧紧盯着坐在床上的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章 名字 名字? 听到少年问话,嬴抱月怔了怔。 这是个必然的问题,她却不能如实回答。 无论她拥有的哪个身份现在看来都不是能说出来的。 前秦公主嬴抱月正被整个前秦翻天覆地寻找,而少司命林抱月……在被整个东吴追杀。 如果有悬赏的话她现在的人头大概非常值钱吧…… “怎么?不会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看着床上陷入沉默的少女,归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嬴抱月在心中道了一声抱歉,抬头苦笑地看着他,“我说不上来。” 这个她记得,但实在是不能说出口。 “还真连名字都记不得?”一旁的归离看嬴抱月的眼神更加嫌弃,归辰无语地叹了口气,“别的不提,这让人怎么称呼你?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嬴抱月摇了摇头,她思索了一下突然笑起来看着归辰道,“既然是公子将我带回来的,那就由公子给我想一个称呼吧。” “让我哥给你起名字?”归离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穆氏神情也有些古怪,归辰更是闻言僵住了。 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么? 嬴抱月瞥了一眼少年有些发红的耳朵,微微蹙眉问道,“不行吗?” 看着少女清澈的双眼,归辰愣了愣,抬起手咳了一声恢复了冷清的表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说完少年手抵下颚煞有介事地思索起来。 嬴抱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她还挺好奇这个今天才初识的少年会给她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你……”归辰于苦思冥想中抬起头,却正好看见沐浴在月光下,那个少女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神。 宁静,却有着让人说不出来感觉的目光。 她像是一直会在那里看着你,却又像下一秒就会离开。 “明月……”归辰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什么?”嬴抱月愣了愣,随后笑着问道。 归离和穆氏闻言同样一愣但随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的时候就像月亮一样?”归辰凝视着嬴抱月说道。 月亮? 嬴抱月一愣,耳边却响起曾几何时一个女子爽朗的笑声。 “抱着你,就像是抱着个月亮一样呢,就叫你抱月吧!”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随后握紧左手的手腕,笑了笑抬起头来。 “是吗,”少女轻声开口,“我记不清了。” “这样,”归辰看着她的眼睛皱了皱眉,很快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总之,就叫你明月吧。” “明月?”嬴抱月重复道。 “是,明月,”少年重重点头,“以后我就叫你明月。” “好。”嬴抱月点了点头。 穆氏也露出赞许的笑容,屋内气氛一时十分和谐,但归离的尖利声音再次打破了这个平静。 少女的目光可疑地在嬴抱月和归辰之前逡巡,脑袋转得让嬴抱月担心她的脖子,下一刻,归离瞪着嬴抱月开口。 “哥,你不会真打算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留在家里吧?” 归辰闻言愣了愣,归离看着嬴抱月目光愈发不善,大声质问,“之前不是说好人醒了就让她走吗?” “离儿!”穆氏不赞同地看她,“明月姑娘将将苏醒,记忆又……” “原本以为她醒了能问出她的家人,谁知道这家伙什么都不记得,”归辰打断穆氏淡淡开口,“不过我肯定不会让她一直留在这里。”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娘,我知道你好心,要是以往倒是无所谓,但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是能随便收留一个人的。” 归辰抬起头,下巴不知为何往东边指了指,“那边的人估计就快来了。” 那边? 少年声音低沉,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重。 嬴抱月微微抬头,看着眼中再次露出那熟悉的冷酷又不甘神情的少年。 处境? 穆氏听到儿子的话浑身一震,原本愁苦的眼角下皱纹更深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痛苦又挣扎地开口,“可也不能……” 可也不能将这样一个举目无亲手无寸铁的少女给扔出去吧? 归辰知道自己的母亲想说什么,看着床上的女孩子眉头紧锁。 “哼,谁叫你不想清楚,捡回了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女人回来!” 归离看着兄长心烦的样子冷哼一声,抱着手说道。 归辰闻言脑门冒火,“你这丫头……” “那个……”就在两兄妹斗嘴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什么?”两兄妹同时转头。 只见坐在床上那个正在被讨论去留的少女却一脸没事的举起手。 “我说,我不白住。”坐在床上的嬴抱月看着紧盯着她的两兄妹轻声笑道。 “不白住?”归离讽刺地笑了一声,“难道你还能给钱?” 她可是知道的。兄长从深山老林背回来的女人身无分文,那身衣服虽然做工精良,但特殊的衣物首饰可是最招祸的东西,愈是名贵罕见愈是典当不得。 她虽然才十三岁,但这个世界却已经教给了她不少东西。 以极其残酷的方式。 不然她和兄长母亲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我的确没钱,”嬴抱月笑了笑。 归离冷笑,“那你还……” 然而不等她刻薄话出口,嬴抱月看向归辰手里的碎碗微微一笑。 “可我能给你哥哥试药。” “哎?”归辰刚要出口的话就被堵住,心头一震看向那八风不动的少女。 “我觉得,对你兄长现在而言,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机会。”嬴抱月微笑。 没错。 归辰握紧手中的瓷片,险些扎到肉里。 想要成为神医,就不能没有病人。但那些知道他底细的街坊邻居都被他试遍了,他的手艺也家喻户晓。 别说有人会找他来治病,现在连最缺钱的穷人,他付钱让人试药都没人干了。 只是,她怎么知道? 归辰紧紧凝视着这个今日才苏醒,却极为精确找到自己痛点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好吧。”不等妹妹再插嘴,归辰突然一挥手。 “哥!” “不过也就是暂时而已,”归辰没理睬归离的反抗,紧盯着嬴抱月的眼睛,“你体力恢复差不多了后就赶紧走人!” 嬴抱月点点头。 只不过,她还能去哪呢? 看着面孔消瘦的归氏兄妹,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我们家养不起闲人!” 归离的叫嚷声回荡在她耳边。 大秦一等公卿的嫡子女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个国家,这个归家,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第十一章 开始 七国林立,乱世再临吗? 月华如水,嬴抱月赤足坐在归家院的台阶上,仰望亘古不变的明月。 夜已经深了,屋内传来穆氏与归氏兄妹熟睡的呼吸声,偷偷从床上溜到院子里的嬴抱月回首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内,攥紧手腕静静重新眺望远方。 随着体力的回复,手腕上那深红色疤痕的疼痛就愈加剧烈,像是地狱的红莲,在她的身体上灼烧。 伴随着这份疼痛,那个公主临死时的眼神在她眼前不断晃动。 她现在身份是大秦的……亡国公主。 随着神魂和身体契合度越来越高,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嬴抱月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幸运的是这位公主殿下挨的那一闷棍没把她的记忆打掉。 不幸的是这位公主殿下用自己的记忆让嬴抱月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做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当个公主。 嬴公主对自己国家变乱的内情所知甚少。 她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待在宫殿和女官们一起培养高雅爱好。关于国破都只有在大火里被大臣宫女们簇拥着逃跑。 这位公主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瓶。 一个雄极一时的巨大帝国的覆灭,对于深宫中的公主而言,不过是从一个大的宫殿换到了一个的宫殿。 但对于那个公主的兄长而言,恐怕不只如此。 山海大陆黑暗又混乱的历史,以太祖皇帝的死亡与少司命的失踪为开端。一年后基于某个她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原因,二世皇帝赢昊意外身亡。 嬴抱月指甲刺入掌心。 一代妖女蛊惑帝王? 不管这件事是否与师父有关,二世皇帝死了就是死了。 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太子和一个八岁的公主。 这就是嬴公主和她的皇帝兄长嬴晗日。 庞大的帝国,强大的诸侯王,和十岁的皇帝。 嬴抱月眯起眼睛,这会发生什么想都不用想。 更何况大秦失去的不光是正值壮年的皇帝,还有曾经给予周围极大威慑力的最为强大的国师。 她才华横溢死后却被骂做千古罪人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 嬴抱月攥紧心口,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那之后太子嬴晗日在原本被大司命压制的三阶修行者的支持下登上皇位,封号也从秦帝变为前秦王。 堂堂一统天下的帝国,势力居然变得只有诸侯国那般。 不,嬴抱月讽刺地笑了笑,现在的前秦国师仅仅为等阶三,而其他六国国师都是等阶二的神子,前秦在诸侯国中都算弱的。 不然怎么需要和亲呢。 少女眸光冰冷。 为了不被周围强国吞并,前秦太子登基六年后在国师的授意下,让唯一的妹妹与大陆强国南楚和亲,但南楚国君不愿让儿子娶前秦公主,在接下婚约后却又派使者来说已下令让自家国师的儿子娶亲。 简而言之,就是堂堂原帝国公主,被南楚王室给退货了。 还转赠给了臣子。 这到底是结盟还是结仇?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楚是特地来打前秦的脸呢。 也许这才是南楚的原意。 然而最奇葩的是,这个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和亲,前秦王居然还同意了。 真不愧是嬴昊的儿子,真是完美继承他爹神奇的脑回路,某少司命心道。 毕竟二世皇帝嬴昊当年是个在少司命十岁的时候就在禁苑门口堵住她,和她说,“女人,本王给你一个无上的荣耀,赏你给本王生一个孩子”的奇葩。 嬴氏子弟里少司命见过的只有一个正常人,然而他死的太早了。 …… …… 嬴公主的记忆里,她哥给她的指示是,好好嫁到南楚相夫教子,劝说她丈夫帮助大秦复国重新统一大陆。 都什么鬼。 这位原大秦太子估计是想要助力想疯了。 连自己的妹妹都能被自己宫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这位年轻的前秦王对朝廷的控制力可见一斑。 自觉国体受辱的某些人不去说服皇帝,却直接对和亲公主进行了暗杀。 这国家真是乱七八糟。 想起在陵墓里谋杀公主的那两个黑衣人,嬴抱月目光幽深起来。 这也是她走出陵墓却选择隐姓埋名的原因。 有人想要杀掉这位公主,但这幅身体没有那么好杀。 嬴抱月目光幽幽。 身为少司命的她记得很清楚,二世两个子女在出生时受到大司命的祝福,轻易难以杀死。 而能隔绝神术的地方…… 太祖皇帝的陵墓。 想必那些人就想到了去陵墓内杀死公主的方法,在向公主施咒的时候,却被原本镇压在太祖皇帝陵墓里的自己附体。 …… …… 搞清楚自己现在身份的嬴抱月长叹一口气。 这就是完整的故事。 是那个公主故事的结束,却是自己今生故事的开始。 一切都从那座巨大的陵墓开始。 那座墓有古怪。 现在的人们都说少司命当年失踪了,谁也找不到她。 师父也没有找到她。 她永远被封印在了一口狭的棺材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谁把她装到了棺材里? 又是为什么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把她镇压在地宫深处? 而在她死后,师父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她和师父为什么会被指认为妖女,永世骂名?! “嘶!”思至此嬴抱月胸口突然传来滚烫之感,她手从胸口伸进去,将那正在发热的东西掏了出来。 正是她在穿越之时碰到的那块红玉,出皇陵之时她从黑色棺材的灰烬里找到一条没烧完的布条,撕成了两半,一半将这块红玉挂到了脖子上。 一半系在手腕上挡住了疤痕。 那布条是她从她原来的身体上找到唯剩下的东西。 原来的身体和现在身体吗。 红玉的光芒和她手上疤痕暗红的光芒交相辉映,然而后者更为诡异和不详。 嬴抱月的目光闪了闪。 神秘的红玉,与她突如其来的穿越。 过往历史迷雾黑暗,她重新获得了生命,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追寻。 真相,记忆,公道,国家,人心,师父,她没有保护好的东西,这一次,她要拼尽全力守护好。 然而一切的开始,首先。 她要先活下去。 嬴抱月凝视着手腕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疤痕,可能不是普通的疤痕。 …… …… “你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少年冰冷的声音,嬴抱月将红玉塞回寝衣,并迅速用布条缠好手腕。 做好这一切她回过头,只见归辰抱着手站在门框淡淡看着她。 这少年白天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看见他嬴抱月不意外,但意外的是他后面还跟着睡眼惺忪的归离。 “孩子晚上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嬴抱月看着归离笑了笑道。 归离揉了揉眼睛,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变成熟悉的嫌弃,瞪了一眼嬴抱月,“说的你好像很大似的!” 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撑死了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而已。 “喂,”归辰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这丫头浑身像是长满了刺,但随后归离却并没有再和归辰拌嘴,三两步跳下台阶踢着腿走到院子里,轻哼一声。 “明天又是初一了,又要去那个鬼地方,要睡你去睡,我可睡不着。” 鬼地方? “每月初一十五去大宅请安是父亲定的规矩,你和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归辰淡淡道。 父亲?大宅子? 这还是嬴抱月第一次从归辰口中听到父亲这个词。 “不过……”归辰走到嬴抱月身边,看着妹妹消瘦单薄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如果你真不想去,这次我也和大宅的人说你病了,我一个人去吧。” 少女的背影震了震,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台阶上的两人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 “得了吧,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上次都装了一回病,再装一次那贱人估计又要来找母亲麻烦。” 贱人?少女话语中的刻骨恨意让嬴抱月微微蹙起眉头。 归离大眼睛里涌起泪水,却硬逼了回去,抽了抽鼻子摊手,“总不能每次都让哥你一个人去受那帮人的羞辱。” “而且……”归离突然抬起下巴指了指坐在台阶上的嬴抱月,“大宅子前两天就使人来,知道你捡了各来路不明的女人,吩咐醒了一定要带去给他们检查。” 这都什么跟什么?没想到危机这么快就波及自身,嬴抱月睁大了眼睛。 “什么?还有这事?”归辰浑身颤抖起来,“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哥,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归离冷冷地看着他。 归辰双拳握得咯吱响,下一刻却平静了下来。 “是了,是我忘了。” 少年的声音颓唐到平静,在院子里回荡。 “我们早就没有了自由。” 父亲、大宅、初一,仿佛构成了两兄妹最为浓重的噩梦。 院里低沉的气氛让嬴抱月也紧张了起来。 这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 …… 不管两兄妹多么不情愿,第二天还是到来了。 战国七年六月初一,当第一缕阳光照入院子里时。 只听砰一声巨响,归家充满贫穷气息的大门突然从外被人一脚踹开! 外面传来尖利的叫嚣。 “大少爷呢?老爷夫人要他赶紧去大宅回话!” 第十二章 危险 如果说一个人能将一件事做到登峰造极就天下无敌的话,某种意义上现任前秦大司马归昌也算是天下无敌。 当然,这位靠祖荫登上一品公卿之位的大司马可不比他的先祖战功赫赫。 相反,他是将另一件事做到了登峰造极。 那就是宠妾灭妻。 战国七年六月初一的清晨。 跟在一脸送丧表情的归氏兄妹身后的嬴抱月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去的破败院若有所思。 司马府大宅下人们的嘶吼尚在空气里回响,看着归氏兄妹沉重的脚步,嬴抱月终于解开了心底的一个疑问。 那就是归氏兄妹处境之谜。 归辰没有骗她,这位与她萍水相逢的少年的确是前秦大司马的嫡子。 名正言顺的公子哥。 然而恐怕是整个前秦最落魄的公子哥。 在了解了归氏兄妹和其母的遭遇后,连见多识广的嬴抱月都不免感叹。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没想到自己随便在野外被个人捡到都会碰到这样的离奇身世。 嬴抱月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司马的嫡子正妻会住在这样一个农家院里。 归离所说的“被赶到这个地方来”更是彰显出不寻常的故事。 现在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归氏兄妹和其母的确是被赶出来的。 而将他们从司马府里赶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穆氏的夫君,归辰归离的亲生父亲,司马府下人们口里的老爷,前秦大司马归昌。 只不过,司马府下人口里的老爷确是归昌,他们口里的夫人却不是穆氏。 而是大司马归昌的宠姬,归辰归离的姨娘,楚姬。 宠妾灭妻。 这是每个世家都会发生的桥段,但这位大司马实属另外一个段位。 平常人家至多暗地偏心但面子上还能过去。但这位大司马为了自己的妾和庶子,居然将正室发妻和嫡子嫡女赶出了大宅,迫其到偏院居住。 这还没完,他还要求自己的嫡子女每逢初一十五要到大宅给那位姨娘请安。 实在是不同凡响。 简直是宠妾灭妻中的战斗机。 今早踹开归家大门的司马府下人口里叫着大少爷,对待归辰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少爷。 嬴抱月透过帷帽上摇动的薄纱,看着前方少年少女失去精气神的背影,两边司马府的下人前后如同押犯人一般斜眼看着他们,满脸都是攀高踩底的不屑。 现在她终于能理解归辰和归离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浑身带刺的性格。 出身明明高贵却被日日折辱不休,对于任何少年少女而言都难以忍受。 这两个孩子还能勉强维持心智不被仇恨吞噬,估计都和母亲穆氏善良稳重的心性有关。 那位妇人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怎么,是不是大开眼界?”走在嬴抱月身边的归离突然低沉地开口。 嬴抱月看她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摊上这样的爹的人是这对兄妹,而且…… 嬴抱月目光凝重起来。 当年她在世时,宠妾灭妻是违反秦律的,更别提朝廷官员闹大了会被指认私德有损,轻则申斥定罪,重则丢官上刑。 这样的事在如今却光天化日下存在,这意味着现在的朝廷…… 嬴抱月袖子下的双拳静静握紧。 “怎么,被吓到了?”归离看身边女子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这阵势吓到。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大家姐而言,踹门辱骂这样的事都如同地狱。 这女人浑身上下无处不精致,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姐,这境遇肯定是闻所未闻,上路到现在都一言不发恐怕是被吓破胆了吧? “早就说让你别逞强跟来,”归辰也皱眉看向身边少女。 清晨门被踹开时,在母亲的劝说下,他明明把这丫头拖上了床盖上了被子,打算伪装她还没醒。却没想到,那起子混人逼问捡回来的女人去向时刚踹了他一脚,门框就探出了这人的脑袋。 她戴着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帷帽,走到院子里,完全没有紧张感地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想想归辰都无语,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害怕。 大宅子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如果不是母亲好心要护着她,他才懒得管她! “我想去看看,”嬴抱月看着归辰笑了笑,“既然有人想要我去,就顺便一起去。” 她既好奇归氏兄妹视为洪水猛兽的“大宅子”,也好奇前秦一品公卿的司马府。 好奇那个能让前秦大司马将嫡子女都赶出去的宠姬。 更需要弄清现在这个世道。 归离看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就来气,“这不过是开始,之后还有更开眼界的事等着呢!” “阿离话不好听,但她说的没错,”一旁的归辰第一次赞同妹妹的话,“等下到了,你别乱说话,就老实地跟在我们后面,别给我们添麻烦知道吗?” 少年疾言厉色地对嬴抱月说道。 毕竟他们一到那个地方都自身难保,谁知道这说话做事都随意的不行的女人会…… “你要被抓到什么把柄惹出事来,别怪我们救不了你”,归离大步一跨走到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归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身边的女子,自己妹妹这话说得有点重,他得提防这少女又做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少女突然停了下来。 “你……”归辰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只见身边少女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前方归离后背的衣服,把自己的妹妹猛地往后一拉! 归离往后一个趔趄满眼惊愕愤怒,“你个……” 哗啦一声。 不等女孩怒骂出口,一桶臭水突然从天而降,哗啦啦全部倾倒泼洒在归离原本站在的地方! “什么……” 归离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地面上黑黄的液体溅到她的脚面,散发出无比的恶臭,可想而知被从头浇上会是什么一个下场。 伴随着这桶臭水的,还有孩子刺耳尖利的笑声。 “哈哈哈,泼死这个贱种!” “让她好好尝尝爷这次调制的配方,哎?居然躲开了?这不可能!” 墙头探出一个戴着紫金冠的男孩脑袋,正咧嘴得意大笑,然而当他看清墙下情形时,笑声骤然停止。 而两边躲开的下人们看着躲过一劫的归离,也面色古怪。 所有人都僵住了。 场面一时十分安静。 “原来如此,的确是非常危险。” 一片死寂里,唯有一个少女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嬴抱月松开抓着归离衣服的手,笑了笑说道。 随后她轻轻抬脚跨过地上那摊臭水,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意识到其他人都没动,嬴抱月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归氏兄妹。 “怎么不走了?” 第十三章 嫡庶 面对薄纱下那个少女清澈如泉水的眼睛,空气中恶臭在一瞬间都仿佛离归辰远去。 在充满着恶意的空间里,她的存在是唯一的异数。 也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存在。 归氏兄妹被欺凌这样司空见惯的场面没有出现,原本幸灾乐祸躲到一边的准备看热闹的下人们此时不知所措。 逃过一劫的归离面色苍白震惊,但这份震惊不光是因为那桶臭水。 “为什么?”她没有去看泼她臭水的罪魁祸首,却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神情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一丝尘埃的少女,喃喃开口,”为什么……“ 一旁的归辰知道自己妹妹在惊讶什么。 那桶臭水来得没有丝毫征兆,看周围下人反应就知道是策划已久。 而且……归辰目光沉下来,只要是那个混蛋想要做的恶作剧,就没有不成功的。 因为所有人都会帮他成功。 从到大,他和妹妹明里暗里吃了无数亏,却没有一次逃过。 这是第一次。 归辰抬起头。 而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神情平静,仿佛只是自然地一伸手,然而就解决了归离的危机。 归离还没问出口,但有人比她更愤怒更心急,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孩砰的一声从墙头蹿起,后面还跟着下人侍女“二少爷你慢一点”的叫声。 男孩踩着粗壮奴仆的肩头,眼睛恶狠狠瞪着墙下陌生的少女,只可惜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个帷帽顶。 破锣嗓子在墙顶炸开。 “哪来的野女人!敢坏爷的好事!” “你怎么知道爷要泼水?啊?” 嬴抱月转身看向归辰,轻声开口,“你庶弟?” 归辰看得清楚,这丫头根本没有抬头,却一语中的。 归辰点点头,“他叫归荣,今年十岁,是……”少年顿了一下,归离在一边无比厌恶地开口,“是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儿子。” 大司马归昌和楚姬的心肝宝贝,司马府的霸王,归荣。 也是归离的一生之敌。 原来如此,嬴抱月点了点头。 归辰还在想这名少女会如何对待归荣,却不曾想,她对归荣的兴趣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墙头男童脏话谩骂如雨下,但墙下的少女却充耳不闻,重新转身,“我们走吧。” “啥?”归离愣愣开口,“走?” “不是要去见你父亲吗?”嬴抱月奇怪地看她,又看向两边的下人,“不走了么?” “哦,走……”两边下人们终于反应过来。 要是在往常,正是大姐和大少爷狼狈不堪的时候,这什么事都没出反而让所有人都不习惯。 包括归辰和归离。 当然,这一次的臭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过分,真泼上了可是走不了了,归离看着地上的污渍痛恨又后怕。 少女指甲扎入掌心,正想要抬头怒骂,但看着前方女子平静的背影,归离紧握的拳头却慢慢放了下来。 归离有些怔楞,要是在往常她肺都要气炸,但那个女子的背影像是有魔力,她心底第一次出现有些奇怪的感觉。 归辰意外地看向莫名冷静下来的妹妹,也突然失去了和墙头谩骂的庶弟计较的兴趣。 “好,我们走……” 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炸现! “想走,想得美,去死……嗯?” 咔嚓的碎裂声响起,归辰归离浑身一震,只见一块瓦片朝前面的嬴抱月飞去! 这要砸到脑袋可是会死人的! 这…… 哎? 下一刻,归氏兄妹清楚地看到了刚刚因为慌乱没有看到的情形。 在瓦片到达的前一瞬,嬴抱月后退了一步。 少女面前的轻纱微微拂动。 “啊!”下一刻一个下人的惨叫响起,只见归荣原本砸向嬴抱月的瓦片,从嬴抱月的帷帽上的薄纱擦过,猛然砸中一边一个下人的大腿。 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足可见刚刚那片瓦的力道。 “你……” 如果一次能说是偶然,两次就是异常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仿佛能未卜先知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归辰揉了揉眼睛后背发凉,这女人举动像是能完美地预知危险一般。 但他很确定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归荣虽然才十岁,但归昌和楚姬不知给他服用了多少灵丹妙药,年纪就拥有神力。 而眼前的少女,归辰清楚地记得昨天她还连路都走不稳! “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感觉吧,”嬴抱月回头看了归辰一眼,笑了笑道。 下人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两人对话,被打中的厮抱着腿满地打滚浑身抽搐,所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墙头的归荣愤怒地又抓起一片瓦,就在这时,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管家!”归荣双眼暴睁瞪着老管家,“老东西,放开我!” 归辰眸光冰冷,他和归离被欺凌了那么多次,这位司马府的老管家从未出现过,更别提制止。 这次却出现了。 还真是难得。 老管家站在梯子上,皱眉看了一眼墙外打滚重伤的下人,随后看向归荣。 虽被辱骂,李管家满是皱纹的老脸却满是恭敬,然而这种恭敬中却透着不容言说。 “二少爷,老爷夫人还在等大少爷大姐去请安呢,别让老爷夫人等急了,我们以后再玩吧。” 李管家青筋满布的老手却仿佛铁铸一般,归荣死死挣扎却就是挣不脱。 嬴抱月眼角的余光微微一凝。 是个修行者吗…… “贱种们给爷等着,下次一定整死你们!”归荣挣扎无果,最终被半推半拽地弄下了梯子,消失在了墙头。 归氏兄妹微微松了口气,重伤的下人被抬走,一切仿佛恢复平静,一行人重新上路。 然而愈靠近司马府大门,嬴抱月只见归氏兄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巨大的宅门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当然对归辰等人打开的只有角门。 大司马府的匾额高悬,冷冷注视着穿过的少年少女。 嬴抱月和归氏兄妹站在院子里,她抬起头,毒辣的日头下,归辰将她和归离挡在身后,用身体为她们遮阴。 少年的脖子上不断渗出汗珠,滴落在地面上。 但归辰和归离都已经不以这个为苦。 比起进去,他们更乐意站在外面。 半个时辰后,那位李管家却出现了。 老者浑浊的眼睛缓慢地在院子里三人身上移动,不知为何在嬴抱月身上停留了一下,但随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移开。 他咳嗽了一声才看着归辰归离开口,“老爷被陛下急召出门了,你们单独去给夫人请安吧。” 陛下。 急召。 嬴抱月身侧手指微微一动。 撇开她的思绪,归昌不在的消息却让归辰归离多少松了口气。 三人被领到一间奢华的院落前,主屋的规模如同型宫殿一般奢侈,屋门洞开,先吹出来一阵香风。 归辰和归离眼中双拳紧握,眼中升起浓浓的戒备。 嬴抱月站在门槛外抬起头,看向屋内深处坐在最高处的那个女人。 那就是大司命归昌的宠姬楚姬吗? 然而不等她看清那个女人的身影,屋内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第十四章 楚姬 啪嗒,啪嗒。 深绿色的茶水一滴一滴从坐席上流淌下来。 如同粘稠的血液。 归辰前脚已经跨在门槛上,突然的剧变让他的脚掌僵在半空中,同样僵硬的还有少年进门时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归离跟在他后面,进门前一瞬终于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低头抓住了兄长的衣摆。 结果砰的一声,低头的她一头撞上了停下的归辰的后背。 “哎哟!”女孩一声惊叫抬起头,可怜单脚站立的归辰一个摇晃,险些跌倒。 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臂弯。 “心。”嬴抱月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归辰听着身后少女清凉的声音,愕然看着室内的场面。 破碎的是茶盏。 室内原本归辰记忆里永远趾高气昂的下人们此时也一片慌乱。 “哎哟,夫人,您心!没割着手吧?” “你个蹄子,怎么伺候夫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 “好了,王妈妈,不过是打碎一个茶碗,我没事,别那么大惊怪。” 门槛外,握着归辰臂弯的嬴抱月抬起头。 一片嘈杂声中响起的女子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理智,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仿佛刚刚门一打开手上茶碗就莫名失态跌下摔个粉碎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和普通人印象中对宠姬娇滴滴的印象可不一样。 嬴抱月凝视着屋内主位上那个容姿艳丽但目光却深邃如海的女子。 也是一句话就弥补了自己失态,让屋内重新安静下来的女子。 是的,失态。 归辰怔怔看着屋内那个给他幼年带来太多黑暗的女人,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外表和世人口中的坏女人大相径庭,不然也不可能骗过那么多人。 而他更知道,这女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她的滴水不漏。 她不会说错一句话,不会做错一件事,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然而刚刚,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抬起头看向门外,然后手一抖,居然破天荒摔了茶碗。 看向门外? 她刚刚是看到了什么? 归辰突然回过头,脸庞迎面就埋入一片柔软之中。 是帷帽上的面纱。 “怎么了?”嬴抱月微微撩起面纱朝他笑了笑。 “没……没什么,”归辰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 应该不会吧。少年心跳有些快。 可他的身后除了归离,就只有那个神秘的少女。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辰儿和离儿来了呀,快进来吧。”魔鬼的呼唤打断了归辰心底的猜想,归辰只觉身后妹妹拉自己衣角的手一紧。 归辰握紧拳头。 是了,现在根本不是他能想别的时候。 少年目光冰冷抬起头,屋内高台上的女人巧笑倩兮,明明早就生了两个孩子却还如同二八的少女。 这就是归辰和归离在这世上最痛恨的女人。 大司命的归昌的宠姬,司马府实际的女主人,楚姬。 楚姬看着自己丈夫的嫡子,脸上笑容不变,周围的人松了口气,刚刚的一切果然只是意外,大概只是夫人手滑了吧。 唯有楚姬目光从归辰归离身后那个模糊身影上滑过,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将其收回了袖子里握紧,指甲扎入手心。 “好了,快进来吧。” 归离抓着归辰衣角的手更紧了,连腿都抖了起来。 有些不对劲。 嬴抱月看着前方的归氏兄妹心头微动。 虽然能理解楚姬对这对兄妹造成的伤害,但只是进个门,这对兄妹身体的反应都太奇怪了一点。 门? 嬴抱月突然眉头微蹙,仰头看向了这个屋子的房顶,随后轻轻用脚踏了踏地面。 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上面悬挂的匾额却有个很俗气的名字。 延寿居。 一般只有老年人的屋子才会叫这种名字才对。实在不符合大司马宠姬的形象。 “这就……进来了。” 归辰低沉的声音响起,嬴抱月抬起头看着两兄妹屏着呼吸无比抗拒地缓缓跨入门中。 而就在进门的一瞬间,空气的流动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屋内其他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原来如此。 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后面那位姑娘就是辰儿带回来的人吧,也赶紧进来让妾身看看。” 楚姬目光看向唯一站在门槛外的少女,轻笑开口。 嬴抱月没有动。 “怎么不进来?别怕,妾身又不会吃了你。”楚姬美眸微眯,归辰回头看向门槛外的少女。 “你怎么回事?”少年低低开口,眉头皱得死紧。 非要跟着来的是她,来了又不进门的又是她,这女人要玩什么花样,难道真的要他们兄妹…… “你的确不会吃了我。”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终于开口。 然而她环视了整个屋子一圈,笑了笑开口,“但这个屋子很难说。” 什么意思? 归辰睁大眼睛一头雾水。 其他下人也如同听到疯话。 “怎么回事?大少爷是捡了个傻子回来吗?” “果然物以类聚啊……” “真是大胆!参见夫人居然不把帷帽取下来,哪家的无礼之徒!” 归离厌恶地皱起眉,只觉非常丢脸,果然这女人嘴里吐不出什么…… “她看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某个人的心里回荡。 “你是谁?” 就在这个,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划破空气。 归离浑身一震愕然看向上首,只见楚姬的眼神一寸寸冰冷下来。 这是归离第一次看到这个平素最会左右逢源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夫人?”那个名唤王妈妈的老嬷嬷看向楚姬。 “你们都出去。”楚姬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再次回复温和完美的微笑,“我想和辰儿离儿以及这位客人说说知心话。” 延寿居下人们有些意外,但显然训练有素,很快离开,内外霎时只剩下归氏兄妹嬴抱月和楚姬四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姬饶有兴致地凝视着门槛外的少女,“你在我这屋子里看出了什么?” 她轻蔑地看着戴着帷帽的少女,“居然被吓得进都不敢……” 楚姬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下一刻,门槛外的少女裙裾微扬,跨入屋中。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恐惧。 她走到归辰身边,对楚姬微微一礼。 “这不……可能……” 看着少女没有丝毫摇晃和颤抖的身躯,楚姬却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的画面,“你为什么……” “不害怕?”嬴抱月挺直身躯对她一笑,继续开口,“不受灵脉的影响?” “你……” 咔吧一声,楚姬身侧木椅把手发出破裂声。 嬴抱月透过帷帽上的面纱静静凝视着她。 这个屋子建造在灵脉之上,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术法,而术法的作用就是…… 让人恐惧。 这位楚姬大概就是通过这种手段,用来恐吓归氏兄妹,让他们从心底本能地对她感到畏惧。 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宠姬啊。 只不过能做到这样的事意味着…… “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人能看出来,让老身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上首的楚姬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诡异到惊悚。 归离一声惊叫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嬴抱月蹙起眉头,上首那个艳丽年轻的女人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了异变。 那双和她外形有着说不出违和感的眸子突然泛起白来,眼白向上,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那双眼白多于瞳仁的眼睛缓慢地在嬴抱月身上挪动。 而就在停留在嬴抱月左手手腕的下一刻,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归辰归离和嬴抱月睁大眼睛。 只见上首的楚姬白眼一翻,眼角居然滴下血来,捂着眼睛往后一倒! “诅咒!” “居然是红玉级的诅咒!” 女人的惨叫声还掺杂着了然的笑声。 “原来你马上就要死了!” 第十五章 诅咒 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延寿居中,不算大,但言语中的疯狂却足以让人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原本美艳的宠姬,此时看上去却更像一个疯狂的神婆。 “夫……夫人……” 连归离都看傻了,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抓住了归辰的胳膊。 而归辰却更多的是为楚姬言语中的含义而感到毛骨悚然。 毕竟他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如此可怖的模样。 当年,她也是如此装神弄鬼,在父亲面前诬告母亲为不祥之人,会坏了司马府的鸿运,那个时候归离还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捂住了眼睛。 而那个八岁的男孩,没有人庇护他。 他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拳头握得死紧。 然而,眼前楚姬这扭曲的模样,比归辰记忆中更为渗人,甚至带着可怕的寓意。 如同一个预言。 她刚刚说的什么? 诅咒? 虽然一直没能成为修行者,但归辰接触修行界知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从楚姬的疯话里,归辰听出了不详的味道。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楚姬所说的这个诅咒真的是指的修真界的诅咒的话…… 归辰回头看向身后带着帷帽一言不发的少女。 明明是针对她的恶言,但她却站得笔直身形没有丝毫摇晃。 手腕处微微露出的肌肤如玉般洁白。 等等……玉? 红玉级的诅咒? 归辰突然心头一跳。 刚刚楚姬声音嘶哑含混,他一直没听清那个诅咒前的字眼发音对应说的什么,但此时联想到玉石时,归辰猛然变了脸色。 “哥,你怎么了?”一旁的归离感到兄长身体的僵硬,疑惑地摇了摇他,咬着嘴唇问道,“话说什么是诅咒?” 楚姬如同一个提线玩偶般慢慢直立起身体,嘴角的笑意还残留着疯狂,就这样看着下方的少年少女们。 嬴抱月左手握紧,凝视着她的眼睛。 归辰注视着在诡异的气氛里对视的两个女子,僵硬地开口。 “诅咒是一种修行者杀人的术法。” 不,这么说其实不准确,因为诅咒的存在远比修行者更古老。 “修行者……”归离大大的眼睛里升起厌恶,但随后看着高台上的楚姬,变为深深的恐惧。 仿佛想要为自己壮胆,归离深吸了口气撇了撇嘴,“要杀就直接杀,不敢直接杀人的术法有什么了不起的。” “离儿长大了,”高台上楚姬似乎取回了意识,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都会讲道理了。” 嬴抱月凝视着她的脸庞,只见楚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抬头的瞬间眼里有一丝后怕一闪而逝。 似乎她对于自己刚刚的反应也感到恐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 但下一刻,那个女人继续轻笑着,像是一条毒蛇一般看了一眼被归辰护着的归离,“诅咒杀人可没那么简单。” “而且,诅咒也是分等级的。”楚姬冷笑开口,“哪怕最低级的诅咒也能让人饱尝这世间最可怕的痛苦。” 嬴抱月瞳仁微微一缩。 “这女人……又在说什么疯话……”归离被楚姬一盯浑身毛都要炸起来,躲回归辰身后,“哥,她一定是又在骗人……” 不,关于诅咒这部分没有骗人。 归辰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诅咒在修行界,的确是最为恶毒的一种杀人方式。 它会一点点深入骨髓,最后要了中术人的命。 而过于激烈的诅咒,也会当场让人死亡,死的无比痛苦。 哪怕是最低级的青铜级,也能让普通人闻之色变。 诅咒的等级不是秘密。 归辰动作生硬地抬起头,看着上首死死盯着被自己取名为明月的那个少女的楚姬。 青铜。 白银。 黄金。 再往上是,玉石。 明明是恶毒扭曲的邪术,却被冠以这世间珍宝的等级名,透露着十足的疯狂。 黄金级别的诅咒已经是能让仙官们都恐惧不已的,传说中的存在,而在那之上的玉石级,归辰一直都只把它当做一个书本和野史里的传说。 甚至在传说以上。 毕竟传说前朝夏朝末代昏君皇帝的死,也只动用了黄金级别诅咒。 玉之诅咒,光在修行者之间的编造的故事里,也是能让儿止啼的存在。 最高位的诅咒。 最恶毒的诅咒。 而所谓的“红玉级”,归辰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这到底是…… “红玉吗……” 嬴抱月低低地重复道,突然抬起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对于诅咒的事她记得的东西不见得比归辰多。 她能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不对劲,但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红玉级的诅咒吗? 虽然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然而在听到这个说法的瞬间,嬴抱月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玉。 那块随着她穿越而来的红玉。 她不知道那块红玉是否有名字。 但从表面上来看,那就是一块红玉。 嬴抱月抚摸着胸口的那块玉,神情复杂地看着上首那个恢复正常模样的宠姬。 她莫名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似的,莫名对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预言。 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如果真是玉之诅咒,一个的司马宠姬又怎么可能知晓? 楚姬在这个宅子里有她的势力,但在修行界最深重的黑暗面前,她还够不上级别。 不过不管值不值得相信。 红玉级的诅咒。 和她身上的红玉。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听到自己命不久矣还那么冷静,是看来你是不相信妾身所说的话喽?” 端详了嬴抱月一会儿,楚姬看着下方没有如她预料般尖叫质问恐慌少女,完美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痕。 “你的话本来就没什么好信的。”出乎嬴抱月意料,没等她回答,归辰却突然沉声开口。 不知是否是想要安慰她,只见前方的少年回头看了嬴抱月一眼,“除了父亲根本没人会相信你的话。” 少年口中厌恶刺骨,一字一顿地开口,“女修行者的话都是鬼话罢了。” 女修行者。 看着归氏兄妹眼中的恨意,嬴抱月身侧手指微动。 归辰归离如此厌恶女性修行者,不光因为是世间流言。 从看到楚姬的第一秒,嬴抱月就明白了。 还有更直接的理由。 因为大司马归昌的宠姬,毫无顾忌迫害司马正妻和嫡子女的楚姬。 就是一个女修行者。 “女修行者的话没人相信吗……”面对归辰满含鄙夷的话,楚姬却一声轻笑,“妾身的等阶是天生的,不过是个等阶十的女子,可进入不了妖女之流。” 天生的修行者。 嬴抱月身侧手指微动。 “呸!”归离终于来了反应。 楚姬脸上的笑收敛。 她冷冷瞥了归离一眼,但最终的目光却重新落到嬴抱月身上。 楚姬的声音再次变得嘶哑诡谲,拖得长长的。 “女人的确是不能修行,身中红玉之诅咒却没有瞬死,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的眼白再次泛起,而嬴抱月忽然感到精神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入她的身体! “你……” “让老身来看看你的记忆吧。” 高台上的女人朝嬴抱月露出一个甜美扭曲的微笑。 第十六章 真相 “明月!” 归辰的喊声响彻整个延寿居。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归辰看到楚姬那个笑容浑身发寒,下一刻回过头来就看到嬴抱月捂着太阳穴死死咬紧了嘴唇! 楚姬的这种笑容归辰只见过一次。 就在那一次之后,他和母亲妹妹就被扫出了家门。 这是代表着那个女人动真格的笑容。 一旦露出这个笑容,她要做的事就无人能挡。 她想对人不利,就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母亲甲等世家的嫡亲姐的身份和父亲青梅竹马的情谊都无法阻挡。 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女又能做些么? 楚姬就算当场把她打杀了也没人会管! 当年的噩梦重新向归辰袭来,八岁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被伤害,十五岁的他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楚姬胜券在握的笑容如同毒液腐蚀着归辰的心脏。 绝望和后悔在一瞬间淹没了少年的内心。 完了。 他应该阻止这个女孩子的,不,她一开始就不该遇到他的。 如果他没有把她捡回来,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明明身陷囹圄却还肆意妄为,以至于连累了这个身份不明的姑娘。 不,自己给她取了名字。 “明月!” 在少年的呼喊声中。 嬴抱月头痛剧烈捂着脑袋视线一片模糊。 在充满血色的视野里她抬起头看着高台上女人得意的笑容,模模糊糊里一股黑影在她身上一闪而过,而下一刻,仿佛有一只手生生探入了她的胸口,想要把她的心挖出来。 把她身为嬴抱月的躯壳剖开,碰触最深层的东西。 一点点,探入。 楚姬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抬起的手五指慢慢收紧,神识朝那个少女深处的记忆伸出手去…… 在极短的一瞬间里。 如同慢动作一般。 楚姬得意的笑。 嬴抱月捂着头弯下腰。 归辰转身扑向嬴抱月。 归离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冲天而起。 归辰心头剧跳,甚至也想闭上眼睛。 因为他害怕他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那个如同晨露般的少女倒在地上的画面。 就像当年晕倒在这里的母亲。 穿着母亲旧衣服的少女的身影和记忆里母亲的身影重合,少年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哥!” 归离尖利的声音将归辰从噩梦中惊醒,下一刻他猛然睁开眼睛,浑身一震怔在当场。 风轻轻拂动少女的面纱。 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面庞一滴滴流下。 而那双比世间万物都要晶莹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归辰,我没事。”嬴抱月在剧烈的喘气中抬起头,对归辰露出一个微笑。 少女满脸的汗水,但她依旧站立着。 她不是母亲。 归辰怔怔地看着这幅画面。 她居然…… 等等,那刚才的惨叫是…… 归辰猛然回过头,瞳孔一缩。 高台上原本高高在上的楚姬居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 “你……” 在剧烈颤抖中,楚姬抬起手指着嬴抱月,眼角流血格外可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然而下一刻却又躲开。 她眼里的情绪剧烈翻滚,仿佛看到了至为可怕的东西。 不,不如说她根本不记得看到了什么。 就在她的神识接触到这名少女的记忆的一瞬间,她的意识就断裂了。 无穷无尽的粘稠黑暗汹涌而上,巨浪兜头打下,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啊!楚姬尖叫起来。 她的意识为了自保屏蔽了她看到的东西。 完全无法承受的东西。 “如果没有那个精神承受能力,建议你不要随便尝试。”楚姬看着那个慢慢直起身体的少女抬头看向她,朝她淡淡开口。 楚姬浑身猛然一抖,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如同看着一个深渊。 如果是平常,一个女孩敢对她如此大言不惭,自己一定让她从身到心体会何为恐惧。 然而此时,看着底下年幼的少女。 她却甚至克制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那可怖的感觉还残留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让楚姬浑身针扎般疼痛,内心更为惊悚。 这少女到底曾经经历了些什么? 她只是轻轻一看了一眼,就险些承受不住,而这个女孩子…… 楚姬的肉体再次抽搐起来,眼角鲜血流得更凶,刚刚的那一击反噬给她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这位夫人……” 看着归辰归离惊愕的眼神,嬴抱月苦笑地举起手,“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是这个女人非要去触碰她的记忆。 她都不知道楚姬到底看到了什么被反噬成这个样子。 她的记忆到底有什么? 失忆真是不方便。 但看楚姬这模样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嬴抱月头疼起来。 这可是司马府内。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睁大眼睛。 因为高台上的楚姬突然挣扎着起身,扭转身体,迈出了一个奇怪的步伐。 这是? 女人眼睛里的血流的更欢了,滴到地上,然而楚姬踩着自己的血滑出第二个步子。 这是…… 她在跳舞? 随着楚姬诡异的舞步,她脸上的血逐渐止住,抽搐也缓了下来。 嬴抱月眯起眼睛。 平复下的楚姬滑回自己的位置,掏出手巾一边擦拭着脸上血迹,一边抬头看向台下归辰。 “今日事到此为止。” 楚姬仿佛在回避着什么,不再看嬴抱月,声音淡薄的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妾身累了,退下吧。” 她不知是在和谁说话,看着半空淡淡开口。 “你们好自为之。” “这到底……”归离一头雾水,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打转,“你还没说清楚那个诅咒是什么命不久矣又是……” 然而不等说完,归辰突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半推半拽地把她往外扯。 同时少年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嬴抱月的袖子,生硬开口。 “我等告退。” 嬴抱月看了一眼归辰深沉如墨的眸子,随着他转身。 延寿居的大门如同被操纵一般从他们身后缓缓合上。 嬴抱月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深处的那个女人。 楚姬的脸隐在黑暗中,不再看他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咔嚓一声,大门紧闭。 …… …… “那女人怎么感觉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夕阳打在并肩而行的三位少年少女的身上。 在回去的路上,归离终于忍受不了沉默大声开口。 “鬼才知道。”面对妹妹的提问,归辰却有些心不在焉,懒懒答道。 “那女人今天为什么要针对你?你身上真有诅咒?你到底是什么人?”面的不理睬的兄长,归离狠狠吸了口气瞪向了嬴抱月。 “好了,你有什么一个个问。”归辰终于抬头瞪了一眼归离,随后默默看向一边神情平静的嬴抱月。 “非要跟去,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归辰想起自己那不人不鬼的姨娘对嬴抱月一声冷笑,“我姨娘就是那样一个人,你以后……” “一个人?”不曾想就在这时嬴抱月突然抬起头,看向归氏兄妹。 “怎么了?”归辰皱起眉头。 “没什么,”嬴抱月笑了笑,下一刻她轻声开口。 “刚刚屋里坐在上面的,不是两个人吗?” 第十七章 高手 不是两个人吗? 那名少女笑了笑开口,无比自然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了这细思极恐的话。 三人间陷入死寂。 嗖嗖。 一阵冷风吹来。 归辰和归离毛骨悚然。 归离失了焦的大眼睛僵硬地从嬴抱月身上挪开,下一刻,女孩的尖叫声冲上云霄。 “啊!” 归离猛然躲入归辰的身后,指着嬴抱月大叫,“哥,今晚我不要和她住一个屋!” 你不跟她住一个屋难道让我跟她住吗? 归辰大脑有些停滞,一时间不知该想些什么只得如此呆呆地想到。 毕竟归家院只有两件卧房,归离和穆氏一间,他一个男人一间。 昨晚明月就是和穆氏归离一起睡的。 归离不要她,难道她今晚和他……一起睡? 少年耳朵迅速红起来,心跳如擂鼓,然而下一刻,没有等到回应的嬴抱月向他看了过来。 那名少女泉水般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宛如一盆冷水将归辰从头泼到脚。 等等,我都在想些什么? 归辰回过神来,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但下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 他为自己刚刚的走神感到羞耻,但一旦清醒他就明白自己是下意识对嬴抱月所说之事感到恐惧,才会脑子放空胡思乱想。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我说的是对的。”嬴抱月笑了笑看着他道。 正常这里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才对吧! 她显然没把归离的尖叫当回事。 一切都回到那个惊悚的话题。 归辰收起羞耻之心,冷冷凝视着眼前神色如常的少女。 “两个人?你什么意思?” 太阳还没有下山,虽然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归辰不觉得这女人会无聊到说鬼故事来吓唬人。 虽然她事实上说的就是个鬼故事。 当时在延寿居内,楚姬把所有下人都支了出去,坐在上首位置的只有她一人。 然而这名少女却说上面坐着两个人? 结合楚姬那可怖的反应,实在让人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这件事,乍一听的确挺恐怖。 嬴抱月瞥了一眼少年握得死紧的双拳,静静开口。 “就是字面意思。”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又不是瞎子,难道那女人还会分身不能?” 归离心底荒谬之感压过恐惧,探出脑袋瞪着嬴抱月大声开口。 分身…… 归辰突然浑身一震。 少年人伸出一只手挡住还要开口的妹妹,抬头看着嬴抱月,缓缓吐出一个词。 “附身?” 嬴抱月看着他,点了点头。 “答对了。” 归辰浑身一抽退后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底只有震惊。 “居然是这样……”少年人像是受到极大的冲击,喃喃自语。 “哥,你怎么了?什么附身?到底怎么回事?” 没听懂的归离摇晃着归辰,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怔怔看着自己的妹妹。 因为楚姬的迫害几乎换了一个人的妹妹。 归辰一直视楚姬为最大的敌人。 然而到了现在他却才知道,害他们兄妹的,居然还有一个人。 而看出来的,居然是才第一次见到楚姬的……这个少女。 归辰抓住妹妹的手,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附身其上的是个什么东西,能仔细……不,请仔细告诉我们。” “哥,你怎么了?”归离意识到了不对,愕然看向嬴抱月,“那个女人她……”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那位姨娘身上,还附身着一个人。”嬴抱月看着眼前这对兄妹静静说道。 少女声音平静,对归氏兄妹而言,却如晴天霹雳。 “还附身着……一个人?”归离喃喃开口。 附身者。 这就是嬴抱月发现的,大司马宠姬楚姬身上,最大的秘密。 楚姬的境界表现和她整个人都十分异常,内外不符得非常明显。 但看眼前这对兄妹的反应,嬴抱月就明白以前根本没人察觉此事。 又或者……没人会往那个方向想。 毕竟对正常人而言,夺舍都难以相信,何况楚姬不同于夺舍还保留着自身人格,异常到了极点。 但对她这个穿越重生的人而言,区区附身算不上稀奇。 嬴抱月在心底笑了笑。 绝世高人附身主角,说常见桥段嘛。 不过看那人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个绝世高手老爷爷,倒像是个…… 附身老婆婆? 毕竟哪怕绝世男高人也不会连宅门争宠都专精吧。 这倒是有点新鲜。嬴抱月在心底说道。 “那附身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度震惊的归辰甚至忘记问嬴抱月到底为什么知道,急促地追问道。 “不是个东西。”嬴抱月笑了笑,目光幽深起来。 “应该是一个至少地阶或者以上的修行者。” 还有很大可能是…… 一位女修行者。 但这个推测嬴抱月觉得还是别告诉归氏兄妹比较好。 “地阶?”归辰怔怔开口。 少年眼里突然涌起一阵绝望。 自从少司命大司命消失后,为了清除其残余势力,修行界进行了大清洗。 仙官们断言这会让修行界焕发新的生机,然而结果,大量高阶修行者受到重创,连带着新人才涌出的速度不知为何都变慢了。 大司命在世时,地阶修行者只算是中阶,而现在,却足以自诩高阶修行者备受追捧。 毕竟现如今哪怕天生的修行者,都难以进入地阶。 对身为普通人的归辰而言人阶顶点等阶七都已经是天边的存在了。 毕竟他还卡在等阶十前路无门。 但对他而言至少等阶十还有点希望。 他原本以为楚姬不过一个等阶十的神医,耍些手段蛊惑了父亲,只要他不放弃有朝一日也成为等阶十,就能揭发她的阴谋,报仇雪恨。 现在,却告诉他楚姬身上有个地阶修行者? 他如何能不绝望? 看着归辰眼里的绝望,嬴抱月有些不解。 其实刚刚她所说的是保守说法,毕竟她记忆缺失了,不敢乱说。 操纵别人身体就能做到那样的事,嬴抱月推测楚姬体内的那位老婆婆生前实力可能已经接近等阶三。 等阶三在现在的前秦可能有点稀罕,嬴抱月可以理解,可她明明没那么说…… “你知道吗?”看着少女眼中的不解,归辰突然开口。 “我真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哪怕就算是等阶七八的人阶顶点也好啊……” “不对,”下一刻少年自嘲地笑起来,“哪怕人阶顶点现在也是人间高手了,我一个普通人又能做些什么……” 少年声音颓唐不堪,然而一旁的嬴抱月闻言却愣住了。 等阶七八…… 是人间高手? 第十八章 蛰伏 就在前少司命因这世间标准变化之大而深感物是人非之时。 少年人们将将离开的某个深深院落,也正有人在谈论她。 “咳,咳……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楚姬看着帕子上咳出的血迹,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怕,但下一刻很快转为一道狠意。 狠厉彻骨。 延寿居大门紧闭,房屋深处只坐着楚姬一人。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这诡异的情景骇到说不出话来。 她一人独坐在黑暗中,却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 此处除了楚姬没有别的活人。 只不过有一人除外。 “我还是你第一次看到你退缩了。” 心底久久无人回声,楚姬突然一声冷笑。 “当初你跟我说你放眼前秦难逢敌手,一定能助我登上最高的位子,现在一个女孩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空荡荡的殿阁里回荡着楚姬一个人的声音,愈发瘆人。 “看来你当初和我说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妄想罢了。” 楚姬讥讽一笑,嘴角勾起,声音拖长。 “早知如此,牛皮作甚吹得那么大……” 就在这个时候,自言自语说得正欢的楚姬面庞突然抽搐了一下。 宛如被什么东西操纵一般,楚姬的嘴角僵硬地扯动着。 “你……” “我警告过你,凡事别乱揣测。” 下一刻,一个冷冷的苍老女声突然在她心底响起。 那个声音还是那样嘶哑难听,宛如历经沧桑,而此时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楚姬心头一跳,脸上神情愈发扭曲,似哭似笑。 最后化为一声冷哼。 “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面对楚姬的出言不逊,那个声音却只是淡淡开口。 “如果你不作死,老身现在没那么容易死。” 顿了顿,那个声音嘶哑地笑起来,“再说了,你只会死在我前面,我又不是不能再选择别人。” “你!你之前说过不能违背契……” 楚姬柳眉倒竖,胸口剧烈起伏。 “好了,”那个嘶哑沧桑的声音打断她,“我刚刚那么做可是为了保护你的肉体,不要不知好歹。” “如果不是你精神的强度太低,我何需如此费事。”那声音冷冷说道。 “那是……”楚姬咬牙,“可是在我碰那丫头记忆前,你不是也没有提醒我?” 那声音沉默了一瞬。 “是老身的判断出了一点偏差。” “偏差……”楚姬愕然开口,眸光闪烁。 “我问你,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她脑内的声音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楚姬再次不耐烦之前,嘶哑的声音响起。 带着楚姬从未听过的困惑。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在楚姬印象里,这个人近乎无所不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人说不知道! 楚姬提高声音,“你……” “但我知道一件事。”嘶哑的声音再次打断她。 “这不是归昌那两个没用的儿女。”那人声音冷酷,一字一顿。 “你最好别再去招惹她。” “什么?”楚姬一听这话眼中顿时腾起怒火,不屑地开口,“不过一个丫头,怎么就值得你那么在意?” 那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不可能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顿了顿再次开口,“她有点危险。” “危险?”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个女孩人畜无害的模样,楚姬眉头紧锁,第一次怀疑这人的话。 别的不说,她也是初级的修行者,轻而易举就能看出那个女孩不过是个普通人。 连天生的修行者都不是。 更何况身上还有那样一个诅咒,虽然情况有点奇怪,但马上要死的人她只有好奇没有在意。 “那样一个将死的玩意儿,哪里特别了?”楚姬皱眉质问。 在天生的修行者眼里,所有普通人都是废物,更何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归氏兄妹这两个废物搅和在一起,那个丫头又能有什么用处? 脑内的那人没理会她,第一次自顾自说起话来。 “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是还没有觉醒吗?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楚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不知是她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还是没有觉醒。”楚姬脑内那人慢慢说道。 楚姬第一次听到那人用如此的语气说话。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 …… “这是……” 归家院前,看着并排而立的三名少年少女,穆氏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皮。 “你们……” 看着模样周整浑身洁净的三人,穆氏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以往只要去了大司马府,归辰和归离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时候。 身体,衣服,精神,总是要受到伤害才能回来,而穆氏看到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抹泪。 这还是穆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女如此完好地归来。 “娘,我们回来了。” 归辰看着自己的母亲站在门槛内的身影,带着归离和嬴抱月两人走到院内。 “让娘你久等了。” 归辰知道,每到去司马府的日子,对他和妹妹是一场劫难,对他的母亲更是残酷的折磨。 穆氏会一整天都在子女被人宰割的恐惧中难以自拔。 “不久,不久,”穆氏看着浑身干干净净的儿女一叠声开口,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什么眼露恐惧。 “辰而,离儿……你们……没事吧?” 归辰怔了怔,随后立刻明白母亲是在担心什么。 “没事,”他摇了摇头。 “从里到外,一点事都没有。” 穆氏闻言一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触到女儿复杂的眼神,妇人的声音低下去,“这还是第一次……” 的确是第一次。 归辰眼神复杂,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什么事都没有的从司马府回来。 然而如果说这一次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少年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后的少女。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她。 她到底…… “今天太危险了,过去就好,好了,快进来吧,”穆氏的话打断了归辰的思绪。 …… ……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今日你姨娘后来所跳的步法是什么,你知道吗?” 入夜,就在归辰思索这个问题时,床上的嬴抱月突然开口。 “步法?”背靠床柱盘腿坐在冰凉地面上的归辰浑身一震,不自觉一回头,触到蚊帐里少女身体的轮廓,宛如被烫到般猛然转过来。 “归离……你个混蛋……”归辰忍不住暗自咒骂。 今晚睡觉的时候,没想到归离真的死都不愿意和这名少女睡一个房,大声吵嚷。 “你捡回来的人你安排,这人太危险了我不要和她一个屋!” 穆氏哄劝无果,居然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问这名少女愿不愿意和他一个屋。 结果…… 这人居然同意了。 连穆氏都被吓了一跳,最后对他再三叮嘱威胁,再然后…… 就造成了他现在深夜和这名少女共处一室的局面。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 归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就不危险了吗? 第十九章 巨木 家里这三个女人,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了? 你归离怕危险,他就不怕危险了? 回想母亲叮嘱他时那防贼一般的眼神,归辰就一阵气闷。 想起白日里在司马府的经历,真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是她危险还是他危险。 这丫头可是连归荣都砸不中的人,他还能把她怎么样么? 归离耍性子就算了,归辰觉得母亲今日也不大正常,不过想起临睡前母亲看着叽叽喳喳的归离嘴角露出的笑容,归辰在心里叹了口气。 母亲不正常,恐怕是因为高兴。 不然也不会一时兴起起了开玩笑的心。 只不过,穆氏是在开玩笑,那名少女居然也一点都不当回事。 “明月姑娘……你不嫌弃的话……要不住儿的屋?” 母亲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时,归辰一愣正要冷笑,结果他还没笑出来。 “不嫌弃。” 那名少女就一脸平静地开口。 谁问你嫌不嫌弃了? 当时的气氛实在古怪,归辰本想反抗,但看着饭桌对面那名少女毫不在意的神情,他不知为何有些窝火。 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说话。 现在想来,归辰真想打死自己。 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那名少女会临时反悔,结果夜幕降临。 她还真的来了。 他难道还不能给她进吗? 结果,他居然真的和这个相识不久的女孩子住了一个屋。 当然。 她睡床。 他坐地上。 “归辰?”没想到占了他的床的少女却还不安分,没等到回答翻了个身又问了一遍。 “今日你姨娘后来所跳的步法,你真不知道吗?” “总觉得那个步子像是在跳舞,你觉得呢?” 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想白天楚姬的那个步子? “大概是在模仿以舞修行的法子吧。”归辰道。 “不过不是神舞等级的修行者再怎么跳也没用。” 少年鄙夷地说道。 神舞吗? 嬴抱月翻了身,注视着月光洒落的帐顶若有所思。 听着身后少女翻身的声音,归辰突然站起身来。 “太热了,我要去外面吹吹风。” 归辰说完就出去了。只留下某个人单独留在屋内。 神舞。 以舞修行的法子吗? 这种事…… 嬴抱月从床上坐起来,回想着白日里楚姬最后的动作,摸索着下床。 她模仿着那位姨娘的步子,赤着脚颠颠跳了两下。 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嬴抱月握着疼痛起来的手腕,有些失笑。 即便失忆,她也知道楚姬的步法没那么简单。 而等阶五神舞,更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随便跳的舞,都能沟通天地的。 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也只能自己跳着玩罢了。 思及此嬴抱月像个孩一样跳起,脑海中不知为何浮起刻在棺材上的写少司命的楚辞的第一句,开口玩笑般地念道。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清风徐来,耳畔响起夏日的蝉鸣。 嬴抱月摇头笑了笑,准备回床上睡觉。 然而她鼻尖忽然一凉。 嬴抱月顿住脚步抬起手一沾,随后静静看向指尖的水渍。 一滴水突然落到她的鼻尖。 这是……晨露? 在室内为什么会有露水。 嬴抱月一愣,怔怔抬起头。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底突然松软,生出无数青苔草地。 迷雾腾起,遮掩天地。 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 出现在她的面前。 …… …… “嗯?” 坐在院子里孤独地看星星的归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去。 然而他身后的房间静悄悄的,连风都不曾吹过。 依旧是他司空见惯的,自家院的夏夜。 再往深处探寻,仿佛能看见那名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 归辰猛然摇头,把脑海里浮现的景象甩出去。 “错觉吧。” 少年嘀咕着重新回过头,叹了口气看向满天繁星。 …… 然而就在归辰在院子里模仿孤独之时,屋内的嬴抱月眼前已经别样洞天。 天翻地覆。 清新的,属于森林的气息笼罩了她的全身。 少女赤着脚站在黑色肥沃的土壤上,愕然抬头。 浓郁的林雾弥漫整个空间,湿润的风冲击着她的脸颊,也冲击着嬴抱月的心脏。 看着眼前这别样的空间,嬴抱月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什么?” 湿润的水滴从宽大的叶片上滴下,滑过她的脸颊,而这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地方。 而是一棵树。 参天巨树。 就在眼前天翻地覆之时,嬴抱月一度以为自己如同说情节一般被拉入了什么空间之中。 然而当她看着眼前宏大的景象之时,她就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因为眼前的这棵树,实在太让人震撼。 这是一棵巨大的榕树。 根系发达,铺天盖地。 榕树素来在自然界有一木成林的说法,凭空出现在嬴抱月面前的这棵巨树更是茂密震撼。 巨大的主干足足有十余人合抱那么粗,而蘑菇云一般庞大的叶冠下垂下数不清的粗壮气根,如同披挂着无数条彩带。 嬴抱月粗略这棵榕树的估计至少有五千根以上。 这无数的气根扎入土壤,成为大树新的支柱。 根根相连,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独木成林。 但从土壤下露出的部分根系就粗壮密集复杂之至,可以想象土壤下的根系会密集扩展到什么地步。 地面被榕树的根系覆盖,而天空,被这棵榕树的树冠遮蔽。 可以说这里的一切。 这一切的空间似乎都是为了这棵树而生。 一棵树,就是一个森林。 而就在这片森林的中心,这棵榕树的主干不断向上延展,仿佛要扎入天际。 嬴抱月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朝这棵树的主干走去。 她不断拨开眼前的枝叶,来到榕树的主干边。 嬴抱月扶着粗糙的树皮抬起头,随后她瞳孔一缩。 透过树冠的缝隙。 她看到了漫天星辰。 然而让她震惊的是,这不是她在归家院里看到的星空。 二十八颗巨大的明星如同宝石一般点缀在树冠顶端的星空上。 宛如嬴抱月苏醒的那一刻第一次见到的星空。 是的。 她没有看错。 这和秦皇陵顶部的那片星空。 一模一样。 第二十章 星空 那一年。 “如果寡人有朝一日长眠,寡人要长眠在整片星空下。” “听说从十年前您就开始修陵寝,”趴在栏杆上小女孩没有回头,淡淡开口,“陵墓里可是看不到星空的。” “只要寡人想,寡人就能把星空搬到寡人的天下里。” “陛下您难道想要一人独占整片星空吗?”趴在栏杆上小女孩回过头,轻声笑道,“您未免太过贪心。” 那个人鹰一般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放走你师父的寡人,可算不得贪心。” …… 看着树冠顶上二十八宿组成的星空,嬴抱月一个恍惚。 这不是她刚刚想起的记忆,当她从秦陵底下透棺而出的时候,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那片星空。 便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场对话。 当年的对话年幼的少司命只当成戏言,若干年后她第一次看到这片星空时,她才意识到那个人居然是说真的。 如今,戏言成真。 之所以当成戏言,不过于这想法太过天方夜谭,也怕那人又天马行空地去为难师父,她才没有回应。 只不过连当年的少司命都没有想到,陵寝建造这样的大事,那个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大司命插手。 明明在涉及地宫阵法机关之术上,整个帝国无人能出师父之右者。 嬴抱月抿紧了嘴唇。 现在想i,很多的危机一早就已经潜伏了下i。 因为未曾参加陵墓修建,所以她们师徒自始至终都对那座地宫都知之甚少。 她重新苏醒之后,选择了第一时间离开,因为当时以她的身体状态待在那样诡谲机密的地方等同自杀。 在她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就是看的那片星空。 那副光景牢牢烙印在她眼底深处,当年她也曾想过他到底打算怎么样将星空搬进陵寝。 当看到实物时,她也难掩震撼。 那片星空足以震撼所有人。 皇陵顶部的星空当然不是真正的星空。 但嬴抱月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以这样一种形式,将星空搬了进i。 说是星空,其实说是星图更为准确。 而最标志的特征,就是那最为璀璨的二十八颗大星。 嬴抱月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片星空,就是靠这二十八颗恒星。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二十八星宿。 如果说一颗树能够独木成林,那么一颗星星,也能代表一片天空。 看着树冠的二十八颗大星,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赤手赤足触上榕树粗糙的树皮,开始向上攀登。 伴随着少女爬树的身影,二十八颗星宿在她的头顶闪耀。 这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的划分星空的方式。 二十八宿,或者称为二十八星。这是星星,也是坐标。 整个星空因这二十八颗星而被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东西南北四宫,每宫七宿。 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嬴抱月一边攀登,一边仰望着自己发出光芒的镶嵌其上的星辰。 不知道那人找的什么样材质,打造出这二十八颗星辰,而当这些星辰被极巧妙地安排在它们的位置上,就成为了最原始也最复杂的阵法。 阵法运转,星辰重现。 璀璨光芒。 然而当嬴抱月离树顶越爬越近,她就发现这棵榕树顶端的星辰和秦皇陵上的星辰位置虽然几乎完全相同,然而她的光芒,比初见时要黯淡不少。 这份黯淡,她也觉得熟悉。 那个时候时间太紧她没有细看,但当她当初真正的身体开始燃烧之时,嬴抱月确实感到了头顶星光一瞬间的摇曳和衰弱。 难道自己曾经,也是这个星空大阵的一部分吗? 嬴抱月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渗入树皮之中,而就在汗水流入眼睛之时,星光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嬴抱月怔怔抬起头。 近北斗三天紫宸,拂危栏两袖白。可摘星辰,谁信蟾宫,着我闲身。 她站在了树冠之上,伸出手,可摘星辰。 …… …… 而最标志的特征,就是那最为璀璨的二十八颗大星。 嬴抱月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片星空,就是靠这二十八颗恒星。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二十八星宿。 如果说一颗树能够独木成林,那么一颗星星,也能代表一片天空。 看着树冠的二十八颗大星,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赤手赤足触上榕树粗糙的树皮,开始向上攀登。 伴随着少女爬树的身影,二十八颗星宿在她的头顶闪耀。 这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的划分星空的方式。 二十八宿,或者称为二十八星。这是星星,也是坐标。 整个星空因这二十八颗星而被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东西南北四宫,每宫七宿。 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嬴抱月一边攀登,一边仰望着自己发出光芒的镶嵌其上的星辰。 不知道那人找的什么样材质,打造出这二十八颗星辰,而当这些星辰被极巧妙地安排在它们的位置上,就成为了最原始也最复杂的阵法。 阵法运转,星辰重现。 璀璨光芒。 然而当嬴抱月离树顶越爬越近,她就发现这棵榕树顶端的星辰和秦皇陵上的星辰位置虽然几乎完全相同,然而她的光芒,比初见时要黯淡不少。 这份黯淡,她也觉得熟悉。 那个时候时间太紧她没有细看,但当她当初真正的身体开始燃烧之时,嬴抱月确实感到了头顶星光一瞬间的摇曳和衰弱。 难道自己曾经,也是这个星空大阵的一部分吗? 嬴抱月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渗入树皮之中,而就在汗水流入眼睛之时,星光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嬴抱月怔怔抬起头。 近北斗三天紫宸,拂危栏两袖白。可摘星辰,谁信蟾宫,着我闲身。 她站在了树冠之上,伸出手,可摘星辰。 第二十一章 嘉树 南方的夏天,总是要比北方更炎热一些。 对于姬嘉树而言,这是一个普通的夏夜。 唯一不普通的是他的心情。 晚饭过后,他不顾身后送冰书童的喊声,独自一人走出院子,前往宅院后山。 他的家凭山而建,和其他世家宅院用假山装饰不同,他家后面的这座山没有进行过任何修饰,山林茂密,原始葱郁。 这种建法在世家宅院中自然也是个异数,但只要涉及他的家族,这就是不是异数,而是神秘。 这座宅院是当年他父亲出仕时而建,至今还留有许多秘密,不为人言反而为人津津乐道。 因为他的家族在这个国家,是特别的。 但姬嘉树对声名权力兴趣不大,自小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别。 直到前些天得到那个消息。 想到那个莫名降临到他身上的命运,姬嘉树走出家门,一步步走进山林之中,找到他从小最喜欢的那棵古树,靠着树干抬起头,开始观星。 真元在他全身流转,土地里的灵脉开始活跃起i,全因为他已经开始修行。 姬嘉树仰望着星空,专心体悟。 他的境界已经过了需要靠观星修行的阶段,但姬嘉树在心无法静下i的时候,就会独自一人进入后山选择这种方式修行。 他幼承庭训,明白身为世家公子,无论发生什么都应当心如止水风雅温润,而他一直以i的确都是这么做的。 坊间常有传言说姬家的四公子是真正不会生气的君子。 今夜的姬嘉树依旧没有生气。 他只是有些烦闷。 他的确也是有资格烦闷的。 如果有人遇上他遇到的事,还能心如止水,那恐怕早就成为圣人了。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姬嘉树靠在树干上,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这些天把他推入风口浪尖的那件事抛出脑后。 他抬起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上。 当他的意识与星空相连之时,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猛然往后一靠,将身体所有的力量都托付于身后的树干之上。 大树哗啦啦作响。 周围空无一人,独留夏夜虫鸣的喧嚣。 这是完美无缺的姬家四公子,唯一的发方式。 “今夜星象比昨日要活跃很多啊……” 专心观星的姬嘉树蹙眉喃喃自语。 这时,一片绿叶从他的头顶飘落,从他满是星辰的视野里飘下,姬嘉树微微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此情此景,真的很符合一句诗句。 很美的诗句。 姬嘉树微微起身,手扶大树,仰望天空,咏出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诗句。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然而就在他的声音在林夜里回荡之时,他身后的大树突然通体树脉浮现莹光,光芒随根系扎入土壤! 怎么了? 姬嘉树眼前星象突然爆发,他一个恍神,一颗明亮如宝石的星辰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抚摸着树干的手掌突然一阵刺痛,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极其优美的女声。 “南方的星辰。” 星辰。 姬嘉树死死盯着自己扶着树的手掌,树皮上纹路在碧绿的莹光下清晰可见,汇聚入他的手掌之中。 然后他听见了。 属于不存在于这片森林中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以高阶修行者的修为他能听到。 那是一个女子的呼吸声。 深深浅浅,幽远非常。 却又响在他的耳边。 但姬嘉树以他十三年的修为保证,他方圆百米之外,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那个声音听在远方,又近在咫尺,居然是从他手掌附近的树皮处发出的! 确确实实,是人的声音。 是谁? 姬嘉树环视四周,悄无声息地调动全身真元,试着开口。 “你是谁?” “谁在那?” 他本没打算收到对方的回复,他年龄不大但境界不低,遇到如此异事,姬嘉树在一瞬间只想到两个可能。 一个就是这世间尚未解读的神秘。姬嘉树不考虑是法器,毕竟这世上最强大的传声法器也不过百米,还比不上高阶修行者耳聪目明。 但父亲从小就教他这世上存在很多高阶修行者都无法认知的神秘。 修行者要懂得心存敬畏。 毕竟这是一个有真神的世界。 第二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其实就在他身边,靠符咒或神药隐藏了气息。 但这也很奇怪,既然要隐藏气息怎么会这么不彻底。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猜测,姬嘉树的心往下沉去。 那就是对方的境界实力远高于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 那他自身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想清这一切姬嘉树决定先开口问问对方准备干什么。 这世间觊觎他身份或者能力的人很多,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新颖的形式,这个神秘的女子,到底会不会回应…… “我在。” 姬嘉树倒吸一口气凉气。 猜测是一回事,确实听到人的声音是另一回事。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真的存在一个人,通过连他都看不透的方式,正与他交谈! 他的质问几乎脱口而出,而下一刻那个声音再次传i。 比起模糊的第一次,这个声音清晰了起i。 如同冰雪一般的声音,没有那般冰冷,却有着清泉般的质感。 她问,“汝何人?” 姬嘉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最终他选择报出自己的真名。 如果对方真的是比自己更高阶的修行者……虽然他很不愿意,但这个时候他的家名比他个人的存在更能保护他。 毕竟他有那样一个父亲。 然而出乎姬嘉树的预料,听到他的真名,那个神秘存在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就再次不含感情地开口。 “姬嘉树,晚上好。” “晚上好。”姬嘉树险些磕巴了。 看i对方那边也是晚上。 自己并没有再次穿越时空。 坐在巨灵木树梢上的嬴抱月沉吟道。 对于对方报出的那个名字,她并没怎么在意,毕竟她可是在现代社会活了十八年的人。 这种看不到人的对话,谁知道对面是圆是扁是男是女,名字是真是假? 她曾经也是有八个网名的女人。 “在下的名字你已知晓,请问该如何称呼你呢?”那个声音再次礼貌地开口。 她名字虽多,但保不齐遇上同名同姓被人追问。 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网名。 一个绝对无法被探究的名字。 对着头顶上闪动的石头星辰,嬴抱月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吾乃……” 随后她微笑着开口。 “腾蛇。” 腾蛇? 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姬嘉树呆呆地重复着,下一刻当他终于意识到在哪听过时,他扶着古树的胳膊一个颤抖。 腾蛇? 八兽神? 第二十二章 树网 对方沉默在嬴抱月预料之中,她选择这样一个神神叨叨的名字就是为了防止追问。 毕竟这个名字真正的主人,普通人还是很难接触到的。 但这沉默的时间…… 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姬嘉树?” “啊,我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姬嘉树终于回神,看着树皮上闪烁的莹光,大口吸气。 然而他的心跳还是激烈得停不下来! 对方提出的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超乎他的预料,也太可怕了。 哪怕是能让修行者浑身颤抖的天阶修行者他都见过,本以为除了传说中的那几位人物外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修行者他都能保持冷静。 然而,他今日却遇见了一个。 以神灵之名自称的……女子。 姑且算是女子吧。 如果对方身份成真,这已远非他这个境界可以窥探。 “我就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您可以吗?”姬嘉树几乎调动全身修为平复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异常。 对方的深不可测远超他的预料,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父亲的了不起。 这是他最后的试探,冒着生命危险。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敬语? 对面的嬴抱月不知姬嘉树的心路历程,一时有些失笑, “当然。” 对面传来一个如同少女一般平静轻松的声音。 但对姬嘉树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因为这位自称腾蛇之人的语气里透露出的理所当然。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恐惧,更没有受到…… 天谴。 难道真的是…… 姬嘉树怔怔抬起头。 他之所以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就在于…… 神灵之名是不可能冒充的。 在这片大陆上,什么都可以冒充,但唯独神灵的名字不可能。 绝无可能。 因为胆敢冒充之人,都已经去了别的世界。 俗称死的不能再死。 姬嘉树握紧另一只手,抬头看向满天繁星。 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真神无处不在,从刚会说话时起孩子就会被灌输千万不要乱说话,尤其不能拿真神的名字开玩笑。 事关尊名一旦出口,神就会听到,胆敢冒充神灵之名之人,真神会亲自降下惩罚。 而这样的惩罚可千万不要以为会是什么神启这样神奇的现象,保证是直白无比的天谴。 俗称,天打雷劈。 八兽神可不是什么善神,更不会对区区人类有恻隐之心。 再高阶的修行者对它们而言也不过蝼蚁,除非能进入天阶,才能获得与其对话的机会。 但那也只是对话而已。 哪怕是天阶,都不可能冒充神灵而不受惩罚。 更何况,八兽神之一,腾蛇。 虽然它从七年前开始也从俗世中销声匿迹,但修行者上层都知道其中隐情,它毕竟和气息完全消失的青龙不同。 据说前秦的仙官还能感受到它的气息。 姬嘉树回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神色变幻。 难道对方是……前秦的仙官? 不,这不可能。 现在前秦仙官想取得联系恐怕都费劲,不管姬嘉树愿不愿意,他都要承认对面那个神秘存在的特殊。 如果不是掌心的疼痛,他真的怀疑他是疯了。 不是疯了就是在做梦。 居然会遇到这样存在。 “腾蛇……大人。”姬嘉树站直身体,静静开口。 “大人就不需要了,”那个声音不知为何居然笑起来,“一个称呼罢了,敬语也不需要。” 那位居然说不需要? 她……姑且先用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不,她真的是人吗? “腾蛇。”姬嘉树低低唤道,并十分担心自己马上就要遭天谴。 “嗯,我在。”嬴抱月笑着道,“很高兴认识你。” 这人还真敢应啊……没有被雷劈的姬嘉树已经自暴自弃,“请问阁下呼唤我到底何事?” 呼唤? 嬴抱月怔了怔。 少年,这一切大概纯属意外。 “夏夜漫漫,无意中遇上你,”嬴抱月想了想道,“想必是有什么因缘。” 不知道自己这是摇一摇摇到谁了? “你之前在做什么?” “我在观星。”姬嘉树抑制住心底古怪之感,认真开口。 “观星?”嬴抱月抬头看向头上星图若有所思,随后耳边传来一阵激烈蝉鸣。 不属于这里的蝉鸣。 “你那里,是否有树?”嬴抱月问道。 姬嘉树看着手掌下的树干怔了怔,“是。” 树,星空,还有……嬴抱月眯了眯眼睛,“你刚刚所吟的诗句还真是应景。” 她怎么知道? 姬嘉树心头一惊,随后倏然明白,对方那样的存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禁诗让阁下见笑了。” 原来现在已经成了禁诗了……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眼前已经勾勒出了对方的画面。 这名少年想必是正摸着树观星,不知为何同样吟诵了那句楚辞,成为了被巨灵木……拉入的对象。 树,星辰,还有楚辞少司命。 嬴抱月初步总结出触发条件。 但一切应该没那么简单。 “哪里,能听到别的地方的声音,还是挺有意思的。” 反正看不见对方,嬴抱月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口。 “我一直都待在一个地方,偶然希望听听别的声音。” 这名少年据她判断应该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 她刚刚苏醒,又进入一个被迫隐居的家庭,被全国搜寻不能出去,还失去了修行相关的记忆。 嬴抱月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察觉,这名少年身上可能有她需要的东西。 听他谈吐,甚至可能是个高阶的修行者,那么和他聊聊对她没什么坏处。 起码这种方式不用担心他看到自己的脸认出身份。 然而听到嬴抱月的话,与其跨服聊天的姬嘉树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位神通广大的存在……难道是一直避世过于寂寞,所以施展神通来找人聊天……解闷? “如果是说话的话,在下愿意效劳。”总之,对方都暗示了,他难道还能说不愿意吗? 看着头顶上的星图,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疲倦如潮水一般从她的四肢百骸泛起。 今夜,这就是极限了。 “今晚很开心,有机会再和你聊天。”嬴抱月笑了笑唤到,“姬嘉树。” 姬嘉树浑身一震,明白这异常就要过去了。 为了活着他本该希望永久不再遇上此等诡事,然而不知是因为这人言语间和他原本印象不一样还是因为别的,姬嘉树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请问,如果再想和你聊天的话……” “那你可以尝试和今夜一样之事,”嬴抱月笑了笑。 “好。” 那位少年的声音消失在了夜空中。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嬴抱月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 啊。 大树和星空都消失不见。 映入眼帘的。 是归辰满是惊恐的眼睛。 如同见了鬼一般。 第二十三章 婚约 嬴抱月从床上坐起,看向站在床边死死看着她的脸的归辰。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归辰像是见了鬼一般瞪着她,“你刚刚……” “我刚刚?”嬴抱月指了指自己。 “你刚刚是不是有一瞬间消失了?!”少年指着她,难以置信地开口。 消失? 嬴抱月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她身上还穿着入睡时的寝衣,而下一刻,一滴露水从她的发梢滑落,落入她的掌心。 这是…… 嬴抱月抬起头,无论是参天巨树还是那神奇的星空都已经不见,她就像是躺在归辰的床上做了一个梦。 但掌心的这滴露水却告诉她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那棵树,那片星,还有那个误入其中的远方少年。 嬴抱月抬头看着满脸惊恐的归辰,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棵树不是她脑内的妄想,而是真正的异界,一旦进入其中人就会消失,恐怕是刚刚她从那里回来之时。 归辰正好推门进来。 然后看见了一场闪现大变活人。 嬴抱月看着少年额边的冷汗舒了口气,这也是时间赶巧了,如果归辰推门再早一点就能发现自己的消失,那么现在就不那么好解释了。 “你说什么?”嬴抱月呼出口气看着归辰。 “我……”归辰看着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少女一时语塞。 也是,他在说什么呢? 活人怎么可能消失呢?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他推门进来之时一瞬间看见床上空空荡荡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睛结果发现下一刻嬴抱月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也许自己真的是太困了,睡眼惺忪看错了很常见的。 心情放松下来,在外面看了大半夜星星的归辰打了个哈欠。 但他心底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目光难以从床上少女的脸上移开。 她…… “困了吗?”嬴抱月看着眼皮都快抬不起来还坚持盯着自己不放的少年,想了想,往床里挪了挪,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上来吗?” 啥? 本来都要睡着的归辰浑身一个激灵,彻底被这少女这个动作搞清醒了。 她……她……她干什么! “你……你……你干什么!” 嬴抱月看着眼睛瞬间瞪大连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少年,莫名其妙地开口。 “还能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床吗?” 也不能让人家一直睡地上吧。 缓了缓嬴抱月才意识到他想到了什么,“天都快亮了,我不在意。” 他在意! “你真是……”归辰看着眼神清澈见底,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少女,深深叹了口气。 “一直没问你,昨个白日楚姬那么对你,你有想起来什么吗?”归辰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和之前一样盘腿坐下靠到了床边。 他还是这样比较安心。 “没有,”嬴抱月摇头,这是实话,楚姬说着要看她的记忆,结果却把自己搞成了那个样子。 “哎,”床边少年叹了口气,“那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害怕?”嬴抱月问道。 “不知道自己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你的家人或者是仇人正在找你。” 归辰瞟了一眼床上,想起刚刚自己的猜想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以你的年纪,也许家里已经给你订下婚约了也说不定,”归辰淡淡道,“你这样住在男子的房间里,就不怕你以后恢复记忆回家后未婚夫不要你了吗?” 家人与仇人吗…… 在黑暗中嬴抱月眼睛明亮如星,将想法藏在心底。 不过至于未婚夫…… “我觉得这个倒不用在意。”嬴抱月躺在床上突然笑了出来,“就算有,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知道。” 毕竟她的未婚夫可是远在南楚呢。 嬴抱月轻松地想着。 “是吗?”归辰疑惑地问道,不知道这女子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 “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静静开口。 “是否选择我是他的自由,是否选择他是我的自由,与其他人其他事没有关系。” 少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阴霾,如同她的眼睛那样清澈见底。 她居然那样轻笑着开口。 “我会尊重他的意见。” 什…… 黑暗中归辰简直目瞪口呆。 虽然他是个没结过婚约的愣头子,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连他都知道婚约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可是头等大事,甚至有些女子会看得比生命还重。 不说这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人敢要,但如果真有婚约男方表现出一丝退意,那对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奇耻大辱,那可是要不死不休的! 哪怕是强制加上的婚约,那也是男人占了大便宜。男方退亲,是把女方的面子踩到了泥土里,是把自己的未婚妻逼上了死路。 这是这世间正常的想法。 可是这个女人…… “好了,连边都没有的事在这想那么多作甚,”那个女子的轻笑声打断归辰的思绪,“太晚了,快睡吧。” 哦,睡觉啊…… 这么一提,真的是太累了,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归辰闻言思绪像是被泡到温水里,空气中弥漫着非常好闻的香味,就像是…… 她身上的…… …… …… 嗯? 天光大亮,归辰猛然睁开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他只记得他靠在床边和那名少女聊天,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哎? 嗯? 天光大亮,归辰猛然睁开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他只记得他靠在床边和那名少女聊天,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哎? 嗯? 天光大亮,归辰猛然睁开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他只记得他靠在床边和那名少女聊天,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哎? 嗯? 天光大亮,归辰猛然睁开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他只记得他靠在床边和那名少女聊天,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哎? 第二十四章 争斗 “我哥上山是要办大事,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身后传来尖利的女声,归辰皱着眉回过头,归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站在他身后叉腰对坐在院墙边的少女喊道。 这丫头…… 然而墙角边的少女对自家妹妹的恶言却毫不在意,不如说在说完要和他一起上山之后,那名少女就转过头,不知在看向哪里。 又来了。 归辰看着坐在墙角边的少女的背影,心头一紧。 那种感觉又来了。 那种虚幻的感觉。这个人明明在这里。 却好像又不在这里。 之前也是那样。 从她醒来的第一个晚上开始,他从房间里走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静静坐在那里,注视着他看不到的东西。 她到底在看什么,孤身一人思考着什么? 她……到底是谁? “喂,和你说话呢!”连对方一个回头都没等到的归离火气蹭蹭往上冒。 归辰眉头皱得更紧,虽然被流放到村子后归离性格逐渐孤僻,但他觉得自家妹妹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实在有点过了。 “你……” “啊,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没等他开口,坐在墙角边少女回过头,对归离笑了一下。 然后归辰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妹妹有一瞬的僵硬。 归离实在无法不僵硬。 如果说之前还有怀疑,但从司马府出来,归离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女子绝不是普通人。 有一种东西叫做女人的直觉。 而刚刚看到兄长看着那个女人背影时的眼神,归离浑身一震心里的警觉简直上升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太危险。 会给这个家,会给兄长带来危险。 必须要尽快摆脱。 她深知自己兄长和母亲的性格,这个家里只有她能做这个恶人。 她也打定主意要做这个恶人。 然而当墙边的那个女人回过头,她准备好的恶言却一时间堵在了嘴边。 这个人笑起来就和晨露一样。 归离一个怔楞,醒过神来更觉得懊悔。 真难下手。 无论怎么挑衅,她都毫不在意,仿佛自己所做一切在她眼里不过一场儿戏。 明明年纪更大更成熟的人自己都能挑衅成功,这个女人却完全岿然不动。 简直像是没有脾气一般。 这种年纪的女子不是最锱铢必较心高气傲的吗? 什么人啊这是。 而更可怕的是,那个女人的眼睛那么清澈,却仿佛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上山看看,如果能找回记忆或者遇上来找我的人,就能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嬴抱月看着浑身刺都竖起来的女孩笑着道。 归离说不出话来了,但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盯着嬴抱月的眼睛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嗯?”嬴抱月问道。 “听我哥说你当初一个人躺在野外?”归离看着她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之前经历了些什么?” 连她这个孩子都知道,这名女子之前的经历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被抛弃,被杀害,搞不好还是家人下得手。 毕竟什么样的打击能让一个人连记忆都丢掉? 她都能猜到的事,这女人就算了失忆了难道猜不到?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害怕还敢回到那座山上? “我就是想要知道,才会想去看看,”出乎归离的预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名女子却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嬴抱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放心吧,我不害怕。” 这些算什么。 她安抚地看向归离,“别担心。” “谁在担心你!”归离简直服了这个女人,一转身就要回屋,就在要跨门槛前,她突然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嬴抱月。 “别的不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出得了门吗?” 嗯? 嬴抱月有些疑惑。 …… …… “那个没衣服的女人又出来了!” 嬴抱月跟着归辰刚刚跨出院门,路边就突然传来刺耳的笑声。 “出来了出来了!” “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啊,归离那丫头指的原来是这件事啊。 嬴抱月看着路边对她指指点点的几个丫头男孩,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这是昨天就经历过的事了。 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普通百姓素日关注的,不过衣食住行四字而已。 归家院实在清贫,大宅送来的月例一直被克扣,归氏母子三人平素的日子只堪堪温饱,家里能当的东西也都当了,自然就不可能有……旁人能穿的衣服。 归离与嬴抱月身材对不上,当然本人也不愿意,所以嬴抱月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穆氏的旧衣服。 虽然材质尚可,但样式花色显然不适合年轻女子,穿在嬴抱月身上十分违和。 这就引来了村头孩子们的嘲笑。 昨天去司马府的路上还有回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嘲笑过两次了。 真是一群没完没了的熊孩子。 “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嬴抱月看着身边脸色发黑的归辰安抚道。 她记得昨日归辰反应还没那么严重的,这是听两遍觉得烦了? 归辰站在嬴抱月身边眉头皱得死紧,从未觉得这些鬼们的嘲笑声如此刺耳。 “你们真是没礼貌,人家的衣服也要嘲笑。”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衣服的女孩从孩子堆里冲出来,对其他孩子喊道。 “又来了,这个疯子。” “我娘说别和她玩,说她有娘生没娘养……” “明明是个女的,还说想成为修行者,还不是怪胎么……” 是这个女孩啊。 嬴抱月记得她,昨日这群童在路边作怪时,只有这个女孩待在一边默不作声,其他童似乎有意疏远她。 “为什么女的就不能当修行者?”只见那穿着粉衣服的女孩叉腰瞪着其他孩子,“我娘和我说过可以的!” “可你娘早就死了!”其他孩子本来有些惧怕,但随即眼前一亮起哄叫了起来。 孩子这种生物要可怕也能很可怕。 “你……你们……”那个女孩眼中含泪,但下一刻她突然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叫的最凶的一个男孩子扑去。 “哇!许文宁打人了!” “娘!救我!” 孩子们滚成一团,他们这个年纪有了分歧可以有这样直接的解决方式,也是一种幸运。 嬴抱月站在一边,想看看这个立志成为修行者的姑娘的本事,却没想到,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是归辰。 “走,回家。”归辰皱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回家?不去山上了吗?”嬴抱月有些吃惊。 “下午再去。”归辰凝视着她,一边开口一边把嬴抱月往家里拉。 “我去趟集上。” 第二十五章 想要 骄阳似火。 砰的一声,归家的大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不过这次推开的是它的主人之一。 “哥!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才回i!饭都要凉了!” 耳畔传i归离的吵嚷声,坐在饭桌上喝粥的嬴抱月抬起头i,看着门外抱着个纸包风风火火赶回i的少年。 “你回i了。” “嗯,”归辰站在门口一边擦汗一边喘气。 “这大中午的你到底跑哪去了,赶紧进i,”穆氏从厨房里出i,手上端着一碗白粥。 “家里的米都煮完了,粥还剩下最后一碗,你赶紧喝了吧,下午记得去量米。” “集上的米又涨价了,明日我去远一点的村子里买,今晚上我尽量去打点野味回i吧。”归辰闻言眉头蹙起,握紧双拳回答道。 生活真是一把杀猪刀。 活活把一位世家公子逼成村头少年。 嬴抱月捧着缺了口的碗默默想到。 这母子三人也真算非常人了,她寻思楚姬当初搞不好是想饿死这三位。 毕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小姐公子,没有月例没有下人,放着三个月什么不做搞不好都能死人。 却没想到,这母子三人足足这样过了七年。 就这样半遗弃的在这个村子里活了下i。 嬴抱月看着门口少年粗糙的手掌,想必他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十五岁也实在是不容易。 可以的话,她…… “把这个换上,下午我们上山。” 不等她想到些什么,归辰一步跨进门i,将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随后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过头端起穆氏手里的粥碗大口吞咽起i。 “哥,这是什么?”一旁的归离凑过i,皱眉看着嬴抱月怀里的纸包,伸手就要去拆。 “哎,你别……”归辰有点后悔为什么没等回房再交给她,然而不等他后悔,纸包就被扯开了。 “哥……你……”归离看着纸包里露出东西,愕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 嬴抱月看着纸包内柔软的布料,微微一怔。 这是一件崭新的衣裙,质地花纹算不上华贵,甚至有些过于素净,却正是年轻女子穿着的款式。 先前她被归辰莫名其妙拉回家,这人撂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匆匆出门了。 她还以为是这少年突然有什么急事,没想到…… 他……原i是出去为她买衣服去了吗? 嬴抱月抬起头,少年额头上大颗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下。 一滴一滴,渗入粗糙的地面。 不过…… “哥!你去给她买衣服?家里哪i的闲钱!”归离愣了半晌霍然站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归辰。 啊,果然啊。 嬴抱月攥紧手上的布料,这母子三人在这别院的生活有多艰难,她通过每日三餐早已充分了解到。 “别吵,”归辰放下手中碗,皱眉看了妹妹一眼,“没动买米钱,我拿我棉袄换的钱买的。” “什么?”归离看着自家兄长的眼神愈发愕然,“那你冬天穿什么?” 她和母亲还好说,兄长的冬衣早就当的只剩最后一件了! 他居然拿最后一件当家的衣服去……为这个女人换了衣服? “冬天还远着呢,到时候再说,”归辰摆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开口道。 然而看向一边静静注视着手中新衣没有说话的少女,少年眼中紧张一闪而过。 注意到他的视线,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 “谢谢你,归辰。” “你……”归辰身侧拳头握紧,随后看向一旁愤愤不平的归离,别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别多想,你救了我妹妹一件衣服,我还你一件而已。” 少年的声音平淡。 “救了离儿一件衣服?”一直怔楞着的穆氏终于回神。 归离闻言一怔,随后想起了什么握紧拳头没再开口。 归辰向穆氏解释了下昨日嬴抱月将归离从脏水下拉开一事。 “这样啊,”穆氏按着胸口心有余悸,看向归离开口,“那你大哥说的没错,如果你真被泼着了你昨日的衣服也不能要了,你不许再闹了。” 归离深吸一口气别过了脑袋,看得出i憋的够呛。 “好了,快去换上吧,”归辰看着抱着衣服不动的嬴抱月微微蹙眉,心头突然忐忑。 “你……不喜欢吗?”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不是说女子都喜欢新衣服的吗? 还是说……他买的不好看? 看着静静注视着手中新衣的嬴抱月,归辰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带她一起去了…… “没有,”在身边归离堪称杀人的目光里,嬴抱月抬起头,“我很喜欢。” 只不过她有些过意不去,而且对她而言比起衣服她其实有更急需的…… “难道……你还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归辰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眼神,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也是他粗心,女子需要的东西应该挺多的,归离每逢赶集都缠着他要这要那,更不要说她本i就什么都没有。 比起衣服,胭脂水粉发饰什么的听说也是女人的必需品…… “哥!”归离实在忍不住了,恨恨地盯着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女子,“你别……” “我的确有更想要的东西。”嬴抱月抬起头道。 “你还真的……”归离简直要气死了,这人还真的狮子大开口,莫不是要哄骗他哥买首饰什么的? “唔,如果不是太贵的话,”不知为何这女子主动提出要求却让归辰有些高兴。 她一直看上去都无欲无求的模样,让他觉得这个女子提出需求是件很新鲜的事。 归辰打定主意,只要不是太贵的女儿家物件,她实在想要的话,胭脂也好首饰也好,他努把力,也不是不能给她买…… “你想要什么?”归辰看着她问道。 穆氏和归离一时也有些紧张。 归离打定主意如果这女人想骗他兄长去给她买首饰,她就骂死这个不知好歹的…… “我想要一把剑。” 嬴抱月抬头看着归辰道,怕他误会进一步补充。 “能杀人的那种。” …… …… 归家小院陷入一片死寂。 归离准备好的骂街金句噎在了她的喉咙里。 穆氏手上的汤勺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第二十六章 消失 归辰在桌边彻底僵住了。 他平生第一次想给一个女子买点什么,却不曾想到这位女子想要的东西如此特别。 特别到人说不出话i。 他捡回i的这个少女,不要衣服,不要首饰,不要胭脂,而想要的是…… 兵刃。 还非常贴心地补充是要用i杀人的那种。 “怎么了?” 看着周围人用见鬼一般的眼神看着她,怔了怔,果然还是不要补充后面那句话比较好么? 她倒也不是真要去杀人,但不说清楚如果归辰给她买成了装饰用的,这不浪费钱吗? 看着僵硬的少年,嬴抱月心想果然剑有点太贵了? “如果没有剑的话,刀也可以的……” 她试探着开口。 “其实只要是兵刃的话,什么都可以的。”嬴抱月继续道。 屋内依旧一片死寂。 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归辰,嬴抱月一狠心,“实在不行菜刀柴刀什么也都可以的……” 这是对兵器有多大的执念? “不是,”归辰抬起一只手制止,目光有些混乱,“等等,等等。” 嬴抱月不说话了。 归辰摇了摇头,“唯有这些,我做不到。” 这样啊。 “当然,不是我不给你买,”嬴抱月还没什么反应,归辰迅速解释,“你失忆了不晓得,这些东西现在有钱也买不到。” 当然他只是解释一下原因,可不是担心这个女子误以为他不给她买。 “哼,你什么不要要这些,”一旁的归离冷哼一声,看嬴抱月目光冰冷刺骨,“我看你是想要我哥的命!真是从没见过你这般恩将仇报之人!” “嗯?”嬴抱月闻言心头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了? “归离,别这样,”归辰皱眉阻挡在归离前,“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嬴抱月问道。 “我们家不常切菜,所以你估计没看到,”归辰看着她淡淡开口,“我们家是没有菜刀的。” 归家小院太穷了,平素都没有要用菜刀切肉的机会。 “菜刀是三户共用一把的,”归辰道,“到要用的时候去本月寄存的那家借。” 这是…… 嬴抱月抬起头。 “收兵令。”归辰凝视着她的眼睛,“从七年前开始的。” 收兵令。 嬴抱月握紧双拳。 七年前,二世登基,收天下之兵,聚之王都,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二世皇帝登基之时,没有大赦天下反而发布了收兵令。 普通百姓家不再能保有兵刃,菜刀柴刀都要登记在册邻里共用,一旦被查出家里私自藏有兵刃,以谋反罪论。 当然,以他原本的身份,到也不是弄不到兵刃,除了士兵和武官,世家子和修行者都有机会得到兵刃。 但现在的他和平民无异。 也许更为低贱。 对于普通人而言,兵刃已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想要,就要冒着送命的风险。 归辰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女,他可以迁就她的一些小愿望,但这等犯上作乱的要求,他实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只为满足一个陌生少女的心愿。 “我明白了,这个我自己解决。” 没等归辰继续解释,眼前的少女却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怎么能再这样为难人家。 嬴抱月站起身。 “我去换衣服。” …… …… 她到底,想要用剑去做些什么呢? 坐在屋内的归辰一边等待,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想起归离进屋的时候对他的警告,归辰握紧双拳。 “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千万要小心。离她远一点才好!” 归离不知到底察觉了什么,非把他拉到一边暗地里警告他这个女子的不寻常。 不寻常吗? 她的确是不寻常的。 只不过…… “我换好了。” 归辰腾起的疑惑,在看到走出房门的少女时不知飞到了何处。 “公子想买件什么衣裳,给女孩子买?不是意中人?哈哈,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摊主大娘的追问下,一脸窘迫的他本能地开口。 “是个肤色很白的孩子,就像……月亮一般美。” 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月亮?”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老大娘吃惊的眼神,愈发无地自容。 “那么,这件纹的应该最适合了。” 的确,很合适。 看着走到眼前的少女,归辰有些怔愣。 皓月当空,月华如水。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少女身躯如此纤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后面还要整理下,稍等再看吧) 她到底,想要用剑去做些什么呢? 坐在屋内的归辰一边等待,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想起归离进屋的时候对他的警告,归辰握紧双拳。 “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千万要小心。离她远一点才好!” 归离不知到底察觉了什么,非把他拉到一边暗地里警告他这个女子的不寻常。 不寻常吗? 她的确是不寻常的。 只不过…… “我换好了。” 归辰腾起的疑惑,在看到走出房门的少女时不知飞到了何处。 “公子想买件什么衣裳,给女孩子买?不是意中人?哈哈,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摊主大娘的追问下,一脸窘迫的他本能地开口。 “是个肤色很白的孩子,就像……月亮一般美。” 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月亮?”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老大娘吃惊的眼神,愈发无地自容。 “那么,这件纹的应该最适合了。” 的确,很合适。 看着走到眼前的少女,归辰有些怔愣。 皓月当空,月华如水。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少女身躯如此纤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她到底,想要用剑去做些什么呢? 坐在屋内的归辰一边等待,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想起归离进屋的时候对他的警告,归辰握紧双拳。 “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千万要小心。离她远一点才好!” 归离不知到底察觉了什么,非把他拉到一边暗地里警告他这个女子的不寻常。 不寻常吗? 她的确是不寻常的。 只不过…… “我换好了。” 归辰腾起的疑惑,在看到走出房门的少女时不知飞到了何处。 “公子想买件什么衣裳,给女孩子买?不是意中人?哈哈,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摊主大娘的追问下,一脸窘迫的他本能地开口。 第二十七章 秘密 消失了。 也是,的确是应当消失的。 嬴抱月扶着树干的五指一根根收紧,如同能在无形力量下逐渐弥合的洞口。 她昏倒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不是她的错觉。 想i也是,毕竟是那个人的陵墓,那么诡异的空间,怎么可能随便有个口子一直大喇喇地敞着。 嬴抱月环视着廖无人烟的密林,她不记得入棺之前的任何事情,但前两天她已经旁敲侧击地和归氏兄妹打听过。 太祖皇帝陵墓的具体位置,是不为人所知的。 起码不为普通人所知。 在归离提供的小女孩传闻里,还传说太祖陛下的陵寝在天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嬴抱月目光幽幽。 当年那个人从登基后就开始建造陵墓,帝王陵寝关乎国运,选址本应参考身为国师的师父算出i的位置。 然而当年在大殿上,太祖皇帝却对比师父更晚跟着他的一个仙官道,“入地底,再旁行六百丈重寻宝地。” 当时,关于国师大人与帝王离心的传闻就是从大殿上的这场争吵开始。 如今传闻已不可考。 但总之,就是这六百丈,让她们师徒彻底失去了皇陵的方位。 也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不是亲自在地底下醒i,嬴抱月根本想不到那个人的墓居然会在这座山里。 嬴帝生前,明明有三个传说中的埋骨地,却没有一个提到这座山。现在看i其他三座山的位置是那个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只为隐藏真正地宫的位置。 没有军队看守,没有修行者在侧,那个传说中终生被神灵庇佑的男人,选择以这样一种神秘的方式结束一生。 可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隐藏自己陵墓的位置? 一般王侯的陵墓为了防止盗墓者的确会多少遮蔽一下位置。但是嬴帝不一样,身为帝王他明明能够找到这世上最顶尖的修行者为其守墓,除非…… 嬴抱月思及此,忽然心头一跳。 除非,这墓里面的东西谁都守不住。 又或者……他还没有安排好这一切就大限将至。 那个墓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为什么,现在看i想找到入口是难上加难。 是的,寻找。 即便眼前空无一物,但嬴抱月心里很清楚。 入口肯定是存在的。 之前那两个谋杀公主的神秘人如此紧张时间,想i肯定是通过某种秘术短暂地打开了入口。 但那个秘术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入口就会消失。 现在,她到底要如何寻找到那个入口? 想起醒i时她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黑色棺材上的阵法,嬴抱月的手腕愈发疼痛。 这个入口,想必不是她在这个山上待上三天三夜每一寸土每一块石去扒拉就能找到的。 那个会消失的入口。 其中,必定含有……修行者才能找到的东西。 那一座巨大到可怕仿佛深入地底的地宫,本身就是一座复杂诡谲至极的大阵。 里面汇聚着天底下最精英的修行者的智慧。 嬴抱月松开扶着树干的手,攥紧自己的手腕。 想要解开这个谜,要么找到当初建造这座陵墓或者知道内情的人。要么……就只能从自己的力量上下手了。 要获得内情,最快的方式是回到前秦皇宫,当初谋杀公主的那两个人,和他们背后的“大人”,想必知道些什么。 但这是嬴抱月一开始就排除掉的选项。 因为这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等于自投罗网。 毕竟恢复嬴抱月本身和亲公主的身份,她还没有强大起i估计就会被各种刺杀给戳成筛子。 就算她能从刺杀里活下i,也会被当做工具人打包送给南楚。 重回樊笼,永无自由。 简直不要太惨好么。 可如果是要从自身入手,嬴抱月慢慢在树杈上坐了下i,这也是她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自己这辈子…… 真的还要成为修行者吗? …… …… “你怎么了?” 树干下传i归辰有些焦急的声音,“看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嬴抱月坐在树上往下看,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 “是吗……”归辰以为这名少女是发现没人i寻找自己,所以才有些失望,但得知什么都人没有,他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如果她一直没有想起记忆,也没有人i找她,那她…… “也许是还没碰上,”归辰安慰道,“毕竟这么大一座山。”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位置捡到这名少女了。 “好了,既然没看到人,你还不快下i,”归辰摘下背后的药筐,从里面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我要采药了,你跟紧点,丢了我可不管。” 归辰上山是为了采药,毕竟以他目前的家底买不起药材,采药并不稀奇,但带着本书采药,看着还是十分古怪。 然而就是这样一本连书脊都快被翻得散架的旧书,在摊开的瞬间就吸引了归辰的所有注意力。 少年完全收起了其他心思,眼睛像是被那泛黄的书页吸住了一般,一边看一边在树下和岩峰里搜寻,时不时比对着对一些植物伸出手去,但不一会儿又瑟缩着收回去,继续对着旧书猛看。 仿佛那上面写的是金科玉律。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前秦市集上随处可见的一本书,三十个铜板就能买到,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让无数普通人趋之若鹜,风行山海大陆十几年畅销不衰。 “这是……《药典》吗?” 嬴抱月走到归辰身边,看着归辰手上旧书有些熟悉的文字和配图,神情有些怀念。 “是啊,”归辰把旧书抱在胸口,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书居然还在卖啊……”嬴抱月一时有些感慨。 “你在说些什么,”树下的少年皱眉看着她,“这可是市面上唯一的修行入门书籍,对普通人而言可是无价之宝,怎么可能不卖了!” “这样……”看着激动起i的少年,嬴抱月有点愣。 这其实……一开始只是本医书i着…… “只要能读通这本书,学会上面的所有药的制法,我觉得一定能成为等阶十的神医!”归辰握拳道。 “真的是这样吗?”嬴抱月忽然看着他静静开口。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些,但如果只是制药技术高就能成为修行者,那么医术高超的郎中就都是修行者了。”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医生依旧是医生,修行者却还是修行者,非人般的存在。 “一切……”嬴抱月看着眼前心里明白却不愿承认事实的少年的脸。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 第二十八章 圣女 对面的少女的眼神永远是那样冷静至极。 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却仿佛代表这整个世界的秘密。 毫不留情地揭露出他多年的疑问。 归辰咬紧嘴唇,将手中的书合上,封面字迹已然模糊,但上面的大字依然显眼。 “修行者入门必备!北魏北寒斋最新版本!想成为等阶十必学通此书!” 市集上书坊伙计热情地叫卖声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归辰到现在还记得他攒了一个月的钱买下这本书时心情的激动,仿佛这样就握住了进入那高人一等世界的奥秘。 可现在的他是十五岁不是十岁,已然明白这世上大部分的事都没那么简单,更何况是传说中靠近神之领域的修行等阶? 只靠一本《药典》就能成为修行者,那么修行者也太不值钱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随着他学习《药典》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清楚。 这是一个多么博大精深的世界。 深到他拼命伸出手,都够不到一点边缘。 当然不是他手中书的错,毕竟这是修行体系可考以i唯一能让普通人进入等阶十的书籍,也只有北寒斋的主人如此大方愿意将一些秘诀与世人共享。 然而能否理解这些秘诀,却要看个人的天赋。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还有一种说法,要看命。 他没有天赋,也没有那个命。 毕竟有的人,即便没有天赋,但却有到处给他找名师喂丹药的父母。而自己却连高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没错,他说的就是他那个弟弟归荣。 “你说的有道理,”归辰看着眼前的少女道,“这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少年话锋一转,声音疲倦,“可连配药都学不会,普通的医生都当不了,往更深层次去想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嬴抱月沉吟,既然等阶十的名称为神医,不可能和治病救人完全没关系。 等阶十虽然是最低阶,但它却是划分普通人和修行者的门槛。 万事开头难。 在进阶的过程中,一定存在着什么决定性的因素。 嬴抱月攥紧双拳,她有预感,那个因素,是绝对不可能被公开,只能靠普通人本人去体悟的东西。 应当是很难控制的因素。 哪怕知道也应该很难做到。 起码不能被量化。 不然修行者真的满大街都是了。就算世家和仙官想要隐瞒,轻易能理解传播之事也很难避免泄露。 到底…… 何为修行? 看着树下颓唐的少年和到了这个时候还紧握在手的那本书,嬴抱月突然一把走上前夺下他手上的药典。 “你做什么?”沉浸在失败情绪中的归辰又惊又怒。 “起i和我讨论一下,”嬴抱月盯着他的眼睛,他们两个人对修行现在都一无所知,但是,“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两个人在一起也许能找到突破口。”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i的俗语……”归辰有些无语,然而看着眼前少女坚定的目光,少年的神情逐渐变化。 她……为什么能这样不动摇? 名为修行的大山在他头上压了那么多年,他无数次想要放弃。 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他太难了。 他不想看到回家母亲妹妹失望的眼神,才这样每天上山,这样至少能证明他已经尽力,一切不过因为那个目标过于困难…… “好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然而眼前少女的话直接打断他的思绪。 归辰面对她单刀直入的提问,没反应过i怔怔开口。 “说到……成为第十阶段神医的条件,肯定不是成为普通的医生。” 树下两只菜鸟居然就这样讨论起了成为神医的条件。 “既然不是成为普通的医生,是不是要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嬴抱月沉吟道。 “你是说……”归辰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越发怔楞。 “以你目前的情况,学完这本书上所有的制药法,不知还要多久,”嬴抱月道。 不知为何归辰觉得眼前少女看他的眼神有些同情。 一定是他的错觉。 “但是也许你可以选取少量药方,先做到极致,取得一定成就。”少女继续道。 “成就?”归辰怔怔重复,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眼前少女的意思。 “你是说……”归辰猛然睁大眼睛。 “虽然说这种做法急功近利了些,但神医神医,肯定是要治病救人。”嬴抱月道。 “你不如不要挑战高难度的药方,先选取最常用的方子,先治好一些人取得成果看看。” 归辰的眼睛亮起i。 这就是先积累功德的做法。 他之前只觉得一直没有突破,一定是自己的医术不够高明,所以一味不断加深药方的难度。 此时听到这名少女的话,他突然觉得这个方向,值得一试! 还有一句话嬴抱月没有说,那就是这位继续尝试那些复杂药方,那不是在救人是在害人了…… 不过看着突然兴奋,将她手上药典夺回去哗啦啦翻看的少年,嬴抱月依旧若有所思。 她觉得这件事还是没有那么简单。 今生的她不知道如何成为修行者,然而凡事都有目的,太祖皇帝创建修行者体系,她觉得至少应该不是为了培养医生。 “你……觉得我选择什么方子比较好?”正在翻书的归辰突然回过头i,目光复杂地看着嬴抱月。 他本该自己选,但刚刚的对话,让他下意识就想听她的意见。 “第三百三十二方的那个金疮药应该不错。”嬴抱月想了想答道。 毕竟村里百姓,最常见的就是有个磕碰,比起汤药这个更实用也能为人所接受。 非常合适。 她果然知道。 连他一时都没想到。 “你……为什么对药典如此熟悉?”归辰站起身静静看向身前的少女。 他知道她想起了一些小事,她也和他说过她知道药典这本书。 但她对这本书的熟悉度实在是太不寻常。 这本书他读了五年,书页都翻烂了,但刚刚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就是这名少女远比他更了解这本书。 嬴抱月看着皱眉盯着她不放的少年。 她为什么熟悉这本书? 因为这本书就是她写的。 嬴抱月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当然她不能和这少年这么说。 “算了,”然而不等她开口,归辰突然像是失去了兴趣转过身继续翻书。 仔细想想这名少女熟悉这本书跟他的修行又没什么关系,他先调配药方才是正经。 “不过多亏了北寒圣女写出了这本书,”翻着着药方归辰眼底升起一丝崇敬,越看越觉得写书人了不起,“才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起码有了条路可走。” 正准备转身的嬴抱月停住了脚步。 “圣女?” “是啊,圣女谢冰清,”归辰盯着药典尊敬地开口,“你明明知道药典,却连作者都不知道?” 嬴抱月转过身。 “不好意思,”她看向树下的少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本书是谁写的……” “你能再说一遍吗?” 第二十九章 温热 “就算是金疮药这上面的调和法太艰深了吧……” 太阳已经不再炽热,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之中,树下某位少年却因过度思考一脑门子汗。 瞪着《药典》上需要现场调和的药方,归辰在大树下摆出一溜排的制药器具,然而关键的一味药他却无论如何都找不着。 “麻黄的根……生于树下草丛之中,叶片枝干小如蚕豆,主根为紫色,一拔就断采摘需小心……”归辰读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话,感觉头都大了。 从草丛里寻找地面部分小如蚕豆还一拔就断的药材,这药方是在故意找人麻烦吗? 归辰瞪着大树一下被他拔断大片的杂草,头痛欲裂。 “我觉得大抵是这个东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i那个女子清凉闲散的声音,归辰回过头去,只见原本坐在树上欣赏夕阳的少女滑下树i,向他走i。 经过路边一棵树时,嬴抱月弯下腰,将手伸进一簇草丛。 她从草丛里捏起一个豆子模样的东西,而那东西的下面却拖着一长串根系,她的手法很特别,不伤害到主根。 嬴抱月将手中植物的根系递给树下的少年。 “我觉得最后放这种草药会比较好。” 归辰半信半疑地将其放进药钵。 一刻钟后。 他瞪着做好的成品。 “完成了。” 紫色的膏药在他指尖流动,是他之前调配从未出现的接近书中描述的成色。 “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你。”抱膝坐在他身边拨弄草丛的少女笑着开口。 要恭喜的人可不是他。 找到麻黄根的人可不是他。 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药材,这名少女居然真的一伸手就采到了。 认识草药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是另一回事。归辰难以接受,也无法相信,难道真的是误打误撞? “你怎么知道麻黄根在哪?你不是失去记忆了么?” 归辰猛地转过头,看着身边少女的侧脸。 “我也不知道。”嬴抱月轻轻摸了摸着生长着绒毛的叶片,斟酌着说法,笑了笑。 “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她顿了顿开口,“我觉得我好像能听懂它们说话一样。” 它们?草吗? 如果是动物还算了,归辰第一见到有人说自己能听懂草说话的。 这比那些冒充神棍的人说话更神棍了,少年吭哧了半晌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i。 “你果然脑子有问题吧?,”比起这诡异的解释,归辰更宁愿相信她刚刚是误打误撞。 嗯,一定是误打误撞。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嬴抱月沉吟,毕竟她目前是个失忆少女,脑子里貌似还有棵树。 不能说完全没问题啊。 这人居然还不否认……这让归辰心里的感觉越发无语。 “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你忘了吧,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你的帮忙。”归辰一边将制好的药膏装入瓷瓶之中,一边站起身i。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i你在制药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归辰看了一眼身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的少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真的不是北寒,不是圣女门下的人?” “不是。”嬴抱月瞳孔一缩,微笑地抬头看向归辰,再次否认。 “真的不是?你不是都失忆了吗?还那么确定?”归辰狐疑地开口。 毕竟对药典了如指掌,又对修行感兴趣的女人,除了北寒圣女门下,归辰实在想不到其他。 “即便我失忆了,也能肯定。”嬴抱月斩钉截铁地否认。 她对那位圣女殿下,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扯上关系。 没错,圣女。 嬴抱月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她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被扣上一代妖女帽子的八年后,山海大陆上居然还出现了一位圣女。 嬴抱月对所谓的圣女名号没有兴趣,但问题就在于这位和她素昧平生的圣女殿下,却是山海大陆上妇孺皆知的《药典》的作者。 这真是有意思了。 其实遥想当年,《药典》这本书原本的编纂者是某位大司命,帝国一统后某国师从太祖皇帝那里兴致勃勃揽i一个编修药方和培养初级修行者典籍的差事,结果三分钟热度,没编两行字就甩给了她某位倒霉的徒弟。 这就是《药典》诞生的前世今生。 只不过因为上辈子她和师父的身份都比较特别,担心这本医书被神话,公开的时候就选择了匿名。 之却没想到多年后不但被人窃取,还当做了修行教材。 不过其实嬴抱月也不确定能否帮人入门修行,因为她当年…… “不知这药到底能不能起效”,看着手中好不容易才做好还不是全靠他自己力量的药膏,归辰突然一拳打在树上,“我要是天生的修行者就好了!” 那么根本就不用这么费事和痛苦! 天生的修行者。 嬴抱月也正好想到这里,闻言心头一跳。 在山海大陆上,低阶修行者的诞生其实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普通人修行,而另一种,其实是通过父母遗传。 没错,修行者也是可以天生的。 眼前最近的例子就是楚姬。 然而天生的修行者诞生的条件极其苛刻,首先父母双方都至少要是等阶六以上的中高阶修行则,其次就是天生的修行者即便天生带有等阶也以等阶十居多,等阶九已十分少见,等阶八更是鲜为人知。 等阶七及以上的天生修行者,凤毛麟角世所罕见。 嬴抱月手腕剧烈疼痛起i,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她的记忆每恢复一点,手腕上伤疤就会愈发疼痛。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她为什么不记得低阶入门的修炼方法。 因为少司命林抱月,是一个天生的修行者。 而且是当年震惊整个修行界,被身为普通人的父母因天生通灵而遗弃在森林里的,天生等阶六的修行者。 …… …… “你怎么了?”原本情绪激动的归辰看着身边突然怔住少女反而平静了下i,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嬴抱月回过神开口道。 “好,”归辰收好器具跨上药篮,两人并肩往下山之路走去。 “说起i药典上将傍晚称为逢魔之时,传说在这个时候会莫名出现很多稀有的药材。”在下山的路上,归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开口说道。 “是有这个说法,”嬴抱月看着满脸跃跃欲试的少年,内心无奈,这只是她当年随手写下的传说。 不过稀世药材是假,有些只在傍晚开花的美味植物是真。 嬴抱月被路边一簇火红的花束吸引了注意力,“归辰,你等下,我想摘一些这个……” 嬴抱月没回头和归辰打了声招呼往路边走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发现身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的少年。 归辰看着远处在崖边暮色中发出淡淡莹光的青色莲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爷,居然是青铁莲……” 那可是药典中记载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归辰还没说完这句话,立刻拔腿就跑,朝那朵花伸出手去! 这种花传说中是转瞬即逝的! “青铁莲?”站在焦芋花丛前的嬴抱月闻言猛然回头!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青铁莲? 耳边传i极其细微的机括之声。 糟了! 在听到此名的同一时间,她迅速转身往归辰方向奔去! 朝崖边一路狂奔的少年眼中已无其他东西,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那一抹碧色之时,巨大的轰鸣声传i,他脚下的崖头居然瞬间碎裂! “归辰!” 死亡的气息铺面而i,少年的身影淹没在冲天的灰尘中。 剧烈的失重感,和必死无疑的绝望中,归辰感到自己往深渊中坠去,带着他徒劳伸起的双臂。 啊,要摔死在这种地方啊。 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下一刻。 伴随着骨骼的崩裂声,他的身体停住了。 归辰怔怔抬起头。 一滴,两滴,三滴。 有温热的液体。 滴在了他的脸庞上。 是人的血。 谁的血? 第三十章 陷阱 “逢魔之时吗……” 大司马府延寿堂黑暗深处,楚姬独自一人坐在坐席上自言自语道。 黑暗中的女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伴随这句话,她的嘴角向左右扯动,两边脸居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笑容,半边甜美半边阴郁,看上去分外诡异。 所有的下人都被支出屋外勒令不准靠近,楚姬就这样一人笑着继续自己和自己对话。 “活到十五岁,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我觉得我实在是对他很慈悲了不是吗?你觉得呢?” “是足够娶亲的年纪了,这个岁数的孩子即便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他自己不注意,怨不得旁人。”她脑内的那个声音拖长了调子嘶哑开口。 “还希望你记得当初是谁阻止你不要那么早下手。” 要是她放着不管,这沉不住气的臭丫头恨不得赶出家门的第二天就把正妻的那对儿女弄死。 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我当然记得,”楚姬当然不知道她身体内那人正在腹诽,只是想起七年i在她眼下让她如鲠在喉的那对母子就要归西,感到畅快的同时却也有些疑惑。 “话说你为什么突然答应让我下手了?”楚姬讥讽一笑,“我还以为你准备等到那小崽子连孙子都生下i呢。” “有你在,整个前秦的女子恐怕都不敢靠近那小子一步,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人冷笑,“你装什么装。” “哼,我可是为了保护我们前秦的姑娘不被废物荼毒,”楚姬捂嘴而笑。 然而下一刻她眼角一跳,言语中淬满毒汁,“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古怪的小丫头……” 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在归辰身边的女子,楚姬连半边甜美的笑都无法维持,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开口。 “你突然允许我下手,是不是和那个小丫头有关系?” 脑海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 楚姬心底感觉愈发怪异。 她知道这人对男女关系素不在意,用那人的话说“要生孙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身边有女人算什么。有了我也能让其生不下i。” 凡俗之事不入其眼,这老东西和她担心的向i不是一桩事,到底…… “没错。”就在楚姬不解之时,那个苍老的女声却突然回应。 “当然我不是担心那丫头和你那丈夫嫡子发生些什么,”那人不屑地开口。 “那你……” “那丫头是个突然出现的变数,难保不会对我们最后的计划产生影响。” “什么?”楚姬难以置信,“你居然觉得她会影响你的计划?” 归辰充其量只是她们计划的一环。 她一直只是觉得那丫头会对归辰产生影响,这人却以为那样个修行者都不是的普通小丫头会影响到她们整个计划? “那直接杀了那小丫头不就完了?”楚姬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满不在乎地开口。 没有父母身世不明的小丫头,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没那么简单,”那人缓慢开口,“既然是异数,就不要去碰,我们这边加速我们的计划即可。” “当然,如果她在计划中遇上意外,那就是天命所归,也怨不得别人。”苍老的声音幽幽开口。 “那丫头怎么就直接碰不得了?”楚姬简直恶心坏了。 那人再次沉默。 如果此时在楚姬体内的不是自己,哪怕是个被凡人捧上端的地阶绝世高手,也都会嫌麻烦直接去杀了那个小女孩吧。 但她不会,她的同伴都烟消散唯有她还能活下i的缘由,那就是她对于危险的直觉。 迄今为止这个直觉救了她无数次。 “漩涡。”脑内那人突然幽幽开口。 “漩涡?那是什么?”楚姬嫌弃地问道。 “她身上的气息就像一个漩涡。” “你听说过月晕吗?”那人缓缓道,“那个小丫头目前就是这个状态。” 嘶哑苍老的声音低沉的像是从地底爬出i。 “她在隐藏她自己。” 然而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是什么,却连自己都看不到。 “那……她对今晚的那个陷阱,会不会产生影响?”楚姬狂妄自大的眼中流露一丝异色,“探子说她也和那小崽子一起上山了!” “不会,”那人笃定地开口,“机括阵一旦发动到地面碎裂只要一瞬间,如果他们两人在一起,只能一起滚下山崖,如果不在一起……” 苍老的声音一声冷笑。 “这世上如果有手握烙铁还能捏着不放的人在,那老身还真想见见。” …… …… 湿润的血珠划过他的下巴,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没有死。 悬挂在半空中的归辰僵硬地抬起头,灰尘散去,露出悬崖边那个纤细的人影。 眼前的这一幕,他终生都无法忘记。 少年睁大大眼睛,看着眼前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幕。 他全身腾空,脚底下是万丈深渊,唯有一只手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那个身影一只手紧紧扣在破碎悬崖的锋利边缘上,另一只手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一把拉住了他。 鲜血从少女的指缝汩汩渗出,从凸出碎石边缘砸下,落到他仰起的面庞。 在那刀光火石的一瞬间,是那个少女不知从哪里冲出。 拉住了他。 “明月!” 耳边再次传i山石滚动的声音,归辰心脏剧跳,失声喊出那名少女的名字。 “你……” 少女的血打湿他的鬓角也模糊了他的眼睛,让归辰平生第一次感到恨不得去死的绝望。 他都想不到这名少女是怎么样做到在那么快的一瞬间拉住他,然而看着半空中不断坠落的血珠,归辰心底在最初的震撼之后变得更加恐惧。 死亡的阴影依旧在拽着他的脚。 不,甚至把她也给卷了进i。 一名年幼的少女想要拉住成年男子整个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i在下坠的一瞬间他听到的,就是这名少女手臂血肉撕扯的声音。 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腾空,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再这样僵持下去,他的体重只会把嬴抱月也拉下去! “明月,你……”归辰再次咬牙叫道,“你拉不住的!” “还好你家伙食平时不怎么样……”嬴抱月右手死死抓住悬崖壁,对归辰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你没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想法子上i。” 肩膀手臂简直要被扯下去一般剧痛,即便归辰比同龄人要瘦,以她现在的这个身体也决计撑不了多久,更何况……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的左手比右手速度更快。 拉住归辰手腕的,是她的左手。 “放手吧。”就在这个时候,崖下却突然传i归辰低沉的声音。 “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少年颓唐地开口。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放弃生命,然而现在就是个死局。 他已必死无疑。 她不放手,也不过多死一人罢了。更何况,作为一名世家男丁,在他被父亲放弃的时候,他的未i就已经荡然无存。 子承父业,他的父亲却不要他,连采药都会遇上山崖崩塌,他这一生真是糟糕透顶,最终孤零零埋骨深山也许就是终结。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归辰自嘲一笑,目光如一滩死水。 “命运你个大头鬼!”却没想到头顶上少女一声清喝。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归辰浑身一个激灵。 “连陷阱还是意外都分不清楚,谈个毛线命运!” 她这是……生气了? 归辰怔怔抬头,看着头顶上目光第一次如此冷淡的少女,她的话如同冰锥子一般钻入他的心。 “陷阱?” 少女声音清冷,归辰却宛如被当头一棒。 这一切是…… “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想法子上i!”少女的斥责声听在他的耳中此时却如此亲切,这是代表活着的声音。 “好……”归辰脑袋迅速回转,拼命在四周找有没有凸起的地方。 这时,一条白色的布条忽然飘至他的眼前。 归辰抬起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了这条布条。 “好烫……” 明明只是一条布,却仿佛有着下一刻就要烧起i的热度! 就在归辰条件反射想把布条甩出去时,熟悉的花纹却击中了他的眼帘。 这是好像是她一直系在手腕上的那个布条。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静静捏着归辰手腕的嬴抱月的手,忽然剧烈颤抖起i! 归辰的手腕一个松脱下一刻又被紧紧捏住! “你怎么了!”归辰大惊失色看向头顶上的少女。 下一刻他看着头顶上的画面,瞳孔一缩。 白色的布条飘下,露出遮盖的红色伤疤。 如火般鲜红,又如血一般诡异。 这是归辰第一次见到那名女子的左手手腕。 他还不知道这道伤疤将成为他之后挥之不去的噩梦。 下一刻,嬴抱月手腕上那道红色疤痕下的筋骨忽然颤抖扭曲起i,连带着手指也开始颤抖,仿佛有一股剧烈的力量,妄图控制她的手! 猛烈的杀气和死亡气息再次如影随形,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归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只手。 想要杀了他。 第三十一章 拯救 诅咒,发动了。 归辰以前从来不知道真正诅咒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在命悬一线,看到那道伤疤之时,他却本能地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世上最原始的诅咒,就是杀人的恶意。 而这名少女,此时正身负这样的恶意。 “红玉级的诅咒!原来你马上就要死了!”楚姬疯狂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归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当时以为这只是那个女人的疯话,但此时看着这名少女的手腕,归辰额角汗如雨下。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那么这只手想要杀了他再自然不过,无论这名少女本意是不是如此都毫无用处。 杀戮和破坏是诅咒的本能,归辰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本能的强大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克服的。 哪怕只是稍稍违背,都能痛死。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玉级诅咒,这名少女刚才能用这只手拉住他就已经是个奇迹。 归辰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书上的文字居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在他的眼前变为现实。 想起刚刚这名少女手一瞬间的松脱又拉紧,归辰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明月……” 刚刚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名少女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当归辰抬起头,眼睛却忽然一痛。 她的脸颊,已经全白了。 少女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脸色却白如尚未染墨的宣纸,一滴一滴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流下。 打在他的脸上。 但嬴抱月咬紧嘴唇一言不发,如果不是配合着她手腕上扭动的血肉,甚至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以那副身体……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恶意? 她独自一人,在和什么对抗? 然而这世上人的力量永远是渺的,少女的冷汗从归辰的脸颊滑落,下一刻她手腕上的血肉疤痕扭动的更为剧烈,即便旁观者都心惊肉跳! 归辰的耳边甚至响起如烙铁般嘶嘶的响声! “明月!”归辰失声叫道。 他是个普通人他不懂,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名少女在和多么可怕的东西搏斗,而这场无声的厮杀已经进行到了多么残酷的部分。 “够了!明月!你放……” 归辰终于受不了大吼出声,然而下一刻。 …… …… 嘀嗒。 嘀嗒。 少年激烈的话语声顿在了口边,只留下无声的悲鸣。 有咸涩的液体落到他的嘴角。 归辰仰头呆呆地看着一连串坠落下的鲜血。 却不是从那名少女的指缝流出,而是从她的手臂上,从大臂流到臂,淌过那红色的伤疤,淌过他的手腕,流到他的脸上。 归辰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终身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鲜血从他给她买的衣裙里渗出,从她的上臂争先恐后渗出。 就在她左手的诅咒拼命想要把他甩下去的时候,这名少女居然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上臂上! “你在做什么!” 归辰拼命取回意识对嬴抱月大吼。 “快放手!” “我不会放手。” 然而上方的少女却毫不动摇地开口。 “我只是确认一下这还是不是我的手。” 她冷冷凝视着自己的手腕。 “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战争,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归辰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这样说话。 对他,也对自己的手如此说话。 那名少女就这样凝视着自己扭动的手腕上的伤痕,声音平静却蕴藏着可怕的意志。 “这是我的手,区区诅咒别妄想控制我,或者你想被掰断或者砍断?” 她的声音很轻,但威胁的意味浓厚。 “呐?如果你是我的手,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少女的声音平静,像是说着什么再自然无比的话题,“直到断裂为止,我都不会放手。”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话。 然而归辰莫名觉得,就算这时有其他人在也会如此本能地觉得。 这名少女,是说真的。 她不是在威胁诅咒,而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她是真的能做到。 她的意志是真的如此强大。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宁愿将所以恶意收回自身也不愿伤害到他。 强大到连诅咒在她面前都受到了一瞬间的压制。 那么他,哪里还有资格放弃? 归辰抬起头,少女手臂上的血还在流。 她的血一滴滴烤干他的泪驱逐他的绝望,让他浑身的,属于少年的血都要燃烧起来。 人的血,原来可以这么滚烫的吗? …… …… “我抓住了!”归辰抬起血肉模糊的五指,死死抠住原本光滑的石壁。 断壁上无数道抓出的长长血痕在暮色里变得黝黑,终于生生抠出了一个借力点,归辰喘着粗气,在抓住一丝生机的时候又心如刀绞。 这是靠她一次次荡他过去才拼命抓出的地方,他过于孤注一掷甚至不知时间多久。 他……耽误了多久?她怎么样了? “很好,”上方少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丝毫不能抚慰归辰的心,虽然勉强抓住一个地方,但他落脚无处,而少女的体力也正在衰微不如说归辰觉得她一直都在极限上压榨。 他真的能上去吗?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此等绝境,上方少女依然没有放弃没有动摇。 “机会?” “调整呼吸,归辰,听我的口令,一,二,三,四。” 归辰照办,但在这种情况下人怎么可能平静下来?甚至心平气和地呼吸? “我……”少年上去接不上下气,呼吸,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 “这点事都做不到,就别再提想要成为修行者!”少女的斥责冷冷丢下,却让归辰睁大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仿佛就看到他的心底。 “否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归辰从到大被人骂过无数次痴心妄想,但却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击中他的痛点。 痴心也好,妄想也罢,唯独不想被她这么说。 不想在她面前逃避。 会被看出来的。 哈,哈。 少年大口呼吸起来,拼命的,拼尽全力地调整,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耳边没有了其他声音。 只有她的声音。 她的呼吸声。 同调。 成功。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悬崖下少年,将最后榨干的力气灌注到那一瞬间。 “用力往上,爬!” 最后一息。 当他的气息和她的气息重合的瞬间,她的声音如炸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归辰猛然睁开双眼,指甲破碎猛地往上一窜! 而他的手腕在同一时间被人往上狠狠一提! 那个纤细弱的躯体,到底蕴含着多少能量? 这是归辰在那一瞬间的空白中唯一想的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如行云流水又如晴天霹雳一般的体验,力量和气息迸发贯穿的他的全身,而他所在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天翻地覆。 上来了。 在那一瞬间景色流转,归辰怔怔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少女苍白的脸色。 啪的一声,他将她扑到了草地上。 地上。 地面上。 归辰猛然翻身,在破碎的草地上躺成一个大字,注视着头顶上的天空,胸膛起伏,如同在做梦一般。 归辰怔怔将双手举到眼前,唯有血肉模糊的手掌和手腕上的掐痕,告诉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还活着。 他居然真的上来了。 “恭喜,不是能做到的么。”耳畔传来那个少女轻轻的笑声。 她躺在他的身边,双手伸开,脸颊上沾着缕缕被汗水浸透的黑发。 他们无力地瘫在地上的手靠的很近,嬴抱月微微侧过脸,伸出手指从归辰手心里抽出一直紧握的布条,缓慢地绑回另一只手腕。 她…… “你……” 少年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把俯身按住了躺在地上的少女的肩膀。 被少年坚实的手臂压在草地上的少女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 归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瞬而不瞬地凝视着,嘶哑着嗓子开口。 “为什么?” 嬴抱月同样静静凝视着他,笑了笑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救我做到这种地步?” 这和他当初救她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救她是举手之劳。 而她刚刚根本就是…… “嗯……”少女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手臂间的少女沉吟了一下轻声笑着开口。 “因为你给我买了衣服?” “什……” 这一瞬间归辰很难形容他的心情。 这是他十五年的人生都没有的体验。 他知道这人是在睁眼说瞎话。 但这却是只有这个女人才能说出来的瞎话。 “一件衣服而已,我什么时候都能给你买。”少年的声音冷淡,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 一滴水珠落在了嬴抱月的脸颊上。 嬴抱月眨了眨眼睛。 “归辰,你在哭吗?” “啰嗦!不过是汗而已!”少年再次一骨碌翻身到一边,两人就这样瘫在草地上很久。 直到月出西山,星辰浮现。 月亮照到两人脸上之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归辰深吸一口气爬起来,随后默默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两眼,下一刻,他在她身边蹲下。 “我背你回去。” “不用……”嬴抱月坐起身,“还不到……” “你再啰嗦我走了。”少年不耐烦地大吼一声,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太阳都下山了,又不是第一次,别浪费我回家吃饭的时间!” 看着即将炸毛的少年,嬴抱月无奈地笑了笑,搭上了另一只手。 第三十二章 甜美 “这药膏的效果不错吧?” 背上的少女如此笑着问道。 归辰背着嬴抱月走在下山的路上,一边努力忽略因为身上疼痛减缓其他感官变得敏锐带来的古怪感觉,一边呼出一口气。 “嗯。” 归辰没想到他第一次制作成功的药膏,初次居然就是用在自己身上。不过也幸亏这名少女的提醒,涂过金疮药的手指疼痛居然真的减缓了。 感受着指尖清凉的触感,归辰有些感慨,“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要知道他之前就算按照药典的配方,但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差强人意…… 这绝对是他做的药最成功的一次了。 只不过是在他背上那人的帮助下…… “你手掌之外的伤口真的不用涂吗?”背上的少女非常安静,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但归辰一边放稳脚步,希望尽量不颠到她。 毕竟他现在已经对这名少女多少有了点了解。 她清楚地了解他的伤,他却不了解她到底伤的有多重。 不知道她有多疼。 她的上臂还有手腕……归辰微微低头看向正环在他脖子下方的那个少女的手腕,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布条缝隙中隐约透出的那道红色伤疤,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 到底是…… 归辰微微把下巴往嬴抱月左手的手腕凑去,瞳孔逐渐收缩,还没完全靠近就感觉到了一股热度,这…… “归辰。” 少女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归辰浑身一个激灵。 “别碰。”嬴抱月无奈地笑了笑,“不能碰。” 总觉得她这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不过这个疤痕的确不是他目前能理解的,归辰收回下巴眉头拧起,“那你上臂上的伤口……” “现在涂上臂会染到衣服上的,”嬴抱月笑了笑道,“等回去我把外衣脱掉再涂,毕竟……” 毕竟她不能在这里把外衣脱掉吧? 归辰听到她的言下之意越发感觉不好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好吧,那我们快点回……” “咕。”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不合时宜地在夏夜里响起,奔跑在树林里的少年浑身有一瞬的僵硬。 嬴抱月在归辰的背上笑起来,“你肚子饿了?” 如果不是因为背着她,归辰现在真的很想去撞树。 不过饿是正常的,他们下午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苦卓绝的奋斗,中午那一碗粥能抵得上什么用,赶紧回家吃晚饭才是正经…… 等等。 归辰突然想起了什么头皮一炸,猛然停下了脚步。 “糟了。” “怎么了?” 嬴抱月看着忽然像是天塌下来般震惊的少年。 “我忘记打野味了。”归辰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背上的少女,“家里没米了。” 上山前他明明和母亲说他会打野味回来做晚饭。 结果现在天都黑了,之前发生的事太多,他却忘了这件事。 夏夜蝉鸣喧嚣,死里逃生的少年少女却在树林里面面相觑。 生活还真是现实啊。 “啊……”归辰深吸了一口气,头越发要大,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不光他自己,全家人都要饿肚子。 某种意义上他是真的全家人的希望。 可不说他现在的体力还能不能打猎,夜晚的山林十分危险,别说野味反而多有猛兽出没…… “归辰,放我下来。”背上的少女突然松开他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别逞……”虽然忧心晚餐,但归辰完全没打算放下嬴抱月,背上那人的伤势更让人在意。 “或者你往左前方跨三步。”嬴抱月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下一刻归辰的身体还没经过思考就像是本能一般居然就跨了出去。 …… 归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脚。 应该是之前吊在悬崖上听这名女子指令留下的身体后遗症,嗯,一定是这样的。 不等归辰深觉可耻,他的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归辰抬起头来,眼帘却猛然被一片火红涨满。 “这是……” 他此时正站在一大簇火红的植物之前,而这红色的花朵不知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没想到这里也有,”嬴抱月趴在归辰的背上朝花丛伸出手来,“之前那片山崖前也有好多呢。” 是了,归辰想起来了,他坠崖前她似乎就站在这样一大簇花丛前。 “这是什么……” 然而归辰刚刚开口想问,嘴里却突然被塞进一个冰凉的叶茎。 “唔!” 耳边传来少女清凉的笑声,“吸一口。” 归辰本能地一吸,甘甜的蜜汁从花朵下方流出,沁人心脾,连眉目都仿佛清凉了起来。 “甜吗?”嬴抱月笑着问道。 含着花苞的少年上下点头。 “这是蕉芋花,可以吃的,”嬴抱月伸手啪嗒一声又折下一朵塞进自己的嘴里,饮完汁水后开口,“不过不是吃花瓣,是吸花苞下面的水。” 少女的指尖拈着红色的花朵,又塞了一朵进了他的嘴里,“你自己试试看。” 归辰睁大了眼睛。 花汁异常清甜,像是能钻进人的心坎里。 他上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东西居然这么好吃。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右脚边三寸外,有三片叶子的那棵草看见了吗?”嬴抱月用指尖指了指,“拔拔看。记得用巧劲。” 归辰背着她蹲下身,伸手一拔……叶子断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侧身一下。”嬴抱月开口。 归辰抿紧嘴唇照办,只见身上的女子从他腿边探出手去,抓住旁边另一颗同样模样的草。 哗啦一声,拔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萝卜。 “这是野萝卜,也挺甜的。” 在现代也叫水晶萝卜,凉拌炖汤都很好吃。特别是凉拌的时候加辣椒油,刨成丝拌出来柔韧香辣又清爽的味道简直一绝。 嬴抱月在心底说道。 归辰注视着少女手上的萝卜三秒,沉默不语地接过丢进了药篮。 他的自信心再次受挫。 他突然觉得当初他就算没把这名少女从山里捡回去,她也绝对不会饿死。 他当初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不说别的,这名少女对于各种植物熟悉度就高得让人觉得可怕,仿佛不是记忆而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归辰站起身,默默摘下一朵蕉芋花塞进嘴里。 拔不了萝卜的他好在还能吃花。 嬴抱月笑了笑,看着有些自闭的少年,“看来你挺喜欢,这朵甜……” 然而没等她说完,她的耳边恍惚间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稚嫩的男声。 “姐姐,是甜的!” 这个声音转瞬即逝,只留眼前清冷的月光。 嬴抱月怔住了,忽然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刚刚那是什么? 她的……记忆? 第三十三章 惊讶 “这都是……大哥你打的吗?” 夜色笼罩下的归家院,归离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背着嬴抱月站在门口身上却还披挂着六只野鸡的归辰。 “呃……这个……” 归辰把身上的人往上背了背,站在门槛外与自家妹妹相顾无言。 “说实话,哥,”归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你真能打到野味。” 她回头看着院子墙角的一堆芋头叶子,“早知道我下午就不去捡这些东西了。” 妹妹啊…… 你实在是有够信任我…… 虽然被自家妹妹看轻,然而归辰看着墙角被农户抛弃又被自己本该是世家千金的妹妹捡回来的芋头叶,心底五味杂陈。 “哥你不用自责,”虽然平时对兄长没什么好脸色,但起码这个时候归离不会和他作对,“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这次不是打了这么多野味回来了么。” “不……”看着归离欣慰的眼神,归辰嘴里越发苦涩,“这不是我打的。” “不是?”归辰愕然开口,眉梢挑起,随后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移到他背上的少女身上,“不会是……她吧?” “这倒也不是……”归辰眉头拧起,他该怎么说呢? 少年微微侧头,看着静静趴在自己背上仿佛这场对话与他无关的少女,心底哀鸣。 不知为何,在蕉芋花前那个少女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之后,她好像就一直在想着什么。 她在……想些什么? 她怎么了? 不过总而言之她不开口,也只有他来解释了,可是…… 他如果说出真相也得有人信啊? “这些山鸡是……”归辰眉毛揪成一团,“有人送的。” “送的?”归离一愣,随即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自己兄长。 “哥,你在逗我吗?还是没睡醒?” 不说这个村子,这方圆百里只要在司马府势力范围内的人,别说送东西了,哪个不是对他们避而不及? “不是送给我,”归辰叹了口气侧了侧头,“是送给她。” “她?”归离更震惊了,“认识她的人?” “我也不知道,”归辰牙都疼了,“不是人。” 啥? 归离的眼睛瞪圆了。 …… …… 距离现在大概一个时辰前。 “有这么多萝卜应该够吃了,”归辰背着嬴抱月,看着塞得满满的药篮,虽然只有萝卜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家人,但他也知道还想要野味是痴心妄想。 “野味是不可能了,”他转头看着背上的少女道,“我们早点回去吧,万一遇上猛兽……” 然而,他没有说完的话僵在嗓子里。 因为透过少女纤弱的肩膀,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亮起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豹……” 他的喘气和要透出口的惊叫下一刻却也堵在了嗓子里,因为就在他心脏剧跳之时,两根冰凉的手指却突然按在了他的唇上。 “没事的。” 嬴抱月突然看着他轻声开口。 “它没有杀气。” 没事?这女人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害怕? “别动,也别说话。” 趴在他背上的少女没有回头,却像是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归辰僵硬地回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归辰才听到天边传来嬴抱月的声音。 “它走了。” 走了? 归辰汗湿脊背,战战兢兢地回过头,那双碧眼已经消失。就在他感叹他们真是命大之时,却只听那名少女感叹着开口,“谢谢,也太多了一点。” 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 归辰转过身,定睛往那双碧眼曾在的位置看去,却发现地面上乌泱泱多了一堆东西。 月光打下,他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堆山鸡。 天上下山鸡雨了吗? 月光下归辰瞪着这诡异的情景说不出话来。 “它吃不完送给我们的,”而身上的少女却拍着他的肩膀如此说道。 “我们也留十个萝卜给它吧。” 地面上的山鸡堆变成了十个亮晶晶的萝卜,归辰背着山鸡和少女走在下山的路上,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 …… “就是这样。”归辰看着自己的妹妹解释道。 “哥,你昨晚没睡醒吧?”归离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好吧,他就知道会这样。 归辰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说话了,沉默地跨进家门,而就在这时,归离身后传来穆氏惊慌的喊声。 “辰儿,月姑娘,你们回来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穆氏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眼前又伤又脏的少年少女愕然开口。 果然只有亲娘能看见自己儿子受伤。 “遇到了点意外,”归辰自然不可能将陷阱一事说出去,“我没什么,只不过明月她……” “拔萝卜的时候摔了一跤。”背上的少女终于抬起头,如此说道。 归辰脚底一滑。 她还能编的再假一点吗? “真的吗?”穆氏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他背上的少女。 “嗯,”嬴抱月轻轻敲了敲归辰的肩膀,“所以没什么大碍,归辰谢谢你,放我下来吧。” 在归离不善的目光里,归辰有些犹豫地对嬴抱月开口,“你的手……” 她的手已经从他的肩膀上拿开了…… 如果他再不放手,归辰有预感下一步她就会推开他的手。 归辰转过身,在嬴抱月自己下来的前一秒,赶紧将背上的少女放到了台阶上。 “谢谢。”嬴抱月坐在台阶笑了笑,归辰不自在地别开头,却触到身边母亲的目光,少年迅速将身上的山鸡解下和萝卜一起抱着往厨房走去。 “好了,我快饿死了,赶紧做饭吧。” 穆氏回过神来,也往厨房走去,“我来我来,你快去隔壁借菜刀。” 然而下一刻,她的裙摆却被人拉住。 “我来帮你吧,夫人,” 穆氏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少女已然从台阶上站起。 “你能干什么?”归离走过来皱眉看着嬴抱月,“别来添乱。” …… …… “看来……她大概不是来添乱的。” 一刻钟后,厨房的角落,空手站在一边的归氏兄妹默默看着眼前的情景,归辰开口道,“你又误会她了。” “别说我,搞得刚刚看她进厨房差点摔了碗的人不是你一样。”归离僵硬开口。 他是因为别的原因被吓到好么,归辰紧紧盯着不远处少女的手腕心道。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情景,他也的确没有料到。 还是…… 有点吓人。 第三十四章 家人 “这人……用刀的手法也太吓人了。” 归家院的厨房。 归离直直看着前方在自家灶台上亮起的唰唰刀光开口。 “不,不,不过是菜刀而已,也许她以前不过是常拿菜刀而已。”归辰面无表情地辩解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身体记忆”。 “即便如此这女人的适应速度也太快了,”归离皱着眉头,盯着前方和自己目前并肩站在灶台前的少女道。 归离侧目看了眼目不转睛注视着那个少女背影的兄长,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过,看来至少有一点大哥你可以安心了。” 归辰一愣,看向自己意有所指的妹妹,“什么可以安心?” “总之这至少能证明她不是什么大家姐。” 归离瞥了一眼案板上嬴抱月切出来的大均匀的萝卜,和一边自家母亲坑坑洼洼的杰作。 “毕竟真正大家姐哪有会做饭的。女孩撇了撇嘴,心有余悸地开口,“想当年娘做出来的第一顿饭,那味道可让我终生难忘。” 归辰倒吸一口凉气,赞同地点头。 但随后抿紧嘴唇。 因为这不能怪他们的母亲。 谁能想到从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穆家姐,有朝一日要拿起菜刀,靠自己的一双手才能养活自己和儿女? “不过为什么我要对这个感到安心?”归辰皱眉看着自己妹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嗯?你不会对将来的事什么都没想过吧?”归离看向自己一脸疑惑的兄长,忍不住扶额。 女孩在心底为自家兄长的未来叹了口气,“如果她的身份真的太高的话,你可就麻烦了。” “麻烦?”归辰愣愣道,“你是说明月的家人如果来找她,会找我麻烦?” 这当然也是个可能的麻烦,但她指的不是这个。 “大哥,你在某些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归离觉得自家兄长可能没救了。 “她不可能就这样一直不明不白地待在我们家吧?”归离开口下了一剂猛药,“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她走?” 归辰怔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她之前上山因为……我的一些事又受了些伤,至少让她把伤养好再考虑这些吧。” “不然有违仁义。”说完归辰迅速补充道。 大哥,这才几天,你意识到你的态度就已经发生变化了吗? 归离闭了闭眼睛,“如果大哥你想让她长久地待在这里,那么她真实身份的地位不能和你差太多。” 这是她身为妹妹比较隐晦的说法了。 妙龄女子没名没分待在家中,早晚会流言四起。 其实归离是想说,如果自家兄长如果真的想和这位女子有个什么结果,当然身份差距越越安全。 毕竟那桩事,千百年来都要求门当户对。 “身份……”归辰看着自家妹妹严肃的神情,逐渐意识到了出她话中的意思。 “我可不是想和她……”少年瞪大眼睛,“归离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好,好,我不想,”归离敷衍地摆了摆手,“不过哥,不要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这个女人的身世恐怕不简单。” 从兄长捡回来个人那天开始,归离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子,但各种几乎相悖的特性杂糅在她身上,让归离都搞不清楚。 她从冷观世间,但都没见过这么特殊的女子。 现在看来自家兄长这状态愈发难拦住,归离只得开始琢磨别的东西。 不过身份上,最糟糕不过是这名女子是个一等公卿家的女儿,毕竟整个前秦身份最高也就到这了,如果没有自家那些糟心事,自己这个兄长勉强也是配的上的。 然而…… 看着归辰身上的伤痕,归离又叹了口气。 可他们现在的身份真是庶民不如。 “年纪叹什么气,”归辰看了眼归离道,“今晚有鸡汤喝还不高兴?” “明月的身世总会知道的,”归辰远比自家妹妹坦然,“而且你不是觉得她不是大家姐吗?” 哪有这么奇怪的大家姐…… 归离腹诽,耳边突然传来菜刀的咔嚓声,女孩浑身一抖。 看着案板上被干净利落解体的鸡块,归离再看着嬴抱月解体野鸡的顺畅手法,不知为何突然毛骨悚然。 “哥,答应我,你千万别去给她找刀。” 想起这女子之前想要刀剑的言论,归离心里的感觉越发不好了。 “我是那么鬼迷心窍的人吗?”归辰同样看得眼都直了,但迅速不服气地反驳。 “你以前不是,现在说不准。” 归辰沉默了。 但他忽然摸了摸他的脸颊。 哪里,曾经流淌过她的血。 那滚烫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嘴边。 树林里那女子清凉的笑声在他的耳边浮起,“如果有兵刃的话我还能爬得更快。” 兵刃吗? …… ……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饭厅里飘荡着萝卜鸡汤美妙的香气,归氏兄妹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感叹。 穆氏在桌子对面,看着瘫坐在椅子上吃饱肚子不想动弹的兄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多亏了明月姑娘,才能做出这样好的鸡汤。”穆氏看着坐在归辰身边的少女,眼神突然有些恍惚。 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自己儿子买来新衣的少女轻而易举融入了其中,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气质十分特别,简直…… “这样一看,感觉我家像是有三个孩子一样。”穆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说道。 “娘,你说什么呢?”摸着肚子的归离抬起头来,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不知道,其实娘我一直都还想再要一个女儿呢,”穆氏今晚看上去是真的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是归离从未见过的,简直如同少女一般。 本来她的年纪也不过才三十出头。 “是吗,”嬴抱月抬起头来,看着原本一直有些愁苦此时却露出愉快笑容的年轻妇人,也笑起来,看了眼身边要炸毛的归离,“从年纪上我可以算是归离的姐姐。” 她看着浑身刺竖起来的女孩笑起来,“要不要叫一声看看?” “啥?叫你姐姐?”归离简直要出离愤怒了,瞪大眼睛,“我死都不会叫的!” 让她叫这个女人姐姐?开什么玩笑? 她宁肯去死也不愿意! 归辰在一边表情微妙,看着差点想把手中饭碗砸过去的妹妹,他连忙站起身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晚吃的比较多,我们出去消食纳凉吧。” 说起夏夜,村子里吃完晚饭就会有许多村民拿着蒲扇出门闲聊纳凉,不过归家院里的母子很少参与。 因为他们很少有足够的晚饭可以消食。 但今晚不一样。 满天繁星的夏夜。 穆氏以要收拾家里为由留在家中,三人出门的归辰归离还有嬴抱月走在村里大路上,看着身边兄妹脸上新奇的神情,嬴抱月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然而就在三人走到村头之时,耳边突然传来孩子刺耳的尖叫声。 “啊!许文宁那贱种打死人了!” “王大嫂子家儿子快被打死了!快去叫人啊!” 尖叫怒骂声划破宁静的夏夜。 出事了。 第三十五章 出手 “发生什么了?” 归辰皱眉看着身边其他村民闻声纷纷往那扎堆的地方,归离在一边嫌恶地撇了撇嘴,“在水井那里。” 骚乱发生在村头的水井边,因为建有凉亭这里的人永远是最多的,常有许多孩在这里嬉笑打闹,归氏兄妹平常对那里素来敬而远之。 他们本就没打算靠近那里,此刻看着乌泱泱围上去的村民,归离眼中恶感更深。 “走吧,”归离拽了拽归辰的袖子,“都那么多人去了,有事也有人解决。” 归辰看着密集的人群,犹豫了一下,心知自己妹妹说的是对的。 “明月,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吧,明月?” 看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少女,归辰一愣,归离则头皮一炸。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看热闹?我们可是……” 他们可没有管闲事的立场! 然而归离的话说到一半被那个少女冷静的声音打断。 “许文宁,”嬴抱月侧头看向归辰,“是上次那个孩子。” “谁?”归辰一头雾水,他在村子住了七年都不记得这个名字,这丫头才来几天就认得人了? “上次在路边的那个女孩,”嬴抱月解释道,“我听其他孩子有叫过这个名字。”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不过是路边孩随口的叫喊,谁会去在意,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归辰一怔努力回想,身前的少女却已迈步向人群走去。 “喂!”归离在一旁气得跺脚,归辰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一起往人群走去,却不曾想嬴抱月越走越快,径直向人群深处奔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更为激烈的哭闹声已然在水井边炸响! “我的宝贝儿子啊!你这贱种年纪居然如此恶毒,老娘打死你!” 归辰努力分开人群,透过人群缝隙只见水井边原本挤满了人,此时却因为中间一位中年妇女极为蛮横的气场形成了一个空圈。 水井边的确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额头流血瘫在地上,而一个同样满脸血的女儿被那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把揪住了头发,那妇人高举蒲扇般的手掌,劈头盖脸朝那女孩脸上扇去! 周围的其他孩都在尖叫,然而那女孩嘴角流血如注,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有一双眼仇恨地盯着那个妇女。 被那眼神瞪着的妇人更加冒火,破口大骂,“看什么看你个贱种,你娘是个贱人,死了还留你这种灾星,今天老娘替天行道,好好收拾你!” 那妇人的凶狠实在让旁边看热闹的村姑村汉都发了慌,“王家嫂子,这贱种的爹马上来了,想必会好好收拾她,咱还是先看看宝柱的情况……” 谈到这女孩的爹,其他大人孩子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那女孩也没有丝毫求救的意思,眼里反而闪过一丝绝望。 “她那爹除了会拿鞭子抽她还会干什么,”那妇人不屑道,“今日这事鞭子才不能让老娘出气,非亲手扇死她不可!” 看着手上鸡崽一样的女孩,和那张流血的脸,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就是这张脸,虽然只有点影子,但这妇人却还记得这丫头的娘当年靠那张病恹恹的脸,勾走了村里多少汉子的心,偏偏那女人身上有古怪,村里妇人想收拾她却老是出意外。 现在她早死了,但留下这个丫头却也能给她们出气。 不打烂这张脸,怎么能对得起地下那个狐媚子! 说完那妇人抡圆了胳臂,对着那女孩的脸再次一巴掌扇下! 这一巴掌下去,这女孩耳朵非聋了不可!人群里归辰眼底浮现怒意拼命往里挤去,但那女人手太快,靠近她的村民也只是装模作样地伸手,糟了…… “去死吧,你个贱……” …… …… 那个妇人尖利的骂声,突然戛然而止。 一边幸灾乐祸的其他男孩悄悄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 却只见其他大人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怎么了? 人群里的归辰和身后的归离停下脚步。 所有人预想中的血花四溅女孩啼哭的场面没有出现。 “谁……”高举双手的妇人如同一座雕像,狰狞的笑还僵在脸上,她低下头,像是见了鬼一般瞪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前的那个纤细身影。 “嘶!” “谁啊那是?从哪冒出来的?” “居然能抓住王大嫂子的手?” 终于挤到人群前的归辰睁大了眼睛。 夜幕下,少女纤细的身躯和膀大腰圆妇人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刚刚那妇人巴掌落下的一瞬间,她的粗壮的手臂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抓住。 停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你……贱人……”王嫂子瞪着眼前人,不死心地拼命挣扎手臂,然而眼前少女的藕臂却如同铁铸一般。 “左手……”归辰看着眼前少女扎着布条的手腕,心头一跳。 “放开这个女孩,”嬴抱月看着眼前满脸横肉的妇人,静静开口,“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位大嫂,你的做法过分了。” “过分?”王嫂子哈了一声,讥笑起来,“这位姑娘不知道你从哪冒出来的,但行侠仗义也要看时候,是这贱种先打伤了我儿子!” 原本狞笑的妇人突然换了副嘴脸,大声叫嚷,“我儿子现在性命堪忧,还有人要找我麻烦,老天爷呀!真是没天理啊!” 吵的旁观的村民好几个都捂了耳朵。 “王大嫂子又开始了……” “不过也是对的,哪里来的不讲理的臭丫头……” 妇人一边嚎,一边得意地看向身前的少女,然而下一刻她却一愣。 平素管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好像出了点问题,眼前的少女依旧不为所动。 “孩子的口角之后再说,我不管这些,”嬴抱月只是看着那妇人提着女孩的手臂。 “放开这个孩子,不然……”她平静地开口,“我就折断你这只手。” “什……” 不光是那妇人,其他听见的村民也都愕然抬起头。 王大嫂愣愣看着眼前面容姣好形容娇弱的少女,不明白这女子怎么和她见过的爱管闲事的人不一样。 这种看上去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最是沽名钓誉,不是就算要动手也要讲歪理的么? 这样个丫头居然敢威胁她? “你敢!”妇人一声尖叫,随后满脸嗤笑,“开玩笑开到老娘头上?你……” “不放手吗?”然而眼前的少女依旧没听她说话。 空气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压缩声。 只有归辰从一开始就相信她会动手。 其他村民一惊之后,也只是嘲笑地看着那个不自量力的少女。 “还折断王大嫂的手,哪里学来的狠话……” “看那干干净净的衣服,怕是在家里杀鸡都不敢……” “话本子看多了吧,村东头秀才家那丫头也喜欢这么说话……” 村民们轻松地笑着议论着。 然而下一刻。 水井边突然响起中年妇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第三十七章 父亲 男童虚弱但清晰的童声响起,妇人高举着的巴掌僵在了半空中。 “哎!醒了!” “宝柱原来真的没事啊……” “早说啊……” 被冷水泼得一个激灵的男孩睁开眼,抓着她娘的衣襟愣愣看向四周。 “娘……” 在男孩的嗫喏声和其他村民的议论声中,妇人瞪着怀里好不容易醒来的儿子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脸皮涨得紫红,恨恨睨向面前少女。 “你……” “这下没问题了吧,”嬴抱月朝她弯下腰来,回头看向归辰怀里的女孩,“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 虽然不少村民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借题发挥罢了,嬴抱月心道。 但既然男童已醒,最后一层遮羞布已被捅破,这妇人再想装疯卖傻也不能了。 “这件事……” “别想就这么算了!”妇人愣了下不依不饶再次咬牙大叫起来。 真是没完没了。 “你这子,还有哪里疼!别怕,和娘说!”只见中年妇人一巴掌拍在男童的身上,瞪着自己的儿子吼道。那男孩浑身一抖猛然大哭起来,“娘,我头疼……” “是了!那臭丫头可是用石头把我儿子头给砸破了!这伤可是治不好的!” 那妇人不依不饶地叫起来,“老娘非砸烂她脑袋不可!把那丫头给我交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然而这妇人得意的叫嚣却被眼前少女干脆利落地打断。 “破了层皮被你说得跟绝症一样,”嬴抱月无奈地摇头。 “你!那你说我儿子的伤怎么办!”妇人自以为占理,唾沫星子横飞。 “归辰。”嬴抱月开口唤道。“该你出场了。” 抱着女孩的归辰一愣,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对你而言这也是一个机会。” 难道…… “别担心,我家哥哥有灵药可以治好你儿子头上的伤。”只听眼前的少女笑了笑对着抱着儿子干嚎的妇人说道。 哥哥…… 归辰浑身有一瞬的僵硬。 归离既同情又担心地看了自己兄长一眼,“哥……你做了药?” 归辰摸了摸怀里的药瓶,有些犹豫地抬起头,但在触到那少女清澈的眼睛之时,他握紧双拳,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是你?你做的药?别想害我儿……” 那妇人看见归辰,眼里浮起怀疑又警惕的目光,然而下一刻嬴抱月看着她开口,“如果治不好的话,我就随你处置。” 妇人眼里浮现一丝精光,抱着儿子的手松了松。 “来吧,”嬴抱月接过归辰怀里女孩欠身往旁边让了让,归辰听到她刚刚的话手心就开始冒汗,“我……” 就算他之前有试过这个药,但谁能保证这就一定能药到病除?也许之前的成功只是他心理作用呢?也许他上药的手法不对呢? 这药毕竟有一大半出自屡战屡败的他的手! “我相信你,”嬴抱月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只是上个药而已,不知为何这孩子看上去却如临大敌,但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魔障,她希望能借哪怕一件事打破他的魔障,而不是选择嘲笑。 她说她相信他。 归辰原本因为紧张一直怦怦直跳的心脏突然平静了下来。 既然她这么说。 那么他一定是值得相信的。 归辰掏出药瓶,朝妇人怀里的男孩伸出手去。 …… …… “喂,听说许家那赔钱货打伤人了?” “是不是出大事了?” 夏夜蝉鸣喧嚣,不断有看热闹的村民往村头一边招呼着一边跑。 可越靠近村头,他们听到的消息却越不能满足他们想看热闹的心。 “听说没事……” “村西院子住着的那个子正在给治伤……” “村西那个院子里的人?他治病还不治死个人,他帮忙?大哥你是想笑死我?” 后来的人难以置信地大声交谈,想要寻找同伴一起笑,然而他们越人堆里凑,身边其他村民的神色越愕然。 本以为越靠近村头越热闹,然而却越安静,让后来的人摸不着头脑。 一片死寂声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哎……不疼了?” 中年妇人怀里的男童左右张望,张大缺了两颗牙的大嘴,破涕而笑。 “娘!不疼了!” 然而在触到头顶妇人恨恨的目光后,男童赶紧缩了回去,自己这是说错什么话了? “真的……治好了……” 围观的村民愣愣看着这一切。 “虽然不是完全好了,但回去修养两天就没事了。”嬴抱月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妇人开口道。 “真的成功了,”归辰一边给嬴抱月怀里的女孩上药,一边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自己明明都试过效果,这两个孩子都只是皮外伤,也正好对症。”嬴抱月道。 归辰点头,看了眼身前专注地检查女孩伤势的少女,正想开口,远处却传来一个粗犷凶狠的声音。 “那闯祸的臭丫头呢?老子打死她!” 嬴抱月怀里的身躯一震,一直都没有哭叫的女孩此时却发起抖来。 “终于来了……” “真是……自家丫头闯祸却这时候才来……” “到哪快活去了。” 嬴抱月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一个手持鞭子的黄胖汉子一晃一晃朝这边走来。 联系村民的话,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恐怕就是这女孩的父亲。 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父亲。嬴抱月低头看着怀里发抖的女孩眸光深了深。 村民自觉让出一条路,姗姗来迟的男人还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挥鞭的胳膊就已经扬了起来。 “许文宁,给老子滚出来!” 吼完男人声音降低向周围其他村民赔笑道,“不管这丫头惹了什么事,我一定给好好收拾她给父老乡亲一个交代!” 地上瘫着的妇人终于重新找回了精神,迫不及待地抬起头,“你终于来了!你家这丫头……” 平素对这男人再厌恶不过的妇人,此时看着这嫌弃的男人却宛如看到了救星,张大嘴就欲告状。 然而下一刻,一个纤细的身影却已经挡到她的身前。 第三十八章 迷雾 “许文宁的父亲是吧?” 嬴抱月没让这妇人有说话的机会,“一切都是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令爱受了点伤,还需带回去好生修养。” “你是?”男人狐疑地看向身前陌生的女子,但没看两眼就露出了垂涎之色。 纵然夜色模糊,但以他眼力单瞅这身段可就不是凡品。 “哎哟,这位姑娘……”男人走上前去装模作样去接嬴抱月怀里的孩,但手却直直往嬴抱月抱着女孩的手背而去。 然而下一刻,那个他直勾勾盯着的白嫩手掌却倏然出现在他的肩膀之上。 有一点点细微的疼痛传来但男人没有在意,只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就拍到了他的肩膀的手愣在当场。 嬴抱月一手托着许文宁的身躯将她放到地上,一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下来吧,和你父亲回家吧。”少女凝视着眼前的女孩,说的话却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孩子。 “这种容易被拿捏的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做了。” 女孩怔怔看着她点头,一旁被忽略的男人却不乐意了。 空中猛然响起嗖嗖风声,嬴抱月瞳孔一缩。 “你这臭丫头就是欠打!”男人刚刚不好下手的鞭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猛地一鞭子就朝女孩劈头盖脸抽下。 其他村民神情司空见惯,女孩抱紧身体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熟悉又让许文宁想死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明月!” 归辰一声叫喊猛然冲了过来,许文宁怔怔睁开眼睛,看着横在眼前的雪白纤细的手臂。 紧紧握住空中飞来鞭子的手臂。 “你……” 许父愣住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空手去握抽下来的鞭子。 而且抽出的鞭子是能空手握住的吗?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 “还没到时候,看来少了两味起效果然要打折扣……”然而眼前少女静静握着鞭子,只是淡淡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啥玩意?”男人不耐烦地想要挣脱鞭子,然而下一刻,一股乏力却从他的脚心泛起,一直透到天灵盖上。 “嘶……”男人黄胖的身躯晃了晃,只觉浑身都懒得动弹起来。 “终于来了。”嬴抱月看着眼前神情有些恍惚的男人松开了手。 原本不可一世的鞭子却软软垂下,男人晕乎着开口,“我……” “好了,大叔看来你今晚操劳过度,也该回去休息了。” 嬴抱月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解不甘站起来的妇人,本想插嘴的妇人不知为何看着那少女的眼神浑身一怵,僵在了原地。 “孩子的打闹,也没出多大事。乡里乡亲的,想必这位大婶也不会多加为难对不对?”嬴抱月微笑着开口。 都到这个时候再闹可就难看了,也不会有人再让她闹。 不远处同样姗姗来迟的亭长耆老打着圆场过来,妇人恨恨看了嬴抱月一眼抱着儿子骂骂咧咧转身离去。 “快和父亲回去休息吧。”看热闹人群散去,嬴抱月推了推女孩的后背,“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但这终究是你的战斗,之后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至于你父亲……”嬴抱月看着回过头来像是做梦般看着自己的女孩,“他年纪大了,你带扶着点他回去吧。” …… …… 喧嚣消散,村民中不少人都也是做了梦一般的神情,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家里晃着散去。 归辰握着药瓶站在原地,归离走到兄长身边,目视着前方父女离去的背影,看向另一边的嬴抱月皱眉冷冷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做了件好事?”归离冷冷一笑,“你知道你这样做那女孩回家会被打得多惨吗?” 这女人根本不可能在底层生活过,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女孩的下场这位大姐根本不可能想到。 归离心情非常复杂,只想看到嬴抱月后悔不自知的神情以抒发她心底的憋闷。 这个女孩在村里受欺不是一次两次了。 难道自己就不想帮那孩子了吗?可是有那样的父亲才是那孩悲惨命运的根源。 没错,就和她自己一样。 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种自以为是却根本不了解世事只想自我满足的人她见…… “至少在两个星期内,这种事不会发生。”然而归离信心满满的话却被轻易地打断。 嬴抱月看着浑身压抑着愤怒的少女笑了笑,“两个星期内,她的那个父亲没有力气打她。” “什……”归离愣住了,眼前这少女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归辰一愣,眼前却突然浮现那男人离开时虚浮的脚步。 少年心头一跳,忽然看向身边少女,“你给他下了毒?” “不能算毒,”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一点点麻药,对人体损害不大,不过后劲比较长,在两周内那个人都会手脚虚浮,估计是没力气能打人了。” 归辰浑身一震,“你从哪来的麻药?” “当然是从山上,你调配药的时候,我也做了一点。”嬴抱月静静道。 他……完全没有发现。 而且什么样的麻药能延迟两个星期? “这……也是药典上的方子?” 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少年惊诧的眸子没有说话。 这世上到底还有几个人知道呢?太平方子只要稍微调整配方,甚至只是配比,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是药三分毒。 在深宅深宫中,这样的做法一直存在着。 太平方子也可以做到这种效果,但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少女眸光清凉。 这世上。 擅长用药的人,当然也擅长用毒。 嬴抱月没有说话,猜到什么的归辰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一边的归离还有更无法理解的事。 “那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女孩脸上之前的余裕已经完全没有了,狠狠抓住了嬴抱月的衣服吼道。 归离一直看着这个女人,不,不光是她自己,她相信在场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女人下了药。 那个男人自己不是也没发现吗?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嬴抱月看着归离,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归离浑身僵住了。 下一刻,她猛然捂住自己的肩膀,退出了几步开外。 “是在那个时候?”归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房为自己的猜测颤抖不已。 归离终于想起,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唯一的接触。 就在那个男人对她意图不良之时,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只是这一个无比自然的动作而已,而毒,却在那个时候已然种下了吗? “看来你明白了,”嬴抱月看着归离笑了笑,“聪明的孩子。” 不,聪明的人是你。 归离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哪里是没有想到,她是什么都想到了。 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想到了。 路边一时兴起出手救人的公子姐归离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将所有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好的人。 她第一次见到。 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总之,那个孩子暂时的危机是解除了,”嬴抱月轻声开口,“两个星期的时间她如果都不能消除她父亲的怒火,再救也没有意义。” 嬴抱月平静地说道。 “她只能自己坚强一点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 归离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情愈发复杂。 这是一个绝对冷静的女人。 但归离还是看不透她。 “那件事放到一边,我们要关注的是另外的问题。”嬴抱月走到归辰身边看着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一直注视着嬴抱月的归辰一愣,但随后他握紧手中的药瓶,眼底涌现出汹涌的感情。 他想起来了。 是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刚刚已经成功治好了一个人的伤。 那么…… 归辰闭上眼睛感受着全身气息的流动,然而没过多久,他怔怔睁开看向嬴抱月。 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少年的眼神嬴抱月心头一跳。 她伸出食指轻触少年的眉心,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后静静睁开眼睛,抿紧嘴唇。 归辰伸出手,抓住她的这根手指。 两人都沉默了没有说话。 “哥,你们怎么了?”一旁的归离被这安静搞得头皮发麻。 “什么都没有发生。”归辰的声音低沉地如同从地底爬出。 “什么没有发生?”归离看着失魂落魄的兄长眉头一挑。 “虽然治好了伤者,但却没有一丝晋升的迹象。”嬴抱月闭了闭眼睛为他解释道。 她说过这是归辰的机会,但其实这也是她的一次实验。 归辰制药的过程虽她也有参与,但他的确是用自己的手治好了那个男孩的伤,治疗的过程也堪称药到病除,完全符合“神医”这一称号的字面意思。 然而别说破境进阶,连晋升的气息都没产生。 归辰的医术取得了成果但依然没有晋升。 那么,这也意味着治好别人的身体,却还是无法成为等阶十神医。 嬴抱月抬起头,只见一片乌云遮住夜空的明月,迷雾漫天厚如瘴幕。 那么。 成为修行者的道路。 到底在何方? 第三十九章 察觉 “汝为天生的修行者吗?” “是的。” 榕树树冠顶端宝石模样的星辰闪烁着红光,传来那个少年老实的回答。 姬嘉树在自家后山扶着一棵树,虽然不知道对方看不看得见,但他还是礼貌地点头作答。 对方可是疑似兽神分身的人物,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恐怕早被看穿了。 坐在巨灵木树梢上的嬴抱月闻言捂额。 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没想到那远方少年居然还真是个天生的修行者。 这就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了啊! 嬴抱月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人造的星空,看着这棵她尚未完全了解的巨树,沉默无言。 现在距离晚饭结束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正是夜深人静睡觉的好时光。 连原本忧心忡忡的归辰,也因为白日劳累过度,说着要回家继续钻研药典,但回到屋中往地上一瘫没翻两页书就失去了动静。 嬴抱月将握着书睡着的少年搬到了床上,将书页从他手中轻轻取出放到了他的枕边,正在她沉默地凝视归辰的睡颜之时,耳畔就出现了某人背楚辞少司命的声音。 虽只听过一次,但嬴抱月已牢牢记住了这个声音。 是那个名唤姬嘉树的少年。 之前离开巨灵木之时,嬴抱月和他说过如果想要联系可以尝试和之前相仿的行为,但没想到只过了一晚,上次明明吓得够呛的少年居然就再次尝试连接巨灵木。 这人的胆子是不是有点大? 还是说每天晚上不睡觉闲着没事干? 不管怎么说,嬴抱月发现楚辞少司命真的和巨灵木联络的开启有着直接联系。 简直如同进群暗号一般。 只要姬嘉树扶着大树观星加背诗,她就真的能听见他的声音。 不过想要交谈,恐怕她还是要进入巨灵木之中,坐在树冠上能触碰到那颗宝石星辰的地方才行。 嬴抱月不知这位素昧平生的姬嘉树公子作甚找她,但今夜她的确有事想问他。在点燃自制的安神香,确认归辰不会突然醒来后,她回想着上次跳出的步法同样念出了楚辞少司命。 眼前景色变化,她再次回到了那棵巨树之下,再然后,就有了上面的那场对话。 只不过这对话的结果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嬴抱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听着对面传来少年礼貌却充满敬意的声音。 “果然您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身份。” 扶着大树的姬嘉树感叹道。他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到更毋论出身境界,树那边的那名神秘女子却一眼看出他的出身。 不愧是神灵的分身啊。 这让姬嘉树心底越发肯定对这女子身份的那个猜测。 上一次交谈结束后,他整夜都没有睡着,但躺在床上冷静下来后,仔细咀嚼那一夜的奇遇,姬嘉树心底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女子自称腾蛇却未遭天谴,定是和那位兽神有深刻关联之人,但兽神真身临世往往会产生惊天动地的巨大反响,所以不太可能是真身。 但身为高阶修行者的姬嘉树曾经听说过,兽神可以通过分身这一形式干预普通人的世界,那么他大胆推测与他对话的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八兽神之一腾蛇神的一个分身。 虽说是分身,但神灵就是神灵,分身是神灵的凡间化身,位格和能力肯定是凌驾于所有修行者之上。 只是简单地几句交谈,姬嘉树就充分感受到这个女子的见识深度广度的可怕,心底愈发笃定。 果然神灵就是神灵。 他是整个大陆罕见的天才,俗话说天才才能判断出天才。 对面的那个少女,毫无疑问是一个奇才。 “嗯?看出?”然而树干里却传来那个女子有些疑惑的声音。 姬嘉树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 恐怕这位了不起的存在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故意装作发问,他笑了笑没有揭穿,他也不想让这女子知道他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您心里对我的身份想必早有预料。”姬嘉树笑着道。 不,不,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嬴抱月听着对方满怀敬意的声音,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是根据这少年声音的年纪推测而已,毕竟天生的修行者在修行速度上有着天生的优势,在太祖建国后仙官家族开始涌现,高阶修行者几乎都成了修二代的天下。 说实话嬴抱月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她来之前是抱着那微的一点希望,希望这少年知道等阶十的进阶方法。但既然他是个天生的,那已万事皆休。 “只可惜我天生得到的等阶不过等阶八而已,算不得天赋异禀,让您见笑了。” 另一边的少年听不见嬴抱月的心声继续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不,在这满大街修二代都只是等阶十的情况你这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天赋了。 嬴抱月在心底感叹。 她前世见过有这样天赋的年轻人整个大陆都不超过十个。 这已经证明这位少年的父母很可能有一方是极为高阶的修行者,甚至都可能触碰到天阶了。 当然她自己当年的那个情况,大概是属于突然变异。 “您怎么了?”姬嘉树迟迟没有听到对方回应,心底有些忐忑。 “果然在您眼里,这点天赋完全派不上用场吧?”姬嘉树苦笑道。 纵然他在整个国家都被捧到了至高的地位,少时也曾自命不凡,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女子千里传音的神技之后,他心底傲气就骤然了许多。 神灵面前,他是多么渺。 等等,对面那人到底是把她当成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终于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 他这态度……这人是把她当成兽神本身了吗? 腾蛇那个很明显就是戏称。 这少年也太一本正经了吧? 某少司命并不知道她眼里的神灵和别的修行者眼里的神灵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嬴抱月看着头顶闪烁的星辰,她觉得自己现在再解释已经晚了。 不过如果她的身份逼格不够高,也很难堵住这个少年的嘴让其不对这个传音术产生怀疑。 她以后……就要装做成那位的分身和这少年交谈了吗? 嬴抱月突然觉得一阵牙酸。 “汝……今夜寻我何事?”嬴抱月只得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声音向姬嘉树问道。 找她什么事? 三更半夜鬼使神差摸到后山的姬嘉树一愣。 他还真的没想什么事。 就……一时冲动。 慌乱中他抬头看向星空,看着头顶搅动的星与云突然一怔,心慢慢沉了下来。 他找到了一个现成的理由。 “最近星象变动有些剧烈,我观星有不少疑惑,所以想和您聊聊。” 变动? 另一边的嬴抱月一愣,心头忽然一跳,“哪里变动剧烈?” “唔……”虽然是临时找的理由,但姬嘉树看着头顶星光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集中在北方,”星空下,懵懂少年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只属于高阶的修行者。 姬嘉树静静开口。 “北方腹地的星象,最为异常,是发生了什么吗?” 嬴抱月握紧了双拳。 北方腹地,前秦地界。 是了。 今生她境界不够难以感知星象,虽然她已极力收敛气息,但她也不知道她这个肉身与灵魂引发的气运变数是否会影响星象。 如果会。 那是不是意味着。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已经被人察觉? 第四十章 夜话 在很多年前,修行界关于每个修行者都是天上一颗星辰的说法被大司命林书白推翻。 用她老人家的说法就是,乃们知道你们天天抬头看的那些星星每颗有多大吗?比你们脚底下的土地都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一个人代表一颗星辰?扯淡吧。 这个说法当时在整个修行界引起了巨大震动,也让那些自诩星辰化身的修行者们一时间对大司命群起攻之。 但大司命林书白后来靠自己在星象上的战绩,直接让那些修行者不得不闭嘴。 至今依旧还有许多修行者不承认大司命林书白的理论。 但穿了一遭的嬴抱月已经可以彻底理解师父那句话的意思了。 毕竟天上能看到的星辰大都是比脚下星球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恒星……区区一颗行星上的人想把自己的命运关联上其他恒星? 果然…… 是扯淡吧。 所以虽然这个世上存在观星之术,但在她选择以嬴抱月之身活下来之时,作为一个死而复活的公主,嬴抱月并不担心什么某天上熄灭的公主星辰又亮了会被钦天监发现了这样的事。 虽然这个世界没钦天监。 总之,星象虽不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死,但结合星云的流动可以看出大陆上气运的走势。 不然观星之术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不同境界修行者能察觉的星象不同,根据修行者的造诣能够解读出的东西更是不同。 “能和我仔细说说,你那边看到星象吗?”平复下心跳,嬴抱月对那边的姬嘉树问道。 这是……姬嘉树一愣,但随后再次恍然,这是在考他吧? 当年学习观星时,他师父也常这么问他,测他水平到底如何了。 毕竟对面那个神般的女子看到的东西肯定比他多的多,不是考他怎么需要他复述星象。 “四辅四星,抱北极枢星,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冲,”姬嘉树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的星空,仔细描述道。 一想到对面那个女子正在听,不知为何他感觉比任何一次师父考校都要紧张,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力求穷尽毕生所学也要描述好。 “北斗第六、七损角,第四、五、六指南,第一、二指觜,二十有九星……” 听着姬嘉树的描述,嬴抱月原本提起来的心渐渐平复。 这个少年看出的星象已经非常仔细,将复杂涌动的星象充分展现在她的眼前。 而正因复杂,所以难以解读。 根据随着这些观星的词语复苏起来的她的记忆,她基本已经可以确认,目前的星象很难解读出前秦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毋论查出变数的源头和她的位置。 至少天阶以下的修行者是看不懂的。 “恕子才疏学浅,只能看到这里了。”姬嘉树答道。 “以你的年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嬴抱月笑了笑赞道。 姬嘉树自知他的观星水平是越阶级别的强大,毕竟从被人夸到大都麻木了,但树那边女子的夸赞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喜悦。 好在眼前的星空是他从未见过的混乱和深奥,迅速将他打回原形。 “可否请您为我解读一些呢?”姬嘉树深吸一口气,随后迅速补充,“子自知请求无礼,哪怕只有一些也好。” 天阶以下的修行者单凭星象是找不到她的,远方少年尚未抵达天阶,那么告诉他一些也无妨。 嬴抱月想了想,缓缓开口。 “辅星像亲近大臣辅佐与而相明。若明大如斗者,则相夺政兵起。若暗,则死免官。若近斗一二寸,为臣迫胁主。” “若五六寸四远客及彗孛入斗中,诸侯争权,逼天子。” “月晕斗,大水入城,则兵起主有赦……” 听着对方那个女子平静如水的声音,姬嘉树的眼睛渐渐睁大。 少女毫不停歇地说着,而他的心脏随之鼓动。 如同看着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 他能预想到对面那个女子可能的不凡,但却没想到她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当真实听到的时候,依旧让人全身发麻。 每一个字都是他没有考虑到角度,听到之时却让他醍醐灌顶,瞬间启发出新的想法。 也许他的那些学宫同伴不一定明白。 但他能明白,他能看见,这个女子话语中蕴藏的价值。 这是真家伙。 “那……那角宿暗及亡角播动呢?”姬嘉树忍不住急切地发问。 那个女子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回答如水一般流畅。 “若暗及亡角播动,王者失政。星微,国弱失政,王道不行。春日月入角晕者,王失政。日月角中蚀者,其邦不宁。” “那太一星……”姬嘉树再问。 嬴抱月再答。 天上的星辰闪烁,见证相隔千里间一对少年和少女的夜话。 也见证着山海大陆即将暗潮涌动的风云。 …… ……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明晃晃的日头照在脸上,再次被晒醒的归辰忍着浑身肌肉酸痛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盖着的少女的外衫沉默无言。 他侧过头看着被仔细放在枕边的药典,转头看向天花板吐出一口气。 他还真是差得远啊。 归辰深吸一口气翻身起床,将身上的外衫仔细叠好,走出房门。 在即将走下台阶时,放缓脚步。 默默注视着院子里。 “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归辰看着墙边那个晨曦中纤细的背影,静静开口。 赤足坐在墙角的嬴抱月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比晨露更晶莹的微笑。 “我以前睡得够久了。” “人生苦短。”那个少女笑着道,“有些事要抓紧时间去做。” “你这个年纪说什么人生苦短,”归辰皱起眉头正要走下台阶,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你的手……” 这名少女大清早坐在院子里的情景归辰已经看惯了,但就在刚刚他发现了她身边的一个违和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桶。 她的一只手就浸在那木桶的井水里。 “这个啊……”嬴抱月把桶往身前揽去,但下一刻冲下台阶的少年却已经看到了。 少女的袖子挽起,一道赤红的鞭痕如蛇一般环绕她的臂而上,和那道他见过一次的赤红疤痕交相辉映。 什么时候的伤? 归辰正想质问,但下一刻他浑身一震。 那名少女赤手握住许文宁父亲鞭子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察觉到呢? 不,这名少女没让任何人察觉到。 归辰咬紧嘴唇,那道红色的疤痕的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了,透着愈发不详的色彩。 “她马上就要死了!” 楚姬妖异的预言在他耳边回荡。 少年闭了闭眼睛,下一刻睁开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嬴抱月开口道。 “明月,你去北魏北寒阁,加入圣女门下吧!” 第四十一章 道路 晨光之下,少年的目光真诚,嬴抱月闻言却不禁扶额。 又来了。 归辰这个提议听起来突兀,但嬴抱月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这少年冷不防要她去加入什么北寒阁。 圣女,许冰清。 这已经是她从归辰口里第二次提到这个女人。 “明月?”归辰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神情突然复杂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要害你……我是……” 少年斟酌着说法但说到一半还是自觉羞耻说不下去了。 但嬴抱月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是为了她好。 她知道。 他的确不是要害她。 因为那位圣女是那个少年的心中,甚至是整个山海大陆少年人心里的白月光。 “圣女大人的话,一定能解开你手上的那个诅咒的。”归辰抿了抿嘴唇,说出思虑许久的话。 他并非一时兴起,今天这个提议他其实挣扎许久,是深思熟虑为眼前这个少女考虑出的最好的一条路。 可以的话他一点不想说出来,不想放她走。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为不愿说出这个提议的自己感到羞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他原来不愿意她离开。 但明明为了她,这才是最好的建议,就这样把她圈在自己这样的废物身边,她迟早会…… “我觉得她不见得有办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少女冷静的声音却打断了归辰痛苦挣扎的思绪。 “什么?”归辰预想过这个少女会抗拒会疑惑,却没想到她上来直接否认了圣女的能力。 “你说什么?”哪怕是眼前这个少女药学天赋异禀,但居然敢质疑成名已久的圣女,一时间让归辰无所适从。 “你上次不是和我说过,那位北魏圣女不过是等阶十的修行者么?”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更别提那位很大可能也是个天生的。 “虽然我也不知我手上这道疤痕是什么,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嬴抱月淡淡道,“等阶十的修行者不可能解开。” “可是圣女大人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归辰郑重道,“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被称之为女修,那么就只有她了。”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泡在水桶里的拳头慢慢攥紧。 上次她和归辰在树林里关于圣女的话题只进行到了一半,她隐约察觉到了那个圣女的不对劲,但却没想到如此不对劲。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现在的世道,女人成为修行者绝无可能。”嬴抱月凝视着归辰的眼睛。 如果一个女子是天生的修行者,那么不继续修行放着这境界不动就不算违禁,当然这样的人根本也不配被称为女修行者。 “这句话没错,女人修行是这个世道动摇的根源。越强大越危险。”归辰定定看着嬴抱月,“所以我才说圣女大人是不一样的。” “圣女大人曾经立誓,这一辈子都不会提升境界,”归辰认真地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才令人无比放心啊。嬴抱月心道。 “她是北魏国师河伯大人的女儿,境界虽然为天生,但圣女大人从就立志穷其一生钻研神医这一个境界,并为山海大陆培养优秀的修行者。”归辰一边说一边眼底浮起一丝崇敬。 伴随着少年憧憬般的叙述,嬴抱月彻底了解了这位圣女许冰清的生平。 虽然只是归辰眼中的圣女,但嬴抱月觉得应该是那个女子留在男性修行者眼里普遍印象。 圣女许冰清,男修心中的白月光,不理世事只是专注于著书立说,从不出手救人只是教其他男子救人,出身高贵但为人却谦虚谨慎,作为山海大陆上现在唯一一个扬名的女修,在修行界没有受到追杀嫌恶反而受到男子们敬重。 被称为女修典范。 这真的是很典范了。 比起自己出身微末离经叛道却以女子之身霸占一国国师之位的师父,嬴抱月觉得这位真的很典范。 简直和自己的师父是走到了两个极端。 但讽刺的是这两人却不处于一个时代。 连她自己在少司命时代都没听说过河伯有个这样出彩的女儿。 嬴抱月在心里笑了笑,不过如果她活着的时候那位就出现了,药典到底算是谁写的?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事,她还真的很想见见这位自称编写了药典的辈。 “明月,就算圣女大人境界不高,但北寒阁下还有着无数高境界的弟子,”归辰看着身前不为所动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总会有办法的。” 嬴抱月抬头看向诚恳的少年,心底触动之余却升起一股寒意。 是了,这位圣女虽然境界不高,但随着这几年声名鹊起,有无数男修行者去投奔她。 说是敬佩圣女才德,但嬴抱月觉得没那么简单。 毕竟那位的父亲是八人神之一等阶二的神子……当然这个猜测嬴抱月觉得归辰是不会相信的,姑且只能永远作为心声。 总而言之,有许多高强的修行者为她使役。 嬴抱月的目光幽深起来。 自己不修行,却使役修行者的女人。 “谢谢你,归辰。”嬴抱月抬头看着苦口婆心的少年,笑了笑打断他的话。 “我明白你的考量,但我不想去。” “你……”归辰怔住了,定定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她知道他提出这个建议是做了多大挣扎吗? 难道她还是…… “明月,”虽然好心提议被拒绝有些受伤,但归辰还是强行将痛觉压下,看着眼前的少女静静说道。 “其实昨天在山上我就想和你说了,”少年的目光认真,“其实我知道,你还是对修行……很感兴趣。” 明明在苏醒之时自己都那样警告她了…… 如果是之前他定会非常反感,但经过在山上那些事,归辰心底的想法悄悄发生了改变。 虽然当不了修行者,但她的才能……的确不太寻常。 “明月,虽然这么说那位大人的弟子会来杀了我吧,”归辰苦笑,但随后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但我觉得你的天赋也许不比圣女大人低。” 这真是……想不到的赞美。 嬴抱月怔了怔,不是为这话的内容,是没想到这位推崇圣女的少年居然会这么说她。 这可是很不容易的。 以这个少女的天赋,在现在这个世道,圣女许冰清的道路一定是最适合她的。 归辰克服着心底亵渎那位圣女的罪恶感,硬着头皮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觉得以你的天赋,你也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只要不妄想进入朝堂,只停留在低阶治病救人,不妄图插手朝政,你也许也能成为圣女大人那样的人。” 还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归辰没说出来。 就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果是这个女孩子的话,甚至可能取得比圣女许冰清更大的成就。 明明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自己怎么会这么觉得。 看着眼前少女的脸,归辰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第四十二章 谎言 嬴抱月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你师父走的那条路是不对的,终将自食恶果,你何必要去学她呢?”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一旦想起就宛如魔音绕梁。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听话明明都会有人拿到你的面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嬴抱月看着眼前紧抿嘴唇认真看着她的归辰,耳畔却回荡着别人的声音。 可那是谁的声音?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明月?”归辰看着眼前突然出神的少女,眉头再次皱紧,这个人到底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忍了这么些天,归辰到底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不知是不是失忆的人都有这样的特征,她人明明在这里,但归辰却总觉得她一直在想些他够不着的东西。 明明身体上有这样诡异的伤痕,明明记忆上有着奇怪的缺陷,明明当初昏倒时的情形有那么多谜团。 但这名少女不寻找家人,不拼死寻医问药,除了刚醒来问的一些关于国家和修行的事之后,甚至连其他的东西都不问了。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对于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楚姬做出的那个预言她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她…… 归辰脑袋乱糟糟,看着眼前明明眼神无比清醒,但却停留在原地一直若有所思的少女心底被疑问充斥。 归离一直告诉他这人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但归辰并不觉得她本身的性格危险,但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和她不经意透露出的能力却让他觉得危险。 一个拥有无数秘密的女人。 “我在做一个选择。” 就在归辰以为这次还是会被这名少女笑着蒙混过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坐在墙边的少女抬起头,凝视着他如此认真地回答。 “选择?” 原本义愤填膺的少年看着眼前神情平静却复杂的少女,喘着气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确有时候会有,仿佛迷路一样的眼神。 “你要选择什么?” 选择到底要不要成为修行者。 嬴抱月看着眼前纯真的少年在心底无声的说道。 选择这辈子到底还要不要走上那条道路。 虽然她一直在帮助归辰找寻成为修行者的方法,但同时她却也一直心怀犹豫。 成为修行者,她上辈子没有选择的权力,但这辈子。 她有。 她并不后悔上辈子成为修行者,她也不讨厌修行,她不怕痛,也不怕苦,但她怕。 报仇无望,真凶逍遥。 一切都是因为。 前世今生,对她最重要的那个人。 嬴抱月闭上眼睛。 如果师父没有出事,她不会犹豫,也不会感到迷茫,但这辈子她却不能再任性。 “你……”看着眼前少女清澈却幽深的双眸,归辰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明月……你是和什么人有仇吗?” 不愧是在仇恨中生存的兄妹,果然对人的恨意很敏锐。 嬴抱月笑了笑,“你当初捡到我的时候,也知道我处于什么环境,那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我自然是有仇人的。” 这……的确说的过去。归辰双拳握紧,也不是不能解释这少女为何想成为修行者。 就如他一般,只有获得力量,才能报仇雪恨。 可……眼前这个少女应该和他不一样。 归辰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一般女人复仇,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吗? 归辰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女人想要复仇的方式……很奇怪。 “你是个女人啊,”眼前少年突然直愣愣瞪着自己如此说道。 “所以?”嬴抱月第一次被归辰问的愣住,这人难不成是现在才发现? “你如果想要报仇的话,不应该找人帮忙吗?” “帮忙?”嬴抱月眨了眨眼睛。 归辰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女给人的感觉到底哪里奇怪了。 就是这名少女从一开始,就打算什么都自己动手。 这和他平生见过的那些女子的行事方式,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恕我直言,我并没有要贬低女子的意思,”归辰定定看着嬴抱月,“可是你们女子不是可以通过控制别人来达到目的吗?” 当然归辰不是说男人就不能雇人打架,但是在世家大族家,女子的确有别的施展能力的方式。 俗话说男人的战场在朝堂,女人的战场在后宅。 归辰身为一个男人原本不懂这些。 教会他这一点的,就是他的那位姨娘,楚姬。 他那位姨娘的确不是什么强大的修行者,但通过他的父亲,她却能让他和他的母亲妹妹生不如死。 看来这位少年这独特的身世好像教给他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嬴抱月看着眼前再现颓唐之色的归辰苦笑,“你对女子后宅的手段还挺了解的。” 任哪个男人被后宅女子手段陷害七年在娘的枕头风下被亲生父亲鞭笞四十余次都能变得了解…… 归辰定定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不要告诉我你不会。” 这种话对一个还没出嫁的少女说合适吗? 嬴抱月心底再次苦笑。 不过她的确也不是一般未婚女子。 “说的我好像很会似的。”嬴抱月无奈开口。 “我还没见过你想做做不到的事。”归辰静静道。 虽然和这少女相识没几天,但他就没见过这女人不行的时候。 “那是你见的太少,”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叹道。 但她的确不是不会。 她也并非对这些手段有什么偏见,手段只是工具,不存在善恶,有人能用其作恶也有人能用其行善,只是各人的选择而已。 “你可别瞧那些手段,”归辰皱眉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子劝说这些,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当年那位大司命可是靠着女子后宫的手段毁掉了我们这个国家。” 一般有些本事的女子大都太清高不屑这些手段,以防万一归辰就举了个最大的例子。 这样就算这丫头也该被触动了吧? 的确好像是触动了…… 看着眼前突然僵住的少女,归辰伸出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明月?” “后宫手段啊……”少女的声音陡然冰寒无比,让归辰生生打了个寒颤。 而嬴抱月的心此时比冰还要寒冷。 这是哪门子的鬼话。 蛊惑君王的妖女。 未行妖女之事却被冠以妖女之名的,她的师父。 嬴抱月的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她之所以怀疑师父的死是受人陷害,正是因为这个鬼话。 因为如果要蛊惑嬴昊那子,哪里需要师父出手,她上就可以了。 当初太祖以半壁江山下聘,也没有博得那女子一个点头。 现在的人又如何知道? 第四十三章 月食 然而就是这样强大的师父,却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嬴抱月另一只手紧紧攥紧胸口的衣服。 是的,她从不怀疑上辈子她和师父所走的道路,更想要用自己的手获得力量为师父报仇。 但师父的死冲击了她对力量的认识。 上辈子等阶二神子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那就是大司命林书白的徒弟少司命其实比她师父更具天赋。 然而虽当年的少司命林抱月拥有更高的起点,但谁都不能否认大司命林书白的逆天。 因为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等阶一修行者,并不是天生的修行者。 谁能想到,这位世上第一位登临修行者顶点的女子,在十五岁之前,都是一个普通人? 要知道十岁被誉为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一个门槛,毕竟这世上都有人天生带阶,你一个普通人十岁都没能入等阶十,之后还指望能超过什么人? 但大司命林书白,就是这样一个将不可能化为奇迹的女人。 在当年乱世出英雄的时代,十几岁都没能感悟者,学宫书院的夫子都不会让其入门,一般也就只有贫民和世家走投无路的庶子女还会做梦,普通人早另谋出路去了。 但充其量也就是做做梦而已。 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根本没人能料到十几岁还有人能成为修行者,就算有人这样糟糕透顶的修行资质也入不了任何人的眼。 当年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楚国乡下三等世家最不受宠的十五岁庶女,会走到那样一步。 在五年的时间内走完了别人十年的路,在最容易陷入瓶颈的等阶五神舞,也只徘徊了一年的时间。 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当时初露头角的乱世枭雄嬴帝身边的红人。 再然后,那个女人的二十岁到三十岁,是将她的名字刻在大秦帝国荣光上的十年。 嬴抱月年少的时光,就是仰望着师父一步步登上顶峰,变得比谁都要强大的时光。 但今生今世摆在嬴抱月面前的事实是,那么强大的师父都被暗算,可想而知这背后隐藏的黑暗有多么的深重。 她即便成为修行者,真的能够对抗连师父都不敌的仇人吗?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师父到底有多么强大。 正因清楚师父的强大,所以嬴抱月同样清楚,师父被人陷害背后一定存在隐情。 正面对战没人能赢得了大司命,想置人神于死地背后定有无比复杂狠毒的阴谋与杀局。 而自己想要报仇,真的重新获得力量就够了吗?力量并不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师父就拥有这世上至高的力量,却被幕后黑手暗算,而嬴抱月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超越师父。 那她该如何找出这幕后黑手?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的矛盾。 其实她很清楚,想要对抗阴谋,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同样使用阴谋。 嬴抱月抬起头,凝视着眼前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归辰提出的问题,就是她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事。 当然她死都不会去找什么圣女许冰清。 她只是在想自己这辈子为了复仇到底要选什么路。 摆在她面前的,有一条“妖女”之路,还有一条“圣女”之路。 嬴抱月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她和师父死后被诋毁成妖女,却还没有干过妖女该干的事,按理说她也该尝试一下,让那些谣言不至于太假。 然而,如果要利用君王和高官,她就不能成为高阶修行者。 根据经验,位高权重的男人一般只会对没有能力反抗的女人放下戒心。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一旦成为高阶修行者,她就不可能再吹耳边风利用上层阶级的男子。 两条道路并不能兼容。 这就是妖女之路,也是所谓的“圣女”之路。 她今生是个公主,虽然不能嫁皇室,却能接触到皇室还可以嫁给强国国师之子。 只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她完全可以接触到上层世家和仙官王室,能谋害大司命绝对有高阶修行者和仙官参与,只要打入上层,以她的观察力找到蛛丝马迹只是时间问题。 轻松,高效,甚至还能落得个比前世更风光的名声。 然而…… “明月?”归辰看着长久沉默着的少女,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有些事还需要再思考一下,”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 成功率最高的报仇路摆在她的面前,但她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阻挡着她,迟迟不愿选择。 “你还要考虑多久?”归辰皱眉看她,“你的伤……” “不会很久了,我只是在等一个日子。”嬴抱月笑着道。 她也没有多少可以犹豫的时间了。 “什么日子?”归辰越发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 “十五,”嬴抱月抬起头看向一望无垠的天空,更具体来说是这个月十五的晚上。 看着僵住了的归辰她恍然抱歉道,“对你们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日子。”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也是归氏兄妹去司马府大宅的日子。 “为什么是十五?” “也许是想看看满月再做决定?”嬴抱月沉吟道,看着瞪着她的少年她赶紧补充。 “只是我给自己定的期限,别在意。” “好吧……”被十五这个日子刺激到黑暗记忆的归辰也失去了追根究底的力气。 当然并不是随便定的期限。 嬴抱月看着脱力的少年在心底无声道。 十五并不光是司马府大宅刁难少年少女的日子。 六月十五,满月之夜。 这是她给她定的最后期限。 那一天,她准备在夜里上山,最后一次夜探秦陵。 之所以定那一天,是因为按照她这些天的观测和前世预测的记忆,那个晚上会出现“血色满月”的天象。 满月时分,日月会分别处于地球两侧。若此时两者为正对面,则会发生月食。 而这个月的十五日,会出现更稀少的“血月月食。” 嬴抱月目光幽深。 在潮汐力的影响下,一些这世上本难以出现的缺口,会被打开。 而其实也许就有……那个本已消失的入口。 第四十四章 前调 当然是不是一定会出现,只能听天由命。 罕见的天象会发生不寻常之事,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修行者只能推测不能肯定,不然就真的自以为天了。 嬴抱月觉得自己姑且是个……尊重科学的前修行者。 总而言之,十五的计划是她对那个陵墓进行的最后一次努力。 不管能不能调查到想要的情报,她都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能一直被一座陵墓绊住手脚,也不能一直不作出选择。 “好了,晨间冥想结束了。”只听哗啦一声,眼前少女一把将手腕从水桶里抽来,站起来对归辰笑着说道,“也该干正事了。” 她管刚才那个叫晨间冥想? 归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视线下移看向她的右手手腕,“你的手……” 眼前少女放下袖子慢条斯理将眼熟的布条绑上手腕,遮掩住所有的伤痕。 “怎么了?” 归辰迟疑了一下,“不疼吗?” 他想问这句话也很久了。 嬴抱月笑了笑,对他道。 “还好。” 这是……真的吗? 归辰眉头拧成一个结,胸口堵得慌各种情绪积聚在内却不知如何说。 “好了,大好日光别纠结改变不了的事,赶紧干正事。” 归辰才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愣愣开口,“干什么正事?” “上山,还有……”眼前的少女无语地看他一眼,“买米。” “再不买米你全家都要饿死了。” “你不是说要去邻村买米吗?我也和你一起去。” …… …… 她怎么哪都想去? 归辰背着个筐子走在大路上,回头看向戴着熟悉的帷帽东张西望的少女。 她的确不怎么问他和家人问题,但经过这几天相处,归辰发现这个少女的特点在于,她可能比起提问,更倾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无论是跟着他去司马府大宅,跟着他上山,还是现在要跟着他去邻村甚至是市集买米,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外出的机会。 然后,她一直都在看。 用她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看见他能看到的东西,和他看不到的东西。 归辰从看到她苏醒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 不过先不提看,这一趟她除了这个好像也干不了别的。 想起离家前妹妹无语的眼神,归辰把背上的竹筐往上背了背,毕竟她又不能背米。 他背她还差不多。 “怎么了?”打量着邻村风景的嬴抱月看向盯着她不放的少年。 “没……没什……”归辰脚步一顿慌忙看向前方,抬手胡乱往前一指。 “前面就快到了!” “是吗?”嬴抱月顺着他指尖看去,刚刚一路走来,不知为何村子里人烟稀少,这时远处破烂的茅草屋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个破烂的谷仓。 归辰没想到他误打误撞还真指对了。邻村不少他熟悉谷仓不知为何都被掩盖了,终于看到露出的一间。 归辰松了口气背着竹筐大步朝哪里走去,嬴抱月跟在他后面也加快了脚步。 归辰的脚步松快,然而看着那谷仓边堆着的茅草枝等杂物,少女的眸色深了深。 而下一刻。 “什么?一斗米三十铢?” 少年愕然的声音在谷仓前响起,划破村子里寂静的空气。 嬴抱月看着归辰手上刚刚摘下竹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一位站在谷仓前的老者说不出话来。 “魏大爷,你怕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半晌归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集上的新米才二十铢一斗,你这陈米要三十铢一斗?” 你怎么不去抢? 嬴抱月看着少年气得颤抖的肩膀,觉得他估计很想讲这句话。 大秦当年建国时在大司命林书白的主持下统一货币,她将乱世时混乱使用的二十四进制的“铢两制”改为百进制,将其与后世的“文两制”结合,创造出十文一铢,百铢等于一两白银的货币制度。 虽然秦制目前在多国被废除,但这个货币进制好在还是留了下来。 托这个好算的进制的福,让嬴抱月也可以简单地就能算出米价。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太大问题的话,使用当初大秦盛世时的米价来折算,按照这个世界的货币购买力,一两白银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千元左右。 那还是盛世时的购买力,现在的分裂时期,白银只可能更贵。 不难算出,一株钱差不多是十元左右,三十铢的确可以说是天价了。 按归辰之前的说法,五年前米价还是五铢一斗,随着前秦国力下降米价越来越贵,年初新米米价涨到了十五铢,但这至少花了五年时间。 前两天骤然涨到二十就已经很吓人,这突然的三十铢一斗还是陈米已经等同敲诈了…… “二十铢?”没想到谷仓前一脸愁苦抽着烟锅的老者将烟枪重重往石头上一磕,对归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这怕是前两天的价了吧?”老者吐出一口劣质烟叶子的烟气,满是血丝的老眼直直看着归辰,“今早集上米已经卖到三十五了!” 归辰浑身一震,声音都结巴了,“怎……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老者头转了一圈,“你看村子里还有几家敢卖陈米的?不买我的就等着饿死吧,别家米只可能更贵!不是老头子我活够了,谁还敢出来?” “到底怎么了?”归辰怔怔开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 “征兵?” 归辰猛然回头,而他身前的老者浑浊的双眼牢牢钉在他身后那个少女身上。 “没见过的样子,这位姐……你是什么人?” 看不清脸但至少能看出年纪,这把年纪的少女怎么可能察觉到什么? 有些事的动向透露是死罪,他只是仗着子丫头没见过乱世没什么见识多嘴了几句,怎么就…… 看着巍然不动的少女老者脸上皱纹更深,“老头我可什么都没……” “嗯,我只是猜猜。”嬴抱月道。 “归辰,能买多少米买多少吧,买完我们走吧。”她看向身边的少年道。 “米价的确可能会继续涨。” 古往今来,能导致米价上涨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饥荒。 还有一个就是。 战争。 第四十五章 大典 “哥……你买了三十铢一斗的米?” 归家院里,归离难以置信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归辰叉腰怒喝。 “你怎么不去别处看看?” 归辰虽然也心疼不已,但听到这话却直起了腰板,抿嘴看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的少女,对自己妹妹道。 “后来我和明月去了集上和其他村口,真的要更贵上许多。而且下午闭市的价格居然比开市的时候更高!” “什……”这次换归离僵住了。 归辰看着身后的少女也很难以置信。 当时如果不是她坚持,他也许会再等等别家,然而一切都如她所预料的,那个老者的话居然是对的不是为了诓他。 集上的米价的确正在飞涨。 “怎么会这样……”归离眉头皱得死紧,“这是要把百姓饿死吗?” “集上虽冷清了些,但我没看出来什么异常,”归辰道,“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归离问道,下一刻不等回答她恍然厌恶地开口,“是因为和亲公主还没找到?” “是啊,”归辰把米袋心翼翼从竹筐里抱起,“估计是以此判断和亲可能要黄了,搞不好南楚会借机开战,那些米贩闻风而动而已吧。” 毕竟现在前秦最大的事就是和亲公主丢了,乡下消息闭塞不少商贩会以此兴风作浪。 这种事归辰他们这些年也经历过不少,但大部分都是雷声大雨点,勒勒裤腰带就过去了。 “真要打哪有那么容易,”归辰摊手,“和不了亲就以为要打仗了,上面的官员才不会那么傻。” 这倒也是实话,嬴抱月心道。在这种暗潮汹涌的时候端看谁能沉得住气,但凡有点乱世经验的官员和统治者此时都应该按兵不动。 前提是有经验。 嬴抱月回忆起今日在集市上看到的萧条之景心底微沉。 “再说了,南楚今年还要准备举办初阶大典,这是整个修行界三年一度的盛事,所有的仙官都在忙着干这个,要开战怎么说今年也不可能啊!” 然而就在这时归辰的话打断嬴抱月的思绪。 “初阶大典?”嬴抱月怔怔开口。 而随着这个词,无数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是啊,初阶大典,”归辰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兴奋又复杂,“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这可是初阶修行者进阶的唯一之路,也是摸上仙官门槛的起点!” 是了,她记得。 先不论如何成为修行者,即便普通人有幸成为修行者,等在他前方的,也是一条无比艰辛漫长的道路。 这条永无止境的修炼道路想要走下去,就一定要借助前人的智慧和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 前人留下的典籍,药方,修炼的顿悟,还有对修行者而言最重要的磨练。 那就是厮杀和竞争。 乱世出英雄,是因为为了活下去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可在太平盛世下如何培养出强大的修行者? 几十年前,太祖皇帝建立修炼体系的同时创立了两大体系,仙官体系和与之相辅相成的典试体系。 修行者的进阶方式是绝密资源,而为确保高阶修行者为朝廷所用,仙官体系垄断了这个资源。 太祖皇帝本身并不是顶级的修行者,死前也不过等阶三,但这位曾经据说和八神一起开过“集体会议”被神眷顾的男人修行理论知识却异常完备,而这些理论知识全部记录在他的手札之中。 “如果能成为仙官的话,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也能接触到传说中的太祖手札!”归辰的眼中涌现无限憧憬,对嬴抱月和妹妹说道。 “手札吗……”嬴抱月低低开口,那东西已经成为了传说了么…… “是啊,你不知道吗”归辰看着嬴抱月道,“传说高阶修行者进阶的秘密就藏在太祖皇帝留下的手札之中。” 是的,没错。 太祖皇帝的修行方法被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从理论变为了现实。大司命林书白补全了等阶三以上的修行手札,并证明了等阶一是确实存在的境界,至此太祖手札成为了修行界的权威。 修行十阶,如果说前五阶姑且还能靠野蛮生长,但到了等阶六再往上就一定要借助太祖手札的力量,而想要获得阅读太祖手札的资格,在整个山海大陆就只有一个途径。 那就是成为仙官。 在山海大陆,只有相当品级的仙官才有资格阅读太祖皇帝的手札。 仙官至此成为了修行者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 高品仙官甚至可以登朝拜相,走到顶点就能成为一国国师,面见神灵,掌天地气运。 怎么能不让全大陆的修行者趋之若鹜。 仙官体系和修行则体系对应也为十品,相同等阶的修行者有资格成为相应品级的仙官,但……也只是有资格。 等阶九的修行者有资格成为九品的仙官,但如果不参加典试从中胜出,就不能成为仙官。 所谓的典试,就是这样一个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典试体系可以称之为选拔修行者的科举,虽然其测试的方式在嬴抱月看来……有点像奥运会。 此处先按下不表,典试体系分为初中高三个部分,初阶大典,中阶大典与高阶大典。 太祖手札被分为四部分被交付给了当年在修行上最为强大的四个诸侯国。 真是非常不利于中央集权的举措,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初阶大典和中阶大典各自在一个国家举行,高阶大典并不广为人知,某种意义上更接近于少数人的隐秘仪式,是在两个国家进行。 毕竟能走到高阶大典的修行者……实乃凤毛麟角。 就算能看到太祖手札,但修行是集天赋机遇于一体的复杂过程,等阶二的神子全大陆不过八位就可见一斑。 与隐秘的高阶大典不同,选拔仙官最多的初阶大典是全大陆的盛事,规模极为宏大。 而这个参与人数最多的初阶大典的举办地就在…… 大陆面积最大的诸侯国,天之四灵朱雀的庇佑之地,曾经诞生了最强大修行者的地方。 “南楚。” 归辰握紧双拳深深吸气,“我迟早要攒够去那里的路费。” “我记得钱应该攒的差不多了,哥,你不会把这路费拿去买米了吧?”归离皱眉看着归辰。 “没有,怎么可能……只不过……”少年将嘴唇咬得发白,颓唐地坐到地上。 “不成为等阶十,就没资格参加初阶大典。” 修行者的选拔考试,当然只接待修行者。 等阶十这只是最低的一个标准,然而归辰连这个最低标准都还没达到。 “现在离初阶大典就剩三个月,我已经十五岁了,你哥看来真的没修行的才能。”归辰看着脸色发白的妹妹苦笑道。 “哥,你别这么说,你只是……”归离少见的没挤兑兄长,然而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没事,南楚卧虎藏龙,就算我有幸进入等阶十,恐怕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归辰看着脸色不好看的妹妹勉强挤出几丝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楚吗……”嬴抱月喃喃道。 那里的确是修行的圣地。 因为那里是。 师父的家乡。 不过现在也是…… “就是我们那公主殿下要嫁过去的地方,”归辰回过头来看向她摊手道,眉头紧拧。 “话说公主殿下到底去哪了?” 第四十六章 极限 将近三十年前,一个楚国的少女在南楚遇到了一个秦国的青年。 历史至此开始转动。 那个时候的南楚虽然地域面积最大,但因地处南方潮湿多虫瘴,魑魅魍魉远比北方更为严重,楚民也曾被当做未开化之民,楚地被称为“楚蛮之地”,可以说是长城内六国发展最晚的国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因为一个少女的出现改变了命运。 在魑魅魍魉横行的前朝末世,那个楚国的少女选择帮助那位秦国的青年,一度被自己的家乡当做叛国者,而最后天下一统,这个曾经的叛国者却给自己的家乡带来了亘古的荣光。 楚地出了一位等阶一的人神和一位等阶二的神子,自此获得了人杰地灵的光环,无数修行者赶赴楚地修炼,而南楚也被赠与太祖手札,获得初阶大典的举办权,成为了修行者的摇篮。 直至今日,南楚也是全大陆仙官家族最多与修行学宫最多的地方。 从归辰那里嬴抱月了解到,即便太祖死去,帝国分裂,大司命受到诋毁,但在八人神之一南楚国师的一力引导下,初阶大典的举办并未受到影响,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获胜者可以自行选择加入哪一国的仙官系统,而不是要统归前秦。 不过太祖死后初阶大典也只举办过两届,这次是第三届,这样异常的选拔方式也不知能持续到多久。 南楚国师…… 嬴抱月心底被调出了不好的回忆。 算了,她现在想也没用。在各国的神子之中,那位南楚的国师也是异常强大的一位。 当年还在诸侯国时代,南楚,北魏和东吴就一起并称长城内三强国,而在前秦式微的现在,国土面积最大修行者最多的南楚是名副其实的南方第一霸主。 也怪不得前秦王连唯一的妹妹都毫不犹豫地要送过去和亲。 当然人家还不想要。 真是别提了,提了都为原主感到一脸血。 对于这样的南方霸主,光靠和亲拉拢有个毛线作用,更别提前秦国内对和亲还存在异议,总之对嬴抱月而言,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赶着去送了。 想也知道用前秦公主这个身份也没法参加典试,她还是和那座陵墓做个了结再另谋出路吧。 不过在这之前…… 看着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少年,嬴抱月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月?”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少女的脸,归辰浑身一震。 她很难参加典试,但至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上山。” “啊?上山?现在吗?” 归辰背着竹筐跑了一上午,脚底板都磨出了血泡,他看着那个少女背上的那个布包,那是她在集上买的东西,只花了两铢归辰就随她去了虽然便宜那东西应该也不轻。 她不愿意放到自己的竹筐里也自己背了一路,她就不累吗? 然而那个少女的心就像是铁做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之前有说下午上山,日头过午,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你可以喝口水。” “午饭就在山上吃吧,在山上饿不死的。” …… …… 换下磨穿的草鞋迈着沉重的步伐背着药篮的归辰往山上爬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反客为主的。 然而归辰发现他对这少女说的话已经没什么反抗意识了…… 但心理上没有,不代表身体上没有 在这可怕的体能消耗下,他的体力倒是很诚实。 “呼,呼,能停一下吗?”他当然很想说这句话,但看着前方那个背着重物脚步没有一丝沉重的纤细身影,身为男人的尊严让这句话在他心底盘旋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咬牙跟上。 等到了差不多山顶的地方时,归辰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到了。”前方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那个背影终于停下了。 归辰只觉从到大体力从来没有这么透支过。 上一次还是同样在这座山掉落悬崖之时。 悬崖……想到这个归辰心头一紧,看向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峰。 四处的景色还是没什么改变,但他和面前这名少女的关系却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上一次上山她还只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这一次却已经比谁都要熟稔,上山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归辰看着虽然脸色苍白却连喘息都不曾有的少女,心底疑惑不解。 “你难道不累吗?” 她怎么能这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而不停歇? 不应该啊。 要知道这少女的身体到底有多纤细柔弱归辰可是……亲手掂量过的。 更何况她苏醒根本没多久按理说应该…… 身体很虚弱才对。 嬴抱月抚摸着这具身体细到仿佛一折就会断的手臂,在心里说道。 这位花瓶公主的身体比起她的前世,实在是要柔弱太多了。 哪怕是经过她这几天的调整和锻炼,却还是和她当年的全盛状态天差地别。 然而…… “我和你……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归辰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不放。 人的肉体情况是骗不了人的,这个少女的身躯极弱,但她身上却有一种柔韧的力量,如细竹般难以折断永不停歇,那么归辰能想到就是,她身上一定有地方和他不一样。 想起在悬崖上她用纤细手臂拉住他时的情景,归辰心头一跳凝视嬴抱月的目光愈发专注。 意志力不一样。这一点他亲身体验过。 这个女子的意志力强到可怕。 而这可怕的意志力驱使着她的身体。 还有…… “可能是呼吸的方法不一样吧。”少女平静中带着探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下一刻她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等,太近……”她靠近人的脚步是没有声音的,归辰被拂面而来的香味一惊,下一刻腹部一凉,一只纤细的手掌突然贴上了他的肚子。 然而不等归辰产生什么别的想法,肚皮就传来一阵剧痛。 “嘶……”归辰猛然吸气。 “抱歉,我没想到会这么痛。”眼前刚刚击打了他的腹部的少女眨了眨眼收回了手。 “不过,果然吗……”眼前少女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你的里面空空如也啊。” “什么?”虽然收到了对方的歉意但归辰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总觉得失去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男人的尊严…… “你的呼吸方法不对。”嬴抱月看着他说道,“丹田完全没有用上力,所以很容易感到疲劳。” “丹田?用力?”归辰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些,当然也完全没在意过这些。 毕竟…… 这和修行有关么? 怎么听都觉得只是锻炼肉体用的吧? 可是在这修行者横行的世界,有阶者可以轻而易举打败壮汉,锻炼身体又有什么用? “你觉得这些没用吗?”面前的少女像是听的到他的心声,看着他静静问道。 “我……”归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这么觉得。”那个少女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 “修行者的确能比普通人更强大,但不代表修行者就一定比凡人要强大。” “之前是我忽视了这个问题,但既然找不到修行的方法,就不代表人不能变强。” 将近正午的烈日穿透森林的枝叶,日光给前方那个少女的轮廓勾勒上一层金边。 归辰看着静静开口的女孩,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人类是有极限的。 能够突破人类极限的修行者理论上的确会更强。 人赢不了修行者。 从到大,每个人都和他这么说。 所以他要做的,不过是想尽一切办法成为修行者。 然而路的尽头,山石之上,那名少女回过头来如此对他说道。 “但在我看来,你连人类的极限都没有达到。” 第四十八章 封侯 归辰觉得他这些天的眼界已经有了不大改变,但听到眼前这个丫头说的话,还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跳断……是我理解的那个跳断吗?” 看着地上最粗的那根麻绳,归辰眼角肌肉有些抽搐。 “应该是。”嬴抱月点头。 归辰看着地上的麻绳堆突然有了不祥预感。 “那……该不是要把这些麻绳全跳断才算准备好了吧?” 应该不可…… “是的。”嬴抱月点头道,“我买的应该够用了。” 这何止是够用……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归辰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不愿认输但这个女子说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之前……有普通人做到了吗?” 嬴抱月思考了一下,再次点头。 做到那个的算不算普通人姑且不论。 但之前完成这些训练的时候她并没有动用修行者的力量,大概算吧。 “我恢复的记忆里有一位。”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壮士能如此神勇…… “那有机会我还真的想见见那位壮士……”归辰浑身僵硬,“你记得他的名姓吗?” 能做到这样的事,就算不是修行者归辰觉得搞不好也是军中勇士。 “壮士?”嬴抱月看着自己被麻绳磨出细血泡的掌心,不知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虽然她记得太祖手札的传闻,但关于修行者修行的内容,像是被记忆消除般在她的脑海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现在能记得的修行,只是一些零星的师父当年在她幼年时对她的基础训练。 所以…… “完成这些的不是壮士,”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诚实地开口。 “是个十岁的孩子。” 准确地来说,是个十岁的女孩。 “什……”归辰彻底僵住了。 骗人的吧这是他心底第一个想法,不说其他九根,孩能把这拳头粗的跳断? 这是麻绳可不是草绳! 任何人听到这胡扯都会这么想,因为太匪夷所思骗孩这话都…… 然而看着眼前少女清澈平静的双眼,归辰心底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会吧…… “不相信吗?”嬴抱月看着他问道。 如果没有穿越到现代的常识,其实上上辈子她其实一直都没觉得师父对她的训练可能有那么一点……不太寻常。 “说实话……我倒是想不相信。”归辰站起身,看向那少女手上沾染上些许红色的绳头深吸了一口气,刺啦一声从身上扯下一块衣襟。 “你……”只见眼前少年一把将她手中麻绳夺去,将布片层层缠裹在绳头才重新塞回她的手里转过身。 “谢谢……”嬴抱月注视着他的背影缓缓道。 “没事,手心磨破了你都没感觉吗?就不能注意点吗?”归辰拎着自己的麻绳朝他跳绳的树下走去一边道。 而下一刻,树下站定的少年另一句话传到嬴抱月耳中。 “不管是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会尽力一试。” 怎么能输给一个孩子。归辰握紧了他手中的麻绳,他虽然劳动不多但本身是男人皮厚掌心也有些茧子。 归辰眼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女白嫩无暇一碰就破皮的掌心。 那双手不是经历过磨练的手。 那么。 应该不是她吧。 …… …… 筋疲力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轨,归辰依旧每日上午上山,日落再回来。 但和以前不一样是,他上山的背影不再是一个人。 嬴抱月继续每日和归辰一起上山。她的背上也多了一个竹篮,只不过里面的麻绳被归辰分过去了一半。 归辰的药篮里除了制药采药的器具之外多了一大捆麻绳。 然而……让他丧气的是,虽然每日都背那么一大堆麻绳上山,日光流逝然而……麻绳的数量却没有减少。 果然麻绳不是一天两天能跳断的东西啊! 果然在山上的那个对话,这名少女说有人做到了是在诓他吧? 归辰内心无时无刻不抱着这样的怀疑,但却难得没有放弃这看上去十分愚蠢的修行方式。 因为…… 有人在他身边不断地做而不是单看着,让他连放弃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名少女完全和自己一样,她一直在重复这单调的动作,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她的绳也没有断,但磨损却比自己的还要快。 在这样单调的重复里,她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那么归辰只好咬牙跟上,拼死努力,尽量不去思考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留守在家的归离眼里,兄长每日外出的情况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 兄长从每日走下山,到每日飘下山。 第一天到家就把她吓了一跳,感觉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脚步虚浮到让归离怀疑下一刻就会倒在路边昏睡。 不过归辰的确现在每晚都是躺倒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连房里的另一个人时不时会在夜里消失都无力察觉。 这让嬴抱月倒也省了不少事。 在这些夜晚里她也没有闲着,不如说对面有人也不让她闲。 她和姬嘉树的千里夜话也差不多每日的持续着,那人好像聊天上瘾一般,倒也不是说有多话痨,一开始的对话都是彬彬有礼,但随着话题的展开,他好像和她有聊不完的话。 两人的话题以及从天文飞到地理,再由地理飞到人文,甚至到修行心得。 不过嬴抱月出于身披马甲的高端身份,不好讨论太具体的修行方法。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确能聊的一块去,能听得出这名少年是个沉迷修行的少年天才,探究心理解力极高,很多话题两人都越聊越深,甚至忘记时间。 而就在这样的时光飞逝里,那个日子终于到来了。 …… …… “居然这么快又到十五了……” 乌云压顶的归离迈出自家大门的脚步像是有千斤重。 “忍忍就过去了,”归辰脸上也不好看,但还是看着妹妹宽慰道,“你想想上次不没发生什么大事吗?” 然而归离听到这句话脸上却没什么笑模样,冷冷开口。 “上次是那人不在家,但这次不是说他今天就回来了么。” “这……” 带着帷帽走在一边的嬴抱月低头看着归辰袖子下握得紧紧的拳头。 归离口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前秦大司马归昌。 上一次被皇帝急召离府,之前听司马府下人说今日正好是返程之日。 这是司马府的喜事,但对于归氏兄妹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父亲,能被自己的儿女厌恶恐惧至此,如果没出什么意外,今天就能见到了。 看着前面带路的司马府下人不可一世的背影,归氏兄妹的脚步如同灌铅。 沉重痛苦又漫长的道路。 然而就在那个熟悉的庞大宅院再次出现在嬴抱月眼帘之前时,就在归氏兄妹苦大仇深地要跨入角门之时,一阵兴奋的高喊却猛然冲天而起。 “夫人大喜啊!” “恭贺老爷夫人大喜!” 怎么了? 嬴抱月归辰等人停下脚步,而下一刻远方传来一声尖利狂喜的呼喊。 “都城那边传信了!” “大王有旨,大司马归昌人品贵重,忠孝无双,为国之栋梁。” 那个声音颤抖地宣布道。 “擢升敕封为一品忠义侯!” 第四十九章 三雄 大司马归昌加封忠义侯。 这的确是大喜。 对这个宅子和他的主人来说。 大司马本就为三公之一的最高武职,而封侯更是上上荣宠,忠义侯此等称号可是当年的开国功臣归昌的父亲都没能得到的。 三公加上忠义侯的封号,简直是贵无可贵。这代表归昌这位靠祖荫登上一品公卿之位的大司马,不但没败坏家业,还将自家的爵位的尊贵度往上提了一层。 只不过,嬴抱月目光深了深。 当年归昌父亲的爵位是嬴帝那个皇帝封的,而归昌的忠义侯…… 只是某前秦王封的。 当然这座宅院的才不会管这侯位是皇帝封还是王封,不管怎么说自家老爷都是陛下面前一等一的红人,整个司马府都因这个消息陷入了疯狂。 “快,快把那个花盆抱到这儿来!老爷最喜欢这盆花了!” “老爷爱吃的羊羔还没买来吗?想死啊你这蹄子!” “哎,快把这扫干净,夫人要带二少爷去祠堂报喜!” 然而在这全员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却有三个人的情绪全然没有跟上。 在陷入狂喜的司马府里,嬴抱月和归氏兄妹三人却怔在当场。 嬴抱月怔楞是因为对这整件事都觉得不对劲。 撇开她对这位大司马宠妾灭妻先入为主的印象,前世在宫廷长大的她并不怀疑归昌这样的人会受到皇帝信任。 嬴抱月公主的记忆里,都有些许相关的记忆。 后宅不宁和前朝不顺并没有直接联系。 更何况这位大司马根本就不是后宅不宁,直接驱逐正妻嫡子,不是疯子就是个十足的狠人。 将嫡子女和正妻赶出家门实在太过,一般无隐情实无太可能。 上次从司马府归来的路上,嬴抱月问起是否有隐情时,归氏兄妹却火冒三丈。 “夫人和司马大人之间,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嬴抱月当时如此问道。 赶到农庄的这种严酷待遇,一般大户人家只有主母犯了大错才会有。 虽然穆氏完全没给嬴抱月会犯大错的感觉。 “发生个鬼!娘什么都没做!”归辰还没回答,归离却像是被烫到的猫一般跳起来,正要激动地开口,归辰迅速伸出手按住妹妹,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左邻右舍都能打听到的事。” “免得你误会娘,”少年薄唇紧抿,眸光乌黑发亮,“唯独这一点,我决不允许。” 说完他冷冷开口。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大秦的开国将军中功绩最大者有三位,即当年秦军三位主将,嬴帝手下被后世称为“三雄”的三员大将。 骠骑将军穆由,车骑将军金诚,以及龙骧将军归明。 龙骧将军归明就是归昌的父亲,也就是归辰的爷爷,而骠骑将军穆由,则是归辰母亲的父亲,归辰的外公。 当年归大将军的嫡子和穆大将军的嫡女,这两家子女的确是能青梅竹马,算得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然而开国功臣,尤其是武将,实乃这世上最为高危的行业之一。 嬴抱月看着归辰归离袖子下握得死紧的拳头沉默不语。 他们父亲封了侯,按理说这对兄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公子和侯爷姐了,但嬴抱月却从他们脸上看不到半分喜色。 开国三雄,得到善终的只有归家一脉。 最早出事的是车骑将军金诚。 太祖建国第二年,已擢升大都督的金诚一族,全家因被查出了僭越的礼器,满门抄斩。 五岁以上男丁无一幸免。 再然后是穆由穆老将军。 三雄中年纪最大这位穆老将军也许从金氏一族的灭亡中察觉到了什么,在金家灭族的第五个月,穆老将军押着自己的嫡长子上了大殿,检举自己的儿子收受贿赂大义灭亲,自请太祖皇帝除自家爵位贬全族为庶人。 穆氏是历经多朝延绵千年的世家大族,穆老将军当年的举措不能说不狠,简直震惊朝野。 而太祖皇帝极力劝慰,穆老将军却不改其心,太祖皇帝长叹一声,便随穆老将军心意,除其军权和卫国将军军职,封其为上柱国,赐千金让其与子孙归隐田园。 上柱国是个荣誉职位无特权无职权,穆氏一族至此消失在朝堂之中。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眼前宅院的牌匾。 剩下的……就只有归氏一族。 而当年风雨飘摇中,大司马归老将军却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将爵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而后不久,归明因多年征战的陈伤暗疾,撒手人寰。 大秦三雄的故事,到此彻底结束。 现在的前秦,已无名将。 当年帝国分裂,嬴晗日也只是带着臣子也被臣子带着东奔西跑,也没听说大司马归昌披甲上阵一展风采。 前秦多年未曾发生激战。 这正是嬴抱月感到奇怪的地方。 封侯为上上荣宠,所以一般只有立大功绩的臣子有资格,更何况忠义侯这个封号,非得是表了大忠心才行。 最常见的就是武将立下了无上的战功,才能得此封号。 可今年前秦尚未发生战争。 那么归昌是表了什么忠心才被封为忠义侯的? 嬴抱月眯起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和归辰等人前。 是那位的李管家,他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但看到归辰等人却瞬间收敛。 “大少爷,大姐,府内今日大喜你们也听到了,老爷在都城受封尚未回来,夫人忙着迎接老爷,今日没空见你们,你们回去吧。”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道,冷淡的如同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内容。 这个府内的热闹和荣光,和归辰归离无关。 今日所有人都在庆祝,没人有空睬他们,因此也就没人有空折腾他们。 归辰麻木地转身,双眸中不含一丝感情。 却落入那因他转身和他面对面的少女的眼中。 她抬起头对他和他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 “归辰,归离,我们回家吧。” 家? 是了,这个大宅子并不是他的家。 也许曾经是,但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家。 直到和她并肩往回走,归辰都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在走出百米后,归辰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所以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那个宅院。 也许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完成他预谋已久的那件事。 “等等。” “怎么了?”嬴抱月疑惑地看向他。 “我想起个事,你和归离先回去,我等下会跟上。”说完归辰转身往宅院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哥……”归离伸出只手,然而归辰速度极快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这……”归离气得跺脚,“这是要干嘛?” 第五十章 遇险 “我记得是藏在这儿……” 炮竹声噼里啪啦炸响在少年耳边,归辰猛地捂住耳朵,脚步一个摇晃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掉下去。 “好险……” 抱住檐下横梁的归辰一脸冷汗地看着自己的脚,如果不是这些天随那丫头天天上山跳绳,刚刚他也许就掉下去了。 看着牢牢踩在檐下房梁上自己的双脚,归辰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古怪的训练,居然真的有效果。 他腿脚和手臂的力量……确确实实增强了。 但他也必须心。归辰可没有忘记他现在正身处什么地方。 他正吊在司马府后门内一处破败宅院主屋的屋檐下。这大屋虽然破败,但从极高的房檐上依然能窥见当年荣光的一角。 归辰看着糊满蛛下褪色的雕梁,目光沉沉如死水。 他之所以能在光天化日下翻到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因为整个大宅的人都聚集到前院去领赏和献殷勤。 还因为他知道一条通到这里看守极少的路。 那是当年还是个幼童的他在这里成天的玩耍找到的。 还因为这里,这个破败的屋子。 是他曾经的家。 归辰抱着房梁的五指收紧,青筋暴起。这个位置他看不见屋正面的牌匾,但如果还没完全烂掉的话,那上面应该有三个字。 蒹葭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当年他父亲写给她母亲的。而这间屋子,正是当年归昌正妻穆氏和他与归离时候住的屋子。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归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当年的伊人,现在在那个男人的心里,那个封侯拜相的男人心头到底是什么? 而他,他和归离又算什么? 在破败房屋的背景下那个牌匾上的名字显得无比讽刺,如果可以的话归辰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更不想让归离和母亲再见到这个地方。 穆氏七年没有再回大宅,他和归离被迫每月来司马府的时候也绝不会触及此处。 这里是他们三人心底的禁地,也是司马府的禁地。 归辰猛地摇了摇脑袋把心底愤懑压下,他可没忘记他现在这个行为有多危险,更没忘到这里来的目的。 如果被人发现他出现在这里,不知又会被那女人如何曲解。当年他十一岁不过是路过多看了一眼就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偷着过来的原因。归辰深吸了一口气,用房檐隐藏住身形,悄无声息移动身躯,朝东南方檐角下一个缝隙摸去。 他冒大风险摸进来不是来伤春悲秋,而是来拿一个东西。 当初被赶出司马府的时候,他和母亲妹妹什么东西都没能带走,浑身上下都被搜检一空,搜下来的东西都被楚姬付之一炬。 但却有一个物件,被年幼的他偷偷藏在屋顶檐下的缝隙里,逃过一劫。 归辰屏住呼吸,将中指探入满是灰尘的木缝里,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找到了! 七年过去了,那个东西居然还在! 事不宜迟,归辰用两根手指心翼翼把那东西从缝隙里夹出揣进怀里,长舒一口气。 得赶快离开这里。 克制住狂跳的心脏,归辰浑身肌肉绷紧加快了移动步伐,爬下房梁快步从道离开后不久司马府的后墙就近在眼前了。 一路顺利至此还没碰见一个人,归辰松了口气,借助杂物从最不起眼的一截后墙上翻起,眼瞅着就要悄无声息翻上顶,而就在这时。 “什么人!” 一声厉喝从他身后响起,归辰头皮一炸。 糟了! 还是被人发现了! 归辰一声不吭拼命往墙顶翻去,这截院墙后是乱石堆和密林,只要翻过去顺利落地就没人能发现他。 “有贼人!” “站住!不许动!再动就放箭了!”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和家丁的大喝愈发密集,更糟糕的还有弓弦拉紧的声音。 然而他不能回头,一旦被发现后患无穷还要连累妹妹和母亲。 “给我动啊!”就在那一瞬间少年浑身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额头渗出大颗汗珠终于一把翻过了院墙! “太好……” 然而就在归辰弓着身体趴在院墙顶端心底猛然泛起逃过一劫的狂喜之时,两枝羽箭突然朝他抓着墙檐的手脚射来! “别想跑!” “啊!” 归辰的手脚再也抠不住墙头,身体一滑朝墙外坠去,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归辰浑身僵硬。 糟了。 虽然是破败的院墙,但司马府的院墙至少都有十米高,更何况这片院墙下都是碎石,就这样直直摔下去,骨头断裂是内脏出血摔死都有可能。 他……为什么最近和摔死那么有缘呢? 在这不知长短的坠落过程中,归辰只有这一个想法,而他这次他的手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茫然抓住怀里的那个物事。 他也许不能把这个东西交给…… 但就在那一瞬间,归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再次听见了那个呼吸声。 下一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他没有重重摔在碎石中。 “明……” 下一刻,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 骨头的咯吱声,风声,身体碰撞的声音,耳膜的鸣叫,各种声音搅和成一团。 他像个麻袋一样从墙头摔下,那强大的冲击力足以摔死他自己,更别提有人能接住他。 但就在那一刻,他感觉那个人深吸了一口气,以最为精确的角度抱住他顺势旋转卸走那可怕的力道。 属于那个人的,好闻的味道。 还有,草叶的味道。 在席卷而来的风声中,伴随着身下那个身体的一声闷哼,他们交叠着倒在一个草堆里。 归辰怔怔睁开眼睛,看着扎入眼皮的还沾着泥土的青草。 这不是一个自然生成的草堆,是有人刚刚垒成的。 接住,旋转,倒下,刚刚在剑光火石间所有的动作都经过了精确可怕的计算,才能实现这看似巧合却不可能的事。 只有她,才能做到。 是她,在他再一次摔落的时候,用双臂接住了他。 上一刻还是近在咫尺的死亡,但下一刻却是极为柔软的触感。 他是在做梦吗?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无奈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那个,你能起来了吗?” 第五十一章 礼物 “啊……对……对不住。” 归辰怔怔看着身下少女无奈的笑意,猛地醒过神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就要往旁边滚。 “慢点,旁边是石头。” 没想到被那纤细的手臂轻轻拦了一下,归辰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僵硬地挪到一边。 石头真的很硬。 和刚刚天壤之别的触觉,终于让归辰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平躺在一旁草堆上少女朝他侧过脸来,微微叹了口气。 “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嬴抱月道,“但希望你能记住一定要观察好环境。” “给自己留好后路,你……” 太莽撞了。 归辰自己在心里自我厌弃道,但眼前这个少女却没有讲出这句话。 “你凡事要心。我不能……” 她话到这里却突然顿住。 她不能什么? 不能一直为他收拾烂摊子? 归辰心提了起来,但嬴抱月愣了愣却没有说下去,转而改口道,“你不能一直让你家人都提心吊胆的吧?” 她刚刚到底是想说什么?归辰怔怔看着她,但嬴抱月却终究只说到了这里。 “抱歉,”归辰老实地道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嬴抱月笑了笑撑起身体,侧耳听了听面色凝重起来,“有人追来了,你要干的事干完了吗?” 归辰点头,拖着酸痛的身体爬起来。 “归离我让她在林子东边等了,走吧。” 只见眼前少女一脚踢散地上的草堆,两人迅速消失在杂树林中。 …… …… “你们终于死回来了。”远远看着叉腰等着自己的妹妹,归辰头皮发麻。 “嗯,我们回去吧。”少年故意冷淡道,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到底去干嘛了?”归离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随便散步……” “他进了司马府后院。”那个少女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在归辰耳中却有如死亡的钟声。 归辰木木转头看向自己妹妹,清晰地看见归离额头暴起几根青筋。 “你,想,死,啊。”归离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顿地说道。 声音平静,杀气十足。 “我只是去拿个东西,”归辰顶着杀气道,“我这不是有手有脚地回来了吗?” 虽然差点摔死。 归辰心底祈祷那丫头千万别再揭底了。 嬴抱月看着背在后面的手拼命打手势的少年,笑了笑没再说话。 归辰松了口气。 “能全身而退……”归离疑惑开口随后浑身一震,“哥,你不会……去了蒹葭阁了吧?” 嬴抱月看着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的少年疑惑地开口,“蒹葭阁是?” 归离透过僵硬的归辰的肩膀看了她一眼冷冷开口,“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他时候住的地方么。 嬴抱月一怔,现在回去对这个少年而言恐怕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为什么…… 她一开口归辰倒是想起了个事。 “话说你怎么会在那堵墙下面等我?” 还那么刚好的接住他。明明他说完就跑也没说他去哪了。 嬴抱月一笑,“因为我在你后面。” 归辰跑的的确够快,归离只能在后面气得跺脚,没追几步那少年就跑没影了,实在不放心的嬴抱月只好让归离在这里等,自己追了上去。 她追上他了吗?难道是目视着自己翻上去的? 归辰后背一寒,他完全没意识到。归离在一旁脸色也不好,她倒也想追,却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两人的脚步。 “好了,”看着对视的两人归离心里就来气,上前站到这两人中间,冷冷睨着兄长。 “你冒那么大风险到底是去拿什么?我们还有什么东西会留在那里?” 这也是她好奇的,嬴抱月也看向归辰。 归辰捏了捏怀里的硬物,耳朵有点烫。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家说吧。” …… …… 当然还是因为他可不能在归离面前拿出来。 一旦看到他会被这丫头在耳边念到死吧。 毕竟他冒险跑去时候住的屋子的房梁下只是为了去拿这个东西,然后交给…… “给我的?” 坐在归辰屋子里的床上,嬴抱月怔怔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一个极为陈旧的红布包。 回到家中归离就被归辰几句话打发到了穆氏的屋里,归辰把她拉到房里关上了门,嬴抱月还以为他要和她说什么。 却没想到少年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事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这满是灰尘的红布包,嬴抱月本能意识到这恐怕就是归辰从司马府里拿出来的东西。 嬴抱月没有接,只是抬起头看着眼前抿着嘴唇的少年。 他冒这么大风险去取东西……是为了送给她?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因为藏在屋檐下所以一直留在的,”归辰不容分说地把手掌伸到嬴抱月面前。。 “倒也不是大不了的东西……”少年轻声开口,“但我现在只能找到这个。” 嬴抱月看着目光认真的少年,缓缓伸出手拿起他手心的红布包,在掌心解开。 一道微弱但明亮的锐光在屋内亮起。 嬴抱月微微一怔。 这是一枚箭镞。 虽然,但两侧的刃端却依旧散发着锐利的寒光。 “你说过……想要兵刃,”归辰抓了抓脑袋,“但剑什么的我实在是弄不到,唯一能找到的就只有……” 只有这个而已。 然而少年愧疚的声音被打断。 “谢谢你,归辰。”嬴抱月将箭镞握在手心,轻声开口。 虽然,这的确是兵刃。 是在禁兵令下,这个少年冒着巨大风险,为她弄来的兵刃。 “这可是一份大礼。”嬴抱月看着归辰道,“我得回礼才行。” 看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归辰有些怔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从墙头坠落的那个时候。 “不用……” 不等他阻止,眼前少女突然就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最终手停留在了自己的耳边。 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嬴抱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除了那身陪葬品衣服,那个公主身上几乎什么都没剩,但好在还剩下唯一一件东西。 因为一直戴着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嬴抱月摸着耳边的一对翡翠耳坠笑了笑。 那位公主身上仅存唯一财产,就是她耳边的一对翡翠耳坠。 少女洁白的手指和碧绿的玉石,以及她轻触耳边的动作。 归辰是第一次见到她做出这样的动作,简直是对他眼睛的毒药。 归辰微微呼出一口气。 “明月,你是……” 归辰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刚想开口,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吞噬了他的声音。 嬴抱月摘下了右耳边的翡翠耳坠,将这枚箭镞挂到了耳边。 兵刃在少女洁白的颈子边冰的一声发出悦目的闪光。 “好看吗?” 归辰怔怔地看着她开口。 “好看。” 说完他才意识到说了什么,对此深以为耻,涨红了脸说道,“刚刚那是……” 他话没说完,却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翡翠打断。 嬴抱月向他伸出手,掌心上躺着那枚翡翠耳坠。 “这是……” 少年疑惑地看向对她。 “送给你。”嬴抱月笑了笑,“谢礼。” “我要这女人的东西做甚,”归辰偏过头去。 “这是材质很好的翡翠,将来可以作为修行者修行的材料。”嬴抱月笑着道。 “是么……”归辰怔怔转过来。 下一刻她又摘下了另外一枚递到他的手里。 “这一枚送给归离吧,不过你不能和她说是我送的,捡的买的随你编。” “为什么?”归辰愣道。 “这就是女子间的秘密了。” 嬴抱月将一根手指轻轻竖在唇前,“伙子是不会明白的。” “好吧,”归辰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他真是要败给她了。 “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嬴抱月从床上站起,“走吧。” “去哪?”归辰疑惑地问道。 这人又想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庆祝 “不是要庆祝吗?” 熟悉的山顶树下,归辰木然看着站在面前手拿麻绳的少女,眼中满是无声的控诉。 归辰还以为这人要怎么庆祝,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拿着麻绳上山。 “先把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再庆祝啊,”嬴抱月对他微笑,“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 大餐……应该是指吃好吃的吧? 归辰环视了一下除了树就是石头的四周,十分怀疑那大餐在哪里。 不过看着上午和他一样奔跑并接住她的少女,归辰忍着浑身酸痛也默默挥起了麻绳。 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停止她要做的事。 那么,他也不能停止。 也许在哪一天,天资驽钝的他也能窥见那一丝光亮。 在无尽的做不到无能为力的黑暗里,他也能…… “啪。” 汗水一滴滴打在地上冲出一个个凹痕,少年手中的绳索停了下来,落日的余晖穿过密林,斑斑点点的打在他的肩膀上,而归辰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很多年后他觉得他依然会记得这一幕。 很困难,做不到,要天分,废物,努力无用。 他的幼年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他曾经一直这么认为。 但是有一天,在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分,在他面前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 将他所有幼稚和逃避的想法,都击碎了。 因为,那名少女手中的麻绳,断了。 天光落下,夜晚降临。 就在那名少女在林间和他谈起那异想天开的跳绳计划的第十三天。 “啪”的一声。 战国七年六月十五白天的最后一刻,嬴抱月手中的第一根麻绳断裂。 原来麻绳,是真的能被跳断的。 归辰拿着自己破烂的麻绳,注视着前方嬴抱月手中一分为二的那条麻绳,目光怔然心跳如擂鼓。 虽然是最细的一条,但和自己手中是一样的,跳断那一堆麻绳的目标在他眼里原本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的,却没想到眼前的这名少女用行动告诉他,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人如此重复地去做。 第一条麻绳,十三天。 这是她的速度。 他没有想到的速度。 而她……似乎也没有想到,又似乎在想着别的。 就在她跳断的那一刻,归辰看到了嬴抱月怔怔看着自己手上的断绳,怔了很久,然后她笑了。 她经常笑,但这是归辰之前没有见到过的笑容。 “你手中的这条应该也差不多了,”嬴抱月注意到归辰的目光转过身看向他道,“别担心。” 他不担心,归辰捏紧手中的绳索,她跳绳的休息时间比他少太多,比他快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比自己身体还要的人速度要慢真的很丢人。 但是她教会了他何为可能。 看着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嬴抱月,归辰心道没关系的。 他有预感,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他一定也能做到。 会像是有无穷力量拼命努力下去。 “我会加油的!”归辰吼出这些天从她那里学会的新词,握拳满怀希望笑着大声道,“再给我一天我也能跳断!”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看着热血沸腾的少年嬴抱月也笑起来,“天黑了,我们先去准备晚饭吧。” 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看到这名少年跳断第一根绳的样子。 可是天,真的黑的太早了。 …… …… “这……这是什么?” 暮色降临,提着灯笼站在归家院门口的归离目瞪口呆地看着归辰和嬴抱月抬进来的东西。 “这是……鹿。” 归辰吭哧吭哧将那东西卸下拖到自家院子中心,一边擦汗一边也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这是鹿,可这……”归离看着一人多高的野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你……你们打的?” 准确地来说是她打的,归辰木然地看着地上的鹿已经无力惊讶了。 这个女子还真是说到做到。 可真是一顿大餐。 “嗯,”站在归辰后面的嬴抱月微笑,“今天是十五,白天大家也都没遇上什么,以表庆祝,我们今晚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 嬴抱月挽起袖子,“我们烤鹿吃吧!” …… …… 这一夜,一向冷清的归家院燃起了红彤彤的火光,冲天的香气和跃动的火光下,归离原本尖锐冰冷的目光映衬其中有些怔忡。 温暖的火焰,人间的烟火,母亲的笑容,兄长奋力切肉额角的汗珠,和那个女子宁静却满含着笑意的目光。 一切宛如梦境。 “来,快吃吧。”一只烤好的鹿腿递到她的眼前,烤的滋滋作响的油光在火光下闪烁,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肉香,简直能挑动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归离抬起头,怔怔看着眼前挽着袖子脸颊上还沾着烟灰的女子。 “怎么?难道不爱吃肉吗?”嬴抱月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孩。 果然应该再准备些别的吗? “离儿?”烤鹿边忙活的穆氏和归辰也看过来。 “不,不是,”归离攥紧中午兄长送给他的一个翡翠坠子,伸出手接过热乎的鹿腿,咬了一大口。 好吃。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吗?”嬴抱月问道。 归离含着鹿肉点头。 “那就好,”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然而看着低着头神情复杂的少女,她收回了手,“味道咸淡如果不合口和我说,我再加点调料。” “嗯。”归离低低道。 “明月!再拿点炭来!”不远处传来归辰的喊声,嬴抱月回过头,“这就来!” 嬴抱月转身正要往烤得热火朝天的归辰那走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谢谢。” 嬴抱月一怔回过头去,然而归离低着头啃鹿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笑了笑走到了归辰身边,再次忙活了起来。 “看起来真的越来越像我们家的孩子了,”归离在那人离开后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窥视,身边突然响起穆氏的声音。 “娘!”归离被吓了一跳,看向旁边擦手的母亲。 “我可能没那么好收买,”归离抿了抿嘴唇,“别想让我叫她姐姐。” “嗯嗯,”穆氏看着自己倔强的女儿,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伸出手在她背后推了推。 “不过你也一起去帮忙,都这么大了可别只想吃现成的。” “去就去,”归离一跺脚,跑到了烤鹿边,而穆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三个孩子烤鹿的画面。 如果可以,这一幕真的很像一家人。 火焰香味边大家围在一起吃烤肉,就是最美的属于家族的人间烟火。 真的是好久没有那么开心和尽兴了。 水汽氤氲里,归辰坐在浴桶中还在回味刚刚的情景。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归辰猛地将热水泼在脸上,洗去一天的汗水和炭火的味道。 以后他会更加努力,让家里人每天都能吃上肉,这样的夜晚肯定还会继续。 一定…… 就在归辰陷入思绪之时,一个极轻微的吱呀声却在他耳边响起。 “归辰,我进来一下。” 嘶,归辰浑身一震猛地往下一缩。 差点淹死在浴桶里。 这……她……这又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红月 归辰的浴桶和外面只隔着一层竹帘,当听到那个女子声音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虽只隔着竹帘,但之前归辰并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包括这十几天和她同室相处,他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的泰然处之。 只因这女子虽做事随意,但只要逐渐相处就能发现礼仪这种东西几乎是刻在她的骨子里。 其实除了那些危机时刻,她绝不会和他发生什么接触。总是无时无刻都落落大方,如果一惊一乍反而显得他肚鸡肠。 然而…… 不带这样的…… 果然她今天是有点怪怪的。 虽然说不出哪里怪,但归辰觉得今天的嬴抱月情绪有点不太对,但她隐藏的太好他实在看不透。 听着那轻不可闻走到他身边的脚步声,每个步子都像是踏在浴桶内少年的心上。 浑身浸泡在热水此时宛如化作岩浆。咕嘟咕嘟冒泡,归辰整个人都快烧着了。 “你……你怎么能……” 归辰僵了一瞬发现这话就说晚了,他一个大男人到也不能说多大损失,但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在他洗澡的时候进来这是要…… “哗啦。” 然而无论何时浴桶内少年的遐思依旧没有进行下去的机会。 归辰呆呆地坐在浴桶里,看着头发发梢上流淌下的深色液体。 浓郁的药味在浴桶里腾起。 “抱歉,我泼太快了吗?”那个女子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不过这个要从头上倒下去最有效果,刚刚你不是点头了吗?” 这样说起来她之前进来后好像是说了什么“我要泼了”,但他那个时候哪有心思听她说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被泼了一头……温水。 嬴抱月看着顶着药汁呆呆坐在浴桶里的少年,“我之前试了温度应该刚刚好啊?” 怎么一泼就泼傻了似的? “这是……汤药?”归辰终于回过神,没来得及缅怀他心底的那些想法,注视着浴桶水面上扩散开来的深色药汁呆呆道。 “嗯,”嬴抱月端着茶杯站在归辰身后,笑了笑道,“我今天刚刚配好的。” “倒进洗澡水里可以消除疲劳和恢复伤口。是不错的东西。” 哎? 归辰怔怔地抬起头,下一刻他感觉满室的药气仿佛氤氲进了他的肺腑,原本肌肉的酸痛和精神的紧绷一点点消散。 好舒服。 整个人都觉得彻底放松酥软了下来。 “看这个样子,是有效果了呢。”嬴抱月看着浴桶里目光有些迷离的少年笑起来。 “汤药的配方我写在你枕头下那本药典封面的反面了,”嬴抱月静静道,“记住了。” “嗯,”归辰隐约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但蒸汽氤氲里他没再多想随意嗯了一声,嬴抱月看了一眼少年乌黑的头顶,“那我出去了,等下早点睡。” “嗯。”归辰坐在浴桶里点头。 归辰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不敢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那一刻她的眼神。 抱着自己的打算离开的嬴抱月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听着少女离开的脚步声,在温暖的浴汤少年的眼睛恢复清明,静静握紧双拳。 他其实刚刚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那就是,你已经想起了那么多的东西,却真的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吗? 归辰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如果他真的这么问,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预料。现在这样就很好。 归辰不愿意开口,不愿意打破这一切。 坐在浴桶里的少年,和背对着他离开的少女。 而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血月,正在升起。 月上中天。 …… …… “是吗,你那边也观察到了吗?”嬴抱月坐在巨灵木上,听着对面姬嘉树那边隐含颤抖的声音,目光幽幽。 血月,即天上升起红色的月亮。 民间自古便有传闻,月若变色,将有灾殃。 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 但真实的血月会发生什么,非亲身经历者不可道也。 嬴抱月也是的时候曾经听师父说过,民间认为血月乃凶月,是凶兆,但师父觉得这传言并不完全正确。 血月最大的影响,是会带来月食,而每逢月食,古代便常有大事发生。师父认为是因为在潮汐力的影响下,易发生地动和塌陷等自然灾害,所以才会被癔认为会带来灾祸。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这就是嬴抱月等待已久的时机。 “为何今夜会发生如此凶兆……”那边的姬嘉树看着头顶上巨大的血色月亮,心头狂跳。 虽然之前学宫内有预料今夜会发生奇异的天象,但却没有一个教习预料到会出现血月。 现在恐怕整个学宫内都乱成一团了吧。姬嘉树靠在后山的树上默默想着。 对于诸多修行者而言,今夜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他而言也是如此,但他没感到恐惧反而有些高兴,他可以借此机会和这个女子好好聊聊了。 和她夜谈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和学宫内那些腐朽的老头子们不同,和她说话总有新的见解和启发,让他如沐春风。 “等下还会有月食。”嬴抱月道。 “月食?”果然不负姬嘉树所望,听到对面女子的话他睁大眼睛愈发兴趣高涨,“那会带来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嬴抱月听着对面少年想聊天气息满满的话,无奈地笑了笑,“我等下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有事? 姬嘉树顿了顿,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她的对话这么快中断,他不知道为何心底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有些……不舍? 是他的错觉吧。 “好,下次再向你请教。”姬嘉树抿了抿唇,“我还会在树下多看一会儿。” 意思是,如果她忙完了还可以找到他。 “好,我走了。”嬴抱月笑了笑道,离开巨灵木回到了归辰的房间。 血月的光芒透过窗户打在站在少年床前少女的肩膀上。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床上少年熟睡的脸,随后闭了闭眼睛。 一息之后。 转身离开。 夏夜的村庄静悄悄,嬴抱月孤身一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走向被月色笼罩的院门。 然而就在她的手掌放到门栓上的那一刻,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你要走了吗?” 第五十四章 郡主 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嬴抱月面对院门静静而立。 寂静夏夜里,那个女子的声音仿佛融入其中,就像她能溶入任何环境一样。 顺能为君侯妇,逆能粗衣蓬头洗手作羹汤。 嬴抱月静静转过头,看向站在廊下的那个妇人。 “夫人。” 月光从乌云中探出,照亮那个站在屋檐阴影中的身影。 披着粗布制成的披肩,静静站在嬴抱月身后注视着院门口孤身一人准备离开的少女。 穆氏目光柔和,如同嬴抱月初见时那般温柔,看上去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妇人,却在寂静的黑夜中第一次露出了别样的气息。 嬴抱月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月亮下,两个女子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你准备去哪里?”穆氏问道。 “去找我应该去的地方。”嬴抱月对穆氏一笑,“今晚恐怕会发生些什么,夫人,记得关好院门。” “这样啊,”穆氏一怔但露出了然但坚毅的神情,“我晓得了。”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她。 归辰和归离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母亲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能柔弱。 穆氏看向自己儿子的卧房,神色有些黯然,“你……还会回来吗?” 嬴抱月愣了愣,随后微微笑着低下头轻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她能不能找到前世被陷害的原因,她究竟会选择哪一条路在没有探寻之前都是未知数。 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那么简单的妇人,嬴抱月抿紧了嘴唇。 虽不知她察觉了多少,但穆氏和归离那种本能的直觉不同,这个妇人应该意识到了更多的东西。 毕竟她是穆家的女儿。 但只要察觉到就能知道她是个麻烦,她还这么问是…… “我知道你出身恐怕不凡,也知道你恐怕有别的打算,”穆氏看着月光下的那个少女微笑,“但我也有我看人的眼光。” 这个不凡并不是指出身一定高贵,穆家人从不以此看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 当年的穆家嫡女认真地注视着院子里的少女,郑重地开口。 “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归宿。” 嬴抱月一怔,看着廊檐下身着粗衣但仍不掩高贵的妇人,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谢谢你。” 她向其一礼。 “我记住了。” “嗯,”穆氏也向她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祝你好运。” “谢谢,我走了,”嬴抱月向其告别,转身推开院门。 穆氏注视着那个少女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正要转身,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少女推门的脚步突然停下。 “夫人,”嬴抱月背对她开口道,“有些事,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穆氏浑身一震,脚如生根般站在地上,死死看向那个少女的背影。 “你……” “我钦佩您的高洁,迄今为止您已经做的很好了,”嬴抱月道,“您养出了一对十分优秀的儿女。” “是吗?”穆氏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样失败懦弱的母亲,怎能称得上高洁?” 在世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后宅争斗的失败者而已。 还是带累儿女的失败者。 “您只是不能强大而已,”嬴抱月注视着院门上自己的手背。 俗话说为母则强,但身处逆境,母亲如果太要强孩子却无法强大。 除了把自己的孩子放在手心里疼宠之外,还有一种疼爱孩子的方式,嬴抱月自己就亲眼见过这样的亲子关系。 在被亲生父亲嫌弃那一刻开始,归辰和归离作为世家子今后的道路就变得无比艰险,而穆氏的选择不是护他们一时周全,而是将自己抽离把孩子硬生生放到了残酷的环境中去。 结果就是归辰和归离拥有了比同龄人更强大的生存能力。 这对归辰归离残酷,但对这妇人而言也是一种残酷。 因为…… “以您的身份,其实是可以选择另一条路的不是吗?”嬴抱月背对着那个女子,在心中第一次唤出那个女子真正的封号。 “平阳郡主。” 穆氏没有听到这声呼唤,但却依旧为这女子的言外之意睁大眼睛。 “看来你是从辰儿那听来的?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呢。” 归辰和她说的只有母亲拒绝为父亲的仕途打点受到厌弃,并没有提起穆氏的身份。 也许连归辰自己都不甚清楚,他母亲的出身到底有多高贵。 村中人只把她当成一个被扫地出门普通的村妇罢了。 但就是这位村妇,不光是大秦第一名将的嫡女,还是当年的太祖皇帝金口玉言册封的郡主。 嬴抱月目光幽幽。 没错,穆氏其实是一位郡主。 那一年,车骑将军金诚一族灭亡,朝中人心浮动,武将更是人人自危,太祖皇帝不得已开始册封剩下将领的家眷。 为安抚老臣,穆老将军幼女十五岁的穆三姐以德容言功闺中典范之名被封为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穆容音。 就是她身后那名藏得很深的妇人的真身。 而之所以嬴抱月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年与平阳郡主穆容音同时册封的还有一名少女。 当年十三岁,以一己之力扭转大秦与西戎第四十八场对战,昭阳之战战局的大司命林书白之徒,林抱月。 在众臣上书下她获得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封号。 封号取自那场战役的名字,封号“昭阳”。 这就是在少司命之前她被广为人知的那个封号。 昭阳郡主。 …… ……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当年同时册封的两位郡主在多年以后会以这样一种形式相遇。 嬴抱月也没有想到。 当年的平阳郡主对她而言不过一人名而已,穆氏一族的命运已然敲定,千年世家的传奇戛然而止,她却在重生之后遇到了这个世家的传人。 “我不曾讨得那两个孩子父亲的欢心,沦落至此让姑娘见笑了。”穆氏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嬴抱月的背影说道。 不是不能讨得,而是她没有选择去做。嬴抱月心道。 归辰一直以为他父亲是因为变心和被楚姬蛊惑才性情大变,但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从归辰归离口中嬴抱月得知在楚姬进府之后,归昌在陛下面前的地位不知为何日渐水涨船高,成为了嬴晗日的宠臣。 想起楚姬体内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婆婆,嬴抱月眯了眯眼睛。 归昌是被楚姬的美色蛊惑才宠妾灭妻? 别傻了,世家大族间的婚姻才没有那么简单。 大司马归昌并没有变心。 只是他的心里,恐怕有更重要的东西罢了。 …… …… 血月在天上越升越高,就在嬴抱月和穆氏对话之时,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在向司马府飞驰。 马车边骑马的护卫向车内的一个男子开口。 “老爷,马上咱们就到府了,之前李管家传书夫人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 “她有心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带着赞赏之意。 “这次楚儿给的建言也起了大作用,大王果然龙颜大悦赐下如此恩宠,回去得好好谢谢她。礼物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护卫心腹诚惶诚恐地答道。 男子满意地点头嗯了一声,马车继续飞驰。 月光透过窗框照在他面孔上。 明灭难辨。 第五十五章 激变 月色下那个男人和心腹的对话嬴抱月和穆氏并不知晓,在寂静的归家院里,只能听见那两个女子的呼吸声。 “选择别的路么……”穆氏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少女纤细的背影,“现在的我还没有选择的权力。” 至少在她的儿女长成之前,她没有。 果然如此,嬴抱月克制住回头的欲望,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这个女子是为了心中的尊严和儿女的归宿才和自己的子女隐居。 以穆氏贵女的身份,穆家朝堂地位虽已败落,但她被归昌休弃以穆家底蕴也能给她找个好人家再嫁。 但这样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归辰和归离只能永远地留在归家。 按照大司命林书白当年编修的秦律,已婚妇人如果想与夫婿分道扬镳有两种途径。 一种为休弃,单方面就可以达成,比起只有丈夫能休妻的前朝法律,大司命林书白花了十年时间加上了一条,即不想和丈夫过下去的妇人可以自请下堂,丈夫必须同意。 但休弃有一条是师父想改却被百官上书反对没改成的,那就是休弃妇人的子女只能归本家。 对于男人而言孩子是自家的,休弃妇人想带走孩子门都没有。 还有一条途径就是和离。 和离一般需要夫妻双方同意或者皇室同意,孩子可以自己选择跟父亲还是母亲。 但对女方而言,和离达成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穆氏娘家已无向正如日中天的归昌施压的力量,皇室更不可能开口。 只要归昌不同意,穆氏就无法和离。而归昌是绝不可能与穆氏和离的。 楚姬的身份不可能扶正,归氏一族也不可能放走归辰和归离两个子孙。 毕竟只要和离,归辰和归离会选择跟谁走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穆氏苦涩地开口,是对那个女子也是在对自己说。 即便背对着她,嬴抱月都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绝望。 “不过一定还有办法的,夫人。”嬴抱月轻声开口,“您也还没有尝试别的方法不是吗?” 穆氏一怔。 “在乡间吃苦的确能磨练孩子的心智,但随着他们长大危险也只会越来越大。” “之前归辰在山上遇上了陷阱,”嬴抱月背对着她道,“要人命的那种。” 穆氏浑身一震。 月光下那个少女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年轻妇人的眼睛。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嬴抱月轻声道,“您还要早做决断。” 穆容音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名少女又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她。 穆氏捏着披肩的骨节握紧,“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嬴抱月一笑,“我走了。” 下一刻,少女推开院门,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但注视着她的背影,穆氏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回到归辰和归离还在熟睡的屋内。 然而下一刻,穆氏猛然抬起头看向血月下的院门外! 院外响起两道风声,并伴随着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穆氏瞳孔一缩。 杀气! 穆氏瞬间无声退到屋内,只觉那两道杀气从院门外极快地掠过,仿佛追逐着什么离开。她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忽的一跳。 “今晚恐怕会发生些什么,夫人,记得关好院门。” 那个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穆氏猛然握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有人瞄准了这个院,而是那个女子…… 引开了他们吗? …… …… “这种村子里真的有生意赚吗?” 血色月光下,传来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 “老大可是从都城仙官那听来的传言,讲是有人算出这个村子藏着宝贝。”他身边一个黑布蒙面都藏不住一脸凶光的男人说道。 “但那宝贝到底是个啥子?” “现在都城的仙官都没用,算啥都算不清,老大干这票时间长,说是只要抓行为可疑的人就行了!” “再不济听说刚封的那啥子忠义侯的妻儿就藏在这村子里,抓来享受一番也能换钱!” 两个男人兴奋地议论着,正要朝远处月色下的院扑去,而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院门居然开了。 一个带帷帽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二哥,那是……” 嬴抱月看着远处的两个黑衣人,目光幽深,下一刻她抿了抿嘴唇,微微撩起了帷帘。 月色打在少女光洁的下巴上,看得远方的男人们心头火起,像看到一只白羊又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深夜孤身一人出现的少女。 对正常人而言可疑又危险,但对他们这行人来说却带着血与肉香味。 “老三,上!抓来尝尝!” 男人眼中露出克制不住的垂涎之色,而他刚吼出声,只见那少女仿佛受惊一般脚步一点往远处跑去。 既然是猎物,跑起来追逐才够味。 道上混迹多年的佣兵眼中泛起兴奋的光,两人齐齐低吼。 “追!” …… ……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在血色的月光下嬴抱月全力奔跑着。 虽未曾料到居然有追兵会找到这里,但感受着身后猛烈但暴躁的气息,她心跳稍定。 这两人并不是高阶的修行者,浑身杀气但气息不匀,不像杀手般隐秘却带着杀人如麻的血腥味。 在嬴抱月的记忆里只有一种人会有这样的味道。 那就是为钱杀人的佣兵。 前秦境内佣兵多为失去山头的土匪和活不下去的退役兵,在杀手行当内除了顶级的几位算是比较低级的。 看来即便背后有仙官指使,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这样的人现在的她虽然难以杀死,但至少可以引开。 “这娘们怎么往山上跑!跟个兔子似的!” 背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嬴抱月咬紧牙关忍住肌肉撕裂的疼痛顺着这些天已经走熟的路线飞奔而上。 这正是她每日和归辰上山的路线。 “快追!不然这娘们跑到林子里就抓不到了!” 脚下山路崎岖不定,汗水顺着嬴抱月的脸颊而下,而身后男人的污言秽语终于越来越。 当她七拐八拐从一个树丛里钻出,来到她熟悉的密林深处时,那两人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了。 到了。 嬴抱月站在那块被麻绳抽出无数鞭痕的巨石下大口喘气。 这里是她和归辰每日跳绳的地方。 然而归辰并不知道。 这里也是她当初走出的地方。 血色的月光如水般流淌而下,而嬴抱月站在巨石下,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心跳如擂鼓。 真的,出现了。 而就在同一时刻,天上的光线开始消失,世界开始被真正的黑暗笼罩。 嬴抱月抬起头,看向天上逐渐缺失的红色月亮。 月食,开始了。 整个世界变得诡谲又妖异,嬴抱月看着那个洞口深吸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迈步朝那个洞口走去之时,猛然间一声裂响忽然炸开!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在摇晃。 嬴抱月瞳孔一缩,地震! 血月月食之夜,前秦禁地黎山居然同时发生地动! 无数沉眠的鸟哗啦啦飞向天空,天地轰鸣嬴抱月在巨大的震荡下随之摇晃,一股大力袭来,她眼前的巨石居然在一瞬间一分为二。 不,一分为二不光是石头,还有她脚下的土地,嬴抱月眼睁睁看着一道巨大的裂缝居然从仿佛从那个洞口处延伸出,朝她脚下裂开! 嬴抱月脚步一顿迅速后退,然而大地裂开的速度太快,土地崩溃无数巨树露出根系,只是一个瞬间地裂已到她的脚下,而她却已经快到山崖! 她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个洞口,下一刻巨大的裂缝和无尽的深渊在嬴抱月脚下展开,而就在她要跌落裂缝之际,嬴抱月突然一怔。 她的脚跟,仿佛踢到了什么。 就在坠落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因夜色本没注意到的东西。 居然是,一口棺材。 就在那个洞口不远处,居然横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这是…… 但等她察觉一切都已经晚了,地动山摇里嬴抱月终于控制不住身形往下跌去。 然而。 就在她即将坠落的一瞬间。 她视野里最后的出现的那口黑色棺材,突然打开了。 一只手从中伸出,将她一把抓了进去。 …… …… 第五十六章 相见 山崩地裂,震耳轰鸣。 …… …… 嬴抱月猛然被拽入一个狭的空间内,不等她反应就只觉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极为坚硬冰冷的东西上,刚想爬起耳边传来更猛烈的碎裂声,啪的一声那个棺材再次关上,将一切隔离在外。 无数土块石头砰砰打在外面,激烈的震荡声中嬴抱月只得闭紧眼睛伏在那冰冷之物上挨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地动山摇才稍稍停歇。 黑暗狭的空间里,嬴抱月悄悄睁开眼睛,却依旧被黑暗吞噬。 自己最近……为什么和棺材那么有缘呢? 只不过这一次感觉比上一次更惨,因为实在是…… 太挤了。 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冰冷之物上。 她可没忘记她是怎么进到这个棺材里的,但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多想为妙。 自己毕竟不是蝙蝠,这次这个棺材盖还不会发光,她实在看不清这里面有什么,只不过…… 大抵还有个人在吧。 但这冰冷坚硬的触感是金属的触感。 月食,地震,突然出现的棺材,还有这诡异的触感,嬴抱月在心底继续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切都诡异到了极致,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看开了,比起掉入地震裂缝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好怕了。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一只手从她身边探出推开了她头顶上的棺材板。 月食已然结束,血色月光重回大地,突如其来射入的光线让嬴抱月眯了眯眼睛,在朦胧的红光和黑色棺材的映衬中她仿佛回到了刚穿越的时候。 这是…… 感受着月光洒在脊背上,嬴抱月默默爬起,直起身体坐了起来,看向下方。 现实总要面对的,在血色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把她拉入棺材之人的真面目。 真面目…… 山林间一阵微风吹过,嬴抱月坐在那人身上,静静看着身底下那张青铜面具。 说实话这个时间地点躺在棺材里的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正常人,甚至都可能不是活人,她早就有心里准备。 但看着眼前那张宛如三星堆出土文物一般透雕獠牙的青铜面具,嬴抱月还是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看来那个冰冷坚硬的触感的确是金属没错就是了。 刚刚硌得她难受的罪魁祸首也是这东西。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幅面具。 拙朴的青铜面具下,是一双闭着的眼睛。 男子的眼睛。 “你……” 嬴抱月刚想开口,身下却再次剧烈震动起来,她瞳孔一缩。 余震! 嬴抱月迅速回头打量四周发现这棺材此时居然正卡在山崖上! 一阵巨大的抖动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棺材棺身陡然倾斜,嬴抱月浑身一震,而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那双眼睛却突然睁开! 然而不等嬴抱月仔细打量,一只铁臂猛然抓住了她的臂弯,像是有个“抓紧”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下一刻猛然一个咔嚓声,棺材居然顺着山崖滑落了下去! 啊啊啊…… 如果是在前世,自己还是个普通少女,大抵需要这么叫吧。 嬴抱月反手抓住那条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飞驰而过的山林,居然还有时间在心中如此想道。 毕竟她现在……正在坐棺材过山车。 过山车啊! 不知这男子做了什么,棺材的底部仿佛有千斤重,牢牢贴合山崖,在一阵极为颠簸可怖刺激的滑行后,嘎吱一声猛然停在了一处坑陷中。 砰! 身体猛地前后摇摆,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恢复了原来的身形。 到了这个时候,周围动静才终于停了下来。 周围的虫鸣鸟鸣猛然响起,她三魂七魄归位,再次回到活着的世界。 这棺材质量真好。 嬴抱月默默低下头,看向那个青铜面具,而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她仿佛再次被一片黑暗吞噬。 纯黑的瞳仁,在月色下黑到简直有些发蓝的程度。 嬴抱月低下头,却正好撞入那男子静静睁开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这个人…… 嬴抱月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握住剧痛起来的手腕。 周围的蝉鸣有一瞬间的停止。 对于五感敏锐的她而言,只是看着这个人的存在,眼睛都发痛。 比楚姬身上那个老婆婆都要强大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高阶修行者。 很强很强。 嬴抱月死死握住手腕,只觉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都停滞下来让人无法呼吸,就在这可怕的窒息感里,那个人的眼睛凝视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啊。 那人没有说话,但嬴抱月觉得他像是啊了一声似的。 似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嬴抱月眼睛里的刺痛感忽然一轻。 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嬴抱月坐在他身上直起身来,但那人依旧看着她一言不发。 哑巴吗? 虽然打扮奇怪,但嬴抱月已经足够确信他是个活人,毕竟死人不可能有刚才那么可怕的压迫感。然而这位躺在棺材里的活人却不说话。 男人深黑到冰蓝之感的眸子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周围一片寂静。 嘎嘎嘎,乌鸦从静止的两人头顶上飞过。 “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吧?” 嬴抱月看着身下的男子神情微妙,对他开口道。 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嬴抱月也不说话了,只是这样看着他,在月光下两人继续静静地对视着。 又是一阵乌鸦飞过,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嬴抱月以为自己是真遇上了哑巴之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宁静如水又惜字如金的声音。 “你不害怕?” 说话了! 嬴抱月睁大眼睛看向下方的男子,感觉就像编钟被敲响了一般居然有种惊奇感。 “怕什么?” 不过编钟虽然能被敲响,但敲一声只有一个响。 “我。” 嬴抱月低头看向一句话就一个字的人,“为什么要怕你?” “棺材。”他言简意赅道。 “因为你从棺材里爬出来?”嬴抱月继续补充发问。 青铜面具下有个微微起伏,大抵这人是在点头。 为什么不害怕? 因为我也是。 嬴抱月默默注视着他。 我能说我也从棺材里爬出来过,所以没什么心理障碍吗? 第五十七章 兄弟 不说话的男人。 明明是个活人,却完全没有活物该有的温度。 那双漆黑到冰蓝的眼睛,就如表面一般冻结着厚厚的寒冰。 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知为何,嬴抱月一阵恍惚耳边传来冬风的呼啸,和飘着雪花的灰蓝色的天空。 明明现在是夏天。 那个感觉一瞬即逝,周围的动静已经完全停下,在血色的月光下,嬴抱月怔怔和眼前人对视着。 虽然气息深邃如渊,但他身上没有杀气。回想起刚刚经历,嬴抱月抿了抿嘴唇向他低头一礼。 “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救人方式极为简单粗暴,但刚刚这人突然将她拉入棺材,恐怕就是避免她掉入地裂。 青铜面具微微起伏,那人依旧只点头意思了一下。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路过的热心青年…… 嬴抱月虽心底无语,但的确蒙人所救,再次点头致谢,就在这时底下突然响起男人如同刀锋出鞘般的声音。 “起来。” 是指她从他身上起来?看来这人的确是对路过的女子毫无兴趣,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救援了一下,只不过…… 以为她不想起来吗? “公子,我的脚卡住了。” 嬴抱月静静道。 她从棺材里坐起时就尝试站起,但之前颠簸时她蜷缩的腿卡入了这人侧身和棺材的缝隙里,她抽到现在都没有抽出来。 由此也能看出这人的水有多深,恐怕没有千斤的力气是推不动这个年轻人的。 是的,年轻人。 虽被青铜面具挡住了完全看不到容貌,但他的声音很年轻。 不是普通少年的那种年轻,然而嬴抱月能够根据前世的阅历判断出来,如果没有伪装声音这个男子的年纪最多二十出头。 但他身上幽深的气息已经接近她前世还存有记忆的绝世高手。不是归辰口里那些所谓等阶七八的人阶高手,而是乱世中真正血与火孕育出的,货真价实的高手。 真正的修行者。 如此深夜,如此孤身一人的年轻高手,如此古怪地躺在棺材里,看着底下静静注视着她的漆黑双眸,嬴抱月后背陡然泛起一股寒意。而就这时,那个沉默的男人忽然看向她紧握的手腕,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真正的修行者哪怕眼神都和寻常人不同,看着那双紧盯着她手腕的眼睛,嬴抱月陡然产生宛如被深山密林里的野兽盯住的感觉。 “诅咒?” 下一刻那个男子的话成功击中了她的猜想。 比野兽更敏锐,更可怕的眼力和直觉。 这是第二个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她手上诅咒的人。 布条还好好的绑在手腕上,但比起楚姬那次,这次的感觉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要知道楚姬身上那个老婆婆已经近乎灵体,修行者也好人也好处于那种状态下眼力会加倍提升,能看到许多平素看不到的东西,但这次这个男人可是活人,凭借的是一双肉眼! 这个男子的眼神仿佛能穿透薄薄的布条,直透嬴抱月的心底。 “居然是红玉级。” 这是这男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仿佛有一只大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当初楚姬恶毒的话嬴抱月只是存疑,但再次听到这个词,此时她的神情第一次郑重起来。 不知为何,和楚姬那虚张声势的恐吓不同。 她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知道。 “你……”嬴抱月怔怔看向他正想开口问这诅咒一事,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脚步声陡然打破了两人间寂静的空气。 “二哥!” “二哥,你棺材怎么跑这来了!找死我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一个少年带着哭腔的叫喊声,一下子驱散了周围冰冷诡异的氛围。 本隐隐对峙的嬴抱月和棺材里的男人几乎是同时一怔,侧目看去。 那个哭唧唧的声音一路俯冲势不可挡,一边跑一边喊,然而就在到达两人身边时却猛地一顿。 “二哥,二……” 嬴抱月侧身转头,那个一路冲过来却僵立在棺材前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看样子是认识这男人的人,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和她身底下这个人……截然相反。 大抵是个……世家公子? 冲到棺材前的是个模样比归辰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身着青色锦衣打扮周正但似乎和前秦有点不同,只不过和透着富贵味道的打扮形成对比的,是这人不太稳重的气息。 “二哥……她……她是……” 兄弟吗? 如果不是这身衣服和这叫法,说是这男人的跟班或者是下人都能说过去…… 而且,看着对方那双浅褐色近碧的眼睛,嬴抱月微微眯起了双眸。 不过总之对着眼前瞠目结舌的少年,嬴抱月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二哥,这是……抱歉……我这就……”只见眼前少年顿住之后僵硬地转身想往反方向回去,但想了想又转了回来。 “二哥,不对吧?” 这人到底是擅自判断了什么又否认了什么?嬴抱月一头雾水,却只见那青衣少年突然朝她逼近了过来。 “这位姑娘,你是……” 就在嬴抱月摸向自己耳垂之时,身底下终于响起那男子的金玉之声。 “赵光。” “在!二哥你居然说话了!”仿佛被点名一般青衣少年顿时站直身体,惊喜地开口。 果然这男人说话很难得么…… 嬴抱月默默看着这对古怪的兄弟。 “三秒后,抽左脚。” 下一刻那人声音再次响起,也不等嬴抱月回应,嬴抱月也没有回应,他话音落下三秒只觉脚腕微松,她猛然抽出发麻的左脚。 “什么什么?” 在青衣少年兴奋地提问声中,嬴抱月扶着棺材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脚麻微轻便一步迈出了棺材。 “谢公子相助。”她再次道谢。 “相助?什么?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啊?”青衣少年连珠炮地提问,“怎么会在我二哥的棺材里?他人有点奇怪有没有吓到你……” 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这位名唤赵光的公子……似乎是个话痨。 “路过。”嬴抱月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从棺材里坐起的男子答道,“刚刚的地震出了点意外,承蒙这位公子相助。” “是吗?”赵光目光更为惊奇。 “说起来还未曾问公子名姓,”嬴抱月转身看向棺材里的男子,凝视着他的眼睛。 “请问您的名字是?” 他是谁? 第五十八章 寿命 萍水相逢本该道谢后转身离开,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不该过多关联。 孤身一人躺在棺材里,还出现在那个地方,其中隐情让人在意但嬴抱月知道她不能问。 只要他有那个意,恐怕可以瞬间在这里无声无息杀掉她吧。 趁这人身上还未浮起杀气,她现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趁机赶紧走,越快越好。 然而刚刚他说出口的诅咒一事,却让嬴抱月无法挪动脚步。 这个人……也许知道什么。 比起远方触及不到的姬嘉树,这人的气息更可怕,也更可能……接近真相。 修行者境界的深浅等同眼界的深浅,修行越深越能感知天地气息,甚至能单靠本能就知道许多事情。 嬴抱月曾经也有这样的本能,但伴随着记忆的大量丢失和今生毫无境界的身体,她能感觉到的东西已经大打折扣。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说,但现在她只能问问看,对于这人之前的态度她并不在意,毕竟高手都是性情古怪的,先问问名字看看。 然而嬴抱月站在棺材盯着已经坐起,但手放在膝盖沉默不语目视前方的男人,只能在心底微微叹息。 这恐怕不是性情古怪的问题了…… 好在旁边还有个话痨少年。 “你问我二哥的名字?”那个名唤赵光的少年,虽然眸色特别但却有着一张十分中原相貌充满喜气的圆脸,在短暂尴尬的沉默里他笑眯眯开口,“我二哥叫……” 唰的一声风声,嬴抱月额发拂起,露出她微微震惊的眼睛。 一个黑影在一瞬间闪现,下一刻赵光的嘴就被一只手掌捂住。 看着眼前上一刻还在棺材里坐着,但此时已站在赵光身前一把捂住他嘴的男人,嬴抱月怔然无言。 好快的速度! “二……二哥你干嘛……我我……我不说就是了……”赵光眼睛瞪得滚圆,费力推开嘴上的那只手掌。 比起开口让人住嘴直接闪现上手捂住自己弟弟的嘴…… 这人到底是多不爱说话。嬴抱月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无语,但托此事福,她终于看清了这男人的全身。 和浑身绸缎锦衣的赵光不同,这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却身着粗衣,头发像一个草把一样扎在脑后。 还用的是一根草绳。 然而蓬头粗服,不掩国色。 比起打扮,看到他的第一眼更能让人留下印象的是他挺拔的身躯。 不瘦也不胖好骨架好比例,粗衣短葛下依旧能看出极为柔韧的线条,这样的身体力量能瞬间从四肢到达指尖,正是修行者该有的最理想的身体状态。 活动起来必定非常轻便迅猛,也怪不得他刚刚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如果她这辈子能有这样的身体,即便不成为修行者想必也能解决很多危险…… 而伴随着赵光的挣扎声,嬴抱月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捂着少年嘴的那只手掌上,微微一怔。 虽羡慕这人身体,但这也只是出于前世修行者打量人的习惯没别的含义,赢抱月心里比什么人都清楚这样的身体不可能纯是天生,必是饱经锻炼而出,是汗水和努力的结晶。但看到这男人的手掌的瞬间,她却还是愣了一下。 这男人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 比归辰手掌的茧子厚上许多倍。 麻绳,木棍,石头,剑柄等各种东西留下的痕迹,很像……她前世的手一样。 被捂着嘴的赵光看了眼他二哥脸上厚重的青铜面具,又看了眼面前少女先赞赏后微怔的眼神,有些困惑无语。 这…… 他二哥这副打扮以往都是能吓死孩别说女子了,二哥都这个样子了这少女还能看出来什么? 这也能看上? “二哥你发带又到哪去了?怎么又只剩草绳了?”赵光嫌弃地推开男人的手,看向嬴抱月,“姑娘你没被吓着吧?” “没什么,请问你叫赵光吗?”嬴抱月笑了笑对他道。 “对!”少年欢快地应道,他瞥了一眼松开手杵在身边的兄长叹了口气,“我二哥的名字……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赵光捣了捣身边人,“不给我说,你自己倒是说一个啊?不然人家怎么称呼你?” 嬴抱月看向他,就在她以为这人还要沉默以对之时,那个金玉之声却再次响起。 “李稷。” 听着从青铜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嬴抱月怔了怔,没想到一边赵光也怔了怔。 这位是在惊讶什么?惊讶他会说出这个名字? 下一刻赵光回过神,热心地对嬴抱月补充道,“木子李,五谷稷。” 李稷吗……嬴抱月在心底念道。 弟弟姓赵,哥哥却姓李? 一听就能听出的违和,但她没有深究,萍水相逢身份不知名字只是代号不知真假。 “我们名字都报了,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赵光看着嬴抱月笑眯眯地问道。 “明月。”嬴抱月答道。 “你姓什么?”赵光依旧是一脸笑容地问道,但这笑容却让人联想起大灰狼。 嬴抱月微微顿了顿,同样笑着答道,“姓归。” “归明月吗?”赵光睁大眼睛欣喜地开口,“真是人如其名,好一个美丽的名字。” 这位公子你恐怕需要注意一下对待女子的态度…… “走了。”下一刻那个名唤李稷的男子一手抓住赵光的衣领,一手抓住地上棺材转身就想离开。 “哎?这就走了?二哥?你今晚的修炼这么快就结束了?”赵光一边挣扎一边疑惑地说道。 修炼? 他半夜呆在棺材里是在修行吗? 哪个等阶有这样的修行方式? 嬴抱月闻言一怔。 李稷没有理睬赵光的挣扎,像是拖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拖着他。 “等等,二哥,不和归姑娘道个别吗?人家也许还有事要问你……” 正要开口的嬴抱月话头一顿,静静注视着两人的身影,就在她以为这个人不会停留之时,李稷却停下了脚步。 在血色月光下,他回过头,唯一露出的漆黑双眼看向她的手腕。 “你不疼吗?” 嬴抱月一怔。 而正在挣扎的赵光也停下动作,视线懵然地在她与李稷之间逡巡。 “什么疼不疼?二哥?归姑娘?” 看着那个男子黑夜般冰冷却平静的目光,嬴抱月忽然抬起另一只手,解下手腕上的布条。 看着陡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暗红色伤疤,赵光瞪大眼睛,惊恐地开口。 “这……这是什么?” 然而比起少年的惊慌,李稷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疤痕。 “诅咒入骨,你做了什么?” 他像是看着将死之人一般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却第一次露出了极少的怔然。 “居然去反抗玉级诅咒的意志,甚至还利用其恶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但却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眼里泛起暗潮汹涌的情绪,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就这么想死吗?” “什么?二哥你在说什么?归姑娘怎么了?”赵光冷汗直流,愈发恐惧地开口。 “说她就要死了。”李稷静静开口。 嬴抱月凝视着远处月色下静静站立的男子,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在你看来,我还能活多久。” 都说她要死了,但却没人说她能活多久。 看着明明听到如此预言却还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的少女,男人青铜面具下的双眸黑沉如墨,寂静如冰。 下一刻,看着她,他说出了那个答案。 “一年。” …… …… 第五十九章 仇人 “一年?” 听到李稷的话,最先反应的居然不是嬴抱月,赵光一把抓住拎着自己衣领的兄长的手,“二哥,你是在开玩笑吧?这……这不好笑……” 原本一直嬉皮笑脸的少年碧色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严肃的神情,看向远处微怔不语的少女,咬紧了嘴唇。 没错,他今夜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但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居然只能活一年,哪怕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听到都会觉得残酷!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听到他的质问李稷没有低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光是在问他,还是在问她。 赵光随着李稷视线,心想正常人初次见面被这么断言肯定不会相信,火气大的搞不好还以为自己兄长在咒她早打上来了! 然而自己那位兄长却完全没有正常人的同理心。 “是吗。”然而月色下,不远处那个容颜美丽的少女只是轻轻低下头,露出一丝了然微苦的笑。 “原来只有一年了吗?” 她…… 赵光停下动作,怔怔直视着远处的少女。 李稷眉头一皱,这个女子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问一下,”嬴抱月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疤,“把这条手臂砍掉,也无济于事是吗?” 看着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的少女,赵光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狠了吧? 然而他这边还有个同样心狠的男人。 “当然。”李稷淡淡道,“诅咒入骨,砍掉也只会迅速转移到你身上别的地方。” “很疼吧。无时无刻,深入骨髓。”他看着嬴抱月手腕上的疤痕淡淡开口。 “如果你没反抗这个诅咒,至少不会那么快入骨,但现在这个疤痕会一点点渗入你的骨髓,然后……杀了你。” 在男子冷酷的声音里,嬴抱月抬起头,静静看向他。 啊,要绝望了,要哭泣了,李稷心想。 他只要说真话,就总是会遇到这样的反应。他不爱说话,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疯狂之人,破例多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嬴抱月看着手腕上颜色变深的疤痕道。 在悬崖上拉住归辰时,在村头抱住许文宁时,她感觉到的疼痛都是来自于此。 这人…… 李稷皱起眉头,凝视着眼前人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甚要和诅咒作对,但你……不后悔?” 能和诅咒作对的,都是因为无知和傻大胆,知道真相后无人不痛哭流涕后悔莫及,可她…… 血色的月光下,少女抬起头笑了笑。 “我不后悔。” 那漆黑的双眸定定看了她两秒,“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还那么做?” “倒也知道的没那么清楚,”嬴抱月看着李稷道,“但人想要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是吗,”男子淡淡道,“原来你不是要寻死。” 赵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二哥,你说什么呢?姑娘你别在意,我二哥不会说话……”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直直望向眼前少女。 一直面无表情的李稷也微微一怔。 在血色的月光,那个少女原本宁静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非常的亮。 比月色更亮。 “怎么会。”嬴抱月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笑了笑道,“我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所以我想向公子请教,”嬴抱月对他一礼,郑重开口,“如何解除这个诅咒。” …… …… 一片死寂里,李稷看着嬴抱月淡淡开口,“解除?” “虽然终究可能会死,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嬴抱月直视他,“那就要拼尽全力去寻找解除的方法。” “公子境界深厚,眼界广阔,在此向您请教。” 赵光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兄长,生怕他下一刻说出让对方去等死的话。 嬴抱月紧紧盯着他,也不知这男人会说些什么。 “我无能为力。”然而下一刻,他却无比认真地回答道。 没有之前激烈的情绪,李稷平静地像是在回答一个学术问题。 “境界深厚,眼界广阔?”他淡淡道,“你抬举我了,毕竟我连你为什么会活下来都不知道。” “姑娘你虽不是修行者,但对修行境界似乎有所了解,”李稷道,“玉级诅咒连天阶都很难活下来,我不会问你是什么人,但我是无法为你解咒的。” “姑娘,我哥他……毕竟不是天阶……”赵光看着嬴抱月结巴道,生怕她失望。 毕竟除了他哥的那位仇人,这世上可没再出现三十岁以下的天阶。 不过他哥是当世最有希望重现那个记录的修行者就是了,瞥了眼李稷的下巴这句话赵光在心底没敢说出来。 没想到听到李稷的话,眼前的少女脸上却没有丝毫失望之色。 “我明白,也就是说天阶的修行者有希望能解咒是吗?”嬴抱月问道。 这人真的知道天阶在现在的世道代表着什么吗? 李稷眉头一皱,“我没这么说。” 玉级诅咒极其稀少,连他都很少见到,反观那少女手腕上那个疤痕,男人眸光深了深。 “起码你手上这个,等阶三应该都无能为力。” 嘶!赵光倒吸一口凉气。等阶三都差不多能活死人肉白骨,本就是天上才有的人,正常人都接触不到,这简直是在宣布死刑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活的话,只有一个法子。”李稷看着嬴抱月冷冷道,“当然也要在你的身份足够贵重,你这个诅咒不再继续恶化的情况下。” “让你家人重金撒出去也好磕头也好,去求等阶二的神子。” 嬴抱月一怔,然而下一刻眼前男人皱着眉补充道,“但这也几乎不可能。” 本来让神子出手就不可能好吗?赵光在一旁心底咆哮。 “哪怕是神子,要解你这诅咒,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李稷道。 搞不好都要搭上性命和修为,哪怕是一国君王,估计到那个时候国师也只会考虑让太子上位吧。 二哥你这根本就是让人去等死,说了等于没说……赵光整个人都要瘫软下来。 “一切都看你求不求的动吧。”李稷淡淡道。 他言尽于此,求不求得动就得…… “那恐怕不可能了。”眼前少女极短的怔忡后,苦笑着开口道。 “对啊,这也太难求了吧……”赵光恳求道,“二哥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也许……” 为了活下去,五体投地一步一磕头求神子见一面的人都多了去,赵光心道。求人算什么这女子肯定会去求,但哪怕她是王公贵族,一国国师也…… “不,”然而下一刻那个女子打断他的话。 嬴抱月看着李稷笑了笑。 “我不会去求现世等级二的修行者。” 不会去求。 她的仇人。 第六十章 选择 “不会?”赵光一愣。 “嗯,”嬴抱月点头,“死都不会。” 喂喂这位姑娘,这可是真不会就会死啊……赵光心底继续咆哮。 “你说真的?姑娘,虽然希望渺茫,但试一下总不会……” “谢谢你的好意,但唯独这个法子,我连试都不能试。”嬴抱月看着赵光歉意地开口。 唯独神子,不可以。 嬴抱月抬头看向头顶上的月亮。 从她穿越而来,听到师父身亡的消息和察觉她前世身亡的诡异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她的仇人到底是谁。 这背后的局过于复杂,她目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八人神之中,一定有人插手。 阴谋再强大,但没有力量就不可能打败她的师父。哪怕师父被暗算,被重伤,遇到意外,没有世间顶级力量的介入都绝不可能碰到大司命林书白的一根头发。 师父就是如此的强大,对这一点嬴抱月坚信不疑。 包括将她封入棺材的黑幕,甚至有可能不只一位插手了。 虽不知到底有几位插手,还有什么人能伙同策划出这样的阴谋。但在尚未找出真凶和罪魁祸首的现在,所有的神子都是嫌疑人。 如果她为了活下去去求自己可能的仇人,她的道心一辈子都不可能清明。哪怕活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是吗?”李稷闻言转过身,抓着赵光重新上路,静静开口,“那你就只能等死了。” 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听什么。 赵光也不再挣扎内心有些惋惜,毕竟也没别的路了,没希望是一回事但这女子却出于廉价的自尊或是以为他二哥在危言耸听,还敢拒绝真是没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却传来那个女子清凉宁静的声音。 “谢谢公子的解惑,但也不到等死的程度。” 李稷顿下脚步。 “还有一条路吧。”嬴抱月看着他的背影静静道。 赵光一愣,都这样了这人还不死心,还有什么路? “不可能。”然而嬴抱月还没开口,李稷却直接否认。 “我还什么没说,”嬴抱月无奈地笑了笑。 “还有什么可能?”赵光疑惑地开口,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除了死乞白赖求神子见一面,老天开眼也…… “姑娘你是想去求等阶三?”赵光扭头道,“但等阶三也解决不了问……” 他皱眉开口,但下一刻话被堵在嘴里。 因为那个女子开口道,“天阶也许能解决的话,那就还有一个法子。” 除了求人之外的法子。 “成为天阶就好。” 月光下,那个女子如此说道。 赵光太震惊,头脑一片空白。 因为这说法太荒唐,现在山海大陆三岁儿都不敢如此狂妄。 比起他,自己那位兄长的心脏显然是更强大的。 “天生的修行者成为等阶三都至少要十年,”面对正常修行者都会发怒的那个女子的痴心妄想,李稷只是背对着嬴抱月淡淡开口。 “你最多只能活一年。” 言下之意,莫过如此。 赵光因为知道更多东西,心情更为复杂。 毕竟这个十年,可是顶尖修行者的速度。自家兄长这说法都极度弱化了入天阶的难度,是兄长这个天才才有标准。 可千万别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给误解喽。 以为修行者练个十年就能入天阶。 怎么可能?做梦吧? 他再练个十年都不见得有希望呢!这女子明显连个修行者都不是,却想一年入天阶,这已经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的问题了,是他出生以来听过最荒唐的话了。 等等,女子想入天阶? 刚刚那话太离谱让赵光都没反应过来,女人修行还得了? “女人是……”他刚想开口,胸口领子却被李稷攥得更紧。赵光一愣想着如果这女子只有一年寿命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就把话又咽了下去。 “归姑娘,你还是想点实际的东西吧。”赵光皱眉劝道。 那女子像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说完嬴抱月对两人再次一礼,“今夜谢公子们相助,就此别过。” 说完她转身正要离开。 “为何。” 嬴抱月脚步一顿。 只有两个字从那张青铜面具下传来,没头没尾。一如之前初见这个男子。 月光下两人背对,嬴抱月想了想道。 “我不会让他人把握生杀予夺的权力。” 她的命。 属于她自己。 …… …… “她那话是什么意思?”月光下,赵光亦步亦趋跟在李稷身后,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开口问道。 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光跟在自己兄长后面赶路,脑子里刚刚的遭遇却久不能散。 “不知道。”自家兄长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赵光觉得这人刚刚已经把一个月的话都说完了。 “真是个有点特别的姑娘,”赵光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希望能好好活下去,毕竟看上去那么温柔可亲……” 然而下一刻,兄长冰冷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回忆。 “如果再见,离她远一点,”李稷淡淡道,“像是在燃烧一样。” “什么?”赵光愕然,这是在说刚刚那个看上去一直在笑明明温柔如水的女子么? 他这个二哥看女人的眼光果然有问题。 思及此赵光心中却又不免叹息。 “二哥,你除了报仇,真该接触点别的东西了,”赵光看着李稷真心实意道,“虽然报仇重要,但除了修行和报仇,你也该考虑些别的了。” “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面对弟弟的劝说李稷巍然不动,“找到那个人,然后杀了她。” “可是她多年不见,也许早就死了,二哥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赵光激动起来。 “她害死我最重要的人,只要我还活着,还没得到她确切的死讯,我就要不断强大,强到可以找到她杀了她。”李稷静静道。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国家不是吗?”他看向赵光。 赵光一怔,目光复杂地点头。 “二哥,不过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子吗?”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李稷顿下脚步,漆黑的眼眸第一次浮起怔忡的碎光。 “她曾经说要告诉我的,可能临走前……忘记了罢。” 再然后,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的仇人。 是谁。 …… …… “果然这个口音,是那个国家的人吗?”就在赵光和李稷议论嬴抱月的时候,另一边有人也正在提起他们。 嬴抱月坐在碎成两半的巨石上的一根树杈上,看了眼已经消失的洞口,下一刻已经坐在巨灵木中。听着那边姬嘉树传来的声音,她若有所思。 就在刚刚,她将听到的那个名唤赵光的少年的口音,模仿给了姬嘉树听,确认她的记忆有没有出问题。 “没错,”姬嘉树回想着刚刚听到那个声音,肯定地点头,“这个口音我记得是……” 少年仰望着血月,说出了那个国家的名字。 “东吴。” 第六十一章 离别 东吴。 嬴抱月看向头顶上的星辰。 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国家的名字。 在这个世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东吴是官方出生地不详的少司命林抱月可能存在的故乡。 二十多年前,大司命林书白就是在南楚和东吴交界处的森林里捡到了她。 根据地上脚印的走向,师父判断抱孩子来的人可能来自于东吴,推测她很大可能就是在东吴出生的。 当然,没有父母的她没人来为她论证这个推测。这个所谓的故乡,只能永远地存在于推测中。 南楚因出了大司命林书白而闻名于世,而现在的东吴……整个国家的人据说都在悬赏追杀少司命。 偏偏她还不记得为啥。 这都是什么事…… 这大概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想起刚刚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男人身上可怕的气息,嬴抱月心情复杂。 真是幸亏她现在气息就是一个普通人,早不再有少司命的气息,不然还真不知道刚刚那两人发现后会做出些什么。 东吴人么…… 她被师父捡到后就带到了南楚生活,再然后随其四处征战最后回到前秦都城,至于东吴……她现存记忆里实在没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她明明没有在东吴生活的记忆,却有对东吴人口音的印象。这点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才求教于姬嘉树。 没想到还真是对的,这一切到底是…… “腾蛇?你怎么了?难道是遇到了东吴人?”树那边少年的呼唤打断了嬴抱月的思绪。 “没什么,”嬴抱月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记忆太久远偶尔会回忆一下。” 毕竟神灵都活了很长时间了,姬嘉树在另一边赞同地点头,“你之前的事这么快就忙完了?” 他本已抱着孤身一人在后山树下站一夜的觉悟,却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再次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嘛,虽然他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就是了…… 但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真是非常惊喜。 “倒也不算忙完了,”嬴抱月伸手触碰头顶上一闪一闪的星辰,不知像不像那个素昧平生的少年的眼睛。她眼前浮现出断峰残壁下消失无踪昙花一现的那个洞口,心如重石。 那个洞口出现了,明明近在咫尺却在地震中再次消失。 她只是,再一次失去了机会。 但这个夜晚,她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得到。 嬴抱月看向手腕上的暗红伤疤,耳边回荡着那个男子的断言。 她得到了一个期限。 该做决断了。 姬嘉树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远去,嬴抱月和他告别后离开巨灵木。 …… …… 在那之后,她孤身一人在山上坐了一夜。 少女纤细的身影孤身坐在那块见证过她与少年努力过的巨石上,一动不动。 血色的月光如血般在她身上流淌。 嬴抱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这是无比漫长的一夜。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夜晚到底想了些什么。 血月消散,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穿过枝叶打到少女单薄的肩头之上时,她站了起来。 站在山顶巨石上,看着山下的村庄,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抉择,已然做好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听话明明都会有人拿到你的面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一如魔鬼的低吟。 “你可别瞧那些手段,”这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少年归辰的声音,“当年那位大司命可是靠着女子后宫的手段毁掉了我们这个国家。” “天生的修行者成为等阶三都至少要十年,”血色月光下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冷酷地看着她,“而你最多只能活一年。” “你师父走的那条路是不对的,终将自食恶果,你何必要去学她呢?” 嘈杂纷乱的声音里,嬴抱月睁大眼睛,看着视线尽头那个回头对她微笑的中年女子。 “人是凭借自己的选择才决定了成为什么样的人。” 黎明当前,少女站直身躯。 破晓的晨光照在她的脸上。嬴抱月喃喃开口,“我知道的,师父。” “对与错不由你决定。”对着脑海里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苍老声音,嬴抱月静静开口。 这一辈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要成为修行者。” 成为修行者,用自己的手解开诅咒,找到师父和她的仇人。 即便再活一世,她依旧会选择这最吃力不讨好的道路。 “师父”,嬴抱月低低开口,“我要走了。” 圣女也好,妖女也罢,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用自己的手去开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路。 她的路,没有人知道。 她不是悬崖上等待英雄去救的公主,她不是深宫中供人赏玩的鸟雀。 她是少司命。 她是大司命的徒弟。 少司命。 …… …… 既然做下决定,就意味着离别。 嬴抱月将布条系上手腕,看着晨光笼罩下山脚下的人家。 接下来根据她昨晚构思好的计划,她准备先行一步前往南楚。 虽然成为修行者的道路还不明朗的,但就她现在得知的情报,至少南楚的初阶大典是人阶修行者升级的地方,也许她能在路上就摸索出成为修行者的方法,获得参与初阶大典的资格,再不济那里那么多修行者,找到成为修行者方法的可能肯定要大一些。 至于如何前往,当然最好是隐姓埋名。 隐藏身份孤身前往对她而言是最方便的。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一人出行速度最快,且不会连累他人。 嬴抱月握紧手腕,看向石头上的鞭痕。 归辰还有足够的时间打牢基础慢慢磨练,他的母亲和妹妹短时间内还离不开他。 嬴抱月摸了摸耳边的箭镞。 在归家院的这段时间,对她而言是为数不多的成为普通人的时光。 一起上山,一起烤肉,看着那对兄妹斗嘴,听着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对她说,“这里是你永远的归宿。” 而现在。 “原来已经到了该离别的时候。” 梦该醒了。 她已经睡得够久了。 她已经回不去了。 站在巨石上,嬴抱月最后看了一眼山下的那个村落,嘴角边露出一丝寂寥的微笑。 希望那个温柔的女子能获得一个美好的结局,那个男孩能实现他的梦想,那个女孩可以不那么尖锐面对一切。 但这都不是她这个只有一年寿命的人能过多参与的了。 “再见。” 晨曦下,嬴抱月轻轻开口,静静转身。 然而下一刻,她的脚步猛然顿住。 火,与血的味道。 嬴抱月猛然回头,看向山脚下,瞳孔一缩。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原本宁静的村落熊熊燃烧。 而火起的那个地方。 正是那个她熟悉的院。 第六十二章 忠义 “开始了吗?” 晨光中的乡间路上,一对兄弟正在行走。其中跟在后面的青衣少年回过头看向背后升起的黑烟,怔怔开口道。 前方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停下脚步,“从哪个方向?” “东南方向的村落,昨晚前秦都城潜入的佣兵也曾从那个村子通过,看来之前收集到的情报果然是真的。”赵光道。 “是吗。”李稷没有回头,静静道。 “一切不都在兄长的预料之中吗?”赵光眯起眼睛看着他结实的脊背,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这次是兄长你赢了。” 虽然他就从没赢过这个哥哥就是了……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前秦王居然愚蠢至此。赵光嘴角的笑意淡去。 “明明南楚那边还没传来任何消息,前秦王居然就开始在境内大肆征兵。” “到他那个程度,行为根本无法预料。”李稷淡淡道。 因为实在是太蠢了……赵光无奈心道,能让他寡言的兄长做出如此评价,足以证明那位陛下真的是够蠢。 俗话说聪明人的行为容易预料,但蠢人却不行,因为他们的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再加上他身边那些仙官,他做了什么决定也传不出来。”李稷静静道。 “毕竟现在的前秦仙官别的不擅长,情报封锁倒是有一手呢,”赵光讥讽一笑,“二哥,既然嬴晗日的圣旨传不出来,你到底是怎么预料到征兵的?” 因为担心民众潜逃躲避,征兵这种消息都是层层封锁,征到一个村子才能察觉。 赵光睁大好奇的眼睛看向兄长背影。 李稷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米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光睁大眼睛醍醐灌顶。 “兄长果然敏锐,我等远远不及啊。”他感叹道,但只收获李稷一个无语的眼神。 “如果在平常,米价上涨也反映不了什么,”赵光走到他身边,眼神锐利如剑,“唯有和现在前秦的时局联系起来才行。” “一个前秦和亲公主的消失,就足以让前秦王恐慌至此,”少年不禁感叹道,“陷入恐慌认为南楚会来攻打前秦,便开始大举征兵和修行者。嬴氏的江山怪不得守不住。” “前秦就要乱了。”赵光抬头看向远处的朝阳,“这就是我们六国的机会。” 然而听着身边兄弟的话,李稷只是静静地目视前方,赵光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兄长,你怎么……” “不对。”就在这时李稷忽然开口。 “怎么了?”赵光道。 “那个村子,是不是前秦大司马归昌正妻和其子女被遣送的地方?”李稷问道。 “这么一说倒是……”赵光皱起眉头,“这个情报我没和二哥你说过吧,你怎么知道的?” “按照征兵最快顺序,今天不应该是那个村子,而是邻村。”李稷冷冷道,“监视归昌的探子的消息呢?” “应该马上就到……”赵光愣愣开口,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乌黑的鸽子从远方飞来,赵光眼睛一亮抬起胳膊,“来了!” 赵光取下鸽子脚上的短笺迅速展开,猛然看向李稷,“归昌今早已经带着忠义侯的圣旨返回了大司马府!” “没想到他回府这么快啊,”赵光笑着喃喃道,“都没摆仪仗就轻车简行地回来,真是不符合这位大司马的风格。” 赵光笑着道,“嘛,也许他现在正在府里享受妾下人们的吹捧吧,要是我的话……” 然而他的戏言却被李稷冰冷的声音打断。 “不对,他现在应该不在大宅,我们的人追丢了。” “哎?”赵光一愣,下一刻一个黑影却已经倏然从他身边穿过。 “二哥!你等等我!”赵光跺了跺脚看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返的兄长迅速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喊。 “到底有哪里不对啊!” “还记得我问过你归昌无德无能,到底凭什么会被封为忠义侯吗?”李稷没有回头,但不含感情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为什么?”赵光懵然。 “当然是凭忠义。”李稷淡淡道。 赵光险些跌倒,“所以这个忠义到底是什么?二哥你别打哑谜了!” 他知道兄长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但他的脑子和兄长不一样只是个正常人! “对于现在大肆征兵的前秦王而言,什么才是最大的忠义?”李稷道。 “那位大司马倒是人如其名。” 赵光一愣。 归昌归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能顺应并大肆响应主君最想做的事,就是最大的忠义。 “难道说归昌是下乡来帮嬴晗日征兵的?”赵光愕然,“征兵征到自己家门口?” “征百姓家的兵才不算忠义,”李稷冷冷道,“唯有献出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才算是忠心。” “对世家而言有更简洁的做法。” “听说过前秦军中最难征到人的死士营吗?” 一阵寒意陡然从赵光脊背升起,“二哥,你是说……” 李稷第一次看向身后的弟弟。 虎毒不食子,然而最是无情帝王家。 “对世家而言最珍贵不就那些吗?”李稷漆黑的眸光冰冷。 “比如说,儿子。” …… …… 奔跑,奔跑。 在无尽的灼热中,嬴抱月也在奔跑。 一路战火。 “青壮在哪里?说!名册上登记的那个王大柱呢?” “官爷,官爷,他爹去北魏做……” “找到了!混球滚出来!” “他爹!求求你们,这不还没打仗吗……” “滚!南楚马上就打来了你们这群刁民还敢缩在这贪生怕死!” 哭声,喊声,兵士的叫骂声,火焰的燃烧响成一团,每家每户无一幸免,原本平和的村庄已经一片混乱。 更有士兵借着征兵的名义大肆砸抢,看着那些身披着兵皮拿着兵刃的东西,嬴抱月咬紧了嘴唇,但她的脚步不能停,因为大部分的村民家里只是被砸,起火也只是屋中被踢翻的灶膛。 但有一家不一样。站在屋顶熊熊燃烧的院门外,嬴抱月大口喘气。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但那扇被司马府下人多次踢开的院门,却只剩下空荡荡的门洞。 看着倒在地上布满刀枪剑戟痕迹的门扇,嬴抱月攥紧了自己的手腕。 而就在这时,院内了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悲鸣。 “爹,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额头砰砰撞地的声音。 “放开我哥哥!娘!救救哥哥!” “哥!” 第六十三章 命运 为什么命运是如此的不公平? 在鲜血淋漓的视野里,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归离抬起头,恍惚地看向前方。 血从她的额头而下,流到她的眼角但她依旧大睁着双眼,看着被两个粗壮士兵按在地上的兄长。 刚刚磕头速度太快让她有些眩晕,不知不觉她已经满脸是血但并不觉得疼痛,因为她的兄长远比她伤的要重的多。 归辰整个脑袋被一只大掌狠狠按在满是碎石的地上,身后还有另外一名士兵用手肘死死捣住他的后心,兄长每一次挣扎都要承受胸腔炸裂般的痛苦吧。 即便这样少年还是拼命摩擦着地面露出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看向就在他的脸旁边那双做工华贵的靴子。 归离随着兄长的视线机械地转动眼球,看着那个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中年男人。 他们的……父亲。 面对儿女的眼神,锦衣华服的男人只是无动于衷站在那里,他的目光落到归离身上,看着她血流如注的额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 “归离!别管我!” 就在归昌的眼神落到女儿身上时,归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趴在地上大吼道。 “不就是死士营吗?我去就是了!但我有条件,你别想碰我妹妹一根毫毛!” “别说的那么不情愿,”中年男人瞥他一眼,“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请来的荣耀,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归家。”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 “那你怎么不让归荣去?” 归昌回过头,看着他被四个婆子死死拉住的发妻。 穆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却终究没有等来这个与她一起长大的男人的回答。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家归荣要继承爵位呀,姐姐。“ 一个甜美的女声从归昌身后响起,楚姬从他背后走出,巧笑倩兮地看着穆氏,“归辰为国捐躯,这归家的爵位总要有人继承嘛。” “原来如此。”穆氏看着楚姬笑着的眼睛静静开口,“看来又是你为老爷献的好计策。” 楚姬看着虽被四个婆子拉着但头发依旧一丝不乱的穆氏,眼中短暂地划过一丝恨意,下一刻却依旧甜笑着开口。 “也不能这么说,妾身怎么比的上姐姐出身高贵蕙质兰心,”楚姬笑着道,“能让老爷平步青云的计策姐姐肯定都能想到,只奈何姐姐从来不愿意为了老爷出力而已呀。” 楚姬拉长声音捂嘴而笑,“妹妹蠢笨,但窃以为只有这全心全意为了老爷和归家的心,比姐姐略胜一筹呢。” “你这个坏人!” 就在这时楚姬的笑声一顿,微微偏头一个石头倏然从她脸颊边擦过! “离儿!”穆氏失声叫道,瞳孔一缩。 楚姬脸上的笑容冷下来,看着跪在地上手握石块喘着气的女孩。 “老爷!” 归昌的眼神也冷下来,伸手一招,原本按着归辰的一个士兵猛然闪到归离身后,伸出手就去抓她的肩膀。 “放开我!”归离剧烈地挣扎起来,猛地在士兵手上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士兵眼中露出一丝恼怒看向归昌。 归昌皱起眉头,看向向他请示士兵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那个士兵居然拔剑出鞘。 “归昌!你敢动我女儿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穆氏剧烈挣扎起来,然而她身后五大三粗的婆子们死死拖住她的四肢,甚至揪住了她的头发。 看着穆氏一直古井无波的眼中涌起的绝望,楚姬眼中终于涌出一丝痛快的神情。 “放开我妹妹!”归辰死死挣扎起来,然而捣着他后心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往他胸腔一击,“老实点!” 归辰的嘴角渗出血丝然而他依旧死死看向身边的妹妹。 寒光闪起,那个士兵朝肩膀而下的剑却没有停止。 “我的人有分寸,她也该学点规矩了,”归昌对妻儿的呼喊只是淡淡开口,“不然将来嫁人也只是给我们归家抹羞。” “我已将她许给丧妻不久的王少府大人,王大人家可不会要这么没规矩的贵女。” 被压在地上的归辰瞳孔一缩,少府为三公九卿之一,掌管专供皇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是有名的肥差,然而现任前秦少府年近四十,连儿子都比归离年长! “归昌!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穆氏凄厉地喊道。 天打雷劈? 看着激动的母亲和兄长,归离不知为何心情却非常平静。 明明在说的是她的事,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悲伤。 她抬起头,那个朝她而来的重剑在她的视野里也非常缓慢,不知道这个东西砍在身上会有多疼,会被父亲的鞭子还疼吗? 她不知道。 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哥哥还有母亲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村里的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人受苦被人厌恶都是咎由自取。 她被这样对待,是因为她做了坏事吗? 也是,她算不得什么好孩子。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可是在归离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她善待这世上的所有人,但为什么,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在父亲身边笑着,母亲却在那里泪如泉涌呢? 哥哥要被送到死士营,原本只有死囚才会去的地方,在那里像蝼蚁般死去,来证明父亲对国家的忠心。 她要嫁给比她大二十七岁的男人,想必父亲会因此换得很多利益吧。 这就是她和哥哥出生的意义吗? 看着离指尖越来越近的剑光,归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觉得痛苦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受够这一切了。 “娘,”归离静静开口,“你错了。” 心碎的穆氏蓦然回头。 “母亲你一生善良,最终只是给自己的子女带来伤害,”归离静静道。“所以你是错的。” 归昌眉头蹙的更紧,狠狠一挥手看向归离身后的士兵,“动手!” “离儿!”穆氏瞳孔一缩,就在剑刃向归离肩膀而去时,归离居然往身边一闪,将自己的脖颈迎上! “妹妹!”归辰目眦尽裂。 剑光向她而下,少女张开双臂。 “老天瞎了!”归离咬紧嘴唇尖啸出口,“善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庞大的绝望将她淹没,就这样结束这一切吧。 “谁说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影倏然跨入,握住那把剑的剑刃。 世界在一瞬间陷入死寂,在无尽的绝望里归离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少女熟悉的纤细的背影。 铮的一声轻吟,她的鲜血顺着剑刃而下但却毫不在意。 她微笑着回过头来对自己说道。 “胡说八道。” 第六十四章 一拳 破烂帷帽上的薄纱静静随风飘动。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时到来。 她的速度太快,快过所有人反应的能力。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归家院气氛瞬间凝固。 归离身前的士兵愣愣看着单手握住他的剑的戴着帷帽的神秘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手中剑。 “你……” 原本一直在笑的楚姬半边脸不为人知的抽搐了一下,一只眼睛中升起一丝异样的神情。 “嗯?难道是她吗?” 归家院不远处有一颗枝繁叶茂的高树,此时这棵树冠上正站着一对俯视着那座院的兄弟,这时其中一位突然哎了一声。 赵光站在树上愕然看着院中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名少女的身姿总觉得有点熟悉。 “归明月……”他喃喃道随后猛然看向身边的兄长,“她说她姓归,居然是和这个归家有关联的人吗?可我从来没收到归昌还有其他子女的情报!” “她不是归昌的子女。”面对弟弟愕然的提问,李稷声音冷淡如冰。 下一刻像是响应他的话,院中装扮华贵的男人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冷冷开口,“你是谁?” 看着居然单手握住军中重剑的人归昌皱起眉头,他从不知道归辰他们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等等,之前听说辰儿从山上捡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是你吗?” 如果不是声音和这身形,归昌很难将那个传言中半死不活的少女和眼前这个气息诡异的人联系起来。 谅她一个丫头翻不起什么水花,所以他在都城忙着封侯一事才忽略了,怎么?居然这个时候跑出来碍事? 果然还是孩子啊。归昌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归昌漠然看向归离身前那个愣住的士兵,“你怎么回事,给我动手。” “敢给我寻死?”归昌看向归离漠然开口,“果然没出息,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件事,以你的本事连寻死都做不到。” 看着挣扎的妻儿,归昌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以死来威胁他? 他浸淫官场世家三十年,花了三十年才明白,这世间真正能做主的是什么,只不过他的正妻嫡子都太过蠢笨,完全不懂他们的分量和位置。 弱者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也不需要得到尊重。 看向那名挡在归离身前的女子,归昌冷笑一声,“谁碍事就一起劈成两半。” “这归昌简直是丧心病狂啊,”不远处树上赵光不禁咋舌,看着挡在归离身前的少女露出一丝担忧,“即便是世家家主这也太不正常了,对妻儿都能这样下手他还有没有人性?” “他不是不正常,只是他的情况你觉得极端而已,”然而面对赵光的质问李稷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情,“他做的这些事,其他世家也不是没有人做过。” 对世家而言婚姻本就是利益交换,子女是世家大族的财产。 而且不只是世家。 “当年嬴帝逐鹿中原,为了边关暂时的安定来对付嬴帝,六国不是几乎都向西戎送过公主么?”李稷冷冷道。 反过来亦是。 西戎的公主也曾在战时被送入中原。 所谓和亲唯有公主是年轻的,至于对方的国君,谁会管是年龄相仿还是垂垂老矣? 赵光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抱歉。”李稷道。 “没什么。”赵光苦笑道,“你说的对。只是可惜了归昌这对儿女。” 不管这个女子有没有出现,归辰归离命运已然决定,生在世家有这样一个为了往上爬任何都能当为垫脚石的父亲,这一切就无人能阻挡。 在这世上孝大于天,父母甚至能够决定孩子的生死,这又算的了什么。 以那个女子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 青铜面具下李稷通晓世事的双眼微微眯起。 然而她站在归离身前依旧一步未退。 她想做什么? …… …… “明月!你给我滚出去!” 在一片寂静里,唯有那个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云霄。 站在归离身前的嬴抱月一怔,看向被人踩着头却还死死往上抬的少年,他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回来做什么?多管什么闲事?”归辰朝她大吼道,“滚回山上,这里和你没关系!” 他们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归辰血红的双眼死死怒视着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 怒吼响彻耳边,然而他的心中一片荒凉。 这样就好。 只要上了山,以她的身手不会被任何人抓到。 他一定要赶走她。 这样就好。 当他清晨苏醒,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看着母亲对他一脸哀伤的开口告诉他“她走了”的时候,归辰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 但当大门被砸开时,归辰心中却又感受到一丝隐秘的庆幸。然而他没想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她居然回来了。 为什么?归辰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对嬴抱月怒吼道,“给我滚啊!” “真是够凶的,”树上赵光唏嘘道,“普通脸皮薄的姑娘好心帮忙被这么吼都该哭了。” 李稷面无表情看向他。 “对着那样一张脸稍微怜香惜玉点的男人可都说不出这样的狠话,”赵光摊手忽然恍然大悟,“对了,估计是因为那丫头戴着帷帽吧!” 他同情地看向院子里低着头的少女,“这该哭着跑出去了吧?” 李稷瞥他一眼,“你觉得可能?” “哈哈,别人不好说,她不会吧,”赵光笑起来不过笑意瞬间淡去,“但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孩子,归昌差不多该动……” 赵光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停下,看着远处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已经料尽了所有的可能,再自以为与众不同的女子的反应他都见过。 哪怕不哭泣这时候最多也不过是清高地站在那罢了。 然后被现实击倒。 毕竟这世上可没那么多怜香惜玉的男人,尤其是混迹于官场中的。 “你怎么还不滚?以为在这儿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归辰心知他父亲有多心狠,用今生最凶狠恶毒的语气对嬴抱月怒吼,然而面对他的恶言恶语,帷帽下那名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开口。 “等一下,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她要干啥?她还能干啥?”赵光愕然眨了眨眼,下一刻那女子再次开口,面对却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人选。 嬴抱月松开手中的剑刃,抬起头笔直地看向……她身前粗壮的士兵。 “给我咬紧牙关,所谓前秦的将士。”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对自己说话,那个士兵愣了愣道。 “你……你要干什么?” 嬴抱月对他微微一笑,声音十分温柔。 “身为士兵居然对妇孺出手,我给你你该得的教训。”纤柔的少女笑着道。 “不然对不起战场上死去的英灵。” 随后她提起左手,一拳打在武将脸上。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壮如牛的武将飞出了三丈远。 三丈远。 …… …… 少女纤细的身影和极为暴力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说不出话来。 哎? 树上的兄弟,院中的兄妹,站着的夫妻妾,包括按着归辰的另一个士兵,全部僵住了。 看着那个少女的拳头,所有人都有一瞬的呆滞。 这人……干了啥? 第六十五章 身份 赵光目瞪口呆。 他预想过这女子所有的反应,但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女什么都没干既没慷慨陈词又没痛哭流涕,先给了身形至少有她两倍大的士兵一记老拳。 这是女子能做到……等等,这是少女会先干的事吗? 这思考方式和行事风格有点奇怪吧? “效果不错,”嬴抱月看向自己缠着布条的左手淡淡道。 这个诅咒偶尔还是有点用处,只不过必须控制好不然反噬会让她失去意识。 “明月,你的手……”,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归辰瞪大眼睛喊到。 他骤然意识到一定是她手上的那个伤疤又做了什么,就如同村头的那次,但他很清楚这种力量对这个女子绝对是有伤害的! “这点疼不算什么”,少女笑了笑,看着地上打滚的士兵。 “不打他对不起战场上死去的英灵。” 树上赵光瞪大眼睛,他终于知道这女子的行事风格像什么了,怎么居然像是军营里的老兵一般,此时此刻那个年幼的少女居然比站在那边的大司马归昌更像一个武将。 一个少女一拳打倒一个男人场面实在是过于震撼,院中其他的女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而这一切灼灼映在归离的眼底。 “你……”她看着嬴抱月怔怔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站在倒下的士兵身边的嬴抱月回过头来看她,目光落到她的膝盖和流血的额头上。 微风吹过,撩起那人帷帽的纱帘。 那名少女有着温柔到让人想哭的目光,然而她的声音却如冰般冷静,一如她耳边箭镞的寒光,刺入归离的心胸。 “不要悲惨地跪在地上,如果这样有用的话你的家人根本不会被伤害。” “哎?”归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归辰也是,”嬴抱月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少年,“你明明有要保护的东西,趴在地上是要做什么?” 原本对嬴抱月破口大骂的归辰也怔住了,喃喃开口,“不是,我的后心整个都被压住,胸腔也出血了……这个人是个修行者……” 难道她以为他想这样吗?他已经拼命努力过了啊! 但归昌带来的这些士兵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低阶修行者,他根本无力还手,他…… “那些不重要,站起来。” 然而面对他的控诉,那个女子却仿佛是铁石心肠。 “站起来,归辰。” 她到底在说什么?他已经…… “我说过,你连人类的极限都还没达到,不用去担心修行者的事,”那个少女的声音静静传来,“还记得我教你的气息使用方法吗?你不是已经跳断了一根麻绳了吗?” 她怎么知道?归辰怔怔抬起头。 今天早上在她离开后,在这个院他跳断了那根麻绳。 “你不可以放弃,也不可以被打倒。” 嬴抱月看着他道,“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事,而是你要去做。” 在她的声音里。 血液,在他血管中奔流。 灼热的气息,在他的胸腔中流淌。 生生不息。 “你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嬴抱月蹲下身,抓过一旁归离的手,放到归辰眼睛能看到的方向,同时看向被揪住头发的穆氏,一声厉喝。 “站起来。龙骧将军嫡长孙,归辰!” 趴在地上的少年瞳孔收缩,额头青筋暴起,下一刻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地面上响起,如同深坑中负伤的兽的挣扎,嘎吱嘎吱骨节磨合的声音响起,巨大的力道袭来! 压住归辰的士兵愕然睁大眼睛!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 汗如雨下。 筋骨炸响。 肌肉喷张。 然而,地上的少年最终一声低吼居然掀开了身上的士兵! 这子! 一直漠然的归昌愕然退后一步,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大口喘气挣扎站起的儿子。 “难道你们以为修行者就是无敌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走到归辰身前,踮起脚尖擦去他额头的汗水血渍,下一刻侧身看向愕然看着自己手心目光动摇的士兵。 那名少女看着站在面前的士兵,静静开口。 “空有力量却没有武德的东西。” “才不配被称为修行者。” “你!”归昌眼中涌起熊熊怒火,猛地一挥手,地面震动居然有更多的士兵从墙头后门涌入,将中心的嬴抱月等人团团围住。 “你……”归辰已经不愿再叫这个人父亲,他好不容易站起,眼前的现实却容不得他半点喜悦,少年咬紧嘴唇挡到嬴抱月和归离身前。 “明月,等下我会去和那老东西拼命,你带着归离先跑,跑到山上……” 然而归辰拼命思考的声叮嘱却被打断。 “外围还有三十名修行者,”嬴抱月看着眼前眉眼和归辰有三分相似,目光却比儿子冷漠万分的中年男人笑了笑,“真正等阶高的都在外面,不愧是一等公卿世家,底蕴深厚。” “三十……”归辰愣在当场。 “我怎么就会有你这样愚蠢无能的儿子,”归昌看着他冷冷道,“仗着我不会杀你居然敢反抗?” 归辰身侧拳头握紧正要开口,然而归昌的目光在嬴抱月身上和归辰之间打了个转。 “我的确不会杀你,但你再如此不懂事,这位姑娘会落得什么下场我可不保证。” “你!”归辰出离愤怒,指甲深深扎入掌心,“你敢……” “抓住他。”然而归昌已经懒得再和他说话,淡淡抬起手,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顿时一拥而上,“不听话就给我绑好堵上嘴,把这个女子送到军……” “归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一世发号施令的男人一怔。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兵器激烈碰撞的声音传来,在绝对的力量前穆氏整个人都陷入绝望,原本想要站起的归离看着逼近的无数寒光怔怔坐在地上。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再反抗也无用,只不过多死几个人罢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跌落声,归离抬起头,看着那女子帷帽的飘落。 嬴抱月摘下头上的帷帽丢到了地上。 “哦哦,怎么还有面纱?”赵光看着帷帽下还带着面纱的少女失望地开口,“看来二哥我们昨晚运气不错。” 这女子也太严防死守了。 “哼,怎么难道这位姐还想干什么?”归昌看着那个年幼的少女冷笑,在前秦境内他已经贵无可贵,哪怕这女子有什么身份也是蚍蜉撼大树。 说完他漠然转身走向门口,他没时间再参与这种孩子的胡闹,归辰和归离绑着带走就行了。 然而在归昌嘲讽的冷笑声中,那个少女只是静静走到归离身前蹲下。 “抱歉,以后有机会我送你更好的。”她伸出手,掰开归离的手掌,拿起一个翡翠的耳坠。 那个耳坠上,雕刻着一条的蛇。 与众不同的是,那条蛇的身上,居然带着翅膀。 少女闭了闭眼睛,将其带到了耳朵上,静静转身。 “你是……”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看着还带着面纱的少女,为首的武官突然浑身筛糠,试探着开口。 “公主……殿下?” “什么?”已经往门口走去的归昌顿住脚步,霍然回头。 带着翡翠耳坠的少女站在日光下,轻轻解下脸上的面纱。 看着暴露在日光下的那张脸,归昌如遭雷击。 那名少女将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对他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归昌。” 第六十六章 公主 “好久不见,大司马,还认识这张脸吗?” 日光下,那名少女如此轻声说道。 归辰第一次见到不可一世的父亲脸上露出那样的神情。 “殿……” 哐啷一声,为首武官的兵器掉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归离愕然抬头,只见身边兵士们手上刀剑突然噼里啪啦全部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更让她愕然的是那些在她眼中山一般高大的士兵突然全部矮了下去。 并不是所有人的士兵都认识那名少女,但为首的武官扑通一声跪倒,顿时其他兵士哗啦啦跪倒一片。 归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震撼难言。 而在跪倒的士兵中,单独站着的归昌和他身边的楚姬就变得格外惹眼。 楚姬盯着嬴抱月的脸,眼珠僵硬地转向归昌脸上。 “老爷,这是……” 归昌死死盯着嬴抱月的脸和她耳边的那个耳坠,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目光落到其他跪倒的士兵身上,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然而男人的腿弯了弯,像是僵住一般怎么都再难下去,归昌握紧拳头僵硬地看向面前的少女,然而不等他挣扎,清淡的女声传来。 “跪不下去就不要跪了,”嬴抱月道,“毕竟我兄长也不在这里。” 在抱月公主的记忆里,这人只有他兄长在时才会对她毕恭毕敬。 不愧是宠臣。 很清楚他该讨好的对象。 归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最终淡淡躬身一礼,沉声开口。 “殿下,真的是殿下吗?” “所以你觉得我是谁?”嬴抱月看着只是短短一瞬就取回冷静的男人,淡淡开口。 “微臣不知,”归昌不等她让他起身就已经直起身子,直视着嬴抱月的眼睛。 “微臣只知陛下夙兴夜寐只为寻找他唯一的妹妹,却没有获得一丝消息。“ 归昌眯起眼睛声音冷淡却无比流畅,”陛下千金之躯每日心急如焚拼命寻找妹妹,只以为公主殿下遇到了意外……” 男人站得笔直,“毕竟动用无数人寻找殿下,殿下只要无碍怎会一点消息都不送出来?” 这真是一转攻势,这是直接指责她偷偷躲藏让兄长忧心,不愿为国家出力。 嬴抱月静静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男人,心道这人能爬到现在的位置,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看着一脸正气瞪着自己的归昌笑了笑道,“我之前受人暗害记忆受损,昨日才想起自己是谁,今日正准备上路返回都城,却不料看到这里生变才匆匆返回。” 原本理直气壮的归昌一愣,下一刻面上大惊,“殿下居然是受人所害?到底何人如此大胆?” 嬴抱月摸了摸脑袋,“我这里挨了一下,没看清是谁。醒来就被丢在荒郊野外。” 归昌袖子下手指微动,面上神色不显,喟然一叹,“居然有这种事……殿下,您真是受苦了。” 他再次躬身下拜,这次姿势标准了许多。 但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目光。 嬴抱月看着男人袖子下紧握的双拳,目光幽深。 “这么说……你是……”少年颤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嬴抱月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情绪静静转身,看向最后难以置信的三人。 这些天与她朝夕相处离她最近的那三个人。 她想要当做家人的人。 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她就明白,有什么东西将要永远的失去了。 归辰归离一站一坐,脸上的神情如梦初醒,看着她转身最先做出反应的还是穆氏。 原本抓着穆氏的婆子已经随着士兵一起颤抖地伏倒在地,穆氏看着嬴抱月往前一步,颤抖着开口。 “公主殿下?臣妇多有冒犯,您……” 看着嬴抱月转过身来,穆氏一愣猛然跪下,然而一只纤细的手先她一步扶住了她。 嬴抱月单膝跪地扶住了她。 然而她只来得及扶住穆氏,看着母亲的动作,归辰和归离像是同时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静静趴伏在地。 朝向她。 低下头。 嬴抱月看着这一幕瞳孔微缩,下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转回穆氏身上,看着眼前妇人怔忡的目光开口道。 “你是我的恩人,不用多礼。” “恩人?” 归昌见了鬼一般看着他从未正眼瞧过的那个软弱无能的妻子。 “是啊,”嬴抱月站起身,转身走到了额头贴在地面上的归辰身前。 “归大司马,令公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大功?这个废物儿子?归昌愕然。 “如果不是他,本宫也许早就曝尸荒野,和亲公主真的就不复存在了呢。” 嬴抱月直直看向归昌。 “所以你说他对我们前秦的社稷,是不是立了大功?” “是,”归昌僵硬地开口。 他能说不是吗? 从这个女子出现,一切就往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这个臭子怎么会攀上公主? 感受着父亲异样的目光,归辰趴在地上,狠狠咬住了嘴唇。 不是。 她没有他也不会曝尸荒野。 如果没有她,他才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然而她却把一切功劳都堆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如此弱。 为什么,她偏偏是…… 不,不可能……趴在地上的归辰猛然抬起头,怔怔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归辰看着头顶上少女熟悉的脸庞,明明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但他心底却还抱着模糊的期望。 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也许…… 也许…… 他看着她,耳边响起今早母亲看着失魂落魄的他说的话。 “辰儿,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只有一件事母亲能确定。” 穆氏看着他郑重道,“她使用的是最标准的宫廷礼仪。” 当时的他浑身一震。 “能请得起宫中女官教导这种礼仪的一般只有两种人,”穆氏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幽深,“至少是一等公卿家贵女或者是……被选中入宫侍君的女子。” 母亲的言下之意他很清楚。 结合这个女子的出现和她的容貌,最有可能的就是……逃婚的后妃。 母亲的猜测他也很清楚。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们谁都没有猜到,她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身份。 这是骗人的吧? “明月……你到底是……”归辰仰头怔怔问道。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叫她这个名字了,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是大不敬,但他还是想这么叫一次。 想最后再问她。 如果不是她亲口告诉他,他绝不会相信,绝不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女轻轻蹲下,那双还带着血泡的手抚上他的侧脸,轻声开口。 “对不起,我是个坏女人。” 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挣扎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总是要说清楚的。 “我骗了你。” 嬴抱月看着这个少年的眼睛静静道。 “我真正的名字是,嬴抱月。” 嬴抱月。 归辰浑身一震,睁大眼睛。 他知道这个名字。 帝国日月。 二世皇帝留下的唯一一对子女。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明月。 她是这个国家的。 公主。 …… …… 第六十七章 主君 “她……她……” 赵光一个摇晃险些从树上掉下来,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院里的少女。 李稷默默看向他,看着自己弟弟张口结舌她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她……她就是春华那家伙的未来媳妇儿?!”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 冰冷面具下李稷目光沉沉,这样看来赵光之前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那个女子的身份的确是太出人意料。 不过在得知这个女子身份后,自己这个弟弟先想到的是这个吗? 李稷蹙眉看向赵光,淡淡道,“她还没嫁,春华君也没娶。” “所以我说是未来嘛,”赵光摊手道,“她既然在这个时候现身,那这桩婚事可就不远了。” 前秦的公主本来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在这个时间点原本消失多日的和亲公主居然突然出现了,足以改变很多事,甚至影响整个大陆的时局。 李稷瞥了正目不转睛盯着院中少女的赵光一眼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还为春华君惋惜不已,说前秦公主配不上他,想跑到南楚去安慰他么?” 赵光僵了僵端详着院子里的那个少女端起双臂道,“那不是因为之前谁都没见过那个前秦公主么。” 传言嬴晗日特别珍爱自己唯一的妹妹,从不让其参加过任何外交活动,除了前秦宫人和重臣几乎没人见过她。 不过对于赵光他们这种人而言,所谓珍爱妹妹的说法听来就知道是纯属扯淡。 珍爱妹妹?那么还会让其在如此屈辱的情况下和亲? 鬼才相信。 所以在各国世家子弟之间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那位前秦公主根本见不了人。有那样的父母倒也不可能容貌特别丑陋,但也不可能好看到哪去至少应该身体羸弱有些缺陷。 南楚王室拒绝让王子娶她到底有没有受这些传言影响赵光不知道,但前秦公主身上笼罩着诸多迷雾就没好的评价,而与其相对的南楚春华君却是战国六公子中风评最好的一位。 其他五位公子虽然能力上都为年轻一辈的绝对佼佼者,比春华君境界高的也是有的,但在作风年龄性格上都各有诡异之处。 唯独春华君,无论是风姿,家世,性格,境界,人品均无可挑剔。 不光是在南楚,在长城内六国间也是拥趸者众多。 故南楚国君将婚约推给国师,国师又将其安排给了儿子的这个消息传出来后…… 那真是整个天下都震动了。 两人君臣有别,但大抵只有前秦人会觉得有伤国体,剩下的尤其以大姑娘媳妇为代表都是觉得前秦公主配不上春华君的。 “不过至少现在看来,这容貌是能配上的,”赵光看着日光下纤细的少女笑眯眯道,“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会很漂亮吧。” 李稷默默看向看着想的过多过远的弟弟,没有搭话。 “二哥,你刚刚是不是在想离我远一点!”赵光看着李稷的眼神,瞪圆眼睛不忿道。 “说正事。”李稷深吸了口气,看向归家院道。 赵光收起脸上笑容,随兄长目光看向那个笼罩着不详气氛的院落。 看着那个遍身绫罗的男人他眯起眼睛。 “你说,公主殿下都出现了,归昌会收回决定吗?” 李稷漆黑的眼眸冰冷至极,像是看着那个女子天真的想法。 “怎么可能。” 他淡淡开口。 …… …… 前秦的公主殿下,怎么会是她这样的人呢? 周围一切纷扰此时都进入不了归辰的耳中,他只是怔怔看着眼前人。 这些天的记忆从他眼前飞掠而过,悬崖上那只拉住他的手,那个与母亲并立在灶台前的身影,那个站在高墙下抱住她的怀抱……一切的一切都汇成眼前这个女子。 最终在他耳边响起的,却是刚刚捡到她的时候,他和归离在床前的争吵。 关于那位不知去向的公主。 “外面都在传和亲公主不见了,是我们前秦背叛了婚约!” “如此有伤国体之事怎可说我前秦先背叛婚约?!” “话说公主殿下到底去哪了?” 当时他和归离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归辰心情无比复杂。 谁能想到他和妹妹居然在是本尊面前讨论公主殿下的婚约。 然而更重要的是。 婚约。 前秦的公主。 在知道她的身份时,他心底陡然浮现的却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 她不光是公主,更重要的是她是和亲公主。 “能嫁给战国六公子之一的春华君,我不知道我们的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归离当时的话响在耳边,归辰看着眼前满含歉意的少女,死死咬住嘴唇。 “明……”他微微张开口,却再也无法出声。 因为眼前的人,前秦公主嬴抱月,是要嫁给南楚国师之子那位名满天下的春华君的女人。 “抱歉,”嬴抱月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少年再次道歉,“当时实在无法说出我的身份。” 他明白,这的确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身份,归辰心头苦涩,然而下一刻他忽然一愣。 那么她现在为什么选择说出来? 她…… 想起母亲和归离说过的话,看着周围的狼藉他心底陡然惊涛骇浪,她是要…… “将嫡长子送往死士营,本宫真是十分敬佩大司马的忠义,”就在这时嬴抱月起身看向归昌说道,“但现在应该不需要了吧?” “果然是这个打算。”听到这话树上的赵光唏嘘道,“想以公主的身份保下这对兄妹吗?” “在正常的国家是可能的。”李稷道。 “只是面对归昌。”赵光同情地看向嬴抱月有道,“还是太天真了。” …… …… 听到嬴抱月的话,归离浑身一震,眼中燃起希望。 公主殿下都开口了,肯定…… 然而下一刻,却只见他的父亲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开口。 “公主殿下,送子参军是军务更是前朝之事,您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什……”归离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树上的赵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们都以为身份重要,其实在朝堂上权力才最重要。” 看着院中孤身而立的那个少女他目光惋惜。 这位公主的确有着让人意象不到的胆色,但作为一个即将嫁出去的和亲公主,她在归昌这等宠臣心中其实没什么分量。 但毕竟没哪个公主能意识到自己花瓶的身份…… “果然本宫的地位并不足以让大司马回心转意吗?”然而这女子下一刻的话却瞬间打断赵光的思绪。 她知道? 赵光睁大眼睛,这可没几个公主会有自觉的啊。自恃金枝玉叶人人都该对其俯首帖耳不应该才是公主的骄傲吗? 这丫头…… 看着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少女,归昌目光微深。 他从未将其放在眼里所以对这个女子情报不足,在宫中也只是几面之缘,但他从未想到那位自视甚高的陛下的妹妹会这么说话。 “殿下,这是微臣的家事,”归昌僵硬地说道,“子遵父命乃是天下第一大孝道。” 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少女,归昌咬着牙开口,“说得难听点,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吧,”没想到身边的少女却抬起头来看着他。 归昌愕然,完全没想到这个花瓶公主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嬴抱月伸手碰了碰归辰的脸颊,“而他的主君……” 她清澈见底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地直视身为大司马的男人。 “他的主君。” 她的声音轻柔,却蕴含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是我,不是你。” 第六十八章 夫妻 “你……” 看着静静站在自己面前不自量力的丫头,归昌第一次感到了棘手,当然不是愤怒,区区一个公主还不足以让他动真火。 不过是个拖延南楚的工具,却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归昌淡淡看着眼前少女,如果她不自己退缩他这边还真不好办。 “怎么,大司马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那个女子挡在归辰身前,一步不退。 他不能反驳,纵然前秦败落,但境内王室身份依旧在世家之上,至少收个世家公子做随从侍读不是不行。 只不过很少有公主会收男子,毕竟会产生不好的传言。 归昌冷冷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他有一种诡异的预感,此时一旦反驳这女子就会立即整出什么和他儿子的新关系。 绝不能再让归辰和这女人有什么关联,这一点归昌心知肚明。 嬴晗日素来多疑,如果知道归辰和其妹妹有什么关系,难免会怀疑到自己儿子妨碍和亲上去。这个儿子会怎么样他并不在意,但这会将他这个忠义侯置于不义之地。 “殿下说的自然是对的。”归昌看着眼前的少女僵硬地开口。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忠义侯果然深明大义。” 她知道。 居然知道。 归昌身侧手指微动,刚刚对这女子的目的只是他的猜测,但此时看着她了然的目光,内心微寒。 这不自量力的丫头果然想要借此陷害威胁他! 他原本还以为是高看了她,怎么从不知这位公主居然还会设如此陷阱? 嬴氏子孙就是麻烦,归昌看着嬴抱月皱起眉头。但只要她王室身份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落魄的公主和王子不同。前者让人心烦,但后者却容易给人染指的冲动。尤其是看着这张脸,就该在深宫中好好的当她的工具。 没想到这个花瓶公主还能整出这些麻烦,女人果然是祸害。 归昌眯起眼睛,这种祸害就应该早早扼杀。 “喂喂,这杀气……归昌该不是想杀了她吧?”树上赵光一声惊叫,“这胆也太大了吧?” “不可能。”李稷淡淡道。 “归昌做事只看对他仕途是否有利,”赵光猛摇李稷肩膀,“他可不知有其他人在看!” 谋杀公主听着惊世骇俗,但他调查归昌已有一段时间深知此人心狠手辣。托他二哥的真气屏障的福,他们的存在无人能察觉。 周围都是自己人,归昌完全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个公主。 赵光紧张起来,他们这难道是要旁观一场谋杀? “我说不可能不是说他不想杀。”就在这时李稷淡淡瞥他一眼。 “而是他杀不了。” 赵光一怔,随后眸光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开口,“二哥,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护身术法?” 李稷点了点头。 赵光心底震动看向院中少女,“那个难道是真的?” 山海大陆上,已经败落的前秦如果说还能得到其他六国一点尊重,因为有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嬴氏子孙是杀不死的。 据说在出生时那位人神大司命对嬴帝的子孙都施下了护身之术,虽不说百毒不侵刀剑不入,但传说很难被杀死。 不过赵光从就觉得这只是前秦用来吓唬人的骗局。 “真假不论,但至少那女子身中顶级诅咒而未死,应该是有些特别之处。”李稷注视着院中少女目光微深。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个普通人,他原本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为什么未死。 现在看来…… “大抵都是那个护身术法的作用吧。” 终究是靠外力。 不可能是那个女子自己的力量。 嬴氏子孙的身份可以完美解释这个疑惑,任何修行者都会如此去想,但不知为何李稷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 说出来赵光只会觉得是他的错觉,故他选择缄口不言。 到底…… “还请公主殿下早日回宫。”就在这时院中归昌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犬子我日后自会褒奖他,谢公主殿下费心了。”归昌面无表情地开口。 “看来归昌是打算先把她哄回宫。虽然也算是难得妥协,但根本没用。”赵光摊手道,“只能让这女子一时自我满足罢了。” “这位公主殿下勇气可嘉,但对归昌还是没用啊。”赵光惋惜道,“就算今日碍于面子妥协,但谁知道日后他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女。”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了给了各自一个台阶下,赵光心道。 归大司马也是难得妥协,见好就收才为明智,彻底和朝中宠臣对立,对不受宠的公主而言绝对没好果子吃。 看着院中眼神清明的少女,赵光道,“看来今日就到这里了。” 这女子那么清醒,怎么会不知道再继续和归大司马作对的下场。 “等一下,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不曾想嬴抱月看着归昌淡淡道。 地上的归辰和树上的赵光,周围的一圈人突然脊背有些发凉。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上次说这句话她直接给了士兵一记老拳,她这是又想干什么? “殿下?”归昌眯起眼睛加重了语气,“您想做什么?” 嬴抱月没有回答他。 仰望着她的归辰瞳孔陡然一缩。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突然走到了他的母亲面前。 “殿下,你……”穆氏怔怔看着径直来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我曾经问过你的那个心愿,你做好决定了吗?” 穆氏一怔,下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看向那个女子的眼睛。 少女清澈的瞳仁里倒映出她已经爬上皱纹的脸庞,下一刻穆氏听到这个女子轻声开口。 “穆容音,你想回家吗?” 你想回家吗? 年轻妇人的心陡然被重击,下一刻泪水陡然盈满她的眼睫。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的这句话,她也没有资格说出这句回答。 “现在的我,可以做到。”那个少女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目光直直看入她的心底,“我可以以王室的身份许你一个心愿。” “喂喂,”赵光眼睛越睁越大,谁都没想到那位公主居然会在这时和那妇人搭话,更没人料到这两个女子会说这些,“难道……” 归昌眉头一皱,陡然看向廊下的穆氏,呵斥正要出口,“你……” 然而,那个他以为从只能仰慕的看着他的女子,却没有再看他。 “殿下,”穆氏拢了拢耳边的长发,以宫廷礼仪起身郑重地向嬴抱月下拜。 “臣妇的确有一个心愿。” 年轻妇人的目光沉静,声音平静却再无一丝动摇。 “臣妇穆容音,自请与归氏子孙忠义侯归昌和离。” 第六十九章 花瓶 年轻妇人行礼的姿势优美端庄,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然而看着这幅画面,院内却陷入一片死寂。 “这……这真的是……”赵光看着那个原本谁都没注意到的软弱妇人,倒吸一口凉气。 “真有胆量……”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怔了怔,“说起来这归昌的正妻是穆家的人啊。” “穆家吗……”少年目光陡然复杂起来。 “子女被欺凌至此,穆家真是可惜了,”赵光看着穆氏开口,“没想到这位夫人软弱了大半辈子,到了这般境地居然还有胆提出这样的请求。” 女方提出和离可一般都是在娘家地位远高婆家的时候。对忠义侯归昌而言,再宠爱妾室,一个像穆氏这样用来充门面的正妻都是需要的。 更何况刚刚封侯正妻却请和离,穆氏此举等于是把归昌的面子踩到了尘土里,简直是不要命的做法。 “这……这归昌怎么可能同意?!”赵光愕然。 “有胆的不光是她。”李稷淡淡道。 他看向院中少女,说了两个字。 “秦律。” “对了,公主!”赵光难以置信道,“说起来秦律里提到过,王室能够同意和离的请求!” 说起来这还是当年那个大司命林书白加上的。 可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说有王室子弟这么做过。毕竟这完全是得罪力量更高家族的做法。 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某种意义上这种行为可比得罪神灵更危险。 “至于吗……”赵光看着院中孤身一人面对被无数士兵拱卫的归昌的少女,喃喃道,“应该不至于……” “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女的声音却传来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丝毫恐惧和犹豫。面对着躬身下拜的女子,那个少女以同样优美的礼仪回应。 “嬴氏公主抱月,同意穆氏嫡女穆容音的请求。” 嬴抱月看向穆氏静静道,“起身,穆容音,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归家妇。” 院内一片死寂,所有人愕然地看着那两个女子说不出来话,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胡说八道!” 一直漠然视人的归昌看着背对他的那个少女,和正眼不看自己一眼的正妻,冰冷的瞳仁陡然泛起泼天的恼怒! “穆容音,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嗯?”归昌看着穆氏喝道。 “你生是归家的人,死是归家的鬼!想和离,做梦吧!” “按照秦律,她已经不是归家的人了,”然而面对自己这个朝廷重臣的怒火,那个少女却静静转身看着他道。“大司马还需注意言辞。” “你……”归昌很久不曾被人如此挑战威严,浑身杀气上涌,看着嬴抱月和她身后的穆氏像是看着死人。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司马府的任何人哪怕是朝堂上的中品官员都会浑身颤抖,祈求他的原谅。 然而那个女子却置若罔闻。 嬴抱月无视归昌热火朝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归离和归辰,“按照秦律,和离后子女可以选择跟父亲还是母亲,你们俩要怎么选?” 她在说什么? 可以选择? 归离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父亲居然如此震怒,母亲居然突然提出和离,这一切到底…… “当然是母亲!”就在这时,兄长的声音陡然响起,归离看向自己的兄长,只见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公主,咬紧牙关开口。 “我也是母亲!”归离愣了愣立马跟上。 “你们……”归昌眼中震怒更甚,然而不等他发泄出怒火,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 “好,那从此刻起,你们不再是归家子孙。” “天爷……”赵光看着这瞬间妻离子散的画面瞠目结舌,“这……这简直是把人家家底给抄了……” “她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李稷淡淡道。 他的目光静静看向院中的少女。 不但没有选择粉饰太平,而是选择了最为决绝的做法。 和那个妇人一起,选择将一切彻底斩断。 不留一丝余地。 同时,不计一切代价。 “公主,这还轮不到你插手,看清楚你的位置!”就在这时,归昌一声暴喝,让树上的兄弟目光同时凝重起来。 “归昌动了真火了。”看着院中已经口不择言的男人赵光目光沉沉,“这下糟了。” 父亲,生气了。 坐在地上归离看着眼中震怒的父亲,心房一阵颤抖。 她的记忆里,父亲一旦这样震怒,必然有人遭殃。她以心中感到害怕的自己为耻,但对归昌震怒的恐惧像是渗透在她的骨子里,挥之不去。 在她十岁那年,父亲微微一丝怒意,兄长就在她面前被打的皮开肉绽。 反抗这个父亲,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光是她,看着不远处兄长微微震颤的脊背,归离内心冰寒。从父亲也把这样的恐惧刻在了兄长的身上。 但她的兄长克服着震颤正往公主殿下而去,他终究比她要坚强。在父亲这样的怒火下,她因恐惧连站都站不起来。 关于这个国家公主的地位,她年纪虽却也隐有耳闻,父亲一旦动怒无人能挡,这位殿下也只可能屈服。 “公主殿下,还请别把微臣的好意当做肆意妄为的筹码,”归昌语气已经完全改变,冰冷刺骨,“之前一切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还请你别让朝廷命官难做。” “此事到此为止,在下就当没有听过,来人,送殿下回宫!”归昌冷冷一挥手,地上跪着官兵低头看了看,慢慢起身拔剑出鞘。 嬴抱月注视着这一切,微微启唇,然而不等她出声,归昌就眯眼看着她道。 “殿下,微臣是个武官,你再妄动微臣不能保证会干出什么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任何一个深宫久居锦衣玉食的丫头都不能承受的压力和威胁。 一切都结束了。 归昌看着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子一声冷哼。 然而下一刻。 “秦律秦人必须遵守,同意和离是王室的权力,和大司马无关,和离一事已成定局,本宫不会收回成命。” “穆容音不再是你的妻子,归辰归离不再是归家的子孙。” 那名少女一字一顿道。 还不放弃吗?树上赵光简直叹为观止。 归昌双眼发起红来,怒气到顶却陡然压下化为轻蔑,看着眼前女子从牙缝中挤出了那句话。 “不过是一个花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来人!把归辰归离给我先押过来!” 咔嚓一声其亲卫重剑出鞘,归辰陡然被刀剑压在地上。 “放开我哥哥。” 归离目眦尽裂,从地上爬起朝兄长扑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她。 再次挡在了她的身前。 归离骤然回头,然后她听到那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 熟悉的音色,陌生的……是声音中的冷意。 那个女子看着那个轻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如此说道。 “我即便是花瓶,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打碎的花瓶。” 寒光在她的耳边亮起,冰冷箭镞直指归昌的咽喉。 “这两个孩子如果出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日光下,归离怔怔抬起头,看着嬴抱月的侧脸。 归离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神情。 仿佛敢与全天下为敌的神情。 这个女人在她家住了大半个月,但归离从来不知道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气势。 在十三岁孩的眼里,这个女人虽然年纪比她年长,却是没什么性子不需要放在心上。 不管她对她怎样恶语相向,这女人也浑不在意,简直像个没有脾气的面人。 就如他兄长给她起的名字,月光般柔,同样也该弱。 然而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才发现这件事呢? 她只是从来不和自己计较罢了。 月光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冷酷。 看着远处将兄长压在兵刃下她那趾高气昂的父亲,归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有的人,只会将獠牙对准比他弱最容易伤害的人。 而有一种人,她的利刃却只会对准更强大的恶意。 哪怕那恶意比她强大的多。 第七十章 最后 “公主殿下!” 伴随着那个妇人忧心的呐喊,树上的赵光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场他从未见过的,壮绝的战斗。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孤身一人和被无数兵士修行者拱卫的朝廷大官之间的战斗。 谁都没有看到她是怎么动作的,原本归昌和那个公主距离应该有五步之远,中间还有正在爬起的兵士和修行者。 但就在归昌那个儿子被兵刃压倒女儿朝兄长扑去的那个瞬间,那个女子一把抓住那个女孩,下一刻,身已在归昌身前。 归昌原本盛怒又得意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浑浊的眼珠下移,看着抵着自己咽喉的那抹寒光。 “那是……箭镞?”赵光愕然开口,这都是从哪掏出来的,下一刻他猛然看向自己兄长。 “二哥,你看到了?” 李稷漆黑的瞳仁微微闪动,“她挂在耳边。” “嘶。”赵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女子一边垂肩的乌发,看来原本应该是掩在那个女子的长发之中。 除了他的兄长,谁能注意到……不,在那之前谁能想到公主身上居然还藏有这种东西。 “她也不怕割到脸吗?”赵光简直叹为观止。 “这样速度最快,且不容易被发现。”李稷点头道,“不错的想法。” 然而他的兄长完全没有他这种正常人感觉,居然还有些赞同。 赵光无言地看向院中,目光异样的同时也有敬佩。 与冷锋利刃相伴的少女。 她还能干出些什么? …… …… “公主殿下,你从哪弄来的这种东西?”最初愕然后,归昌再次恢复面无表情,冷冷开口,“金枝玉叶不该碰这些,很危险,快放手。” “不愧是大司马,”嬴抱月笑了笑,但手中箭镞继续向前,“危险的不是我,是你才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被抵着咽喉但归昌神色不变道。 “很清楚。”嬴抱月认真道,“我在威胁你。” “你一个普通人,以为靠这个箭镞就能杀了我吗?”归昌凝视着身躯纤细的少女淡淡道。 嬴抱月收起脸上笑容抬起头,但她没有看归昌,而是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地上的归辰顺着她的目光,瞳孔一缩。 此时此刻,她看着的人居然是……楚姬。 嬴抱月目光和楚姬的一只眼睛静静对视,楚姬半边脸忽然抽搐了起来。下一刻女人袖子下仿佛有什么一窜而过,手不受控制地就要抬起。 嬴抱月目光微深,看向归昌淡淡开口,“我不觉得我能杀了你。” 归昌轻蔑一笑,傲然开口,“殿下你知道就好。微臣可是一品武官,扭断你的胳膊也只是分秒的事。” 不……她这么觉得恐怕不是因为你。 赵光看着院中得意的男人默默心道。 “她的速度很快。”就在这个时候,身边兄长淡淡开口,“比归昌要快。” 男人漆黑的眸子定在楚姬身上,“那女人身上有古怪。” 赵光陡然一惊,目光严肃起来,“果然……” “只不过这事到底要怎么收场呢?”赵光看着院中对峙的少女和男人,头疼起来。 “殿下既然有自知之明,这么做有何意义?”归昌凝视着嬴抱月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幼童,冷冷一笑道,“别闹了,快回宫吧。” 然而面对男人居高临下的话,那个女子却没有松手。 “我只是不明白,大司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嬴抱月闻言同样一笑,“别闹了,结束这场闹剧吧。” 归昌眉头蹙起,冷冷看着眼前女子,“殿下什么意思。” 嬴抱月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下一刻垂下拿着箭镞的手,侧身看向身后的归辰归离,缓缓开口。 “比起奉献出一个儿子,难道不是把流落在外的和亲公主带回去,更显忠义吗?” 少女的声音在院中静静响起。 归辰头脑陡然一片空白。 她在,说什么? 归昌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女子。 “归辰根本没有去死士营的必要,这个村落也没有征兵的必要。”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因为根本不可能发生战争。” 不要再说了。归辰在心中痛苦地低吟。 然而一向能读出他的心声的那个女子这一次却没有再看他。 只是看着他的父亲。 “不会发生战争的,”嬴抱月对他一笑。 “因为我会嫁过去。” …… …… 伴随着那个女子的话,院中一片死寂。许久后,归昌才看着那个女子僵硬地开口。 “殿下本来就要嫁过去。微臣会将您好好带回去。” 他已经发现了她,那么即便用强制措施也会把她带回去。这不是能交易的条件。 “那可难说,”嬴抱月笑了笑道,“因为我会跑的。” “如果明明发现公主,却还在回宫路上让她跑了,这次可就是大司马你的责任了。”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道。 “这不可能。”归昌眯起眼睛。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跑的可快了,”嬴抱月嘴角笑意淡去,静静看着归昌,“毕竟宫里那么多仙官都没有看住我不是吗?” 归昌瞳孔一缩,嬴晗日早就在和亲婚约定下之时就将公主层层看守起来,就这样公主到底是如何消失的一直是朝堂上最大的争议。 归昌身侧拳头再次握起,心中波涛汹涌。 “这么一说,恐怕归昌也拿不准了,”树上赵光喟叹道,“一个公主,能从归昌这种武将手下逃跑这种事想也不可能,怎么她这么一说有点可能了呢?” “她的话本来就有可能。”李稷看着那女子耳边箭镞淡淡道。 这个公主和以往给人所有的印象都不一样。 情报上从未出现的空白。 “一个被绑过去的和亲公主,和心甘情愿去和亲公主到底会有多大差别,归大司马身为武将不可能不知道把?”嬴抱月淡淡道。 归昌凝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内心一股郁气驱之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子说的是对的,但对他而言被一个十五岁丫头拿捏绝无可能。 “殿下,微臣定会好好派人保护你,让殿下在路上绝对安全。” 意思就是。 绝对无法逃跑。 “所以殿下不用……”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寒光一闪,那个熟悉的箭镞被那个女子放到耳边。 不……是脸颊边! “明月!”归辰一声高喊划破天际。 嬴抱月手握箭镞低头看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又不会寻短见。” 她的命她可要留着干大事。 “怎么会有绝对的安全,”下一刻归昌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如此说道,“你的确可以把我带回去,但你带回去的公主也许就不能和亲了。” 归昌看着手执箭镞贴近自己身体的少女。 “殿下是在威胁我?”归昌沉声道。 “怎么会,只是给大司马一个选择。”在如此剑拔弩张中,那个少女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是做一个功臣,将和亲公主找到带回,还是做一个佞臣因自身贪恋和失职,居然对公主出手让其容貌受损身体受伤。” 归昌从没想到那个公主居然能有这样的眼神。 那个清澈的眼神深深看着他。 她轻启双唇。 “此等不敬,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归昌深深凝视着眼前少女,眸光环视四周,暗潮汹涌。 “你也可以让人来夺下我的箭镞,但大司马……”那个神情平静的少女如此说道,“你要试一下,你的人和我的手,谁更快一些吗?” 她是说真的。 她用她至今的行动说明了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树上的兄弟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画面,李稷眸光深深凝视院中的少女。 斩断一切,不计代价。 这是最后的破釜沉舟。 然后,她将获得胜利。 第七十一章 姐妹 日上中天。 归家院屋顶上的火苗不知何时在修行者的控制下已经熄灭了,在淡淡的黑烟里,归昌静静凝视着站在自己儿女身前的那个女子,和她手中的箭镞。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这样看着她。 拉锯和僵持最后都是要得出结果,最有利的结果。 在绝对的利益权衡前,其他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来日方长。 归辰沉沉看着眼前女子。 他的时间宝贵,在纠缠下去纯属浪费。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三息之后,归昌看向压着归辰的士兵。 下一刻,归辰只觉身上压力一松。 三个士兵陡然站起,长剑入鞘。 嬴抱月身上的气势一松,将箭镞挂回耳边,轻轻压下耳边的黑发,看着归昌道。 “大司马看来已经做好选择了。” 归昌阴郁地看着她道,“和离一事我会上报陛下裁决,死士营一事如无战事暂押。” 今日放她一马,反正陛下只要开口一切都能扳回。 “嗯,我回去会和哥哥商量的。”那名少女像是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含义,静静答道。 “归离的婚事,在和离书下来前大司马也不能决断,”嬴抱月看着归昌淡淡道,“按照秦律,和离还未出结果之时,父母不可干预子女任何事情。” 这女人…… 归昌牙关一声钝响,看着嬴抱月道,“这是自然。” 下一刻他一字一顿道,“那么,还请殿下起驾回宫。” 嬴抱月点了点道,“这也是自然。” 她环视了一下院落笑了笑道,“毕竟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浑身剧痛的归辰怔怔翻身坐起,只觉仿佛在做一场梦。 从清晨醒来,只看见盖在身上她的衣服,到大门倒下,被父亲宣告死刑,再到她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以那个他够不到的身份。 再到,她倾其一切,为他和母亲妹妹争下另一个人生。 而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为她做。 归辰抬起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她的身上还穿着他买给她的衣服,但下一刻那个背影却往前而去。 士兵整齐分开两列,拔剑而待,归昌站在前方冷冷看着她。 “明……”少年怔怔开口。 正要迈步的嬴抱月闻声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归辰心头一缩,看着那个背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低声开口,“不,公主……殿下,草民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她还是没有说话。 穆氏看着那个少女的背影和低头说话身侧拳头青筋暴起的儿子,心头苦涩难言。 深吸一口气,妇人躬身行礼,“殿下,此身蒙此大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 “这点事不用在意,穆容音。”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子声音却传来。 归离坐在地上怔怔抬头,看着那个直呼母亲名字的少女。 她还是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恢复了以往的温度,和他们一起生活时的温度。 “虽然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受你们照顾了。” “我很开心。” 她说她很开心,明明是这么贫瘠的日子,她却说她很开心。 “殿……”归辰看着那个身影再次开口,但下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唤道,“明月。” 嬴抱月背朝他而立。 “明月。”他执着着再次唤道。 “嗯。” 这一次嬴抱月在他看不到地方笑着点了点头,微微呼出口气,“我听到了。” 归辰眼睛一亮。 但下一刻。 “还有什么事吗?”她笑了笑问道。 归辰的身躯僵硬了。 他想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的心愿能说出口吗? 不要走。他是想说这句话吗?事到如今他还有脸说出这句话吗? 他想说的只有一句却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唯独他不能说出让她不要走的话。 她是为了他和妹妹支付出了这等代价。 感受到了背后少年的痛苦,嬴抱月眸光微动,下一刻她目视着前方笑着开口。 “归辰,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决定成为修行者了。” 归辰闻声猛然看向她的背影。前方正不耐烦看向这边的归昌也浑身一震皱起眉头。 “殿下,你在说什么?”归昌大声质问道。 然而嬴抱月没有理他,也没有回头,只是目视前方静静开口。 “既然下决心要成修行者,就去成为修行者。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去实现。” 那名少女背对归辰静静说道。 “这就是名为修行的道路。” 这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和兄长说呢? 归离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眼前始终没有回头的女子,和仿佛被什么击中,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归辰。 “归离。” 下一刻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叫到,归离闻声一震。 “不是只有块头大,才会在战斗中胜利。归离,哪怕对手比你强壮,女子也无需恐惧。” 那个女子轻声对她如此说道,却一个字一个字刻在年幼女孩的心底。 一点点剥离从植入她骨髓的恐惧。 “殿下,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归昌冰冷的声音传来,归离和归辰浑身一震,睁大双眼。 穆氏攥紧胸口,在廊下哀伤地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 离别的时候到了。 “嗯,说完了。”嬴抱月道,下一刻目光像是不经意看到阴冷地注视着穆氏归辰等人的楚姬身上。 “微臣送公主回宫。”归昌看着嬴抱月淡淡道,“立刻出发。” 就在他以为这女子还要上演什么离别戏码时,那少女脸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头也不回地向他走来。 “好,我们走吧,大司马。” “你……”归昌怀疑地看向她,嬴抱月话锋一转,“走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归昌眉头一皱,“你要是反悔……” “不过我与这位楚姬夫人一见如故,想让她陪我一起回都城呢。”嬴抱月笑着道。 以为这女人要出尔反尔的归昌没想到居然来这么一出。 正打量着穆氏等人的楚姬闻言浑身一僵,愕然看向归昌,“老爷,这……” “没人陪伴,我这一路实在是难熬,”嬴抱月拖长声音,“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归昌实在是不耐烦了,一挥手道,“楚姬,既然殿下要你陪你就陪下。” 正好也能看紧这个女人。 嬴抱月笑了笑,往门前走去。 看着楚姬不甘心离开的身影,归离很难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她目光怔怔移动,看向那个不比她高多少,从兄长将她带回来开始自己就一直很讨厌的背影。 她无数次的警告兄长,说尽这个女子的坏话,将其视作洪水猛兽。 虽从未见过,她也一直很讨厌这个国家的公主。 然而当这两个最讨厌的身份合二为一的时候,这个女子就要离开了。 看着那个头也不回一步步离开的背影, 归离心想她到底是谁呢? 是哥哥捡回来的女人,是要和亲嫁给春华君的公主,是…… 归离眼前突然浮现熊熊火光和烤肉的香味,在红红的火焰边那个脸颊沾着烟灰的少女回过头来,看向她,“怎么?不爱吃肉吗?” 嬴抱月低头看向脚下的门槛,稳稳抬起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年幼的呼唤。 “姐姐!” 嬴抱月脚步一顿。 清风吹起少女的长发,她回过头来。 “嗯。” 她应道。 归离眼中浮起喜色,然而下一刻那个女子看着他们如此说道。 “忘了我吧。” 归离在一瞬间感受到身边兄长的颤抖。 “做不到。”归离听见兄长如此说道。 然而那个女子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你们俩一定要长命百岁。”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槛。 第七十二章 傻瓜 “长命百岁吗……” 站在树上的赵光嘀咕道,“正常会和十几岁的孩说这个吗?” 凝视着那个头也不回走出归家大门的少女,少年目光有些复杂。 那对兄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女子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二哥,”赵光低声唤道。 “什么事。”李稷声音依旧不含一丝感情。 “她真的会死吗?” “会死。”李稷言简意赅。 赵光闻言眉头一皱,“可是你不是说嬴氏子孙有那什么护身术法……” “那只是推测,”李稷看他一眼,“我说出的只是我看到的东西。” “你境界太低看不出来,”他平静道,“她身上的那道诅咒太凶险,死气浓厚,整个人简直就像……” 李稷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 “就像?”赵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兄长说话停下的。 “就像刚死过的人。” “嘶……”赵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兄长永远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吓死人。 看着沿着村中道路一路走来的那个少女,赵光战战兢兢道,“那她……是活人吗?” “是的。”李稷点头。 这一点毫无疑问。 赵光松了口气,他哥这说法和他自己眼睛所见实在差距过大,“说实话这位公主看着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甚至……” 甚至比普通人看上去更有生命力。日光下,少女笑容明朗,毫无一丝阴霾。 李稷青铜面具下漆黑的眸子微凝。 作为高阶修行者,不相信自己的感觉等于是怀疑自己修行付出的汗水,他从未怀疑过。 不过…… 这世上总是有未知的神秘。 无论如何这个女子手上的诅咒一年内会要她的命这点他绝不可能看错,再寻思也无用,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 秦律规定三品以上武将家宅不得置于都城,归氏一族为了避嫌司马府位置更是偏远,这个村落则是远上加远。 六国境内现在恐怕无人知晓,今日在这个偏远院里发生了什么。和亲公主归朝显然会极大的动摇山海大陆的格局。不过比起和亲公主找到了这件事,没想到归昌此行最大的变数却是这个从未露面的神秘公主。 “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赵光感叹道,“没想到嬴晗日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这兄妹两人风格也差太多了吧?”他摇头道,“这是一个爹妈生的吗?” 赵光和李稷所站的树位于路边,扶着树干的少年看着归昌嬴抱月一行人向他们所在的这条路走来,面上却没有丝毫惊慌。 因为他很清楚以他二哥真气屏障的能力,就算走到树下普通人抬头往上看也只能看到树杈子。 哪怕是修行者,天阶以下最多再看到几片叶子。 所以嬴抱月等人都走到树下了他还有心思感叹。 “好了,也该回去写报告了。”赵光抬起头抚摸着肩头鸽子脑门的绒毛,“得赶紧给国内传信才行……” 他话未说完,李稷突然瞳孔一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下一刻,赵光瞪大眼睛。 就在走到这棵树边,其他士兵都毫无察觉地通过这棵树时…… 那名少女停下了。 不……不会吧? …… …… 这是棵村里路边常见的槐树,就在要经过之时嬴抱月怔了怔突然停住了脚步。 “殿下?”身边的楚姬在她停下后才意识到,皱眉开口。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归昌停下脚步,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这……”赵光被捂着嘴,眼珠僵硬地移动看向脑袋上方的兄长,他没说话但看眼神李稷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没解除屏障,应该没人能看到,也没人能听到。”李稷松开手道。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树下的兵士和归昌楚姬都没什么反应,也没人抬头。 “那这是碰巧停在这树下了吗……” 赵光看着静静站在树下只是目视前方的少女,松了口气,“我就说二哥你的水平也不至于下降那么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树下的少女,静静抬起了头。 赵光猛地吸气差点呛死。 就在这时,赵光发现身边李稷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隐藏气息那人是绝对的天才。 但居然让二哥动了真格吗? 看着树下那个少女打量的目光,赵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殿下?你到底在看什么?”归昌皱眉问道。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嬴抱月缓缓开口,目光从树冠自上而下缓缓移动,明明知道她看不出什么但赵光心跳愈发加速。 她的目光终于从树中他们所隐藏的地方移开,赵光在心底松了口气,憋得慌正想吸气,下一刻那少女的目光却又移了回来,停留在了……他的肩膀上。 “找到了。”嬴抱月道。 啥? 赵光难以置信地隔着层层树叶看着那个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 “能麻烦你帮个忙吗?”那个女子对着树上喊道。 还真被发现了?赵光瞪圆眼睛身形一个摇晃。下一刻身侧却突然传来兄长无奈的声音。 “不是你。” “等……什么人!”看着树冠上突然摇晃的枝叶,原本疑惑地去抓嬴抱月的楚姬突然瞳孔一缩叫道。 归昌一挥手,其他兵士迅速严阵以待。 “有人在啊。”就在这个时候,赵光听见树下的少女突然笑起来,“那这孩子的主人就是你们?” 主人? 赵光脑袋发蒙,这时身边肩膀忽被推了一把。 “既然被发现了就下去。”李稷冷冷道,“把脸捂上。” 归昌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下去看看倒也无妨。 “你……你们是……” 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蒙面人,归昌眼中顿时升起浓浓戒备。 “保护好殿下!” 实际想说的是看好公主殿下吧。 “是你们啊,”嬴抱月目光停在那有过一面之缘青铜面具上,笑了笑。 “殿下,这两位是?”归昌眼中戒备更浓,对嬴抱月大声质问道。 而一边的楚姬看着赵光身边的李稷眸中闪过一抹惊愕,迅速退到归昌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等阶……” 归昌浑身一震,看着李稷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七十三章 全盘 “吾乃前秦大司马忠义侯归昌,阁下……有何贵干?” 沉默了两秒,归昌看着两人高声道。 嬴抱月侧目,对归大司马而言这语气还真是客气了不少。 然而归昌器宇轩昂的自我介绍换来的只是……那个男人的沉默。 一身粗衣头上只扎着一根草绳的男人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你……”归大司马胸口难免有点起伏。 看着眼前这幅情景,嬴抱月突然有点想笑。然而不等她笑出来粗衣蓬头的男人忽然看向她,“何事?” 这就是刚刚她那个求助的反问了。 一旁赵光闻言一震,还以为兄长在帮他问话立刻接道,“话说……归姑娘,你刚刚看见了?” 这话没头没脑,中途他自以为改口自然的称呼更没几人能意识到。 赵光心里冷汗直流,如果叫了她公主或者嬴抱月等于暴露了他们在旁观。 “归姑娘?”归昌闻言眉头一皱。 “这两位是我结识不久的恩人,”嬴抱月笑着道,“当时说的是化名。” “是吗?”归昌淡淡道,“您恩人真多。” 这也证明她濒死的时候多,嬴抱月笑了笑没看他,让大司马再次享受被忽视的待遇。 “你是指看见什么?”嬴抱月看着赵光问道。 “没……”赵光看着这人清澈的眼睛,总觉得话说的越多被这人看穿的也就越多,“你到底要我帮什么?” 不管她到底怎么看见树上一切的,都是她对着他喊的那句帮忙让他暴露的。 没想到闻言眼前少女微微一怔,再次看向他肩膀,神情微妙地开口。 “我不是找你,是找这位,”嬴抱月指向他的肩膀。 赵光僵硬地扭头看向他肩膀上的……黑羽鸽子。 察觉到身边兄长嗖嗖散发的冷气,赵光内心一言难尽。他现在终于明白李稷之前那句“不是你”什么意思了。 暴露的不是他是鸽子? 这样说起来,鸽子的确不会隐藏气息……但这鸽子也在兄长真气屏障内,她到底是怎么察觉的? 再说这不怪他啊,赵光看着眼前女子心里叫苦,毕竟…… 哪个女人会和鸽子说话啊? 赵光的心声无人知晓,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会。 “能帮我个忙吗?”赵光眼睁睁看着少女轻声开口,朝他的……肩膀伸出手。 “等等,黑炭是……”赵光愣了下猛地开口,黑鸽是以特殊方式豢养,比军中红鸽更上等。因为专送密信不光能长途飞行同时极具攻击性,修行者都难以驯服,绝不可能被普通人…… 然而下一刻,赵光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养到大的鸽子,歪头打量了眼前少女几眼,跳上了……她的指尖。 再顺着她的手臂跳上肩膀,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孩子,”少女轻声称赞,“黑色的还真是少见,对不起,一开始我还把你当成了乌鸦。” “原来你叫黑炭,”嬴抱月看着对着自己咕咕的鸽子笑了笑,“你主人取名还真是随便。” “咕咕。” “不是太远的话愿意帮忙?”嬴抱月对鸽子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她附耳在黑羽鸽子脑袋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我记得应该在那座山里……麻烦……” “喂喂……”目瞪口呆的赵光看着这完全超过他理解能力画面,“等下,这可是我的鸽……”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突然顿住,因为眼前少女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更像一个布条,但赵光看着这从身上撕下的布不知为何有点眼熟。 “进门前她写的就是这个。” 李稷突然在屏障内出声。 赵光浑身一震。脑内画面瞬间倒回那个女子迈入院之前。 在归离跪求其父到士兵对其挥剑之间有一个时间差,虽然时间极短,但这个女子其实并非是等到那个危急时刻才出手的。 在进门前她先做了另外一件事。 当时他站在树上看的清楚,那个女子站在院门前极短的怔了怔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捡起一块焦炭匆匆书写起了什么。 赵光不及反应院内士兵就已挥剑,他只看见那女子把布条往袖子里一塞身影就消失了。 下一刻她飘然出现在归离身前,再然后就是那场院内惊心动魄的博弈。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太惊人,他也就没再想起这事。此时经李稷一提醒,看着把布条往黑炭脚上绑的少女一股寒意陡然从他心底升起。 “殿下,这是什么?”归昌大步走来,伸手就往嬴抱月肩膀上的鸽子抓去。 嬴抱月一个旋身,下一刻赵光睁大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他唯有集中精力才能看见这名少女优美至极却干净利落的动作。 在旋身的一瞬间,嬴抱月右手食指往耳侧轻轻一碰,一颗鲜红血珠从她指尖浮起。下一刻她的食指在另一侧耳坠上一抹,染血的翡翠耳坠飞扬,她肩膀微抬瞬间将形状印在同侧黑羽鸽子足边的布条上! “走吧!” 再下一刻,少女指尖一扬,黑鸽如离弦之箭冲上云霄! 归昌一掌扑了个空,一个趔趄,瞪着被瞬间放飞的鸽子身形凝固。 真是……精彩。 赵光怔怔看着眼前这一瞬间的攻防,她像是能预测出归昌每一个动作一般,恰到好处地行云流水地完成一整套操作。 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殿下!”归昌漠然神情有一丝碎裂,“你到底给何人送信!” 嬴抱月退后一步站稳对他一笑,“谁知道呢,也许是宫里也说不定。” 这个说法就很巧妙了,等于是给归昌套了一道枷锁。赵光心道。 不管是什么,都有讯息都传达了出去。想要和亲公主悄无声息地在路上消失或者暂时扣留,归昌都得掂量掂量宫中得信的风险。 “好了,我的事做完了。”嬴抱月笑了笑道,“这次真的没别的了,大司马还是赶紧送我回宫吧。” “二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看着僵硬的归昌,在真气屏障中赵光偷偷问道。 身边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赵光以为李稷不会回答时,李稷静静开口。 “送给穆家的信。” 这女子的声音异乎寻常的轻,连他也只听到了地名其中的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居然和他推测之一重合,得出了这个答案。 “穆家?”赵光一愣,下一刻瞬间就明白了。 “穆容音,你想回家吗?”那名少女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引起他内心的震动。 这是让穆家来接人的信。 让深山中隐居的穆氏一族,来迎接他们回家的女儿的信。 赵光看着眼前少女慢慢地睁大双眼。 缜密之至,思虑周全。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份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心意。 要知道这封信是在这个女子进院门之前写就的。 这意味着。 她从一开始就考虑好了所有的事。之后的一切发展如果有一丝不符合预测都走不到这一步。 都无法寄出这封信。 明明是那么凶险变幻莫测的对抗。 她居然……一开始就全部想好了吗? 第七十四章 因缘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吗? 看着眼前尚且年幼的少女赵光心底有些发凉。 不过在那之前,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我的鸽子!”少年迟缓地发出一声悲鸣。 “啊,不好意思,”和归昌对峙的少女看过来,脸上带着歉意道,“事出紧急,就先麻烦黑炭了。” 不要叫这个名字叫的这么熟练,有人会绕过主人先和鸽子沟通的吗? 嬴抱月想了想向他走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赵光问道。 “邮费。”嬴抱月看着他笑眯眯道,“这里面是紫花苜蓿的草籽,很有营养。” “给我的?”赵光看着她问道。 “不是。”嬴抱月看着他微笑,“给黑炭的。” 好吧,他就知道。 “你……听的懂鸽子说话?”输给一只鸽子的赵光看着眼前女子忍不住问道。 “唔,我也不太清楚,”嬴抱月笑了笑道,“就是大概的感觉。” 不不,你这感觉也太特别了。 赵光实在不觉得他和兄长的出现也在这女子预料之中,不如说他不敢往这方向想。 如果他们没出现,这人到底怎么打算把这封信送出去,随便找只鸟吗? 然而这人就像是能听见他心里话一般,嬴抱月看着赵光道,“如此顺利,这也托公子的鸽子比较特别的福。” 可不是所有的鸽子都能认路送信的,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笑了笑。 信鸽送信一般是靠归巢本能,但这位少年肩上的鸽子可不一般,很明显通人性,给她的感觉都像是某个世界的猫头鹰一般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这样的鸽子,能干的自然也不是一般鸽能干的事。 嬴抱月目光再次落到赵光肩膀,赵光心底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下一刻他看着眼前少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面前的归昌。 赵光心头一跳,不等他反应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忽然一把挡到了他身前。 “二……二哥……” 看着兄长的背影赵光怔怔开口。 “所以我说过离她远一点。”李稷在屏障中静静开口。 下一刻,他解除了屏障。 “既然事办完了,我等告辞。”他看着嬴抱月道。 嬴抱月怔了怔,朝他一礼,“再次承蒙公子二人相助,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谢他就算了,还要谢二哥?被挡在后面的赵光突然很想冒头。 “无足挂齿。”然而面对这女子的感谢,李稷语气没有一丝变化,抬脚就要转身离开,转身前一刻他忽然看向嬴抱月的手腕。 刚冒出头赵光看见这个女子立刻将左手背到身后。 李稷转过身去,“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么做折寿吧。” “我有加以控制。”嬴抱月道。 “是吗?”男子声音平静却一语惊人,“你那箭镞,有毒吧。” 什么?赵光瞪大眼睛,只见这次这女子是又把右手背到了身后。 一旁不善地瞪着这边的归昌愕然捂住脖子,被那箭镞抵住咽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原本压根没把那东西放在眼里,凭一个箭镞也想杀人?结果这东西居然有毒? 嬴抱月看着李稷的背影笑了笑,“不是什么会要人命的东西。” 见血封喉的毒可不是那么好配的。 对她而言,不是造不出来,只是条件有限吧。李稷背对着那个女子目光平静。 “为什么不干脆用毒。”李稷静静开口问道。 “我现在力量有限,的确要借助一点别的力量,”嬴抱月笑了笑道,“但正因为没有力量,我能看到的东西有限。” 如果是通过对战堂堂正正打败对手,她能看到善恶。 但如果直接用毒见血封喉,她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毒杀是没有别的方法时的才能使用的手段。她还没被逼到穷途末路不会使用。 毒杀不是正途。 赵光看着微笑着的少女心道,这道理修行者都知道,但如果能轻松迅速的干掉对手,谁会在意手段? 更何况以这女子的身体条件,难道她还想要和修行者正面对战吗? “是吗。”面对这个女子的回答,自己那个兄长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赵光,走了。”李稷道。 “哎,好。”发呆的赵光回过神来,跟上了兄长的脚步。 “你们……”把手从脖子上拿下的归昌看着出入如无人之境的两人额头浮起青筋,正想开口阻拦,一只手腕却被楚姬拉住。 看了眼身后娇娘,归昌将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赵光跟着兄长脚步,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站在铁甲士兵中的纤细身影。 “二哥,她……” “有件事。”就在这时,身边兄长突然顿了顿脚步。 朝两人背影挥手告别的嬴抱月闻声怔了怔。 是想说有件事不知她知不知道吗? 男人平静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方法,已经失传了。” 这样啊。 嬴抱月看着远处那人再次停留的背影,觉得他也许是个和外表言行不太一样的人。 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酷。他也许很不爱说话,但是他还是停下说了这些话。 “这样啊。”嬴抱月微微呼出一口气,笑了笑轻声道,“谢谢公子告知,我知道了。” “是吗。”赵光听见身边兄长静静开口。 再次迈步。 这一次他的步伐没有停止,短暂的停顿后,两兄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 “侯爷,要不要追?” 武将统领看着站在原地死死凝视着那两个男人消失方向的归昌,迟疑地问道,“这两人实在是可疑……” “可疑?难道本侯不知道他们可疑吗?”归昌猛地扭头看向他,目光如电。 在那眼神下武将统领肩膀一震,嗫喏开口,“那……” “那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本侯还要站在这?”归昌冷冷看着他,“连自己的斤两都掂不清,丢人现眼。” 归昌冷冷开口,“那个戴面具者一人就能将你们全部杀尽。” “什么……”武将统领浑身一震。 嬴抱月看向归昌身后的目光闪动的楚姬。 李稷出现时收敛了气息,楚姬体内的那个老婆婆的确有两把刷子。 看来对归昌而言楚姬的确有用,而且归昌也相信她的话。 “好了,赶紧护送殿下归朝!” 归昌瞥了一眼一边的嬴抱月,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去质问那两人和她的关系,这女子过于狡猾,还不知要横生什么枝节。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麻烦送回都城去换他的功绩。 成为修行者?做个鬼梦!鬼迷心窍的女人去招惹邪术才有可能! “快走吧,公主殿下。” 归昌冷冷凝视着眼前少女,伸出手正要把她往前一推,嬴抱月却自己迈出了一步。 “你……” 归昌深吸了口气,不耐烦地挥手。 “出发!” 队伍重新上路,归昌大声喝令众人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诸事不顺的村子。 然而他的愿望再次落空了。 就在走到村头经过一户人家之时,伴随着女人撕裂般的叫喊,突然传来激烈的巨响。 “官爷,官爷,你们放过我儿子,他根本不是修行者,给你这丫头,你们随便拿去!” “不要?怎么不要呢?” 啪的一声耳光扇在脸上的声音。 “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天天嚷着要成为什么修行者,才害了我的儿子!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 一个的身影,从半空中被抛出了门槛。 第七十五章 何为 那的身影像是一个麻袋一般从空中抛出,划出一道曲线。 如果砸到地上,想必会如同西瓜一般,溅出满地鲜红。 但就在那个身影坠落的前一刻,嬴抱月瞳孔一缩,脚步一顿伸出双手抱了满怀。 下一刻她膝盖一弯,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到了地上。 血的味道传来,却已不知道是谁的血。 “殿下!” 咔嚓一声周围士兵抽剑,前方归昌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抱着个什么东西坐在地上的嬴抱月,牙关嘎吱作响。 这又怎么了! 这公主哪来的这么多事? 然而不等归昌发作,伴随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一个妇人的大嗓门破门而出。 “没跌出声?这贱货……你……你谁啊?” 一个满脸凶狠的妇人叉腰站在门口,瞪眼探头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嬴抱月和她怀中之人,三角眼都要喷出火来。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妇人声音理直气壮,足以让村里汉子都退避三尺。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看着泼辣的妇人,归昌眉头一皱露出厌恶之色。这泼妇注意力全在嬴抱月身上,连外面拔剑的士兵都没注意到。但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公主,归昌眼眯了眯退后一步没有出言阻止。 那粗壮妇人暴风骤雨的骂街只换来寂静,就在妇人叉腰吸气打算继续骂人时,地上静静传来一个声音。 “不管这事,就看着你杀人吗?” 把孩直接丢出来这是要闹出人命吗? 嬴抱月平复下嗓中腥甜,抬起头看着站在门槛的妇人。 “原来不是哑巴?”那妇人看着嬴抱月的脸愣了愣,随后一声哂笑。 “杀人?这可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女儿? 听到这句话,她怀里兽一般僵硬失去意识的身躯猛然颤抖了一下。 “你没事吧?”嬴抱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没……事。”孩抬起头,看着她红肿带血的嘴角和熟悉的脸庞,嬴抱月怔了怔。 母亲吗? 嬴抱月看着门槛处和这女孩没有一丝相像的妇人若有所思,之前村头孩们的嘲笑声在她脑海中复苏。 “我娘说别和她玩,说她有娘生没娘养……” “明明是个女的,还说想成为修行者,还不是怪胎么……” “你娘是个贱人,死了还留你这种灾星……” …… …… 原来如此。 嬴抱月抬头看向门槛处的妇人,“原来你是她的继母。” 骄横的妇人一愣,戒备地看向眼前陌生面孔,“你……” 不是村里见过的面孔,她怎么知道。 “我们又见面了,”嬴抱月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许文宁。” 被殴打的整个脸都肿起来的女孩仰头看着头顶上女子的脸庞,一直倔强地咬着唇角没哭出一声的许文宁,眼角有些泛红。 这是她第二次被这个人抱在怀里。 “又?难道是……”站在门槛处的妇人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下一刻大声喝道,“前几天在村口冲撞了王家婶子的那个丫头就是你?” “是她,就是她!”屋内突然传来个病恹恹的男人的声音。嬴抱月抬起头,只见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胖男人扶着个拐棍走出来。 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她当初下的药可没那么重,这人体质也太差了吧? 许父看着坐在地上的嬴抱月,眼中划过一丝愤恨,“那天回来,我就得了这病,定是这女人不让我罚这贱人坏了天道报应到我们家来了!” 这都什么逻辑…… 嬴抱月看着这一家都不说人话的人家微微蹙眉。 “许文宁,还不给我滚出来,去给官爷们磕头赔罪!”那妇人自顾自朝她怀中女孩吼道。 屋内响起铁甲摩擦的声音,几个官兵走出,其中一位手里提着一个吃得圆滚滚的少年。 这少年的体型和瘦弱的许文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就是这位妇人和这个男人的亲子了。 但这少年明显比许文宁年纪还要大,联想到村里孩妇人对许文宁早逝母亲的诋毁,嬴抱月看着屋中男人的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看到走出的官兵,妇人立刻大哭起来,“官爷啊,我儿子只是个孩子,我把这丫头赔给你……求求放我儿子一马!” “都说了,征兵是陛下的命令,你个妇人再敢阻拦,老子们就要不客气了!”被拦住的官兵眼中浮现一丝狠色,唰的一声拔剑。 那妇人脸上一白,腿一软坐到地上,看着官兵一句话再不敢说,下一刻恨恨看向门外嬴抱月怀中的女孩,指着大骂起来。 “造孽啊!” “都是你这个灾星天天说什么修行者,才连累了你哥!” 嬴抱月终于理解了这家人奇葩的想法。 不过是迁怒而已。 征兵的确是修行者和青壮优先,但这家人似乎把突然而来的征兵的原因全推到一个只是把成为修行者当做梦想的女孩身上。 “不,不是……”就在这时,嬴抱月怀里传来女孩微弱的气声。 “我……我不是灾星……” 嬴抱月抱着怀中女孩的手紧了紧。 好疼,好饿,在娘死后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渡过的,许文宁无数次觉得自己就会这么死去,但比起去死,她更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村里人的那些话。 诋毁娘的话。 她是娘的女儿,所以她不是灾星。 在浑身的剧痛中许文宁抬起头,看着模糊视野里她的继母。 可是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她是女修行者的女儿,她的母亲是个妖女,她是个灾星。 “我……我不是……”看着视野里继母脸上熟悉的冷笑,许文宁知道下一刻熟悉的讥讽谩骂就会再次袭来,告诉她,她是…… “嗯,你不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遍体鳞伤的女孩浑身一震,看向……那个救了她两次的女子。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回答。 她生来第一次听到。 嬴抱月看向怀中的女孩,笑了笑道,“你当然不是。” “哪来的野丫头?”那妇人闻声愣了愣,下一刻大笑起来,”你说了算个鬼哟……你……” “归大司马。”嬴抱月抱着许文宁站起来,看向漠然站在一边的归昌,“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自己多管闲事现在指望他来给她撑腰? 归昌看着嬴抱月心底冷笑,这位公主还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不让她好好难堪一番怎能戳破她的美梦? 第七十六章 盛开 “这是你自己……” 归昌看着嬴抱月冷冷开口,然而他奚落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嬴抱月看着他静静道,“我说过不会再发生战事,那么征兵就没有必要,可以停止了。” 不等归昌反应,屋内传来兵刃落地之声。 “大司马?” 屋内其他士兵这时才反应过来,呆呆看向一言不发站在屋外的归昌,扔下手中少年,单膝跪下行礼。 “末将等正尽忠职守,未曾想大人您要事已经办完,办完……” 为首兵士愣愣看向归昌面前的少女,不露痕迹地探了探头试探着开口。 “令……令公子呢?” 大司马大人不是说要来这个村子将自己的嫡子带走送入死士营的么?正是有大司马大人如此表率,他们就算不愿意也得卖命抓够能跟上面交差的人头…… 嬴抱月看着面色冷漠实为铁青的归昌笑了笑,“归大人身负重任,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你们也是,征兵的职责能放一放了。” 屋内兵众闻言看向这个陌生的女子不知所措,更不明白归昌身后的武将为什么不断地向他们使眼色。 “殿下,请不要替微臣做主。”归昌向前一步,看着嬴抱月冷冷道。 “殿下?”屋内兵士脸上困惑化为震惊,看向嬴抱月声音有些结巴,“你……不,您是……” “殿下?”原本破口大骂,吐沫星子飞溅的妇人和许文宁父亲眼睛终于能看到其他人。 看了看浑身素衣的嬴抱月,又看着浑身锦绣气宇轩的归昌,二人眼睛转了转向归昌噗通一声跪下。 “草民……民妇……不知贵人到访……真是有所冒犯……” 嬴抱月站在一侧看了眼向归昌跪拜的夫妻,注意到视线低头看向怀里发现女孩没看归昌和她父母,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了?哪里痛吗?” “你是……公主殿下吗?”女孩问道。 嬴抱月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比她父母反应还快,“为什么这么问?” “我娘和我说过,我们秦国的女子只有公主和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子才能被称为殿下。”许文宁懵懂地开口。 她说的是秦国,而不是前秦。 嬴抱月一怔,这女孩的母亲是秦国的老人吗? 另外一个死了的女子是…… “姐姐,你是谁?”女孩的声音打断嬴抱月的思绪,嬴抱月看向她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 “许文宁,你这个死丫头还不过来磕头!”许父身边妇人的大嗓门打断她的话,趴在地上的脑袋露出一只眼,瞪着许文宁和抱着她衣饰寒酸的少女。 “公主哪会来这种地方?”那妇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只觉心底好笑。她虽是山野妇人,但谁尊谁贵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更何况,真是公主这大官对这女子会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态度?连她这个村妇都能感觉到,不懂看人下菜碟这丫头果然和她的母亲一样蠢。 “大官,还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妇人趴在地上向归昌膝行几步,“我儿子身体不好,实在是上不了战场,要不把我这女儿带去吧,随便您怎么处置她,让她到您府上当个婢女什么的……” “你这妇人!怎么油盐不进胡说八道!”归昌身边为首的副将实在听不下去高喝出声,“侯府岂是你等山野之民能…… “行啊。”就在这时,一个女声突然打断他。 嬴抱月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妻,嘴角笑意敛去,“这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既然你如此说,那么她之后和这个家就没有关系了。” “这……”许父抬起头,迟疑地看向嬴抱月怀中的女孩,“文宁她……”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看向怀中女孩,“我无意为你做决定,你之后可以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她……原来是可以选择的吗? 许文宁呆呆看向头顶上那张脸庞。 “殿下还真是喜欢拆散别人的家庭,”归昌向嬴抱月逼近一步,冷冷开口。 “能被拆散的本就不是真正的家人,”闻此诛心之言,归昌没想到眼前女子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如此静静开口。 “真的,真的能放过我儿子?”许父身边妇人怀疑地看向嬴抱月,此时也管不得鄙夷不鄙夷了,只是觉得这么个丫头说话根本不算数。 “虽然能用此和你做交易,但征兵之事本就要终止,”嬴抱月看着她道,“你儿子不会有事。” 她可不会白白付出代价,能让她付出代价,那么不光是归辰归离,整个村子还有整个前秦要征的壮丁她都不会让他们有事。 “殿下,你做不了任何决定,”归昌眉头一挑声音重重沉下,“别想替臣……” “做不了任何决定的是你。”闻言嬴抱月只是站直身躯看他一眼,“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别想替陛下做决定。” “征兵是陛下鉴于和亲公主失踪这一事实下的谕旨,既然情况已变,身为臣子应该尽快上报朝廷等待陛下圣裁,而不是犯上作乱替陛下做主!” 少女冷冷呵斥道。 归昌身后的楚姬慢慢睁大眼睛,其中一只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而看着眼前少女纤细的少女,归昌身后为首的一名武将握紧腰边剑柄,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今年四十五岁,出生低微靠沙场拼杀三十年才做到五品宣武校尉,可以出入宫禁。 当他从军营来到朝堂宫室,只觉来到从冰窖来到花丛,现在的陛下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看到归昌便会惶恐地问这问那,即便发怒,却因身体惇弱也只是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听到有人和归大司马如此说话…… 那个时候的归大司马还不是归昌。 宣武校尉将头深深埋下去,藏起心底大不敬的想法。 在那一瞬间重叠起的身影。 是太祖陛下。 …… …… 归昌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撩拨起怒意。 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少女,他胸口起伏,却发现这女子将所有都推到嬴晗日身上占尽名头让他无法出口,如此心头更是涌起泼天的恼怒。 “陛下没有收回成命,那么就该执行到底!” 半晌他从牙缝挤出这句话,然而眼前少女却抬头看向天空的飞鸟淡淡开口,“这样真的好吗?大司马?万一下一刻陛下取消谕旨的消息传来了,你可就身陷不义之地了。” 那封密信真的是寄到宫里的?嬴晗日会相信她的话? 归昌袖子下的拳头握紧,他很清楚嬴晗日耳根子软是个没主见的人。 很好控制但凡事又说不得准。 这个公主…… “征兵一事,我建议大司马还是停一停,”嬴抱月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归昌笑了笑,抱着女孩向路边走去。 她回头看向院内抱着被士兵放开的儿子不放的夫妻,“看好你们的儿子,许文宁我先带走了,如果她想回来我会再放她回来,” 许父还想说什么,身边妇人一把拉住他,“那……那随便你……” 看着自顾自走出去的少女的背影,归昌脸色难看之至,负责征兵的士兵畏缩地看向他,“归大人,这……” 归昌面色铁青地一挥手,“先让村里的人都撤走!” 铁甲摩擦声起,伴随着兵士的跑动和高喊,整个鸡飞狗跳的村落逐渐安静下来,归昌冷冷注视着将怀中女孩放在路边,挽起她裤筒为其检查伤口的少女的背影。 “殿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嬴抱月手不停,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将里头药膏涂到女孩青紫的皮肤上。 “归大人指什么?” “这些刁民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爱民如子可不是公主要干的事。”归昌冷冷道,“还有你之前说的要成为修行者之事,殿下背后到底有何人指使?” 女人成为修行者? 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她一个丫头怎么可能变得如此难以控制? “殿下,别白日做梦了,老老实实嫁到南楚相夫教子才是为我们前秦社稷着想!” 归昌喝道,空气因为他的怒意都变得冰冷彻骨。 然而眼前少女像是听不见一般,只是专心为面前的女孩涂药,归昌心底恼怒更甚。 为这些命如草芥的平民,忽视他的话?果然女人上不了台面,连妇人之仁都算不上,毫无意义…… 然而就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响起一个幼的声音,声音里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姐姐,你想成为修行者吗?” 涂药的嬴抱月的手一顿,看向面前的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嗯。” “这样看来,我们是一样的。” “女人也能成为修行者吗?他们都说女人从来就……”这世上也许没有人能理解许文宁到底是怀着何等心情问出这句话。 比起肉体的疼痛,还有另外一种疼痛。 莫过于自己的信仰,被人践踏。 母亲临死前朝窗外伸出的手,绝望的目光永远留在年幼女孩的心底。 寸寸凌迟,死不足惜。 所有人都说…… “都说从来就不能吗?”嬴抱月停下手,看着眼前的女孩笑了笑。而下一刻,她收起脸上笑容,认真地凝视着她。 “从来如此,便对么?” 许文宁愣住了。 “腿,还疼吗?”下一刻她听着眼前目光温柔的女子问她。 女孩呆呆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传说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出来的灵药,”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道。 “可这是我做的,效果不错吧。” 效果不错吧。 那个女子如此说道。 许文宁呆呆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 这只是很短的瞬间。 伴随着身体上疼痛的消失,是什么东西被拼凑弥合起来的声音。 这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瞬间。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归昌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他猛然伸出手去,然而下一刻从她身上而起的飓风将他猛然推开! 嬴抱月猛地一怔看向面前年幼的少女。 而狂风中许文宁也怔怔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剧烈的气息从嬴抱月身上而起,直冲云霄。 “二哥?” 崇山峻岭中,李稷突然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天边集聚的流云。 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剧烈地震动起来。 第七十七章 破境 何为神医? 嬴抱月上辈子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是前世被誉为天赋最为出众的修行者,修行等阶十阶,别说第十阶,前四阶她都没经历过。身边也尽是天生的强者。 唯一特别的师父也从未告诉过她自己是怎么成为修行者。 也许告诉过她,她不记得了。 所有关于修行的事她都忘的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 然而就在她对眼前的女孩说出那句话,许文宁眸光亮起的瞬间,嬴抱月听到了风的声音。 起风了。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 风不知从何初而起,缠绕在她和面前的许文宁之间,下一刻直上云霄。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这是愈合和破碎的声音。 眼前年幼少女内心破碎的东西被补起来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的体内伴随着一股气息的奔流却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宛如生长的疼痛在瞬间遍布她的全身。 然而这并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那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气息,曾经在梦中看到过的世界,而她终于,再次回到了这个梦中。 在她体内破碎之时,嬴抱月终于感受到了那道新的气息,是天地气息,是生命的气息,是神明的气息,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的气息。 生生不息。 她仿佛漂浮在天地之间,耳畔传来一阵阵苍老的发问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在这一声声沧桑的发问声中,无数画面在嬴抱月眼前飞掠而去。 在天灾人祸猛兽肆虐的大地上,侥幸存活的人类以血肉之躯对抗这一切,曾经拼尽全力寻找着活下去的方法。 效仿神明,祭拜天地,最后从一切之中获得了与之同调变强的方法。 这就是修行。 在这一瞬间嬴抱月想起了很多事,有很多张脸浮现在她的眼前,有很多她已经叫不出姓名的人。她伸出手握住胸口悬挂着的那块红玉,看着路的尽头眼前手握剑柄向她回过头的中年女子在心中轻声开口。 对不起。 师父,我来迟了。 但她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明白了一切。 这些风不是出自别处,正是出自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构造正在发生改变,正在因为成为修行者发生改变,变得能感知到这世界的神秘。 手腕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另外一股气息从她四肢百骸奔流,抵抗着手腕处侵蚀的力量。 这股气息还很微弱,却是属于她的气息。 这股力量还很微弱,但却是属于她的力量。 属于修行者的力量。 她身后的归昌瞪大眼睛,而就在不远处原本为了让归昌和公主单独对话离开的楚姬顿住了脚步,愕然回过头来。 “怎么会这样……” 楚姬半张脸剧烈抽搐起来,老妇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错愕。 “破境……”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普通人破境等阶十了? 破境的方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楚姬闻言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然而庞大集聚的天地元气却由不得她不相信。 更可怕的是,这真的是等阶十的破境吗? 只听咔嚓一声响,不远处单膝跪地的少女膝盖下的地面出现了蛛般的裂痕。 楚姬没有看过等阶十的破境,但她看过等阶九破境的画面,眼前这女子浑身涌动的气息带来的天地异变,居然比她见过的等阶九还要宏大! “她到底是什么人?” 脑海中老妇人愕然开口,说出楚姬的疑问。而就在同一时间,有人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二哥,你在说些什么?”站在陡峭的山路上,赵光愕然看着面前神情幽深的男人。 “一个新的修行者诞生了。” 赵光耳边传来李稷平静却含着复杂情绪的声音。 赵光很清楚天生的修行者往往要到五岁后才会渐渐凸显才能,并没有什么诞生的说法,那么这诞生就只意味着一个可能。 一个已经多年没有出现早就被断言为不可能的可能。 “有普通人,找到了成为修行者的方法了吗?”赵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兄长一如既往地沉默了下来,随后李稷站在山路上回过了头。 “是她。” 那个不知从何处出现,异想天开,又命不久矣的公主。 就在他警告过她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方法已经失传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那个女子居然就实现了破境。 打破了这片大陆上近十年都无人打破的记录。 做到了号称除非太祖皇帝复生,再无人能做到的事。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赵光注视着自己的兄长,难以置信地开口,“让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的质问声响彻在山野之间。 “所谓的神医等阶到底怎么才能突破?” …… …… 何为神医? 当然是能治好人的伤痛之人。 然而这并不光指肉体上的伤痛。 修行等阶第十阶,神医。 看着面前不知所措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孩,嬴抱月怔怔看向自己的手中装药的竹筒。 当初归辰用药典配方做出的药治好了井边男孩的伤,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而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因为他治好的,只是肉体上的伤痛。 这并不是成为修行者等阶十的条件。 既然条件并不是治病,那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这个等阶命名为神医呢? 在午夜梦回之时,嬴抱月曾无数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然而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重要的不是治疗人们的身体,而是治疗另外一个东西。 “比起人的肉体,这世上还有更难医治的东西。”路的尽头,师父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在她的耳边复苏。 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 比肉体更难医治的,是为人心。 能治好这一切的,方为神医。 这就是修行等阶第十阶,最初也最高的那一道门槛。 谁能想到,充满着杀戮和争斗的修行之路,在最初的最初,却是起源于救赎。 嬴抱月看着眼前目光懵懂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她路过无意中救下的女孩。 无意种下的因,却在此时开出了花,结出无人料到的果。 这一刻,充盈的力量渗入嬴抱月的身体。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第十阶,神医。 今生今世。 她已是,一名修行者。 第七十八章 都城 “修行者……” “你……” 看着眼前少女单膝跪地的背影,归昌眸光从未如此剧烈的摇晃起来,下一刻他复杂的眸光陡然变为深沉的杀意! 楚姬捂住自己半边抽搐的脸,指缝中透出的眼睛闪烁看着归昌的背影,她清楚地察觉到了归昌的冲动。让她意外地是平素经常拦她并让她拦着归昌的那个声音此时却没出声。 感受着脑海中那人的沉默,楚姬咬紧嘴唇看向那个纤弱的少女和她身上狂乱的强风。 破境之时是一个修行者境界最不稳定也最脆弱的时候,更何况这个女子刚从普通人转化成修行者的身体,浑身的剧痛就足以让她半天站不起来,更遑论控制力量。 换言之,如果想要扼杀这只雏鸟,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楚姬没想到,虽然阵势有些特别,但这区区最低阶的破境却同时引起了归昌和自己体内那人的警觉。 警惕到甚至想要杀了她。 归昌会如此想楚姬不意外,毕竟女子破境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这女子还是个会对朝堂产生影响的公主,搞个不好就会成为祸国妖女,祸害自然是越早除越好。 但自己体内那人本身就是个女人,平素行事还谨慎得要死,能不杀人绝不多动一步,连她想杀归氏兄妹都说了好几年才愿意设个陷阱,如今怎么…… “这是个机会,”就在这时,楚姬脑海中老妇人的声音响起,“杀她风险还是太大,但但如果能不引起太大动静杀了她,也是以绝后患。” 放她成长的风险远大于此时的风险。 “难得你居然会动杀心。”楚姬在心中说道。 老妇人声音沉沉,“我只是有一个预感。” 如果现在不杀她,之后也许杀她的难度会越来越高。 “这名少女太特别的了,我总觉得她迟早会碍我们的事。”那个苍老的声音只是如此说道。 “什么叫迟早?”想起毫发无损留在院中的归氏兄妹楚姬就咬碎一口银牙,“她至今碍的事还少吗?”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脑海中声音难得有些急躁,那只抽搐的眼睛看着归昌满怀杀气向嬴抱月走去的背影,微微眯起,“再晚也许就来不及了,绝不能让她消化掉这个力量,好在至少一个时辰内她应该站不……” 就在这个时候。 沧桑嘶哑的老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归昌愕然停下脚步。 楚姬瞪大眼睛。 破境应该已经结束,眼前少女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暴烈,庞大的天地元气疯狂上涌简直如一件大氅裹在她的身上,连许文宁都承受不住拂面的狂风死死捂住了眼睛,就在楚姬以为这少女下一刻整个人都要爆裂而亡之时。 嬴抱月静静吸了口气。 在呼啸的风声中,那个声音极宁静。 一息定山海。 许文宁怔怔松开手指。 就像太阳初升时的感觉,宁静又温柔。 一点也不暴烈的日光,然而却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回过神来,原本仿佛震撼天地的风浪在一瞬间销声匿迹。 女孩能看见温柔,但其他大人看到的只有恐怖。 归昌脚跟钉在地上,死死盯着那个堪称瘦弱的背影,看着她缓缓站起,愕然无语。 修行者将将破境都会气息不稳,在护法的帮助下没半天都恢复不了,这女子破境的阵势堪称凶险,更何况他一直在以内息干扰,倒行逆施爆体而亡都不奇怪! 这么庞大的天地元气哪里是她一个女子能驾驭的了的! 看着阵势宏大,只有归昌知道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催命符,那丫头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 原本归昌是打算在这女子控制不住这庞大气息满地打滚之时给她最后一击。毕竟结束公主的痛苦不也是他这个大司马的责任么? 他绝不是眼红这破境的气势,比他自己破境等阶九还要宏大又有什么用?她马上知道这个世界残酷,就会知道修行者的厉害…… 厉害…… 归昌迈出的步子定在原地。 下一刻,风平浪静,所有的气息在一瞬间被荡尽。 归昌目眦尽裂,看着本该将她撕裂的狂暴气息在他眼前,在那个女子的身上瞬间消失。 看着那个轻巧地站起来的少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向自己转过身来。 “大司马,你刚刚说什么?” 嬴抱月微微倾身,像是真的觉得好奇,“大司马,你说知道什么?” “不,这不可能。”归昌死死瞪着她,一字一顿挤出这句话。 怎么会这样的。 看着僵住的归昌,此时的楚姬已经无力关心,只是无法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狂暴的风真的在一瞬间消失了。快的她想揉自己的眼。 这个女子体内好似个无底洞,几乎像是她在一瞬间将所有气息吸进去了一般。 内敛深重,深不见底。 不,这怎么可能。 楚姬愕然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睁大眼睛。 “这不可能……”她还没开口,脑内就响起了那人的声音和归昌搅和在一起,“刚刚破境就全部掌握了气息的使用方式?” 不,不只是这样,想要在一瞬间将那么庞大的天地元气瞬间收敛,这对内气的运用非得臻至化境不得为之! 别说是最低阶的等阶十能做到这样的事,就算是高阶她活了那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 这到底是什么人? 听着脑海中那人嘶哑却又凄厉的声音,楚姬脸部抽搐更甚,从未见这人情绪激动至此,楚姬怨毒地看向面前少女。 “到底怎么了?”嬴抱月看着目光不善的楚姬和归昌笑了笑,“大司马和楚姬夫人有何贵干?” 想无声无息地杀掉她,已经不可能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快的消化境界? 这是人能做到的速度吗? 果然是个妖女! 归昌看着眼前少女,恨恨开口,“殿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觉得我的答案和大司马恐怕难以统一,”没想到了这时眼前少女却还无一丝悔意,嬴抱月摊手淡淡开口,“你再问有什么意义?” “你……”归昌瞪着她。 “好了,有事等回都城请陛下圣裁,”嬴抱月淡淡开口,“能把我怎么样的人不在这,也不是你,大司马有话等到了都城再说吧。” 这丫头真的非常有将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能力。 楚姬看着胸口起伏的归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你好自为之。” 归昌将袖子一甩拂袖而去。 没想到归昌真的就这么负气而去,楚姬内心简直憋得慌,“怎么老爷就这么放弃了?真的没法杀了这个祸害吗?” 她抽搐的半张脸突然停了下来。 “你家老爷不是放弃了,恐怕是准备借刀杀人。”脑海内沧桑的老妇人突然开口。 “就算能活着回到国都……”老妇人冷冷一笑。 “想要这个公主嫁不到南楚去的人,都城可是大有人在。” 嬴抱月看着归昌离去的背影,看向自己绑在左手手腕上的布条。 都城么…… 前秦如今的都城,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 名曰,贵阳。 第七十九章 东皇太一 “贵阳吗……” 山间路上,响起少年故作深沉的叹息。 看着肩膀上一脸庄重的红羽鸽子,赵光满脸苦涩。 李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刚刚就在赵光和他探讨到底如何破境神医之时,天上突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红光闪过,赵光愕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臂,一只硕大的红羽鸽子就从天上俯冲而下。 “等等……” 赵光往后跳去还是没来及,只听砰的一声,红鸽张开翅膀直接撞上他的脸。 “这只蠢鸽子……等下再和你算账!” 被鸽毛糊了一脸的赵光恼火地一把将其拽下,薅下它脚上的信笺展开,然后他就没了和鸽子算账的心情。 看着苦瓜脸的赵光和他肩上与某人神情相似的鸽子,李稷淡淡开口。 “你大哥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听到“你大哥”这个说法赵光肩膀微震,神情复杂地看向面前男人。 “大哥让我下一站去贵阳。” 李稷漆黑的瞳仁闪了闪,“和亲公主找到的消息你应该还没传给他吧。” 赵光点头,“信在路上,但估计他收到消息更会要我过去。” 赵光攥紧手中纸条,“大哥说最近贵阳涌入了大量的修行者,让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李稷神色不变,“初阶大典要开始了,前秦王在选继子吧。” 初阶大典现在是真正的六国会战,继子是代表整个国家的最有修行前途的年轻人,一旦选定国君会出面赐予其继子的名号。 “不,”赵光闻言摇了摇头,“前秦的继子人选早就决定了。”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毕竟那个人早就在南楚了。” “那个人……”李稷身侧手指微动,“没想到嬴晗日这么不计前嫌。” “哪里,”赵光摊手,“听探子说前秦王在大殿里砸了八盏宫灯呢。” 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只不过那位的出身能力可都不比他差,几个老臣开口他又能干什么?凭他那几个等阶四五的仙官吗?” “一转眼那位也已经十七了。”李稷淡淡道,“虽说是躲在南楚,但能活下来算是有几分本事。” “毕竟嬴晗日应该没少派杀手去,”赵光点头同意目光微沉,“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位会同意出席初阶大典。” 赵光自言自语道,“是受了什么人影响吗?毕竟那位差点就成为那女人的儿子……” 寒风顿起,话一出口赵光只觉身侧温度都在一瞬间降低了。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身边沉默的兄长,“我就开个玩笑……那位恨她还来不及。” 毕竟那位的父亲可以说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英年早逝的。 看着沉默如石的李稷,赵光赶紧打住收起脸上笑容,静静看向自己兄长。 “二哥,这贵阳我是不得不去了,你……准备去哪?” 这个指令只是发给他一人的指令。 大哥能指使的人只有他,赵光目光平静。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指使李稷。 “大哥在信里也问了你的去向。”赵光缓缓开口。 这意思很明显。如果李稷不和他同行,大哥就会给他派暗卫。 赵光心里清楚,看似他和李稷两人同行,其实不然。只不过是他出任务能跟着李稷就跟着而已。 毕竟跟着二哥是真的很安全。 赵光看着面前男人神情复杂。 然而这个男人有自己巡游天下的理由和目的。 这个目的,只有很少的人知晓。 看着弟弟复杂的目光,李稷心知他在想什么。 只不过前秦都城贵阳,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贵阳我已经翻过三遍了。”李稷淡淡道,“不大可能在……” 就在这时他声音突然顿住,李稷看向对面的弟弟,“你这次任务,要去皇宫么?” 不知为何,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她耳边的腾蛇耳坠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当然不是因为她。 五年前他夜探贵阳时,因当时境界有限,他并不曾涉足皇宫。 赵光闻言眸光一亮,哗啦哗啦翻起手中的密信,一把从中抽出三张符纸,“大哥说让我去一趟!” 赵光举着符纸语气兴奋。 “为了寻找和亲公主,前秦宫内有不少仙官被嬴晗日派了出去,大哥说这次应该危险不大能去一趟。这是他从国师那弄来的三张闭气符,每张可以躲过等阶三的探查一刻钟!” “一刻钟?”李稷蹙起眉头。 “当然是那种水平比较差的等阶三。”赵光竖起食指,“国师大人严加叮嘱,可别在前秦以外的皇宫这么用。” 别国的皇宫别说进去一刻钟了,刚靠近就会被那国神子发现不得好死吧……赵光心道。 “前秦堕落至此了么,”李稷淡淡道。 “国内没有神子坐镇就是如此,”赵光摊手,“就算位阶比不上南楚,咱们国师至少还是等阶二呢,前秦现在还有什么?” 前秦什么都没有。 当初只信奉二级神灵的前秦,其大陆霸主的地位之所以无人敢挑战,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前秦当年逆天地同时拥有两位高位阶强者。 没错,位阶。 八人神是这片大陆上修行者的顶点,但同等阶之间实力也是有差距的。以人神大司命为首,其下等阶二的神子按照实力排序各自还拥有位阶。 已经死亡的大司命作为唯一的等阶一,当之无愧位列第一。 青龙神消失后,他们国家国师的位阶掉到第五,在神子中算是一个中等水平。 然而,顺便一提南楚的国师排名第二。 李稷目光沉沉。 八人神,位阶二。 南楚国师,东皇太一。 在大司命林书白殒命之后,除了被位阶序列除名的西戎国师,那个男人是当之无愧的大陆修行者第一人。 “虽然咱们国师实力不如南楚,但比前秦可是强多了。”赵光的声音打断李稷的思绪,“再说了,我们东吴还有二哥你在呢。”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排序,年轻一辈也有年轻一辈的高低。 赵光一脸荣光。 有他二哥在,没人敢觑东吴未来的实力。 然而面对他热烈的视线,李稷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光泄下气来,不管相处多久他都不知道二哥在想些什么。但就算是他也隐约能感到,这个人追逐的东西和其他人不同。 赵光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符纸,“没有神子的前秦,军队再强大,都没法抵挡高阶修行者的入侵,我现在有点相信嬴晗日身上有那什么护身术法了。” 不然光其他六国的暗杀就足够让他死上一百次了。 大司命林书白。 李稷抬起头看向悠久的苍穹。 即便身死魂灭,那个女子留下的力量依旧在庇护着那个腐朽的国家。 但这种庇护,到底能撑多久呢? “我和你一起去贵阳。”李稷看着赵光道。 就让他去看看吧。 第八十章 贵阳 就在山野间的兄弟正在讨论行程之时,嬴抱月并不知道贵阳即将发生的事,此时她正在安排离开这个生活了半个月的村子最后要做的一件事。 “姐姐,你要走吗?” 许文宁站在路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脸上还敷着伤药,肌肤上还残留着这个女子留下的温度,但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温度却那么快就要消散了。 “我有要事在身,必须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嬴抱月半蹲下来,平视着眼前少女,“抱歉,是我自作主张将你从那个家里带出来,现在却要离开。” 嬴抱月看着女孩道,“你现在还没有做选择的能力,等你再长大一些可以选择是否要回到这个家。” 这个年纪在留在那个环境对她身心都没有任何好处。 她不后悔也不是冲动干预这个女孩的人生。 眼前女子目光中含有歉意,其中意志却坚定没有任何动摇。 许文宁喜欢这个眼神。 “我知道这很不负责任,但当时没更好的办法了,”嬴抱月轻声道,“你……” “我知道。”女孩的声音打断了眼前女子的话。 她知道。 这个人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不后悔,她很高兴。 很庆幸能认识这样的人。 “姐姐,你已经是……修行者了吗?”许文宁直直看着嬴抱月问道。 这个孩子…… 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女童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是了。” 许文宁的眼眸在一瞬间腾起万丈光华,嬴抱月看着高兴坏了的女孩微笑起来,然而下一刻兴高采烈的女孩大大的眼眸却涌起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这个六岁的孩子,她被继母打骂没有哭,被亲父抛弃没有哭,而在这个时候,却泪流满面。 “我就知道……娘是对的。” 嘶哑的哭声从女孩口中流出,许文宁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淌满全脸。 嬴抱月看着她伸出手,将她抱到怀中。 许文宁哭得更厉害,连她都为突然年龄像是变的自己感到羞愧,但那个女子即便胸前衣服被打湿也没有嫌弃,也没有放开她。直到身边响起铠甲的摩擦声。 感受着背后归昌冰寒的视线,嬴抱月拍了拍怀中孩的脑袋。 “我得走了。” “你之后去……” 不等嬴抱月说完许文宁浑身一个激灵,一把用袖子胡乱擦干脸,鼓起勇气看着嬴抱月问道,“姐姐,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看着怔住的女子,许文宁心跳加速,仰头大声快速地说道,“我……我很好养活的,我也能干很多活……就算不会的事我也能拼命去学,我绝对会听话……” 一只温暖的手指轻轻止住了她的唇。 “你之后不需要听话,需要的是去做你想做的事。” 许文宁呆呆看着眼前的女子。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不是我不想把你带在身边,是我的身边太危险了。” 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整片大陆最危险的地方也说不定。 这女子倒有自知之明。 嬴抱月背后楚姬目光闪烁。 嬴抱月将双手搭在许文宁肩膀上,注视着她的眼睛,仔细地叮嘱道。 “你沿着这条路往西走,会看到一个屋顶被烧黑的院,你去那里找一个叫做穆容音的女人,请她收留你。” “殿下!”归昌闻言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嬴抱月背对着他伸出一只拒绝的手。 “大司马,和离期间还请你记住你没有立场干预。” 归昌再次噎了一把。 嬴抱月再次看向眼前泪眼惺忪女孩,“我叫嬴抱月,你可以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个女子,至于她能不能收留你。” 她的声音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眼前幼童,口气却没有对孩子的宽容。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口才了。” 也许对一个孩子很残酷,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嬴抱月看着她静静道,“人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 许文宁睁着通红的眼睛呆呆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随后咬紧了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殿下,赶紧启程!”满眼恼怒的归昌厉声高喝,但嬴抱月没有回头。 许文宁感受着那只温暖的手最后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头。” 女孩迈开腿朝村西跑去。 她不哭。 她不回头。 …… …… 新封忠义侯的大司马归昌带着大队的人马离开了前秦黎山边的山村。 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在这大队的人马中多了一辆马车。 在马车辘辘的车轮声中,嬴抱月撩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子,随后放下了车帘。 伴随着兵士的跑动声,马车出发了。 就在这辆马车出发的七天后,前秦和亲公主找到了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但无人得知,就在这个消息传遍七国的三天前,前秦都城有人提前收到了消息。 …… …… 前秦都城,贵阳。 虽然曾多次发生宫变,但当年的前秦王以放弃帝位为代价,阻止了六国联军最后进攻这座古城的脚步,最终留下了这座城池。 当年的战乱已经过去多年,即便在乱世之中,贵阳城依然保留着当年泱泱帝国都城留下的几分纸醉金迷的气息。 繁华的街道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奢华马车屡见不鲜,外面的动荡似乎丝毫影响不到这座城池。 繁华落尽,这里却依然歌舞升平。 然而就在这一片繁华之景的暗处,正响起别的声音。 “哎,人居然没死。” 贵阳千金阁的顶层,幽深的内阁之中,陡然传来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千金阁,阁如其名,价值千金。 这是贵阳城内最昂贵的酒楼和歌舞行,当然,还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与温柔乡。 然而此时顶层一间阁里的气氛和温柔却沾不上边。 屋内满是锦绣,奢靡舒适。 然而看着屋内那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如此说道,跪在羊毛地毯上身披软甲的一个兵士却如跪针毡。 “据说是……忠义侯归昌在黎山附近找到的。”兵士战战兢兢道,“但许大人那里一口咬死了,他的人离开时确定那个公主已经死了。” “是吗,”听到这样的消息,那个黑衣男子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专注地凝视杯中酒液。 “不管怎么说,那个公主马上就会回来了不是吗?” “是,”兵士汗如雨下,“是属下无能……” “不,不是你无能,”听到下属的自责,黑衣男子却微笑着打断他。 “提示和帮助都给到这种程度了,却还留下了活口,这怎么能怪我的人呢?” 黑衣男子抬头居高临下地欣赏着窗外贵阳城的全貌,温柔地微笑开口。 “看来传言不虚,前秦的仙官果然都是酒囊饭袋。” “主……主公……”地上的兵士闻言却没有丝毫喜悦,两股战战。 “怕什么,这事你已经派不上用场了。”黑衣男子看着他道,“话说阿夜最近在忙什么?” 士兵恐惧地近乎虚脱,听到问话才浑身一震伏在地上开口道。 “大王最近有别的事让公子去做……”窥着黑衣男子的脸色兵士连忙补道,“但公子听说了这边的事后,传讯说已经派朗将军向这边来了。” 黑衣男子收起的笑容又露出,“阿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不过百忙之中还愿意把他的左膀右臂送来,他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兵士忙不迭点头。 “那,阿朗什么时候到贵阳?”黑衣男子把玩着手中酒杯问道。 “说是七天后。”士兵答道。 “是吗,”黑衣男子眼含笑意似是不经意开口,“那么那位公主殿下的车队什么时候到?” 披着软甲的兵士低声开口。 “七天后。” “哦?”黑衣男子笑了笑。 “这么巧啊。” 第八十一章 皇宫 外面日光依旧刺眼,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灼热。 毕竟已经快到农历八月了。 听着耳边辘辘的车轮声和鼎沸的人声,嬴抱月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原本人烟稀少的大道上行人渐渐变多,越来越多,哪怕他们这个车队有重兵开道所有行人车辆都避之不及,道路也变得无比拥挤。 因为在路的尽头,伫立着那座城。 …… …… 关中第一雄城,大陆第一帝都。 都城,贵阳。 嬴抱月透过璀璨的日光,看着远方与两个不同之人记忆重合的巨大黑影,看着那个秦帝国残留下的最后荣光,百感交集。 在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里虽然已经看过了这座城池现在的样子,但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 在看到那巨大城墙的瞬间,无数属于过往的记忆从嬴抱月心中涌起,然后复苏。 虽然忘记了很多事,虽然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过完了一辈子,但这座在她幼记忆里大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城墙,却依旧静静伫立在那里。 然而有很多地方,却终究已经不同了。 这是前秦的贵阳。 却已然不是帝国的国都。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个城里的人,已经没有了。 而她却在八年后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回来了。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嬴抱月看着远处的城墙,视线有些恍惚。 那一年她十岁,嬴帝建都改都城名为贵阳,师父牵着她的手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穿过巨大的城门,接受百官的朝拜。 这就是她和这座城池的初遇。 师父,我回来了。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逐渐靠近的城墙,在心中轻声开口。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公主殿下感觉如何?”对面女子凉凉的声音响起,打断嬴抱月的思绪。 嬴抱月看向坐在对面一脸冷笑的妇人,不等她回答楚姬就先自问自答了。 “恐怕不怎么样吧?毕竟是想逃却没逃掉的地方!” 比起眼前少女的悠闲,前秦大司马宠姬楚姬现在正一肚子火。 归昌为了赶路一味地加快行程,在马车上颠了近半个月,楚姬浑身上下都疼,然而偏偏坐在她对的面那个罪魁祸首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不管赶路多快,这纤弱的少女却都无所谓的样子,让归昌的下马威无处可用,只是要求自己一定要和她坐在一个车里,结果每次自己颠的都要吐了这女人还有心情看风景。 看着窗外骑着马脸色同样有些发青的归昌,楚姬简直不知道该骂谁,言语从一开始的笑意盎然变得愈发尖刺。 然而就像是在旅途中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每一次那样,眼前尚且年幼的少女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还好。” 嬴抱月看着楚姬道,“毕竟我又不是逃出来的。” 这个身体是被人打晕装进棺材里运出来的好么。 也真亏那些人能把公主运到那么远的地方下手,还专门喂了能让人昏睡的药,普通人在路上估计就不行了。 居然没把这公主饿死也是够厉害的了。嬴抱月心道 “不是逃出来的?”楚姬冷冷反问。 鬼才相信。 就算一开始是被人弄出来的,后来看这公主在外面不是过的挺开心的么。 楚姬一声冷笑,但笑完看着眼前继续欣赏风景的少女,她就只能僵在那里。 一路上对这女子的反应楚姬已经麻木了。 原本想着路途遥远既然这丫头要与她同乘,那她正好能套套话摸清这女子底细。 夜里更是能利用自己体内那人的手段,趁机对这公主下些慢性毒药。 虽被这女子扯上同行,但能控制一个公主在手,对她们而言也是一件美事。 结果半个月过去了。 贵阳都到了。 却什么都没发生。 楚姬冷冷凝视着眼前少女,要用毒烟,这少女就会刚好打开窗子,要做毒食,她就能刚好挑出没毒的,将有毒的转手送给她自己或者是……车外的归昌。 谈话更是油盐不进。 本该是最好拿捏挑衅的年纪,然而不管她说什么,这名少女……简直就像是不在听一样。 最后楚姬不得不承认自己脑内那人说的话,最初知道她的打算后,那个沧桑的声音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用的”,那人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意一意孤行,然而一切居然都如那人所说。 这名少女什么都没发生的就安然无恙到了贵阳。 原本楚姬还以为路上会发生什么,结果居然一路顺畅无阻。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一路还真是顺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前欣赏着窗外风景的少女忽然开口,反而让楚姬吓了一跳。 “你家老爷的官威还是不错的,”嬴抱月看向窗外淡淡开口。 “什么意思?”楚姬闻言皱起眉头,脑海内突然响起那个沧桑嘶哑的声音。 “现在天下无人不知是归大司马找到了公主,那么在将其送到贵阳前如果出了什么事,等于就是在和归昌作对。”老妇人淡淡道。 前秦境内敢和归昌作对的人还是没那么多的。 除了眼前这个公主。 而这个公主居然连这一点都清清楚楚,懂得如何利用。 “但既然到了贵阳,之后就没那么简单了。”楚姬听着脑海中那老妇人冷冷开口,怔了怔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总有人能收拾这丫头。 此时在无数车马的避让下,车队已行到了城门前。 耳边传来无数民众被驱赶的惊呼和兵士粗野的吼声,让嬴抱月微微皱起眉头。 城门口一时有些混乱,他们的车队却没有丝毫停留。守城官兵远远看到归昌就一脸谄媚的迎了上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居然连城门正门都被打开了。 看着缓缓洞开的两扇巨大城门,嬴抱月目光微深。 这正门可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开的。 “殿下,”归昌行马至窗前,看着她冷冷开口,“将帘子放下。” “陛下急着见你,还恕臣不能让殿下以公主仪仗进城了。”归昌言语客气,但面上可看不到一丝恭敬,“刚刚收到陛下口谕,我们得马上进宫。” 这可真是够急的。 嬴抱月看了归昌两眼,“那就走吧。” 皇宫么。 虽然没想到自己那位兄长居然如此急切,但总归是要见面的,早点迟点也没有分别。 嬴抱月放下车帘,只听窗外归昌一声高喝,车队再次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驰起来。 一路兵荒马乱,耳边不断传来摊子被撞翻的声音和行人,直到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坐在嬴抱月对面的楚姬脸色都有些发紫了。 “吾乃大司马归昌,奉陛下口谕而来!” 车外传来归昌气宇轩昂的声音,他的语速够快了,却没想到对面人语速更快。 “哎哟,我的大司马哟您总算来了,陛下可在大殿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连灯都砸了三盏!”宫人的尖嗓门颤巍巍,连珠炮地开口。 “人您带来了没有啊?千万别放在哪歇息哟,陛下今天要是看不到人,洒家们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带来了,就在车里,”归昌沉声道。 “好好,”那宫人喜形于色,“那您就这样驱车入内吧,直接上大殿,陛下真是要急坏了!” 看来是真的急坏了。 嬴抱月还没来得及揭开车帘看这皇宫一眼,马车就继续咕噜噜往里滚。 直到再次停下,不等楚姬缓过劲来车帘就被人一把揭开。 刺眼的日光透入,嬴抱月抬起头,看向归昌面无表情的脸。 “殿下,到了,下来上殿觐见吧。” 楚姬整个人倒在车厢深处腿都有些发软,马车边宫人面色焦急但看着车内另外一个人目光有些不忍和同情。 这迅速的奔袭,以他们了解的自家那位公主的体质,恐怕人都已经瘫了…… 但今天就算是抬也要把这位抬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唰的一声。 白光一闪。 众人眼前猛地一亮。 一名少女从车中一把翻了下来。 车边正招手让人凳跪下当摆设的大太监,看着这个画面,目瞪口呆。 嬴抱月在殿前玉阶下站稳脚步,拍了拍裙子上尘土,看向那个记忆里有些眼熟的宫人。 “陛下人呢?” 嬴抱月话一出口,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从玉台阶冲下,下一刻还那人还没站稳,一个巴掌就带着厉风向她脸上扇来! 第八十二章 嬴氏子孙 那一巴掌来的极快。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的人也都装没过来。 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个从玉台阶上冲下来的男人血红着双眼向自己妹妹挥出一巴掌。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少女刚好的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穿着黑色龙袍的男人抡圆的胳膊一个挥空,往前猛地一个趔趄。 哎? 周围原本无动于衷的宫人这时才睁大眼睛。 看着在一瞬间向着他们没预料的方向发展的画面。 嬴抱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在原地。 而原本气势汹汹的男人气喘吁吁脚步虚浮,用力过猛被闪开后一个没站稳,居然一头往前栽去! “陛下!” 周围的宫人和官员尖叫出声。 这下装死的装傻的同情但不敢动的全反应过来了。 归昌打头,那个嬴抱月眼熟的大太监手脚反应最快,连忙上前一把扶住身着龙袍的男人。 “陛下!” “陛下,你没事吧?” 周围人在一瞬间呼啦啦跪下一片,一片兵荒马乱中,嬴抱月站直身体,静静凝视着在归昌和太监簇拥下那个少年。 没错,少年。 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结婚生子的年纪,但嬴抱月清楚记得他的年纪。 记忆里上一次见到他,他还是躲在母妃身后恶狠狠瞪着她的孩童。 此时却可以被称为一个少年,甚至视作一个男人。 但较之他身居之位而言,他还是年幼的。 他是长城内六国最年幼的国君。 按照她离开的年份推算,他今年应该十七岁,比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大两岁多一点。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少年,即便没有报出姓名嬴抱月都知道他是谁。 看着那张被包裹在黑色龙袍中她本该陌生却因某种原因熟悉的脸,嬴抱月心底瞬间杀气上涌,手本能地往腰边摸去,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清醒过来。 下一刻她一咬舌尖凭意志将这股刻在骨子里的冲动生生压下。 他不是他。 看着那张酷似那个人的脸,嬴抱月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的灵魂说道,才勉强控制住那股冲动。 他不是嬴昊。 嬴抱月的指甲扎入掌心,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那张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比她记忆里要稚嫩的脸。 他和他的父亲,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从公主的记忆里她早就知道,但刚刚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她的杀意比她的记忆走的更快。 然而站在她眼前的,已不是那个和她有深刻孽缘的二世皇帝,而是他的儿子,她现在的兄长。 秦帝国末代皇帝,如今的前秦王,嬴晗日。 “你……你……” 然而比起他的名头,眼前这少年实在不成样子。嬴晗日在宠臣內监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步伐,指着嬴抱月气得打颤。 看着年纪轻轻眼下却有着深重黑眼圈的兄长,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两眼,确认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后,保持着和他的安全距离,对他静静行了个礼。 “皇兄,我回来了。” “你……你……”看来那耳光打空了对这少年的打击的确够大,嬴晗日你了个半天才咳嗽着站直身体,猛地一挥手尽量展现出龙威,对嬴抱月一声厉喝。 “你居然敢躲!” 先关注是这个? 嬴抱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眉头微蹙,这位年轻的前秦王见她第一面,关心的不是国事,不是和亲,却是他挥空的巴掌? “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嬴晗日还是那么没有长进。” 看着大殿前气氛诡异的那对兄妹,远处一处略显破败殿阁前的树上,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赵光看着气急败坏的嬴晗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真不愧是嬴昊的儿子。” “二世皇帝有帝位,至少不要直呼他的名讳,”身边传来男人安静的声音,李稷青铜面具下的漆黑眼睛看他一眼,“至少在前秦地界,至少你不行。” “那位虽然销声匿迹了,但据说还在前秦境内。” 赵光被噎一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膛。 虽然貌似被看低了,但赵光心中明白兄长在担心什么。 当然,不是担心嬴氏的列祖列宗。虽然他们现在悄悄潜入了前秦皇宫之中,但赵光很清楚兄长并不是忌讳那位二世皇帝。 那位,连兄长都不直呼其名的存在,并不是人。 而是当年和秦皇室结契的八兽神之一,腾蛇。 八兽神自古以来就有守护沉睡的地域,当年嬴帝分封诸侯结束后,除了叛变西戎的那位,其他七兽神分别回到各自的地域守护各大诸侯国,以各诸侯国国师为媒介,和当地的封君家族结下守护的契约。 腾蛇作为与大司命林书白渊源最深的兽神,自然就留在了秦国原本的地域,也就是现在前秦剩下的地界里。 它的力量传言也一直守护着嬴氏子孙。 本该如此。 然而…… 在大司命林书白命丧长城后,兽神腾蛇就消失了踪迹。虽然前秦神官一再向六国表示腾蛇神和他们合作良好…… 但鬼才相信。 不管前秦仙官再怎么粉饰太平。七年前,二世皇帝驾崩嬴晗日继位祭天时没有神启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嬴晗日站在祭坛,前秦仙官对天呼喊了半天,仪式做尽祭坛上连风都没起一丝。 赵光没看到过那个画面,但想也知道有多尴尬。 只不过…… 赵光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面白气弱的皇帝,或者说原皇帝。 虽然腾蛇神对前秦仙官和皇室不理不睬,但它并不是彻底不见了。 不少想试探这位的,做出渎神行为的人后来才是彻底不见了。 东吴国师就和他们肯定过,与彻底销声匿迹的青龙神不同,腾蛇神的气息尚在人间。 至于它为什么不再降下神启,回应前秦人民的请求…… 自家国师在喝醉后曾经和他与兄长说漏嘴过,他还记得当时自家神子嘲讽一笑,嘟囔道。 “前秦那堆仙官以为谁都是大司命林书白啊?” “连等阶二都不到指望那位存在会回应他们?做梦吧。” 思及此赵光深以为然。原本和等阶一人神打交道的兽神,会理睬区区等阶三的仙官? 扯淡吧。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 这就是现在的前秦。 看着远处比起和亲和国事,正因妹妹反抗自己而大发雷霆的嬴晗日,赵光皱紧了眉头,突然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并不单指仙官。 赵光嘴角嘲讽笑意淡去,想起那个人,不禁缓缓开口感叹道。 “如果大皇子在世,这个国家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 正注视着那个女子的李稷闻言一怔,身侧手指微动,漆黑的眸子闪动,沉默一瞬静静开口。 “这世上没有如果。” “是啊,”赵光一愣,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很多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个国家,不,这个帝国根本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抬起头看向宫墙外的天空,仿佛看到当年那个青年温和的样子和让人如沐春风的话语。 二世皇帝嬴昊,根本不是帝国正统的继承人。 赵光眸光微沉。 太祖皇帝嬴帝,有两个儿子。 真正原本应该继承帝位的人,应当是大皇子。 年少成名,温文尔雅,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交口称赞的那位殿下。 大皇子,嬴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帝国的未来一片光明之时,九年前,也就是太祖皇帝驾崩一年前,大皇子嬴苏在一场围猎中坠下悬崖,年仅二十七岁。 帝国就此失去了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举国同悲。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大皇子的意外身亡看似是个意外,但随后传出的一个传言却瞬间席卷全大陆,满城风雨。 一切都因为嬴苏参加的那场围猎,还有一个皇子参加。 那就是当年的二皇子嬴昊。 这就足以展示出深刻的阴谋味道。 然而这还没有完。 就在那场围猎的前一个月,曾经发生了一件事,传说让大皇子嬴苏和嬴昊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巨大裂痕。 赵光看向身边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兄长,神情复杂。 那件事,曾被归咎为大皇子嬴苏英年早逝的原因。 这件事的另一位主人,也曾被当做祸水饱受指责和仇恨。 看着远处的那对的兄妹,赵光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但就在前秦的皇宫中,他忽然想起了九年前那桩震动全大陆的婚约。 大皇子嬴苏意外身亡的一个月前,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事不是别的正是定亲。 大皇子嬴苏意外身亡的一个月前,他与一个人结下了婚约。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年十七岁的。 少司命。 林抱月。 第八十三章 归家 就在前秦皇宫这边正陷入水深火热之时,和亲公主即将归朝的消息也传到了黎山边的山村中。 院原本烧得焦糊的屋顶被粗陋地修补过,但依旧留有焦黑的痕迹。 又是一天朝阳升起,归辰和之前十几天那样,静静坐在院中的台阶上。 少年面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注视着院内,偶尔会看向一处墙角,但很快就像是被什么刺痛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那名少女离开了,她在这个院子里居住过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只留下一句忘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堪称绝情的话,半个月过去,归辰已经快记不得当时看着她背影离开时的感受了。 归辰以为他会不甘愤怒悲伤,但这么多天过去,却发现留在他心里最多的居然是空虚。 他居然完全不知道接下该干什么,连上山都提不起劲头。 那个女子在这个院子里只住了半个月,却居然给他的生活方式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简直让人恐惧。 她让他忘了她,然而留下的人到底要如何从这场梦里走出? 靠着她救回来的那条命,好好在这个被遗忘的村落就这么活下去? 吃过肉的人又怎么能回到以前的世界? 可不回去他又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报仇?修行?可他现在最大的仇人是他的父亲。 去抢亲吗? 归辰思及此嘴角猛地泛起自嘲的笑容。 他是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普通人,更别提能干预两国和亲。 他还能做些什么? “娘,哥又在院子坐了一天了,”归离看向坐在院中台阶上的那个身影,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样下去……” 在灶台上忙碌的穆氏擦了擦手抬起头,闻言怔了怔,随后淡淡开口:“别管他。” “娘?”归离愣了愣。 归离总感觉母亲的眼神比以前变得坚毅了许多。 穆氏抬头看向院中儿子的身影,“他如果不能自己站起来,就白白浪费了公主殿下对他的心意。” “殿下的心意……”归离闻言一愣,神情复杂咬紧嘴唇。 “你也是。”穆氏转身面对她微微俯身,伸手搭上女儿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 “不要忘记,你的身上……也有殿下的心意。” “我不会忘记。”归离看着穆氏郑重开口。“我会好好活下去。” 唯有这样,才不会辜负……那个人。 “我……我也是!” 就在这时灶膛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穆氏看向搬个板凳在一边勤勤恳恳剥豆子的新收的义女,弯腰摸了摸女孩的头,“嗯,文宁也要好好记住。” “娘也是。”穆氏抚着自己的胸口直起身,看向院中的儿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然殿下希望我们忘记。”妇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们一笑,笑意居然有些调皮,“但她也没法回来检查不是吗?” 归离看着母亲的笑容也笑起来,她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哪怕是她也明白。 这个时候,她们越是要开心地活下去。 只不过有些疼痛暂时还无法克服。 归离看着兄长的背影,“娘,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穆氏摇了摇头。 “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是真的会嫁到南楚去,起码那位殿下说不逃跑就真不会在送亲的道路上逃跑。 只不过……会不出意外吗? 历经沧桑的妇人眸光微沉。 “那她真的就要嫁给春华君了……”归离怔怔开口,之前在这个院子里讨论那桩荒唐婚事的情景浮现眼前,却不知当初一语成谶。 “嫁人吗……” 穆氏突然抬起头透过厨房的天窗看向远方的流云。 “娘,你怎么了?”归离只觉母亲身上突然浮起异样情绪。 “没什么,”穆氏回过神来,“只是谈起嫁人,娘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归离眨眨眼睛。 “抱月……殿下。”穆氏愣了愣开口。 “公主殿下吗?我们不就是在说公主殿下吗?”归离越发疑惑,不知母亲为何突然直呼其名。 “这样说起来,居然是同样一个名字。”穆氏闻声一怔,目光愈发悠远。 “娘?” “离儿,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还相信大司命吗?”穆氏低头看向女儿。 归离愣了愣,“因为你见过她吗?” 大司命林书白是所有前秦人都绕不过去的人物,对归离而言是上个时代的人物。 虽然很多地方连她的名字都不能提起,但她的名字却依旧无法被人忽视。 听着过往历史长大的年轻人大都恨她,但不管林书白被怎么咒骂,但还是有些老人相信她。 这些人很少,大多都上了年纪还因为这样的信仰穷困潦倒,但这些人确实存在着。 归离在村里人闲聊时听说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曾经亲眼见过那位大司命的人。 村里人常说,肯定是那个妖女会妖术,能蛊惑所有见过她的人。 “不,”穆氏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她。” “我见过的,是另一位。”穆氏看着自己女儿懵懂的目光,眼里闪动着归离看不懂的情绪。 “我见过的,是那位少司命。” 大司命林书白最宠爱,最天赋过人,也笼罩着最多传说的弟子。 少司命,林抱月。 归离睁大眼睛,心头微震。 “其实你也见过她,”穆氏摸了摸她的头,“只不过你那时太了,还被我抱在怀里。” “是吗?”归离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跟这种活在传说里的女子扯上关系,瞪大眼睛。 “她……她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那样……生的很好看? 当然这句话归离没好意思问出口。 传言为了博人眼球什么玩意都编的出来,山野间的传闻更是没品,和少司命林抱月相关的传言里,和修行相关只会反反复复说她是个妖女,归离听得都麻木了,却记住了常被无奈提起的一件事。 那就是传言少司命林抱月据说从就风姿过人,甚至可以称之为风华绝代。 村里长舌妇们一万个不想夸那位少司命,但如果要说起当年都城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二龙争珠”,不提又不行。 毕竟在村中那些妇人的眼中,那位少司命如果不是有那张脸,怎么能引起两个皇子的争抢? 她怎么配! 传言听多了,连归离都好奇起那位少司命的容貌。看母亲这么怀念的样子,想必也是那位的容貌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肯定是这样的。 “话说那个少司命到底长什么样子?娘?” 然而归离没想到穆氏闻言一愣,随后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年轻的妇人轻声开口,“我并没有正面见过那位殿下。” 她见到的,只是一个背影。 然而就是那一个背影,给她留下了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是穆氏最后一次随夫君入宫觐见,然而那次觐见却没有成功。 因为还没开始。 宫里就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过往 二龙争珠。 一个多么恶俗又讽刺的名字。 提到那天宫里的剧变,就不得不先提起当年那场闹得风风雨雨的婚事。 穆氏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手腕。 “娘,你怎么了?” 看着眼前女儿充满好奇的眼神,穆氏神情复杂。 现在想起来,那名少女立下无上战功被封为郡主的时候,和自己眼前的女儿正是一个年纪。 她那个时候居然才十三岁么。 归离还在向她撒娇和兄长吵架的时候,那名和她同样年纪的少女就被她的师父带到了战场上。而且还是最为激烈残酷的大秦与西戎边境战争的最前线。 穆氏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流云,手攥得更紧。 然而那名少女开始被卷入那场风波的时候,年纪其实更。 “你为什么想知道少司命长什么样子?”穆氏低头看向自己女儿。 归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那个二龙争珠的那个传言,听说当年二皇子殿下和大皇子殿下都争娶过她,有些好奇。” 穆氏深吸一口气。 市井传言绝口不提那女子为这个国家立下的功绩,却总是反复提起九年前那桩往事,真是讽刺。 穆氏很清楚归离从听到大的传言都是些什么鬼内容,但她无力阻止。传播这些谣言的人根本没见过传言里的人物,也不在乎所谓的真假,只会以自己知道的东西肆意揣测。 偏偏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 所以穆氏才觉得讽刺。 对于当年皇室的那场纠葛,传闻中混杂着太多的恶意和阴谋,风言风语太过猛烈,连穆氏当年都险些相信了,她当时身边所有的贵女命妇甚至她的密友都对那件事议论纷纷。 而那件事,自然就是大司命弟子林抱月终于要定亲之事。 那一年,那名少女刚满十七岁,还没有得到少司命的称号,宫中人们还称其为昭阳郡主。 虽然还没得到封号但那时,她已经处于等阶三的巅峰了。 穆氏不是修行者,对修行等阶不算敏感,但即便是她都知道这等级的不寻常。 她嫁入的归家就不提了,哪怕是她底蕴深厚的娘家,能在二十岁前晋升地阶等阶六,都足以当做镇族高手培养,地位饱受尊崇。 十几岁的地阶都是天之骄子,更遑论天阶。 当时整个山海大陆天阶都不超过三十人,而她却还那么年轻。 所有破境记录在有了她之后都成了扯淡,她每破境一阶,整个修行界就要震动一次。 那名少女的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其他姑且不论,她破境天阶的时候,穆氏还记得自己年过七旬的父亲在家中沉默了一天。 最后只得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一个大司命就足够让秦国世家警惕,但谁能想到大司命徒弟的破境速度竟然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其师父的记录。 然而不光是修行者的等阶,那位昭阳郡主身上有太多秘密。即便整个秦国都想忽视这个女子,但定亲对象还没确定,只是这人要定亲了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贵阳城都震动了。 一时间成为贵阳城乃至整个秦帝国最大的新闻。 那位大司命的弟子终于要定亲了! 终于! 这个终于,有着太多贵阳城内贵女们的血泪。 穆氏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那一年少司命林抱月十七岁,谈婚论嫁年纪算不得太大,但也算不得年轻。 一般世家子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十三四岁就会开始议亲,顺利的十五岁就成婚了。她和那名少女同年封的郡主,但自己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不过,那位昭阳郡主之所以拖到这个年纪,并不是因为无人议亲。 相反,据说从她十岁开始,贵阳城内就开始有人向大司命林书白提亲了。 穆氏记忆倒回十几年,回到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回想起那个女子亲事的发展之路。 没错,十岁。 从那时就有人开始想娶大司命的这个弟子了。 而且是她每出一次门,提亲的人就会多一批。 如果不是那位时不时还要跟着师父去军营和其他诸侯国,穆氏觉得提亲人数也许还能再多些。 每个贵阳城的贵女,差不多都要经历一次母亲看中的儿郎有向少司命林抱月提亲过的经历。 除非看中的是承宗嫡长子,那么情况会好一些。 穆氏目光微沉。 当年向大司命提亲的,主要都是新秀武官和世家旁支子弟或者嫡次子庶子等。 穆氏当年没什么感觉,到了这个岁数才隐约意识到,也许是因为那些人有一定的做主自由。家族偶尔还会理睬他们意愿,再加上少司命说白了没什么家世,舍出一个儿子试一试也无妨。 不过在贵阳城贵女的眼里,大司命林书白虽是太祖皇帝身边红人,但本身出身低微还终生未嫁,她的徒弟出身就更低了,还是个孤儿。 别说嫡次子,甲姓世家的庶子都配不上。 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居然受到如此多的追逐,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总之,不管城内流言蜚语,大司命林书白以徒弟尚且年幼为由拒绝了所有提亲。 而林抱月到了十二岁的时候,提亲变少了一些。 当时穆氏的姐妹愉快地告诉她,应该是那些世家子弟终于差不多清醒了。 然而穆氏清楚地记得,就是那一年传来消息,那名少女晋升到了等阶五。 十二岁的,神舞。 另一个她们不熟悉的世界,第一次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当时她和归昌成亲没多久,他待她还非常殷勤,消息传来时,一向在她面前想维持温文尔雅形象的归昌,打碎了两个茶碗。 神舞境是修行境界中一道分水岭,是许多修行者一生都跨越不了的真正门槛。 无数少年天才虽年少成名都倒在了这一阶。或死在破境中,或终生不得再进一步。 顺便一提现在三十多岁的归大司马还没破境等阶五呢。 话扯远了。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贵阳城贵女们嗤之以鼻的那个出身低微的少女,摆脱她师父的光环,正式走入旁人高攀不起的只属于她传奇之路。 十三岁,立战功,封郡主。 十四岁,等阶四,退西戎。 然后十五岁,等阶三。 入天阶。 那一年,诸侯国外,秦还没有等阶二。 要知道等阶这种东西可不是能一年破一个的! 那一年,昭阳郡主十五岁,成为了贵阳城内,除了她师父之外等阶最高的修行者之一。 然而她还是没有定亲。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另外一种风言风语开始传了出来。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影响了整个秦帝国的悲剧,就这么开始了。 第八十五章 求娶 求亲者甚众,但到了十五岁还没定亲,这种情况怎么说都有点奇怪了。 随着昭阳郡主修行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少有人敢公开追求她,但大司命林书白如果想要安排,怎么也能给她安排个合适的亲事,就算是入赘穆氏觉得都还是有不少世家子弟本人愿意的。 然而那名少女就是没和任何一个人定亲。 不少世家开始猜测昭阳郡主是不是想要效仿她的师父未婚生子,当年大司命就足够出格了,她的徒弟搞不好更出格。 但这种揣测最终也没有成真。连惊世骇俗的那位大司命十几岁时都还有过婚约者的,可昭阳郡主别说未婚生子,连个传闻对象都没有。 渐渐地,那个传言出现了。 传言说,是宫里有人在阻挡这件事。 再然后,有传言说是二皇子嬴昊其实早就看上了大司命的这个徒弟。 虽不知真假,但听到这个消息穆氏当时都为那名少女捏了一把汗。 二皇子为人荒唐是整个秦国都有名的,更何况早已建府娶亲,却传言早就想纳昭阳郡主为侧妃。 就算如此,二皇子愿出侧妃这个位子还让不少世家惊讶了一下,毕竟单论家世这可是甲等世家嫡女才能入的位子。 如果不是嬴昊名声实在不好,穆氏觉得有不少贵阳城的贵女又该生一场闷气。 但就算是高攀,不知是不是大司命林书白顶住了压力,林抱月到了十六岁,传言依旧是传言并没成真。 但二皇子想娶林抱月的消息也越传越真。 到了这个时候,终究没有世家子弟敢向其提亲了。 毕竟谁敢和皇子抢女人,不要命了吗? 但大司命一方依旧一直保持沉默,只要林书白不松口,这世上没人能动她的徒弟。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随着昭阳郡主林抱月长大,关于她亲事的传闻变得越发可怕起来。 穆氏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个她第一次听到吓了一跳的传言。 那一年,少司命林抱月十七岁,那年正月,穆氏在家里待客时忽然听到了那个传闻。 “喂,听说了吗?二皇子殿下之所以迟迟不能如意,是听说陛下居然有意纳那位入后宫!” 陛下? 这传言太离谱,穆氏猛地打了个寒颤,传这话的妇人也只觉荒唐,之后就没再提此事。 但这可怕的传言却就这样在贵阳城内悄悄流传了开来,毕竟那位太祖皇帝在婚事上,也是有些荒唐的。 那位陛下虽是山海大陆称帝的第一人,建都贵阳都好几年了,连孙子都好几个了。 然而他。 却一直没有立后。 从龙潜时期开始,就有不知多少大臣世家上书请陛下速速立后,以定民心。但皇帝却视而不见,这个视而不见不是几年,而是几十年。 陛下没有正妻。 嬴帝有皇子,但连他儿子都娶了正妻了,他却还没有。 简直太离谱,在世家间传为异闻。 一个皇帝却迟迟不立后,甚至连原因都不说一个,实在让人费解。 于是揣测横生,其中最常见的谣言还是在那个女人,大司命林书白身上。 两人年少相识,相伴近二十年,一男一女却什么都没发生,谁相信?反正坊间传言是不信。 不少世家曾猜测陛下想立林书白为皇后,摩拳擦掌甚至连上书反对的折子都拟好了,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嬴帝不娶正妻,林书白也不嫁人。 这两人就一直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关系,维持了十几年。 然而就在那个传言出现前,林书白在八人神的位阶之战上,表示准备嫁给北方一位饱受争议的神子。 整个山海大陆还没从这个消息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太祖陛下想扩充后宫的传言就开始暗暗流传开。 随后过了三个月左右,大司命弟子林抱月要定亲的消息忽然就传了出来。 举国震惊,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和她定亲的那个人选,不是嬴昊更不是之前传言提亲过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太祖皇帝长子,人人称颂的大皇子嬴苏。 这真是毫无预兆,谁都没有料到。 两人年纪相差十岁,此前从未听说过任何交集。 更何况大皇子素来不近女色德行出众,自元妻过世后七年未曾续弦。和嬴昊的评价两极分化,整个一个圣人一般的存在。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那个从身上就充满争议的那名少女扯到一起? 更可怕的是,这次的结亲,传出是大皇子亲自去和陛下求的亲,在宫门前跪了三日,要求纳其为正妻。 …… …… 正妻。 穆氏从过往之事回过神来,看向面前抓着自己衣摆摇晃的女儿,“抱歉,娘想起一些往事。” “是关于那个少司命……嫁人的事?”归离睁大眼睛问道,她还记得她们这个话题的开端。 “嗯。”穆氏点头。 一旁剥豆的许文宁都被吸引了过来,“我……我听说那位少司命娘娘……差点嫁给了大皇子殿下?” “听说还差点成了正妃……这,这是真的吗?”归离看向面前母亲,之前她觉得这传言太离谱一直没问。 穆氏神情复杂地点头。“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归离瞪大眼睛,大皇子虽非嫡出但陛下没有皇后,其德才兼备人心所向,几乎等同太子。 这桩婚事如果成了,大皇子嬴苏一旦继位,这不就意味着那名少女居然差点成为这片大陆的……皇后? 而且还是第一位皇后。 看女儿眼神穆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错,当年嬴苏的那一场求亲,等于是拿未来的皇后之位相送,整片大陆都震惊了。 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贵阳满城风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皇宫之内。 然而九重天上阿房宫内,龙椅上这个国家的主人却沉默了。 嬴苏跪在宫门外请求赐婚,然而太祖皇帝嬴帝却迟迟没有开口。 二皇子嬴昊在府内暴跳如雷,嬴苏的亲信在府外拦他,而大司命林书白呆在御祷省闭门不出一言不发。 整个局面呈现一种诡异的僵持之势。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会发展成什么样,而就在大皇子嬴苏在宫门口跪到第三天。 有个女子回来了。 第八十六章 燃烧 茶馆赌坊议论纷纷的人们唾沫飞溅嗓子喊累了抬头一望,看到路上那个打马进城女子的身影,砰一声打碎了茶碗。 “回来了……等等,昭阳郡主……她……她人不在贵阳城啊?!” 大殿下嬴苏在宫门跪了两天后,有一名少女回来了。 孤身一人,风尘仆仆,身披斗篷就这样打马进了城。 如果不是她模样生得太扎眼,根本没人能意识到她是谁。然而当她在茶摊前摘下斗篷的瞬间,根本也没人会不知道她是谁。 婚约之争闹得纷纷扬扬的半年后,皇长子跪求陛下赐婚的第三天。 昭阳郡主林抱月,回来了。 应该说是婚约的另一位当事人回来了。 但讽刺的是,在那名少女打马进城之前根本没人意识到,也没人能想到她居然不在贵阳。 毕竟哪家正议亲的女儿会人不在城内 是个人都想不到好么! 贵阳城内半年来被各种惊爆消息冲得头晕脑胀的百姓们这才如梦初醒。 “这样说起来……昭阳郡主好像是在永夜长城那边戍边来着……” “戍边?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她半年待在御祷省,半年待在长城上,待在宫里也从来不出门,她想掩藏气息是个人都找不到,谁知道她在哪啊!” 穆氏想起当年那事都不禁扶额,这边是关于她的传言都传飞了,结果那人本人却去了长城半年都没回来。 这种事也就只有那个女子能干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贵阳城里已经骂了林抱月半年的贵女们,才意识到…… 这半年,林抱月根本就不在贵阳城。 穆氏当时看着正和自己谈论流言的手帕交,听到这个消息都僵硬了。她也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之后是强烈的讽刺感。 贵阳城内贵人对那女子的婚事评头论足之时,那名十七岁的少女却在边疆保卫国土。 之所以会闹这种乌龙,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人考虑过那名少女的意见。 是的,这个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从一开始所有人目光就都集中在那两个皇子和大司命与太祖皇帝身上。 直接忽略了要嫁人的那位。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说男子尚有几分选择权力,女儿家就只要乖乖接受就好。 昭阳郡主本人的意见重要吗? 对这件皇家打头,举国关注的婚事,就算她是修行天才,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能起什么作用?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终止那个僵持局面的,正是这个女子。 就在世家终于想起来,想看看这个女子会如何做时,却没想到那位昭阳郡主的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林抱月回城后,在路边喝了两碗茶后,未做一丝停留直接骑马入宫。 当然,是无诏入宫。 这个时候人们这才想起,这名少女已是天阶的修行者,而天阶是可以无诏入宫的。 毕竟天阶才能挡得住天阶,宫禁守卫对天阶而言就是一张废纸,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天阶是要随时入宫护驾的。 世家情报的鸽子在整个贵阳城上乱飞,然而没等鸽子降落,那名少女就已经穿过十二道宫门,来到了跪在阿房宫甘泉殿宫门前的嬴苏身边。 穆氏当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画面,但从之后从世家内部的传书中看到过当时情境的记述。 昭阳郡主林抱月下马来到嬴苏身边,看了他两眼,随后跪在了他的身边。 不,准确的来说,是她准备跪的时候。 就在那名少女的这个举动出现的那一刻。 御祷省紧闭多天的大门打开了。 大司命林书白,出门了。 …… …… 那对师徒之间像是有着什么感应一般。 在人神的气息直上云霄之时,昭阳郡主林抱月站直了身体,向跪在地上的嬴苏伸出手去。 拉起了比她大十岁的那个男子。 下一刻,大司命林书白飘然而至,回头看了自己徒弟一眼,走进了嬴帝所住的甘泉殿。 甘泉殿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 谁都不知道大司命林书白和太祖皇帝嬴帝那一天在紧闭的宫门内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甘泉殿屋顶掉了几片瓦后,两人同时走出甘泉殿。 这桩婚事就成了。 在昭阳郡主回城不到一个时辰,太祖皇帝下旨,赐婚昭阳郡主林抱月和皇长子嬴苏。 就是这么快。 全体世家震惊,观望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所有为此事上蹿下跳,以为能在此运作的势力都傻了眼。 而文武百官和世家也再次认识到了国师,大司命林书白拥有的力量。 原本世家还抱有侥幸,认为皇长子的婚事国师还无力插手,但林书白一出门,这事就定了。 之所以僵持,不过是她没有出手,而不是无力插手。 早年间百官和世家间多有传言,说林书白觊觎后位只是陛下提防她狼子野心,但到了这个时候有人不禁想到,如果林书白真的想当皇后…… 陛下真的会不同意吗? 不不,还是不要多想为好,毕竟怎么会有女人不想当皇后呢? …… …… 可穆氏觉得,真的会有女人不想。 她抬头望向坐在院子里的儿子,目光有些幽深,当年婚事定下后所有人都在问为什么一直沉默的大司命林书白,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却在那个时候出门。 世家子弟分析了各种朝堂原因,世家贵女们分析了各种后宅原因,但穆氏总觉得哪里不对。 原因也许真的很简单。 那个时候穆氏不明白,但从被赶出大宅和自己的儿女在这个院苟延残喘开始,从儿子带回那名少女,那名少女问她想不想回家的那一刻开始,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许那位人神,只是在等。 在等昭阳郡主林抱月自己的决定。 决定那场婚事的不是别人,不是嬴苏,不是未来皇后位置,不是朝堂后宅的各种博弈。 只是那名少女自己的选择。 昭阳郡主林抱月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那位人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成全她的心愿。 那样一对师徒啊…… 穆氏深吸了一口气。离开贵阳城后,她真的是再也没见过那样特别的女子了。 她和归昌离开贵阳城,也正是那一年。 九年前,恰逢皇长子嬴苏与昭阳郡主林抱月订婚三个月后,归昌继承归家的爵位,按照武官不得在贵阳建府的规定,出贵阳城建府。 在离开前,穆氏抱着四岁的归离和归昌一起入宫觐见陛下。 那天清晨,她和其他当天觐见的命妇一起在甘泉殿旁的渔阳殿等待陛下召见。她正心翼翼吃着宫人们送上的茶果点心,突闻殿外传来了刺耳的惊叫。 “大殿下!” “二殿下!” “快!来人哪!谁来拦住昭阳郡主!” “天爷,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伴随着噼里啪啦瓦片的碎裂声,她随其他妇人心惊胆战出殿门外望,却只见甘泉宫上红光冲天。 在滚滚烈焰中,她看见了一名少女执剑站在火海中的身影。 这一幕永远地刻在了穆氏的心里。 当时只留震撼,而在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大秦最有希望的继承人,陨落了。 九年前,痛失未婚夫的大司命弟子抱月郡主,见到未婚夫尸体后以十七岁之龄在大殿上当场进阶,对后封太子的二皇子嬴昊拔剑。 后判以大不敬之罪被流放,但在之后的等阶二位阶之战中刚刚晋升的那名少女却打败了除南楚国师外的所有神子,获得少司命的封号。 以少司命之名获得封地后,入山林归隐。 而就在一年后,太祖皇帝驾崩。 在那之后。 少司命林抱月。 彻底失去了踪迹。 第八十七章 自由 有人说少司命还活着,只是藏迹于深山之中。 有人说她死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不管哪一种说法,穆氏都不愿相信。 然而随着太祖皇帝与大司命林书白相继逝世,陡然而来的乱世夺走了所有人的思考能力,她更是被裹挟入属于她的地狱,再也无暇去思考那个昙花一现少女的事。 直到今日。 “娘?” 抚摸着女儿的柔软的头发,穆氏猛地回过神,怔怔看向自己已经爬上皱纹的手掌。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久以前的事,为什么突然想起…… “穆容音,你想回家吗?” 穆氏浑身一震,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双眼睛。 属于那名少女的。 清澈明朗的眼睛。 无论在多么的黑暗中,唯有她的眼睛仿佛不会被任何东西沾染。 就像是……和自己不属于一个世界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陌生又熟悉,熟悉到把她带回九年前,看到火海中那名少女拔剑的时刻。 那是穆氏第一次接触到这世上顶级修行者的力量,几乎是在看到那个背影的瞬间,她就明白了她和曾经对这名少女嘲笑讥讽的贵女们是多么愚蠢无知。 昭阳郡主从不参加都城贵女的茶会诗会,更不会与她们一起吟诗作对书画烹茶,被贵女们嘲笑是没有丝毫教养和女儿家本事的怪胎。 那名少女从不澄清也从未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参加这些茶会,让那些从宫中流出的昭阳郡主其实会这些本事的说法都不攻自破。 毕竟,既然会,为什么不展示? 可她为什么要展示? 就在那一天,看到那名少女的背影和她身边冲天而上的火焰,即便离那么远都能感受到那仿佛可以毁天灭地气势之时,穆氏忽然就明白了。 那名少女最初就和她们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当年穆氏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说昭阳郡主是为了皇后位置才答应皇长子的求亲,然而在看到她的剑的时候,穆氏才发觉此事的可笑。 少司命林抱月如果有那个意,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整个皇宫。 那么皇后的位置对她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而救下她儿女的那名少女…… 穆氏看着归离猛然攥紧胸口,人人都说能嫁给春华君是那个花瓶公主天赐的姻缘,而却只有这个院里的人明白,那名少女到底为什么答应这个婚约。 年轻妇人深吸一口气。九年前离开贵阳城后,她再也没见过那样仿佛在燃烧一般的女子。 直到今日。 直到她的儿子有一天走进家门,将那名少女背回来。 她再次见到了这样的女子。 可是那名为了她和自己儿女回到都城的少女之后会怎么样?自己还是要和九年前一样,只能看着一切发生吗? 她…… “大哥?”就在这时归离惊诧的声音打断穆氏的思绪,穆氏怔怔抬起头,看向晨光中儿子高大的背影。 “大哥这是看到什么了?” 只见原本坐在台阶上张望的归辰,定定看着院门附件的那处墙角站起了身。 那处墙角……是那名少女之前时常坐着的地方。 穆氏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预感,顾不了擦手突然拔足往厨房外跑去,归离瞪大眼睛跟在后面大喊,“娘,你也怎么了?” 穆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奔跑了,当大家闺秀时要注意仪态,当大司马夫人时要注意体面,然而此时看着在晨光中冲下台阶的儿子,穆氏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通通都见鬼去吧! 晨风擦过她已经爬上皱纹的脸颊,但穆氏却觉得她的心跳比年轻时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快。 不过她的脚步终究还是没有她已经长大的儿子快。 穆氏站定脚步看着在墙角前蹲下,怔怔抬起手触碰着墙角处一处划痕的儿子,看着归辰指尖触碰那刻在墙角深处的……字迹。 “这是她……”穆氏大口呼吸怔怔开口。 “嗯。”归辰蹲在地上伸手抚摸上墙砖上的沟壑,“娘,我居然刚刚才看见。” 这个墙角是嬴抱月之前在他家时常坐的地方,这些天他一直很抗拒去看向那里。但就在刚刚一束日光猛地刺入归辰眼中,他一个回头却在模糊的视野里好像看到了什么。 那个墙角的墙上,居然有着什么痕迹。 然后他就看到了,看到墙上那名少女留下的字迹。 归辰的心脏剧烈跳动。 那是那名少女在想事情时无意中常常用手在墙上勾画,时间长了就留下了划痕。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那是两个字。 而她在他家墙上写下的那两个字是。 “自由。” 她曾无比渴望自由。 却为了他们。 舍弃了她的自由。 追出门的归离猛地停下脚步,站在兄长身后顺着归辰手指的滑动怔怔看着那模糊的字迹。 少年的手指还留着跳绳留下的血泡,血泡就这样擦过墙上斑斑驳驳的沟壑,一道又一道,仿佛还残留着年少的心愿和温度。 归辰突然一声大吼,从地上跳起,随后冲回屋里,乒乒乓乓开始收东西。 “哥,你干什么?” 归离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回头。 屋内脆响停顿了一下,归辰身上披着一捆麻绳出现在了门口,定定看向归离。 “我要去南楚。” 啥? 归离愕然瞪大眼睛,虽然归辰从很早就说着要去南楚,但这突如其来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归辰肩上的麻绳目光一凝,归离突然明白了什么,兄妹二人在院中静静对视。 “大哥,你……” 归离看着归辰静静开口问道。 “你要去追她吗?” 归辰肩膀一震,但下一刻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认真地开口。 “不,我要去追我的梦想。” 那个素昧平生的少女唤醒的,他的梦想。 “我要去南楚参加初阶大典。”归辰看着自己妹妹笑起来,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第一次笑。 少年的笑容在阳光下没有丝毫阴霾。 归离看着兄长的笑容一愣,但下一刻她想起了什么,“等等,大哥,可你还不是修行者呀!” 归辰已经转身往屋里走去了,一边走一边道,“总会有办法的,到了再说。” 自己大哥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疯狂了,归离扶额看向身后的穆氏,又看看归辰的背影,神情复杂地开口,“大哥,你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 归辰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院内的穆氏,他咬紧嘴唇眼中划过歉意与挣扎。 母子静静对视,下一刻不等已经长大的儿子开口,穆氏突然笑了。 “辰儿,你去吧。” 穆氏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这半个月心底蓄积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消散。 这个世界,还有人,是会改变的。 她也是能改变的。 穆氏走上台阶,伸手抚上归辰的面颊,“你尽管去,不要管我,娘自己可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穆氏等人回头,却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你是……”归离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向院门口的陌生人,说起来刚刚的确听到了马车声,但他们家从不来客,归离还以为是路过的。 却没想到那辆马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 “这位公子,你是……”归离正想继续发问,却没想到身后传来母亲颤抖的声音。 “十六……十六弟?” 十六弟? 归离和归辰都愣住了,僵硬地看向难以置信地走向院口那人的穆氏。 院门口披着斗篷的年轻人眼圈也有些发红,躬身一礼抬起头看向穆氏。 “好久不见了,七姐。” 七姐? 娘的弟弟? 归离和归辰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穆氏的娘家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穆氏颤抖地走向院门口的年轻人,看向门口的马车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带着血迹的布条,眸色凝重。 “家里收到了公主殿下的传书,父亲看了之后派我……” 男子声音顿了顿,坚定地看向年轻的妇人,“让我来接你回家。” 公主殿下? 穆氏看着男子手中的布条,颤抖着伸出手接过,在看清那上面的字迹和用血印上的王族标志的徽印,在这一刻,她终于泪如雨下。 那名少女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原来将自己所有的路都安排好了。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停住脚步? 院门口的男人扶住穆氏的肩膀,“虽然此事未定,但父亲说既然王室有人开口,穆家就可以摆脱限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能将你带回都是值得的。” 穆家并非没有力量,却困于君臣忠义无法出手。 但现在,那名少女亲手斩断了这个束缚。 归离看着母亲颤抖的肩膀,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兄长,突然开口。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十三岁的少女目光坚定,“我也要去南楚。” 穆氏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突然长大的女儿。 “娘,您和舅舅回去吧。”归离看着母亲跪下,磕了一个头。 “您为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以后请您只为您自己考虑。” “女儿不孝,想要出去看看。” 归辰看向自己的妹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但下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排在她身边跪下。 “归离,你想好了?” “别瞧我。”归离目不斜视,“在这呆了十三年都呆烦了,准你出去不准我出去吗?” 归辰苦笑,“这一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当然知道。”归离像往常斗嘴一般顶了他一句,但下一刻女孩微微垂下视线,轻声开口。 “我想要,再见她一次。” 归辰一愣,下一刻跪在地上看向自己的母亲,磕了三个头抬头。 “娘,妹妹就交给我,你安心地和舅舅回去吧。” 晨光下,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但目光却坚定如成年的男子。 穆氏深吸了一口气,从心底感到骄傲。她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看向走到归辰归离身后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文宁,你呢?” 抱着剥豆簸箕的女孩肩膀一震,此时她和跪在地上的归辰归离正好一般高。 归辰侧目神情复杂地看向这个那个女子救下后来到他家的六岁女孩。 这孩子应该和自己妹妹一样,对那个女子怀有复杂的情感,她应该…… 然而就在这时,许文宁抱着簸箕的手紧了紧,目光从归辰脸上移到穆氏身上。 “我……我就不去南楚了。” 归辰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女孩,“你……” “说实话,我……我想去,”许文宁咬紧双唇,但她低头看向自己细的手脚。 在归家的这些天,她已经知道了那个姐姐是谁,更明白了那天那个女子和她说要去的远方是哪里。如果能再见到她,她拼尽全力也想去。 但她没忘记那天姐姐说过的话。 “可现在的我,会拉哥哥的后腿。”许文宁比任何时候都要恨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腿为什么短。 带着她,归辰和归离也许会根本追不上姐姐。 “姐姐跑的可是很快的。”许文宁抬头看向归辰,眼角渗出泪珠,却努力地用手背抹掉,“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去追你们。” “嗯。”归辰跪在地上平视面前的女孩,“我们先去追她,她别想一个人跑掉。” “约好了。”许文宁破涕为笑,伸出指和归辰拉钩。 归辰笑了笑和她拉钩,随后穆氏走到三人面前,伸出两只手分别递到归辰和归离面前。 归辰归离扶着母亲的手站起来。 穆氏看着快有自己高的女儿和比她高的儿子,笑着开口。 “你们去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事。” 随后她向许文宁伸出手,“我带你回家,去见见你的外公。” 晨光打在四人的脸上,每个人眼中都有泪,但脸上也有笑容,明亮没有丝毫阴霾。 这一天,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一辆马车离开了归家院。 一对兄妹并肩站在空荡荡的院门口,目送着母亲和妹妹的马车离开。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外公的样子。”看着马车逐渐消失踪迹,归离站在归辰身边忽然开口。 “后悔了吗?”归辰侧目看向身边妹妹。 “怎么会。”归离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等我想见外公了,我自然会去见他。”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 而教会她这一切的,是那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女。 “走吧,大哥,”归离伸出手牵起归辰的手,“我们去见她吧。” “嗯,”归辰握紧妹妹的手,同样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他只是一个不受宠与平民无异的世家子。 他不能给她自由。 但至少。 他能追逐自己的自由。 他能选择。 陪在她身边。 …… …… 起风了。 就在远方一对兄妹整装离开自己的家乡之时,躺在一座宫殿中的嬴抱月静静睁开了双眼。 她翻身坐起看向殿外的月光,新月之夜刚过,原本以为没有月光,却没想到钩月也能这么亮。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嗯,适合出行。 “殿下?你怎么了?”察觉到床里人动静,外面立刻就传来宫女抖抖索索的声音。 这看管真是够严的,看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床上她的一举一动。 恨不得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嬴抱月坐在床上扶额,问题是这么早,她根本睡不着好么。 此时申时刚过月色刚升,而她却被关在这个宫殿勒令睡觉,准备第二天一早被打包送南楚嫁人。 这都什么事啊。嬴抱月坐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只能再次感叹,都是些什么事啊。 嬴抱月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嬴晗日的第一次会面,居然会那么快结束。 是的,现在距离之前大殿前嬴晗日冲下来打空一个巴掌,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当时,就在嬴晗日瞪大眼睛,抖着手指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嬴抱月因为看到他那张脸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正考虑自己要不要因旅途劳累晕上一晕,以此躲避这尴尬的第一次会面之时。 她还没有晕。 嬴晗日突然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嬴抱月瞪大眼睛,伴随着宫人太医慌张的叫喊声,周围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陛下!陛下!” “陛下这些天一直没睡好,现在又气急攻心,哎呦!陛下啊!” “太医,太医!” 归昌扶住软软倒下的嬴晗日,胸膛起伏地看向一边的嬴抱月,“来人,先请公主殿下回宫休息!” 然后她就被宫人带到了这位公主原本的寝殿,严加看守了起来。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太监前来传旨意,说是嬴晗日已经醒了但不想看见她,告诉她他已经连夜给南楚送去了国书,明日一早她就立刻启程去南楚。 以上。 她这位兄长,到底是多想立即把她嫁到南楚去。 嬴抱月心底为已经死去的公主叹了口气,看向头顶宫殿。 无论如何,没想到时隔九年她再次回到这座皇宫,却只能在这里待这么一夜了。 明日一早她就要启程前往另外一个国度,去履行她的婚约。 嫁人吗? 嬴抱月本身并不抗拒去南楚,不如说在救下归辰归离时她就想好了,这个婚约虽然麻烦,但她本就打算去南楚参加初阶大典,这场和亲之旅也算是顺路。 然而,她并不打算再和任何人结下婚约。 她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嬴抱月看向殿外清冷的月光,待在这座宫殿,她根本无法睡着。 这个宫殿名为泰时殿,现在住着抱月公主,然而在二十年前,这里曾是皇长子嬴苏出宫前居所。 那个人…… 她会去南楚,但这个婚约她会想办法解除。 前秦和南楚的这场和亲本就无济于事,更何况还是嫁给南楚国师,那位东皇太一的儿子。 她居然要嫁给姬墨的儿子? 嬴抱月想起来都觉得哭笑不得。 南楚国师,东皇太一,名唤姬墨。 是嬴抱月前世最讨厌的男人之一。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有朝一日会和姬墨的儿子会扯上这样的关系,该说幸亏是他的儿子么。 在听到那个婚约对象是南楚国师之子时,嬴抱月立刻和归离确认了,和她有婚约的那个是儿子。 听完她长舒一口气,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虽然她没打算嫁,但如果是姬墨的长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因为南楚国师姬墨的长子的母亲,不是别人。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正是她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 大司命林书白早年间和姬墨曾是一对恋人和未婚夫妻,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婚。 随后姬墨另娶别妇,师父终生未嫁但未婚生子,两人间有一对儿女。 正是姬墨的长子和长女。 因为心底抗拒,嬴抱月之后没有再关注姬墨和其他人生了什么孩子,更遑论儿子。 而从归离的情报那里嬴抱月得知姬墨的儿子和师父的女儿只相差一岁,她就更糟心了,再加上当时她本就没有打算再和这个婚约扯上关系,就没再去关心她这个未婚夫。 但现在不一样了,想要解决婚约,姬墨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她需要先确认她的未婚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归离那里只说是个少年天才,但对嬴抱月而言这个评价起不到什么作用。世家大族里少年天才多了去了。 姬墨的儿子啊……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天才? 姬? 不等她多想,许是她坐起来的时间太长了,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伸入了她床边的纱帘,嬴抱月一个激灵看向床边,一个中年女官不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殿下,您,您还好吗?要喝水吗?” 嬴抱月看向她笑了笑,“不太好。” 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那个女官没想到公主会这么直白地说话,愣了愣硬着头皮安慰道,“殿下,您……您不要多想,陛下都是为了您好,南楚的春华君是战国六公子之一,那可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 按这女官自己的理解,就算嫁的远,但这夫君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眼前的少女打断了她的话,直直看向她。 “既然说是战国六公子,那么春华君这个名号应该是他的雅号对吗?” 女官看着嬴抱月愣愣点头。 怎么?殿下原来不知道吗? 嬴抱月心头一跳,看着眼前女官问道。 “那这个春华君,他叫什么名字?” 女官更懵了,但看着嬴抱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口。 “春华君,是姬墨大人的次子,名唤……” 女官一字一顿,说出那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名字。 “姬嘉树。” 嬴抱月浑身一震。 她的眼前景色流传,闪烁起榕树上那颗鲜红的星辰,耳边响起那个少年悦耳的声音。 “我是……” 他说道。 “姬嘉树。” …… …… “嘉树?你怎么了?” 南楚国师府,檐下正在赏月的一对少年里,年纪较大的那位突然看向身边走神的好友。 姬嘉树刚从与那名名唤腾蛇的女子对话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向身边损友。 “子楚,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最近怎么一天到晚走神,想什么呢?” 南楚大司马长子陈子楚无语地看向他们国家国师最负盛名的儿子,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调笑着开口。 “没想到居然真找到了,那位前秦的和亲公主就要来了,”少年拍着姬嘉树的肩膀感叹道。 “嘉树,你马上就要娶那位抱月公主了,高兴吗?” 第八十八章 惊闻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问他。 他要成亲了,他要娶那位抱月公主了。 他,高不高兴? 少年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将陈子楚的手从自己肩膀拿下,面向他淡淡开口。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你?” 姬嘉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损友又在拿自己开玩笑了。 说高兴? 不过是一场国家联姻,他有什么能高兴的呢? 说不高兴? 他能说不高兴吗? 看着姬嘉树古井无波的神情,陈子楚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收起脸上笑容,看着自己死脑筋的好友悻悻开口。 “不过开个玩笑,而且这里是你家,现在还只有我们两人,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就行了。” 姬嘉树面色平淡,“正因为是我家,才不能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要他的父亲有那个意,这个家里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姬嘉树看向陈子楚,“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这是南楚国师府不是司马府。 在南楚世家间,也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有种说法叫做比皇宫更危险的地方。 哪怕是天阶的修行者,如果不请自入都难活着走出来。 陈子楚浑身一震立即就明白了,猛地一把捂住嘴,心翼翼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好半天,才抖抖索索看向身边气定神闲的姬嘉树,看着好友嘴角的笑意再联想起前两天收到的消息,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你子在唬我吧!”陈子楚一拳捶上姬嘉树肩膀,“国师大人这两天不是在闭关么!” 承受了等阶六修行者足足八分力的一拳,然而眼前少年却不痛不痒,姬嘉树微笑着看向陈子楚,“是你自己没想起来怎么怪我?” 少年嘴角笑意虽淡,但足以赏心悦目,月色下如珠玉般爽朗晶莹。 陈子楚看着他这个样子只得叹着气收回手,“我说你怎么突然敢邀请我到你家呢,说吧,找我干什么?” 姬嘉树闻言一怔,坐在廊檐下看向头顶月色,“子楚,今天什么日子了?” “啊?”陈子楚怀疑自己这个朋友是不是快成亲太兴奋脑子出了问题,但想想南楚谁傻都可能,但姬四公子才不可能,想来还是因为那事。 唉,情字一事最为伤人。 “七月初二,”陈子楚同情地看向姬嘉树加了一句,“距离你那未婚妻找到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居然已经半个月了么?”姬嘉树一怔,但下一刻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距离他和她上一次说话,居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吗? 和那名……名唤腾蛇的女子。 姬嘉树还记得六月十五那个血月月食的夜晚,那是她最后一次回应他的呼唤,但在那之后,他依旧每日去后山观星,然而无论他怎样再手扶树干吟诵诗词,那个神灵一样博学的女子的声音,却再没出现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她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不,她那么强大应该不可能,还是因为她不愿理睬他了?他做错了什么?还是有别的人…… “嘉树?!”姬嘉树在陈子楚的摇晃中回过神来。 “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姬嘉树连忙道歉,然而却没想到眼前好友突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姬嘉树蹙眉。 “你这半个月,走神的次数也太多了,发生了什么吗?”陈子楚看着他眯起眼睛。 “没什么。”姬嘉树摇头。 那个奇妙的相遇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更何况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也是,不可能发生什么,也没听说我们姬四公子在街上引起什么骚乱啊。”陈子楚摸着自己的下巴。 自己这位友人可是上个街都能引发骚乱,更别提去什么酒楼楚馆了,他要能去一次第二天稷下学宫里就能谣言漫天飞。 毕竟可是那位姬四公子啊! 除了修行他要是能对其他东西感兴趣,那可是铁树都要开花了! 只不过…… 陈子楚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眸光有些怔忡的友人,“我觉得你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姬嘉树心头一跳但面色不显,“哪里不对劲?” 然而陈子楚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之前占星课的时候,许巍州也说你不对劲,我就去和你家下人打听了你最近的活动。” 姬嘉树额头浮起一道青筋,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损友继续说道,“但除了说你最近一天到晚跑你家后山外,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陈子楚怀疑地看向姬嘉树,如果不是知道国师府的后山有结界普通人进不去,他真想猜出个大新闻。 “我家后山除了树什么都没有。”姬嘉树松了口气,看向陈子楚淡淡道,“你应该知道。” “是,我知道,”陈子楚不甘心地点头,但下一刻他看向姬嘉树的袖子,看着上面的一片落叶嘴突然猛地抬头,玩味地盯着自己的好友。 “嘉树,你……你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姬嘉树一愣,随后立即答道,“你在想什么?” 他蹙起眉头,身上浮起高阶修行者的气息,院中仿佛连空气都在瞬间凝固,“你觉得我有?” 看着眼前不动如山滴水不漏的好友,陈子楚摸了摸鼻子求饶道,“好吧,我就试探一下。” “切莫再拿这种事开玩笑,”姬嘉树袖子下的手微微松开,淡淡一笑,“你知道我不能再开这种玩笑。” 陈子楚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叹了口气老实道歉,“好好好,我不问了,所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快点说,我和你不一样晚上很忙的。”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看向他,“国师府刚刚收到情报,明天宫内就能收到前秦的国书了。” 国师府的情报真是永远比皇宫还要快,陈子楚在心里嘀咕。 “国书?”下一刻陈子楚一愣,猛地反应过来,“那位前秦公主就要来了?” “嗯,”姬嘉树点头,“前秦王会让她明日就出发。” “这前秦还真是急不可待,”陈子楚咋舌,“等等,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少年大惊猛地看向面前好友,“嘉树,这次不会是你想逃吧?” “说什么呢,”姬嘉树无奈地看向他。 “也是,你能跑到哪去?跑哪都能被你爹抓回来。”陈子楚道。 姬嘉树闻言一怔,下一刻少年突然正色看向自己友人。 “子楚,我有一事相求。” 姬嘉树静静道。 “关于那位和亲公主。” “干什么?”陈子楚被突然严肃的友人一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和那公主能扯上什么关系? 姬嘉树看向自己多年的好友。 神情复杂地开口。 “我想托你,去保护她。” 第八十九章 无辜 “我希望,你去保护她。” 眼前好友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 听到的一瞬间陈子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是个修行者,他不可能听错,而眼前的好友眉眼清明神色平静,看上去也没疯。 嗯,只是看上去。 “你说什么?”陈子楚看向姬嘉树,“你再说一遍?” 陈子楚的反应在他预想内,所以姬嘉树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我想要麻烦你明天从南楚出发,沿着和亲公主送亲的路线去迎那位公主,如果发生意外……” 他顿了顿,“至少保她性命。” 陈子楚闻言一震,他虽素来玩世不恭,但也是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中长大的世家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其中意味。 “你是说……”陈子楚眯起一双桃花眼,“和亲公主在路上会遇上意外?” 姬嘉树目光微深,低头看向自己掌心,“和亲公主明日出发这个情报,不是通过正常途径送到我手上的。” 陈子楚瞪大眼睛。这意味着……这人截断了自家的情报线? “截断到不可能,”姬嘉树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静静道,“不过我偶尔会拿来看看。” 从的时候开始。 但为了避免被发现打草惊蛇他会原封不动放回去,大概此举称之为窃取情报不为过。 这可不是拿来放回那么简单。 果然无论多大年纪,这人的确是那位国师大人的儿子。 陈子楚看着眼前轻描淡写的好友心中感叹,但下一刻他目光也严肃起来。 “这个情报会……送到哪去?” “送到哪去不重要,”姬嘉树摇了摇,“就算晚一点,国书也会在几天后送到,重要的是……” 姬嘉树目光幽深。 有人对这些情报感兴趣。得到的情报里不仅有准确的出发时间,甚至连送亲队伍的路线图都清清楚楚。 而他家的情报,不光会自行收集,也会截取其他势力的情报。 他父亲的幕僚和心腹自然会知道,但这些人也有自己的心腹和下属,这个国家还有别的情报途径。 哪里来的情报,什么人在收集,全部不详。 而他能感觉到的,是情报流动中另外的气息。 杀气。 陈子楚感受着姬嘉树身上泛起的冷肃气息,试探着开口,“是……刺杀吗?” “一切都是我的推测,”姬嘉树看向他道,“但南楚国内不希望那位公主入境的人,应该大有人在。” 失而复得的公主。 二世皇帝嬴昊的遗孤。 在这个消息传出时,水面下到底有多少暗潮汹涌,非身在其中者不能得知。 “而且不光是南楚,”姬嘉树搁在膝头的双拳收紧,“接下来就是我身为修行者的直觉了。” 他看向身边好友开口。 “还有其他国家的味道。” 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随后叹了口气,“也是那公主运气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嫁过来。” 姬嘉树和陈子楚两人对视一眼,都懂了对方意思。 初阶大典。 修行者三年一度的盛会初阶大典,将于九月初一在南楚国都丹阳举行。 为了迎接山海大陆修行者的到来,从八月初一开始,南楚将解除南楚外长城内五国修行者的入境限制,地阶以下的修行者可以自由入境。 此时的南楚正是多方势力云集,最暗潮汹涌的时期。 “真是太乱了,”陈子楚摇头,“不说别的,各国的杀手都可以假扮参加大典的学子入境。” 唯一庆幸的就是地阶以下的修行者能造成的危害有限。 不然南楚也不会按惯例解除限制。 只不过要杀那位公主,一切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前秦目前在修行界的势力…… 非常衰弱。 恐怕难以派出足够的修行者保护她。 本来这公主的经历就够奇怪的,从皇宫中失踪又被找到,据说应该是受过刺杀,却还活着,现在又要往南楚来,和亲公主出嫁的仪仗弄得不好就是个明显的靶子…… 这公主能活到现在都堪称奇迹了。 陈子楚心有余悸摸摸胸口,看向姬嘉树,“前秦这次和亲应该是轻车简行吧?” 毕竟活着到才最重要。 姬嘉树摇了摇头,“前秦王准备按原仪仗。同时增派修行者保护她。” “啥?”陈子楚简直叹为观止,“前秦现在还能拿出什么修行者?天阶吗?” 姬嘉树摇头,“等阶五以上的修行者应该都要在皇宫保护前秦王。前秦王表示嬴氏子孙自有护身术法,定会安全到达南楚完成婚约。” 所谓的嬴氏子孙杀不死的术法么? 陈子楚听了直想笑,真对这术法那么自信,前秦王自己留那么多高阶修行者在身边干什么? 他伸出手拍了拍姬嘉树肩膀,“兄弟,看来你不用那么担心了,你这婚约结不结的成还另说呢。” 在这形势下,鬼知道这前秦公主能不能活着到南楚。 陈子楚心道。 然而面对他的安慰,姬嘉树却目光沉静,认真地抬头看向他,“所以我希望你去接她。” 啥? 陈子楚彻底傻眼,这时他终于明白了姬嘉树的意图。 因为得知前秦公主处境危险,所以这位姬四公子,这位人在家中坐却莫名被强行按上这个婚约的当事人……想让他去保护那位公主? 保护自己的……未婚妻? “等等,”陈子楚看向姬嘉树,“你没疯吧?” 姬嘉树平静地看着他,“我非常清醒。” “那你管这个事是要做什么?”陈子楚瞪着他,“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前秦公主吧?” 姬嘉树神情更加平静,堪称古井无波,“我都没见过她,谈何喜欢?” “也是,”陈子楚摇头,他这朋友从清心寡欲地都让他觉得这人迟早要出家。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被套上这个婚约,我都以为你要和修行成亲了。”陈子楚看着姬嘉树道。 “修行自有大道,”姬嘉树道,“吾辈心之所向。” “停,停,”陈子楚伸手打住,收起脸上笑意,认真地看向姬嘉树。 “既然你本人并不想促成这桩婚事,你为什么要插手?” 少年人眸光深深看入姬嘉树眼底,“身为修行者,讲究的是事随本心,而处于道德,遇到这种事,我自然也不会劝你落井下石,但这事和你无关,你……” 陈子楚看向姬嘉树,声音有一丝颤抖。 “这是何苦?” 难道男人被硬套上自己不喜欢的婚约就不痛苦了吗? 如果他处于姬嘉树的立场,身为男人他不推波助澜自认为就仁至义尽了,而眼前这个蠢男人,还想让人去保护那个婚约对象? “嘉树,”陈子楚郑重看向姬嘉树,“我们从一起长大,你和我交个底,你到底……想不想娶她?” “我……” 不等姬嘉树开口,陈子楚盯着他的眼睛,“赌上修行者的道心,说实话。” 姬嘉树直视他的眼睛,顿了顿,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她,自然谈不上喜欢,自然也就谈不上想娶她。” 他不想娶她。 不想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他今生未曾对任何女子动心,但如果可以,他想娶让他动心的女子。 “我不想娶她,会和她解除婚约。” “那就……”陈子楚闻言激动地开口,然而他的话却被堵住嘴里。 “但我也不想让她因此而死。” 姬嘉树注视着朋友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开口。 “她是无辜的。” 第九十章 杀局 “无辜?” 陈子楚愕然看向姬嘉树,“你说什么?她……” “她什么都没做,”姬嘉树看向他道,“不该受到这样对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子楚眯起眼睛看向面前好友,“你怎么知道她什么都没做?万一是她听到你的名声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呢?” “她无辜?”陈子楚眉梢挑起,“你不要告诉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生而有罪。” 这位南楚的世家子冷冷看着面前少年,皇室也好世家也好他们这些人,出生就被卷入厮杀,到底什么叫无辜? “再说了,”他瞪着姬嘉树,“她无辜,你就有罪吗?你才是南楚最有希望的年轻人,却被绑上……” 他的话说到一半听着,姬嘉树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子楚,”姬嘉树看着陈子楚的眼睛,“我有你同情我,有无数南楚的子民同情我,但为什么没有人同情她?” 陈子楚闻言有一瞬的呆愣,“那是因为她无才无……”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姬嘉树看着他笑了笑,“你明明知道的,能做主的不是她。” “就算这个女子可能在这桩婚事中做了手脚,但也罪不至死。”姬嘉树前轻声开口,“何必如此苛责。” “一个女子何辜,”姬嘉树凝视着陈子楚的静静道,“如果我明知她有难,却因为自身的私心不施以援手,我又成了什么人了?” 别的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世上真没几个像你这么想的男人…… 陈子楚看着眼前的好友心道。 但看着这人认真的眼神,陈子楚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时候开始,这名好友一旦下定决心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放着不管他只能整出更大的事来。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的份上,爷就帮你这一次。”陈子楚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谢谢,”姬嘉树低头道谢,随后抬头神情有些复杂,“其实这事本该我自己去,只是……” “我知道,”陈子楚叹了口气打断他,“你这禁足还要持续多久?” 在南楚国君下旨和亲公主要嫁给春华君后,无人得知这位姬家四公子就被自己的父亲圈禁了,除了学宫和自家宅院内,不得再去任何地方。 更是不能离开丹阳城一步。 “至少要到订婚宴举行的时候,”姬嘉树低下头,“其实我拼死一搏,大概也能跑出去,毕竟父亲在闭关。” “得了吧,”陈子楚打了个哆嗦,跳下檐廊往院门外走去,一边回头道,“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等着娶媳妇吧。” 真亏这人被这婚约害得这么惨还想着去护婚约者。 果然战国六公子都不是正常人,他评不上也是正常的。 陈子楚回头看向姬嘉树,“等爷我把你媳妇接回来!” “等等,”姬嘉树向他招手,“还有个人会和你一起去,我已经和义山说好了,他明天早上会在城门口等你!” “什么?”陈子楚顿住脚步,恼火地开口,“你叫他去干甚还要来找我!” 许义山那人的战斗力在他之上好么?他打架靠的可都是智慧,他是谋士! “可是你们两人比较稳妥,”姬嘉树看着他微笑,“毕竟义山一个人……不认识路。” “好吧,你还要再贴心点吗?”陈子楚恼火地朝姬嘉树一挥手,“两人就两人,但我可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为了你那未婚妻赔上性命!” “我知道,尽力即可,”姬嘉树郑重点头,“打不过,记得跑。”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着好友离开的背影,姬嘉树孤身一人坐在廊下,抬头看向头顶上的月亮。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少年对着天上的月亮轻声开口。 “希望你不要死。” 毕竟你真的,处境很危险。 …… …… 她的处境,原来真的很危险。 在月色笼罩的前秦皇宫内,嬴抱月在黑暗中再次静静睁开眼睛,在被子下握住再次开始疼痛的手腕。 然而唤醒她的,却不是这熟悉的诅咒。 在黑暗中,她静静地呼吸着。 同时感受着周围的呼吸。 夜晚很静,宫女点起的夜烛静静燃烧,一切仿佛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宫女们的呼吸都一个不少。 哪怕是修行者都感觉不到什么不对。 然而嬴抱月被子下的手却悄悄向耳垂摸去。 是的,哪怕是能感知身边人呼吸的修行者都察觉不到不对,因为殿内外人数未变。 但有一点变了,那就是呼吸的频率不对。 宫人入宫进行过挑选,夜里睡着也绝不会打鼾,整日所学的都是如何不吵到主子,呼吸比常人更静,所以这一招在宫内用甚至更有迷惑性。 如果不是嬴抱月之前研究过这些,真的很容易被骗过。 很难发现。 她宫内宫外三十四个人,此时都睡着了的这件事。 在一瞬间,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她身边的所有守卫就都被废了。 怪不得能悄无声息从宫中偷出公主,不,偷出那个公主应该没偷她那么费事,所以一击不中这手段还升级了吗? 换成了更高阶的修行者? 嬴抱月静静躺在床上,已经攥住耳边的箭镞,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她的呼吸匀净,紧闭双眼,像是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中,然而她面前从天花板上拂来的微弱的气流变化却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在她脑内勾勒出她眼睛应该能看见的画面。 人的气息自然是感觉不到的,遮掩气息都做不到可侵入不到这里。 这个气息并不是入侵者的气息,只是天花板形状的变化。 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画面。 她平躺在床上,而距离的她的脸三丈的天花板上,静静凸出一个人的形状。 这时要是睁眼,正常人大概会被这异常的画面吓死吧。 那个人像是蛇一般从天井上垂下,手臂如液体一般延展,明显超过了正常人手臂的长度,慢慢地,慢慢地,向她的脸颊探出。 天阶出手的闭气符,还有这个长度……卸掉了自己手臂的关节吗? 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身着漆黑软甲的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古井无波的眼睛闪起一股隐秘的情感。 下一刻,他伸出手,像是想抚摸这少女的脸蛋一般,指尖探向床上少女脸颊半空中渐渐滑向的眉心。 而一颗粘稠的液体,也从他的指尖渗出,边缘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液体滴下,男人仿佛舒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就在液体即将滴到少女眉心的瞬间,床上的少女猛然睁开双眼,侧身一个滑动,倏然滑入了床底! 第九十一章 生死 生与死,有的时候就在比谁的速度更快。 嬴抱月如游鱼般滑入床底,下一个她微微偏头,只听耳边哧的一声。 那滴粘稠的液体滴下,穿透整个床板直直落入满是灰烬的床底,留下一个深坑和一缕青烟。 谁说古代人造不出王水? 嬴抱月躺在床底透过床板上的洞,面无表情地天花板上黑衣人愕然的眼睛对视。 腐蚀性的刺鼻气味充斥她整个鼻腔。 这腐蚀的效果比王水可强多了。 如果她再晚一瞬,这滴液体如这人所愿的滴到她眉心,那么现在穿透的就不是床板,而是她的脑袋。 原来如此,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杀死传闻里的嬴氏子孙吗? 说到杀不死,这个世界人们第一反应大抵是刀枪不入,所以第一轮是火烧,第二轮换成水浸了么。 第一轮都用了神火,当然第二轮自然也不能用普通的水。 嬴抱月和顶上那人的对视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那人睁大眼睛扭曲的手臂瞬间挥起,一道寒光在他指尖亮起,居然是银丝一般的细线。嬴抱月不知这线有没有腐蚀性。但以她直觉来看,在一瞬间把这个床板和下面的她大卸八块是…… 没有问题的。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作为杀手而言也是异常稳定的精神力,积蓄已久本该一击必中的杀招被躲过,第二招却和第一招几乎没间隔,甚至更为犀利。 轻哧一声,切金断玉。 前秦公主三人宽的大床被切割成了十六份。 即便没有断肠水,他也能完成任务。 其实哪有这么麻烦,什么护身术法,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被分成几份还能活着。 哗啦一声,大床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黑衣人轻巧地落在碎片上,静静看向他的脚底。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仁激烈的摇晃起来,泛起泼天的恼怒,死死盯着碎片下。 一个幽深的洞口。 …… …… 师父,你当年怎么就答应嬴帝那男人为皇室子女设下什么护身术法了呢…… 如果不是这样,她今生也不会受到这种花式暗杀。 深夜皇宫内,灰头土脸的嬴抱月一边在暗道里奔跑一边暗暗腹诽道。 在急速的奔跑中嬴抱月回头看向塌陷的密道入口,如果今夜不是碰巧住在泰时殿,她真的怀疑她刚刚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居然是……等阶五的修行者。 她真是何德何能,这辈子都混成这样了第一个遇到的暗杀者居然还是个神舞境。 身上还带着天阶出品的符咒。 另外那个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虽然压迫感远比不上之前在黎山遇上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但浑身上下透着不详的气息,而他使用的那个细丝武器,嬴抱月虽然还没完全参透,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 那蚕丝一般细的丝上,缠绕着风。 极为高速的风。 恐怕就是那风给予了那细线切金断玉的力量,一旦被碰上,任何东西恐怕都会被悄无声息的一分为二。 真的是非常适合杀手的技能。 也许在战场上正面对战那人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在此时此刻,这黑夜笼罩的皇宫就是他的屠戮场。 听着身后传来青砖被切割的轻哧声,嬴抱月咬紧嘴唇调动她破境不久才积累起来的微不足道的真元,拼命奔跑。 这条密道为了掩人耳目留有很多的岔路,但通往的地方只有一个。 那就是宫中仙官办公的地方,御祷省。 看着前方幽深的道路,嬴抱月神情有些复杂。 虽然危机并没有解除,但那个人,今生再次救了她一命。 她当时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滑到床底的,以她现在的境界想要在等阶五手下生还是基本不可能的,没想到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这条密道…… 居然还在。 嬴抱月攥紧双拳,指尖扎入掌心。 泰时殿这条密道,在整个前秦皇宫里几乎无人知晓,谁能想到平素最规矩不过的皇长子寝宫的床底下,居然会有这样一条密道呢? 当然,这样一条密道也不是用来做什么不规矩的事的。 虽然的确是用来找她的就是了,不然她也不会知道。 御祷省虽是仙官办公的地点,但仙官在贵阳城内各有气派的居所,会夜以继日住在御祷省的。 只有大司命林书白和她的徒弟。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而这条密道是嬴苏当年用来深夜看诊的密道。 想起自己现在那个没说几句话就晕过去的兄长,嬴抱月心情有些复杂。 嬴家的男人,身体事实上都不太好。 皇长子嬴苏,当年就患有在另一个世界名唤哮喘的疾病。天气一旦凉上一些,不管怎么用药,夜里常常复发。 但身处储位之争的皇子如果常常叫太医,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从嬴苏十几岁开始就夜里去御祷省找巫医,也就是找她的师父解决。 而嬴苏过了二十岁后,在她帮他解决了一件事,师父把药典编写的任务丢给她后,他从找她师父改为了找她。 虽然当年她没有经历过等阶十神医的阶段,但她姑且也算是个巫医,更何况身为仙官做这些也是本分,能让师父肩上的职责减轻一些她非常乐意。 在那些夜晚,听到通道口敲击的声音,她就会起身,打开密道的门,为那个男人调药并用真元为他压制紊乱的呼吸。 但除了治病一事,在很多年里,她和他从未说过别的。 甚至到了后来一系列流程成为例行公事不再需要问诊后,她和他一整年都没说过话。 只是一人调药,一人喝药。 两人坐在寂静的通道前,看着朝阳升起。 然而这个通道的寂静,却在多年后被这样打破了。 听着身后青砖被不断被切割的声音,嬴抱月强行压下心底回忆拼命加快脚步。即便她熟悉地形,但黑衣人以破坏代替找寻,她绝对是跑不过他! 生与死,就比谁更快! 双腿传来撕裂的疼痛的,但嬴抱月终于到了,看着黑暗中的死路,她记忆中尘封的那扇门伸出手去。 吱呀一声响,像是那个男人无数次的推门一般,已经腐朽的门栓掉落带起大片昏沉。 门开了。 在那一瞬间腾起的灰尘里,嬴抱月仿佛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孩站在远处的身影。 然而灰尘落下,什么都没有。 门里不再有那个人,她的灵魂也不会在这等他。灰尘呛如鼻腔,映入嬴抱月眼帘的是那架她熟悉的天梯。 到了。 前秦皇宫,御祷省内部。 这是一座足足有七层高的楼阁,而内部在她师父的奇思妙想下,构造不像个衙门而像个…… 天文台。 半边是正常的楼阁,而半边是她和师父的居所,从一层到七层是完全打通的。 没错,她当年和师父的房间……足足有七层楼那么高。 从地底上上来,首先就是一条从一层直通七层的巨大梯子。 嬴抱月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仙官的气息,而御祷省大门从外被锁得严严实实。 而御祷省……隔音效果非常出众。 她喊破嗓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意味着她想从黑衣人的追杀中逃出去,非得玩上一次密室逃脱才行。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如果没有人多事改造了这个楼阁,她记得七层通过外面的天窗,用的是机关锁。 而机关锁的设计者。 正是不才区区她本人。 身后的杀气越来越浓,看来是找到这个方向了,嬴抱月抬头看向眼前乳白色的长梯。 天梯是师父造的,那人号称十年质保,既然质量有保证,大抵没那么容易被切断。 只能爬了吗。 时间由不得她犹豫,嬴抱月咬紧嘴唇搓了搓手心,向眼前梯子扑去! 噔噔噔。 就在三息之后,破败的老门被碎为齑粉。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洞中。 目光冷酷如冰,抬头望去。 第九十二章 坠落 她之前那句话恐怕要改一下。 嬴抱月气喘吁吁地趴在梯子上。 不光是嬴家的男人身体不怎么样,嬴家女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怎么样。 这公主的身体实在是太缺乏锻炼了。 当年她十岁的时候爬这个梯子最多就只需要二十秒,但现在才爬到一半,她就感觉到心肺都要裂开了。 本来建这样一个梯子,据师父那人所说就是为了锻炼时候的她的腿脚,虽然当时本人不这么觉得。 当时她觉得,那人绝对只是因为折腾她好玩而已。 但现在嬴抱月终于明白。 师父你说的是对的。 真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这幅身体就算她已经拼命锻炼了大半个月,但还是如长霉了一般锈钝凝滞,听着脚下唰唰细丝打在天梯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嬴抱月咬紧早已出血的嘴唇。 这辈子,她还得加把劲。 此时时间过去刚好一分钟,拼着手脚都要废掉的剧痛,嬴抱月已经爬到了五层楼的高度,看上去胜利在望,然而不幸的是脚底下细丝嚓啦嚓啦的摩擦声突然停止。 糟了。 嬴抱月没看脚底也没回头,因为她之前就发现了这位公主的这幅身体,不仅衰弱…… 而且恐高。 现在她只要低头,不是皇冠会掉,而是她的身体恐怕会在一瞬间动不了吧。 然而感受着手下梯身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不用低头嬴抱月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底下那位黑衣人终于放弃了切割天梯的打算,开始自己往上爬了! 说实话她能苟到现在,都亏了这位黑衣人对他手中细丝极其自信,不屑于爬梯而是想直接把这架看上去极其普通的梯子切断。 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终于确认了。 底下的那个黑衣人,不是纯粹的暗杀者。 纯粹的暗杀者只会选择最省力的姿态最简单的方式杀掉任务对象,不会在乎手段更不会自负于自己的力量。 如果是专业的暗杀者的话,刚刚就会直接选择攀梯,哪怕不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也会以最快速度悄无声息地结束她的性命,而不是享受猫追老鼠的乐趣。 从之前这人肆无忌惮割裂密道时,嬴抱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夜追杀她的这个人,应该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或者说修行者的地位。 而不是生活在底层惯常蚍蜉撼大树只能会力量视作手段而不是资本的刺客。 正是这人被掩饰得恰到好处的对自己力量的自信,在撞上绝对的力量某位大司命留下的铁板时,才给她争取到了活命的时间。 但师父留给她的馈赠,就到这里了。 只是简单的一瞬,那冰冷的杀气就上升到了她的脚下。 这位黑衣人至多是自信而不是自负,因为即便他耽误了些时间,但事实上等阶五的修行者爬这个梯子也只是一瞬的事。 嬴抱月爬一层的时间就足够他爬六层了。 就在切割声停止的下一刻,唰的一声,那仿佛有生命的细丝就缠到了嬴抱月脚下仅仅三阶下的梯子上。 那黑衣人只稍稍在梯面上搭脚,黑影就已如鬼魅般上升到了嬴抱月脚下。 这细丝是立体机动装置么……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心知死亡已经再次逼近她的脚下。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少女洁白的脚踝和腿,冰冷的眼瞳微微眯起。 银丝从他指尖一闪而过,只消一瞬他就能看见这双腿扑簌簌跌落在地面上的场景了。 唯有一点他一直没明白,就是这女子的反应。从一开始,这女子就没有发出一声呼救和求饶。 虽然给他省了不少事但也引起了黑衣人心底的警惕。 然而无论如何,此时这个宫里没人能救得了这个公主,即便她的反应再奇怪,这张脸也没有易容的痕迹,他不需要多想。 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杀了她就行了。 即便没有情报里的那么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身上有着微弱的身为修行者的波动。 但她依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弱女子。 能逃到这里又怎么样? 依然摆脱不了被切割的命运。 有些人生而就是该死的。 男人看着眼前如同待宰牲畜一般居然还没有放弃以蜗牛一般的速度一声不吭往上爬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弱者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只会令强者发笑。 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头顶上的少女,如果把这双腿切掉,她还能否一声不吭呢? 一国公主发出的惨叫和悲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声音? 他还没有听过。 让他来试试。 丝线扬起,正好掺杂着头顶一扇天窗投下的月光,如同镀了层银一般。 丝线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他精心设计的,正好等在那少女往上攀爬的方向。 正好将她拦腰截断的高度。 她往上爬,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快。这就是区区蝼蚁还胆敢反抗的结果。 此为死局! 男人瞳仁一亮,手中丝线亮起,“去死……” 然而下一刻,黑衣人明亮自信的眼眸中,陡然蒙上一层黑影。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 …… 别怕。 你现在是我的心脏,不要跳的这么剧烈。 肺,如若要胀破了一般。 手腕和腿脚,仿佛都要断裂了一般。 就在身后那带着死亡的风声响起的瞬间。嬴抱月,松开了手。 这就是她等到现在的时刻。 “什……” 一切发生的极快,打破所有正常人能想到的可能。 黑衣人愕然睁大双眼,看着爬到第六层顶端却还敢猛然松手任自己坠落的女人。 从这里跌下去,以她微不足道的境界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刻,更让他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那个女子在坠落的瞬间,在空中仿佛被什么牵引的身躯绕梯一周躲过了他扬起的丝线! 咔嚓一声,丝线打在梯身的碰撞声响起。 那是…… 一抹的寒光刺入他的眼帘,这个时候黑衣人才发现这女子的手腕上,居然也牵着一条细线,而细线的顶端缠绕在梯子上,顶端连着一枚…… 的箭镞。 成败在此一举,经脉传来干枯的迹象,这是她保留到最后的,一口真气。 黑衣人瞳孔一缩,看着迎面而来的黑影。 这名少女居然在最后的时刻。 不进反退。 下一刻不等黑衣人反应,从梯子另一面绕回的嬴抱月身体一个下沉向他坠落。 一只纤细的脚。 踩在他的脸上。 第九十三章 草绳 脚感还可以。 当然只要脚底板没有被腐蚀嬴抱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毕竟她可不是为了痛快才这么做的,稍有不慎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然而梯子踩不了,细丝踩不了,就只能踩他的脸了。 幸亏她上辈子在老师教某种特殊舞蹈的时候有观摩过一眼,不过…… 这种在钢丝上跳舞的事,真是打死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也许是这个她生活过多年的地方在保护着她,一缕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嬴抱月将全部力量积聚在那只脚上,奋力一跃! 就像是许多年前,那个女孩每日从第六层的阶梯直接跳到位于七层她的床上时那般。 说起来,她本来就没有爬过第七层的天梯。 她都是用跳的。 那只脚离开,黑衣人气急败坏地睁开被踩住的眼,然而扑簌簌的汗水从少女的下巴滚落,直直滴到黑衣人眼中,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在他眼睛的刺痛中,只见那名少女将右手护腕上的细丝在左手手腕处蹭了一下,泛着金光的丝线瞬间融断,她整个人已经完全腾空,孤注一掷地冲向七层床板上一扇紧闭的天窗! 这人是在找死吗? 这是疯了还是蠢…… 黑衣人瞳孔一个收缩,却只见那名少女轻巧地跃起,在腾空中手伸向天窗上一处极为复杂的锁扣。 锁扣应声而开。 什么情况?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在细丝的帮助下猛地冲向那个女子的背影,然而下一刻那名少女的身影迅速冲破天窗,消失在窗外。 这个女人! 他一定要杀了她! 以为逃出御祷省外就能逃出生天? 做梦。 梦该醒了。 浑身缠绕着细丝的黑衣人身上腾起剧烈的风,在一瞬间将莫名洞开的天窗哗啦一声完全捅开。 神舞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 名为死亡的舞。 御祷省建筑外,是堪称完全光滑的墙壁,嬴抱月脚踩破损的窗框,破碎的指尖抠着墙缝,在飓风下,如同大浪中的船,被吹拂而下。 手扶窗框的黑衣人低下头,看着被坠落的少女脸色苍白地向后倒去。 倒向黑夜里无尽的深渊。 爬的越高,只会摔得越狠。 “再见了。”他学着那个人的口吻轻声蠕动嘴唇。 “去死吧,前秦的公主。” 然而下一刻,在狂风中男人再一次,再一次愕然睁大眼睛。 就在坠落中,那名少女的眼睛陡然亮起,静静地看向他,仿佛有火焰在她的眼睛中燃烧。 下一刻他看见她看向什么都没有的墙壁。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向光滑的,什么都没有的御祷省的墙砖,伸出手去。 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墙壁的形状居然发生了改变。 嚓的一声。 嬴抱月的手。 抓住了一根草绳。 …… …… 仿佛凭空出现从墙壁里长出的草绳。 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下一刻那根草绳啪嗒一声不能承受突然其来的大力断裂。 嬴抱月再次向下坠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 一只大掌从上而下,一般抓住了她的衣领。 月色坠落,男人的乌发扬起。 嬴抱月握紧那根草绳,看向那个人漆黑的眸子笑了笑。 “晚上好。” …… …… 今晚的月色很美。 然而赵光的心情却不是很美好。 白日里因为嬴晗日的突然昏倒,原本情报收集的预定被打断,但这次的任务本就不急在今日,更何况这次能和二哥同行,所以夜深后他得以再次和李稷一起潜入皇宫,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即夜探大陆七国皇宫的愿望。 好吧,西戎先放到一边,至少能夜探其他六国皇宫,也算是他时候的梦想了。 或者说是,他母亲的梦想。 他母亲的……遗愿。 赵光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他的母亲临死前只为一件事后悔,她终其一生被困于弹丸之地之中,却没有机会走出去看看。 “别的国家,别的皇宫,别的高山,别的草原,都没看过,妾身原来就要离开了吗?”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时候他还,并不能完全理解母亲的遗憾,只是抹干眼泪在母亲床头发誓,他这一生绝对要踏遍这片大陆上最厉害的地方。 自然风光不用说,要说各国最厉害珍宝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宫了。 誓言是这么发下了,东吴本国的皇宫自然不算在内,但可惜他活到快二十岁了,别国皇宫却根本没去过几个。 南楚皇宫……有那个东皇太一镇守想想就可怕,至于其他的……也很可怕。 结果到了最后就只有前秦皇宫才有希望。 前秦王退下帝位后就封锁了一半的原皇宫以示诚意,这也是让赵光遗憾的地方。然而遗憾归遗憾,这一次能夜探皇宫对他而言已经是走了大运。 如果不是碰巧赶上他二哥如此配合,再加上国师制作的闭气符,一国皇宫哪里是这么好进的。 借助李稷的力量站在前秦御祷省的墙外时,赵光那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千。 “这里居然就是那位人神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月色下他感叹道,“居然侵入到了这里都不会被前秦的仙官发现,国师大人的闭气符果然很好……” 很好用啊。 他原本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就在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一名少女掉了下来。 赵光猛地瞪大眼睛,最近他一旦想感叹点什么就很难说完。但现在是在闭气符内,这一次绝对没人能看到他们,也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他们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堵墙。 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时间去思考要不要拉住她,毕竟他们现在是一堵墙……不可能能看…… 然而下一刻,赵光眼睁睁地看着在坠落中,那名少女静静看向他们这边,然后在剑光火石之间。 伸出手,抓住他兄长头上的发带…… 不,草绳。 草绳崩断了。 赵光深沉地低下头,看向那名被兄长拎在手中的少女。 “晚上好。” 她仰头如此对他们说道。 哪里好了。 随着她掉下的瞬间,一股飓风如巨浪滚落,气势汹汹地向三人袭来。 然后他听见那名少女对他如此说道。 “我们做个交易。” 第九十四章 爆发 “乾位三,艮位东,阳爻九初。”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赵光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那名少女以极快的速度说道。 等等,这是什么玩意? 事实证明他听不懂这些,他能听懂的是后面那句话。 月光下那名少女抬头看下他们轻笑一声,“麻烦装一下前秦的仙官,我就不把你们今晚在这里的事说出去。” 她极轻微的停顿,却让赵光浑身汗毛都树了起来,只听她如此唤道。 “东吴的细……东吴少年。” 等等,她刚刚是想说细作吧? 赵光头皮一炸刚想开口,但事实证明这里的确用不上他,不等他回答,在滚滚风浪中,李稷突然动了。 不,是他的真气动了。 庞大的真气冲天而起,向三个方向猛地扑去,如果说刚刚那个黑衣人的真元是巨浪,那么这个男人爆发出的真元,就是海啸。 赵光瞳孔一缩,愕然看向身边的兄长,“真元爆发?二哥你疯了吗?前秦的仙官会……” 哎? 赵光愣愣看着李稷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在其扑向的三个方向消失,居然融入了……眼前这栋建筑。 “这是……” 然而没等赵光感叹,他们的头顶传来一个男人愕然的声音。 “前秦的仙官?等阶……四?” “怎么会在这……” 月色下,嬴抱月静静抬起头,看向悬挂在七层天窗上的那个黑衣人男子,此时他浑身缠绕的细丝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大蜘蛛。 但之前围绕他爆发的飓风却已经荡然无存。 等阶之间的压制是绝对的。 即便李稷的真气已经消失,但他刚刚展现出的压迫力已经足够彻底吞噬那个男人的真气。 这名少年的境界果然在等阶五之上。 等阶越高,每一阶之间的差距就越大,而且…… 嬴抱月静静看向身前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从第一次相见她就意识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有些…… 不等嬴抱月察觉到李稷身上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就在这时,男人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然后向上,举起了一只手。 向悬挂在七楼的男人,看着那只缓缓向他伸出的手掌,瞳孔微缩。 下一刻,拂过一阵清风。 已不见黑衣人的身影。 月色下,只剩破碎的窗框在夜风中摇曳。 …… …… 跑的真快。 月色下扶着赵光借来的肩膀,嬴抱月踩上了墙壁外突出的一块墙砖,抬头看了眼头上再低头看了眼脚下,她看向身边的男人道。 “谢谢。帮大忙了。” 李稷看了她一眼,“是我们先抢了你的方砖。” “方砖?”原本正生闷气的赵光闻言一怔,下一刻他猛地低头看向脚下他原本和李稷用来搭脚的砖块。 是的,哪怕他二哥再神功盖世,他们也不可能直接贴在墙上。 修行者也是人不是壁虎。 但之前就在这御祷省建筑下方观望时,李稷突然发现了墙面上有着极隐蔽的一处凸起,正是此时他们搭脚的地方。 “东南方上数第八十一,左数第八十二块。”李稷看了一眼嬴抱月,“九九&b1还本元,八二之数与二灵,易经之数。”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真亏你能发现。” 这可是师父当初和她精心设下的,御祷省外侧光滑如镜的墙壁上唯一的一处凸起,位置按照易经里的数字安排,寓意为在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所在。 “等等……”赵光听这两人说话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少女,“所以你之前掉下来,是故意往这掉的?” 嬴抱月看着他微笑。 托这两位的福,她差点以为这处凸起的墙砖突然不见了,她要摔死在自己家门口了。 赵光摸了摸脑袋,现在他终于明白兄长为什么要一声叹息不得不出手了。 如果没有他们,她也根本不会有事。 是他们占了人家的逃生路。 “等等,大哥,那你刚才的真元爆发……”赵光想起刚刚发生之事头皮一麻,后怕地看向李稷,“为什么你的真气突然消失了?” 李稷看他一眼,“乾位三,艮位东,阳爻九初。” 所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两人在打什么暗号?这是他哥还是她哥? “这三个都是易经中的方位。是前秦仙官夜间释放力量的路线。”嬴抱月看着满脸疑惑的少年笑了笑,“就像是宫中的侍卫巡逻都会有固定路线一样,仙官为了不破坏建筑但能压制对手,用来释放力量的方位。” 御祷省特殊的建筑方位和周围的阵法会吸收这些力量。 如果没有这条吸收力量的路线,光她师父每次出手就足够把周围的宫殿毁上成千上百次了。 嬴抱月看向赵光,“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赵光深吸一口气,有些屈辱地点头,他二哥一听就懂的东西为什么他就不明白。 就在这时,李稷微微侧目,漆黑的眸子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三个方位?” 男人眸光幽深。 这三个方位如此特别,同样,懂得使用这条路线的修行者也自然会被默认成前秦宫中的仙官。 这就是她之前所说的伪装前秦仙官的方法。 只是她…… “我是前秦的公主,为什么不能知道?”嬴抱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笑了笑。 她就不信他还能问出点什么。 李稷沉默地盯着她。 赵光看着陷入他无法理解的僵持的两人,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向嬴抱月开口道。 “所以这深更半夜的,前秦的公主殿下在这里作什么?” 自然已经被她认出是东吴人,他也没什么好装了。 赵光死死盯着眼前灰头土脸衣服破烂满脸是汗的少女,内心无语。 他也是见过几位公主的人,但眼前这位公主真是……大幅颠覆他的认知。 想想之前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赵光就心有余悸,“你……” “哦,我吗?”只见眼前少女拍了拍裙裾上灰尘,抬头看他,“我在躲避追杀。” “躲避追杀啊……原来……”赵光应和,随后僵硬地打量着眼前手脚还在的少女。 追杀?前秦公主在自家皇宫里,等等,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等,刚刚那个黑衣人是等阶五吧? 一个等阶十怎么可能躲的了等阶五? 瞬间就能杀掉的事吧? 然而不等赵光反问,眼前少女看向他和兄长,“对了,能再麻烦你们一件事吗,我会支付代价的。” 赵光现在深刻地明白想要活长,就别和这女人扯上关系,正想摇头,却听嬴抱月如此开口。 “想去甘露殿一夜游吗?” 赵光浑身一震。 甘露殿,那是帝王的寝宫。 第九十五章 朝露 甘露殿。 伴随着脖子的嘎吱作响,本来已经扭开头的赵光僵硬地又将头扭了回来。 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就像看着个涂满剧毒的糕点。 “你是在……” 在玩他吧,绝对是要利用他们去冒险去…… “你想做什么?”不等赵光胡思乱想,一边的李稷静静开口。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旦恢复就没有什么事能打破他的平静。 “我想和我兄长夜谈一下,”嬴抱月看向他道,随后苦笑一声,“但我现在一个人走出去,恐怕不太容易到那。” 甘露殿是帝王居所,那里可没什么密道。如果她的师父没挖的话。 这意外着她今夜想到那去,就得走地上。 走地上没有什么,但嬴抱月觉得只要她离开这个地方,那些消失的宫人就会突然出现,再次将她在打包回泰时殿。 她在路上就会被抓住。 别人不说,归昌归大司马想必就不想让她单独见到嬴晗日。 一旦被抓住,她想再见嬴晗日就难了。而且这个时候也泰时殿那边也差不多发现她不见了,再被抓住只会被更严格的看管起来。 但今晚她必须见到嬴晗日。她本打算自己再冒一次险,但现在有了更理想的选择。 “你想让我们把你送过去。”赵光怀疑地看着眼前少女。 嬴抱月点头,“如果能送到,我会说服兄长让等阶高的仙官都暂离甘泉殿一段时间,这样你们也可以好好逛逛。”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名少女说会支付的代价。 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们而言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 (后为防盗章,半时后替换) …… 不过,将嫡子女和正妻赶出家门,实在有点太过,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夫人和司马大人之间,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嬴抱月看向另一边的归辰问道。 赶到农庄的这种严酷待遇,一般在大户人家只有主母犯了大错才会有。 虽然穆氏完全没给嬴抱月会犯大错的感觉。 “发生个鬼!娘什么都没做!”归辰还没回答,归离却像是被烫到的猫一般跳起来,正要激动地开口,归辰迅速伸出手按住妹妹,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左邻右舍都能打听到的事。” “免得你误会娘,”少年薄唇紧抿,眸光乌黑发亮,“唯独这一点,我决不允许。” 说完他冷冷开口。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不过,将嫡子女和正妻赶出家门,实在有点太过,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夫人和司马大人之间,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嬴抱月看向另一边的归辰问道。 赶到农庄的这种严酷待遇,一般在大户人家只有主母犯了大错才会有。 虽然穆氏完全没给嬴抱月会犯大错的感觉。 “发生个鬼!娘什么都没做!”归辰还没回答,归离却像是被烫到的猫一般跳起来,正要激动地开口,归辰迅速伸出手按住妹妹,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左邻右舍都能打听到的事。” “免得你误会娘,”少年薄唇紧抿,眸光乌黑发亮,“唯独这一点,我决不允许。” 说完他冷冷开口。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不过,将嫡子女和正妻赶出家门,实在有点太过,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夫人和司马大人之间,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嬴抱月看向另一边的归辰问道。 赶到农庄的这种严酷待遇,一般在大户人家只有主母犯了大错才会有。 虽然穆氏完全没给嬴抱月会犯大错的感觉。 “发生个鬼!娘什么都没做!”归辰还没回答,归离却像是被烫到的猫一般跳起来,正要激动地开口,归辰迅速伸出手按住妹妹,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左邻右舍都能打听到的事。” “免得你误会娘,”少年薄唇紧抿,眸光乌黑发亮,“唯独这一点,我决不允许。” 说完他冷冷开口。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不过,将嫡子女和正妻赶出家门,实在有点太过,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夫人和司马大人之间,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嬴抱月看向另一边的归辰问道。 赶到农庄的这种严酷待遇,一般在大户人家只有主母犯了大错才会有。 虽然穆氏完全没给嬴抱月会犯大错的感觉。 “发生个鬼!娘什么都没做!”归辰还没回答,归离却像是被烫到的猫一般跳起来,正要激动地开口,归辰迅速伸出手按住妹妹,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左邻右舍都能打听到的事。” “免得你误会娘,”少年薄唇紧抿,眸光乌黑发亮,“唯独这一点,我决不允许。” 说完他冷冷开口。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从少年冷淡的叙述中嬴抱月了解到,归昌虽然现在对发妻无情如斯,但其实两人早年感情甚笃,穆氏和归昌并不是盲婚哑嫁,两人少时实为青梅竹马。 由此嬴抱月终于想起穆这个姓氏到底是什么人。 穆家和归家,的确有渊源。 第九十六章 忽悠 “陛下?” 不远处纱帘边缘几乎立即有仙官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赵光闻声脑门滚下一滴汗。 然而下一刻嬴晗日死死盯着眼前妹妹的眼睛,举起手往下一挥。 “暂时无事,你待在那里别动!” 嬴抱月耳朵动了动,她的记忆里有这个声音。 根据公主留下的记忆,她听出刚刚那人是嬴晗日贴身的一个护卫仙官,名唤蒋勇。 连贴身护卫都能支开,看着眼前面色阴郁的男人,嬴抱月内心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一次。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嬴晗日冷冷看向嬴抱月。 他看着眼前阔别一个月的妹妹,想起归昌下午和他说的那些话目光更加不善,仿佛大有她不解释清楚就将她撕碎的意味。 然而面对眼前男人的逼问,嬴抱月只是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 嬴晗日眉头蹙起,淡淡开口,“蒋勇会张开屏障,外面那些人听不到。” 果然如她所料,嬴晗日虽然会找大量仙官来做护卫,但境界越高的会放的越外面。 一方面高阶修行者只要呼唤就能瞬息而至,另一方面离太近也等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察觉到。 对于高阶修行者,自己这个兄长显然也是心怀戒备的。 作为一个帝王,被人摸得太透也是致命的。 真正用来贴身侍奉的修行者,还是以中等等阶最为合适。这大抵是嬴昊那位父亲传授给他的“帝王心术”。 如果公主的记忆没错,蒋勇应该只是等阶五。 如果没有外围那些修行者,李稷应该可以轻易避开其耳目。 “皇兄。”思及此嬴抱月看着嬴晗日淡淡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成为修行者了吧。” 嬴晗日瞳孔一缩,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冷酷。 “归昌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背后的人是谁?” 他自以为看透了一切,自己这个妹妹蠢笨没有主见,原本一个女人翻不出什么风浪他也就从没把她当回事。 没想到她在和亲前还捅出了这么大篓子。 归昌所说的那些事,每一件听在他耳中都匪夷所思。 根本不可能是他这个所谓的妹妹能干出来。 那么一切就非常简单了。 以为他看不透吗? 既然她做不到那自然就不是她做的。 老东西们的提线人偶而已。 没想到那帮老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老实,把主意打到嬴珣身上还不够,连他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妹妹都要拿来用用。 “我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嘲讽的眼神,同样觉得想笑。 真不知道这人刚刚都脑补了些什么。 虽然欺负孩子很抱歉,但她现在必须把这人给忽悠过去。 虽然是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的决定却会造成无数人受到伤害。 嬴抱月看着嬴晗日认真地开口,“皇兄,我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 嬴晗日嗤笑一声,“你以为你的鬼话我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眼前少女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眼中涌动着浓烈地情感,就这样凝视着嬴晗日的眼睛。 “你,大胆!滚……”嬴晗日一愣,随后怒气上涌猛地挥手却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自己这个妹妹的手,眼中愤怒更盛,“蒋……” “皇兄,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不等嬴晗日叫出护卫,嬴抱月迅速开口。 嬴晗日的话停下了,眯起眼睛冷冷看着她。 果然这是他的心病。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只是我知道了,我们本来拥有的力量而已。” 嬴晗日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嬴抱月看着他正色道,“皇兄,如果再要我说下去,请你下令让等阶五以上的仙官撤出至少五十丈。” “你想干什么?”嬴晗日冷冷道,“想让刺客……” “没有刺客,”嬴抱月打断他,“你可以让蒋勇留在这,有什么事可以先杀了我。” 一边旁听的赵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你……”嬴晗日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妹妹。 “接下来的话,都是我被人打晕险些丧命之时偷听到的,”嬴抱月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正是听到了这些话我才觉醒成为修行者,才逃出生天。” “而我会被什么人偷出宫去,会听到什么人说话,兄长你真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嬴晗日瞳孔收缩。 能做到的只有高阶的修行者和仙官。 看着目光动摇的嬴晗日,嬴抱月再加一把火,“兄长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祖父明明是高阶修行者,我们却天生一点境界都没吗?” “皇兄,这些话绝不能让外围的高阶修行者听见,你会被……” 嬴抱月的话没有说完,嬴晗日抬起了手。 “蒋勇。” “属下在。” 嬴晗日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传我口谕,让外围等阶五以上仙官撤出甘露殿五十丈,听候调令。” “是。”蒋勇应声道。 “还有,”嬴晗日继续开口,“你等下仔细给我看好了,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有什么人闯入,立即制住公主,危急时可当为人质甚至取其性命。” “是,属下得令。” 蒋勇的身影从纱帘外暂离,而赵光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侧目,在嬴晗日看不到的方向对他和李稷所在的位置笑了笑。 她……真的做到了。 三言两语,就让嬴晗日改变了主意。 不,不是三言两语。这名少女的每一句话都在诱导眼前这个自诩英明的年轻帝王。 走进她精心编好的故事,或者为其量身打造的……陷阱。 “走了。”就在这时身边传来李稷的声音,赵光有些恋恋不舍地挪动步伐。 这名女子履行承诺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然而不知为何比起逛甘露殿,他现在到倒更想旁观这女子是怎么哄骗嬴晗日的。 “我等下能把她说了什么告诉你。”李稷瞥了他一眼,“要走赶紧走。” 对,怎么就没想到二哥想听能听见。 毕竟区区等阶五的屏障拦不住他。 赵光挪动脚步兴奋地离开了,然而随着他一边跟着李稷飞檐走壁一边听兄长面无表情地复述这女子和嬴晗日的对话,他险些从房梁上掉下来。 这女人……不去编故事可惜了。 第九十七章 故事 那名少女编了一个故事。 一个天真公主突逢暗杀,被人打晕装进棺材却咬破舌尖醒过来,听到无良仙官正好在议论二世皇帝那对可笑子女被封了天赋还不自知,公主在震惊中记下了那仙官说的话,随后浑身就爆发大力踹开了棺材板逃跑,后晕倒被人救下。在被救下的半个月里不断揣摩后突然触发被封存的天赋,恢复天赋成为修行者的故事。 逻辑缜密,有理有据,且能和各方证言和世间常识对上。 听着那名少女认真地反问,“皇兄,毕竟这世上已经没有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方法了不是吗?” 闻言赵光都情不自禁想点头。 说的太对了。 哪怕他一个当时旁观了那女子破境全过程的人,如果没有自己那个二哥一口咬定这女子就是普通人,他都想相信。 而且这世间,很少有人认为自己没有天赋的。 更何况是嬴晗日这个自以为天赋异禀的男人。 这简直是能说道他心坎里的故事,赵光深吸一口气背后泛起凉意。 更何况这位前秦王……本来就算不得什么聪明人。 他会有什么反应……不是很难猜了。 夜深了。 甘露殿里静悄悄。 嬴晗日坐在美人榻的边缘,神情有些恍惚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是说……我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修行者?” “没错,”嬴抱月点头,“只不过是觉醒的时间比寻常人要晚而已。” 顺便一提寻常天生的修行者会在五岁左右觉醒力量。 “那……那寡人的天赋都是被那些人给封印了?”嬴晗日眼中涌起滔天怒火,看着嬴抱月点头抄起身边一个茶盏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可恨!寡人就知道!”年轻的帝王恨恨咒骂道,似是终于找回了帝王的尊严。 他就知道,他身为嬴氏的真龙,怎么可能会没有修行者的天赋? 果然是受奸人暗害! “居然敢耽误寡人修行!”嬴晗日怒吼道,“罪该万死!” “皇兄,还请息怒。”嬴抱月遗憾地看着他道,“只可惜臣妹没用,没能听出那仙官的声音,也没能记住他的脸。” “罢了,这么大的事,”嬴晗日一挥手,“谅你也没本事知道。” 嬴抱月神情愈发惭愧。 “所以……你说那个口诀,真的能解除寡人体内的封印?”嬴晗日盯着眼前的少女问道,生怕她跑掉一般。 “臣妹也不清楚,”嬴抱月迷茫地看向她,“但臣妹默念了半个月,在见到归昌大人准备回贵阳的那天,在默念之中身体就突然发生了改变。” “是么?”嬴晗日瞪大眼睛,随后急切地看向她,“那那个口诀内容到底是什么?快说!” 面对眼前帝王迫切的眼神,嬴抱月却微微俯身。 “皇兄,在这之前臣妹斗胆想求两个恩典。” 嬴晗日急切的眼神被打断,涌出些许怒火,但看着眼前抖抖索索的妹妹,他皱眉道。 “你和亲一事无从回转,如果是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把口诀给我说……” “不是,”嬴抱月连连摇头,“和亲我会去的,会为陛下分忧,臣妹想要的恩典是另外两个。” 她郑重开口,“还请陛下收回征兵的旨意,另外准许归昌与穆氏穆容音自行和离一事。” 嬴晗日听着这么长的恩典头都大了,他现在只是恨不得尽快听到那口诀,皱眉思索一刻道。 “征兵就先放着,至于归昌他内宅之事……”嬴晗日不耐烦道,“寡人又不是拉媒保纤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寡人才没时间插手。” 嬴抱月闻言在心里笑了笑,恭敬行礼,“谢陛下恩典。” 面对着气势汹汹逼来的嬴晗日,她轻启朱唇,“那口诀是……” …… …… “把制药的口诀反过来念再和书经的藏头诗合到一起,”夜色下,站在宫墙顶端李稷看向身边的少女,“这就是口诀?” “什么?”正在脑海中回忆那段口诀的赵光一愣,看向和他们一起站在墙头的嬴抱月,“那是你编的?” “谁知道呢。”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你二哥的这个说法也没有依据。” 制药口诀和书经藏头诗可是也有无数种。 赵光彻底无语了。 想起之前如获至宝的嬴晗日,他看向嬴抱月,“你还真不怕那位前秦王半个月没出效果来找你。” “那他可以来南楚找我。”嬴抱月道,“非常欢迎。” 赵光噎了一把。 他在心底为嬴晗日默哀了一把,之前那名少女说完口诀嬴晗日就彻底沉浸在了其中,连这名少女自行告退,和他们一起站上皇宫宫墙都没关心注意。 “走了。”李稷的话打断赵光思绪。 赵光拍了拍身上灰尘,对那名少女最后说道,“你把你自己国家的情报透露给我们,还真没什么想法。” 明明知道他们是东吴人,却不介意他们在宫里乱逛。 “你又没拿到什么重要情报,”嬴抱月笑了笑随后道,“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东吴和前秦在她眼中分别不大。 “什……”赵光都不知该怎么说这女子的这个看法。 “赵光。”李稷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光连忙站到他身边,两人正要跳墙,嬴抱月捏了捏手中握着的草绳,“稍等,赵公子,李公子。” 赵光回过头,却只见那女子将手中断裂的草绳重新编缕随后不等他他看向面前少女, 明明知道他们是东吴人,却不介意他们在宫里乱逛。 “你又没拿到什么重要情报,”嬴抱月笑了笑随后道,“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东吴和前秦在她眼中分别不大。 “什……”赵光都不知该怎么说这女子的这个看法。 “赵光。”李稷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光连忙站到他身边,两人正要跳墙,嬴抱月捏了捏手中握着的草绳,“稍等,赵公子,李公子。” 赵光回过头,却只见那女子将手中断裂的草绳重新编缕随后不等他他看向面前少女,明明知道他们是东吴人,却不介意他们在宫里乱逛。 “你又没拿到什么重要情报,”嬴抱月笑了笑随后道,“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东吴和前秦在她眼中分别不大。 “什……”赵光都不知该怎么说这女子的这个看法。 “赵光。”李稷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光连忙站到他身边,两人正要跳墙,嬴抱月捏了捏手中握着的草绳,“稍等,赵公子,李公子。” 赵光回过头,却只见那女子将手中断裂的草绳重新编缕随后不等他他看向面前少女, 第九十八章 女官 在前秦皇宫的最后一夜,也许真的要变成不眠之夜。 大概是终于发生公主不见了,远远望去整个泰时殿内灯火通明,无数护卫和宫人进进出出,到处响起嘈杂的呼喊声。 “殿下,您在何处?” “这密道门口的砖块还没搬开吗!混账!”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然而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呼喊怒骂声中,唯有一群女人的声音格外刺耳。 格外……饱含真情实感。 毕竟一群人在殿里殿外抖抖索索跑来爬去,时不时抬手呼喊痛哭流涕,但却都专注于自己的戏份,连殿外隐藏在一棵树下的少女都没发现。 听护卫们的怒骂,连殿内密道口被黑衣人切碎的石头到现在都没搬开。 真的是等这些人来救,公主的尸骨都能凉了。 比起找到公主,这群宫人大概更想找到一只替罪羊。 嬴抱月冷冷注视着殿外与其说是扭打成一团,更接近单方面殴打一位女官的宫女们。 上弦月清冷的月光下,泰时殿外巨柱的阴影里,正在发生一场暴行。 虽然她现在只是等阶十,但多少能隐藏一些气息,嬴抱月微微吸了口气,向争斗的宫女们靠近。 也许是打骂得太专注,等她悄无声息走到那群人面前,那群宫女都无人察觉,只是纷纷用脚踢着地上那人。 那人很瘦,阴影下从宽大衣物下露出极尖的下颚。 女子动手自然不会如男子般暴烈,连踢人都看着秀气,但嬴抱月很清楚宫女所穿的泥木屐踢在肉体凡胎上到底有多疼。 杀人不见血。 然而就在这激烈的暴行中,地上那名女官全身蜷缩成弓形,像是把什么东西牢牢护在怀里,一声不吭。 嬴抱月看向地上那个消瘦的身影,瞳孔微缩。 那是个瘦弱的中年女官,已经自梳了,在这群宫女中明显年龄较大,在按资排辈的宫中本该受到敬重,此时却滚在地上狼狈不堪。然而虽只是短短一眼但嬴抱月还是认出了她就是之前掀开她床帘的那名女官。 而比起年长的女官,周围年轻的宫女反而更盛气凌人。 “又不说话?公主殿下在你的值夜的时候不见了,你还觉得你有理?” “姚夫人已经不在了,你以为你年纪大就能骑在我们头上?” “这次可没人再能护着你这条贱命!” 抱月公主原本陪她长大的宫人已经在上次的公主消失一事后被彻底清理了。今晚派来伺候她的宫人都是从别的殿阁调过来的。 包括冷宫。 嬴抱月深知她作为身份微妙还有逃跑前科的和亲公主,来照顾她绝对是件烫手差事。 今晚调来的这些宫人都应该是在前秦皇宫里都混得不怎么样的。以此顺推,和她越贴身的女官,在宫中越不被待见。 而这位瘦弱的女官之前都被派到她床前了,其在宫中地位可见一斑。 而从宫女们的怒骂中嬴抱月也得知了这名女官不招人待见的原因。大抵是这名女官在宫中已经待了十几年,原本只是个洒扫的最低级的宫女,却因为年份资历后来被一位教养嬷嬷看重,当了监察宫人的女官。 既然是监察宫人的,那么自然会抓到许多短处,若是再铁面无私,那就是更是树敌无数。 而在三年前,提拔这位女官的教养嬷嬷因病逝世,这位女官自然积怨爆发,成了众矢之的。 在宫中生活,却不是个圆滑的主吗? 看着这女官被打却不吭声,其他宫女似乎更加恼火,为首的一位膀大腰圆的年轻宫女揪住地上那人的头发把她拎起来,露出她满是青紫的脸,同时也露出了她怀中东西的一角。 那是个锦囊。 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但却叠的整齐,上面还有抚摸的指痕,足以看出她的主人是多么珍爱它。 那女官苍白的薄唇抿得极紧,只看着都仿佛能听见她牙关咬得嘎吱响的声音。 是个倔强的人。 而就在这个锦囊被扯出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中年女官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许碰!”月光下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强烈的情绪波动,原本麻木的眼睛陡然亮起,嘴角沁出血丝,用全身的力气去护着怀中那的锦囊,甚至不管要害被踢到。 “嗬,就知道你这女人只在乎这个东西!” “我早就想知道,你这一天到晚带着的宝贝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地契?银票?” 周围的宫女们看到地上那女子来了反应,陡然都兴奋了起来。 “桂姐姐,你和她同屋的都不知道装的什么?” “这女人之前向她求情,连银子都不要,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藏着什么!” 粗壮的宫女伸手去夺,但那瘦弱的女子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护着不放,两只眼睛陡然射出清凌凌的冷光,像是雪地里的一匹孤狼,死死瞪着那宫女。 正要上前的嬴抱月脚步一顿,突然脑海中划过一阵白光,有一瞬的怔楞。 这双眼睛…… 她在哪里见到过吗? “你,你这贱人敢这么看我?谁给你的胆子?”就在这时那圆胖的宫女脸气得抽搐起来。拎起那女子的脑袋就要往柱子上撞! 有胆子的宫女捂上眼睛,悄悄松开指缝,等着看那头破血流的一幕。 瘦弱女子紧紧抱着怀中的锦囊,似乎只在乎这个东西,抓着她头发的宫女眼中泛起一股狠意,用尽浑身力气把手中脑袋往柱子上撞,看着就要撞上时嘴角泛起痛快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她狰狞的笑容僵在嘴边。 一声闷闷的撞击声起。 不是其他宫女想象的清脆的撞击声。 捂眼的松开手,呆愣地看着眼前画面,而紧闭双眼的瘦弱女官缓缓睁开眼睛,怔怔看着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身影。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却是极柔软的触感。 刚刚耀武扬威的年轻宫女,愣愣看着垫在这女子的额角和柱子之间的那只洁白的手。 就在刚刚刀光火石一瞬间,就在她手中女子脑袋要撞上柱子之时,却无端横插进一只手,垫住了那女官的脑袋。 “谁多管闲……” 顺着那只洁白的手腕向上,那女子原本恼怒的声音越来越,眼越睁越圆。 “公主殿下?” “怎么可能,殿下走路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她……哎?” “殿下……” “不可能……” “殿下什么时候……” 有宫女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随后周围四面八方响起惊恐之声和忙不迭的告罪声。 然而一片喧闹中,嬴抱月只是死死盯着柱子边瘫软的那名女子的脸。 她,是谁? 在那些抓不住的记忆里,自己曾经…… 见过她吗? 第九十九章 故人 那熟悉感一瞬而过,如同指间流沙。 恍然回首,却只留一片空白。 嬴抱月已经找回了大部分记忆,但只有一段记忆。 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宫女们抖抖索索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殿下,您……您去哪了?奴婢们怎么也寻不到您……” “您回来怎么不出声,奴婢们好去迎接……” “殿下,您这衣服怎么弄的……” “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这就是去禀告校尉大人,让校尉大人禀告陛下……” 打着禀告的名义,好几个宫女爬起来迅速往殿内跑,让其他几个爬起来慢的只得暗暗恼火,而原本打头的那个胖宫女跪在地上,瞥了一眼柱子旁努力翻身想下拜的瘦弱女官,低头看向手还扶在柱子上的嬴抱月,眼中划过一抹心虚。 “殿下,姚女官她侍奉不利,奴婢一时气愤不过,正想替您……” “替本宫教训她?”嬴抱月回过神来淡淡看向她。 月色下,那名尚且年幼的少女眸光很淡,但却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她脊背一凉。 在那目光里,跪在地上一只手本暗暗捶腿的胖宫女一愣。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位公主总是左盼右顾的眼神。 宫里人都知道,抱月公主惯是个好拿捏的主,尤其害怕宫里那些老嬷嬷,只要宫人嗓门大,那位公主就没了主意慌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宫女摆布。 但此时看着眼前手扶柱子,会悄无声息走到她们身后的少女,胖宫女第一次觉得之前宫里那些传言可能是假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说错了话,就会死在这。 “奴婢……奴婢……”胖宫女两股战战,本能地低下头去,“奴婢只是……” “殿下……方才谢殿下……”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声音响起,只见那名瘦弱女官心翼翼先将锦囊佩戴在腰边,随后俯身下拜。 嬴抱月目光在她腰边的锦囊停留一瞬,心底泛起古怪的感觉。 下一刻她收回目光,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嬴抱月淡淡开口,“宫中动私刑,秦律自有判论。”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一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嬴抱月,“殿下,您……” 这位公主明日就要出宫,按理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大动干戈,她们今日才敢如此放纵,她怎能…… 怎么就会提到秦律? 在这宫中已经很久没人听到秦律这两个字了。 不受宠的妃子可以被宫女随意践踏,受宠的妃子宫里的宫人都能随意打死人,也不过是抬出去埋了。 哪里有秦律的所在? “殿下……”地上瘦弱的女官握着腰边锦囊,抬起头怔怔看向站在柱子边的少女。 “以你的品阶,本可以自己处置她们,姚女官。”嬴抱月看着她静静开口。 “十三人。” 被其他宫人唤作姚女官的女子浑身一震,她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数字。 这是刚刚将她围住的宫女们的人数。 地上其他宫女浑身一抖,打头的胖宫女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公主。 刚刚一片混乱,不少人跑得快,但谁都没想到,这名少女只一眼就记住了所有人。 “法分明,贤不得夺不肖,强不得侵弱,众不得暴寡。” 嬴抱月摘下耳边耳坠,放入姚女官的手心,在女子颤抖的视线里静静开口,“秦律第四十九页第十八简,是否要罚她们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转身走向泰时殿,站在殿门口回头看向腰戴锦囊的女官,“事办完了到我寝宫来,我有事想要问你。” …… …… 遥远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姚女官一瘸一拐走进满是灰尘却终于安静下来的泰时殿寝宫,怔怔看着那个抱膝坐在碎石木块之上的少女。 整个殿内空无一人,她进来时就知道,这名少女摒出了所有人。 在黎明前的微弱光线里,看着那名不用寻常的少女,中年女子有一瞬的恍惚。 “你来了,”嬴抱月看向她,“事办完了?” 姚女官如梦初醒,立即恭敬地跪下,双手将碧绿的耳坠托在掌心举起。 “谢殿下恩典,已经办完了。” 顿了顿女人答道,“全部依照的秦律。” 没有一丝重,也没有一丝轻,也没有一丝报复的味道。 嬴抱月已经在那女子离开宫廷律司之时,就收到了那边特地来询问她意见的传书。 看来显然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不偏不倚不痛不痒的判例。 毕竟如果宫中贵人真被得罪,哪怕只是心爱的衣服染上一滴污渍,都足以杖刑至死。 从二世皇帝以来就是如此,居然有贵人要为宫女出头却是让其遵循秦律? 真是十年都没见到了。 嬴抱月从砖瓦堆上跳下来,走到姚女官面前,拿起她掌心耳坠重新戴回耳边,随后静静道。 “起来吧。以后没大事就不用跪了,说话不方便。” 不方便? 姚女官困惑地抬头,但还是起身再次一礼道,“殿下,请问您之前说找奴婢……是……” 嬴抱月重新找了块石头坐下,看向面前女子,视线微微滑到她腰边锦囊,而下一刻注意到她视线的女官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你之前被打也要护着,这是什么?愿意告诉我吗?” 原本恭敬的女官咬紧嘴唇,眼中浮现挣扎,“殿下,这并非值钱之物,只是……” 真是倔强。 恐怕就算是皇帝,都无法从她手中夺走这个视若性命的锦囊吧。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不想说就不用说,本宫无心窃人私隐。” “殿下……”姚女官怔怔抬头。 她用这种本宫这种自称也实在不习惯,嬴抱月最终决定私下还是放弃这种自称。 “我想问你,你是多少年前,几岁的时候进的宫,当时在哪处宫殿当差?”嬴抱月问道。 姚女官一愣,随后认真想了想道,“禀殿下,奴婢是十五年前,九岁的时候进的宫,至于在哪里当差……”女子惭愧地低下头,“奴婢刚进宫时只是洒扫的粗使宫女。” 嬴抱月懂了。 洒扫宫女没有定所,每个宫殿最脏最累的活由她们负责,自然称不上在宫殿当差,更是连贵人都见不到。 不可能……和郡主有什么大的交集。 “殿下?” 长久的沉默里,姚女官偷偷抬起头,却看着眼前的少女闻言有一瞬的怔忡。 嬴抱月闻言一怔,下一刻看着面前消瘦的女官,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愿。”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南楚吗?” …… …… 天亮了,漫长的一夜结束了。 晨光下,前秦宫门前已经摆好了不算浩浩荡荡但勉强看得过去的仪仗。 甘露殿前,嬴晗日身着玄衣纁裳,头戴通天冠,而他身后的百官戴高山冠、法冠和武冠,穿袍服,佩绶,肃穆地看着站在年轻帝王前的少女。 庄重的大礼服都遮不住嬴晗日眼下的黑眼圈,眼前男人看着嬴抱月缓声道。 “尔今日出嫁,望以万民福祉为己任,相夫教子,以结前秦与南楚百年之好。” 她还真是责任重大。 身着沉重服饰的嬴抱月静静看向他,行了一礼。 “臣妹走了,望皇兄多保重。” “嗯,”嬴晗日欣慰地点头,看着嬴抱月转身离开的身影,眼中有一瞬的放松,但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往前一步。 “对了。” “等下。” 嬴抱月止住脚步,怎么,这么庄重的送别仪式还有忘了说的事? “有件事,寡人得让你知道轻重。” 嬴抱月回过头,只见身后嬴晗日神情复杂地看向她。 “你应该知道,嬴珣也在南楚,这次南楚初阶大典他大概会出来几日,你和他素来不和,别去招惹他,如果他来招惹你……” 嬴晗日顿了顿道,眼神冰冷彻骨,“莫与其纠缠。” 嬴抱月闻言愣了愣,随后点头,“臣妹记得了。” 嬴珣么…… 嬴抱月抬头看向天边初升的朝阳,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神情有些复杂。 不管发生什么,她怎么会和他计较。 毕竟嬴珣…… 是她的儿子。 第一百章 儿子 当然,是继子。 现在算起来,嬴珣今年应该是十六岁。 她上辈子和他相遇的时候她十岁。而她死去的那年,那个孩子八岁。 以她当年成婚时的年纪,实在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 而她也没有窃取别人儿子的兴趣,她和嬴珣的继子女关系是写在皇族宗谱上的。 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嬴抱月揭开车帘,最后看向身后越离越远的宫殿。 这个发生了太多事的宫殿。 这个,她和那个人以及那个人的儿子相遇的宫殿。 嬴珣的确不是她的亲子,但却是她亲手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他出生的那天,也是她和嬴苏初识的那一天。 …… …… 嬴抱月至今记得那一天。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一天。 距今十六年前,也就是她上上辈子十岁的时候。那一年正值嬴帝定都贵阳,阿房宫刚建好不久,永夜长城外西戎趁秦国内部初定百废俱兴之时,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初生的帝国还没来得及庆祝,就顿时被卷入汹涌的风雨之中。 嬴帝御驾亲征,和师父一起前往永夜长城,皇长子嬴苏被留下监国。她当时虽也想去战场,但师父以她境界不够为由将她留在了刚建好不久的御祷省里,让她守好这里并维护宫中秩序。 一时间,庞大的阿房宫内人心惶惶,前朝有皇长子镇守,而她需要的是每日待在御祷省寸步不移。 一旦发生激战,事实上危险的不光是前线,更是后方。 面对西戎的孤注一掷,当时大秦的顶尖战力几乎倾巢而出,偌大的阿房宫里,等阶最高的修行者居然就是十岁的她。 虽然当时敌方高阶修行者也都在前线拼杀,没有余力偷袭后方,但大量专精暗杀的中阶修行者也足够大秦皇宫受的了。 前朝当时有多大的压力嬴抱月不知道,但即便在一个晚上她在后廷都要击退十几波各路细作的攻击。 御祷省里当时藏着大秦各路地图和尚未交付诸侯国的太祖手札,是整个秦帝国和太祖修炼体系的底蕴,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幸师父临走前在宫内设下了多处阵法和结界,而她从五岁觉醒起停留在等阶六已经五年,实力远胜同境界者,和其他留守的人阶巅峰仙官一起,勉强还能撑的住。 然而就在大秦西戎边境之战进行到了第十五日。 阿房宫内,还是出事了。 …… …… 那一天,在她刚刚一整夜和御祷省留守的仙官击退了总计十六波地阶修行者的入侵,筋疲力尽回到御祷省内之后的黎明。 她解散了其他累瘫的仙官让他们回去睡觉,一人以真气警戒四方,那些天为了看守她一直就住在御祷省大堂里,正当她回到堂前准备将被汗水和血迹浸透的衣裙换下时。 忽然嘎吱一声响,她的房门猛地被人大力推开,她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血人。 就这样。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闯入了御祷省。 因为他身上没有修行者的气息,她才一时不察,现在想来当时他们两个人都处于一个极限。 她真元衰竭,他心力交瘁。 那个男人闯入御祷省,看到她的瞬间也愣住了。 他们两人就这样各自浑身是血的对视。 那就是她和嬴苏的初见。 那个时候,她和嬴苏虽然都知道各自姓名和存在,但最多只是在大朝会时远远看一眼,并不认识。 眼前男人的怔楞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他胸膛起伏大口喘气,明显是狂奔而来,下一刻只见他那双瞪得血红的双眼死死看着她,颤抖着开口。 “听说这里有……等阶六的仙官……” 嬴抱月当时并不认识他,只是看向他本能地回答道。 “我就是。” 然后她就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她再次愣住了。 大概和那些入侵者一样,没人能猜到这些天固守大秦御祷省的只是一位十岁的少女。 但这个时候嬴抱月已经根据他的年纪和容貌猜出了他的身份。 毕竟这个宫里除了侍卫现在没几个男人。 能突破师父的阵法畅通无阻地到达这里,就只可能是有师父术法庇护的嬴氏子孙。 皇长子,嬴苏。 嬴抱月没想到她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和他初次见面,而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她的心底猛地涌起不详的预感。 嬴苏看着眼前年幼的少女,脑海里涌起之前听说的传言,“你难道就是……国师大人的徒弟?” 嬴抱月点了点头,随后看着眼前男人握紧了双拳,向一名年仅十岁的少女低下头来。 “吾乃皇长子嬴苏,求国师大人高徒……” 心急如焚的男人泣血般开口。 “救命。” …… …… 那一天,嬴抱月才得知嬴苏在前朝顶住所有压力之时,他唯一的妻子怀孕的皇长子妃同时还正值临盆之际。 皇长子嬴苏是个奇怪的男人,她和他初遇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才迎来自己第一个孩子。 在当时那个世道是绝对的晚婚晚育,最明显的对比就是他四岁的弟弟赢昊当时的长子嬴晗日都一岁了。 嬴晗日出生的时候因为是长孙,直接以“日”字得到太祖皇帝的赐名,当时朝堂上因此还发生了不震动。 也就在嬴晗日出生后不久,嬴苏才终于订婚娶了一位南楚世家的嫡女。 嬴抱月之前从未见过那位从南楚远嫁而来的皇长子妃。 更从未想到她见到那名女子之时,会是那名女子生命正走向尽头的时候。 血。 无尽的血。 当嬴抱月匆匆随着嬴苏跑到那座寝宫,在门口站定之时,看到就是那样一幕。 那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嬴苏会浑身是血。 那不是他的血。 嬴苏浑身颤抖地扶着门框,无数的下人和太医跪在院中,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而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那汩汩鲜血就这样流到她的脚下。 蜿蜿蜒蜒,带着那个女子流失的生命和无尽的绝望。 嬴苏闯入御祷省后,才有大批的下人护卫喊着殿下追来,嬴抱月当时一直没明白区区等阶十的嬴苏怎么能跑得比武官还要快。 而当她看着床上挣扎在血泊中的女子时,在旁边太医颤抖的告罪声中,嬴抱月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事都撞到了一起。 就在今日清晨,即将临盆的皇长子妃在喝了一盏陌生宫女递上的汤羹后,当场毒发引发血崩。 太医们用尽所有手段无力回天,诊断即将。 一尸两命。 第一百零一章 长城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的纰漏会出在这里。 虽然当时嬴帝和师父为了给西戎彻底一击兵行险着,带走了大秦所有顶尖战力,但那两人是世间最惊才绝艳的男女,俱为心思缜密之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就把家底掏空。 就如同师父在御祷省布下天罗地一般,太祖皇帝嬴帝也在前朝后宫严防死守,安排好一切确保后方安全。 嬴苏作为监国,他的寝殿和饮食都要过三关,在嬴帝亲手制定的制度下,尤其是饮食和任何人分开,没有任何人能插手,也没有任何纰漏。 但谁都没想到,那只幕后黑手,却伸到嬴苏身边,一个怀胎九月的孕妇身上。 送汤的宫女是皇长子妃从南楚带来的老人,看着她喝下那碗汤后就立即服毒自杀,死无对证。 毒是苗疆的剧毒,成分复杂无从可解,且药性猛烈,能让人瞬间大量失血,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 下毒人煞费苦心。 为的,就是惨烈。 嬴抱月看着眼前鲜红涌动的场面,看着扶门才勉强站立的男人,身体里第一次涌动起无边的怒火。 这个下毒人,不是单纯为了杀人。 他一开始为的,就是动摇大秦监国皇子的心志。 不惜以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甚至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作为祭品。 “殿下,殿下,您保重身体……微臣……微臣真的已经尽力了……” 看着那满目鲜红的场面,只要是还有常识的成年人,都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 没有一个孕妇,一个胎儿,能在如此可怕的大量失血中活下去。 太医和产婆膝行至神情恍惚的男人身边,在血泊中砰砰砰磕头。外面传来一片哭声,哭声震天。 “王妃……” “皇孙……” 死亡的气息冲天而上,嬴抱月看着那个男人扶着门框缓缓站直身躯,转头看向她,看着才将将十岁的少女,所有人目光更加绝望。 如果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但一个十岁孩子显然不可能让人抱有希望。 嬴苏身边的太医怀疑地看向她,“大殿下,这位姑娘是……” “修行者。” 嬴苏轻声道。 “修行者?”太医眼中抱着浓浓的不信,“殿下,你说要找的是她?不能让这样一个孩子靠近王妃,万一……” 然而嬴苏打断了他的话,在绝望中他看向她的眼睛。 “求你救……” 也许是他都觉得此事勉强,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然而就在他想要再次向她低下头之时,嬴抱月向床上的那个女子走去。 “你……” 在屋内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她向那个瞳孔已经涣散的女子伸出手去。 人的血,温暖又残酷。 “你……”那个女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知道身前来了个人,在濒死之际还全力看向身下,模糊地开口,“救救……我的孩子。” 可是,我也想救你啊。 曾经无数人说她是拥有最强天赋的修行者,她天生就有着别人够都够不到的东西,她甚至恨过这个无数次让她差点死无葬身之地的才能,而就在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真正所恨的东西是什么。 她恨自己的弱。 那个时候,事实上她的真元,已经接近干枯了。 她抓住那个母亲的手,拼尽全力榨干自己全身的真元向她输去,但不到三息彻底枯竭的迹象就向她袭来。 一滴,一滴,又一滴。 如同掏空自己的血管一样,她拼尽全力。 但还是不够。 但没有关系,即便没有真元,她还有血肉。 此时御祷省其他仙官也接近干枯,嬴苏身边的所有护卫也全部尝试过了,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不同等阶的修行者,真元拥有的力量是不同的。 肉体也是。 在筋脉掏空之后,高阶修行者的血脉中,还会残留有些许真元。 她拔剑出鞘,将经脉连同血管同时划破,将血渡给那名女子,而终于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回复了些许意识。 “你……” 嬴抱月心头涌起一丝喜悦,趴在床边向那个英雄的母亲继续伸出手,然而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眼前却越来越黑。 在守卫宫中十五天,奋战一整夜,失血过多之后,她在那个时候,也终于走向了油尽灯枯。 但她没有收回手,拼命趴在床边注视着那对母子。 在彻底昏迷前。 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 …… 那个时候,嬴苏冲到御祷省,估计想找的人不是她。 嬴抱月平生极少后悔,也极少去想什么如果。 但在那之后的无数次,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个时候在御祷省的人是师父,那个女子肯定不会死。 如果她没有选择压制境界,拼死磨练自己的修行,也许那个时候,她的真元不会干枯。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御祷省大堂里的床上,睁开眼看到是师父担忧的脸。 后来她才知道。 就只晚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她昏过去不到一刻钟,大秦在与西戎的边境战争中大捷。 而可以日行千里的大司命林书白立刻抢先回宫。 就只是晚了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 她没能救下那个失血过多的母亲。 嬴抱月躺在床上醒来,怔怔看向放在她身边的一个婴儿。 据后来赶到的师父所说,当时她赶到的时候,皇长子妃的身体已经冷了。 但似乎凭借她最后渡过去的血和真元,用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孩子,没有一尸两命。 母亲将生的希望让给了孩子。 而这婴儿来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似乎是当时趴在皇长子妃旁边的她。 那个婴儿就是嬴珣。 嬴珣是嬴苏的长子,嫡子,也是独生子。 不知是不是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这个孩子一直啼哭不止,即使嬴苏去抱他,也会哭得声嘶力竭。而不知是不是刚睁眼的雏鸟效应,放到她身边就不会哭得那么厉害。 明明她没能救的了他的母亲。 但总之因为这个原因,嬴珣在两岁之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为了掩人耳目,嬴苏从别处找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孤儿在自己府中抚养。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嬴珣两岁,她十二岁的时候。 那一年,她晋升等阶五。 成为神舞境的修行者。 离开阿房宫,前往永夜长城。 第一百零二章 守护 算起来,她当年在等阶六总共停留七年的时间。 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这个时间不算久,毕竟等阶五是许多人终生无法到达的门槛。 但对于一个天生等阶六的修行者而言,不得不说实在是违背了当年修行界的期待。 对于从未出现过的天生等阶六,当年曾有无数人对此抱有各种隐秘的想法。 不过正因为从没出现过,连比较对象都没有,那些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她的等阶一直没有晋升,那些围绕着她的新奇猜测的目光才一点点散去。 以为不过是又一个伤仲永的故事。 虽然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故事。 总之,围绕在她身上的关注逐年消退。 然而在当年的阿房宫守卫战中,不少人惊恐地发现大司命那个传说中天赋泯灭一直无法晋升的弟子,居然以等阶六之身能越阶挑战等阶五! 这在修行史中还从未有过。 然而只有嬴抱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并非不能破境,只是按照师父吩咐迟迟不破境而已。 之所以压抑境界,一方面是为了夯实基础,一方面其实是为了自保。 …… …… 天赋是每个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凡事过犹不及,太高的天赋,却能招来杀身之祸。 在辘辘的车轮声中,嬴抱月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宽广的大路,看着这条驶向师父故乡南楚的大路。 看向这条驶向她从长大的地方的道路。 她是在南楚长大的。 据师父所说,当年在南楚和东吴交界的森林里捡到她的时候,她出生才刚刚一个月的样子。 襁褓挂在树上,而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准备将她吞吃入腹。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森林里妖兽们本能地就知道她很好吃了。 当时还不是修行者的师父拼死救下了她,将她带在了身边。而等她长大,天赋觉醒之后,想吃她的就不再是野兽。 而是。 人。 修行者的境界是瞒不了人的,当她五岁天赋觉醒迎来宛如高阶修行者破境一般的剧烈天象之后,整个山海大陆都震动了。 天生等阶六的修行者大概是个什么概念呢? 整个大陆的人都没有概念。 因为之前连天生等阶七都几乎没有见过。 这样可怕的天赋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就像集市上幼童孤身带着个大元宝招摇过市,过于异常的情况也引来过于可怕的传言。 南楚一位最近崛起的女修行者身边带着一个天生等阶六的女孩。 等于至少三十年的功力。 食之,普通人能成为修行者,人阶能升地阶,地阶能升天价。 没错。 食之。 嬴抱月看向窗外,握紧了自己的手腕。 她的时候,因为过于异常的天赋,曾被想进阶想疯了的修行者们当做唐僧肉般觊觎过。 没有别的意味,就是生吞活剥。 那些人,就是想要吃了她。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样扯淡的传言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难道是因为她时候长的像个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看上去就很补的样子? 这可怕的流言传得飞快,很快传遍整个山海大陆她在五岁到六岁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被诱拐抢夺了无数次。 这种抢夺的对手都不是普通人,而是越来越强大的修行者。 甚至连迟迟未能破境天阶的等阶四都打起了她的主意。 那是她和她师父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 不,是师父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 嬴抱月看着马车外行色匆匆避开仪仗的行人中牵着幼童的大人的身影,咬紧了嘴唇。 当年在大司命林书白取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之时,曾有无数的修行者问过。 没有任何天生等阶,从零的开始踏入这个修行界的,区区一介女流。 大司命林书白何以那么强大? 而那个时候,曾有一位和大司命林书白交过手的天阶说过。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少司命林抱月,也许大司命林书白并不会那么强大。 至少,不会那么快变得如此强大。 异常的强大。 在她被多方强大修行者觊觎之时,是师父,当年那个才二十岁的女子,孤身一人挑战整个世界,付出了泣血般的努力,用全身的力量,保护了她。 从她记事时起,就从没见师父休息过。 而她五岁之后,师父更是超负荷地努力,为了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破境不惜一切代价。 她被人夺走多少次,师父就会把她夺回来多少次。 在最绝望的时候,她曾经想要相信谣言,如果她的血真的能助人破境,她想要把血给师父,哪怕能让师父多休息一会儿。 当时精疲力尽的女子愕然看着端着碗的她,然后对着她猛地一把扬起了巴掌,却没有打下去。 那一次,差点成师父第一次打她。 没想到她都蠢成那样,那个人都下不了手。 师父没有第一次打她,而是第一次抱着她哭了。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个坚强的让人心疼的女子的眼泪。 哪怕作为一名未婚少女却带着个孩子让婚事都告吹的时候,师父都没有流泪。 哪怕青梅竹马的恋人与其分道扬镳的时候,大司命林书白都没有流泪。 现在想来,那也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师父的眼泪。 在她六岁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切终出现了转机。 那一年,师父进阶等阶四,成为地阶巅峰,而同年她们遇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再次见到了一个人。 在刚捡到她的时候,师父就曾和一个从秦国偶然来到南楚的年轻人相遇,从他那得到了关于修行体系的猜想。 再次重逢,当年的少年却已经换了身份,成为了一国霸主。 那一年,她们再一次,遇到了嬴帝。 之后的事,是整个山海大陆都知道的传奇。 在嬴帝完善的修行体系下,大司命林书白成功进阶天阶。 并最终成为全大陆最强的修行者。 那个女子,终于能从任何的伤害中保护她了。 然而她最终,却选择了和师父的意愿完全相悖的一条道路。 第一百零三章 求婚 “殿下?你还好吗?” 马车中响起女官的询问声,嬴抱月抬起头看向姚女官摇了摇头,“没什么。” 姚女官看着眼前少女紧握的手腕,眼中浮现忧色,“您的……手腕很疼吗?” 嬴抱月将手背到身后,对她笑了笑,“还好。” 眼前女官眼中的忧色,再次唤醒了深埋于嬴抱月心底的记忆。 那一年,当她在阿房宫守卫战中苏醒,看到师父第一眼,师父也是这样担忧地看着她。 看着她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腕。 那里是她为了救嬴珣的母亲割开的伤口。 “阿月,你的手疼吗?” 她摇了摇头。 然后嬴抱月清楚地记得她醒来后和师父说的第一句话是。 “师父,我想破境了。”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反抗师父的教诲,不过倒也谈不上反抗,她真正想做的事那个女子从未阻止过,破境一事也是和她商量她自己同意的。 当时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曾拼命想要变强以求自保不拖累师父,但后来发现她身上真气波动越大,来抢她的那些人就越兴奋,最终在师父的劝诫下选择了压制境界。 用师父的话来说,她年纪尚幼,比起破境本就更应该锤炼基础拓宽经脉,不如趁此机会不要急着破境,好好打基础。 虽然那人自己的破境经历没任何说服力就是了…… 但嬴抱月也明白,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如果破境引来更奇异的天象,只会为师父带来更强大的敌人。于是她遵从了师父的教诲,不断积蓄真元拓宽经脉,哪怕足够破境也选择压缩不动。 不许破境的禁令直到定都贵阳也没有解除。那个时候嬴抱月已然明白,师父也许并不希望她成为强大的修行者,只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但她已经不想这样了。 嬴抱月回想起当时的心情深吸一口气。 她虽不至于圣母到将嬴珣母亲去世的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但那种想救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她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死都不想。 而且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她的境界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于是她对着师父说出了想要破境。 嬴抱月并不知道师父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心情,她原本以为师父会生气,但看着刚刚苏醒的她,一阵的沉默后,在最激烈的战场前线奋战了十五天,额角还垂着一缕碎发的女子忽然笑了。 “果然是我的徒弟。” 她的脸边传来温暖的触感,师父抚上她的脸颊,在如此温情的场面下,只见眼前秦帝国年轻的国师露出一丝微笑。 “好吧。我同意了。” 然而不等嬴抱月高兴,那女子的下一句话如期而至。 “如果你能把经脉拓展到寻常神舞境者六倍宽的话。”眼前的女子看着她微笑着开口,“我就许你破境。” 六倍。 在摇晃的车厢内,时隔多年想起此事,嬴抱月都忍不住扶额。 没错,她的师父,对她百依百顺温柔可亲的师父,在修行上。 是个魔鬼。 …… …… 不过总之,当年她大抵是通过了那个要求。 嬴抱月在车厢内叹了口气。 因为她失去了关于具体修行方法的记忆,她现在当然是不知道她升神舞境是怎么升的。 不过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她破境等阶五的时候,御祷省外由大司命设下的三重结界。 不心,被顶破了。 旁边那个没心没肺一边鼓掌一边为她护法的某位人神都僵了一僵,随后赶紧去修补结界去了。 总之,虽然有人神的庞大真气笼罩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但因为某人的准备不足,她的破境再次暴露了。 但这一次她和师父都没有太在意,毕竟早晚都瞒不住。 在破境三天后,她带着嬴珣通过密道,将某人的儿子打包送回到了嬴苏手上。 当时嬴珣已经两岁,能够说话也能够走路了,自然也不会再整夜啼哭。不过可怕的是他在会叫爹之前先会叫的是姐姐。 虽然她想教他叫点别的,但她没有那个时间了。 而她更没有想到,后来按辈分她会和他成为那样一个关系。 她会和那个不熟的男人,结下婚约。 师父从教她落子不悔。凡事做了,就承担责任,不要回头。 她从也是如此,从不后悔。 然而只有一件事。 但在当年的阿房宫守卫战过去后,她只有那么一次,这么想过。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答应他。 一切会怎么样。 …… …… 没有人知道。 她和嬴苏的那场婚约,当年其实只是一场权宜之计。 在把嬴珣交还给嬴苏后,她每年只有半年的时间会回到阿房宫,剩下的时间都会待在永夜长城,待在军中。 贵阳城内对她婚事的关注她知道,但没有多加关心。 她知道师父都会帮她妥善处理。 她只要不想嫁,师父就绝不会逼她。 而她从看着当年师父和姬墨的那一场分分合合的情缘,对于婚约她委实是有点心理阴影的,她长到十七岁,没有对任何人产生男女之情。 她实在没有想到,当年事情会恶化到如此的程度。 更也没有想到,当年曾经意气风发出现在她和师父面前的那个秦国的年轻人,会那么快走向衰老。 嬴昊在她很的时候就开始嚷着要娶她,他就是那样不成器的人,对于他的举动她不意外,朝堂上下也没几个人会把二皇子的荒唐话当回事的。 但她没想到,在她十七岁回朝出席阿房宫的正月大朝会时,抱病还不顾师父劝阻非要饮酒的嬴帝看着她,突然开口,要收她入后宫。 师父震怒,然后不等她回应,就直接在整个甘泉殿张开了结界,封锁了所有消息。 她被师父的真元直接送出了殿,师父勒令她立即回永夜长城,别管贵阳的事,处理好了她会通知她。 当时她虽然已经是等阶三天阶了,但在等阶一的人神面前,她那点力量自然不够看。 她直接被遣送回了永夜长城,只得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等待消息。 然而三个月后,她等到的不是师父。 而是一个戴着斗篷的年轻人。 他站在她面前摘下斗篷,露出她只在夜晚见过的面容。 “昭阳郡主林抱月。” 嬴苏看着她问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一百零四章 提亲 这真是非常突然了。 那一天上半夜的时候西戎刚刚进行了一次反常的夜间突袭,多名高阶修行者都加入了战局,她和前线守长城的将士浴血恶战整整一夜才将攻击打退。 晨光熹微,所有将士在长城上睡成一团,她当时正坐在长城的阶梯上抱着剑休息。 然后,就被求婚了。 嬴抱月摸了摸耳边从御祷省天梯上回收来的箭镞。 她上上辈子经历的第一次求婚,来得就是这样突然并且莫名其妙。 在睡得横七竖八的兵士之间,在冷锋利刃残垣断壁的包围之间,她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一天,距离他们初次相识已久过去了七年之久。 然而从她把嬴珣交还给嬴苏后,五年间,他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大概都不超过十句,然后第十句就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实话,她当时刚听到时只觉得惊讶。 当年那场纷争,后来她听说民间为其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二龙争珠”,也有叫“三龙争珠”的都把嬴帝都算了进去。 她听了后,真的觉得非常……荒唐。 当年那件事里,那三个人她当时觉得对她真的感兴趣的……恐怕就只有嬴昊。 别人不说,她实在不觉得嬴帝会对她感兴趣。 纵然从到大有许多人说过想娶她,但唯有一点嬴抱月非常清醒,那就是……嬴帝能看上她? 有师父在身边,那个男人会看上她? 胡说八道。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腕。当年那场扩充后宫的风波,嬴帝只是为了逼她的师父。 从始至终,嬴帝如果想要对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追逐师父的影子。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而已。 那一年的前一年年底,嬴帝生了一场重病,开始不顾师父的劝阻服食丹药,而就在同年,虽然对方不再是姬墨,但独身二十多年的师父终于决定要嫁人了。 再然后,就出了大朝会时的那事。 嬴帝拖着病体说想要娶她。 对于那位帝王,她从其实一直抱着非常复杂的感情。他不是最强大对修行者,但却是她见过的,最能理解何为修行的人。 在嬴帝之前,所有的修行者都是野蛮生长,破境无门误打误撞,但唯独这个男人拼尽全力找寻众神探求世界奥秘,最终建立了完整的修炼体系。 他是第一个统一长城内六国的帝王。 他也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不是天阶却能接触八兽神的修行者。 他是一个英雄。 也是和师父并称人间龙凤的男人。 所以即便走向衰老,他也是强大的。即便师父是等阶一的人神,但在年轻的时候,为了获得保护她的力量,师父曾向他宣誓效忠。 帝王和国师之间的龃龉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出现,但师父一直恪守着当年对那个男人的誓言,并不想过多和他发生冲突。 直到他,触碰到了师父的逆鳞。 她是师父的逆鳞,嬴抱月从很的时候就知道。 为了她,师父可以和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为敌。 但她并不想师父和那个男人为敌,她已是天阶,并在永夜长城驻守多年,即便是她当时也能感受到朝堂内气氛的不对劲。 建国已经七年,面对越来越强大的国师,嬴帝的身边似乎也出现了别的力量。 那是个从生到死都深不见底的男人。 就算没有别的力量插手,君臣相争,师父也会被置于绝对的不利之地,一旦发生正面冲突,只会两败俱伤。 师父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但为了她,师父绝对不会退让。 但嬴帝也不可能退让,皇帝想收一个未婚女子入后宫可是天经地义,朝臣连句私德有亏都说不出。这世上敢反抗他的人大抵除了师父外也没人了。 两人几乎同样倔强,三个月没收到消息嬴抱月就清楚大概是那两人又陷入了僵局。 在被送回永夜长城的三个月,她除了面对西戎时不时的挑衅,一直在思考如何打开这个局面。 直到嬴苏出现在她的面前。 …… …… 嬴帝有一双凤目,细长有势,黑白分明。他的两个儿子也继承了这个特点。 但嬴苏的眼睛比嬴昊更神清气秀,直截了当。 他话不多,但从无一句虚言。 看着眼前直接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嬴抱月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但她和他打交道还没和嬴昊的多,对他的秉性更多是听道听途说,而她素来不相信传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当时她实在不清楚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 但既然对方上来直接开口,她就同样回以直接。 现在想来,真的是非常诡异的求婚画面。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抬起头。 “你想要娶我?” “啊,不是,啊是……” 不知是不是她的问法太直接了,本来还很有气势的男人反而一瞬间结巴了。 那还是嬴抱月第一次看到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皇长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是……做个样子……” “假的?” “不不不,是真的……” 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是……”,看着疑惑的她,当年已不再是少年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 “我比你大十岁还带着个孩子,本来就打算这辈子不再娶正妻。” 嬴抱月闻言静静看向他,然而不等她回答眼前男人继续开口,“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但你这次的难关我只是想要……” 嬴苏愣了愣像是在考虑措辞,“就算是让我报答你救了珣儿命的恩情吧。” 恩情? 哪里算的上恩情。 “不用,”嬴抱月旁观着自己涌现出的记忆,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那位少女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没能救回你的妻子,不算有恩,那件事大殿下你不用在意。” 这丫头…… “好吧,”嬴苏叹了口气,突然单膝跪下,平视着对面少女的眼睛。 “那就当我想向你提亲。” “嫁给我你不用履行什么妻子的义务。还是像以前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有朝一日……” 嬴苏攥紧了双拳,看着她一字一顿开口。 “如果有朝一日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就去求父皇和离。” 嬴抱月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只能看着他静静开口。 “那你不是太吃亏了吗?” “哪里,”男人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 “你知道我和嬴昊不对付,我就是不想让那混蛋得偿所愿。” 第一百零五章 号角 对了,嬴昊。 看着眼前男人少见的厌恶的眼神,嬴抱月才反应过来嬴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嬴抱月抚上手腕上的布条,当年嬴苏还没加入那场争夺战时,贵阳城世家和百官们都纷纷猜测她最后会嫁给嬴昊。 在世家百官的眼里,国师虽然不悦但不可能会和皇帝彻底翻脸,而她作为徒弟也会委曲求全,最后至少嫁一个。 没有其他男人敢娶她,想效仿国师终身不嫁哪怕遁入空门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她最后的归宿就只可能是嬴昊了。 毕竟嬴帝比她大三十多岁,嬴昊虽然荒唐但至少有个好皮囊,两人年龄也相近,二选一作为一名未婚的少女肯定会选嬴昊。 虽忤逆了皇帝的意思,但大司命林书白至少能承担这部分的压力。 皇帝强抢民女不犯法,但如果想强抢儿媳妇,私德有亏这顶帽子扣下来,国师想与皇帝翻脸就有大义名分了。 两害相齐取其轻,这事这么僵持下去,她肯定会松口主动选择嫁给嬴昊。 毕竟这样也能避免让自己师父为难不是吗? 所有人都这么想。 大概当时的嬴苏也是这么想的。 但没有人知道,她从一开始没这个打算,她一开始就没有准备…… 自我牺牲。 嬴抱月看向逐渐荒凉的窗外,眼眸如灯火般亮起,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女子温暖的怀抱,和她教给她的一切。 她从没想过为了区区此等局面牺牲自己的幸福。 师父不是为了她委屈自己而把她养大的。 也不是为了她委屈自己奋斗至今。 为了你好是句扯淡的话。 她要是为了所谓的为了师父好嫁给嬴昊,才是在师父心上插了一把刀。 真到了逼无可逼的时候,天要亡我,她就和师父一起捅破了这天。 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区区婚事,算不得绝境。 别人是无法理解她们两师徒是怎样相依为命活到现在的。 世家百官更无法理解她们两师徒之间的绝对信任。 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前,她绝不会轻举妄动。嬴抱月比谁都要清楚,师父也很清楚她绝没可能喜欢上嬴昊。 她嫁给嬴昊是不可能的,然而……嬴苏呢? …… …… 嬴苏当年的理由,也不是说不过去。 毕竟皇长子和皇次子的不和,是从很早就有的事。 嬴苏和嬴昊不对付。 朝野皆知。 两人本就是异母兄弟,性格迥异,不……那大概不能算迥异了,那对兄弟性格简直完全相反。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三观不和。互相看不惯是理所当然的事。 据说两人从就是打着长大的,嬴苏作为长子还吃过不少亏。而两人都当了父亲后,兄弟间的矛盾不但没有减轻还激化了。 因为嬴晗日和嬴珣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恶劣。 她没有见过那个场面,是师父后来告诉她的。在她把嬴珣交还给嬴苏后,嬴帝兴致勃勃地安排了他这一对孙儿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嬴晗日三岁,嬴珣两岁,都还是刚会说话走路的萝卜头,但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 两孩翻脸的速度太快,周围宫人一时都没拉住。偏偏两人都是男孩子,看着这个画面育儿方式向来粗暴的嬴帝撂下一句话,让这两子去打。结果就没人敢拉,任加起来才五岁的两孩打得昏天黑地。 嬴晗日比嬴珣大一岁,身高腿长,打起架来自然是占优势。据说当时嬴珣被打的很惨。 然而师父真正想告诉她的在后面。 师父告诉她,嬴珣被嬴晗日推倒在地,嘴角都被打出血从地上爬起来后,没有去找他站在一边的父亲。而是居然冲出了大殿,靠一双短腿跑到了御祷省。 当时所有宫人都不知道皇孙这是怎么了,都以为他是随便跑的,毕竟一个两岁孩子怎么可能认得路,但只有嬴苏和师父清楚。 他是想要找她。 找她为他报仇。 但她不在。 最终嬴珣被嬴苏一把拉了回去。 嬴晗日受伤了,可以回宫在母妃怀里尽情哭闹,他有可以哭泣撒娇的对象。 然而嬴珣并没有。 从就没有。 嬴苏禁止嬴珣找她。 禁止嬴珣说出他和她的关系。 孩子没有什么记事能力,等他三岁的时候,就不再记得她了。 因为这件事,嬴抱月一直以为嬴苏多少是对她有怨的。 而她充分理解他的怨恨。 她从救过很多人,所以一直明白一个道理,救人如果没有全部救成,那么对于活着剩下的人,你不是英雄,而是仇人。 在西戎肆虐的村子中,她曾救下过许多孩子,但因为大人会率先保护孩子,往往在她赶到的时候,孩子的父母就已经死亡或者重伤,那么被她救下的孩子中,几乎大部分都会恨她为什么不早些赶来,如果她早点来他们的父母就不会死! 这听上去很没道理,但见的多了她就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救下孩子却没救成孕妇的,甚至会被认为是故意只看重皇室血脉,草菅人命。 如果她救下嬴珣却没救成皇长子妃之事传出去,朝野间绝对会有如此传闻,所以当年师父立刻封锁了所有消息,直接抹消了她那天和皇长子接触的所有记录。 就当无事发生。 她没有到过产房,也没尝试过治疗,没救下一个婴儿,没看着一个母亲死去,什么都没发生过。 相比这种可能产生的诛心之言,嬴苏的反应其实已经温和有礼多了。虽然冷淡,但从没对她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即便他不许嬴珣和她接触,她也觉得没什么。就算他恨她她都无所谓,更何况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但她实在没想到,嬴苏居然没忘记那天的事,想要报恩。 因为他的表现让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她实在没法立刻往他对她有别的想法的地方想。 不如说是因为他和嬴昊的恩怨还更有说服力。 嬴苏说想要报恩并且不想让嬴昊得偿所愿。 她居然就相信了。 在当年的情况下,的确是能让所有人都好的最善的选择。 然后在长城上,他们两人达成了婚约的协议。 现在想来,她上上辈子实在是缺乏经验情商为零,居然就这么相信了嬴苏为她准备的说辞。 直到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和嬴苏达成约定后,她本打算和嬴苏一起返回贵阳城让嬴帝赐婚。然而就在那个时候,长城外,却突然再次响起了西戎人的号角。 第一百零六章 翟王 号角声响起的瞬间,将她彻底带回风云涌动的山海大陆形势。 当年在永夜长城的三个月,嬴抱月其实只有很少的时间在思考她的婚事,更多的心思都放在西戎战情的异样上。 在巨大的狂风面前,她也好嬴苏也好都只是一叶扁舟。真正可怕的是从长城外吹起的别样的浪潮。 她之所以说所有事都赶到一起,就是因为在那一年,原本平静了七年的长城外,出现了异样的动静。 说是平静,事实上七年来西戎一直未曾放弃侵扰别关,但要是知道西戎以前的气焰就能明白这七年任何一场边境争端都只是小打小闹。 毕竟西戎在七年前,曾元气大伤。 嬴抱月看向北方,像是能看到遥远冻土上那座厚重坚实的屏障。 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七年前也就是她十岁那年,将她和嬴苏逼向极限的阿房宫守卫战,其实只算是大战场上的偏安一隅。 真正的前线战场是嬴帝和大司命所在的北魏和西戎的边境,永夜长城最前端。 嬴帝和她师父都是真正的战场天才,他们两人几乎不同时上战场,一般都是一外一内,但如果同时上战场,就是准备决一死战,一击定乾坤。 倾巢而出,蓄力一击,一击必中。 在帝国尚未安稳之时,嬴帝和师父以超出所有人想像的大魄力调动了全大陆最精锐的将士,在后续战术家眼里简直是匹夫之勇鲁莽之至,面对西戎的挑衅居然不割地和亲让帝国缓口气,反而不顾家底地倾巢而出。 然而就是这场不顾一切的战争,嬴帝和大司命林书白以斐然的战果,告诉了全大陆新生帝国的力量。 在这场战争中,西戎十二部落首领十二翟王被一口气除掉六个。 要知道十二翟王不是普通人,全部都是天阶。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西戎唯一等阶二的神子被大司命林书白斩杀。 一剑,斩了。 西戎最顶级的战力被削去大半,精锐骑兵全损,一时间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 不打则已,一击彻底。 这就是那两个人的战争。 神子是一国修行者的精气神,西戎失去了唯一的神子和大部分天阶,一时间再也没传来出现强大修行者的消息。 大秦和西戎的边境就这样无大事发生的渡过七年。 然而就在嬴抱月升入天阶的那一年,她在永夜长城驻守时,逐渐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接着有一个传言开始在长城附近的城镇,那就是。 西戎似乎选出了新的翟王。 西戎翟王并非简单的部落首领,是从上上个朝代就有的古老传统。据说选举方式十分残酷血腥,就算不是天阶也必须是有媲美天阶战斗力的年轻人。如果超过三十岁就非得是天阶不可。如果没有就宁肯空着。 这件事非常诡异,修行不可能一蹴而就,而西戎更不可能得到太祖手札,修炼本就比长城内困难,据说修行者存活率极低。正因如此师父和嬴帝之前那场战役的胜利才有长远的意义。 在那之后师父也一直在监视着西戎修行者的诞生,这个传言一传出,师父立刻就派她在长城搞清楚这事,然而西戎无论老翟王和新翟王都像是躲着她一般,从不在她现身的边境战场出现,她主动搜寻多次也无果。 而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察觉到了师父另一层的担忧。 区区翟王还没到师父会担心的程度。 师父恐怕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西戎出现新的神子。 然而这件事迷雾更深,连端倪也无,毕竟神子要出现至少要有合适的等阶三,然而西戎当时仅剩的翟王都多年没出现晋升迹象。 这个担忧师父除了她以外没有和任何人说,也没有任何高阶修行者会相信。 晋升到等阶三最快速度至少要十年,更遑论等阶二,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 所以这个猜测只有她和师父知道,她原本也不相信,但最近西戎骚扰永夜长城次数愈加频繁,让她逐渐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西戎的攻击,越来越没有规律,也越来越自信。 原本只是草原荒凉之时迫于无奈来边境抢些东西,但最近攻击愈发主动,简直像是没事找事。 偷盗抢夺可是从不鸣号的。 号角,即为进攻。 听着耳边响亮甚至兴奋的号角声,她神色一凛只得召集部下,并请嬴苏即刻回贵阳。 “你……” 嬴苏只是等阶十,待在永夜长城相当危险,他就算想留他身边的武官也不可能让他留,在他被簇拥着离开时却向她回过头来,她拔剑出鞘看着他笑了笑。 “大殿下,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边事再回去。” 这就是她和他在结下婚约前的说的最后一句话。 …… …… 她本是想回去再和他从长计议,却没想到嬴苏居然大胆到去宫门跪求,但他既然有此觉悟,她便陪君走一遭。 她打退了那波攻击还是没有遇到新翟王,她就把西戎之事暂放,立即回到了贵阳。 而正如她所料,师父也能接受她这个选择,并为她做主和嬴帝争下了这桩婚事。 再然后的嬴帝赐婚,再然后…… 便是那冲天火海,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一天。 她的记忆也在那之后逐渐走向模糊。 她的回忆,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她活在当下。 嬴抱月放下车帘,一旁的姚女官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嬴抱月收起身上气势,笑了笑看向她,“我吓到你了?” “没有,”姚女官摇了摇头,只是刚刚的一瞬间,遥望着车窗外公主殿下的瞳仁中,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 但那火焰一闪而逝,如同天边星辰。 “殿下,你是在想陛下吗?”姚女官看着年幼却背井离乡的公主,犹豫了一下问道。 陛下?嬴晗日? 嬴抱月愣了愣。 不是,我是在想他堂弟…… 姚女官抱着她唯一的一件行李,看着怔住的公主,以为戳中了公主思乡的那颗心,女子看向怀中素色云纹的衣裙,“殿下,你的行李……真的只带这一件衣裙就行了吗?” 公主自然会有陪嫁,但除了陪嫁外本该还有不少从小用惯的物件要带,然而没想到这位殿下出门只要求带这一件衣裙。 还是和公主身份不符素得不能再素的衣裙。 “殿下,您真的要穿这件吗?”姚女官问道。 “我要穿,”嬴抱月解开身上厚重礼服的绶带,笑了笑道,“这可是我哥哥买给我的。” 陛下吗?姚女官一愣,但随后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买?陛下送东西要买? 下一刻不等她反应过来女官突然瞪大眼睛。 马车内在嬴抱月的要求下只有她们两人,然而她没想到眼前女子居然就这样换起衣服来了! “殿下!”姚女官连忙死死抓住车帘,确保不会被风掀起,“您这是……” 嬴抱月一边解衣一边伸手抓起姚女官膝盖上的衣裙,“我需要穿行动方便的衣服。” 行动自由第一步。 嬴抱月一边换衣一边看向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拉车帘还是帮她更衣的女官,“你不用动,我有些事想问你。” 情报到位第二步。 她既然活了下来,她就要好好活着,她既然要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去南楚,就不能再忽视那些上层的情报。 姬嘉树那桩乌龙……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殿下……想问些什么?”姚女官愣愣看着眼前从静到动迅速转变的女子。 “首先……” 嬴抱月看向她笑了笑问道。 “战国六公子,都是些什么人?” 第一百零七章 战国六公子 战国六公子。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哪里集市上八卦的排名。 毕竟她那个年代,大家还是很质朴的。 再强大的修行者,也就来个八人神这样的称号,毕竟等阶都快走到顶端了,来个称号也不为过。虽然各地也会有什么最有新起之秀,什么家族第一公子的说法,但都是私下的称号。 她上上辈子就从没听说过什么战国六公子。 从归离的口中她得知这个名号是从七年前秦帝国分崩离析时开始的。 所以是实打实她死了之后才兴起的。 不是她失忆。 她本来当成了江湖上的野榜,但通过她未来夫君春华君,她真是彻底认识到了这个榜的公信度。 上到三姑六婆,下到村口老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这称号里全都是雅号不是真名,所以这到底是哪六位神人,这次她至少要把名字搞清楚。 “殿下……您……”听到她的问题,眼前女官眼中浮现一丝犹疑,她想问的是。 殿下居然不知道吗? 好在宫中女官都是训练有素的,反问殿下可是大不敬,再说了战国六公子的故事是个小娘子都爱听,宫里小宫女也常缠着要她多讲几遍。 想通了这一点,姚女官微微吸了口气,看向眼前少女,认真地讲述了起来。 “六公子是指山海大陆六国间目前最有希望成为天阶的六位年轻公子,他们各自的雅号殿下想必都很清楚了……” 嬴抱月适时摇头。 她不清楚,她就认识一位。 姚女官噎了一噎,所以殿下是想要她从这个地方开始讲起? 女子顿了顿,摆正心态凝视着嬴抱月开口。 “战国六公子,分别是南楚的春华君,东吴的昭华君,北魏的光华君,后辽的广华君,中唐的琼华君和……” 眼前的女子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嬴抱月也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六公子,已经说到了第五个,却没有前秦出现。 按理说,介绍怎么都应该先说自己国家的,但不但没有地理位置还越来越远,看着眼前有些难以启齿的女官,嬴抱月心底突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六公子,山海大陆六国的公子,她原本以为是长城内六国。 正常情况下提到六国,都是指长城内。 然而山海大陆,的确有七个国家。 “还有谁?”嬴抱月死死盯着眼前女官的眼睛问道。 “还有……”姚女官嗫喏了一声,看向眼前少女突然严肃的起来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西戎的鬼华君。” 西戎。 鬼华。 听到这个名字,嬴抱月心头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即便不报国别,她也知道这个不详的名号代表着哪个国家的人。 西戎,自古以来,又称“鬼戎”。 她的确是低估了这个榜单了。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和师父相继离开这个世界后,秦堕落至此,而大陆的榜单居然会把西戎人都算在内。 “这样看来,我们前秦没有人啊,”嬴抱月看向姚女官静静道。 姚女官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整个山海大陆皆知,战国六公子里唯独没有前秦人。 “之前皇兄说珣……堂哥他要出席南楚的初阶大典,堂哥他现在也该是个地阶的修行者了吧?” 姚女官闻言点头,“郡王殿下神武无双。” 嬴珣封郡王了啊。 “那他为什么不在内?” 嬴抱月看向姚女官问道,她记得珣儿是嬴氏家族中唯一隔代遗传到嬴帝一点修行天赋的人,好歹她死前那孩子是突破了等阶九的。 如果说等阶五是高阶修行者的一道坎的话,等阶九是低阶的一道坎。 突破了的大抵都还能再升,十岁前破不了的,大概率这辈子都破境无门。 听到嬴晗日说嬴珣会出席初阶大典时她还是挺欣慰的,以嬴珣的岁数能代表国家出席,至少证明他长大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到这个榜单时她大概就知道,这个榜单不光看境界还看年纪,年纪轻境界高,才有希望突破天阶。 看大姑娘小媳妇对这个榜单这么趋之如骛,嬴抱月心想搞不好还看脸。 嬴珣只要不基因突变就应该不会难看,他小时候白白胖胖的也看不出有突变的迹象名,怎么就不在里面呢? 看着嬴抱月质疑的眼神,姚女官嘴里有些发苦。 这都是大家公认的榜单,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较起真来了。 “郡王殿下……”她顿了顿看着嬴抱月艰难地开口,“境界还是不太够……” 嬴抱月懂了,这个榜单虽然参考度多元,但还是要有境界打底,看姚女官这口气,嬴珣现在大抵是等阶六。 而这个榜单恐怕至少要等阶五才能进。 如果是从七年开始逐渐成型的话,那么这六公子恐怕都是大部分十几岁就入了等阶五。 当年群雄争霸之时这样的少年都极少出现,而现在人阶都当高手了,那在这山海大陆上的确是屈指可数,也不怪能整出个这样的榜单了。 (防盗,码字不易,请大家支持正版) 嬴珣只要不基因突变就应该不会难看,他小时候白白胖胖的也看不出有突变的迹象名,怎么就不在里面呢? 看着嬴抱月质疑的眼神,姚女官嘴里有些发苦。 这都是大家公认的榜单,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较起真来了。 “郡王殿下……”她顿了顿看着嬴抱月艰难地开口,“境界还是不太够……” 嬴抱月懂了,这个榜单虽然参考度多元,但还是要有境界打底,看姚女官这口气,嬴珣现在大抵是等阶六。 而这个榜单恐怕至少要等阶五才能进。 如果是从七年开始逐渐成型的话,那么这六公子恐怕都是大部分十几岁就入了等阶五。 当年群雄争霸之时这样的少年都极少出现,而现在人阶都当高手了,那在这山海大陆上的确是屈指可数,也不怪能整出个这样的榜单了。 嬴珣只要不基因突变就应该不会难看,他小时候白白胖胖的也看不出有突变的迹象名,怎么就不在里面呢? 看着嬴抱月质疑的眼神,姚女官嘴里有些发苦。 这都是大家公认的榜单,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较起真来了。 “郡王殿下……”她顿了顿看着嬴抱月艰难地开口,“境界还是不太够……” 嬴抱月懂了,这个榜单虽然参考度多元,但还是要有境界打底,看姚女官这口气,嬴珣现在大抵是等阶六。 而这个榜单恐怕至少要等阶五才能进。 如果是从七年开始逐渐成型的话,那么这六公子恐怕都是大部分十几岁就入了等阶五。 当年群雄争霸之时这样的少年都极少出现,而现在人阶都当高手了,那在这山海大陆上的确是屈指可数,也不怪能整出个这样的榜单了。 第一百零八章 云梦泽 是他! 在过了无数年后,在前秦驶往南楚摇晃的马车里,嬴抱月怔怔抬起头来。 是他。 那个她死前只闻其名,却没能见到的,西戎的新翟王。 居然真的存在。 师父…… 嬴抱月猛地一把攥住了胸口的衣服。 “殿下?”姚女官看着眼前的嬴抱月怔怔开口,“您怎么了?” “我没事,”嬴抱月攥紧胸口衣服抬起头来看向她,“我问你,西戎那边现在有新的神子吗?” “神子?”姚女官一愣,“这……这……” 怎么就说到了神子?对她而言等阶二的修行者都是天上的存在,她实在是…… “原来如此,”嬴抱月看着眼前女子脸色明白了,看来至少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出。 “没听说过吗?”她看着姚女官问道。 姚女官连忙点头。 没有新的神子诞生,距离她上上辈子死去已经过去了八年,现在山海大陆上尚存的等阶二,还剩下五位。 “八人神还活着的,是五人吗?”嬴抱月淡淡开口。 姚女官点头,这是整个山海大陆上的百姓都知道的事,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公主殿下亲口说出,她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心惊肉跳。 还剩下五人吗。 嬴抱月手腕再次泛起剧痛,她却不再看向自己的手腕。 “你如果不升到等阶二,就只能活一年。” 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现在只是等阶十,在等阶二的神子面前只要伸出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然而。 新的翟王存在的话,那么新的神子呢?西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势力什么样阴谋,夺走了当年如此强大的师父? 就算西戎有了新的神子,但等阶二如何能打倒等阶一的人神?到底还有什么人插手了?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黑暗? 我的敌人,到底在哪? 到底是谁? 抵御着手腕的剧痛,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她还有一年寿命。 这时间太短了。 挡在她面前的阻碍也太强大。 不说别的,她恐怕首先和这片大陆上新生的年轻力量发生碰撞。 那些战国六公子,到底会不会挡在她的道路上呢? 她首先要活下来,首先要变强,首先要破境,首先要…… 活着到达南楚。 参加初阶大典。 嬴抱月系好身上最后一根衣带,掀开车帘。 大路遥遥,而再往后,即将切入小路。 …… …… 一路向南。 “殿下,前面就是南郡了。” 颠簸的马车里,姚女官脸色苍白地对闭目静静坐在马车另一端的少女开口道。 十天了。 的确是该到这里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里了吗。 嬴抱月睁开眼睛,看向面前面色有些憔悴的女子,“可以传令让车队减缓速度了。” 姚女官闻言松了口气,随后撩开车帘对外面骑马的一位校尉喊道,“楼校尉,殿下说可以慢一点了!” 被唤作楼校尉的中年兵士脸庞晒得黝黑,正是这次负责护送和亲公主出嫁的卫队队长。他是个等阶六的修行者,然而此时骑在马上却面露菜色,闻言连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弟兄们,可以走慢点了!” 闻言马车外纷纷传来铠甲摩擦声和兵士们的舒气声。 “辛苦了。”姚女官放下帘子刚将身子收回车内,就听坐在对面的少女如此说道。 “不辛苦,奴婢没什么,”姚女官顶着浑身酸痛看向在马车内颠簸十个日夜却面不改色的少女,“殿下您……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吗? 姚女官问着这十天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的话。 没错,十天。 到了今天,距离和亲公主的车队离开贵阳已经过了整整十天。 她们面前已然是前秦最南端的一个郡县。 南郡。 到了南郡,就意味着和亲之途已然过半。 南郡是整个山海大陆都算得上地域最广阔的郡县,与南楚北部地区接壤,山林密布,水国泽乡,山海大陆最大的湖泊云梦泽都就身处其中。 有“内陆第一大海”之称的云梦泽正是前秦和南楚的分界线。 说是分界线其实不准确,云梦泽实在太大,导致前秦和南楚的分界线也因此犬牙交错。 三十年前的南郡其实更大,其在三十年前还是楚地,在太祖皇帝统一六国后,其北方大半的地域被划入了王畿,后帝国分裂时成为前秦国土,南方小半区域则成为了南楚的北方郡县北郡。 云梦泽也被两国的国境线分为两个部分,以北的沼泽湖泊属于南郡依旧称云梦泽,而以南的浩瀚的水面属于北郡,因水面巨大波澜壮阔又被楚人称之为澜沧海。 天下第一大湖,云梦泽。 还没进人南郡,姚女官就仿佛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水汽。 作为在北方长大的女子,她原本还想欣赏一下南方山林水乡独特的景色,然而此时别说欣赏了,她如果没有公主殿下的命令,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从前秦到南楚,轻车简行至少需要一个月。 而现在才十天,行程已然过半。 而且他们还是满载行李辎重的送嫁车队。 听着外面护卫官兵喘气的声音,姚女官在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 没错,能十天到达南郡,都是因为在一个人的命令下加速赶路的结果。 看着坐在车厢内神色沉静的少女,姚女官简直无法将她和这些天逼迫所有人拼命赶路的拼命三娘结合到一起。 没错,命令整个车队日夜兼程拼命赶路的正是公主殿下。 从离开贵阳城,从驰道转为小路后,嬴抱月就下了死命令。命令全体车队加快速度,夜里也不停车休整,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南郡。 原本护卫的校尉还以为殿下只是一时兴起,毕竟连夜赶路还要加快速度,金枝玉叶怎么吃得消,也就一时遵循了,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的命令真的就持续了十天。 她随着他们一起,除了吃饭洗漱绝不离开马车,夜里也能听见她督促赶路的声音,像是有皮鞭抽在所有人身上。 全速赶路,急于星火。 所有人都想问,殿下这是…… 这是要干什么? 但公主殿下没有告诉任何人理由,态度极为强硬,原本以为出门是他做主的楼校尉怎么都劝不动,又不能明面上顶撞公主,结果那名少女真的就靠极为坚定的主张,催促着所有人十天就到达了南郡。 一路人疲马乏,此时周围兵士都失去了询问原因的力气,好歹南郡就在前面,减缓速度的命令终于下来了,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殿下,您真的没事吗?”姚女官再次问道。 “我没事。”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绒毯,“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来躺一下。” 姚女官闻言睁大眼睛,猛地摇头,“不,不,奴婢不累。” 主子都没休息她怎么能休息? “殿下……”看着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的少女,姚女官试探着开口,“南郡已经快到了,您可不可以告诉奴婢了,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毕竟和亲之期是一个半月,车队只要在一个半月内到达即可,为何要如此急着赶路? 之前殿下面对她的提问,曾表示到了南郡会告诉她。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正想开口,“这是因为……”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外却突然传来护卫的高喊。 “什么人?” 第一百零九章 奔向 “什么人?” “校尉大人!有人在追我们的车!” 就在车队慢下来不到一刻钟,就在所有卫兵精神即将松弛下来之际,马车外突然传来修行者的大喊。 在高强度的行程中所有人精神本就紧绷,随着这一声大喊顿时整个车队震动了。 姚女官闻言浑身一震,她原本一直模模糊糊就有公主殿下在提防着什么的感受,而此时听到马车外的大喊,更是顿时涌出不好的猜想。 追兵?刺客? 而有这猜想得的不只是她一人,马车外传来楼校尉嘶哑的大吼声。 “快!保护殿下!” “加快速度!驾!” 马车猛地往前一窜,原本缓慢下来的车轮立刻剧烈滚动起来,不管是追兵还是刺客先甩开再说! “大人,那人还在追!” “大人,不止一个,是两个人!” 外面兵荒马乱,继续传来卫兵的大喊,而楼校尉的声音愈发愤怒。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是刺客吗?哪国的?” “等等……” 面对楼校尉愤怒的质问,不知为何护卫里负责探查的卫兵却突然有些结巴。 “殿下……”姚女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砰砰直跳,难道是卫兵大人们都察觉不到的杀手? 她猛地扑到嬴抱月的面前,打定主意如果有人要对公主殿下不利,她哪怕用自己身体去挡也要护住殿下。 然而就在她扑向的那个瞬间,姚女官瞳孔一缩,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沉静的神情。 外面一片慌乱,草木皆兵。 然而她只是静静坐在车内,仿佛任何敌人都不能让她畏惧。 “殿下……” 姚女官怔怔开口,就在这时车外传来兵士惊讶的大喊。 “校尉大人,是两个小孩!” 就在这个时候,姚女官看见眼前少女原本平静的瞳仁,突然激烈地摇动起来。 …… …… 奔跑。 奔跑。 带着水汽的狂风击打着归辰的眼皮,让他就快要睁不开眼,身上的行李变得无比沉重,脚底下的鞋也早已磨穿,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叫嚣着要散架。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走不动了,更遑论跑。 直到看到那辆马车之前。 “姐姐可是跑得很快的。”曾几何时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归辰在心底回应道。 啊,的确很快。 和亲公主车队的去向并不难打听到,但却极难跟上。 实在是太快了。 没得到一个消息,还没等他带着归离感到,消息上的地点就又出现在另一处。 那么庞大的车队,到底是如何行进的那么快速的? 如果不是他和归离提前出发,且两个人人小行李少,能不断抄小道,不然早就被远远甩开。 然而就算如此,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就快要绝望地放弃了。 他是不可能追上她的。 但即便他从很早地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件事,但每一天晨曦照入眼帘的时候,他就会拖着磨出血泡的双脚爬起来,继续追逐。 他身边的那双小手握紧了他,让归辰必须挺起胸膛。 归离的脸色也全白了,她的体力更差更多的时候要靠他拉着走,但即便如此都没有说上一句放弃。 然而到了不知道第十几天的早上,看着嘴唇都失去血色的妹妹,归辰为难地抿紧了嘴唇,就在他想要开口让归离休息的时候,身边的妹妹去突然愣住了,随后眼前一亮。 “哥,你看!” “车队!” 归离的手猛地向前一指,随后归辰看到了他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 就在车队放缓速度的那一刻,他终于追上了。 在看到那辆马车的瞬间,他觉得他可以跑了。 “哥,追啊!” 归辰在一瞬间,狂奔而出。 …… …… 看着不远处朝自家车队狂奔而来的一对少男少女,饶是沙场都上过好几遭的楼校尉都懵了一懵,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简直如同想要螳臂当车。 逃难也不会有人追着他们如此庞大的车队跑,看着简直像是拼尽全力想追上他们的少年,他大吼道。 “吾等乃公主御驾,尔等速速退散,不得侵扰!” 其他兵士随他而喊,足以让任何百姓退避三舍,然而听到他们的警告,打头的那个少年脸上居然露出喜色,不退反进跑得更快了! “尔等不许再靠近,再算作侵扰公主,一律射杀!” 楼校尉再次大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打头的那个少年张大嘴呼喊着什么。 少年的声音顺风而来。 “明月!” 这是什么?楼校尉眉头一皱正想让身边弓手上弓,而就在这时,他身边马车的车窗突然啪的一声打开,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在窗前。 “殿下!” 车内传来女官惊恐的喊声,楼校尉看着大半个身子猛地探出马车的那名少女目瞪口呆。 “殿下?你在做什么,危险!” 殿下…… 跟在车队后拼命奔跑的归辰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抵御着风浪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瞳孔微缩。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奔波的这些天,最让他感到疲惫的不是旅途的劳累,而是每到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 他一时冲动带着妹妹追了上去,但万一那名女子根本不希望再和他扯上关系呢? 对于一国公主而言,也许早就把那个贫瘠小院忘得一干二净,他 他看到一抹月白色云纹的 …… (防盗,请支持正版) …… 车内传来女官惊恐的喊声,楼校尉看着大半个身子猛地探出马车的那名少女目瞪口呆。 “殿下?你在做什么,危险!” 殿下…… 跟在车队后拼命奔跑的归辰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抵御着风浪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瞳孔微缩。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奔波的这些天,最让他感到疲惫的不是旅途的劳累,而是每到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 他一时冲动带着妹妹追了上去,但万一那名女子根本不希望再和他扯上关系呢? 对于一国公主而言,也许早就把那个贫瘠小院忘得一干二净,他 他看到一抹月白色云纹的 车内传来女官惊恐的喊声,楼校尉看着大半个身子猛地探出马车的那名少女目瞪口呆。 “殿下?你在做什么,危险!” 殿下…… 跟在车队后拼命奔跑的归辰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抵御着风浪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瞳孔微缩。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奔波的这些天,最让他感到疲惫的不是旅途的劳累,而是每到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 他一时冲动带着妹妹追了上去,但万一那名女子根本不希望再和他扯上关系呢? 对于一国公主而言,也许早就把那个贫瘠小院忘得一干二净,他 他看到一抹月白色云纹的 车内传来女官惊恐的喊声,楼校尉看着大半个身子猛地探出马车的那名少女目瞪口呆。 “殿下?你在做什么,危险!” 殿下…… 跟在车队后拼命奔跑的归辰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抵御着风浪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瞳孔微缩。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奔波的这些天,最让他感到疲惫的不是旅途的劳累,而是每到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 他一时冲动带着妹妹追了上去,但万一那名女子根本不希望再和他扯上关系呢? 对于一国公主而言,也许早就把那个贫瘠小院忘得一干二净,他 他看到一抹月白色云纹的 第一百一十章 誓言 在猛烈的风声中,少年和少女的手越离越近,而一旁楼校尉猛地攥紧剑柄。 “殿下!快回去!” “停车。”然而不等他对那个少年挥剑,一只纤细的手臂却正好挡在他的剑锋前。 “殿下!”楼校尉大喊却只见那名少女看了他一眼,“既然不停车,那么我……” 她,她能做什么? 啪嗒一声,车辙陷入水坑马车一个歪斜,归辰脚底一滑,膝盖一弯猛地往前栽去! “大哥!”归离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 归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和她错开,即将一头栽倒在水泊沼泽之中。 他,原来还是够不到吗? 那只是极短的一瞬间。 泥浆雨水的腥味扑鼻而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入泥浆之中之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坠落声。 下一刻,一双手扶住了他。 归辰怔怔低着头,看着被泥浆浸染的月白色裙裾,他慢慢抬起眼,看着那名少女半跪在沼泽中却依旧对他露出的笑颜。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趴在他背上因为恐惧紧闭双眼的归离怔怔睁开眼睛,看着远在天边又近在迟尺的那个人。 “我想要,再一次见到她。”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隔开她们的东西原本有那么多,哪怕近在咫尺本该也碰不到彼此。 她和兄长本是朝她而去,而在最后的时刻,却是她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来到他们的身边。 前方跌跌撞撞的马车停下,冲出去的楼校尉愕然勒马,看着身后浑身沾满泥浆的少女。 “既然不停车,那么我……” 我就跳车吗? 饱经沧桑的男人愕然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刚刚看到的一切。 就在刚刚,就在嬴抱月说完那句话后,就在那名少年的手错过她的时候,那名少女居然一下子从车窗中跳了出去! 从高速的马车中跳出去,滚在泥浆之中,居然还能立刻扶住倒下的少年。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殿下!”姚女官趴在空荡荡的马车窗口里大口喘气,眼底还残留着刚刚惊险的一幕,心脏都险些跳出去,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眼睁睁地看到人从马车车窗里跳出去! “你……”归辰愣愣看着浑身沾满泥浆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你居然跳车!你在想些什么,多危……” 然而顾不得听兄长说些什么,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归离向嬴抱月伸出手臂。 “姐姐……” 少年的话被背上妹妹的声音和举动打断,而下一刻他猛地愣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他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嬴抱月隔着他将归离拥入怀中。 “辛苦了。”他听着在他的头顶,那名少女对自己的妹妹轻声呢喃,“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真亏你们能追到这里。” 归辰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头顶,他的妹妹难得的流泪了,然而他却陷在那名女子腰部的衣物中不知所措。 被夹在这两名女子中不知所措。 应该说他该庆幸贴着他的是这个位置吗?还是说靠上一点的比较好?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尴尬,那名女子笑着放开了归离,站起了身。 “你……”归辰看着嬴抱月愣愣开口,而就在这时眼前少女向他伸出了手。 “你要在地上窝到什么时候,再不起来要生病了。” 归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手掌,同样伸出手去,而就在他要握住之时,嬴抱月背后再次传来男人的吼声。 “殿下!” 就在刚刚,看着前方拥抱着两兄妹的嬴抱月,楼校尉从震惊中回过神,猛地下马大步走来,伸手就要去抓归辰肩膀,前方少女却瞬间伸出另一只手,侧面而出挡在他面前。 “殿下,还请不要阻挡微臣执行公务,微臣……” “退下。” 如切金断玉一般的声音,让浑身铠甲的男人一愣。 这一路上,哪怕是争执这名少女对他们这些护卫都是温和有礼的,此时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但他却感受到不容分说的意味。 “楼校尉,你再轻举妄动,我就……” 看着眼前少女耳边的耳坠,男人心头一凛。 他原本没把这花瓶公主的话当一回事,出发前大司马更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关键时刻为了保护公主安全不用听从公主的命令,然而此时他却有些害怕这女子的话。 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这名女子说到做到。 她说要行路十天不休息,就真能不休息。 她说他不停车,她就真敢跳车。 他这次是真的不能再让她说些什么了。先服软再说。 “殿下,微臣职责所在,还请你不要为难……” “楼校尉,”然而眼前的少女面对他的话静静开口。 “你有你的职责,我明白,然而你没有资格阻止皇族任命铁卫。” 铁卫。 楼校尉瞳孔一缩,愕然看向眼前女子,“殿下,你真的要……” 嬴抱月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保持着向他伸出手的姿势。 “归辰,你刚刚说的……” 归辰一怔,随后猛地一把抓住了嬴抱月的手。 嬴抱月把他从泥浆中拉起,而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口。 “我是认真的。” 他认真地看着嬴抱月的眼睛,“我已发下誓言,天地为证。” “殿下,嬴氏的公主殿下。” 归辰放下归离,向嬴抱月躬身一礼,随后单膝跪下,抱拳行了世家子最庄重的礼仪。 “愿意接受草民的誓言吗?” 嬴抱月定定看着他,随后道,“好,我接受。” 归辰眸光一亮,然而下一刻只听眼前的少女静静开口,“不过我不接受同生共死。” “啊?”归辰一愣,而归离和周围其他兵士也都愣愣看着人群中心的少女。 嬴抱月看着归辰道,“我愿意接受你成为我的铁卫,但我不接受同生共死的誓言。” 皇族铁卫的同生共死,是护卫随主君而死。 “可是……”归辰愣愣开口,“殿下,我刚刚已经发过誓……” “你是以前秦大司马嫡长子的身份发的誓,”然而嬴抱月打断他,“但你母亲和你父亲正在和离,你已不是归家的子孙,所以刚刚的誓言不算。” 归离在一旁愕然睁大眼睛。 还能这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迎 这时归离才想起来,说起来她和兄长都选择了跟母亲,好像的确不能算归家的人。 “殿下,那这样就不算铁卫,他……”楼校尉在一旁一愣随后立即上前,然而眼前少女再次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殿下,其他人说的对,如果没有这个誓言的确不能算,草民必须要……”归辰看着嬴抱月想要反驳,看着固执的少年嬴抱月思索了一下对他道。 “这样吧,我不是不接受这个誓言,只是要给你一个考验期。” “考验?”归辰愣愣重复。 “对,”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考验时间为一年,如果在一年间你能胜任公主铁卫一职,我再和你结下正式的誓言。” 嬴抱月侧头看了楼校尉一眼,“这种做法也不是没有先例,这样你能承认了吗?校尉?” 设立考验时间的做法皇族的确有先例,一年也不算长,更何况这小子人微言轻,一年能翻出什么水花?楼校尉深吸一口气退后了一步。 “微臣没有异议。” “很好。”嬴抱月笑了笑看向归辰,“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年为期。” 一年的确不长,更何况自己还未成为修行者,的确需要考验,不然难以服众。 归辰点了点头,“好,如果一年内微臣没有破境,的确没有资格成为殿下的铁卫。” 少年咬紧嘴唇。 别说铁卫,连普通伴读和护卫都当不了。 成为铁卫的誓言听着冠冕堂皇,但不是修行者他其实连这个发誓的资格都…… “这个倒不需要一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归辰却听见眼前的少女开口道。 什么? 归辰怔怔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睛。 而他发现她同样凝视着他。 “归辰,”嬴抱月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牵着妹妹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你真的要成为我的护卫吗?”嬴抱月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之后是可是要去……” “我知道。”归辰点头,“无论殿下去哪里,微臣都会全力守护在殿下身边。” “如果我拒绝呢?”嬴抱月看着他正色道。 “那微臣大概就无处可去了,”归辰侧目和身边的归离对视一眼,“殿下,微臣的母亲已经带着义妹归家了。” 归离看着嬴抱月补充道,“真正的家中。” 嬴抱月一怔,“是吗。那真好。你们也……” “微臣和舍妹决定不随母亲,而是追随公主。”归辰握紧了归离的手,看着嬴抱月道,“这是微臣和妹妹的决定,公主殿下当然可以拒绝。” 归辰看着眼前的少女静静道,“但我们已经锁上了家门,就不会再回去。” 归离随着归辰点头。 归辰目光坚定,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往南楚。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 陪在她身边。 嬴抱月看着眼前兄妹认真的眼神,随后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沉默了下来。 “殿下?”归辰看着她眉头今蹙,“微臣知道自己不是修行者,这么追上来不自量力,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只见嬴抱月身后那个校尉脸色一变,“殿下,此子不是修行者?” 楼校尉看着单凭双脚追上马车的少年瞪大眼睛,这人身上的确没有修行者的气息,但之前展现出的体力和爆发力让他以为至少是个等阶十,许是用什么符咒掩藏了气息。 但此时听了这话,他才意识这个大言不惭要当公主铁卫的少年居然修行者都不是? 归辰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心中死穴被点到,他也知道这件事也隐瞒不了。 他的确到现在连修行者都不是! 原本听到说是大司马嫡子,楼校尉还有些忌惮,但听到这里他终于想起那个传闻,那个大司马长子是个废物的传闻。 原来就是这个废物。 男人心中的忌惮顿时荡然无存,其他兵士脸上也露出不屑,这个年纪都不是修行者,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修行者! 又不是皇族,居然被这样一个世家的弃子阻拦了送亲之路,哪怕有公主护着,这次他可绝不会再上当。 “殿下!”楼校尉一声大喝,“连修行者都成为不了的人从一开始就没资格成为公主铁卫!” 嬴抱月站在路中间没有动。 “殿下,请从这里让开,这人阻拦殿下的和亲之路,其心可诛,别说一年之期,就算给他十年都不可能……” “不可能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沼泽泥泞中的少女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明月……” 归辰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身上的气息,和之前不同了。 难道……她已经…… 在察觉到的瞬间归辰喟然呼出一口气。 她已经是修行者了,她果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就这样创造了奇迹。果然他是追不上她的,他…… “归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选择成为我的铁卫吗?”嬴抱月问道。 归辰一愣,随后点头,“我想要成为。” 少年笑了笑,“我知道很不自量力,但我追到这里,就是想对你说这句话。” 虽然现在他清楚他没说这句话的资格。 但他只是,想告诉她而已。 在察觉到她和他的差距时,归辰突然在一瞬间心如止水。 嬴抱月看着眼前眼神回归纯粹的少年,轻声开口,“那么,就让我们试一下吧。” 试?试什么? 正陷入绝望的平静的归辰一愣,却只见眼前少女上前一步,向他的胸口伸出手去。 “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他听见眼前的少女如此开口。 然后,他看着她的手如同切割一般从他的鼻尖嘴唇胸膛划过。 下一刻归辰真的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切碎了。 她的眼眸在一瞬间也涌起波浪,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疼痛。 但她似乎从不怕疼。 从在山崖上拉住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她像是无所不能。 但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有东西破碎又愈合的声音。 然后归辰听见嬴抱月轻声开口,“归辰,呼吸。” 归辰猛地吸气,就在这时,天空下突然风起云涌,劈下一道闪电! 猛烈的风浪萦绕他的全身,而就在这天地元气的涌动中,楼校尉和所有的兵士瞪大双眼。 在沉浮的风浪中,归辰感受着浑身上下涌动的气息,怔怔睁大眼睛。 在身体剧变的疼痛中,他向那个人无措地伸出手去。 而一只手拉住了他。 “明月……”感受着浑身上下力量的涌动,归辰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是你……” “不是我。”嬴抱月摇了摇头,“这是你的力量。” “你其实早就是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嬴抱月看着少年身上的风浪,听着耳边隐隐的雷鸣,承受着心底的刺痛缓缓呼出一口气。 只要知道原理,就可以尝试。 她因为医治了许文宁的心而成为修行者,那么归辰也应该可以。 看着不顾一切奔向她的少年,在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可能。 在这充满欺骗的世界里,依旧有这样想要拼命保护她的人。 他也救了她的心。然而她的心却远不如天真孩童般易碎,她这种人为了自保心头都铸有坚实的壁垒,而她要做的,就是把她心中的屏障撕开。 而现在,她成功了。 “明月……”在晨光中,归辰看向站在面前的嬴抱月,将他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奇迹般变为现实的女子。 晨光中,少女微微提起裙裾。 “归辰。” “欢迎你,来到修行者的世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局 “她……她刚刚干了什么?” 前秦南郡山林密布,就在离送嫁车队百丈外群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巅站着一对兄弟。 赵光取下眼上用来望远的竹筒,看着远处车队沼泽下那名少女所处的方向,又抬头看着笼罩在那处水泽之上的雷光,愣愣看向自己身边沉默的兄长。 震惊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少年一把将竹筒丢到地上,看着不需要竹筒也能看到那处的兄长,猛地一把抓住了李稷的手臂。 “她……她刚刚制造了一个修行者?” 赵光没想到自己追着贵阳城内大量修行者的异动,居然追到了前秦和亲公主的送嫁队伍,更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看到一场足以震动整个修行界的后天修行者的诞生。 而这场诞生,就出自那名少女手中。 这女子上一次破境他没有直接看到,一直半信半疑,但这一次直接看到他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次那一幕更加震撼,如果说上一次是这女子自身突破,这一次他居然看见一个普通人在这女子抬手的瞬间,成为了修行者? “这不可能……”赵光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天地元气的涌动,“修行者怎么可能被人造出来?” 这会动摇整个修行界的根基! “不是她造出来的,”面对自己语无伦次的弟弟,李稷面具下的漆黑双眸依然平静深不见底,“和那少年本身应该有些关系,那女子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触发条件。” 李稷纯黑的瞳仁注视着赵光的眼睛,让他从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 “那不是她造出来的,”李稷看着弟弟重复道,他不光能看见刚刚的那一幕,更能听见那女子的话,而她说的没错。 “那的确是蕴藏在那少年体内本来的力量,只不过……”李稷顿了顿。 “只不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赵光心又提起。 李稷看向远处站在泥浆中却给人一尘不染之感的少女,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波澜。 “这的确是她引发的奇迹。” 将不可能之事变为可能之事,是为奇迹。 “上一个十几岁还能破境的普通人,”男人淡淡道,“三十年来,应该只有那位大司命。” 赵光浑身一震。 他知道兄长想说什么,而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就有两个普通人在如此“高龄”破境! 而如果说这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和那个女子相关。 “她到底是找到了什么诀窍?万一她……”赵光看着沉静的兄长张了张口话却噎在嗓子眼。 他想说,万一这女子能够对大量普通人做出这种事,那后果细思极恐。 虽然兄长说她并不能制造修行者,但只是她一人破境他本不怎么害怕,但她居然还能让其他人破境,不由他不从心底泛起寒意。 “这你不用担心,”李稷看着赵光道,“就算有诀窍,但成为修行者的条件绝不会如此简单。” 在那女子刚刚简单的动作中,定然蕴含着大量底下的博弈和代价。 “如果那么好造的话,这世道早就乱了。”李稷淡淡道,“天道有常。” 在男人平静的声音中,赵光心头一定。 天道有常。 而这世上的力量划分,也是不容撼动的。 他看着沉静的兄长像是明白了什么,“就算再特别,那女子都只是等阶十。” 神医这一等阶只是入门,身体素质虽然大幅提高,但也只是辅助作用,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并没有什么直接攻击的手段。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等阶十什么都不是。 想明白这一切,赵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捡起地上的竹筒,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沼泽中少男少女的身影。 这女子再有手段,区区等阶十的她都撼动不了什么,甚至…… 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没想到,大哥让我调查的贵阳城内大量修行者的异动,居然会随着这名女子的离开而离开。” 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赵光吐出一口气皱起眉头。 “二哥,你说既然这女子只是等阶十掀不起风浪,怎么会有那么多修行者追着她?” 李稷面具下的眼睛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无奈,“你不也在追着她。” 赵光浑身一僵,恨不得把竹筒往地上一摔,“我是没办法好么?” 他又不想追着她跑!看着兄长的眼神,赵光嘴里十分苦涩。 李稷是被他强拉来的,会有这个眼神他也能理解,这样一想,他最近的行程居然真的像是在追着那位公主跑一般。 可他真的不是! 唉,赵光在心底叹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竹筒,随着目光的移动少年的神情严肃起来。 他的确不是追着那位公主而来。 他之所以在这里,正是因为他在来贵阳前接到的任务。 大哥在信笺中提到的,贵阳城内出现大量修行者一事,正是他贵阳一行本来要调查的任务。 然而就在十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兄长与那名少女在阿房宫内分道扬镳,他回到城内准备潜心摸查大规模修行者异动一事时,他惊愕地发现,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贵阳城内大量的修行者就消失了。 此事非常异常,城门处没有发生任何异样,更没大量修行者出城的消息,那么多的外城修行者在清晨消失,宛如蒸发一般。 他在李稷的敏锐感官的帮助下,离城三十里才勉强追上几股修行者的气息。 这些修行者,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居然真的全部出城了。 而那天早上,如果说贵阳城内还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和亲公主的送嫁车队,出城了。 赵光神情凝重地举着竹筒,如果当时他还能以为是偶然,但这一路他追寻而来,在沼泽尽头捕捉到车队的踪迹之时,他已不可能再当成偶然。 离开贵阳的大批修行者如同泥牛入海,分散成了无数股东跑西窜,极难追踪。 如果不是赵光事先知道他们曾一起出现在贵阳城里,根本无法把他们当成一批人。 而今天,原本四处流窜的多股修行者终于聚集了。 在最复杂的地形,最密集的山林,最阴暗的沼泽中,站在高处的赵光看着他追踪十天的那些人的气息,终于肯定了猜想,不禁开口叹道。 “没想到修行者的意外集结,居然真的是追着这个公主。” 李稷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送嫁队伍已经重新出发,马车行走的方向朝着一处极其低洼的沼泽边缘。那是马车唯一能走的路,然而那片芦苇横生的沼泽外包围着曲折的无数小路。 南郡云梦泽,是没有大路的地方。 在芦苇灌木的遮掩下,发生在小路的事无人知晓。 站在山巅上能看到极为骇人的一幕,如同无数蚂蚁分无数道路包围庞然大物一般,送嫁队伍在明,无数修行者和杀手在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刀俎 “那边也差不多开始了吧。” 就在李稷赵光兄弟并肩站在山巅上俯瞰着包围云梦泽的罪恶之时,贵阳城千金楼楼顶,也有一个男人在俯瞰众生。 “是,”身着漆黑软甲的男人以头抢地,“阿明那里传来消息,虽然比预定早了五天,但依旧按照原本的布置顺利形成了包围。” “早了五天呐,”身着黑衣的男人摇晃着杯中酒,“这小丫头,跑得还挺快。” “想必是想早点嫁给她那个心心念念的夫君,”一个白发老头坐在黑衣人身边吃菜,此时笑呵呵抬起头来,“听说她一路催促护卫拼命赶路,将所有人都搞得疲惫不堪。” 老头抹了抹嘴,“女人呐,就是这么不知轻重。” “也不能这么说,”黑衣人笑着转过头来,目光从地上穿软甲的男人身上扫过,“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男人含笑道,“这可是我们许大人和朗将军都没杀成的女人。” 老头和地上的将军同时僵住,老头摸了摸胡子,“老夫……”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发现眼前的黑衣男子根本没看他,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将军。 身着软甲的男人身伏得更低,但声音却十分平静,“下官无能。” “你怎么谈得上无能呢,”黑衣男子含笑,“你可是阿夜手下的第一大将,能越阶干掉等阶四的英雄。” 地上男人声音依旧干巴,“那次纯属偶然,您过誉了。” “哪里,”黑衣男子低眉饮酒,看着他缓缓道,“不过没想到我们的阿朗居然也有失手的一日。” 地上男人沉默不语,拳头却紧紧攥起,黑衣男子静静看着他,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听说是因为你遇上的一位奇怪的等阶四?” 地上男人浑身一震,随后猛地抬头看向窗边的黑衣人。 “等阶四?”一旁的白发老头闻言摸着胡子道,“宫里应该没几位,那人容貌如何?老夫给你查查……” 地上男人无视老头的话,只是直直注视着黑衣男子的眼睛。 “朗将军,你这是……”被忽视的白发老头皱起眉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清脆一声响,黑衣男子将酒杯放到了桌上,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就算是等阶四,也不该让我们的阿朗如此狼狈,”男人狭长的眼眸眯起,“想必不是前秦的等阶四吧?” “大人,你……”白衣老头闻言额头浮起一丝青筋。 地上男人的眼睛却越睁越大,看他这个样子,黑衣男子轻声一笑,“让我猜猜,挡下你的那位等阶四,莫不是根本没有脸吧?” 地上男人瞳孔一缩,“您……认识他?” 黑衣男子在桌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男人,“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 被唤作朗将军的男人迅速点头,目光如电,“阿明传来的消息中,也提到好像有人在追踪他们,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面容,但下官觉得……” 能追踪到如此程度,他本能地觉得有那个深不见底的男人的影子。 “是吗?”黑衣男子一声轻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哪修行者多就喜欢去看看。” “看看?”白发老头愕然,“那人到底是……”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黑衣男子轻笑,“不过那人在高阶修行者中还是蛮有名气的,没想到阿郎你居然会在阿房宫中遇到李稷,也是运气不好。” “李稷?”地上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仿佛想把这个名字刻入心底。 “别记了,这不是他本名,”黑衣男人闲闲道,“他自称姓李极少报出名号,只有面对真正尊重的对手才自称李稷,可大陆上没一个李姓世家承认他是其子孙。” “没一个……”朗将军怔怔重复。 “证明他这个姓不是本姓,”黑衣男子冷冷道,“小门小户可生不出高阶修行者,更遑论让其一天到晚游走各国求仙问道。” “寻仙问道?”地上的男人愕然开口,像是无法理解。 “看着不像对不对?”黑衣男子笑起来,“我看他不像在寻仙,而是在寻仇。” “寻仇?”地上男人更加困惑,而黑衣男子站起身来,轻笑着开口,“不过是常人觉得他比起修行更应该寻仙问道罢了。” “毕竟他再怎么修行都没用。”男人嘲讽地笑道。 “这到底是……”白发老头眉头皱得死紧,“既然此人碍事,为何大人不干脆……” “除掉他?”黑衣人笑起来,而地上的朗将军以拳击胸,“大人,下官愿……” “愿什么?”黑衣男人闲闲看着他,“你还没体会到你和他的差距吗?” 郎将军一愣,眼中浮现屈辱,“上次是下官没有准备,下官……” “没想到阿郎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男人含笑看他一眼,但没有温度的眼神却让朗将军如置冰窖。 “大人,老夫愿助……” “你们就都省省吧,”黑衣男人斟酒笑道,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如果真的是他,别说你这个东西,就是你家主子来了,都会退避三尺,知道吗?” 地上男人浑身一震,露出今日最为震惊的神情,旁边老头口中的菜也应声而落。 “主人他……”朗将军磕巴道,“怎会……” “永远无法升为天阶的等阶四,你们有没有听过?”黑衣男人敛起嘴角笑意,看着两人淡淡道。 “这是……”一边的老头眼中突然浮起一抹醒悟。 “这世间修行终是来源于八兽神,而天阶的进阶更是需要兽神的指引,不然就会疯了。”黑衣男人一边饮酒,一边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难道那人是……”白发老头突然恍然大悟,“怎么现在还有人会选择修习……” 选择修习无法升入天阶的流派。 “风火水雷,脱胎于四神的四大流派,李稷走的正是水法一派,”黑衣男人轻笑道,“在青龙神丢失的现在,他根本无法升入天阶,不足为惧。” “只不过……”黑衣男人凝视着杯中酒液,“在没有天阶的战争中,不要去招惹他。明白了吗?” “那可以算是史上最强的地阶。”男人淡淡道。 “下官明白。”地上男人浑身一震,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看着眼前男人神情一凛,“可是大人,这一次的行动这人追踪了万一他……” “他不会插手。”黑衣男子眯起眼睛,“李稷只会看不会动手。” 可是,那夜在宫中,那男人的确动手了。 地上的朗将军心道,但看着黑衣男人的脸色没敢多言。 “更何况……”就在这时黑衣男人饮干杯中酒,手指轻轻用力,黄金制成的酒杯居然在他指间化为齑粉。 “在你失败后,这一次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黑衣男人看着地上的男人微笑,“这一次就算是有再多的护卫都无济于事。” 没人能想到他们会动用那么多修行者和杀手,只图省事。 哪怕天阶都不能和那般数量的杀手作战,更何况…… 更何况那位公主根本没有什么护卫。 那般陷阱大罗金仙都无能为力,对付那名少女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 他素来怕麻烦,就要看看她如何能活下去。 “那位小公主……” 男人轻声道。 “插翅难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军 “嬴晗日就不会给她多派几个护卫吗?” 站在高山之巅,看着眼前这令人心悸的画面,虽知自己无力阻止,但赵光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竹筒恨恨道。 他不过等阶六,实战经验大概还不如她身边那个校尉高,而他身上还背负着自己国家的命运,可不是能见义勇为的立场。 更何况,看着下方多如牛毛的人阶杀手和打头的地阶修行者,他在感到无力的同时居然都在一瞬都感到胆寒。赵光罪恶感愈发深重,只能发泄到那个前秦王身上。 上百名杀手和修行者,此等人数根本就不是刺杀和埋伏,说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都绰绰有余! 这种情况根本不是多一两个地阶修行者能解决的事,应该派军队和大批仙官来! “一百骑,才十个修行者,九人阶一地阶,”赵光看着远处的车队一声冷笑,“一国和亲,前秦王还能再寒碜点吗?” 李稷静静看了他一眼,“百骑本就是公主仪仗,和亲虽有可加一倍的他国破例,但不加也并不违制。” 前秦公主的送嫁卫队看上去寒碜,但在前秦退回诸侯国地位后,如此人数虽略显谨小慎微但却是符合王制体面的。 只不过…… 李稷静静看着山谷中的队伍,公主仪仗人数虽是确定的,但其中包含多少修行者,全看当朝者对公主的疼爱了。 当年六国和亲,有受宠的公主曾一口气带五十名修行者出境,甚至还有两位等阶五,一时间风光无限。 和那些公主比起来,这位曾经的帝国公主的仪仗,只能说中规中矩。 毕竟谁能想到和亲公主会有如此多暗杀者? 赵光皱起眉头,“既然和亲公主护卫能加倍,那为什么前秦王不给她加倍?” 李稷看他一眼,“你觉得嬴晗日愿意把高阶修行者分给她?” 全大陆都知道,嬴晗日和他父亲嬴昊一脉相承,恨不得将所有高阶修行者都留在身边。 秦军分都城兵、郡县兵、边防兵三种,当年如果不是边屯将军一定要等阶五的修行者担当,小皇帝恨不得让等阶六去给他戍边。 一时间在整个山海大陆传为笑谈。 边防兵本是前秦军队三大部分中兵力最众的队伍,然而从二世皇帝治世开始,就一味加强掌握都城治安和秦王安全的都城兵,将所有高阶修行者都吸收到了中央。 “可就算没有高阶修行者,他嬴晗日不是号称有一万都城兵吗?多给她配一百卫队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光比起愤怒,更是不解。 嬴晗日再没有轻重,但还是多少要点面子的,按理说凑个二百骑兵送完人就回来,对他影响也不大。 李稷闻言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看着赵光道,“这似乎是……她自己要求的。” “什么?”赵光愕然。 “我之前在帮你追踪时,似乎听到有修行者提到。”李稷静静道,“前秦大司马本打算给抱月公主按和亲公主位配两百骑,但公主直言可以减至一百。” 面对弟弟震惊的眼神,李稷继续道,“但她似乎提出,只要这一百人中有五十名虎贲卫士,一百骑就足够了。” “啊?”赵光愣愣看着山谷沼泽中的送嫁车队。 虎贲卫士。 前秦军中最精锐的是都城兵,而都城兵中最精锐的,当属都城兵中都尉管辖的皇宫警卫兵,由郡县轮番服役的精锐正卒充当的虎贲卫士,其主要职责是守卫宫门,总数大概有一千人之众。 “可就算是虎贲卫士,这么点人有什么用?”赵光看着山下愣愣开口。 要知道,军队这种东西,擅长团体作战,人多才能发挥作用。 就算是普通护卫,有两百人哪怕做肉盾也能把主子护在中间,但一百人战斗力就会大幅锐减。 虽是最精锐的卫士,但看这数量就知道虎贲卫和千里挑一的修行者不同,五十人相较一千人的总数,也不难想象嬴晗日为什么会毫不肉痛地拨给她了。 更何况用脚想都知道拨给她的也是虎贲卫中战斗力最弱的。 这女人居然以此为由减少自己本就少的可怜的卫队人数? 果然是一介女流,完全不懂行军打仗一事就会乱做梦,而前秦朝堂也就居然真的听之任之,估计归昌现在还在为省下的兵将而洋洋得意吧。 看着蜿蜒道路上行驶的车队,看着从无数小路包围上去的修行者,赵光喃喃开口。 “身陷危险而不自知。” 真是可悲。 这说的是那个女子,也是那个国家。 “这女人,就这么想早点死吗?”赵光深吸了一口气道。 她想不想寻死他不知道,只不过…… 李稷凝视着远处沼泽芦荡复杂地形中依旧速度不减的车队,眸光微深,“不过,如果不是只带了这么少的人,前秦的送嫁队伍的确不可能走的这么快。” 不光是护卫,这名女子居然还没带多少宫人,连应当陪嫁的媵妾都一人也无,虽说前秦公主身边原本的宫人都被处死了,但也就前秦宫中无王后也无太后,才能任这公主如此乱来。 前秦王几乎是不顾任何礼数就只想把她送出去。 而这个女子也就带着如此奇特的送嫁队伍一路风驰电掣。 如果不是实在说不过去,李稷甚至觉得她连嫁妆都不想带。 然而连他都不能理解这女子一路走那么快有何意义,毕竟…… “是够快,”赵光不以为然道,“但再快有什么用?再快也快不过杀手和修行者。” 即便打乱了那些杀手和修行者的步骤,但这个女子的踪迹在各处出现,最终所有杀手还是都聚集到了这里。 少年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方低洼的一处沼泽,那里是无数小路汇集的终点,周围芦苇密布是极好埋伏的地方,更是…… 那个女子的绝路。 如同无数水滴往低洼处汇集一般,无数修行者杀手向车队包围而去。 “没有路了,”赵光低沉地开口,“行路快有什么用,行路……” “她那速度不是行路,”李稷看着远方汇集的修行者,身上真元起伏但他用意志将其压下,为了分散注意力淡淡道,“她那做法与其说是行路,更像是行军。” “行军?”赵光怔了怔看向李稷,然后他瞳孔一缩发现这话是李稷随意开口,但说完李稷本人却怔住了。 “二哥?” 李稷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沼泽和向其汇聚的诸多小路。 “二哥,你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盲棋 赵光极少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一时有些不安,“二哥你不会想去帮她吧?你不能……” 李稷之前就因救人险些被高阶修行者抹杀,大哥出门前也吩咐他要看好他二哥。 所幸李稷随着境界增长逐渐清楚什么情况他能救,但此时看着这复杂的形势,二哥他不会…… 他本有冲动,但在这时他却意识到一件事。 “赵光,你之前说搞到了前秦公主和亲的路线图,”李稷没有看赵光,却忽然开口道。 “怎么了突然,”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赵光一愣道,“那是大哥弄到的,但这女人跑太快还没送来……” 再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这路线图还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赵光耳边忽然响起鸽子翅膀拍打的声音,少年猛地一抬头,“哎,来了!” 这还真是赶上了,但正如他所说这时候就算看到也没有…… 然而就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赵光只见李稷闻言抬起头,朝还在天上飞的红鸽伸出手去,下一刻鸽子脚上的信件就已到他手中。 “二哥,你到底是……”赵光从未见他如此焦急,然而李稷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迅速蹲下身将手中地图在地上展开,只看了一眼赵光肉眼可见李稷的眸光一怔,随后站起身静静凝视着前方。 “二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赵光低头看着地上错杂交错的路线,确认自己看不懂,只得起身走到李稷身边问道。 看到了什么? 他也在问自己。 “她没有按照这个路线图走,”李稷静静道。 她? 那个公主吗?原来不是那个校尉领的路吗? “是吗?”赵光一愣,但回想起这些天这女子东奔西跑的路线,“也是,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还走那么快,对不上也正常。” “也许她是想混淆视听,但这样反而吸引了更多杀手和修行者,毕竟那些杀手位置本就分散。”赵光摇头道。 一个女子的故作聪明罢了。 也许任何察觉到这一步的修行者都会止步如此这样认为。 那么,她的敌人也是如此。 李稷静静凝视着远方的沼泽。 “那如果她是故意的呢?” “什么?”赵光愕然开口,他完全想不到这个可能,不,是人都想不到毕竟,“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让更多的人来杀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人? 赵光走到山崖边,凝视着远处的沼泽小路,一时有些走神。 “为什么……”李稷轻声重复道,但下一刻他听见身边的兄弟无意中开口。 “云梦泽这地形真是特别,”赵光眼神有些缥缈,随意地开口,“这些小路简直就像棋盘一样。” 赵光没任何深意,只是单纯从外形上这么觉得,毕竟纤陌交通,从山上往下看小路就像是棋盘,沼泽就像是点缀其中的棋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只觉身边的兄长猛地愣住了。 “棋盘……” “二哥?”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赵光猛地回头,只见李稷抬头黑沉的眸子看向他,“我们都想错了。” “想错了什么?”赵光愕然。 李稷看向他,“我们都说,没人知道前秦公主身陷危机之中。” “是啊,”赵光愣愣点头,“起码不可能有人知道会有那么多修行者要追杀她。” 不,更准确的是追剿她。 也许可以想到会有一两个刺客,但谁能想到会有那么大量的杀手会采取如此可怕的包围态势? 谁能想到? 毕竟只是一个和亲公主,前秦也好,南楚也好,哪怕是他们东吴,如果不是他碰巧撞上,任何的情报线都推测不出这一态势。 谁都不可能…… “不,”就在这时李稷却突然打断他,“有一个人知道。” 看着兄长纯黑的眼眸,赵光心底突然泛起难言的情绪,“谁,谁会知道?” 他不相信。前秦王肯定不知道,前秦的仙官不知道,不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特殊的布置。南楚东吴都没传来消息,连可能的敌人那边都……所以……赵光死死盯着李稷的眼睛,“是谁?” “这只是我的推测。”李稷凝视着弟弟的眼睛。 这世上,除了布置这一次围剿之人外,李稷静静开口,“只有一个人事先知道。” “什么?是谁?”赵光一愣猛地追问,然而下一刻,他发现兄长穿过他的肩膀凝视着被夕阳笼罩的山下。 不……不会吧? 一种猜测在心底泛起,回想起那个女子所作的那些没有意义的举动,赵光怔怔抬头,“难道……” 怎么可能…… “如果你是指挥那些杀手的人,我问你,你会选择什么地方包围前秦车队?” 李稷走到赵光身边,和他并肩凝视着被小路包围的那处沼泽,神情复杂难言。 赵光心头一跳,凝视着下方多路迅速聚集的修行者。 包围得太顺利了。 这包围的地形简直像是为了围剿对手所设置的。 南郡本就是极适合设埋伏的地方,而如果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在临时看到这个地形后,也一定会选择这处地点。 一击必中。 天罗地网。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对方如果有指挥者,此刻肯定心情非常舒畅。 赵光凝视着下方车队,仿佛他就站在那些沼泽之中。身处那女子所在的绝境之中。 绝境? “这简直就像是那位大司命惯常使用的兵法,”赵光看着眼前碾压的一幕喃喃开口。 不打则已,一打彻底。 之前他不理解会什么会有人让这么多修行者包围前秦车队,但此时他仿佛察觉到了一点味道。 让大司命林书白一举成名,却鲜有人有那么大魄力敢这么干的兵法。 然而就在赵光以为他分析到了真相之时,却发现身边兄长再次一怔。 “大司命常用的兵法?”他听见李稷重复道。 “怎么?二哥,难道不是吗?”赵光皱眉看向他平素最敏锐不过的兄长。 虽然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这集中力量一击必中的打法,正是近似大司命林书白的风格不是吗?连他都能察觉到,怎么二哥却突然迟钝了? “原来是这样。”这时李稷静静开口道。 赵光脸上一喜,“果然很像是不是……” 李稷摇头,随后点头。 “二哥?”赵光怔怔看着反常的兄长。 李稷没有看他,只是站在山崖边极目远眺,看向远处那被重重包围的马车。 对包围者而言,是集中力量一击必中。 但没有人意识到。 对于另一个人而言,也是集中起所有敌人的一刻。 正因无人料到,她才能隐藏至今。 居然能隐藏至此。 “稷儿,你记住,”那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赵光,”李稷看着远处复杂地形中流动的人群,梦呓般开口,“以前曾有一个人和我说过。” 赵光浑身一震,看向身边兄长,只听李稷静静开口。 “为将者,下者拒敌,中者防敌,上者……” 男人顿了顿,一字一顿说出那两个字。 “诱敌。” 下者拒敌,中者防敌,上者诱敌。 为将者,下等者抵抗到眼前的敌人,中等者防守即将前来的敌人,而最上等者…… 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李稷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赵光凝视着下方原本四处流窜此刻却层层聚集,向那辆马车包围而去的修行者们静静睁大眼睛。 “她改变了路线。” “反而吸引了更多修行者。” “她不少带护卫,走不了这么快。” “这不是行路,而是行军。” “万一她是故意的呢?” “只有一个人知道。” “她知道。” 和兄长对话在他耳边交织,赵光脑中一片混乱,少年的手微微颤抖举起竹筒,凝视着沼泽深处的那辆马车,仿佛能看见那个静静坐在车中的纤细身影。 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进入他的脑中。 “二哥,从上而下看上去,这些小路简直就像棋盘一样呢!” 棋盘。 赵光拿着竹筒低头,下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兄长领悟到的风景。 无数小路向中央的沼泽汇去,棋子随之移动。 “啪”的一声,赵光耳边猛然响起一声落子声! “棋盘。” 就在这时,他听见兄长静静开口,向前方的虚空伸出手去。 眼前这巨大复杂的地形,却全部在一个女子的脑中。 她在马车中沉默地坐了十日,让所有人认为她已入局。 可这到底是谁的局? 谁,入了谁的局。 他能凝视着地上的地图和眼前巨大的山海棋盘。那个女子自始至终却什么都没看。 原来。 “这是一场盲棋。” 李稷看着赵光静静道。 “执棋者,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鸭子 “怎么了?” 摇晃的马车中,响起一名少女的声音。 就在李稷和赵光正从上而下俯视着前秦公主的车队之时,车队里最大的那辆马车内,也有人正凝视着那名少女。 正直直看着她的归辰没想到嬴抱月会突然抬头,猛地一愣,“没,没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归离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两兄妹,嬴抱月忍不住笑了笑,“不用这么拘谨,这在这马车里你们还可以像是之前在家那样。” 在家那样? 归辰总觉得这和他离家时的预想完全不同。 他原本以为他就算能成为她的护卫,也要被什么护卫头子狠狠敲打一番,连自己被壮汉打翻在泥水里的画面他都预想过了。 然而……少年悄悄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车,和映照在马车窗户上外面骑马兵士的倒影。 她身边那个什么校尉倒是很想敲打他,但看着他成为修行者似乎对那位校尉的心志产生了冲击,直到嬴抱月招手让他上车的时候那人还在发愣。 再然后他和归离就直接被嬴抱月拉到了马车内,那个女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外面的校尉说道。 “楼校尉,按原计划出发吧。” 外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问挥手让车队继续出发。 在他和归离没有看到的地方,眼前的女子似乎和那名校尉进行了什么博弈一般。 就当他提心吊胆以为还会受到什么刁难,居然再无任何事发生,外面的护卫和马车内的少女相安无事,就这样平静地走了一天。 归辰看着嬴抱月看了眼一旁已经欲言又止一个白天的女官,对他和归离毫不在意地开口,“姚女官是自己人,你们叫她姚姨就可以了。” 莫名高了一个辈分的姚女官闻言一怔,随后只见身边的公主侧目看向她,“我私下和这两个孩子的话不可外传,这个你可以做到吗?” 姚女官神情一凛,随后认真地开口,“殿下,这是奴婢的本分。”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抱歉,怀疑了你的操守,以后在只有我们四人时,不需要自称奴婢。” 姚女官一愣,却只见眼前的少女笑着抬起手,在马车里四人之间画了个圈。 “记住了吗?” 姚女官愣愣点头。 嬴抱月抬手放到姚女官的肩膀上,看向归离,“你之前说的事下定决心了吗?” 坐在兄长身边归离一怔,随后坚定地点头,“既然大哥要当你的护卫,我就要当你的侍女!” 姚女官看着这小女孩对公主说话的态度简直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她瞪大眼睛本能地就想要皱眉,然而公主的脸就近在咫尺,让她只好保持得体的笑容。 妹妹的态度让归辰仿佛又回到了自家小院,他老成在在叹了口气,斜睨了妹妹一眼,“公主侍女?你确定你干的了吗?” 归辰目光在嬴抱月和归离之间打了个转,再次叹气,“你确认是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啊?” 要知道当初在自家小院,都是明月做饭给她吃…… 归离脸色一绿,一拳捶到兄长的肩膀,“你有资格说我吗?说的你好像会当护卫是的!连剑都不会使!” 兄妹俩脸色齐齐绿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里响起了那个女子的笑声。 归辰和归离齐齐转头,看着手搭着姚女官肩膀笑起来的嬴抱月,只见她面前的女官脸色也有些发绿。 “抱歉……殿下……我等放……” 两人赶紧坐好。然而不等他们“放肆”两字出口,嬴抱月却笑着看向他们,“嗯,私下这样就好。” 这就是少年人。 当初她身份揭露时以为会失去的东西,依然好好的存在着。 “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下体面的。”嬴抱月看向姚女官,“就要辛苦姚姨了,有很多东西需要你教下他们。” 任重道远的姚女官僵硬地点头,然而这还没完,嬴抱月拉过归离的手放到她的手心。 “归离,既然你要当我的侍女,那么这位就是你以后的上司了。” “上司?”归离一愣,只见嬴抱月解释道,“相当于军队里的上官,你以后要好好听她的话,知道吗?” 归离醒悟过来,对着姚女官认真一礼,姚女官一怔随后还礼。 看着被安排好的妹妹,归辰看向嬴抱月,“那……那我的上司难道是……” 他看向车窗边映照出的骑马的高大身影,正想认命之时却听嬴抱月道,“这还说不定。” “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嬴抱月看着眼前的少年道。 眼前少女不知为何轻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归辰一头雾水,看向嬴抱月,“果然是我还是没当护卫的……资格吗?” 他感受着身体的酸软无力,破境之时他虽然感到了力量的涌入,但不知为何破境结束,他只觉体内有股气息在横冲直撞,一时间居然都没站起来。 还是嬴抱月把他拉上马车的。 嬴抱月感受着少年身上紊乱的气息笑了笑,“你之前站不起来,是因你将将破境还没习惯运用内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端详着归辰的脸色,“你现在应该能站起来了。” 归辰浑身一震,随后尝试聚力,发现自己原本不听话的四肢居然真的能动了。 “嗯,看来要到能正常运用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行动应该无碍了。” “那护卫……”归辰喜出望外,却只见眼前女子伸手撩起了车帘,静静凝视着外面暮色西垂的黄昏。 “到时候了啊。”他听见她静静道。 “到什么时候了?”归辰愣了愣问道。 嬴抱月转过头看向他,“不知道能留下多少人,我身边的护卫长还没定,所以你还没有上官。” 不知道能留下多少人是什么意思? 归辰怔怔地想,是说到了南楚还有护卫要回去的意思吗? “不过,你作为护卫已经正式进入考验期了。”嬴抱月看着他道。 “现在交给你作为护卫的第一个任务。” 归辰立刻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一时间心跳加速。 然而就在他以为他会接到一个庄重的任务之时,却只听眼前少女微笑道。 “今晚晚饭我们吃烤鸭子吧。” 啥? 原本同样心跳加速的归离也瞪圆了眼睛。 “沿着这条大路,东南四十五丈有一条猎道,进入后再西北四十五丈,上坡转西南七十五丈有一处芦荡,哪里黄昏时分会有许多野鸭子。” 眼前的少女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 “归辰,你现在就带着归离离开马车,去那里抓一只鸭子回来。” 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不抓到,不许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炸裂 马车前,骑在那个校尉一脸冷淡牵来的战马上,归辰看向天边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哥?” 骑身后抱着他的腰的归离探出头,手上举着一枝尚未点燃的火把。 “你不会已经忘记姐姐说的芦荡的位置了吧?” 归辰眉头一皱,“怎么会!” 虽然嬴抱月说的那个地方弯弯绕绕,但他已经一字不漏把她指的位置全记在了脑子里。 “那赶紧走吧,”归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到天亮都抓不到鸭子,我们又追不上殿下了。” 这么清楚的路线他怎么可能找不到,归辰眉头再次一皱,而且…… 少年攥紧双拳,既然她说愿意他当她的护卫,就绝不会食言。 母亲说过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归辰不担心她丢下他们。 她说的话从没有错过。 她说那个芦荡有鸭子,就绝对有鸭子。 只不过…… “我只是在想……”归辰喃喃开口,却没再说下去。 他只是在想,那个女子为什么会对这片沼泽的地形如此清楚? 抱月公主据说极少露面,也应该极少出门。而那个女子告诉他抓鸭子的芦荡路线时沉静的神情,他总觉得曾经见到过。 “到底是……” “天黑了找人麻烦,”就在这时眼前那个校尉松开手中缰绳,冷冷注视着他道,“赶紧去赶紧回!” 他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分兵力去找两个孩子! 还是在这么容易被伏击的地形。楼校尉想起这个公主的任性,脸色就很不好看。 归辰闻言一皱眉握紧缰绳。 “驾!” …… …… 归氏兄妹就这样离开了马车。 站在山巅上的赵光瞪大眼睛,听着耳边兄长没有任何感情的叙述。 李稷带着他已经移动了好几个山头,然而日光逐渐黯淡,即便有竹筒他都难以看清下方情形了,只能听兄长口述。 “她到底是……”少年喃喃道。 在李稷做出那个惊人推论之后,他无数次想要找理由反驳,而那个女子也像是没有意识到危机那般依旧待在马车里不出来,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是李稷过度猜测之时…… 暮色降临,那个女子却再次做出了举动。 “应该是指使他们去干什么了,”李稷看着山下淡淡道,却又加了一句,“那个女子指了一条没有修行者的猎道。” 没有敌方兵卒的棋路。 将临时加入的两位来客,完好无损地送出了战局之外。 李稷凝视着山下交错的路。 他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当做偶然。 他抬头看着即将沉默的夕阳,“要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心底本就一片凉意的赵光闻言浑身一震。 “逢魔之时。” 李稷静静道,“太祖皇帝创立修行体系时,曾无数次提到这个时刻。” 这是伏击和暗杀开始最合适的时候,也是……那位大司命最擅长用兵的时刻。 “可是,二哥,我还是我一直没想明白。”赵光站在李稷的身边,怔怔遥望着远处的夕阳,忽然静静开口。 李稷侧目看向他,“什么不明白?” 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了,赵光不愿意承认李稷的推测并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男人自尊心。 赵光攥紧双拳。 只是为了纯粹的事实。 他不是他二哥那般的天才,他至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坚实的情报之上。 正如他二哥所说。 天道有常。 “就算这个女子是想要诱敌深入一打尽,”赵光偏头看向李稷的眼睛,静静开口,“但问题是,她要如何解决那么多修行者?” 原本嬉笑怒骂的少年,此刻眼神却冰冷彻骨。 所谓诱敌深入一打尽,是要建立在己方有伏兵的基础上! 可那个女子的伏兵在哪里? 这也是抱月公主一系列不合理行为中最无法解释的一点。 哪怕全部承认李稷的猜测,赵光能理解她减少普通护卫的数量,但如果她身边没有绝世高手作暗卫,这芦荡沼泽烂泥底下如果不是埋伏着千军万马。 那么。 这所谓的诱敌就是扯淡! 赵光胸膛起伏,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身边没有李稷他还能妄想一下,但李稷自己已经肯定了,上至天阶下至地阶,没有任何一个高手潜伏在她身边。 哪怕是闭气符,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毫无踪迹。 所以。 那名少女只有自己。 哦,还有一个瘦得像个竹竿的女官。 没人能想到,这个女子还能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也无法回答弟弟的质问。 李稷凝视着被夜幕包围的马车。 这女子所作之事永远都是反其道而行。 那辆马车车辙印较深,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东西。 他想象不到一个等阶十的修行者还能做些什么。 不可能做到。 不可能突破这个绝境。 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就在黑暗降临那一刻,原本寂静的山野间,在一瞬间亮起无数火把! 宛如地狱的烈火,响起收割的号角。 李稷兄弟站在山上看送嫁队伍被那无数火把包围。 开始了。 “倾巢而出,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击必中了。”赵光喃喃道。 他们帮不了她。 那么庞大的送嫁队伍还带着大量兹重,没有破局的机会。 李稷看着被烈火包围的马车。 是他猜错了吗? 为什么不拼死多带一些人?为什么不最后挣扎一番? 男人的体内涌起真元。 你真的……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吗? …… …… “什么?”芦荡中正向一只鸭子扑去的归辰回头看向袖手旁观和还和自己聊天的妹妹,“你说什么?” 归离眨了眨眼,“我在说,姐姐明明是个公主,出门带的人和东西还真是少。” 归辰抹了抹脑门的汗,回想起那个雪洞一般空荡的马车,疑惑地点头,“是挺少的。” “简直要让我对王室的生活都幻灭了。”归离扶额道,“居然只带了一个宫人和一个妆匣。” 归离回忆着在那个马车里看到的画面,她想象的金碧辉煌精致物件全无,只有一个装着许多陶罐的木盒,她觉得应该是胭脂水粉。 “哦,还有哥你买的那件衣服。”归离道。 “也许是她不喜奢侈吧。”归辰道,“不过……” 那辆马车还是有点特别的。 他是被拉上马车的,在上车的时候,他像是踩到了什么。 “那马车的车底,”少年缓缓道,“好像铺着块石板。” 归辰皱起眉头,说是石板也不太对,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成为修行者后他多少能感觉到什么了。 “好了,赶紧抓鸭子回……” 归辰擦了擦汗说道,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远处芦荡,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而那方向居然是…… 无数野鸭飞起。 少年的声音在苇荡中回荡。 “明月!” …… “殿下!” 兵士凄厉的叫喊响彻整个沼泽,楼校尉看着眼前劈上他头顶的刀锋,心神俱裂。 怎么会这样……不不不,不! 在所有兵士恐惧的目光,他们看到此生最可怕的噩梦。 那一切,只是发生在很短的一瞬间。 就在太阳沉没在地平线的一瞬间。 地狱的灯火就亮了。 原本一片死寂连呼吸都没有芦荡,如鬼魅般猛然亮起无数火把,而下一刻无数暗器刀锋就像如雨般扑来! 从无到有,从生到死,危若累卵,瞬间倾覆。 出现从无数条路涌入的修行者瞬间淹没车队。 赵光在山顶上死死抱住自己的兄长,在火光间,少年看见这至为残忍可怖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周围的卫队在一瞬间被隔开,如纸糊般脆弱到让人不忍卒读,而无数修行者爬上中央那辆马车,密密麻麻将其吞吃入腹! “二哥,你别动,你不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光发现李稷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怎么了?不等赵光反应,这个世界,突然就变了样子。 轰的一声巨响! 红光从少年怔住的瞳仁中冲天而起。 地动山摇,血肉飞溅。 夜色中,在被重重包围的那辆马车就这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炸裂。 第一百一十八章 缭乱 “你想要什么?” 嬴抱月清晰地记得在她今生刚刚苏醒不久后,那个少年看着她问道。 而她不假思索地开口。 “我想要一把剑。” 为什么她当时想要一把剑呢? 就在外面亮起无数鬼火,就在外面响起楼校尉撕心裂肺的大喊,马车猛地停下剧烈摇晃,车顶响起无数修行者脚踩降落的巨响,下一刻无数杀手的剑穿透车厢的时候,嬴抱月静静坐在车厢里,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想要一把剑。 别说剑法和剑术,她脑海里甚至没有自己曾经拿过剑的记忆。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在她察觉到自己记忆里那片不自然的空白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她的剑,被人夺去了。 她上上辈子,恐怕是用剑的修行者。 然而这辈子,这一切连同她关于修行的记忆,一起消失的干干净净。 感受着耳边摇晃的箭镞,嬴抱月想起那个归辰说过的禁兵令。 收天下之兵,以弱天下之民。 然而她曾使用过的剑不是被禁兵令收走,而是被她送给了一个人,她不记得送给了谁,但模模糊糊有这样的印象,可她既然有印象就代表这个记忆和修行无关。 她被夺走的,是更重要的剑。 没有什么比将一个剑客关于用剑的所有记忆都夺走更残酷。 但她就是这样失去了,甚至连被谁夺走都不知道。 而失去剑的她,变得无比的弱。 她很弱。 比她仅存记忆里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弱。 在皇宫中甚至连一个刺客都应付不了,只能仓皇逃命,可想而知如果在和亲路上多来几波那样的刺客,哪怕不是等阶五,都足以将她耗尽而亡。 她很弱。 她是刚刚破境的等阶十,身边是没有严密组织临时拼凑起的护卫,手上连一把剑都不被允许拥有。 她很弱。 所有人都以为她身负杀不死的术法,但唯有她知道这个术法已经完全消失,随着这个身体的主人一起香消玉殒。 她被杀,就会死。 甚至不被杀,她手上这个诅咒也迟早会要她死。 她很弱。 她知道她的对手很强。 能轻而易举潜入公主杀死公主,能调动无数高阶修行者,能里应外合查到和亲公主的所有情报,甚至也许能混入护卫队。 更可怕的是,她身处的危机没有其他人知晓,也没有一个前秦人会相信。 她很弱。 所以她对于无意义的纷争早就厌烦。不想再看某些人再耍什么动作,应付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所以她必须一次性干掉大部分对手。 她很弱。 在灼灼的烈火和冷锋利刃中,少女抬起脸,看着身边瘦弱的惊惶女官,双眸如灯火一般亮起。 所以。 她带不了太多的人。 她很弱。 她什么都保不住,最多。 只能保住一个人。 “殿下!” 就在窗外火把亮起的瞬间,姚女官就觉得被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火光,刀光,剑光,还有鲜血的味道,姚女官曾经只见过一次这样的画面,那就是当年阿房宫被多国联军逼宫的时候。 但即便是那一次,因为陛下很快投降,最终没有军队杀入宫中,即便她在宫中饱受欺凌,但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生死一直离她很远。 就在火把亮起的瞬间,原本她以为只是简单的刺杀,楼大人他们一定能解决,毕竟这可是和亲公主的车队,有陛下亲卫保护,有…… “殿下,别害怕,楼大人他们会好好保护……” 姚女官猛地吸气平复狂跳的心脏,这种场面她作为公主身边唯一的人,一定要保持镇定让殿下…… “姚女官。” 姚女官瞳孔微缩,看着面前神色平静少女看着她静静开口。 “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记得一定要抓紧我。” 什么,殿下在说什么? 姚女官脑袋混乱极了,她知道她要镇定,她要拼死保护公主殿下,然而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马车猛地向下一沉。姚女官只觉浑身的血凝固了。 完了。 女人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听着耳边密密麻麻的攀爬声,姚女官眼中浮现绝望。 一个公主被刺客近身到此等地步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杀手近身护卫等于名存实亡。 伴随着此起彼落的喀嚓声,十几柄刀剑直直捅入车厢,姚女官瞳孔放大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往嬴抱月方向扑去。 哪怕是用血肉之躯,她都要挡在殿下面前,不让殿下受辱。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火烧上马车,车厢被刀剑插满之时,姚女官只觉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扶住。 下一刻有人将她一推,欺身而上,推着她从刀剑下穿过直直推到车角。 姚女官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脸。 “殿……” 姚女官看见那女子身后冲上的熊熊火光,在车厢中极的没有被刀剑插上的三角空间中,本是她朝公主扑去,但此刻她却发现那少女纤细的双臂将她拢入其中抵在车厢角落。 而不等姚女官反应,车厢再次一沉,车帘被砍烂,露出染血狰狞的男人的脸。 “啊!” 无数人脸挤着想往车内爬去,姚女官心神俱裂,她以为她会疯,然而就在这时,在仅剩的狭空间内一幕却夺走了她的目光。 就在这颠生倒死的绝境中,她看到,眼前的少女低头突然笑了。 刀山火海中,姚女官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在笑。 那名少女经常笑。 但从没有哪一个笑容,比现在的这个火海中的更加艳丽。 仿佛这就是她原本的姿态。 在这个将她抵在墙角的狭空间里,姚女官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子,而下一刻她听见嬴抱月微笑轻声说道。 “抱歉,姚姨,待会儿可能会死一下,不要害怕。” 殿下要干什么?!姚女官大脑一片空白,然而不等她反应,就在窗边杀手拼命往车厢挤,为首的满脸横肉的男人露出一丝狞笑往少女背后劈下之时。 姚女官只见眼前的少女一把拉过手边装满陶罐的妆匣推入火中! 轰隆一声巨响! 姚女官耳朵同样一声蜂鸣,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见到火光四溅,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知道她即将被炸成碎片。 巨大的马车此时就像新年被扔入火堆中的竹子,四散爆裂,想要冲入马车的人也如雪花飞溅,自己想必也会…… 然而就在这时,无声世界中姚女官睁大眼睛,看着烈火地狱中那名少女嘴角的笑意。 在剧烈的爆炸中,嬴抱月一把扑倒了自己,而就在这时。 一个庞然大物从她背后冉冉升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战 “火药?!” 山巅上,赵光看着远处沼泽间发生的巨大爆炸失声叫道! 铺天盖地的红光和黑烟中,少年瞳孔微微放大,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都没有想到,谁都不可能想到。 就在就在那众矢之的的马车被重重围住,就在无数修行者爬上那辆马车,就在围剿的杀手聚集到一处,中央的那辆马车却突然炸开。 没错,那辆马车炸了! 是真的炸开。 火光四溅,轰隆一声。 “疯了,都疯了。” 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赵光怔怔松开抱着李稷的手,同时发现兄长也僵硬如一块礁石,死死盯着山下的火海,暴烈的气息在男人周身回荡。 “她疯了。” 赵光看着这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被剧烈爆炸一瞬间炸开的无数修行者,听着遍布整个沼泽的惨叫,他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那个女人果然是疯了。 以身为饵聚集起那么多修行者,然后在一瞬间炸了整个马车,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不,做出这件事的人还能活吗? “那个女人疯了吗?这么大的冲击,马车内的人怎么能活!”赵光一把冲向山崖不顾一切的大喊,他猛地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山崖。 一只手从后拉住了他的衣领,赵光知道是谁,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愣愣望着山下炸成碎片的马车。 马车尚且如此,肉体凡胎会如何可想而知。想起那个他见过的他原本以为最柔弱现在才明白何等坚强的女子,赵光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二哥,她……” 她以她自己的性命,重创了无数高阶修行者,这将是修行史上等阶十最光辉闪耀的一战,也是最惨烈…… 惨烈…… 赵光眼中闪起水光,然而那水光却在他眼中凝住了。 “赵光。”他身后传来李稷气息不稳的声音。 “二哥。”赵光看着山下喃喃道,“我瞎了吗?” “你没有。”李稷怔怔看着在熊熊火光中,在无数修行者飞散倒下的那片爆炸痕迹的中央竖起的巨大黑影,怔然难言。 “那是什么?”即便没有竹筒,此时赵光也能看到这一幕,这诡异的,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她。”李稷怔怔道。 那是她。 在如此剧烈连高阶修行者直接中招都难以自保的自杀式爆炸中,连他都没想到。 “她没死。”李稷开口道。 “那是什么。”赵光继续问,地上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她活着?她在那个东西后面? 他此时觉得自己的修行根基都受到了冲击,一个等阶十怎么可能在那般爆炸中活下来? “那是一块石板。”李稷看着山下怔怔道。 “石板?”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子在爆炸中葬身火海,然而火光黑烟散去,结果却看到一块巨大的石板。 赵光睁大眼睛,看着裸露的地面那个巨大方块形的东西被掀开,露出两个女子的身影。 在剧烈的爆炸中,唯有她们两人在其保护下毫发未损。 所以那个是…… 石板? “不,不光是石板。”李稷看着山下怔怔开口,石板无法承受那么大的爆炸冲击。 那还是一块铁板。 靠着那女子脊背的一半是石板,靠外的一半是铁板。 石板隔热,铁板防爆。 这是那个女子专门为这场爆炸准备的一面坚盾。 李稷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如梦初醒。 马车辙印深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藏了一块这样特制的石板在车底。 李稷看着眼前一切,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怔怔无言。 这一场爆炸是她策划的,可是……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路线,爆炸,石板,一环套一环,那名少女以一己之力布下了一个完美的陷阱,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公主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要知道火药是军队的不传之秘,由各国天阶神子把控绝不外传!连嬴晗日都拿不出来! 他们看着她上车,只带了一件衣服和一堆让那个女官从膳房拿来的陶罐。 陶罐? 李稷的眸光猛烈摇动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嗡嗡作响的姚女官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也这样看着映衬在火光中的少女。 轰隆一声,那少女掀开背上的石板,在草地上还在燃烧着残火中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石板,姚女官眨了眨眼睛,她记得。 是殿下让她从泰时殿破碎的密道内捡的,她当时还很惊讶怎么会有切割的如此整齐的石板,还是双层的。 她花了一对首饰才让护卫帮忙连夜搬上了马车,她当时以为只是殿下想拿其垫脚。 嬴抱月看着地上的边缘光滑的石板,露出一个笑容。 泰时殿密道是师父亲手打造,用的是包铁的双层石板,轻易无法破裂,得感谢那位用细丝的修行者刺客帮她切割得那么漂亮。 虽然重了点,还是要感谢敌方友情提供的防爆盾。不然她也不敢实施这么大胆的计划。 火药一炸开马车,她就掀开了一开始藏在马车底部的石板,才得以活下来。 “殿下,那些陶罐是……”地上瘫软的姚女官看着她怔怔问道。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 同时她环视一周,看着被杀手隔开基本没有被炸到的她的护卫们,和被刚刚的爆炸震慑埋在已方人堆里的外围杀手。 那一天嬴抱月上车前让姚女官去了一趟御膳房。 一硝二磺三木炭。 硝石入药,硫磺熏馒头,而木炭,更是倒处都是。 医药调和也是等阶十神医专精,火药的调和法本来就存在于药典被撕去一页之间,正是所谓禁忌的调和法。 不准我用冷兵器,我就只好用热兵器了。 谁叫我这辈子是个穿的呢? 她轻轻抚上耳边的箭镞。 不允许她用冷兵器。 她还能用热兵器。 看着不远处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眸光亮起。 修行者炸不死,但此时马车边的人阶已经浑身是血经脉尽断的倒下了,不可能再爬起来。 刚刚的一炸,已经解决至少七成战力,想必一定很疼吧。 但这就是她的战争。 姚女官看着重新包围上来的杀手们,绝望地睁大眼睛,然而下一刻她只听眼前少女将手指含入双唇吹了一声清脆的呼哨,一匹枣红马奋力从瘫倒的杀手堆中爬出! 之前就在马车爆炸的一瞬,姚女官看见这女子一脚踹开了本就破碎的马车的缘木! 原本拉车的战马冲至她们面前,下一刻姚女官只觉浑身腾空,那个女子在一瞬间上马将她也拉上了马背。 “抱紧我!”姚女官只听那女子一声高喊,她本能地抱紧前方少女纤细的腰身。 就是这么纤细的身躯,然而下一刻属于这个纤细身躯的声音冲上苍穹。 这是修行者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解散送嫁队伍!” “所有前秦的兵士听着!即刻起本宫将自行前往南楚,尔等此后只要为自己的性命而战!” “恕尔等无罪的文书出发前本宫已经放在泰时殿主位座下,尔等回宫可自行向陛下表明!” 山上的兄弟,远处的归氏兄妹,狼狈不堪的兵士,还有面露狠色浑身是血的剩余杀手。 所有人闻言都怔住了。 然而下一刻,那个女子的马已经冲出了包围。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不是要开战吗?” 姚女官看着身前的少女回头看向重新包围而来的杀手们,松了松脖子上的绶带。 “那么来吧。” 第一百二十章 就战 “你们要战。” 在黑夜的熊熊火光中,姚女官心跳加速,听着那名少女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战。” 下一刻不等她反应,姚女官只觉自己剩下猛地往前一窜! “殿……”她的惨叫还没出声,身前那少女的笑声顺着风和火星传来,“咬紧牙关,小心风吹了舌头!” “啊!”姚女官的尖叫从牙缝里冲出,在巨大的冲击和摩擦下她死死抱紧身前纤细的身躯,天知道她当初还担忧把公主从马背上拖下来不敢使劲,此时本能危机下根本容不得她思考。 女人惊恐地看着四面八方逼近而来的杀手,而最让她恐慌的公主带她骑的这匹是光板马! 没挂蹬没配马鞍的光板马! 姚女官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场面,要知道所谓的光板马根本不是骑马而是一种酷刑。 当年在宫中被挤兑的时候她也曾被打发到马棚去喂过马,在马夫们粗野的玩笑中,曾谈到在军中欺负新兵蛋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去骑光板马,几百丈骑下来,不摔个半死也能颠个半死。 但这何止是颠,在光滑的马背上姚女官完全不知如何着力,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只得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住眼前少女。 在抱紧的一瞬,她真的以为这少女的身躯会如稻草般易断,在火光中她以为她们下一刻就会滚下马背。 然而,那个纤细的背影却仿佛牢牢扎根在马背上。 那不是稻草,而是铁钎。 “趴下!” 姚女官本能地一低头,下一刻身下烈马猛地一扭而她耳边传来一声破空之声。 一只羽箭就这样嗖的一声穿过她耳边。 女人愕然睁大眼睛,眼珠上移,下一刻却在明亮的月光中,看见扬起的一片乌发。 后方射来的箭一箭射断了嬴抱月的发带,少女的乌发飞扬而下,却速度不减。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张弓拉弦的声音,让姚女官头皮发麻。 刚刚那箭原本的位置,是射向她和殿下的后心! 不,是只射向殿下的后心,她只是个附带。那些人,是真的想要殿下的性命! 之前在马车之所以不用箭,不过是要确认马车里的人是否真的是公主! 姚女官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她不敢回头,但不回头也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情景。 既然马车已碎,那么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来,下一刻,也许箭雨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她只在话本子和兵卒醉话中听过的,漫天箭雨。 然而不等姚女官反应,她身下马再次往一边一扭,速度更快的箭唰的一声从少女脸颊边掠过! “殿下!”姚女官惊叫出声,下一刻她听到了更可怕的声音,咯吱咯吱机括运作的声音。 “这是……” “弓弩。” 她身前少女终于开口,嬴抱月没有回头,只是俯身夹紧马肚子,紧紧抱住枣红马的脖子。 “弩……”姚女官闻言瞳孔一缩,哪怕是她都知道那不是军队里才有的东西吗?!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无数人的逃命声,兵士的脚步声混杂又溃乱,几乎在同一时刻无数匹马逃向各方。 那是原本送嫁队伍中的护卫们,在看到军中劲弩的时候,原本因公主的宣言犹疑的兵士们终于彻底崩溃,四散纵马逃向各方。 同时响起的还有马车的倾倒声,和男人粗声的大喊,“不许捡!给我射!” 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山下混乱的场面,赵光怔楞无言。 原本庞大的送嫁队伍,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 原本毫无抵抗能力的兵士四散逃开,让杀手们有一瞬的混乱不知是否追击,而打头一个身披漆黑软甲的男子拼命大喝才止住这些人无意义的追击。这要是追了就精彩了,杀手居然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 不保护公主的护卫干掉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分散兵力。 与此同时,负责驾车的兵士也落荒而逃,在爆炸中本就摇摇欲坠的其他嫁妆撒了一地。 在火光中,金碧辉煌得刺人眼睛。 原本死死盯着那名少女的杀手们的注意力又涣散掉一批。 看着指挥的黑甲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吼,看着那个在箭雨中带着女官纵马前冲的身影,赵光怔怔开口。 “这就是……” 就是她想做到的一切。 谁能想到有公主会在如此险境中解散自己的卫队?甚至出发前就事先准备好了文书? 她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屏障,孤身冲出还带着一个人。 然而看着那个单枪匹马沐浴在箭雨中的身影,只是一次赵光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幻想,也许……也许……她真的能冲出去? 一个等阶十的修行者,从上百名地阶高手率领的人阶巅峰的包围里,冲出去? 下一刻,赵光感觉身边的兄长向前一步。 少年睁大眼睛。 月色和火光之间。 一支利箭扎入少女的肩膀。 沼泽上空响起女官的尖叫。 然而下一刻,另一抹亮色一跃而起。 少女紧紧抱着马脖子,枣红色的战马四蹄拉空,如离弦之箭飞跨过一整片芦荡,她就这样冲出了修行者的包围圈。 …… …… “哥!” 在芦苇荡边,归离看着死死抓住战马缰绳却一动不动的兄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大哥,你在干什么!姐姐那边肯定出事了,我们快走啊!” 归离满脸惶惶,在看到那片火把之时她就已经恐惧难言,随后又听到那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已心神俱裂。 但最让她无法理解就是明明同样看到那可怖情景,自己的兄长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哥!”归离猛地摇晃归辰的手臂,“你怎么了!” 难道人成为修行者反而不如之前勇敢了吗? 然而下一刻归离眸光一怔,看着手下少年绷紧坚硬如岩石的臂膀,和归辰指缝中渗出的鲜血。 “她说,不抓到,不许回来。”归辰静静说道。 归辰看着被绑上马背的鸭子,“可是这不是……” 刀山火海他都敢立刻冲过去,但他不可能到了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他来抓鸭子。 归辰看向自己的妹妹,“我相信她。” 所以他要遵守他的誓言。 他相信她在任何绝境都不会放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遵循她的承诺,都会来到他的面前。 她的话,一定……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声嘹亮带着大笑的呼喊。 “归辰,跑起来!” 一定会冲出一条只属于她道路。 看着那纵马跃来的火红身影,少年浑身发麻,嘴角高高咧起,一把抓起妹妹纵身上马。 奔跑。 随着她奔跑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夜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夜 月上中天。 而没人想到这场发生在沼泽芦荡本该一击必中的刺杀,却居然也同时进入中段。 不上不下的状态。 看着被炸出一片空地上越来越多被其他杀手拖回来的,满身泥泞的修行者们,赵光已经无力惊讶了。 在地面散落的大批陪嫁中,此时堆满了修行 《大月谣》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r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意 紫蓝色的蝴蝶花朵在皎洁的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花蕊处沾染着点滴露水。 晶莹剔透。 看的出是刚折下不久。 而和娇嫩的花茎相对的,是那人粗糙的手掌。 在月色下,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那朵花。 随后她沿着那只手缓缓抬起头,下一刻有如萨满又有如出土文物一般厚重诡异的青铜面具映入她的眼帘,月光下更显阴森鬼魅。 说实话,真伤眼。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如果是正常人在密林深夜看到这样的面具,真的是要吓死了。 普通女子此处应该有尖叫声。 好吧,她不想尖叫也不能引起太大动静,只不过低头看看递到她面前的那朵花,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一句话都没说的男人。 她虽然没太多这样的经历,只是这个时候。 一般……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嬴抱月看着伸手把花递到她面前,然后就这样一言不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月色下,她和面具里露出的那双漆黑眸子静静对视着。 “这是?” 实在是不能指望他主动开口了,嬴抱月指了指那朵花开口问道。 这是要给她的意思?但这人不开口她也不能确认他的意图。 带着面具的男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杵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男人手里的花很美,负伤靠在树上的少女也很美,撇开那个破坏气氛的面具,月色下男人将一朵花递到女子面前的画面本该也很美。 只是……这么能引人遐思的场面,为什么这两个人就能严肃认真不解风情地僵持到让周围的人都产生不了什么想法? 光看着都让人不忍直视。 再放着不管总觉得这两人能僵持到早上…… 一旁默默旁观的赵光心累的叹了一口气,托着沉重的步伐从树后走出,走到手不累地举着草药的李稷身边,伸出手,偏转手腕指着他手上的那朵花,看着嬴抱月开口道。 “你是在这个吗?” 该死,为什么这句话要他来说? 这药又不在他手上,他这姿势有多变扭这两人知道吗? 看着李稷手上的那朵花,赵光再次叹了口气,不过他心知也不能对他二哥要求过多了,毕竟这看上去引人遐思的一幕,不过是纯属巧合。 并无深意。 就在发现这女子踪迹,他们在看到这女子在林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的时候,他还在疑惑这人到底在找什么,李稷突然伸手从身边岩缝拔出了一株什么,就递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没想到这人突然会走出,赵光被吓了一跳,在看到李稷手上是朵花的时候,赵光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在他对他二哥了解丰富,在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清楚那花形状时,赵家少年冷淡地呼出一口气。 好吧,他就知道是这样。 李稷手上那花的确是很美,但恐怕在他二哥眼里那根本不是朵花,就只是株草。 原来是乌头草。 这种草药花朵如蝴蝶般美丽,但根茎叶片有毒,有毒部位清洗干净捣碎敷在伤口处可以消肿止痛,还能迅速化解伤口淤血,使伤口快速愈合。 他还记得李稷当年是如此教他的。 “有毒,不能吃。能治伤。” 完了。就这些。 能治伤,尤其是箭伤。 赵光抬头看向嬴抱月肩膀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李稷手上的花。 原来如此。 看着月色下杵在少女面前的男人,赵光心里无比肯定他二哥绝对没想到他这个行为是在向女人送花。 这人绝对想不到这一层。 他只是…… 嬴抱月看着递到自己的面前的乌头草,看向那个名唤赵光的少年,“我是在找这个。” 没想到下一刻居然出现自己的眼前,不只是花,还带着两个人。 那花……哦不那草又往自己面前伸了伸。 “给我的?”嬴抱月指了指自己。 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静静凝视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赶紧送了吧,送了我们赶紧走吧,赵光扶额,然而下一刻他却只见眼前的少女抬头笑了笑。 嬴抱月短暂怔了怔,随后摇了摇头,“谢谢费心,不过我还想自己再找找。” 她已经不想再欠这两位来路不明的男子的人情了。 而且她大抵能猜到一点理由,但其实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赵光一愣,虽然他也没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但还有送到眼前的草药不要的? 这女人…… 嬴抱月从靠着的树干上起身,紧了紧肩膀上的临时绷带,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笑,“不过,没想到你们也在啊。” 又见面了。 果然在啊。 赵光浑身一僵,心叫不妙所以都怪李稷突然走出来,然而就在他以为这女子又要说些什么时,却只见她向他们一礼,转身就准备离开。 “刚刚谢谢费心,我先走了。” “你……”赵光伸出手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声音却被打断。 “抱歉。” 赵光愕然看向身边突然出声的兄长。 嬴抱月脚步一顿,怔了怔回头看向身后终于开口的李稷。 “怎么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目光平静,却十分认真,“我们今天的确在那里。” 在那里,却没有出手救她。 李稷看着转过身的少女静静道,“但没有救你。” 赵光眉头一皱,对妇孺而言的确是个残酷的事,但二哥作甚一定要点出来,这不是来找骂么? 况且当时那情况不是不救是根本没来得及救……他终究不可能拦住李稷,不过真发展成那样就糟了……而就在赵光胡思乱想之时。 少女平静的声音却打断他的思绪。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哎?赵光抬起头看着对面一脸疑惑的女子。 却只见她笑了笑道,“救人是情分,不救是常情。” “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嬴抱月道。 下一刻赵光只见眼前女子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他的兄长,“你……这一点不太像……” 不太像修行者对不对? 赵光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沉默的兄长。 所谓的修行者,尤其是高阶修行者,是绝少多管闲事的,更遑论会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救人的。 只有专注自身修行才能通往大道,才能晋升高阶,这是整个修行界的常识。 修行者的道路本就是厮杀掠夺的修罗道,高阶修行者甚至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 人想要超脱至非人的境界,为了自己变强,那么就应超脱俗世不能顾忌太多。 这点都做不到,反而因小事耽误修行,终难成大器。 毕竟强者怎能为脚边蝼蚁分心? 赵光咬紧嘴唇,虽然听着残酷,但这的确是近些年修行界强者们奉行的道理。 这才是为了变强而生的修行者所奉行的主流。 天生的修行者们都是在这个主流下长大的。 然而,赵光看向身边兄长。 他的这个兄长,似乎接受的不是这个主流。 br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汪洋 第一百二十三章神隐 天生的修行者觉醒境界一般是在五岁的时候。 最迟不超过八岁。 一般父母是修行者的孩子到了八岁还没有觉醒迹象就可以放弃了。这证明是真的没有天赋。 所以八岁在世家子间也被称为废物线,赵光从小就见过无数伙伴在八岁的时候被家族放弃。 然而只是因为一个人,这条废物线的年龄上限被打破了。 在月光下,赵光静静看向身边的兄长。 打破这条线的人,就是李稷。 看着眼前这位少女,再想起她身边的那个少年,赵光总觉得以后修行界还会发生更多匪夷所思之事……但此时赵光抑制住心底寒意,深吸了一口气。 改变天生修行者觉醒历史的,的确是他的兄长。 说是兄长,但其实赵光和李稷真正熟悉起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他身份特殊在家族中处境复杂,记事晚觉醒也比较晚,小时候被单独养大对这个兄长也没什么印象。 但即便是在家族中地位低下的他都记得,就在他六岁觉醒之时,他的身边第一次那么热闹。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说他都觉醒了,他那个大他四岁的兄长居然都还没觉醒,果然是个废物。 没错,当年谁都没想到。 哪怕是现在,不清楚兄长真实身份的人依然无法想到。 不到二十岁就登临等阶四的,他的兄长。 当年十岁的时候,都还没有觉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一生都只会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在兄长十一岁的时候,他突然就觉醒了。 那个时候整个家族因为一个意外都非常混乱,赵光被排除在外并不知道兄长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这位兄长,长到他都以为兄长是不是死了。 但当他再次见到李稷时,赵光猛然发现他的这位兄长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李稷觉醒成为了修行者。 赵光至今都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李稷消失的这段时间内,这人似乎受到了其他教导,对修行的看法变得和他不一样起来。 月光下,赵光听着李稷对那名少女淡淡开口,“我不是为了看着一个女子被杀,而成为修行者的。” 高阶修行者里大概只有你会这么想…… 赵光侧目凉凉地看向李稷。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见对面的少女再次一怔,随后在月色下露出笑颜。 “我不会被杀的,”嬴抱月看着李稷道,“所以你不用在意。” 这真是…… 赵光愕然,这两人的对话也太诡异了。 只不过……月光下赵光看着那个肩膀上伤口边缘还在渗血的女子纤细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她还真有自信。 嬴抱月再次一礼,再次准备转身离开,在天亮之前她还有不少东西要找,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那个男人平静的声音。 “乌头草,方圆十里只有这一株。” 嬴抱月脚步被迫一顿,静静回头看向李稷手上的那朵花。 乌头草又不是什么人参灵芝怎么可能只有一株…… 不过沼泽附近的确不多就是了,的确不好找。 而看着男人手上的草药,嬴抱月突然有种预感,其他的就算有只要他有那个意就能在她之前采到。毕竟高阶修行者的五感可不一样。 拔自己的草让别人无草可拔。 ……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辛苦大家支持正版~) …… 第一百二十三章神隐 天生的修行者觉醒境界一般是在五岁的时候。 最迟不超过八岁。 一般父母是修行者的孩子到了八岁还没有觉醒迹象就可以放弃了。这证明是真的没有天赋。 所以八岁在世家子间也被称为废物线,赵光从小就见过无数伙伴在八岁的时候被家族放弃。 然而只是因为一个人,这条废物线的年龄上限被打破了。 在月光下,赵光静静看向身边的兄长。 打破这条线的人,就是李稷。 看着眼前这位少女,再想起她身边的那个少年,赵光总觉得以后修行界还会发生更多匪夷所思之事……但此时赵光抑制住心底寒意,深吸了一口气。 改变天生修行者觉醒历史的,的确是他的兄长。 说是兄长,但其实赵光和李稷真正熟悉起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他身份特殊在家族中处境复杂,记事晚觉醒也比较晚,小时候被单独养大对这个兄长也没什么印象。 但即便是在家族中地位低下的他都记得,就在他六岁觉醒之时,他的身边第一次那么热闹。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说他都觉醒了,他那个大他四岁的兄长居然都还没觉醒,果然是个废物。 没错,当年谁都没想到。 哪怕是现在,不清楚兄长真实身份的人依然无法想到。 不到二十岁就登临等阶四的,他的兄长。 当年十岁的时候,都还没有觉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一生都只会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在兄长十一岁的时候,他突然就觉醒了。 那个时候整个家族因为一个意外都非常混乱,赵光被排除在外并不知道兄长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这位兄长,长到他都以为兄长是不是死了。 但当他再次见到李稷时,赵光猛然发现他的这位兄长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李稷觉醒成为了修行者。 赵光至今都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李稷消失的这段时间内,这人似乎受到了其他教导,对修行的看法变得和他不一样起来。 月光下,赵光听着李稷对那名少女淡淡开口,“我不是为了看着一个女子被杀,而成为修行者的。” 高阶修行者里大概只有你会这么想…… 赵光侧目凉凉地看向李稷。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见对面的少女再次一怔,随后在月色下露出笑颜。 “我不会被杀的,”嬴抱月看着李稷道,“所以你不用在意。” 这真是…… 赵光愕然,这两人的对话也太诡异了。 只不过……月光下赵光看着那个肩膀上伤口边缘还在渗血的女子纤细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她还真有自信。 嬴抱月再次一礼,再次准备转身离开,在天亮之前她还有不少东西要找,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那个男人平静的声音。 “乌头草,方圆十里只有这一株。” 嬴抱月脚步被迫一顿,静静回头看向李稷手上的那朵花。 乌头草又不是什么人参灵芝怎么可能只有一株…… 不过沼泽附近的确不多就是了,的确不好找。 而看着男人手上的草药,嬴抱月突然有种预感,其他的就算有只要他有那个意就能在她之前采到。毕竟高阶修行者的五感可不一样。 拔自己的草让别人无草可拔。 br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堑 前秦人说梦,能想到的是星罗棋布的湖泊和沼泽山林。 而南楚人说梦,却是更为广大的辽阔水面与原野。 南楚史书中曾记载,“楚王游于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蜺,兕虎之嗥声若雷霆。王车驾千乘,选徒万骑,田于海滨。” 梦大泽,在数百年前是一片汪洋。 这片汪洋传说从上古时期就存在,那时的梦大泽据说有一个国家那般广阔,但随着泥沙的淤积,梦大泽北部逐渐演变为浅滩和沼泽,也就是现在前秦所拥有的梦泽。 而梦大泽南端,就是现在山海大陆上最大的湖泊。 澜沧海。 梦泽和澜沧海加起来,才是完整梦大泽。 内陆为湖,外陆为海。归辰以前在读地志游记时一直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内陆湖泊却将其命名为海。 直到此时此刻他站到它的面前。 在看到那片碧蓝的瞬间,归辰就知道它为什么被称之为海。 太大了。 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辽阔水面,少年不由得屏住呼吸。 汪汪千顷陂,浩瀚无所涯。一望无际的青黑湖面泛着滚滚波涛,波澜壮阔,充满力量,仿佛能将一切都吞没。 归辰并没有见过海,但眼前这辽阔水面充分满足了他对海的幻想,庞大,但同时也让人难免恐惧。 深不见底的深海中,永远不知道埋藏着什么秘密。 “这就是……” 归离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怔怔看着这广大水面,归辰回头看着同样被这巨大水面夺走心神的妹妹正想开口解答。 “澜沧海。” 他身边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归辰一怔向身边看去,只见那名少女骑在马上,眺望着广阔的湖面,眼中泛起他看不懂的情感。 嬴抱月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看过来,她眼中的情感一瞬即过,看着归氏兄妹笑着道,“穿过这片湖,就到南楚了。” “真的?”归离闻言欢呼起来,然而归辰却睁大眼睛。 少年看向这望不到尽头的汪洋,这意味着这片大湖就是他们最后的关卡了吗? 梦泽和澜沧海,在几百年前曾是一片水域,十几年前也曾短暂地属于一个国家,但此时却被两国而分,隔湖而治。 澜沧海的确属于南楚,但因为梦大泽的地势,这里并没有入境哨卡,真正的南楚边境哨卡就设在澜沧海对面。 他们这只临时拼凑的小队,只有穿过这片湖泊,才算真正踏上南楚的国土。 只不过…… 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面,归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明月……”少年迟疑地转头看向嬴抱月,“我们要……怎么过去?” 身边骑在马上的少女对他无言微笑。 归辰心底突然腾起不详的预感,“这附近……有什么渡口吗?” “有。”嬴抱月点了点头,“但应该离这个地方比较远。”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梦泽和澜沧海交界的腹地,面前的这片水域是澜沧海最宽广的地方,也就是湖泊的腹部。 澜沧海因为太大,普通小船难以横渡,所以即便有渡口,也是设在湖的边缘位置。 “远……”归辰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怪不得这附近追兵较少,他们这是处于一个最难渡海的地方…… “不过总之有渡口就好,”归辰深吸了口气,“那么我们接下来是去渡口吗?” 不知为何他说完这句话,眼前的少女突然再次沉默了。 归辰心跳立即加速,不是吧……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现在所有的渡口,大概都被一些我们熟悉的朋友给占领了吧。” 熟悉的朋友…… 是指这些天被你无数次引入沼泽,追杀不止的那些人么…… “澜沧海沿岸八个渡口,都被杀手包围了。” 就在归氏少年陷入崩溃之时,远处山巅之上,赵光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红鸽送来的情报,对面前的李稷说道。 “果然。”李稷站在山崖边,俯视着巨大的水面,“那么多人抓不到一个女子,那些人也相当焦急了。” “焦急到都改守株待兔了?”赵光耸耸肩。 “前秦境内到底是从哪里出现这么多修行者的?这些人也太锲而不舍了吧?一个和亲公主至于吗?” 追踪到现在,赵光心底疑惑不减反生,“就算前秦和南楚和亲,可真起冲突一个公主能决定的了什么?” 李稷眸光微沉。 “派出这么大的力量只为抹杀一个手无缚鸡的公……”赵光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好吧,那位不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这场刺杀双方都很诡异,不知是何来头的刺杀者不计成本,而被刺杀的那位对象…… 赵光随着兄长目光的方向,看向湖边那看上去小的不可思议的身影。 那位公主,至今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当初的预想。 毕竟当初谁都没想到这场刺杀居然会扩展到澜沧海边,就在他和二哥都认为那女子走不出沼泽时,那女子就以极其可怕的行动能力十二次甩开杀手,最终走出梦泽。 而看着那些趋之若鹜的杀手,一个疑惑在赵光心底越升越高。 这女子身上……难道还藏着什么秘密? 但不管她有多少秘密,那个女子都是特别的。 “没想到等阶十居然就能打出这样的战斗,”赵光站起身走到李稷身边,神情复杂地俯视着湖面,“如果她升到等阶九,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等阶十就如此惊人,这名少女继续晋升的话。 她又会……引发什么奇迹? 赵光知道他这个想法很危险,但回想起这女子之前做到的一切,他就是会忍不住这么想。 只要设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如果她会越来越强,那么她…… “她恐怕没有机会进阶等阶九。”就在这时李稷看着湖面,神情复杂地开口。 “想想你自己。” 赵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明白了兄长在说什么。 等阶九,神兽。 人阶倒数第二的等级,听着低,其实却没那么好晋升。 作为天生修行者面临的第一道关卡,等阶九在世家子之间还有另外一个流传更广的别名。 这个名字就是。 “天堑。” br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灵 第九阶,神兽。 如果说第十阶神医是个谁都不知道破境标准的莫名其妙的等阶,那么第九阶的破境就是整个修行体系中破境门槛最简明易懂的。 神兽,顾名思义,就是要能驯化神兽。 山海大陆上的神兽,一般指能够运用天地元气具有真元的野兽,一般这样的野兽都极具灵性。注意是灵性而不是人性。 修行者修行依赖于天地灵气,而和天地元气结合最紧密的永远不是人,而是先于人千百年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野兽。 它们才是这片大陆上的主宰,人只是过客。 它们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神。 赵光目光沉沉,毕竟……神兽走到顶端,便是八兽神。 神兽,兽神,只是颠倒两个字的顺序,意味却截然不同。 任何修行体系和修炼方式追根溯源都脱胎于八兽神。 修行者的修行,最终都是在效仿这片大陆的真正主宰。在兽神面前,再强大的修行者都不过是蝼蚁。 修行之路走到尽头,必须依靠兽神的力量,天阶的晋升,传说就需要八兽神声音的指引。 而到了这里,就不难理解等阶九神兽这个等阶的特别了。 等阶九,其实是为了修行者殊途同归的最终道路的一个演练。 说是驯化神兽,事实上是要得到神兽的认可。 这里才是区分真正修行者的门槛,如果不能得到神兽的认同,再怎么修炼都是扯淡。 如果说人自己修炼还有标准,但要得到神兽的认同那就是真正的玄学了。 赵光叹了口气,不要以为你身体内能聚集点天地元气就是王者,再弱的神兽眼里修行者看上去都是东施效颦的傻瓜。 基本上天生的修行者都要在神兽面前碰一次壁,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人家才是真正的天才,理不理踩你个模仿者得看心情。 只有碰过一次壁,或者要好几次,世家子们才能明白人类的渺,拉下脸来好好……和大爷们搞好关系。 没错,赵光扶额。等阶九神兽……可以说是最耗时一个晋升等阶。 世家间摸索出的一般方法,就是从寻找一匹合适的比较弱的神兽,然后让世家子亲手供养,花费至少一年以上的时间与其培养感情,最终……也许可能成功。 供养,不是抚养。 要知道神兽可不是爱宠爱马,你不是在养它是在求它。 赵光就亲眼见过自己有朋友供养一匹神兽十年,却依旧无法进阶的。 当然也和他当时心高气傲找的神兽太强有关。 神兽体型越大,力量越强,就越难被人折服。 赵光抚摸着肩膀上的鸽子,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 他当年能进阶其实是走了好运,以他的地位根本没人会给他找神兽,但因为他与情报相伴养了很多鸽子,有一天正当他进阶无望而感到绝望之时,他鸽群里的一只黑鸽……突然通了灵性。 正是之前险些被那个女子拐走的黑羽鸽子,黑炭。 黑炭成为了神兽,而他沾光居然就破了境。 所以他的情况可以说是…… 一鸽得道,主人升天? 这说法总觉有点怪,赵光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重新看着水面边徘徊的那名少女,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女子在战斗上的确拥有难以想象的才能,然而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有从养到大的神兽,而现在开始供养……她又没有时间了。 看着身边眸光微深的兄长,赵光心情更加复杂。 这名少女,她的寿命就只剩一年。 所以……无论如何,她来不及了。 这件事可以不用想了,赵光咬紧嘴唇看着湖边的嬴抱月一行人,“她到底准备怎么过澜沧海?” …… …… “归辰,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打马行至湖边,嬴抱月看向归辰问道,“你会游……凫水吗?” 少年看着湖面滚滚波涛,听到这话脸色有点发绿,“不是很会……你……” 她问这个要干什么? “姐姐……”归离反应过来牙齿也有点打战了,“你不会是想要游过去吧?” 嬴抱月微笑,马边其他人的脸色统统绿了,她开口道,“只是以防万一,怎么过湖其实我还没想好。” “你……”归辰看着嬴抱月难以置信道,“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这人带着他们一路往这边跑,他还以为她是想好了,好吧其实他之前也没考虑过。 “为了躲避追兵,为了护着她身边那三个人,她选择了危险最的路线,”山巅上李稷看着听到凫水同样脸色发绿的赵光道,“不过过湖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不会真打算游过去吧?”赵光愕然道。 “应该还能找找民间渡口,”李稷道,“不过……那同样不安全。” 看着湖边的少女,男人眸光漆黑。 她是他见过的最大胆的赌徒,但同时他总觉得她不可能什么都没打算。 你原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原本是想看看我的一个朋友是不是还在这,”面对归辰的问题,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后笑了笑道,“本想看看她能不能帮个忙。” “朋友?”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归辰一愣,“他住在这附近?他会摆渡?” 公主怎么会认识船夫? “她不是住在这,只是我记得她以前挺喜欢待在这儿的,”嬴抱月笑了笑道,但随后归辰只见面前少女抿唇看向平静的湖面,“不过我……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骑马登上湖边一处较高的陡崖,看向跟在她身边的归辰归离她们道,“我们先找找民间渡口吧,如果找到了……” 就在这时她声音一顿,归辰看着眼前女子瞳孔一缩,“归辰,趴下!” 哎?在耳边听到那声风声时,归辰就知道他懈怠了。 连续三天紧绷神经,在看到这片汪洋之时,在许久没有见到杀手之时,他放松了神经。 这一刻,就足以致命。 当他闻声偏头,看着射向自己瞳仁的那枝弩箭,归辰心底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没事就…… “归辰!” 山巅之上,李稷和赵光愕然吸气,李稷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那是极快的一瞬间。 归辰睁大眼睛,看着从他身前掠过的那个身影,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被人从马上推下,在坠落之中,少年怔怔看着另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他眼前坠落。 为了将他推开。 从山崖上。 落入。 滚滚汪洋。 “明月!” 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喊响彻湖面,看着瞬间被吞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湖面,归辰目眦尽裂,咬紧牙关转身看向惊呆地坐在马上的另外两个女子。 “归离,你们待在这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归辰就准备跃入湖中,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却突然传来归离颤抖的声音。 “哥……” “我一定要下去找她,你不要……”归辰吼道然而下一刻却只听妹妹颤抖着道。 “哥……湖面……” 湖面? 归辰怔怔转过头,却只看到湖面中仿佛极快的有一点红光闪过,然而下一刻。 原本平静的巨大湖面,开始震荡。 狂暴的水浪震撼天地。 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在湖中心出现。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深埋湖水中的青黑世界,开始展现。 天地黑沉。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漩涡中心浮现,在看到那个黑影的瞬间,天上的日光在一瞬间黯淡,空气顿时变得有千斤重,轰然压下。 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攥住,双目暴起。 “二哥!”就在赵光胸腔被挤压难以呼吸之际,一个人猛地将其扑倒。 “不要看!”赵光第一次听到兄长如此恐惧的声音。 “不要看!你的等阶太低,”男人吼道,“眼睛会瞎的!” 赵光脸朝岩石五体投地心房颤抖,为这前所未有的一切颤抖。 为这凌驾一切的威严颤抖。 不能直视。 眼睛会瞎。 不能直视。 那么。 眼前。 即为。 神灵。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醒 仿佛能吞噬大地,饮尽大洋。 这是天地之威。 在看到那个巨大黑影的瞬间,在那仿佛能将人碾碎的巨大威压里,赵光从未如此体会到何为蝼蚁。 他之前从未见过神灵,在他眼里那些天阶修行者就强大到宛如神灵。 但此时此刻。 他终于明白了。 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什么才是这天地间真正的主宰。 赵光被李稷死死地扑倒在地上,他知道兄长用他的身体为他挡去了绝大部分压力,但在这骇人的巨大威压下,他的口鼻还是开始渗血,耳内传来阵阵耳鸣。 只是同处在一个空间下,甚至都没有直接接触。 他还是个等阶六的修行者。 在如此的远的距离下,单凭威压都能将蝼蚁压迫至死,如果被其看了一眼,他这个渺的存在就会瞬间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吧。 赵光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头脑晕沉,就在这时。 “保持本心,内外同调呼吸,不要妄想窥探!” 李稷的喝声响在他的耳边,终于唤醒了他的一点神志,赵光用最后的力气照办,耳边剧烈的耳鸣才稍稍减缓,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声音清脆至极,与此同时,他裸露的肌肤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赵光紧闭双眼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他不能抬头,不能看,只能微弱地开口,“二哥……这是……” 李稷趴在赵光身上,他的眼角也开始渗血,但他是在场唯一还能看到眼前画面的人。 “结冰了。” 男人的声音就和他的话语一样冷。 睁着渗血的眼睛,李稷怔怔看着眼前这天地剧变的一幕。 就在那个巨大黑影浮现在湖中央的一瞬间,澜沧海巨大的水面,居然开始一寸寸结冰! 就在七月的夏日,就在如此辽阔的水面,如此狂暴的水浪下,水面居然在结冰。 有凉意落到他的脸上,李稷怔怔看着从他眼前飘下的雪花。 改天换地的力量。 就在此时此刻肆无忌惮地彰显于世。 在宛如灭世一般的宏大的画面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冰层下显现。 缓缓上浮。 然后轰隆一声! 那个黑影开始撞击冰层!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厚实的冰层碎裂,在无尽的冰雾中,升起那长长一条却如山一般高的黑影。 宛如黑色的巨龙。 李稷捂住双眼,全身真元涌动,白雾从他的口鼻升腾,他的全身都在叫着抗拒和臣服,但他却无法收回目光。 在遥远的山上,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无数修行者前仆后继都想要靠近的,这世上最伟大的存在。 看着那远古巨神的。 苏醒。 …… …… “她醒了。” 就在那黑影浮现于天地之间之时,一处紧闭石窟内,面壁而坐的一个玄衣男子睁开双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男人看向手边一根鲜红的羽毛,静了许久,缓缓开口。 “原来已经七年了吗。” …… “她醒了?” 就在澜沧海上飘起雪花之时,北方冻土上一个彪形大汉正搓着手走出帐篷,但就在他走出帐篷的瞬间,大汉的表情瞬间凝固,看向南方浑身肌肉暴起。 “爹,怎么了?” 一个牵着马站在帐篷外的男孩疑惑地看向他,“南边……怎么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碧色的眸子眯起,转头看向北方,巨大的城墙在远方雾气中影影绰绰。 “七年了吗?” 男人自言自语道,“居然真的没死,居然只是陷入了沉睡。” …… “沉睡就有苏醒的一日。” 同样大雪纷飞的雪山深处,被白茫茫云雾和连绵雪山包围的一处玉湖边,一个长发的背影将赤足浸入湖水,那人看着飘到掌心的雪花,眼角的泪水化作冰晶化作远方。 “我知道你终究有一日是会醒的。” 那人喃喃道。 “可是你要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苏醒呢?” …… 澜沧海气温骤降之时,在一处金碧辉煌的殿阁内却温暖如春,一个富态的男子正在读书,下一刻看着奔入大殿的国师,那人睁大眼睛,愕然开口,“不会吧?” 他手边的茶盏应声而落。 …… “嗯?这个动静是?” 在巨兽撞击冰面之时,一片被鲜血浸透的草地上,一个身披铠甲的浴血身影砍下最后一个头颅,看向南方皱起眉头,在感受到那股气息之时,少年看向自己破碎的铠甲,抚摸着胸口的刺青。 “什么东西苏醒了?” …… “这是……” 就在那黑影从澜沧海上升起之时,同样站在一处波涛汹涌的海面前一个白发老人霍然回头,看向西方。 老人浑浊的眼眸剧烈闪动起来,浮现出一抹忧色。 “她……居然在澜沧海?” “光儿和稷儿没事吗?” …… …… 就在那巨大黑影破冰而出的那一瞬间,大陆七国都为之震动。 而只有一个男人,用双眼看到了这一切。 李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 他死死压着在凛冽寒风下挣动的赵光,透过指缝看着那从水面上升起的汲水巨龙。 不,那不是龙。 在滴水成冰的寒气中,李稷牙齿打颤,完整无声地说出了那位的尊名。 “腾蛇。” 前秦皇室图腾。 八兽神,地之四灵之首。 腾蛇。 居然是腾蛇! 在大司命林书白身亡后就销声匿迹的这位神灵,七年来从未现身谁都不知道其所在,甚至有修行者怀疑已然寂灭的神灵,七年后,居然于澜沧海中现身! “螣蛇无足而飞。龙类也,能兴云雾而游其中。” 李稷原本只在文字上见过这位只言片语的描述。 古书中的记载,居然是真的。 但即便没有记载,他绝不可能认错。 此等威压,此等形态,已无可怀疑。 然而李稷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沉睡了七年的古神,会在这个时候现身,这个时候…… 李稷瞳孔一缩。 不顾眼角刺痛,瞪大眼睛看向无垠的冰面。 那个女子呢?她…… 就在淡淡的血色间,李稷穷尽目力,却看到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双巨大的碧绿竖瞳,在那黑影头顶亮起。 随着它巨大身体的扭动,湖面的冰面彻底碎裂,而就在漂浮的浮冰中,李稷隐约看到了一个黑点。 不会吧…… 在看到那在冰海上漂浮的少女的身影的瞬间,李稷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冰海沉浮,那女子的身影是一叶扁舟。 而那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醒 仿佛能吞噬大地,饮尽大洋。 这是天地之威。 在看到那个巨大黑影的瞬间,在那仿佛能将人碾碎的巨大威压里,赵光从未如此体会到何为蝼蚁。 他之前从未见过神灵,在他眼里那些天阶修行者就强大到宛如神灵。 但此时此刻。 他终于明白了。 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什么才是这天地间真正的主宰。 赵光被李稷死死地扑倒在地上,他知道兄长用他的身体为他挡去了绝大部分压力,但在这骇人的巨大威压下,他的口鼻还是开始渗血,耳内传来阵阵耳鸣。 只是同处在一个空间下,甚至都没有直接接触。 他还是个等阶六的修行者。 在如此的远的距离下,单凭威压都能将蝼蚁压迫至死,如果被其看了一眼,他这个渺的存在就会瞬间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吧。 赵光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头脑晕沉,就在这时。 “保持本心,内外同调呼吸,不要妄想窥探!” 李稷的喝声响在他的耳边,终于唤醒了他的一点神志,赵光用最后的力气照办,耳边剧烈的耳鸣才稍稍减缓,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声音清脆至极,与此同时,他裸露的肌肤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赵光紧闭双眼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他不能抬头,不能看,只能微弱地开口,“二哥……这是……” 李稷趴在赵光身上,他的眼角也开始渗血,但他是在场唯一还能看到眼前画面的人。 “结冰了。” 男人的声音就和他的话语一样冷。 睁着渗血的眼睛,李稷怔怔看着眼前这天地剧变的一幕。 就在那个巨大黑影浮现在湖中央的一瞬间,澜沧海巨大的水面,居然开始一寸寸结冰! 就在七月的夏日,就在如此辽阔的水面,如此狂暴的水浪下,水面居然在结冰。 有凉意落到他的脸上,李稷怔怔看着从他眼前飘下的雪花。 改天换地的力量。 就在此时此刻肆无忌惮地彰显于世。 在宛如灭世一般的宏大的画面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冰层下显现。 缓缓上浮。 然后轰隆一声! 那个黑影开始撞击冰层!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厚实的冰层碎裂,在无尽的冰雾中,升起那长长一条却如山一般高的黑影。 宛如黑色的巨龙。 李稷捂住双眼,全身真元涌动,白雾从他的口鼻升腾,他的全身都在叫着抗拒和臣服,但他却无法收回目光。 在遥远的山上,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无数修行者前仆后继都想要靠近的,这世上最伟大的存在。 看着那远古巨神的。 苏醒。 …… …… “她醒了。” 就在那黑影浮现于天地之间之时,一处紧闭石窟内,面壁而坐的一个玄衣男子睁开双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男人看向手边一根鲜红的羽毛,静了许久,缓缓开口。 “原来已经七年了吗。” …… “她醒了?” 就在澜沧海上飘起雪花之时,北方冻土上一个彪形大汉正搓着手走出帐篷,但就在他走出帐篷的瞬间,大汉的表情瞬间凝固,看向南方浑身肌肉暴起。 “爹,怎么了?” 一个牵着马站在帐篷外的男孩疑惑地看向他,“南边……怎么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碧色的眸子眯起,转头看向北方,巨大的城墙在远方雾气中影影绰绰。 “七年了吗?” 男人自言自语道,“居然真的没死,居然只是陷入了沉睡。” …… “沉睡就有苏醒的一日。” 同样大雪纷飞的雪山深处,被白茫茫云雾和连绵雪山包围的一处玉湖边,一个长发的背影将赤足浸入湖水,那人看着飘到掌心的雪花,眼角的泪水化作冰晶化作远方。 “我知道你终究有一日是会醒的。” 那人喃喃道。 “可是你要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苏醒呢?” …… 澜沧海气温骤降之时,在一处金碧辉煌的殿阁内却温暖如春,一个富态的男子正在读书,下一刻看着奔入大殿的国师,那人睁大眼睛,愕然开口,“不会吧?” 他手边的茶盏应声而落。 …… “嗯?这个动静是?” 在巨兽撞击冰面之时,一片被鲜血浸透的草地上,一个身披铠甲的浴血身影砍下最后一个头颅,看向南方皱起眉头,在感受到那股气息之时,少年看向自己破碎的铠甲,抚摸着胸口的刺青。 “什么东西苏醒了?” …… “这是……” 就在那黑影从澜沧海上升起之时,同样站在一处波涛汹涌的海面前一个白发老人霍然回头,看向西方。 老人浑浊的眼眸剧烈闪动起来,浮现出一抹忧色。 “她……居然在澜沧海?” “光儿和稷儿没事吗?” …… …… 就在那巨大黑影破冰而出的那一瞬间,大陆七国都为之震动。 而只有一个男人,用双眼看到了这一切。 李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 他死死压着在凛冽寒风下挣动的赵光,透过指缝看着那从水面上升起的汲水巨龙。 不,那不是龙。 在滴水成冰的寒气中,李稷牙齿打颤,完整无声地说出了那位的尊名。 “腾蛇。” 前秦皇室图腾。 八兽神,地之四灵之首。 腾蛇。 居然是腾蛇! 在大司命林书白身亡后就销声匿迹的这位神灵,七年来从未现身谁都不知道其所在,甚至有修行者怀疑已然寂灭的神灵,七年后,居然于澜沧海中现身! “螣蛇无足而飞。龙类也,能兴云雾而游其中。” 李稷原本只在文字上见过这位只言片语的描述。 古书中的记载,居然是真的。 但即便没有记载,他绝不可能认错。 此等威压,此等形态,已无可怀疑。 然而李稷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沉睡了七年的古神,会在这个时候现身,这个时候…… 李稷瞳孔一缩。 不顾眼角刺痛,瞪大眼睛看向无垠的冰面。 那个女子呢?她…… 就在淡淡的血色间,李稷穷尽目力,却看到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双巨大的碧绿竖瞳,在那黑影头顶亮起。 随着它巨大身体的扭动,湖面的冰面彻底碎裂,而就在漂浮的浮冰中,李稷隐约看到了一个黑点。 不会吧…… 在看到那在冰海上漂浮的少女的身影的瞬间,李稷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冰海沉浮,那女子的身影是一叶扁舟。 而那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腾蛇 好冷。 为什么明明是南方,明明是夏天,会这么冷。 要知道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完全不一样么……她现在可没有一身正气能抵御地了那种化学攻击啊…… 在冰冷的湖水中,嬴抱月看着眼前越来越暗的光线,模模糊糊地想到。 在冰冷湖水的挤压下,她张开口,呛出一片血雾。 她已经没有水泡能吐了,感受着身体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往湖底沉去,嬴抱月体味着窒息的味道,想起她之前问归辰的那个问题,侧目看向扎在她另一边肩膀上的羽箭。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如说是亲身体会到了一个问题。 归辰勉强还会凫水,但这位公主的身体……完全不识水性啊! 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嬴抱月现在很想扶额,她无论哪辈子都是会游泳的,所以就忽视了这个问题。 虽然她完全理解游泳的方法,但这个身体却需要时间来了解水性。 如果就这样放她在岸边,她绝对能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学会游泳,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掉入了冰冷的湖底,四肢因为缺氧和寒冷已经不听使唤了。 只能拼一把了吗? 在眼前的光线彻底消失,她的身躯被黑暗彻底吞噬之时,嬴抱月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就在嘴边沁出长长血丝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强行催动全身仅存不多的真元。 凝滞的湖底被微微搅动,下一刻少女张开口呛出大口鲜血,嬴抱月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要被冰水所侵蚀,但同时她的四肢终于获得了行动的力量。 嬴抱月咬紧牙关拼命挥动四肢,开始向上游动,在湖水巨大的压力下,仿佛在极粘稠的液体中划动,寸步难行。 四肢很快力竭,眼冒金星,但嬴抱月依旧拼命往上挪动着。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但她死死咬紧嘴唇,哪怕是一寸,都要向前,而终于不知是否是幻觉,嬴抱月重新见到了一丝光亮。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湖水都泛着铁锈的味道,失血和脱氧将这位公主脆弱的肉体已经逼至了极限,而她也将其压榨到了极限,但一切都没完。 她还可以继续往上。 她不会放弃。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的血的味道已经遍布了身周的湖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低头吐出最后一口血,却渗入了胸口。 血花在洁白的布衣上蔓延,仿佛在描绘着心脏的形状。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五感衰弱的嬴抱月,却听到了跳动的声音。 漆黑的湖底浮现出淡淡红光,嬴抱月怔怔看着胸口唯一出现的一股暖意。 那里她记得……挂着那块红玉。 这是…… 不等她反应,下一个瞬间,原本安静的湖底,突然天翻地覆! 仿佛一个巨大的炸弹在湖底爆炸,湖底剧烈搅动起来,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夺走了她的所有心神,嬴抱月只觉身边的温度急速降低,而一股大力将她冲卷而上,下一刻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她失去了意识。 在刺骨的冰冷中,她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很久的梦,师父在她身边,但除了师父,还有一个人。 等等,她是…… “嬴抱月!” 在从未听过的呐喊声中,嬴抱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谁的声音? 在冰水的拍打中,她微微侧转双目,仿佛看到在遥远的山上一个男人喊完一声后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原来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 下一刻,身边的水面再次剧烈激荡,她身下的冰块就要滑落,嬴抱月回过头,随后瞳孔一缩。 身上无处不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巨大的威压仿佛要将她脆弱的身躯碾碎,但此时她依旧活着。 活着,和一双巨大的碧色竖瞳对视。 山崖上,李稷扑簌簌咳出大口鲜血,在血气中他抬起头,看着远方那足以让所有人心神俱裂的一幕。 坐在冰块上的少女,和冰湖中的巨蛇,力量悬殊到令人绝望。 那比灯笼还大的巨大双瞳,一只就有那个少女的身体那么大。 然而那名女子,居然就这样坐在冰块上和那双眼睛对视着。 她的眼睛……居然还能看见吗? 在这样的距离下接触兽神,她……居然还活着吗? 还是他在巨大的威压下已经产生了幻觉? 然而不等李稷反应,那诡异的平静在瞬间打破,只见那巨蛇尾巴一甩,巨口再次那少女咬下! 刚刚它扑上去时,就在那女子睁眼的瞬间,巨蛇居然短暂地停顿了,但这一次这主宰天地的巨兽没有丝毫迟疑,大口咬下。 湖水猛地涌起,抱着浮冰的嬴抱月在巨浪下一个沉浮,居然从那血盆大口边漏了出去! 李稷连呼吸都停滞,然而冰湖再次涌动,那只巨蛇居然锲而不舍向那女子追逐而去。 这恐怕是世上最力量悬殊的追逐。 巨大的震动从湖底传到岸边,连大地都为之晃动。 天地变色,腾蛇乘雾。 而她却不知生死。 冰湖被搅动了个底朝天,少女在巨浪中沉浮,李稷几乎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一个浪头打下,只见那巨蛇吞下大口湖水,而在那湖水中,他再次看到了那月白色的身影。 “嬴……” 他的声音僵在嘴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李稷静静松开了捂在眼睛上的手指。 他任鲜血流下,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本在湖水中翻腾的巨蛇居然再次高高探出身体,而就在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内,李稷居然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影。 一个等阶十,不可能在这种情况活下来,在接触到古神的瞬间就应当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巨蛇的嘴中,李稷看到了,那个依然活着的女子。 那个抓着蛇口中的獠牙,却还依然活着的女子。 她就这样吊在巨蛇的口中。 嬴抱月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然而那碧绿的蛇瞳却越发明亮,似乎还想将其丢入波涛中翻滚。 就在它跃跃欲试动弹的前一秒,嬴抱月终于忍无可忍地深吸了一口气,从冰冷的湖水中,从蛇口中探出头来,瞪着那双眼睛大吼道。 “腾蛇!” 嬴抱月抓住了那巨蛇的獠牙,大吼出声。 “你再闹,我就让师父把你煮了!” 少女的声音本来很大,但在湖水震荡中,却很微弱。 然而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她口中吐出那个词的瞬间,原本睥睨天地的巨兽却突然静止了。 一朵雪花,静静飘到蛇吻处。 一人一蛇,就这么在雪花中对视着。 下一刻,巨兽的眼中,却突然渗出了大颗的泪滴。 看着那泪滴,嬴抱月呼出一片结冰的冰雾,怔怔开口。 “我知道你有分身,你再这个样子,从现在数到二十,我就会死透了。” 说完她松开獠牙,从半空中再次坠落。 然而就在她沉入湖水之时,一双纤柔的手,环抱住了少女的身躯。 第一百二十七章 腾蛇 好冷。 为什么明明是南方,明明是夏天,会这么冷。 要知道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完全不一样么……她现在可没有一身正气能抵御地了那种化学攻击啊…… 在冰冷的湖水中,嬴抱月看着眼前越来越暗的光线,模模糊糊地想到。 在冰冷湖水的挤压下,她张开口,呛出一片血雾。 她已经没有水泡能吐了,感受着身体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往湖底沉去,嬴抱月体味着窒息的味道,想起她之前问归辰的那个问题,侧目看向扎在她另一边肩膀上的羽箭。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如说是亲身体会到了一个问题。 归辰勉强还会凫水,但这位公主的身体……完全不识水性啊! 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嬴抱月现在很想扶额,她无论哪辈子都是会游泳的,所以就忽视了这个问题。 虽然她完全理解游泳的方法,但这个身体却需要时间来了解水性。 如果就这样放她在岸边,她绝对能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学会游泳,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掉入了冰冷的湖底,四肢因为缺氧和寒冷已经不听使唤了。 只能拼一把了吗? 在眼前的光线彻底消失,她的身躯被黑暗彻底吞噬之时,嬴抱月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就在嘴边沁出长长血丝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强行催动全身仅存不多的真元。 凝滞的湖底被微微搅动,下一刻少女张开口呛出大口鲜血,嬴抱月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要被冰水所侵蚀,但同时她的四肢终于获得了行动的力量。 嬴抱月咬紧牙关拼命挥动四肢,开始向上游动,在湖水巨大的压力下,仿佛在极粘稠的液体中划动,寸步难行。 四肢很快力竭,眼冒金星,但嬴抱月依旧拼命往上挪动着。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但她死死咬紧嘴唇,哪怕是一寸,都要向前,而终于不知是否是幻觉,嬴抱月重新见到了一丝光亮。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湖水都泛着铁锈的味道,失血和脱氧将这位公主脆弱的肉体已经逼至了极限,而她也将其压榨到了极限,但一切都没完。 她还可以继续往上。 她不会放弃。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的血的味道已经遍布了身周的湖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低头吐出最后一口血,却渗入了胸口。 血花在洁白的布衣上蔓延,仿佛在描绘着心脏的形状。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五感衰弱的嬴抱月,却听到了跳动的声音。 漆黑的湖底浮现出淡淡红光,嬴抱月怔怔看着胸口唯一出现的一股暖意。 那里她记得……挂着那块红玉。 这是…… 不等她反应,下一个瞬间,原本安静的湖底,突然天翻地覆! 仿佛一个巨大的炸弹在湖底爆炸,湖底剧烈搅动起来,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夺走了她的所有心神,嬴抱月只觉身边的温度急速降低,而一股大力将她冲卷而上,下一刻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她失去了意识。 在刺骨的冰冷中,她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很久的梦,师父在她身边,但除了师父,还有一个人。 等等,她是…… “嬴抱月!” 在从未听过的呐喊声中,嬴抱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谁的声音? 在冰水的拍打中,她微微侧转双目,仿佛看到在遥远的山上一个男人喊完一声后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原来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 下一刻,身边的水面再次剧烈激荡,她身下的冰块就要滑落,嬴抱月回过头,随后瞳孔一缩。 身上无处不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巨大的威压仿佛要将她脆弱的身躯碾碎,但此时她依旧活着。 活着,和一双巨大的碧色竖瞳对视。 山崖上,李稷扑簌簌咳出大口鲜血,在血气中他抬起头,看着远方那足以让所有人心神俱裂的一幕。 坐在冰块上的少女,和冰湖中的巨蛇,力量悬殊到令人绝望。 那比灯笼还大的巨大双瞳,一只就有那个少女的身体那么大。 然而那名女子,居然就这样坐在冰块上和那双眼睛对视着。 她的眼睛……居然还能看见吗? 在这样的距离下接触兽神,她……居然还活着吗? 还是他在巨大的威压下已经产生了幻觉? 然而不等李稷反应,那诡异的平静在瞬间打破,只见那巨蛇尾巴一甩,巨口再次那少女咬下! 刚刚它扑上去时,就在那女子睁眼的瞬间,巨蛇居然短暂地停顿了,但这一次这主宰天地的巨兽没有丝毫迟疑,大口咬下。 湖水猛地涌起,抱着浮冰的嬴抱月在巨浪下一个沉浮,居然从那血盆大口边漏了出去! 李稷连呼吸都停滞,然而冰湖再次涌动,那只巨蛇居然锲而不舍向那女子追逐而去。 这恐怕是世上最力量悬殊的追逐。 巨大的震动从湖底传到岸边,连大地都为之晃动。 天地变色,腾蛇乘雾。 而她却不知生死。 冰湖被搅动了个底朝天,少女在巨浪中沉浮,李稷几乎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一个浪头打下,只见那巨蛇吞下大口湖水,而在那湖水中,他再次看到了那月白色的身影。 “嬴……” 他的声音僵在嘴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李稷静静松开了捂在眼睛上的手指。 他任鲜血流下,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本在湖水中翻腾的巨蛇居然再次高高探出身体,而就在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内,李稷居然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影。 一个等阶十,不可能在这种情况活下来,在接触到古神的瞬间就应当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巨蛇的嘴中,李稷看到了,那个依然活着的女子。 那个抓着蛇口中的獠牙,却还依然活着的女子。 她就这样吊在巨蛇的口中。 嬴抱月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然而那碧绿的蛇瞳却越发明亮,似乎还想将其丢入波涛中翻滚。 就在它跃跃欲试动弹的前一秒,嬴抱月终于忍无可忍地深吸了一口气,从冰冷的湖水中,从蛇口中探出头来,瞪着那双眼睛大吼道。 “腾蛇!” 嬴抱月抓住了那巨蛇的獠牙,大吼出声。 “你再闹,我就让师父把你煮了!” 少女的声音本来很大,但在湖水震荡中,却很微弱。 然而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她口中吐出那个词的瞬间,原本睥睨天地的巨兽却突然静止了。 一朵雪花,静静飘到蛇吻处。 一人一蛇,就这么在雪花中对视着。 下一刻,巨兽的眼中,却突然渗出了大颗的泪滴。 看着那泪滴,嬴抱月呼出一片结冰的冰雾,怔怔开口。 “我知道你有分身,你再这个样子,从现在数到二十,我就会死透了。” 说完她松开獠牙,从半空中再次坠落。 然而就在她沉入湖水之时,一双纤柔的手,环抱住了少女的身躯。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仙姐姐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八月飘雪,冰湖震荡之时,趴在山崖上的归辰脑海中只回荡着这一个想法。 他还不知道他将要创造一个生命的奇迹…… 在看到湖中央那个黑影的瞬间,归辰只觉得眼前一黑血液倒流,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要看!你的等阶太低!” 男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无比真实地响在他的耳边。 “眼睛会瞎的!” 等阶太低啊……归辰在那一瞬间短暂地想道,他等阶的确是太低,只是那人是怎么知道…… 后来归辰才知道,那个男人虽然顺便将警告弟弟将声音也传到了他们这边,但这个等阶太低是针对他那个弟弟,而他那个弟弟是等阶六。 等阶六。 等阶六看到那个场面眼睛都会瞎掉。 而他一个刚破境连真元都不会使用的等阶十,和他身后的两个普通人,在瞬间就陷入了死地。 那时归辰还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当然他后来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他也因此创造了一个山海大陆上无人能破的记录。 即成为了破境后最快和神灵照面的修行者。 当然,这是后话。 现实就是,他的确差点死了。 那个男人叫他不要看,但只有等阶十的他连不看的余裕都没有,在那黑影上浮的一瞬间,他脑袋如挨了一闷棍,软软地向前倒下。 在巨大的威压下,他身体本能地就五体投地,眼睛完全陷入了黑暗,连五感都陷入麻痹。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臣服感,肉体像是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即将回归大地。 甚至回归尘土。 然而就在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时,他的眼底却依旧残留着些许幻影。 是那个女子从他眼前坠落的身影。 再然后,是更早的时候,她和他与妹妹在自家院的身影。 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本能地从过往记忆中寻找生的希望,归辰意识到他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眼前景象影影绰绰,趴在地上少年的眼瞳中亮起一点微光,一个明亮的光点在归辰黑暗的视野里出现,他睁大眼睛拼命去看,随后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箭镞。 在濒死的走马灯中,归辰看着那个他记忆中的女子,摘下了右耳边的翡翠耳坠,将那枚箭镞挂到了耳边。 “好看吗?” 在幻觉中他看着自己怔怔地看着她开口。 “好看。” 而下一刻,幻境中那女子向他伸出手,掌心上躺着一枚翡翠耳坠。 “送给你。”她笑了笑,“谢礼。” 谢礼。 幻境中归辰看着躺在自己掌心上的翡翠耳坠,上面雕刻着一只张着翅膀的蛇。 蛇! 黑暗中归辰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随后紧紧握住胸口一个硬物。 当初的一对翡翠耳坠,被她分别送给了他和归离。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对耳坠代表着什么,直到那一天那个女子拿走送给归离另一只耳坠,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归辰才知道这居然是王室的信物。 她将一只耳坠戴回耳边,为了救他们踏出了家门。 但一开始送给他那只,不知为何她没有要回,之后归辰就一直悄悄将那只耳坠挂在胸口。 却没想到它在这时救了自己的性命。 掌心处那个硬物散发出无边无际的暖意,归辰低下头,视野中浮现出微弱的绿光,随着这个绿光的扩大,他视线逐渐清明,五感逐渐恢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归离!姚姨!” 看着瘫倒在马边的两个女子,归辰拼命挪动着瘫软的身躯向她们爬去,两匹马都已经伏下了,但不知是不是身为野兽的缘故,看上去并没有人那般悲惨。 姚女官和归离都已从马背上滚下,姚女官甚至将归离护到了身下。但两人此时都已七窍流血,看着流到地上的血迹,归辰目眦尽裂拼命向她们伸出手去,就在触到两个女子之时,少年原本剧烈跳动的心一缓。 都还有温度。 不是两具尸体。 他来不及去想两个普通女子是如何在这巨大威压下活下来的,只是一步步爬动,用自己的身躯覆盖到那两人身前。 而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归辰的错觉,姚女官腰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亮了一下,好像是个锦囊。 那微光消失得极快,下一刻就消失无踪一切都像是他的错觉,归辰视野本就模糊,一切由不得他在意,他咬紧牙关爬到那两个女子身边,而就在他胸口的绿光覆到两人身上时,只见归离和姚女官都突然动了一动。 “哥……” “殿下……” 两人都还活着! 归辰一喜,正要开口呼唤身后却传来惊天巨响,归辰微微回头,却只见湖面上居然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蛇! 那巨蛇如蛟龙出海身躯直立,却一动不动,在萦绕的冰雾下归辰只能看清那硕大的黑影,他浑身僵硬不明白那巨蛇为何突然静止。 但即便那黑影不动弹,这场面依旧太过骇人如同幻觉,双眼如同利箭射入他猛地一个眩晕,而下一刻就在归辰睁开眼睛之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居然从湖面上消失了。 消失了。 而就在那个黑影消失的一瞬间,原本沉重如山的可怕威压也陡然一轻。 终于喘上气的归辰揉了揉眼睛。 怔怔看着空无一物的湖面,只有漂浮的冰块告诉他一切不是在做梦。 的确发生过了什么。 但刚刚那个黑影果然应当还是他的幻觉,毕竟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黑蛇…… 简直就像是神话中的龙一般……等等……神话……神…… 察觉到什么的归辰一僵,但下一刻他脑袋一空,只想起比一切都重要的事。 归辰软软直起身躯,死死看向湖面,朝崖边爬去,“明月……明……” 归辰跪在崖边正想往下跳,但下一刻他却再次僵住。 哗啦一声,湖水拍岸。 就在他所处山崖边的正下方湖面,突然升起一个脑袋。 归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却发现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如海藻般长长的黑发,缓缓从湖面直起身躯,向湖边走去。 那是一个女子。 归辰怔怔地看着那个从湖面上浮出的女子,即便离得较远看不清容貌,但他居然本能地觉得她一定很美。 那女子身着黑衣,身姿极为曼妙,在冰块沉浮的湖面居然如同闲庭信步,就这样一步步露出水面,踏岸而上。 她手臂直直伸出,仿佛抱着个什么,当那露出水面时,归辰瞳孔一缩。 那女子怀中抱着个身着月白衣裙的女子。 正是嬴抱月。 “明月!”归辰再也顾不得一切大喊出声。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女子怀中少女猛地咳出一口水,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下一刻,归辰看着笔直地站在湖边的黑衣女子居然直直向他这边看过来。 而就在接触到那女子目光的瞬间,归辰眼前一花,心脏骤停。 那个女子…… 有一双竖瞳。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仙姐姐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八月飘雪,冰湖震荡之时,趴在山崖上的归辰脑海中只回荡着这一个想法。 他还不知道他将要创造一个生命的奇迹…… 在看到湖中央那个黑影的瞬间,归辰只觉得眼前一黑血液倒流,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要看!你的等阶太低!” 男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无比真实地响在他的耳边。 “眼睛会瞎的!” 等阶太低啊……归辰在那一瞬间短暂地想道,他等阶的确是太低,只是那人是怎么知道…… 后来归辰才知道,那个男人虽然顺便将警告弟弟将声音也传到了他们这边,但这个等阶太低是针对他那个弟弟,而他那个弟弟是等阶六。 等阶六。 等阶六看到那个场面眼睛都会瞎掉。 而他一个刚破境连真元都不会使用的等阶十,和他身后的两个普通人,在瞬间就陷入了死地。 那时归辰还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当然他后来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他也因此创造了一个山海大陆上无人能破的记录。 即成为了破境后最快和神灵照面的修行者。 当然,这是后话。 现实就是,他的确差点死了。 那个男人叫他不要看,但只有等阶十的他连不看的余裕都没有,在那黑影上浮的一瞬间,他脑袋如挨了一闷棍,软软地向前倒下。 在巨大的威压下,他身体本能地就五体投地,眼睛完全陷入了黑暗,连五感都陷入麻痹。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臣服感,肉体像是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即将回归大地。 甚至回归尘土。 然而就在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时,他的眼底却依旧残留着些许幻影。 是那个女子从他眼前坠落的身影。 再然后,是更早的时候,她和他与妹妹在自家院的身影。 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本能地从过往记忆中寻找生的希望,归辰意识到他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眼前景象影影绰绰,趴在地上少年的眼瞳中亮起一点微光,一个明亮的光点在归辰黑暗的视野里出现,他睁大眼睛拼命去看,随后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箭镞。 在濒死的走马灯中,归辰看着那个他记忆中的女子,摘下了右耳边的翡翠耳坠,将那枚箭镞挂到了耳边。 “好看吗?” 在幻觉中他看着自己怔怔地看着她开口。 “好看。” 而下一刻,幻境中那女子向他伸出手,掌心上躺着一枚翡翠耳坠。 “送给你。”她笑了笑,“谢礼。” 谢礼。 幻境中归辰看着躺在自己掌心上的翡翠耳坠,上面雕刻着一只张着翅膀的蛇。 蛇! 黑暗中归辰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随后紧紧握住胸口一个硬物。 当初的一对翡翠耳坠,被她分别送给了他和归离。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对耳坠代表着什么,直到那一天那个女子拿走送给归离另一只耳坠,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归辰才知道这居然是王室的信物。 她将一只耳坠戴回耳边,为了救他们踏出了家门。 但一开始送给他那只,不知为何她没有要回,之后归辰就一直悄悄将那只耳坠挂在胸口。 却没想到它在这时救了自己的性命。 掌心处那个硬物散发出无边无际的暖意,归辰低下头,视野中浮现出微弱的绿光,随着这个绿光的扩大,他视线逐渐清明,五感逐渐恢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归离!姚姨!” 看着瘫倒在马边的两个女子,归辰拼命挪动着瘫软的身躯向她们爬去,两匹马都已经伏下了,但不知是不是身为野兽的缘故,看上去并没有人那般悲惨。 姚女官和归离都已从马背上滚下,姚女官甚至将归离护到了身下。但两人此时都已七窍流血,看着流到地上的血迹,归辰目眦尽裂拼命向她们伸出手去,就在触到两个女子之时,少年原本剧烈跳动的心一缓。 都还有温度。 不是两具尸体。 他来不及去想两个普通女子是如何在这巨大威压下活下来的,只是一步步爬动,用自己的身躯覆盖到那两人身前。 而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归辰的错觉,姚女官腰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亮了一下,好像是个锦囊。 那微光消失得极快,下一刻就消失无踪一切都像是他的错觉,归辰视野本就模糊,一切由不得他在意,他咬紧牙关爬到那两个女子身边,而就在他胸口的绿光覆到两人身上时,只见归离和姚女官都突然动了一动。 “哥……” “殿下……” 两人都还活着! 归辰一喜,正要开口呼唤身后却传来惊天巨响,归辰微微回头,却只见湖面上居然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蛇! 那巨蛇如蛟龙出海身躯直立,却一动不动,在萦绕的冰雾下归辰只能看清那硕大的黑影,他浑身僵硬不明白那巨蛇为何突然静止。 但即便那黑影不动弹,这场面依旧太过骇人如同幻觉,双眼如同利箭射入他猛地一个眩晕,而下一刻就在归辰睁开眼睛之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居然从湖面上消失了。 消失了。 而就在那个黑影消失的一瞬间,原本沉重如山的可怕威压也陡然一轻。 终于喘上气的归辰揉了揉眼睛。 怔怔看着空无一物的湖面,只有漂浮的冰块告诉他一切不是在做梦。 的确发生过了什么。 但刚刚那个黑影果然应当还是他的幻觉,毕竟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黑蛇…… 简直就像是神话中的龙一般……等等……神话……神…… 察觉到什么的归辰一僵,但下一刻他脑袋一空,只想起比一切都重要的事。 归辰软软直起身躯,死死看向湖面,朝崖边爬去,“明月……明……” 归辰跪在崖边正想往下跳,但下一刻他却再次僵住。 哗啦一声,湖水拍岸。 就在他所处山崖边的正下方湖面,突然升起一个脑袋。 归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却发现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如海藻般长长的黑发,缓缓从湖面直起身躯,向湖边走去。 那是一个女子。 归辰怔怔地看着那个从湖面上浮出的女子,即便离得较远看不清容貌,但他居然本能地觉得她一定很美。 那女子身着黑衣,身姿极为曼妙,在冰块沉浮的湖面居然如同闲庭信步,就这样一步步露出水面,踏岸而上。 她手臂直直伸出,仿佛抱着个什么,当那露出水面时,归辰瞳孔一缩。 那女子怀中抱着个身着月白衣裙的女子。 正是嬴抱月。 “明月!”归辰再也顾不得一切大喊出声。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女子怀中少女猛地咳出一口水,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下一刻,归辰看着笔直地站在湖边的黑衣女子居然直直向他这边看过来。 而就在接触到那女子目光的瞬间,归辰眼前一花,心脏骤停。 那个女子…… 有一双竖瞳。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现世 但下一刻,归辰眼前再次一花,那双竖瞳已然不见。那女子眯起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与常人无异,看上去只是比常人乌黑一点。 归辰睁大眼睛还想再看,那女子怀中少女却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那女子自然地低下头去。 “你吓到他了。”嬴抱月无奈地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轻声开口,“收一收。” “唔……”黑衣女子和她对视,眯起眼睛,“这人谁啊,你新的男人?” 可以不要用这么容易误解的说法吗。 嬴抱月再次呛了一口水,看着她的脸色,黑衣女子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新认识的男人?” 下次希望你一开始就选择正确的用词。 虽然她知道这位说话历来是遵从本能。 嗯,本能至上。 但请恕她没有师父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不如说她还不习惯,她还是未成年人好么。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她的脖子,“算是吧。认识不久。” “嗯……”黑衣女子拖长声音看了一眼她耳边的耳坠,“也真亏你会把这个耳坠给他。” “不然你这男……刚认识的男人已经死了。”黑衣女子凉凉道。 这对耳坠当初是为了防止她误杀嬴氏子弟打造的。虽然她一直都很想杀就是了。 当然如果是在极近的距离,这对耳坠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黑衣女子看着怀中纤细脆弱的少女。 这人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她是她。 “要是真是那样,”她怀中少女攀上她的肩头极为严肃地凝视着她,“我会考虑把你也宰了。” 看吧,如假包换。 就算换了个壳,但敢这样威胁神的,千百年来也就那对师徒了。 嬴抱月瞪着那黑衣女子,“师父给你下过禁制,不许滥杀无辜。” “好好好,”黑衣女子举起手,“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死。” 她无辜地开口,“不过那边草丛里晕了十几个刺客,人没死但经脉尽断了,醒来大概会心智倒退失去记忆。” “哦,那些啊,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嬴抱月呼出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我上去吧,归辰他们该吓坏了。” “那边山上的子呢?”黑衣女子看着她,“那境界蛮高的,总觉得还有点古怪,抓来……” “停,停,”嬴抱月双手扶住她想往北边山上看的脸,“那也是我认识的人,先别管了。再说你也抓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抓不了?”黑衣女子眉间闪过一丝愤慨,竖瞳一闪而过,“我……” “好了,”嬴抱月一把抱住她脖子,“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谈,先干正事。” 黑衣女子不满地闭上嘴,抱着嬴抱月往山崖上走去。 归辰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站起,看着不远处抱着那女子脖子的少女,两人在极近的距离说话,有点目瞪口呆。 当初他背她时,这女子都会主动拉开距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人这么亲近。 当然,这应该是人吧…… 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黑衣女子,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归辰却只觉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如果不是她怀里抱着嬴抱月,他也许会立即顺从本能掉头就跑。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本能来自何处,但归辰咬紧牙关一动不动,甚至强迫向那女子迈步而去。 在两人相隔一丈处,他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黑衣女子。 然后归辰发现,他无法描述这个女子的容貌。 她正如他第一眼所见那般,生得非常美,但这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甚至他想在脑海中回忆这女子的容貌,都只觉一片空白,就存在于眼前,却无法记住! 这是…… “明月……”归辰克制住心底肆意疯长的猜测,将所有注意都放到那女子怀中少女身上。 看着她肩头又多了一处的箭伤,少年握紧双拳,“我……” “你们都活着就好,”嬴抱月笑了笑道,看向归辰身后已经睁开眼睛的归离和姚女官舒了口气,“大家都活着就好。” “殿下……” 刚刚苏醒的姚女官在地上挣扎地想起来,愕然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女子,“这位是……” 顶着地上三双怀疑的眼睛,嬴抱月毫不心虚地手一挥。 “这就是我之前说住在湖里……附近的朋友。” 朋友…… 远处山上的李稷无语地抬起头。 鬼才相信你。 然而眼前那画面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他甚至只要去思考脑海中就如针扎般刺痛,就只能至此打住了,大概他很快就会失去这段记忆。 就在那黑衣女子回头的瞬间,李稷猛地收回视线,屏蔽五感。 “哼,逃得还挺快。”黑衣女子笑了一声,“子,离远一点。” 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刻远处山巅上一个男人拎起地上的弟弟,瞬间撤出百里之外。 嬴抱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但也知道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因为,接下来她们的对话,不容任何人窥探。 “我和这位许久未见,想要叙叙旧,归辰你带归离和姚姨在这休整一下吧。” 嬴抱月看向地上僵硬的兄妹和女官笑了笑,“一个时辰内这附近都不会出现追兵的。” 归辰僵硬地点头,随后目视着那个黑衣女子抱着嬴抱月往山崖下一处洞窟走去。 姚女官和归离瘫在地上,同样怔怔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但下一刻归离突然尖叫出声。 “哥!” 归辰猛地回头,只见自己妹妹看着地上的脚印惊恐地抬起头,“她……她没有……” 归离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女孩看着一把捂住自己嘴的兄长睁大眼睛。 “不要看,也不要说。” 好孩子不要看。 归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他知道的。 不就是那个女子…… 没有脚印么。 多大点事…… 归辰扶额,下一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冷静冷静。 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凡事习惯就好。 …… …… “你明明有脚来着。” 洞窟中被黑衣女子放在一块石头上的嬴抱月无语地开口,“作甚又要吓孩子……” 她看着坐在对面黑发竖瞳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唤出那个名字。 “腾蛇。” “不过开个玩笑,”名唤腾蛇的女子转过身,靠在石壁上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看着容颜陌生的少女,女子的脸色冷下来,“你没死啊。” “好久不见,”嬴抱月静静地看着她,“你也没死啊。” 石窟中沉默一瞬,两个女子静静对视着,随后嘴角露出寂寥的微笑。 她们都没死,但原本在她们身边的另一个人,将她们联系起来的那个人。 却不在了。 下一刻嬴抱月收起笑意,认真地看着那个终于变回她熟悉模样的神灵分身。 “告诉我,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现世 但下一刻,归辰眼前再次一花,那双竖瞳已然不见。那女子眯起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与常人无异,看上去只是比常人乌黑一点。 归辰睁大眼睛还想再看,那女子怀中少女却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那女子自然地低下头去。 “你吓到他了。”嬴抱月无奈地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轻声开口,“收一收。” “唔……”黑衣女子和她对视,眯起眼睛,“这人谁啊,你新的男人?” 可以不要用这么容易误解的说法吗。 嬴抱月再次呛了一口水,看着她的脸色,黑衣女子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新认识的男人?” 下次希望你一开始就选择正确的用词。 虽然她知道这位说话历来是遵从本能。 嗯,本能至上。 但请恕她没有师父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不如说她还不习惯,她还是未成年人好么。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她的脖子,“算是吧。认识不久。” “嗯……”黑衣女子拖长声音看了一眼她耳边的耳坠,“也真亏你会把这个耳坠给他。” “不然你这男……刚认识的男人已经死了。”黑衣女子凉凉道。 这对耳坠当初是为了防止她误杀嬴氏子弟打造的。虽然她一直都很想杀就是了。 当然如果是在极近的距离,这对耳坠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黑衣女子看着怀中纤细脆弱的少女。 这人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她是她。 “要是真是那样,”她怀中少女攀上她的肩头极为严肃地凝视着她,“我会考虑把你也宰了。” 看吧,如假包换。 就算换了个壳,但敢这样威胁神的,千百年来也就那对师徒了。 嬴抱月瞪着那黑衣女子,“师父给你下过禁制,不许滥杀无辜。” “好好好,”黑衣女子举起手,“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死。” 她无辜地开口,“不过那边草丛里晕了十几个刺客,人没死但经脉尽断了,醒来大概会心智倒退失去记忆。” “哦,那些啊,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嬴抱月呼出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我上去吧,归辰他们该吓坏了。” “那边山上的子呢?”黑衣女子看着她,“那境界蛮高的,总觉得还有点古怪,抓来……” “停,停,”嬴抱月双手扶住她想往北边山上看的脸,“那也是我认识的人,先别管了。再说你也抓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抓不了?”黑衣女子眉间闪过一丝愤慨,竖瞳一闪而过,“我……” “好了,”嬴抱月一把抱住她脖子,“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谈,先干正事。” 黑衣女子不满地闭上嘴,抱着嬴抱月往山崖上走去。 归辰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站起,看着不远处抱着那女子脖子的少女,两人在极近的距离说话,有点目瞪口呆。 当初他背她时,这女子都会主动拉开距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人这么亲近。 当然,这应该是人吧…… 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黑衣女子,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归辰却只觉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如果不是她怀里抱着嬴抱月,他也许会立即顺从本能掉头就跑。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本能来自何处,但归辰咬紧牙关一动不动,甚至强迫向那女子迈步而去。 在两人相隔一丈处,他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黑衣女子。 然后归辰发现,他无法描述这个女子的容貌。 她正如他第一眼所见那般,生得非常美,但这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甚至他想在脑海中回忆这女子的容貌,都只觉一片空白,就存在于眼前,却无法记住! 这是…… “明月……”归辰克制住心底肆意疯长的猜测,将所有注意都放到那女子怀中少女身上。 看着她肩头又多了一处的箭伤,少年握紧双拳,“我……” “你们都活着就好,”嬴抱月笑了笑道,看向归辰身后已经睁开眼睛的归离和姚女官舒了口气,“大家都活着就好。” “殿下……” 刚刚苏醒的姚女官在地上挣扎地想起来,愕然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女子,“这位是……” 顶着地上三双怀疑的眼睛,嬴抱月毫不心虚地手一挥。 “这就是我之前说住在湖里……附近的朋友。” 朋友…… 远处山上的李稷无语地抬起头。 鬼才相信你。 然而眼前那画面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他甚至只要去思考脑海中就如针扎般刺痛,就只能至此打住了,大概他很快就会失去这段记忆。 就在那黑衣女子回头的瞬间,李稷猛地收回视线,屏蔽五感。 “哼,逃得还挺快。”黑衣女子笑了一声,“子,离远一点。” 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刻远处山巅上一个男人拎起地上的弟弟,瞬间撤出百里之外。 嬴抱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但也知道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因为,接下来她们的对话,不容任何人窥探。 “我和这位许久未见,想要叙叙旧,归辰你带归离和姚姨在这休整一下吧。” 嬴抱月看向地上僵硬的兄妹和女官笑了笑,“一个时辰内这附近都不会出现追兵的。” 归辰僵硬地点头,随后目视着那个黑衣女子抱着嬴抱月往山崖下一处洞窟走去。 姚女官和归离瘫在地上,同样怔怔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但下一刻归离突然尖叫出声。 “哥!” 归辰猛地回头,只见自己妹妹看着地上的脚印惊恐地抬起头,“她……她没有……” 归离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女孩看着一把捂住自己嘴的兄长睁大眼睛。 “不要看,也不要说。” 好孩子不要看。 归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他知道的。 不就是那个女子…… 没有脚印么。 多大点事…… 归辰扶额,下一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冷静冷静。 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凡事习惯就好。 …… …… “你明明有脚来着。” 洞窟中被黑衣女子放在一块石头上的嬴抱月无语地开口,“作甚又要吓孩子……” 她看着坐在对面黑发竖瞳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唤出那个名字。 “腾蛇。” “不过开个玩笑,”名唤腾蛇的女子转过身,靠在石壁上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看着容颜陌生的少女,女子的脸色冷下来,“你没死啊。” “好久不见,”嬴抱月静静地看着她,“你也没死啊。” 石窟中沉默一瞬,两个女子静静对视着,随后嘴角露出寂寥的微笑。 她们都没死,但原本在她们身边的另一个人,将她们联系起来的那个人。 却不在了。 下一刻嬴抱月收起笑意,认真地看着那个终于变回她熟悉模样的神灵分身。 “告诉我,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初见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面对她的提问,黑衣女子只是这样看着她,将她的话静静重复了一遍。 “发生了什么……”腾蛇继续重复。 嬴抱月看着那双比冰湖更幽深的竖瞳中露出怔然,心头咯噔一声。 如果说人的本质是复读机,那么蛇……应该不是吧…… 有些事情嬴抱月从一开始就清楚,随着记忆逐渐恢复,她更是明白了更多事。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其实没打算去找腾蛇。 从她在姬嘉树面前假称腾蛇却没有产生任何异样时开始,嬴抱月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这个怀疑其实开始得更早。 在她刚苏醒从归氏兄妹那里听说到师父的死讯时,嬴抱月在难以置信后就明白,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师父身边的那位神灵,肯定也出事了。 嬴抱月屏住呼吸,静静看着眼前靠在石壁上的那个黑衣女子。 明明本拥有凌驾于所有修行者之上的威权,但在她问出那个问题时,腾蛇的神情却迷茫得像个孩子。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 当然,只是看着年轻。 这位的容颜从嬴抱月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几十年来就没有丝毫变化。这也是当然的。 虽然在她习惯冒着大不敬将她在这种姿态下当做人来看,然而。 她毕竟不是人。 嬴抱月看着眼前神情迷糊的黑衣女子,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按照辈分,应该喊她一声干娘。 眼前这个黑发竖瞳的女子形态才是嬴抱月从熟悉的神灵的姿态。 八兽神,腾蛇。 正如她之前所唤,这个黑衣女子正是八兽神腾蛇的人形分身。 嬴抱月并不知道其他兽神有没有这种幻化人形的能力,但她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腾蛇的时候,这位正是这种姿态。 没错,三岁。 算起来她们也是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嬴抱月或者说少司命林抱月还是个不点的时候,就和腾蛇神的这位分身相遇了。 当然,第一个与这位分身结识的人是不是她,而是她的师父。当年只有十八岁,不过等阶五的大司命林书白。 兽神作为天生的神灵,在山海大陆上只有天阶修行者能承受得住其真身的威压,其他人就算不幸碰上没死也会不傻即疯。所以即便大司命林书白后来成为兽神腾蛇的神子,也无人知道她们结识其实是在更早的时候。 当然这也因为师父和腾蛇初次相识时腾蛇就是这样一个分身的姿态。 如果是真身……恐怕她们早就被压扁了。 嬴抱月想起之前在冰湖中肆虐的巨蛇心有余悸地想到。 说实话……看着眼前思索过度眉头紧锁的黑衣女子,嬴抱月微微偏过头去,她总觉得腾蛇的这幅容貌……有很大程度是在模仿她的师父。 毕竟……这位应该没有性别…… 总之,不管是真身还分身,除她以外没有任何修行者知道大司命林书白和腾蛇神其实在其登临天阶前就相识了。 正如他们不知道八兽神腾蛇居然帮大司命林书白带过娃一样。 听起来恐怖,但她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腾蛇负责照顾的。 师父和腾蛇的这场人神相遇听起来传奇,但事实当时的情况不是传奇,而是神奇。 她当时年纪太只有模糊的记忆,还是根据师父和腾蛇的说法还原了现场。 嬴抱月抬头看向洞窟外的冰湖,师父和腾蛇初遇就是在这片澜沧海边。 但不是什么命运的邂逅,当时的师父……正在洗澡。 带娃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当年师父作为一名未婚庶女抱着个婴儿回家的时候受到了所有家人的抵制,别说有人帮忙了甚至有亲人趁师父睡着想把她抱出去卖了。 经过各种背叛师父彻底对身边人失去了信任,就干脆抱着她离开了家,但她一个女子单身上路又不敢相信任何人,刚开始虽然还没修行者追杀,但师父双拳不敌四手,也被她折腾的精疲力竭。 就在一宿没合眼师父将她放在岸边大石准备洗个澡之时,用师父的话来说,那天她就一个没注意,放在大石上的孩子突然不见了! 师父顾不得穿衣服直接从湖中冲了出来,结果没走几步…… 却发现石头后坐着个黑发裹了一身女子,正把她抱在手里好奇地打量。 这就是师父和腾蛇的初遇。 十分神奇又诡异的初遇。 师父当时已是等阶五,入湖前早就确认四周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才敢喘息一二,结果没想到遇到这诡异的女子,周身气息更是十分奇怪。 但所幸腾蛇只是抱着她看了两眼,看到有人追来,伸手就把她又放回了石头上,当师父把她抱到怀里松了口气后。 腾蛇却对师父产生了兴趣。 当然师父当时并不知道眼前这古怪得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女子是神灵的分身。 确认她无恙后,师父连忙穿好了衣服,而下一刻师父说她就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长发女子仿照着她衣服的样式,变出了身黑衣服…… 虽然不排除戏法元素,但这已经足够让五感通达的师父意识到事情不对…… 总之,那一场有历史意义的初遇,在师父抱着她一句话不说就跑结束。 没人知道,大司命林书白年轻的时候比起战斗……更擅长抱着她跑路。 但之后据师父说不论她到哪里,只要是有河有湖的地方,都会遇到那位黑衣女子,堪称阴魂不散。 而再后来,两人就相熟了起来。 嗯……相熟? 嬴抱月还记得她时候坐在师父怀里看着那个女人轻描淡写,内心却十分无语。 那人到底是怎么样和一个神相熟起来的? 总之这也是大司命林书白留下的一个未解之谜,但正如嬴抱月之前所说,普通等阶二神子和八兽神之间大多是侍奉和供养的关系。 但凡事都有意外。 看着眼前不断重复她那句问话的黑衣女子,嬴抱月目光怔怔。 大司命林书白,恐怕是这片大陆上第一位和一位兽神,成为朋友的人。 “腾蛇,”嬴抱月定定看着女人,“你不记得了吗?” 黑衣女子浑身一震,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已不再是湖面巨蛇的姿态,但就在这时,那名美丽的女子的幽瞳中,再次滚落大颗的泪滴。 看着她的样子,再想起她之前在湖面上的姿态,嬴抱月心中的设想得到证实,她深吸一口气,问出她之前发现的最大的不对劲。 “腾蛇,”嬴抱月眉头深深地皱起,问出那个最严重的问题。 “你的翅膀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翅膀 “螣蛇无足而飞。龙类也,能兴云雾而游其中。” 嬴抱月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翡翠耳坠,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目光微沉。 无足而飞,正因腾蛇有翅膀。 翅膀是腾蛇身为神灵和其他的蛇最大的不同,可以说是其力量的源泉。 也是因为腾蛇能无足而飞,其在八兽神中的地之四灵里能位列首位。 然而现在…… 黑衣女子看着嬴抱月,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你发现了啊。” “当然。”嬴抱月无奈地看着她,她又不瞎。 之前在湖上腾蛇真身现世之时,她就陷入了震惊之中,但她震惊不是震惊于其威压,而是惊讶于其……瘦。 当然是和那位以前相比。 当年在她升入天阶后,腾蛇就立即兴致勃勃地让她来观摩自己的真身,在璀璨的日光下,巨蛇身上华贵到令人震撼的三十六翼金色羽翅给她留下了亘古不灭的印象。 然而刚刚在冰湖内看到她的真身时,原本腾蛇身上最璀璨夺目的的羽翼却失去了踪影,只留一片黑暗。 而就算退一万步是腾蛇想跟她恶作剧把翅膀收了起来,可是…… 腾蛇看着眼前抿紧嘴唇的少女,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就不能当做我收起来了吗?还是和以前一样难骗。” 嬴抱月笑了笑,静静说出了如果李稷现在能听到大概会十分震惊的话。 “因为……”少女凝视着眼前女子,轻声开口。 “你变得太弱了。” 李稷和归辰听到大抵都会十分无语,毕竟……弱?那叫弱? 可是……嬴抱月直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当年见到她真身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光是那对翅膀。 真正的神灵到底有多强大,非亲身经历过不得体会。 之前在冰湖之上,腾蛇顾忌师父的禁制虽算是收敛,但那展现出的力量依旧和嬴抱月认识的那位神灵大相径庭。 相距甚远。 如果是当年的腾蛇神出海,她们这些人阶地阶,无一人能活。 看着少女的眼睛,腾蛇面色一僵,随后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你的力量……是不是只剩下五成了?” 黑衣女子缓缓呼出一口气,“明明你现在只是个等阶十,还真敢猜。” 居然还能猜个大差不差。 “不过到底剩几成,不是很好估量,”腾蛇看着嬴抱月道,“毕竟……” 毕竟她很少能遇到要解放所有力量的对手,就算只剩一半也是绰绰有余。 “嗯……”嬴抱月眯起眼睛打量她,“那拿你的那些熟人……熟神打个比方?” 腾蛇脸色一黑,这丫头…… 嬴抱月笑起来,“所以到底怎么样?” 腾蛇咬牙切齿,随后耸了耸肩,“大概,朱雀三爪子的事。” “朱雀神三爪子会怎么样?”嬴抱月看着腾蛇问道,虽是玩笑话但她目光却非常认真。 腾蛇的目光也认真起来。 “大概朱雀三爪子就能把我切成炸串吧。”她淡淡道。 这比喻是跟师父学的吧,还真是接地气……嬴抱月内心腹诽。 不过朱雀神是腾蛇的死敌之一,纵然天之四灵自带光环本就最强,但这女子能承认至此…… 嬴抱月眸光微沉,失去翅膀的影响果然十分深重。 “只不过……”眼前黑衣女子竖瞳陡然亮起,“那死鸟要是真的敢来惹我,我拼命也能把它薅秃!” 那两位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不过现在嬴抱月大概能理解腾蛇为什么那么依赖师父这么多年却在南楚国门而不入了。 “所以你自己不知道翅膀为什么不见吗?”嬴抱月看着腾蛇静静问道。 腾蛇浑身一震,随后陡然恢复平静。 “等吾意识到的时候,吾就已经在澜沧海里漂浮了。” 嬴抱月心底猜想再次被证实。 如果腾蛇知道,此等对神灵而言的大仇,怎么能放过始作俑者。 “那你是什么时候丢的?” 至少嬴抱月死的两年前,腾蛇的翅膀可是还在的。 腾蛇静静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 “七年前。” 七年前。 嬴抱月心头一紧,看着自己最后一个猜测被证实,闭上了眼睛。 “腾蛇,”嬴抱月闭着眼睛无力地开口,“所以你不记得七年前的事对吗?” 腾蛇同样闭起眼睛,痛苦之色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开口道。 “是,我不记得。” 她的记忆和翅膀一起,丢在了七年前。 不过……黑衣女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我也有事要问你。” “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你死了,”腾蛇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八年前,你失去气息,书白发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你,如果你还活着……” “不,”嬴抱月打断她,“八年前,我的确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腾蛇一怔,随后竖瞳闭了闭,怆然一笑,“也是,不然书白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嬴抱月一怔,但随后她猛地意识到,腾蛇虽然没有七年前的记忆,但有八年前,也就是她死的时候的记忆! “你记得我死的时候的事?”嬴抱月看着她问道。 “是啊……”腾蛇怔怔看着她,随后皱起眉头,“对了,我还一直想问你。” 腾蛇死死盯着嬴抱月。 你当年到底是被什么人所害?就算书白当时不在,可你之前不是在封地过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 “封地?”嬴抱月怔怔看向她,指了指自己,“我有封地?” 什么时候的事…… “喂,你不会……” 腾蛇睁大眼睛,洞窟内一人一神静静地对视着,随后同时扶额。 “说吧,”腾蛇凉凉道,“你这人……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女子古怪地看着嬴抱月,“我早想问了,你怎么变成了嬴昊的女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我也知道这关系很乱…… 嬴抱月内心复杂,但还是把她从皇陵底部醒来,真身被烧,却误打误撞进入嬴抱月体内成为和亲公主的事解释了一遍。 同时她解下了手腕上的布条,腾蛇沉默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疤痕。 “所以你说你丢了关于修行的记忆,还有……” 嬴抱月看着她认真地开口。 “还有死前一年的记忆。” 嬴抱月眸光幽深,就在车队出发前,她已经整理好了所有记忆,同时发现除了修行相关的,有一段记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管怎么联想触动,都无济于事。 那就是八年前,她死的那一年的记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痴人 嬴抱月话音落下。 澜沧海边的石窟内,一人一蛇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愣住的腾蛇,嬴抱月扶额,对她们俩刚刚的对话进行了总结。 “所以我们两人,我没有八年前那一年的记忆,而腾蛇……”嬴抱月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你没有七年前那一年的记忆。” 她闭了闭眼睛换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而你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死的。” 看着彻底僵住的腾蛇,嬴抱月目光平静。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眼前这位失忆者同盟,嬴抱月笑了笑道,“我们俩这失忆失得可真是刚刚好。” 腾蛇想从自己处知道她当年的死法,但她不记得。 她想从腾蛇处打听师父的死因,但腾蛇也不记得。 如果所有的一切没有有幕后推手,那么也未免太巧了。 但换一种角度,此事也是理所应当。她之前之所以不找腾蛇,除了师父当年的主张,便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师父去世,腾蛇未死,那么想要腾蛇不为师父复仇,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弑杀神灵,但此法影响和动静实在太大等于两败俱伤,而第二种方法就是…… 现在这种方法。 腾蛇神失忆了,那么自然不会有报仇一事。 正如腾蛇的翅膀和她修行的记忆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一般,她们记忆的缺失也不可能是偶然。 都被夺取,或者被有心人消除了。 她的情况太诡异先放到一边,腾蛇的失忆…… 其实也很诡异。 看着眼前神情如稚子的女子,嬴抱月叹了口气。 正常情况此处可推测是谋害师父的敌手为了防止腾蛇复仇这么做,但她实在想不到到底什么人……甚至还有什么神能做到。 如果说在诸神恶战中撕下腾蛇翅膀还能说通,但想要操控一神灵的记忆,可没那么简单。 和脆弱的人类不同。 人可以很复杂,但兽却能很简单。 正因简单,所以执拗而坚韧。 看着眼前沉睡七年却不愿忘记自己师父重寻神子的神灵,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很久以前师父就和她说过,以八兽神为首的天生神灵,它们能听见众生的声音,但同时也能承受如此多祈祷的压力,因而心灵纯粹而坚韧。 但往另一个方面说,就是心防极重。 纵然其真身坚而不摧但终有强大者能击碎,但却极难入侵这些神灵的心志。 兽神只会在地阶巅峰者进阶天阶时出声引导一二,而真正能与兽神意志沟通的,就只有受其承认的神子。 要操纵记忆,首先就要能和兽神的意志沟通。 这代价和难度不用提多大了,而且……既然能做到为何不干脆操纵一个神灵的记忆? 对于狼子野心之人而言,能得到一个兽神的助力,那真是强过千万修行者! 然而…… 嬴抱月看着腾蛇的竖瞳,心底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却没找到原因将其按下。 如果是师父……可是师父没有理由这么做…… 赢抱月心底乱糟糟的。 就算师父历来不愿腾蛇被卷入人类纷争,但没有特别明确的理由师父不可能这么对待她的……朋友。 “书白……” 然而不等嬴抱月多想,腾蛇的声音却打断她的思绪。 就在这时,在听完赢抱月那句你不知师父怎么死的,眼前沉静的黑衣女子原本平静的外壳却突然被击破。 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嬴抱月,腾蛇突然向她扑去,原本很快止住的眼泪,大滴大滴流到她的膝盖。 嬴抱月怔怔看着膝头的水滴。 在她上辈子所在的世界有这样一句话。 鳄鱼没有眼泪。 而与其同属的蛇本该也没有眼泪。 神灵是纯粹的,也是无情的。 然而她眼前的一位神灵,此时却在为一个人哭泣。 “我……”腾蛇抛弃了神灵的自称,甚至抛弃了神灵的威严,此时她只是一个无比孤寂的女子,原本掩饰的理智和情绪带着七年的光阴决堤。 她只是看着嬴抱月喃喃道。 “我哪里都找不到书白……” 她像是痛失亲友的孩子,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随着腾蛇真正展露出情绪,外面原本回温的天气居然在瞬间降低,而还未完全化冻的冰湖猛烈震荡,湖水甚至往这个洞窟泛来! 哪怕只是分身,神灵就是神灵,一举一动都能引来天地之变,然而嬴抱月这时却无暇顾及这些。 她只是看着哭泣的黑衣女子,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腾蛇哭,但腾蛇哭起来,就只有她的师父能哄。 嬴抱月其实一直无法理解师父和腾蛇的感情。 虽然曾成为神女,但她从未供养神灵,却有和神灵对峙的记忆,在接触过其他神灵后,嬴抱月就意识到师父和腾蛇的关系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腾蛇也是八兽神中的异类。 兽神与天同寿,但神子却可以随时替换。 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子,嬴抱月心中涌起她很久以前就有的感觉。 腾蛇比起一个神,却更像一个人。 而将她变成这样的,是那个女子吗? 那个被现在还活着的无数人诋毁的妖女,其实她才是真正的神女。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扶着腾蛇的肩膀,将她推到能与自己平视的距离。 “我也找不到。” 腾蛇找不到她的神子,她找不到她的师父。 然而。 “但我会去找回师父想要保护的东西。”嬴抱月看着她道。 她不会安慰腾蛇,但她也有能做到的事。 “我会找回你的翅膀,”嬴抱月伸出手揩去腾蛇脸上的泪滴,“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就在这好好睡吧。” 腾蛇竖瞳竖起,瞪着嬴抱月,“你……” 她这一点难道要也要学她的师父? “吾既然苏醒,便不可能袖手旁观,吾也要给书白报仇……”然而不等腾蛇说完,一根食指抵到黑衣女子的嘴唇,止住了她的话。 嬴抱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然你不清楚师父当年之死是否有神灵插手,那么你也不许插手。” 看着眼前愣住的黑衣女子,嬴抱月闭上了眼睛。 当年她三岁遇到腾蛇,师父的确曾在睡觉洗澡时将她短暂托给腾蛇照顾。 然而在她五岁开始被修行者追杀之时,当年孤身奋战遍体鳞伤的女子却拒绝腾蛇靠近一步。 师父和腾蛇的关系是独一无二。 嬴抱月睁开眼睛,眼中流光却比冰川更清澈璀璨。 与其他神子将神灵视作战力相比,秦国的国师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人可以很复杂,但兽却能很简单。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她永远记得那女子在浴血中和她说过的话。 “我绝不允许,人类犯下的罪恶却让神灵来解决。” 人能在神的面前活下来 靠的是一口气。 师父即便吐掉身体内的所有的血。 都不曾丢掉这口气。 她亦然。 …… …… 说完嬴抱月向洞窟口走去,边走边回过头向腾蛇笑道。 “报仇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先睡吧,我要去南楚和亲了,对了虽然不能让你插手,但有件事想麻烦你,能让湖面结个冰……” 然而看着少女的背影,腾蛇突然打断了嬴抱月的话。 “抱月,”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唤出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原本哭泣的神灵此时神情却无比冷肃。 “你不光想报仇,”腾蛇看着眼前纤细带伤的少女,静静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梦 嬴抱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洞窟内静静而立的黑衣女子。 即便再像人,这依然是与天同寿,冷眼旁观这片大陆无数次朝代更迭的神灵。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腾蛇的眼睛,“你想问什么?” “问你接下来的打算。”腾蛇道。 “先应付一下这个和亲,然后进阶复仇,”嬴抱月看着腾蛇道,“我这辈子不进阶可是要死的。” 所以这接下来的打算并无一丝虚言。 她伸出手腕露出疤痕,看着腾蛇道,“我忘了问你,这个诅咒你有办法解吗?” 腾蛇看着她道,“这是人弄的诅咒,神杀人不用诅咒,也不需要这种方法折磨人。” 所以说人才复杂啊。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那算了,顺便一提在你看来,我还能活多久?” 看着尚且年幼的女子,腾蛇神情复杂轻声开口,“一年左右。” “果然,”嬴抱月笑道,“那人说的还挺准。”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李稷说的是对的。 腾蛇看着将布条缠回手腕的女子。没有什么忘了,她一开始就知道诅咒出自人手,没打算向自己求助。 这人实在是…… 系好布条嬴抱月抬起头看着有些怔忡的女子,“所以你叫住我到底是想问什么?觉得我不想复仇?” 毕竟她拖着个这样的身体走这么笨的路,腾蛇会这么觉得倒也没…… “我从不会怀疑你会报仇。”腾蛇看着嬴抱月冷声道。 就算这女子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但腾蛇比谁都清楚林抱月能为了林书白做出些什么,就算她不为自己报仇都会为她师父报仇。 然而…… “你如果真的只想报仇,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腾蛇看着她冷冷道,“也不会拒绝我的帮助。” 少司命和大司命在秦盘踞多年,不可能一点势力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被清缴,但这些势力大多都积聚在北方。 秦曾经最大的敌人在北方,而大司命林书白更是死在最北端的……永夜长城上。 不论是找人帮忙还是想调查真相,如果想以最快的速度报仇,她都应该向北走,而不是往南。 但往南…… “都说了,我现在是和亲公主,还是需要和亲南楚的,而且还有穆家归家……”嬴抱月笑了笑道,然而她的话却再次被腾蛇打断。 “吾答应你,如果没有神灵出战,吾也绝不会出手。”腾蛇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月不会在她面前说谎。 至多会什么都不说,或者,不说全。 腾蛇凝视着嬴抱月。 这不是嬴昊的女儿。 眼前的这名少女,是她从看到大的孩子。 这世上所有人都诋毁她与她的师父。 但只有她知道,那两个从楚地微末走出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逐鹿天下功高位高的大司命,少司命林抱月常常被她师父的光环掩盖,再加上她为人脾气很好,贵阳城那些蠢笨的女人仙官们甚至以为她懦弱可欺。 柔弱可欺? 腾蛇看着站在洞窟口少女瘦削的背影。 她没有说出口,她刚刚之所以叫住这名少女,其实是在她出门的瞬间,眼前一个恍惚腾蛇总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书白……” 腾蛇喃喃道。 她以前总是看到这名少女站在那个世间最强大的女子身后。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这名少女的背影单独看起来,居然也有了她师父的味道,居然能让自己都看走眼。 腾蛇眸光微凝,之前在湖中,她也是一时感受到了书白的气息才苏醒过来,但当她醒来却发现唤醒她的那个人不是书白。 而是抱月。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背影完全调转过来,嬴抱月看着神情凝重的神灵笑了笑。 “你想问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南楚?” 腾蛇知道这人在断章取义,但第一个问题的确在此。 “没错,”腾蛇看着她冷冷道,“别跟我说什么和亲什么的,你才不是……” 就算是为了进阶,但应该还有更快…… 腾蛇一时激动,正想继续开口,她才不信这女子是想和亲嫁人,她莫不是…… 然而就在腾蛇思绪腾飞时,眼前少女转过身看着她轻声开口。 “当年大王……” 听到这个称号,腾蛇浑身一震声音猛地停下。 然后腾蛇看着眼前少女静静开口,“当年大王统一六国,南楚是最后一个收服的国度不是吗?” 她在。 说些什么? 腾蛇脑海中有无数猜测,但完全没有想到这名少女居然…… 不,不如连她都不敢去如此猜测。 大王。在听到这个称呼是腾蛇就心头一跳。 这是太祖皇帝嬴帝在一统天下前的称呼,也只有参与统一之战的秦军兵卒习惯这么称呼。 她…… “腾蛇,”嬴抱月看着僵住的黑衣女子轻轻笑了笑,再次转身看向洞窟外一望无际的水面。 “我死去的这八年其实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回头看向腾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嬴抱月看着腾蛇静静道。 “六王毕,四海一。” …… …… 六王毕,四海一。 腾蛇之前没有听过,但她 她想要…… ……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 柔弱可欺? 腾蛇看着站在洞窟口少女瘦削的背影。 她没有说出口,她刚刚之所以叫住这名少女,其实是在她出门的瞬间,眼前一个恍惚腾蛇总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书白……” 腾蛇喃喃道。 她以前总是看到这名少女站在那个世间最强大的女子身后。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这名少女的背影单独看起来,居然也有了她师父的味道,居然能让自己都看走眼。 腾蛇眸光微凝,之前在湖中,她也是一时感受到了书白的气息才苏醒过来,但当她醒来却发现唤醒她的那个人不是书白。 而是抱月。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背影完全调转过来,嬴抱月看着神情凝重的神灵笑了笑。 “你想问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南楚?” 腾蛇知道这人在断章取义,但第一个问题的确在此。 “没错,”腾蛇看着她冷冷道,“别跟我说什么和亲什么的,你才不是……” 就算是为了进阶,但应该还有更快…… 腾蛇一时激动,正想继续开口,她才不信这女子是想和亲嫁人,她莫不是…… 然而就在腾蛇思绪腾飞时,眼前少女转过身看着她轻声开口。 “当年大王……” 听到这个称号,腾蛇浑身一震声音猛地停下。 然后腾蛇看着眼前少女静静开口,“当年大王统一六国,南楚是最后一个收服的国度不是吗?” 她在。 说些什么? 腾蛇脑海中有无数猜测,但完全没有想到这名少女居然…… 不,不如连她都不敢去如此猜测。 大王。在听到这个称呼是腾蛇就心头一跳。 这是太祖皇帝嬴帝在一统天下前的称呼,也只有参与统一之战的秦军兵卒习惯这么称呼。 她…… “腾蛇,”嬴抱月看着僵住的黑衣女子轻轻笑了笑,再次转身看向洞窟外一望无际的水面。 “我死去的这八年其实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回头看向腾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嬴抱月看着腾蛇静静道。 “六王毕,四海一。” …… …… 六王毕,四海一。 腾蛇之前没有听过,但她 她想要…… 偷香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想总是要有的 六王毕,四海一。 腾蛇之前没有听过,但这句话并不难理解。 因为曾有人做过这样的事,就在这片大陆上。 长城之内,有六国。 前朝分封诸侯,后天子大权旁落,诸侯战乱异族入侵,天道失和,诸神旁观,妖物横生。 而后一诸侯王不受宠的公子经历漫长的争霸战争,作为秦初代皇帝太祖皇帝统一了大陆,让各诸侯王奉其为主,施行秦政。 这片大陆曾经统一过。 这是这片大陆上的人都知道的历史。 然而山海大陆幅员辽阔,势力复杂,文化各一,难以治理。建都之初哪怕是心比天高立下无上功业的嬴帝都不觉得以秦原本国力能统御四海,并未接受国师废封国全设郡县的建议,而是采用诸侯国和郡县并行的制度。 嬴帝在迫使各诸侯国原本王侯退位后换上了对秦宣誓效忠的本土王室,并准备用二十年的时间逐渐收紧皇权,慢慢将长城内除秦以外的五国也改造成郡县。 在后世看来,这其实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做法。 如果嬴帝能够活满那二十年,以那个人的才华,也许真的能实现这一霸业。 建立一个真正大一统的国家。 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知道另外一些这世界没有的故事的嬴抱月目光微沉。 然而,嬴帝没有活到那个时候。 于是之前保留的诸侯王政,就成为了最大的隐患。 如果说诸侯国是天子手中保卫国土的御马,那么在先后失去嬴帝和林书白两大最强大的御手后,嬴氏的后人,就再也捏不紧缰绳。 秦帝国崩溃,原本宣誓忠于太祖皇帝的各诸侯王立刻翻脸不认人,重新称王,并放声大笑,笑那痴心妄想的“皇帝”! 统一全土? 这是不可能的! 当年嬴帝逐鹿天下就被无数人嘲笑,连八兽神都分地而居,偌大疆土,怎可只为一国! 在嬴帝真的让五位诸侯王退位时,所有人在大秦军队和修行者的刀剑下闭上嘴巴,然而在秦三代而亡后,憋了许久的笑声就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山海大陆不可能统一。 前秦的存在和那不堪一击要派公主和亲的前秦王,就是这一真理最好的证据和最大的笑话! 不,这不是真理,而是天理。 违背天理者,为天之不容。 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大司命! 这就是山海大陆的人们最普遍的想法。 腾蛇自然不相信林书白是祸国的妖女,但是对于山海大陆的统一,有人成功过,但那个人最后失败了。 各诸侯国虽然想着各自为战,但她还没听说有哪个王想要重蹈嬴帝的覆辙。 能拿回自己本来的领土就已心满意足。 腾蛇没想到,自己苏醒后,第一个听到有这个想法的不是诸侯王。 而是一个刚刚等阶十,身中诅咒朝不保夕,血海深仇未报,还要去……和亲的公主……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少女? “是我理解错了吗?”腾蛇看着嬴抱月问道,“这六王毕四海一是指……” “这是我以前待过的世界的故事,”嬴抱月看着呆住的神灵一笑,“指的是一个王,攻灭六国,统一四海。” “你应该没有理解错。”嬴抱月看着腾蛇,“我不光想复仇,我想守护师父曾经守护的东西,曾经统一的山海大陆全土。” 师父死后,帝国崩塌,大司命从此成为祸国妖女。 那么她就把这帝国重新建起来。 嬴抱月目光平静。 既没有对这场痴人说梦沾沾自喜夸夸其谈,也没有满怀仇恨咬牙切齿,只是好像在说着她明天要走哪条路一般。 这世上最宏大的愿望,此时却于一洞窟,一女子口中静静说出。 腾蛇愕然看着眼前的少女。 是她自己猜出这名少女不光是想复仇,但当嬴抱月道出她最终志向时,难以置信的也是她自己。 毕竟这也…… 她想要…… 重新统一长城内六国? 然而不等腾蛇反应过来,嬴抱月看着她道,“顺便一提这六王,在那个世界是说除了秦以外的六王。” 七国? 腾蛇愕然,这人是把西戎也算进去了吗?那这岂不是比当年太祖的统一之战范围更广? 可是自己睡太久了吗? 当年大司命林书白是有太祖皇帝为主君,自身修行等阶为倚仗,才等以征战天下,可是现在这名几乎一无所有的女子想要统一全土? 腾蛇深吸一口气。 自己还是瞧了她。 然而腾蛇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毕竟正常女子……不说女子了,正常人会有这种想法吗? 重生不该是只想着报仇吗? 腾蛇看着转过身的来的嬴抱月,看着她手上的布条,肩膀的剑伤。 腾蛇看着眼前的少女注意到自己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知道这个打算有点离谱。” 你也知道离谱啊…… 腾蛇冷冷看着她。 如果是普通贵女,她会当成话本子看多了做梦,如果是普通世家子,大概是听游侠和策士胡说八道太多了犯傻。 但是她…… 腾蛇竖瞳亮起,眼前这个少女曾是守卫边关的将士,是登临位阶的神女,更是亲历那场统一之战在战场中长大的孩子。 说白了就是。 这人的阅历足以她知道统一不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 嬴抱月看着腾蛇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即便这里是有修行者的世界,但统一不是金手指大开平推就结束的话本。 哪怕是她待过的那个世界的秦,都是奋六世之余烈积淀数百年,无数明君名将才鏖战出的伟业。 她一个女子,一个等阶十的修行者,说这种话。 真的是痴人说梦。 然而。 嬴抱月看着腾蛇道,“我知道很可笑,所以我没和其他人说过。” 反正腾蛇又不是人,也没心情笑她。 而她也不在乎有人笑她。 一个等阶十说出这句话,简直滑稽的让人觉得可笑。 可是眼前站都站不稳的少女笑了笑。 “我刚醒的时候说想要成为修行者,也有人笑掉大牙。” 但她现在已经是修行者。 她和她的师父一路走来经历过无数嘲笑和踩踏。 死后笑声和诋毁依旧不曾停歇。 但那又怎么样。 她不会回头。 痴人妄想。 大逆不道。 牝鸡司晨。 这些嘲笑伴随着她和师父的人生,痴人说梦这个词早年间几乎成为了她和师父的专有形容词。 一个楚地少女说要养大一个天生等阶六的婴儿。 修行者们说她痴人说梦。 一个女子说想要封侯拜相,建功立业。 文武百官斥她痴人说梦。 一个没任何天赋的后天女修说她要成为世上最强的修行者,与天神并肩。 高阶修行者们笑出眼泪。 笑她痴心妄想! 嬴抱月看着腾蛇笑起来,“可是那个天生等阶六的婴儿长大了,师父成为了国师、关内侯和人神。” 秦帝国施行二十等爵制,最高的爵位就是十九级关内侯和二十级彻侯。 以师父的军功甚至能成为彻侯,但文武百官三公九卿百人下拜,说女子为侯已大逆不道,彻侯万万不可,逼得嬴帝收回了成命。 但师父的确实现了当年被无数修行者追杀时立下的誓言。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嬴抱月觉得女主一定是师父那样的人。 “你是个女子。”腾蛇看着嬴抱月沉沉道。 她不是对女子有偏见,实在是这人……如果要统一四海,那这人的志向是…… 现世道女子修行都是大逆不道,别说为官更别说…… “在师父之前,也没人觉得女子能封侯。”嬴抱月看着腾蛇笑了笑道。 是,你说的没错,可是林书白是封侯,然而你是想…… 腾蛇看着嬴抱月说不出话,这名才等阶十的少女,居然是想要成为王……甚至是帝吗? “你是想成为……”腾蛇看着眼前少女,却实在无法将那个和她太遥远的字说出口。 “倒还没想好要成为什么,”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我打过仗,知道这是条多远多离谱的路,然而……” 丈夫能立鸿鹄之志,大丈夫当如是,女子就不给想? 这是大司命林书白封侯时辩群臣时说过的话。 师父曾告诉过她,有些事的格局就在敢想不敢想。但她和师父的想法也不是完全相同。 对她而言,倒不在敢想不敢想,而是她只是想这么想。 想怎么想,就怎么想,这就是她的自由。 眼前少女神情突然古怪起来,腾蛇只听她说道。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偷香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容 这不光是梦想,更是还她师父公道最直接的一个方法。 直接到除她以往无人敢想。 谁能想到,一名寿命只剩一年的少女,居然有席卷天下,吞并山海之心? 腾蛇轻轻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少女。 她从来都不是一名贵女郡主。 而是为一统天下的帝国守城的将军。 世人皆说,少司命比大司命更具天赋,却浪费才能。 不,腾蛇很清楚。 那名天赋异禀的少女,她只是甘愿守护那个人和那个人打下的天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当她守护的东西被人打碎之时,这个被压抑已久的女子,会做出什么? 那些人永远不知道。 她唤醒了沉睡的自己。 但真正苏醒的不是她这条蛇。 而是另外一个人。 …… …… 洞窟外寒风阵阵,腾蛇站在洞窟内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女,荒谬之余却突然很想笑。 就像她当年在树林里听着某位抱着孩子东躲西藏的女子说她觉得某位不受宠的公子也许能统一四海,而她能助其一臂之力封侯拜相之时。 然而当时的情况和那时更不同。 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等阶十的少女,虽然嬴抱月不算遍体鳞伤,但真是她看着都觉得惨。 就算这人曾经是个天才少女,但这辈子她没有天赋,没有助力,连之前少司命最能引以为傲震慑世人的剑法都丢了。 正常人也好神也好,都会觉得这人是沉浸在对过去成就的不甘中,不甘到胡思乱想不知天高地厚了。 此处应该有嘲笑。 在长久的静默里,看着目光认真瞬也不瞬看着她的少女,腾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嬴抱月歪头无奈地看着抱着肚子笑起来的蛇。 然而只听腾蛇指着她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让你去当和亲公主的?” 腾蛇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也太有创意了吧! 谁能想到,一个被送去和亲的公主,脑子里想着的是复天下之仇,统一四海? 居然让这丫头去当和亲公主? 太强了哈哈哈哈……腾蛇现在真的都有点同情那位要娶这位和亲公主的南楚王子了…… “哈哈哈……”腾蛇一边笑一边抹去眼角眼泪看着神情愈发无奈的嬴抱月,“你说你等下要去和亲,你未来夫君是谁啊?姜良哪个儿子?” 姜是楚国的国姓,而姜良正是当年嬴帝率先任命但在姬墨的支持下最先宣布独立的南楚王。 看着眼前一怔的嬴抱月,腾蛇越发好奇有幸成为少司命林抱月的夫君,那位南楚第一倒霉蛋到底是谁。 “快说呀,你不会连你要嫁给姜家哪个人都不知道吧?” 爱看热闹的蛇兴致勃勃地说完,却只见眼前少女微笑着看她。 “我不是要嫁给姜家人,”嬴抱月看着睡太久情报跟不上的神灵微笑,“我是要嫁给姬家人。” 然后嬴抱月就看着眼前黑衣女子如她所料那般僵硬了。 “姬家?”腾蛇眨了眨竖瞳,“哪个姬家?” 嬴抱月继续微笑,“你觉得南楚境内敢娶公主的,还有哪个姬家?” 轰隆一声,外面澜沧海上突然下起了冰雹。 “停,停,”嬴抱月赶紧伸手,“你冷静一点,别把外面我的人砸死。” 外面的冰雹停了,但腾蛇的竖瞳却泛起了幽幽绿光,死死盯着嬴抱月,“你要嫁给姬墨?” “你能别瞎猜吗?”嬴抱月头皮一炸,看着她多年以前的反姬墨同盟盟友,“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还好还好……”腾蛇摸着胸口,她和抱月当年最讨厌的男人,莫过于和书白纠缠十几年的那个男人。 既然不是姬墨的,那人选就很有限了。 腾蛇看着嬴抱月,神情复杂,“你能嫁给清远,倒也不是不行,安歌也会高兴的吧……” 姬清远。 姬安歌。 听到这两个名字,嬴抱月浑身一震,也就没顾得腾蛇误会了什么。 因为这个两个人虽然是她和腾蛇最讨厌的男人的子女,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就是大司命林书白之子。 “清远……安歌……”听到这名字,嬴抱月也顾不得腾蛇说了些什么,看着她问道,“你既然这么思念师父,这些年你有去看过清远和安歌吗?” 听到嬴抱月的话,腾蛇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去。”腾蛇道,虽然南楚有朱雀镇守,但她以分身也能偷偷潜入,只不过…… “为什么不去?”嬴抱月有些愕然,毕竟那两人是师父的亲生子女,在血缘可比她这个徒弟要近的多,肯定也更像师父,腾蛇应该也…… “毕竟有另外一半是姬家子的,”腾蛇皱着眉头道,随后叹了口气。 “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希望你能和清远生个孩子,”嬴抱月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煞有介事道,“中和一下血缘,那吾也许就能接受了。” 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嬴抱月内心无语,看着这八卦蛇继续念叨,“没想到这次赶上了,如果你和清远生了孩子,我去看一眼倒也不是……” “等等,”嬴抱月迫不得已叫停了这位的幻想。 “我要嫁的不是姬清远,”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腾蛇静静道,“这次和亲,我要嫁的是姬嘉树。” “啥?”腾蛇眨了眨眼睛,“姬嘉树?那谁啊?” 可怜名扬四海的春华君在这个极度讨厌姬家人的神灵面前不允许拥有姓名…… “我也不知道,”嬴抱月摊手,“我怎么可能认识,听说是姬墨儿子。” “儿子?”腾蛇愣了愣,“等等,你还真打算嫁给他?” “起码要退婚也要在人家面前吧?”嬴抱月一笑,随后走过来拍了拍腾蛇肩膀。 “我境界太低,也不会用兵器,得去南楚打下基础。” 没有比拥有稷下学宫这一修行者第一学府和初阶大典这一厮杀地狱的南楚,更适合低阶修行者快速提升的了。 她再想急功近利,借助外力和其他势力,自己的力量都是最重要的。 哪怕她只能活一年,哪怕那个目标遥不可及,她要做的事永远没有改变。 而她身边也萦绕着无数谜团,跟随她一路往南。 “我走了。”嬴抱月站在黑衣女子面前,“我们有缘再见,如果有你翅膀的消息我会想法子联系你。” 腾蛇看着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笑了笑。“真是拦不住你。” 这世上能拦住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但那人恐怕也不会拦她。 天不赐公道,她们自去寻找公道。 “路上心。”腾蛇对嬴抱月说道。 她也不会拦她。 嬴抱月一笑,转身离开洞窟。 腾蛇看着前世一直为秦出征的少女的背影。 十二岁到十七岁,她在永夜长城上待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足够新兵成为老卒,更何况她永远在最前线。 长城外,世为永夜。 那是与黑暗比邻而居的地方。 她是贵阳内格格不入的暴发户贵女,是修行界无法隐藏的少年天才,然而她还有更多的故事。 不为人所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正如她要走的路。 看着她的背影,腾蛇突然轻声笑起来。 失忆吗? 她失去了翅膀,这女子失去了记忆和剑术,那些人以为这就能剥夺她的翅膀? 这女孩自己从看到她,她有一种能力,却是比她的天赋更利的剑。 至于这能力。 就让南楚人去消受吧。 就在这时,南楚国师府一名少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楚 “公子?您怎么了?” 院中扫地的书童闻声猛地回头,看向坐在廊下捧着书卷的青衣公子。 姬嘉树合上典籍,抬起头,“没什么。” 少年揉了揉鼻头,“许是天气变凉了。” “是吗?”顶着大太阳扫地的书童一头雾水,抬头望天,“可现在是八月啊。” “是啊,”姬嘉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打喷嚏,“现在这时候估计渔夫小童们正在澜沧海上戏水。” “那是,”书童看向院中的池塘,一脸憧憬,“这大热天湖边肯定很凉快。” “你扫完这片也能去池子里泡一会儿,”姬嘉树看着满脸汗水的小童笑起来,“不过不许脱太光,我让你的那些好姐姐们不许进院子一刻钟。” “真的?”小童喜出望外,忙给姬嘉树作揖,“王忠谢春华君!” “好了,”姬嘉树被他滑稽的样子给惹笑了,“在家里别这么叫我。等下咳……” 姬嘉树再次打了个喷嚏。 “公子?”书童担忧地看着他,“您是不是受凉了?这些天早晚还是凉的,偏偏公子三更半夜老是往后山跑……” 书童一脸哀怨,“公子你老是夜里去后山到底是做什么?” 姬嘉树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是去观星。” “是吗?”书童王忠从小和名满天下的春华君一起长大,知道自己公子痴迷修行,但他以前从未见过公子一天不落都要往后山跑,不待到半夜都不回来。 府内下人都有些微言,如果是其他人家的公子搞不好都以为是中邪了,但自己家以道心清明闻名的公子怎么可能呢? 看着姬嘉树眼皮下淡淡的青黑,王忠有一句话没敢和任何下人说。 正因他和主子一起长大相处时间最长,对于这位永远冷静自持情绪控制堪称完美的贵公子,这世上也许只有他能多少察觉到这位春华君的些许情绪。 还得是积累到一定程度的。 主子控制情绪的能力太强,如果不是积累到了现在,连他都难以察觉。 强到被他察觉,就证明已在主子心中盘桓已久。 而王忠察觉到那丝情绪,是失望。 王忠躬身低着头,用眼角看着手握书卷一成不变坐在廊下的少年。 自从公子被老爷禁足后,公子不曾有一点反抗,只是成日里待在廊下读书,让老爷离家闭关独守府邸的下人和护卫们都松了口气。 不过公子是全大陆有名的识大体又知书达礼的温润公子,没人担心春华君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公子事亲至孝,凡事以大局为重。 也正因如此,全南楚人看着都为他心疼。 心疼他们南楚的明珠美玉,要被前秦的灰尘所沾染。 王忠也是如此,然而就在他心疼之余却发现,本来心如止水的主子,似乎每天从后山回来,眼底都会有隐隐的失望。 他明明记得以前,尤其是六月的时候,公子从后山回来都有隐隐的兴奋,有时更是会钻入书房一通翻书,甚至会半夜练剑。 然而后来,每次回来都越来越失望。 即便如此公子依旧每夜去后山不误。 然而随着某个日子靠近,公子的神情也越来越隐忍…… 而那个日子……就是前秦公子到来的日子。 烈日下,小书童紧紧握住扫帚,如同握住了真相。 王忠非常肯定,因为姬嘉树情绪开始变得失望的日子,和前秦公主找到的日子几乎是完全吻合的! 所以这就是公子失落的真相! “公子……”王忠痛心地看着姬嘉树,“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姬嘉树看着莫名其妙悲悯地注视自己的书童,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但他也知道恐怕是他这些天一直没得到腾蛇的回应,失落都被这小子察觉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不够稳重,一定要多加收敛。 只不过……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了呢?”被困于斗室目光却依旧清亮的少年静静抬起头,看着广阔的天空喃喃道。 “公子?”王忠声音再次传来。 “没什么,”姬嘉树回过神对他一笑,“话说最近有陈公子和许公子介绍旅途风光的来信吗?” 王忠一愣随后点头,公子明明要成亲了,但有两个好友最近却突然出门远游,好在会常寄些信来供公子解闷。 “那两人到哪了?”姬嘉树放下书卷,貌似不经意地开口。 “陈公子说是要到国境了,”王忠道,“陈公子还抱怨带着许公子太容易迷路了。” “是吗?”姬嘉树哈哈笑起来,“不过好在还在预期时间内。” 信既然都送到了,陈子楚和许义山也许现在都到了澜沧海正在里面泡澡了呢。 纵然陈子楚带着许义山耽误了些行程,但毕竟是两个男子骑马,慢也慢不到哪里去,按照正常时间,应该能赶在那位前秦公主进入前秦南郡前接到她。 毕竟是那么庞大的送嫁车队,也许还会更慢些,大概…… “快!快把这封信送给刘仙官!” “尉迟幕僚在哪里!国师大人让他去一趟!” “出事了!那位醒了!” 就在这时,王忠看着正说话的姬嘉树声音一顿,耳朵动了动,不等他询问,连王忠也感受到外面突然响起了无数惊慌的脚步声。 南楚国师府,在一瞬间震动了起来。 姬嘉树眯起眼睛,从廊下站起。 “王忠。”原本神情温和的少年陡然严肃起来,“去门外打听下,出什么事了。” 王忠丢下扫帚匆匆往外跑,正好和往里跑另一个小厮一头撞上。 “嘶!”王忠瞪着对面也正哎哟的小子,“季四,你不长眼啊!” 名唤季四的小子爬起来,还没说话陡然瞪圆眼睛,“公子!” 原本还在廊下的姬嘉树瞬息而至,站在两人面前。 即便被禁足,但他依旧是南楚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 季四是姬嘉树安排在院外的耳朵,看着他如此急切地跑进来,姬嘉树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老爷传信回来了,召集了不少仙官和幕僚去紫华洞。” 紫华洞是南楚国师闭关之处,姬嘉树知道父亲正在挑战进阶等阶一,如无大事绝不可能召集下属。 br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清远 “到底出什么事了?”姬嘉树皱眉看着地上的季四,季四惊慌地睁大眼睛正要开口,而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平静沉稳的男声。 “有神灵苏醒了。” 姬嘉树闻言一愣,但他先愣的不是为这惊人的消息,少年身侧宽大袖袍中的手指攥成拳,随后静静抬头看向院门不远处站在一棵树下的男人。 那是一位身着黑衣,长身玉立的男子。 他已经及冠,却连发冠都极不显眼,和喜爱赤色高冠的楚人相比显得极其低调。 然而就是这低调服饰却掩盖不住男人的风姿。他身材本就修长,目若明星,五官俊朗更有着楚人少见的坚毅气息,即便在树冠阴影下也如黑曜石一般灼灼生辉。 就像是传说中的,南楚国师年轻时的样子。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对树下及冠的男子躬身行礼,少年低着头唤出那个称呼。 “大哥。” 姬嘉树躬身道,“你怎么来了。” 坐在地上的王忠和季四闻声僵在了原地,僵硬地转头,看清那人容貌后连滚带爬地俯身行礼。 “见过大公子。” 大公子。 姬嘉树行完礼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手扶树干站在阴影下的男人。 这位年长他五岁的青年,正是南楚国师姬墨的长子,他同父异母的长兄,姬清远。 然而比起姬清远的长子的身份,其地位正如他的衣服一般在国师府内极为尴尬。 姬嘉树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王忠季四,也就只有这些小童会如此恭敬地向他行礼。 看着姬清远身后无数视他于无物匆匆走过的仙官幕僚,姬嘉树静静看着姬清远道,“大哥刚刚说的是……” “怎么?”树下面如冠玉的男子一声轻笑,“觉得我这个闲人的话不可信?” 姬嘉树闻言心头一跳。 这位长兄的声音很沉稳,但同时有着独特的味道,如淙淙泉水,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人的心田。 据一些南楚老人所说,这个特征来自于大公子那独一无二的母亲。 兄长的母亲……那些人每谈及那位时神情都极复杂,让姬嘉树看这位兄长的神情更加复杂。 “怎么会,”他连忙摇头,“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平时被府中人当做空气,也自觉待在院中极少出门的这位兄长,居然会走出院门,甚至告诉他这个消息,这消息…… 等等,神灵苏醒? 这时姬嘉树才从与难得见一次的兄长会面的情况中醒过神来,意识到姬清远到底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了?”姬清远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弟弟,目光悠远穿过国师府高高的围墙。 “这消息太大,所以连我这个闲人都有所耳闻。” “大哥……你说的这个神灵是……”姬嘉树怔怔开口。 “当然是八兽神。”姬清远淡淡道。 “八兽神……苏醒?”姬嘉树如当头一棒,这消息如果是真的当然惊天动地,但既然苏醒就有沉睡,之前有可能沉睡的兽神…… 不会吧…… 姬嘉树看着自己的兄长,“请问大哥知道是哪位……” 不等姬嘉树将神灵尊称说出,树下的男人看着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他的猜测。 “是腾蛇神。” 其实姬清远能听到的情报不会具体到这种程度,但此时姬嘉树也无心去怀疑这位兄长了,只是宛如雷劈地站在原地。 腾蛇。 苏醒。 这次不再是树干中传来的虚无缥缈的称呼,而是真正的神灵苏醒的气息。 销声匿迹七年的神灵,居然苏醒了。 而就在他才从一个女子那听说她叫腾蛇之后不久,真正的神灵真身苏醒了。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偏偏就在腾蛇半个月不回应他的呼唤后,真身苏醒的消息居然传来了。 难道那名通过树和他联系的少女真的是神灵的分身吗?果然…… “嘉树?”姬清远的声音打断了姬嘉树的思绪,他怔怔看向兄长,却发现兄长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心事吗?”姬清远淡淡开口。 “没……”姬嘉树本想掩饰,但看着兄长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他轻轻吸了口气,放弃了这般幼稚的想法。 姬清远和他的同胞妹妹是南楚国师府的空气,是南楚极为尴尬的存在,然而同时。 他们两人都是南楚甚至山海大陆活着的人中,天生等阶最高的修行者。 天生等阶七。 极为可怕的天赋,然而只要联系这两人的父母,也不会有任何修行者会感到惊讶。 姬清远和姬安歌是天底下最强的一对……未婚夫妻生下的孩子。 一个等阶一的人神,一个等阶二的神子,这简直是强大到逆天的结合,在两人出生前修行界甚至有人猜测也许这世上会有比那个少司命天赋更高的修行者诞生。 当然最后的结果虽然两人都没超过那位少司命,但这天赋也够逆天的了。 …… (防盗章,十五分钟后替换)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偏偏就在腾蛇半个月不回应他的呼唤后,真身苏醒的消息居然传来了。 难道那名通过树和他联系的少女真的是神灵的分身吗?果然…… “嘉树?”姬清远的声音打断了姬嘉树的思绪,他怔怔看向兄长,却发现兄长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心事吗?”姬清远淡淡开口。 “没……”姬嘉树本想掩饰,但看着兄长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他轻轻吸了口气,放弃了这般幼稚的想法。 姬清远和他的同胞妹妹是南楚国师府的空气,是南楚极为尴尬的存在,然而同时。 他们两人都是南楚甚至山海大陆活着的人中,天生等阶最高的修行者。 天生等阶七。 极为可怕的天赋,然而只要联系这两人的父母,也不会有任何修行者会感到惊讶。 姬清远和姬安歌是天底下最强的一对……未婚夫妻生下的孩子。 一个等阶一的人神,一个等阶二的神子,这简直是强大到逆天的结合,在两人出生前修行界甚至有人猜测也许这世上会有比那个少司命天赋更高的修行者诞生。 当然最后的结果虽然两人都没超过那位少司命,但这天赋也够逆天的了。 ……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偏偏就在腾蛇半个月不回应他的呼唤后,真身苏醒的消息居然传来了。 难道那名通过树和他联系的少女真的是神灵的分身吗?果然…… “嘉树?”姬清远的声音打断了姬嘉树的思绪,他怔怔看向兄长,却发现兄长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心事吗?”姬清远淡淡开口。 “没……”姬嘉树本想掩饰,但看着兄长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他轻轻吸了口气,放弃了这般幼稚的想法。 br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叶氏 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女子在世家子中虽然罕见倒也不是没有,一般最多差个一两岁,但下人们的传言中,大公子当年的初恋对象似乎和他差的不只是一两岁。 姬嘉树思及此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兄长居然…… 有传言说兄长甚至认那位年长的女子为义姐,只为能跟在她身边。 哪怕被父亲一次又一次地抓回来,当年才十岁左右的兄长依旧照跑不误,甚至想要靠自己身板游过澜沧海差点淹死…… 那时候姬嘉树大概四五岁,委实不是记事的年纪,以上内容均来他七八岁时听到的传言。但这几年府内人绝口不谈大公子相关之事,他也就无法搞清楚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看着树下身着黑衣的男人,姬嘉树实在无法将从他记事起就沉稳无比的大哥和传言中那个为爱疯狂的少年联系起来。 “大哥,你……” 姬嘉树第一次听兄长谈起自己的婚事,没想到之前听到的传言居然有迹可循,看着树下目光像是突然陷入梦境的男人,他正想开口,但日光下突然一震金光刺到了他的眼睛。 伴随着这道金光是一个女子强忍惊喜的声音。 “二哥哥?” “你居然打开院门了?” 被女子头上金钗晃到眼睛的姬嘉树后退了一步,勉强看清了日光下的来人,同时看到了带着侍女的女子满脸受伤的神情。 姬清远站在树下,冷眼看着先惊喜后受伤地站在姬嘉树院门前的女子。 那是一位头戴赤金凤凰步摇的南楚少女,身着南楚女子最爱的赤色衣裙,但其精美的做工和暗绣,彰显出这名少女在这个府邸至少在这个府邸女主人心中的地位。 此时这位少女看着莫名退后一步的姬嘉树,正满脸委屈。 门槛后的姬嘉树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姬嘉树微微吸了口气礼貌地开口道。 “表妹。” 没错,表妹。 姬清远冷冷看着不等姬嘉树开口,就带着侍女就想往他院中闯的少女。 这名少女名唤叶静姝,是姬嘉树的母亲,南楚国师夫人弟弟的女儿。 同时她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她也是南楚第一贵族叶氏现任家主的嫡三女。 南楚叶氏。 姬清远在树下眯起眼睛,这是一个神奇的家族。 家族以男儿为传承,然而叶家的发迹,却起源于女子。 叶家是十分有名的外戚家族。 现任南楚王后,国君姜良的正妻就是叶家这一代的嫡次女,而要是提起叶家当年的嫡长女,就更可怕了。 姬清远眯起眼睛。 叶静姝的长姐,也就是叶家的嫡长女,就是当年太祖皇帝长子嬴苏之妻,也就是当年远嫁贵阳的皇长子妃。 如果不是皇长子妃早逝,叶家女甚至可能母仪天下。 虽然其最终死于难产,但拥有一位南楚王后,一位国师正妻的叶家,在南楚境内依然地位斐然。 叶静姝是叶家家主最的女儿,今年将将十五岁尚未出阁,南楚境内无数人都在猜测这位叶家三女会花落谁家。 而就在去年,叶静姝母亲去世,担心其在府内受委屈,只有一个儿子的南楚国师夫人就将这位侄女接到南楚国师府抚养。 就在叶静姝入府之时,原本对叶家女婚事猜测纷纷的丹阳城百姓突然恍然大悟。 难道叶家最终的打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也不难猜,随着大司命林书白的过世,大陆实力最强国师姬墨的地位水涨船高,俨然成为修行界之首。 当年叶氏上一辈家主的嫡女嫁他还算得上是下嫁,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姬家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叶家。 姬墨没有妾室庶子,姬家名义上能继承他地位的,就只有婚生子姬嘉树一人。 不论是家世、年龄、地位、容貌,亲疏两人都极为相配。 再说了,表哥表妹从各种意义上都是一段佳话不是吗? 佳话吗? 姬清远看着站在院子门槛后,苦笑着伸出一只手止住女主步伐的少年。 “表妹。”姬嘉树淡淡道,“你不能再往前了。父亲让我在此禁足,除了书童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叶静姝美眸微眯,“可是我听说前几天陈子楚就来过。” “子楚是我同窗,”姬嘉树静静道,“父亲允许我去学宫读书,自然也可以见同窗。” “是吗?”叶静姝止住脚步,她是真正的世家贵女,不可能做出死缠烂打之事。只是看着站在门槛后眼神却不断往他背后那棵树看的少年,她微微咬住嘴唇。 “但是你不是在和毫不相干的人说话么。” 察觉到少女话中冷意,姬嘉树微微眯起眼睛,“表妹,你想说些什么?” “表哥,你是叶氏女之子,和有些人说话是……” 和那种女人的儿子说话是自降身份…… 看着姬嘉树越来越冷的目光,这句话叶静姝没说出口。 “罢了,”叶静姝闭了闭眼,看着站在门槛后对一切都毫不反抗地接受的少年,轻嗤一声,“是不是要等那个女人到了丹阳,我才能看到你从这道门槛中走出去?” 姬嘉树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静姝目光更加失望,但下一刻她凤眸中腾起一抹笑意,“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罢。” “什么消息,”看着少女的笑容姬嘉树心底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想必表哥已经知道神灵苏醒的消息了,”叶静姝朝他得意一笑,“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恐怕被这大消息抢了风头都没人注意呢!” 姬嘉树静静看着眼前少女,只听叶静姝用略带兴奋的语气开口,“就在神灵苏醒的三天前,前秦公主的车队在云梦泽遇袭,车队溃散……” 叶静姝看着姬嘉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前秦公主,下落不明。” 树下的姬清远,门槛后的姬嘉树闻言同时愣住了。 “果然表哥你还不知道呢,”看到收到预想效果的叶静姝掩嘴一笑,“据说现场十分惨烈,那位公主生死不知,不过就算活着。” 叶氏嫡女美眸眯起,拖长声音,“一个女子和那么多士兵杀手在芦苇荡中……” 就算活着,她也不能嫁人了吧? …… …… 人不该窥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必遭天谴。 叶静姝看着僵硬地站在门槛后的姬嘉树,轻轻笑了笑,却不再多说,带着侍女和世家女的骄傲转身离开。 见好就收,点到即止,这才是叶家女对男人心的把控,下一次再来,她的东西,应该就会乖乖回到她的手心。 叶静姝带着满足正要离开,下一刻一个冰冷的男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站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歌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一百三十九章安歌男人声音冰冷,如泉水瞬间结冰。 正陷入震惊后悔和其他思绪的姬嘉树一怔,闻声看去。 却只见树下的姬清远正冷冷看向叶静姝。 被意想不到的人叫住,叶静姝顿住脚步,虽然她停下了,但却没有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仿佛那里有什么脏东西。 “香草。” 伴随着叶静姝一声呼唤,她身边一个丫头理直气壮地叉腰挡在了姬清远和叶静姝之间。 “你找我家姐什么事?!” 姬嘉树看着眼前此景,微微握拳。 叶静姝从不愿直接和姬清远说话,她手下丫头也对其一直十分无礼。 然而这从叶静姝入住国师府就一直如此,让姬嘉树惊讶的却是一直对其退避三舍的兄长为何会突然叫住她。 难道是因为前秦公主的消息?大哥他怎么会…… “叶静姝。” 就在这时姬清远的声音打断姬嘉树思绪,虽然叶静姝摆足姿态不和他对话,但姬清远却越过那丫头,直直地凝视着那个骄矜的少女,冰冷的话语从男人口中吐出。 “听说你的丫头昨天打了安歌的人。” 姬嘉树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为何今日大哥会破天荒出门,更出现在他院门口。 虽然姬嘉树不出门但他也知道叶静姝每天没事干就会带着侍女到他的院门外转一圈。也许她以为她的行为很不经意,姬嘉树对此也很无奈,但这不可能瞒得过洞察秋毫的大哥。 姬清远原本就准备在他的院门口堵叶静姝。 而要找这女人的原因也非常清楚。 姬嘉树看着树下目如寒冰的男人。这府中几乎所有人对他都傲慢无礼,但大哥对他们的冒犯永远是一笑置之,但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大哥动真火。 那就是涉及到大哥的妹妹,他的姐姐姬安歌的时候。 “安歌姐姐的人?”听到姬清远的质问,叶静姝终于纡尊降贵开口了。 少女看向神情严肃的男人,掩嘴一笑,“怎么,我们国师大人的大公子居然亲自为一个下人来讨公道?” 面对少女轻蔑的眼神,姬清远却面无表情,“谁动的手?” “你一个大男人还真要为下人的口角较真?”叶静姝一声嗤笑,“还真是……” 上不了台面。 然而姬清远只是静静看着她,“是谁?” 这双眼睛真让人讨厌,叶静姝皱起眉头,冷冷一笑,“告诉你又何妨?” 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她叶家下人的地位都比这个私生子尊贵! “香草。”叶静姝冷笑,“告诉他。” 叶静姝身前的丫头一脸神气毫无畏惧地大声开口,“是我的动的手,那又怎样?那贱人扫地的灰尘脏了我家姐的鞋子,打她几耳光都是轻的……”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天际,姬嘉树一只脚悬在门槛之上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日光下的兄长。 叶静姝同样僵在原地。 而她身前的丫头捂着脸愣愣站在原地。 姬嘉树收回脚,看着就在那个丫头说完这句话,一步跨出树下阴影,干脆利落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的男人。 他是高阶修行者,就在兄长抬手的瞬间就已察觉,但他没想到平素对任何侮辱都一言不发,软弱可欺的兄长动起手来,居然会那么的快。 等等……兄长他…… “你……” 叶静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死死看着面前目光冷淡的男人。 她没想到这个地位尴尬的软弱男人会动手,不……她接受的任何教育都没告诉她居然会有世家子亲自动手教训下人……这人…… 就在姬清远擦了擦手转身就要离开之时,叶静姝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抓过还在发愣的丫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居然敢……” “你怎么对我没关系,”姬清远回头冷冷瞥她一眼,“但这家里的下人没告诉你什么人不能碰吗?” 没错,姬嘉树微微低下头来。 府中下人惯会捧高踩低,但除了新来的不懂事的,府里老人都知道一个道理。 那就是同属地位尴尬的私生子,大公子可以随意折辱,但如果不是嫌自己的命大,千万不要去动二姐……和她的人。 因为大公子不管父亲会不会为自己撑腰,都会对其拼命。 而刚来这府里大半年的叶静姝显然不知道这个道理。 以为这一对私生子真的和表面上和道理上那般柔弱可欺。 姬嘉树静静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叶静姝,只见她扬起手,那只手却有些颤抖,“我要告诉姑母,你和那个贱……” 对自己的称呼不理不睬,然而当叶静姝说到后面,姬清远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所以都说了哪怕是言语上都别动这人的妹妹…… 姬嘉树扶额,正想开口,不远处墙角边却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大哥?” 姬嘉树闻声一怔,自己这院子门前今天可真热闹。 他闻声看去,看见墙角处站着一位身着和他兄长同样身着与年龄不符的深色衣裙的少女。 她身材高挑,只看身姿都十分美丽,然而最惹人注明不是别的,却是她脸上的白色面纱。 姬嘉树微微收回视线。 这名脸上包裹着白色面纱,因为某种原因哪怕在亲人面前都不会露出容貌的少女,正是他的姐姐。 姬清远的同胞妹妹,姬安歌。 “大哥,你果然又骗我。” 姬安歌带着一个满脸布满红肿掌印的丫头,走到姬清远身边,轻轻瞥了一眼叶静姝身边那个脸上同样带着掌印的丫头,轻声开口。 “这是大哥你打的?” 姬清远面无表情地点头。 “大哥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姬安歌面纱下的眼睛有些无奈,“但我说过,何苦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我不在……” “我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然而面对妹妹息事宁人的正常话,姬清远却突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那个人告诉我,如果做错事的人在你手够得着的地方,”姬清远道,“直接动手即可,别说那么多废话。” 姬安歌闻言怔住了。 “大哥……这是谁说过的话?” 哪家世家子会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次换姬清远一愣,随后苦涩一笑,“我忘了,你没见过她。” 偷香 第一百四十章 进阶 南楚国师府正陷入震动之时,远在澜沧海边的嬴抱月并不知道她人还没到丹阳,就成了姬家子弟和叶氏女之间的谈资,更不会想到千里之外居然还有人在担心她的死活。 她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冰块沉浮的大湖,嬴抱月包好肩膀上又一处箭伤,这一次用自己的脚走上了归辰归离和姚女官歇息山崖。 “明月!” 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终于从洞窟中走出,坐在地上歇息了半天的归辰一骨碌爬起来,下一刻身形一个摇晃。 “慢一点。”嬴抱月看着他笑道,“不然待会儿骑马可是要脚软。” “骑马?”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归辰怔怔看着面前少女,同时注意到她的视线随她看向面前波澜壮阔的大泽。 她要…… “明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着似乎和老友叙完旧的少女,归辰迟疑地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 嬴抱月低头看了一眼山崖下的洞窟,在那里一个年幼少女如戏言一般的痴人说梦似乎还响彻耳边,前方路途遥遥,庞大的世界仿佛能将她吞没,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戏言,而是她心中的种子,就算被当成戏言也无妨,不管它将来会长成如何的参天大树,如今。 路就在脚下。 崇台九屡,起于累土。赫日之升,明夷为主。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嬴抱月举起从云梦泽中折下作为马鞭的芦苇,指向前方滔滔大泽。 “我们接下来,就要渡过这片海!” “渡海?”归辰闻言一怔,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女和她身上的箭伤,咬紧嘴唇。 之前湖面肆虐之景还历历在目,这女子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无数次,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这四个已经筋疲力尽水性不佳的北方人到底要如何渡过这大泽。 “这丫头也太锲而不舍了吧?” 远处山崖上被李稷抗在肩膀上的赵光喃喃道,李稷看他一眼淡淡道,“我觉得你也够锲而不舍的。” 赵光抹了一把鼻头血,咳嗽了两声,“大哥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是没事了。李稷看着远方虽还有冰块浮沉但已不再下雪的湖面,脑海中关于之前灭世之景的画面已经越来越模糊,他已记不清之前在湖面前看到的巨大黑影是什么了。 但这记忆的消退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果然修行界的说法是正确的,非天阶的修行者保不住见到神灵的记忆。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无论如何必须要跨过那道门槛才行吗? “大哥?”比他忘得更快的赵光已经毫无惧意,兴致勃勃看着远方单枪匹马站在湖边的四人,“你说他们要怎么渡澜沧海?” “恐怕……”一边感受中脑海里记忆的消退,李稷看向波涛汹涌的大泽边。 而就在他想要开口之时,男人却突然怔住。 脑海中的震撼已然褪去,新的震撼却已经到来。 “大哥……” 聒噪的赵光闭上嘴巴,睁大眼睛。 水泽丛林中,百鸟振翅而飞。 李稷怔怔看着远方震撼天地的那一幕。 如果他还模糊记得的那一幕是天地之威,而远方的那一幕却是一种别样的震撼。 一个纤细的少女的身影。 看着孤身站在庞大水域前的少女,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归辰站在嬴抱月身后,跟着她走到了澜沧海边,冲上岸边的潮水盖过少女的脚背,就在他问他们到底要如何渡海之时,那名少女说道。 “走过去。” 归辰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只见眼前的少女向巨大的湖面伸出手,然后轻声开口。 “麻烦你了。” 麻烦?麻烦谁? 归辰依然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将要出口的话,被眼前的景象冻住了。 天地都被冻住了。 就在眼前少女说完那句话后,归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巨大翻涌的湖面,居然开始一寸寸结冰! 澜沧海再次冻结! 而这一次,只为她一人。 纤细少女面前庞大水面的迅速冻结,这剧烈的对比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李稷放下赵光,兄弟二人静静站在山巅,看着这宏大的一幕。 “二哥,”在百丈之外依然被这庞大的寒气吹卷的赵光静静看着远处的那个黑点。 “她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大哥。”赵光再言。 “她能继续破境成为等阶九吗?” 就在几刻钟之前赵光也曾问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李稷回答了。 但这个时候李稷沉默了。 之前在前秦黎山上,他说她无法成为修行者。 她成为了修行者。 而上一次他说过她很难进阶等阶九,但这一次他却不想再说了。 这不是难回答的问题,任何有修行常识的人都可以断言,甚至会认为这女子大逆不道,但这一次,以后的许多次,李稷不想再断言这个女子。 “她……” 下一刻,李稷发现他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看着远方冰面上冲天而上的冰雪,男人漆黑的眼眸于宁静中流露明光。 “她已经是了。” …… …… 看着天边涌来的流云。站在冰面上的归辰怔怔看着环绕在那名少女身边的冰雪。 时值盛夏,她却如雪中精灵般纯粹而美好。 不,充满力量。 环绕在那名少女身上的,是更为庞大的天地元气,吹卷起冰雪,也吹卷起属于这女子的狂风。 第九阶,神兽! 这是归辰第一次看到其他人的破境,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破境。 他破境等阶十的风完全不能和其相比,少女身边的风甚至将原本平滑如镜的冰面化为雪雾! 而无数飞鸟居然不畏风雪在雪雾中盘旋飞舞,马儿嘶鸣,鱼跃破冰,潮水齐鸣,仿佛天地间的野兽都在庆祝新的人阶修行者的诞生。 归辰站在归离和姚女官身前为她们挡住风雪,看着这叹为观止的一幕。 “大哥,这是……” 归离紧紧抓住归辰的衣摆,归辰回头对她一笑,“你的姐姐破境了。” 就在澜沧海结冰的冰面延伸到她的脚下的瞬间,归辰发现身边少女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就在所有人没有料到的这个瞬间,如此惊险的境地,这名少女居然完成了破境。 “破境?”归离不懂其中关窍,闻言一喜和姚女官对视一眼欢呼起来。 归辰也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名虽九死却攀得更高的少女,心潮澎湃之余心底却有着浓浓的不解。 他不怀疑嬴抱月的能力,一切都只因为第九阶的特殊,他不明白的却是,她到底如何满足了破境第九阶神兽的条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冰雪 嬴抱月没想到自己第二次破境,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在她按照原本打算麻烦那位将冰面冻结之时,伴随着冰面冻结之声,她听见了那个人别扭的声音。 “不要死。” “我会的。” 她点了点头,随后她再次听到破碎愈合之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袭入了她的体内,在感受到那股气息之时她一愣,随后眼眶有些发热。 天道有常。 哪怕是八兽神,都无法干预人类的修行进阶。 修行路上破境只有一个途径,就是满足破境的条件。 破境第九阶的方法她从归辰处有所耳闻,但并未曾多想。 从没想到,在许多年后,她的这位朋友会在这个时候,赠予给她如此珍重的惊喜。 让神兽折服,而没有人会想到,兽神也是神兽。 当冰雪消散,嬴抱月看着掌心融化的雪花,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之时,她身边传来少年的声音。 “明月,恭喜你进阶等阶九。” 嬴抱月看去,只见归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已经是我的前辈了。” 嬴抱月露出一个笑容,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在成为修行者一个月后,她再次进阶。 而现在,她已是等阶九的修行者了。 “不过,”归辰笑了笑,“你早就是我的前辈了。” 嬴抱月走到归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快也会是,你不需要着急。” 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归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点了点头,但随后少年抬头不解地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不过明月,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嬴抱月问道。 “唔,”归辰不知为何退后一步,绕着她看了一圈,确认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跟在她身边,才看着她疑惑地开口。 “我记得第九阶必须要折服神兽才能进阶,可是明月你到底折服了什么神兽?怎么你身边什么都没看到?” 归辰以前没少见第九阶的修行者带着他们驯服的神兽招摇过市,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身边什么都没有的第九阶修行者。 要说有,最多也只有他们后面两匹马,但这明显不是神兽…… “这个啊……”嬴抱月一愣。 “你到底折服了什么?”归辰急切地问道。 嬴抱月扶着下巴,她应该不算折服也不算驯服吧……她永远搞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眼前少年求知若渴的眼睛,嬴抱月试探着说道,“兽神?” 啥?归辰浑身一震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下一刻才听眼前少女迅速改口,“哦不,是匹神兽。” 归辰舒了口气,背后冷汗差点冻成冰。 兽神。 神兽。 这两个字顺序一个颠倒意思的差距非常可怕好么。 不不,肯定是后者,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少女归辰脑袋如拨浪鼓般摇动。 看他这个样子嬴抱月笑起来,一边朝身后的马去,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道,“刚刚在湖里我被一条蛇咬了一口,但却毫发无损,也许那位就是神兽误打误撞接受了我,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是吗?”归辰将信将疑道,但下一刻少年目光一凝却发现一道极的黑色花纹在那女子脖子靠锁骨处出现,像一条蛇,也像一处刺青。 但这图案一瞬即逝,下一刻却只有那女子雪白的肌肤。 “你看哪里呢?” 听着已经上马的少女的笑声,看着她身后女官冰冷的眼神,归辰陡然耳根滚烫忙带着归离也爬上马背。 嬴抱月笑了笑,系上为包扎剑伤解开忘记复原的衣带,但就在系好前,她摸了摸了自己锁骨笑道,“真是……” 没人知道洞窟里此时有个黑衣女子正注视着冰面上众人磨牙,“吾才没有咬人!” “驾!” 嬴抱月一挥马鞭,在璀璨的日光下,少年少女们的马飞驰而去。 腾起无数冰雾。 …… …… 冰面上少年少女的马在飞驰而过,南楚国境密林中也有两匹马在……无精打采地走。 两匹骏马一黑一白,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上等的良驹,马上坐着两少年,腰挎长剑轻衣简行,一看也是非常精神的打扮。 但就是马上人的精神不是特别好。 不过这个说法只限于骑白马的那位少年。 骑黑马的那位少年的神情,只能用面无表情来形容。 黑马少年年纪不大,但坐在马背上八分不动安稳如山,安静得就如……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 而就在这时,原本静悄悄的南楚国境山林中却陡然响起一个少年尖利的男声。 “喂!许义山!”骑白马的少年向身边同伴大吼道,“你到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子楚抹了一把汗,看着这个和他一起上路快半个月却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同伴,头大如斗。 许义山听到他的尖叫,从马上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 陈子楚内心无比悲伤,心底将使唤人不偿命的姬嘉树骂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个学宫里有名的闷葫芦骂了一遍又一遍,但看着许义山腰间的那柄深蓝色长剑,南楚大司马长子深吸一口气,呼出后叹道。 “大哥,你这一路不说话就算了,但我们必须要决定到底要不要往回走了。” 许义山深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陈子楚内心悲鸣猛地驱马靠近,伸手抓住了身边黑马的马缰。 “前秦公主下落不明消息传来已经五天了,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在哪,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往前走了?!” 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许义山,陈子楚嘴里发苦,在截获信鸽得知前秦送嫁车队出事的当天他就向许义山提议打道回府,毕竟虽然他答应了姬嘉树,但现在人都没了让他去哪接? 然而没想到面对他的提议,姬嘉树找来的第二位同窗许义山却拒不合作,只是沉默着驱马继续往澜沧海的方向走。 陈子楚倒是想一人回去,但南楚这片边境森林常有匪徒出没,许义山的战斗能力比他强,和他在一起远比一个人要安全,让他无法妄动。 因为许义山的沉默,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五天。 陈子楚今日已经忍无可忍,决定一定要和这个榆木疙瘩讲清楚。 “那前秦公主肯定是找不回来了,搞不好都埋在云梦泽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让嘉树节哀顺变才是正经,不要管……” 然而就在陈子楚苦口婆心之时,无数羽箭刺破山林的声音却陡然响起。 “哎?什么声音?”陈子楚大张着嘴,愣在当场。 然而下一刻伴随着雷鸣马蹄声,整个山林的寂静陡然被打破,一时鸡飞狗跳,仿佛大群人马正在靠近。 “你说的那个前秦公主……” 就在这时许义山突然开口。 黑马上的木讷少年静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 “是那个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王 ≈esp;≈esp;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esp;≈esp;原本寂静的山林里,无数飞鸟扑簌簌冲上霄。 ≈esp;≈esp;陈子楚和许义山座下的一黑一白两匹马猛然嘶鸣起来! ≈esp;≈esp;无数羽箭吹箭,如同飞舞的落叶一般,渗入南楚边境茂盛的阔叶林中,看着不远处密林上空飞舞的羽箭叶雨,陈子楚瞳孔一缩,下一刻原本还在大声吵嚷的少年却陡然消失在了马背上。 ≈esp;≈esp;原本撅蹄刨地的白马像是陡然有了灵性一般,不顾主人的消失往灌木丛中一钻。 ≈esp;≈esp;而白马的身后,还跟着一匹同样背上无主的黑马。 ≈esp;≈esp;“这到底是怎么了?匪徒?这么偏的地方有这么多人?” ≈esp;≈esp;林间原本并骑的两名少年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但下一刻却有极细微人声从上方传来。 ≈esp;≈esp;如果这时有人站在树底下抬头往上看,就能从微微摇曳的树冠上发现少许蛛丝马迹。 ≈esp;≈esp;但片刻后连树冠的摇曳和人声都被修行者的屏障遮掩,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无人过路,只有前方的树林里的追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esp;≈esp;“你跑得还是那般快。” ≈esp;≈esp;树冠上修行者的屏障内,许义山看着不远处站在一根树枝上的陈子楚,难得说了一句话。 ≈esp;≈esp;手扶树干让树冠不再摇晃的赤衣少年闻言脸却没红,瞥了一眼被他拎着领子才跟着上来的同窗,骄傲地昂起头。 ≈esp;≈esp;“你懂什么,”陈子楚拨开眼前的枝叶,小心翼翼地看向远处沸反盈天的密林,“我这叫善用地利,有备无患!” ≈esp;≈esp;他鄙夷地看了许义山一眼,“不搞清楚情况就往上冲的,那叫匹夫之勇!” ≈esp;≈esp;就在刚刚,发现不远处生变之时,陈子楚没有像一般热血少年那般冲上去,而是瞬间发挥了自己特长,做了在山林河泽之间奔跑长大的楚地少年最擅长做的一件事。 ≈esp;≈esp;上树! ≈esp;≈esp;没错,就是上树。原本嬉笑怒骂的少年站在高高的树上,面上却严肃起来,聚力于目,看向不远处的密林。 ≈esp;≈esp;许义山刚刚问那前方是不是前秦公主,陈子楚根本没听进去,哪怕前面那群人呼号着“杀前秦公主”,他都不会往前冲,而是一定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esp;≈esp;南楚多山林。澜沧海前方这片和前秦交界的密林虽和南楚东吴交界的那片大名鼎鼎的雾森林不可同日而语,但时值盛夏也足够茂密,人影交错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谁知道是什么人,搞不好是边境的匪徒! ≈esp;≈esp;“哪里可能是什么前秦公主……” ≈esp;≈esp;熟读兵法的陈子楚摇晃着脑袋,虽然他察觉得晚,但哪怕只听声音都能听出前方密林中至少有近百人在追杀射箭。 ≈esp;≈esp;在丛林中这可算得上大手笔了,更何况如此蓬勃的杀气和真气流动,居然都是杀手和修行者! ≈esp;≈esp;陈子楚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人数太重他都想立刻唤马往回狂奔向南楚边境守将报告敌情了! ≈esp;≈esp;就算初阶大典临近,修行者大量涌入,但哪里来的这么多杀手? ≈esp;≈esp;而观这些人脚步气息,居然像是长期追逐而至,这么多人到底在追杀什么? ≈esp;≈esp;不…… ≈esp;≈esp;感受着人数一边倒的追逐之气,陈子楚惊讶地瞪大眼睛。人影他还没看清,但通过等阶六修行者对真气的感知,他发现居然是有百名修行者在追着极小撮的人在跑! ≈esp;≈esp;偏偏那被追之人身上还没有什么强大的气息! ≈esp;≈esp;南楚大司马见多识广的长子张大嘴巴,比起南楚境内陡然出现如此多的杀手,他对另外一件事更难以置信。 ≈esp;≈esp;“到底是什么人……” ≈esp;≈esp;陈子楚看向许义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被这么多杀手追逐还不死?” ≈esp;≈esp;许义山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握住了腰边长剑的剑柄。 ≈esp;≈esp;“一定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陈子楚自问自答也不觉得无聊,眼中猛地腾起兴味。“听说前秦公主的和亲车队溃散了,那位莫不是帮公主引开杀手的护卫首领?!” ≈esp;≈esp;结合之前收到的情报,陈子楚越发觉得这推测靠谱,猛地一拍大腿,“听说前秦将军均身高八尺,一定是位壮汉!” ≈esp;≈esp;“只可惜那前秦公主红颜薄命,却要这等壮士陪葬,”陈子楚感受着前方大波杀手来势汹汹,顿生英雄末路之感,“能一波带走如此多杀手,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位壮士的脸。” ≈esp;≈esp;只不过他们这次只是来帮朋友忙接媳妇的,这么多杀手他们两小子也不敢轻易出手。只能怀着敬佩之情,瞻仰英雄事迹,看看…… ≈esp;≈esp;陈子楚内心悲壮瞪大眼睛望去,但下一刻,却僵在了树枝上。 ≈esp;≈esp;“这……” ≈esp;≈esp;许义山站在他身边,看着逐渐靠近的风暴中心,看着在箭雨中亮起的一抹月白身影,看向陈子楚,淡淡开口。 ≈esp;≈esp;“那是壮士?” ≈esp;≈esp;陈子楚眨了眨眼睛,愣愣看着下方。 ≈esp;≈esp;在漫天箭雨中,没什么身高八尺的壮士,他们只看到两匹马,和一个骑在马上的小女子。 ≈esp;≈esp;还有无数的鸟和野兽。 ≈esp;≈esp;这大概是陈子楚看到的最神奇的拒敌画面。 ≈esp;≈esp;无数手执利刃的杀手追逐的,却是手无寸铁的四人。 ≈esp;≈esp;一黑马身披铠甲跑在前,上面骑着一个少年和一幼女,而另一匹枣红马却身无一物,骑着一个死死抱着马脖子的中年女子,和位于最后位置的白衣少女。 ≈esp;≈esp;说是四人,然而就在这四人出现在视线里时,陈子楚目光却只能看见那位于最后位置的一人。 ≈esp;≈esp;站在高高的树上,一切都一览无余。 ≈esp;≈esp;而只是短短一瞥,陈子楚却发现这诡异的四人队伍,居然是最后一名看上去最为纤弱的少女为首! ≈esp;≈esp;她位于最后,却实为断后,最前面装备最精良的那匹战马在她声音的指挥下往前。 ≈esp;≈esp;“归辰!左转!” ≈esp;≈esp;“跳!” ≈esp;≈esp;“别回头,往西!” ≈esp;≈esp;少女清亮的声音简短,前面那匹战马只管往前冲,而那女子没有缰绳居然也能驾驭那匹红马,前后左右跳蹿,在密林中居然让无数杀手撞树! ≈esp;≈esp;而那女子手中兵器,居然是根木棍! ≈esp;≈esp;这木棍撞不回羽箭却能将其撞偏,飞向其他杀手,而当高阶修行者连树一起击倒时,那女子诱导之处树一定会倒向更多的杀手。 ≈esp;≈esp;但这还没完,那女子头顶居然还盘旋着无数飞鸟,为其击打羽箭,模糊射箭人的视线,所以才会出现这羽箭乱飞之景。 ≈esp;≈esp;陈子楚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居然是等阶九神兽的修行者。 ≈esp;≈esp;但即便是等阶九,他也没见过有如此大量鸟兽景从的修行者! ≈esp;≈esp;“善用地利,有备无患,”这是他刚刚说过的话,但他从没见过像这女子一般善用地利的人。 ≈esp;≈esp;这女子,仿佛是生在森林中一般! ≈esp;≈esp;看着下面惊险的画面,陈子楚眼睛越睁越大,下一刻他突然呼吸一窒。 ≈esp;≈esp;就算是这女子将山林利用到了极致,但赤手空拳四人,甚至其他三人都帮不上什么忙的情况下,面对如此大量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抵抗多久。 ≈esp;≈esp;“归辰!” ≈esp;≈esp;那一切发生的太快,陈子楚眼睁睁看着,两个等阶七的修行者从鸟群中扑出,手中长剑一闪削向两匹马,那名少女瞬间闪过两剑,但前方少年却没有她的速度,一修行者的剑顺势扑向前方一少年,眼睛却看着后方少女。 ≈esp;≈esp;另一修行者封住那女子手脚让其无法救援,寒锋削向少年脖颈,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陈子楚看见那女子居然赤手去抓剑刃! ≈esp;≈esp;这人想要干什么! ≈esp;≈esp;如此凶险的一幕下,陈子楚心就要跳出嗓子眼,而就在要血溅当场之时。 ≈esp;≈esp;突然,一柄剑横空而出。 ≈esp;≈esp; ≈esp;≈esp;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剑 ≈esp;≈esp;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esp;≈esp;那不是一柄剑,而是两柄。 ≈esp;≈esp;但不是两人,而是一人。 ≈esp;≈esp;连续多日的追逐,在那名白衣女子可怕的诱敌之策和地形利用下,追逐在后的大批杀手们也收起了骄矜,对这个久啃不下的硬骨头采取了各种攻势。 ≈esp;≈esp;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带着没用的三人渡过澜沧海,但等他们意识到从渡口追上来时,这女子已经上岸,居然带着她的人又钻进了林子! ≈esp;≈esp;只见这女子进入山林又如之前在沼泽一般如鱼得水,甚至有无数鸟兽相助,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这样下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完成主子的任务! ≈esp;≈esp;是的,何时完成。 ≈esp;≈esp;这些杀手们无人怀疑能彻底诛杀这个女子,毕竟两个普通人两个手无寸铁的低阶修行者,如果能在这么多杀手的追杀下逃出生天,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编。 ≈esp;≈esp;但之前一击不中,还被对方拖了这么多天生生拖入南楚境内,对于他们而言是奇耻大辱,主子已经勒令他们要在一日内诛杀这个女子,杀手们加快了步伐,在这数日猫追老鼠的追逐中,他们也找到了一些规律。 ≈esp;≈esp;那就是,攻击那女子身边的人! ≈esp;≈esp;杀手原本从不攻击目标之外的人,那是对力量的浪费,但经过这几日,哪怕是人阶巅峰的修行者都不得不承认。 ≈esp;≈esp;那个女子的战斗能力简直强的可怕。 ≈esp;≈esp;尤其是在山林沼泽中,简直是有如神助。 ≈esp;≈esp;当然,他们不觉得是这女子自己的力量,肯定是妖术或者有什么阴损招数在。 ≈esp;≈esp;但无论如何,这女子对危险的敏锐简直如同本能,即便中箭受伤都能避开要害,久攻不下,这些杀手发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对她身边人下手。 ≈esp;≈esp;双拳不敌四手,哪怕是这个女子,想要护下身边人都要以自己受伤为代价! ≈esp;≈esp;这样哪怕一点点磨,也能把这女子磨死! ≈esp;≈esp;杀手们已经不择手段,纵然这女子有古怪手段,但这女子一行人没有一人有回击的能力,在数日的追逐中他们的目的就要实现,感受着脖子边剑锋的凉意归辰死死咬紧嘴唇,护住归离双眼却担忧地看向嬴抱月。 ≈esp;≈esp;他不后悔奔向她,但此时他后悔他是否拖了她的后腿,如果这样他…… ≈esp;≈esp;就在生死的一瞬间,归辰看着嬴抱月赤手去握剑,目眦尽裂目露绝望,但下一刻在无尽的绝望中,他却听到铮的一声。 ≈esp;≈esp;真正的肃杀之气袭来,如一阵狂风,原本杀向他们两匹马的两个等阶七修行者的剑居然被分别挡住,两柄重剑横空而出,下一刻伴随着剧烈的真气震荡,两个杀手手中长剑齐断被瞬间震开! ≈esp;≈esp;在男人庞大的真气下,原本疯狂追逐杀手们一顿,被瞬间逼退一瞬,第一次退后了三尺。 ≈esp;≈esp;归辰看着正准备抓剑的嬴抱月眸光一怔,随后看向手持双剑的男人笑了笑。 ≈esp;≈esp;“你在啊。” ≈esp;≈esp;两柄军中重剑被扎入土中,嬴抱月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身上破破烂烂的盔甲,唤出那个称呼。 ≈esp;≈esp;“楼校尉。” ≈esp;≈esp;死里逃生的归辰看着地上逼退杀手的男人有些熟悉的脸,一阵恍惚。 ≈esp;≈esp;只是短短几日,那个一脸不耐烦给他牵马的男人,却成为了出现在他们面前唯一的人。 ≈esp;≈esp;这人正是在之前梦泽爆炸中消失的,前秦和亲公主送嫁车队的统领,等阶六的修行者楼校尉。 ≈esp;≈esp;面对突然出现的原护卫,嬴抱月的脸上没有惊喜,只有有些惊讶。 ≈esp;≈esp;“我不是让你们都解散了吗?”嬴抱月看着楼校尉道,“你怎么在这?” ≈esp;≈esp;树上的陈子楚一脸凝视着地上那位校尉身上有着秦地特征的铠甲,为自己的一个猜测感到心底发凉,听到这女子的话,简直是越来越凉了…… ≈esp;≈esp;校尉? ≈esp;≈esp;解散? ≈esp;≈esp;不会吧…… ≈esp;≈esp;面对那少女的提问,地上的中年男人只是仰起脸看着嬴抱月淡淡开口,“末将为和亲队伍的统领,即便有殿下承诺的免罪文书,未曾保护好公主,回去也会因失职之罪被处死,家人连坐。” ≈esp;≈esp;那个所谓的免罪文书的确不是特别靠谱,但嬴抱月很清楚,只要和亲公主按原计划到达丹阳,消息在那些护卫回去前送达,以嬴晗日对精兵强将的偏爱,那些人是不会有事的。 ≈esp;≈esp;这就是她哪怕解散送嫁队伍也要以公主身份去南楚,之前挑人也尽量选宫中禁卫的原因。 ≈esp;≈esp;禁卫尚且如此,更何况地阶的修行者。 ≈esp;≈esp;“你是等阶六的修行者,”嬴抱月看着地上的校尉一笑,“哪怕没那个文书,王兄也不会杀你,信不信?” ≈esp;≈esp;你信不信?楼校尉默然。前秦王对高阶修行者极为珍爱,他怎么会不知道。 ≈esp;≈esp;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公主在如此逆境会说出这样的话。 ≈esp;≈esp;“末将已决定护送公主到南楚,”楼校尉深吸一口气,“下属们末将已经安排他们归去了,不会浪费公主苦心,此处只有末将一人。” ≈esp;≈esp;这位公主太过异常,甚至不愿护卫为她而死,楼校尉不解为何,但他私心里也不愿下属死伤太多,便顺水推舟让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护卫都回去。 ≈esp;≈esp;世人皆畏死,如果上头允许,他不会逼自己下属去死。 ≈esp;≈esp;然而。 ≈esp;≈esp;他自己不在其列。 ≈esp;≈esp;“完成任务,这是末将唯一的心愿。”楼校尉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不管殿下愿不愿意,末将会一直跟着殿下。” ≈esp;≈esp;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单枪匹马的校尉。 ≈esp;≈esp;之前解散护卫,并不是她托大不怕死,而是多名护卫无法在山泽湖沼中自由来去,反而会白死人。 ≈esp;≈esp;而之所以没有强留下高阶修行者……嬴抱月看了眼地上两柄重剑。 ≈esp;≈esp;是因为,公主没有任何话语权。 ≈esp;≈esp;和亲路本就是护卫带着公主跑,这世上还没公主带着护卫跑的。 ≈esp;≈esp;当然,已经被她打破了一次。 ≈esp;≈esp;不过之前普通行路就算了,一遇到危险别说听她指挥,护卫统领会管公主说什么?不打晕带走就不错了,真以为在编给不出门的闺小姐看的话本,以为你一个女子所谓语出不凡老兵们顿时被感动对你听之任之? ≈esp;≈esp;别扯了。 ≈esp;≈esp;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妄想利用比你强大的人,那要建立在相互绝对的信任上。 ≈esp;≈esp;修行者永远是双刃剑。 ≈esp;≈esp;所以嬴抱月当时只得放弃不熟悉的高阶修行者们。 ≈esp;≈esp;但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追上来。 ≈esp;≈esp;“你……”看着地上的双剑和男人固执的眼神,嬴抱月心底忽然浮现一丝熟悉之感。 ≈esp;≈esp;“你难道曾在永夜长城上戍边吗?”嬴抱月问道。 ≈esp;≈esp;楼校尉一怔,随后点头,但他戍边时才十几岁只是一个小兵,比不上他的…… ≈esp;≈esp;“你叫什么名字?”嬴抱月突然开口问道。 ≈esp;≈esp;一直只以姓相称的楼校尉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但看着后方再次卷土重来的杀手,老兵握紧手中重剑,吞吐道。 ≈esp;≈esp;“末将名叫……楼小楼。” ≈esp;≈esp;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校尉居然有这样一个名字,后面的归辰一愣,归离险些笑出来,然而下一刻,归辰却看见眼前的少女一怔猛地向地上的男人弯下腰去,看向他的眼睛,开口问道。 ≈esp;≈esp;“你的兄长……难道叫楼大楼?” ≈esp;≈esp; ≈esp;≈esp; ≈esp;≈esp;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狭路 “她到底是谁……” 鸡飞狗跳的林间,陈子楚怔怔开口。 这场漫长追逐的停顿只是短短一瞬,就在那些黑衣杀手再次冲杀而上时,树下处于绝对劣势的两匹马再次开始了逃亡之路。 然而这一次,这批“亡命之徒”中,却多了一人。 原本四人的逃亡队伍,现在变成了五人。 三女两男,倒是稍稍改变了下性别比,还有年龄构成。 看着那个中年校尉跟在枣红马后拼杀,陈子楚和许义山也一边随之移动。 不动不行,下面追逐之势再开,那两匹马居然一瞬间就冲过了陈子楚和许义山站着的那棵树。 树林底下羽箭鸟兽乱飞,无人知道在高高的树冠上,也有少年在跳跃。 看着下面林中的混乱,陈子楚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在树枝间跳跃对于高阶修行者而言都是极消耗真元的举动,但好在下面动静实在太大,陈子楚两人倒也不用太顾及动静,但不可能这么跟太久。 他们是人不是猴子。 那么他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不跟要么跟,也就是要么救要么不救…… 陈子楚看着身后沉默地跟着的许义山,嘴里发苦。 “你说的前秦公主……是那个吗?” 这个闷葫芦平常不说话,没想到一开口…… 居然还能一语成谶! 看着下面从未见过的追逐之景和里面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陈子楚额头青筋抽动。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个在杀手群中冲锋陷阵的少女是前秦公主,他绝对会一剑砍过去。 扯淡呢? 那是弱质女流,纤弱公主? 鬼才相信! 但在听完那女子和老兵对话,听那秦兵口呼殿下时陈子楚就心头一跳,而在奔袭中看清那女子耳边耳坠时…… 陈子楚顿时扶额,内心绝望。 之前姬嘉树说有人会伏击前秦公主,在收到和亲车队被袭的情报时,他还惊讶于好友的料事如神。 但现在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拉锯局势,陈子楚只想磨牙。 他敢保证姬嘉树绝对想不到,那前秦公主居然能自己从那么多杀手中逃出来! 而听刚刚那女子和护卫的对话,这女子居然自己解散了护卫队? 看着地上那俯身纵马的少女,陈子楚的脸色很精彩。 而他现在也很期盼看到姬嘉树见到自己这未来媳妇时的脸色。 想当年喝醉时,他们一众学宫少年也曾畅想过自己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他们年幼时嬴氏帝国余威尚存,对于所谓的太祖皇帝血脉和真正的皇室帝姬,少年们也是有过憧憬的。 而在听完姬嘉树对那女子处境的叙述,陈子楚也以为自己这一趟的任务是来英雄救美,挽救一个楚楚可怜的公主…… 楚楚可怜…… 底下纵马的少女身形的确足够纤弱,但这纵马提棒的风采……和陈子楚幻想中的嬴氏公主可是半点都对不上…… 不是……不光是嬴氏公主,看着那在杀手群中跃动的少女,陈子楚真是想不到任何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能做到这样的事。 好的,公主是找到了。而且还没死。 但是……看着下面凶险万分的追逐,陈子楚的头比来的时候还要大。 他虽受姬嘉树所托,但他也说过他可不会把自己的命都折进去,只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 此时下方战局虽有一地阶修行者加入,但底下这场追逐,却依旧看不出任何胜算…… 马只有两匹,而那个地阶修行者虽然加入了队伍,但只能跟着跑,虽然后面那些杀手修行者也多在用腿跑,毕竟在山林中纵马不熟悉地形反而累赘,但杀手多用轻剑。 那前秦老兵手里的两柄重剑,可都不轻啊…… “义山,我们……”陈子楚咬牙回头看向许义山正想问他意见,下一刻,却看见永远木然的同窗冰冷的灰眸,却第一次一怔。 而许义山看着的,正是那女子前奔的方向。 “楼!”杀气磅礴中,陈子楚听见了那一声呼喊,也第一眼看到了那一幕。 那女子握剑的一幕。 “给我一把剑。” 没有什么花哨的仪式,没有什么心路历程,就在生死一线间,嬴抱月接剑从红马上一跃而下! 陈子楚的惊呼从嗓子中就要冲口而出,却憋在嗓子眼睁大眼睛。 就在那女子从马上跃下的那一刻,森林中居然响起一声厉啸! 下一刻,一匹黑白之兽从林中一跃而出! “豹!”陈子楚失声,“南楚之林怎么会有豹!” 在颠簸的战马中,归辰回过头来,怔怔看着那一幕,看着身后那匹浑身黑亮的猛兽和碧绿的眼眸,少年浑身一震却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那双眼睛,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他曾经见到过一次。 就在捡到她的黎山上,那个女子对着地上的猎物,对着那匹送来无数野鸡的猎豹喊道“太多了,谢谢,”之时,他就见过这双眼睛。 归辰深吸一口气,下一刻那个月白色的身影落入纯黑的猎豹之中,从他身后狂奔而出,而她的手上,握着一柄剑! 这只是最普通的军中重剑,而那女子握剑的手法也似乎非常生疏,但就在她握上剑的一瞬间,归辰还是觉得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看着山林中骑豹而出,成为冲开杀手的利剑的少女,树上的陈子楚深吸一口气,随后少年闭上眼睛,脑袋被血冲得发疼。 这个被学宫夫子称作最狡诈最稳重最没少年锐气从不会意气用事的楚地少年,此时却不知为何有些感动,他不知自己为何,最终把一切都归于自己的年龄。 “傻子,傻子……”陈子楚喃喃道,“不管我读再多兵书,听再多教诲,都还是个子。” 既然是初生牛犊,既然是少年,看着底下冲杀的少女,陈子楚人生第一次,想舍弃盘算了十几年的利弊和胜算,做件“傻事。” “我绝对是疯了……”树上的少年轻声开口,但下一刻他的眸光陡然亮起,哈哈一笑拔剑闭眼一跃。 “前秦公主!我是你夫君派来救你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 少年的大喝响彻林中,听起来十分豪气,然而刚落下去陈子楚就差点后悔了。 他借着从天而落之威,在半空中单手拔剑,当然另一只手还拉着根树藤,他不是天阶修行者这么高跳下来也会死的好吗? 趁着落下的出其不意,等阶六的他一下子砍倒四人,借助爆发的真气震翻十几人,但下一刻,无数羽箭就如雨般射来,让没站稳的陈子楚差点抱头鼠窜! 地阶修行者的确近身作战强,但一般用剑者剑气范围有限,至少一般地阶对于弓弩还是鞭长莫及! 意识到那逃亡队不知为何又从天而降一位等阶六后,那些杀手居然止步,下一刻后方有低阶修行者端起了弓弩。 这公主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啊! 看着密密麻麻射来的羽箭,陈子楚头皮发麻,低阶者射箭,等他们这几人哪怕不被射死也为挡剑累死时,近前的这些境界高些的便会再次上前围杀! “你……你……这……” 不等陈子楚腹诽,伴随着他躲避羽箭的步伐,因他直接落在了被追逐的嬴抱月等人的正下方,下一刻,陈子楚就和他腹诽的对象打了照面。 黑豹一个横身,两人四目相对。 在看到少女的那双眼睛的瞬间,陈子楚微微一怔。 这让嬴抱月的反应比他快。 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红衣少年,嬴抱月来不及惊喜怀疑,只是一边笨拙地用挥舞重剑挡剑,一边问道,“你是谁?” 陈子楚大口喘气,把刚刚高喊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你夫君派来救你的人!” 而下一刻只听眼前少女顿了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陈子楚没听过但立刻理解的话。 “可是……我未婚啊。” 陈子楚猛地呛了口气。 如果不是此时丛林中羽箭穿梭,陈子楚真的是要大笑三声,为他们春华君的魅力感到担忧,但此时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少女,这位南楚少年无语地发现这事好像无关他们春华君的魅力…… “是你未来的夫君!”一边抵挡羽箭,陈子楚一边大吼,“我是春华君的朋友!” “这样,”嬴抱月点头,“这个有。” 这女人也太能让人无话可说了…… 陈子楚脚下一个跌停,下一刻听见那名险境中依然冷静到可怕的少女开口道,“你是他让来救我的?” “没错!”哪怕此时形容狼狈,陈子楚依然高昂起头,誓要为他好友将这场子找回来,让这女子对姬嘉树崇拜之至死心塌地,让…… “我是来救……”正说着陈子楚却突然脖子一紧,下一刻少年睁大眼睛,愕然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少女的脸。 不等他说完那女子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拉向自己! “你……” 然而不等他反应,陈子楚只听耳边嗖的一声,脑门一凉一枝羽箭居然从他脑袋后唰的擦过,铮的一声扎在他身边的树上! 陈子楚脑门瞬间流下一滴死里逃生的冷汗。 他果然不适合干这个…… 少年发髻散下,在飘荡的长发中,陈子楚怔怔看着少女近在迟尺的容颜,看着刚刚救自己于箭下的少女,心底只有一句话…… “嘉树啊,你这媳妇根本不需要救啊……” 起码不需要他救。 话说刚刚到底是他救她还是她救他…… 看着近在咫尺从未见过的清澈双眸,陈子楚想到刚刚他大吼救她的话,真是又一滴汗从脑门滴下…… 但下一刻那双清澈双眸离他远去,嬴抱月倏地松开这陌生少年的衣领,再次开始一边纵豹狂奔,指挥其他两匹马,陈子楚也只好继续跟上。 时间紧迫,谁都没法互相自我介绍,也不知道是否该互相信任,但不管这些,现在这形势再次一边倒,在羽箭的掩护下,其他杀手再次逼上。 哪怕已方已有两名地阶修行者,那名校尉神勇无双但双拳不敌四手,再加上敌众我寡,所有人的体力和真元都快到极限了。 “你真是来……救我的?” 在狂奔中嬴抱月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又跟着他们的红衣少年,这人出现得太突然险些被她当做敌人,但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敌意,现在也来不及确认这人身份了。 陈子楚听到这女子的话和在“救”字上的停顿,总觉得有些心虚,看着那名少女的视线在被箭射得上蹿下跳的他身上转了一圈,他更心虚了…… 毕竟作为天降奇兵,他的战斗力在山林中显得有些不够看,和后面那个等阶六的校尉差远了。 但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啊! “那当然!”陈子楚少年头一昂,“我可是春华君身边朋友中的第一谋士!” 他擅长的是动脑可不是动手。 他虽然是等阶六,但他的强项可不是在对战上! 战斗能力这种东西不是口头说说,是要在血与火,无数次厮杀中才能锻炼磨砺出杀器。 就算拥有等阶六相应的真元,但在对战经验和另一种技术上,他必须承认他远远不如一个人。 感受着身后蓬勃的杀气和无数凉飕飕的羽箭,不等陈子楚继续开口,又一只羽箭擦着他脑门飞过,把他吓了一跳,养尊处优的司马公子第一次经历如此险境,到了这个时候可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陈子楚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在心中大骂姬嘉树,但少年把剑一举最终还是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许义山!救命啊!” 少年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响遍整个山林,连上空的鸟都被惊动了。 嬴抱月挡开一枝羽箭,被这一声一惊往身边一看,只见那红衣少年闭着眼睛继续仰头大喊。 “义山兄,江湖救急!” “水院的大师兄,你再不出手我可撑不住了!” 伴随着少年的求救声,响起的居然是后方杀手修行者们零零散散的笑声。 他们追逐太久,而那女子怎么追都一声不吭不肯求饶,此刻听到这求救声这些杀手们第一次感到痛快和兴奋。 “你叫啊!叫破天也没人救的了你!” “有本事叫个神舞境的来救你啊!” 原本最习惯沉默的杀手们憋了这么多天都开始大声嘲笑起来。 归辰无语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明明看上去也是个王公贵族,却大声求救的少年。 求救并不可耻,可问题是这情况连归辰都明白,除非有绝对力量优势的等阶五降临,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都杯水车薪。 可等阶五神舞境何等可贵,要是真存在并有拒敌之意感觉到那气息这些杀手都会退却。 此时大声嘲笑,这附近肯定是没有等阶五! 那么就算这红衣少年真有朋友在侧,就算和他同境界为等阶六,又能做些…… 然而就在这时,归辰只见前方的嬴抱月突然抬起了头。 就在杀手们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的陈子楚嘴角边,突然腾起一丝笑意。 下一刻,原本喧闹的林间,陡然寂静了下来。 所有鸟兽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 万籁俱寂中,所有人的耳边,传来一声拔剑出鞘声。 于极静中仿佛能攥住人心的清凌之声。 伴随着那清脆一声。 空气中突然,浮满水珠。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水法者 无限的寂静中陡然响起阵阵蝉鸣,就在震耳蝉鸣声中,归辰看着陡然浮现在空气中的水珠,愕然睁大眼睛。 原本还充斥着飞箭和厮杀声的林子,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而他们所有人,都仿佛被拖入了一个异样的空间。 仿佛每一片树叶上的水珠,都被蒸腾。 仿佛每一个人的呼吸,都为之所慑。 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艰难的呼吸中,归辰张开口仿佛呛出一口水,强烈的窒息感布满他整个胸腔,好像整个人都置身于深水之中。 水! 在窒息中归辰猛然睁大眼睛,看着陡然布满身边的水珠,归辰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身边仿佛被水所淹没! “这是……”归辰嘶哑着嗓子不知该如何形容,然而他身边的少女却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 “蒸腾。” 看着身边空气中的水珠,嬴抱月也十分震惊。 看着微,但这却是极为壮观的场景,和澜沧海边的波澜壮阔不同,这是另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强大。 常言之,水生万物。 这世上鲜少有什么东西是不含有水份的,尤其是在湿润的南方。 而此时这些空气中叶片土壤中的水,居然在一瞬间汇聚成珠,只是因为一个人…… 拔了剑。 世之喧闹,与我无扰。 浊清自甚,生生不息。 蝉鸣散去,在一片寂静中,归辰仿佛听见这样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少年怔怔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孤身站在树上的那个身影。 在高高的树冠上,一个身着黑色布衣的少年,静静拔出腰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长剑。 除了深蓝色的剑鞘,他的剑平平无奇。 除了稳重的做派,他的起手式平平无奇。 而就在平平无奇的布衣少年平平无奇地抬起手,沉默地往下一挥之时,原本空气中悬浮的水珠却陡然汇聚,全部聚集少年手中长剑深蓝的剑刃之上。 水流从少年剑刃而出,行云流水斩向下方,在日光下如同一条璀璨的彩带,带着死亡的气息席卷了丛林之间! 被水流碰到的叶片纷纷坠落,点缀着林叶间盛开的花朵,而少年剑刃上的水流仿佛生命,连附着其上的花瓣都能切割大地。 饱满宏大的真元在林间炸开,而下一刻。 少年以一剑,掀起河流。 “水法第一式。” 伴随着那条瑰丽的河流坠落林间,平平无奇的寡言少年轻声开口。 “落花流水。” …… …… “水法者?” 在南楚边境密林的边缘,站着一个身披黑色软甲的男人,此时男人听到狼狈逃窜而归跪在地上的下属的话,第一次转过身来。 男人眯起眼睛,“你们看清楚了?莫不是编造的吧?” 跪在地上的杀手满脸细的划痕,眸中露出恐惧拼命摇头,脑海中回荡着方才那恐怖的一幕。 那少年手中的水剑落下,哗啦一声,大水冲了龙王庙,冲倒了所有空中的羽箭,而那随着水流陡然亮起的绚烂剑光,居然一瞬间伤到了二十多名杀手。 “那少年剑法诡异,变化速度极快,还有群伤的招式……”地上的杀手心有余悸地开口。 “群伤?”身披黑甲的男人玩味地开口,随后看向密林之中,“所以,你们就这样又给那个女人逃了?” 地上杀手猛地一震,再次以头抢地。 “属下无能……” 凭借着那黑衣少年的剑法,居然冲溃了杀手的围追堵截,而那前秦公主居然像是知道那剑法的走向,依靠地利与那少年配合指挥众人狂奔而出,而他们……居然让前秦公主等人再次逃了。 “浪将军,都是我们无能……” 越来越多的杀手跪地谢罪,而下一刻被唤作浪将军的男人静静抬起手。 所有杀手陡然一静。 “那女子的确有些古怪,”浪将军一笑,“毕竟朗将军之前不都没有得手么?” 地上的杀手们偷偷抬起头,看着面前大笑的男人。 一朗一浪,两大将军是主公从那位公子手里借来的两员大将,也是所谓的牛刀。 但现在两柄牛刀用来杀鸡,却都一前一后碰了壁。 “这一次也不全怪你们,”浪将军一笑,“是我想着之前沼泽那场爆炸伤了太多人太不划算,这次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自己也没亲自上阵,违背了你们主公的意思。” 本来林间沼泽不适合多人围攻,投入太多人一个不心还能自己人射到自己人。 之前那少女就利用这一点,让不少人吃了亏,之后他就缩减了追逐人数,没想到撞上三个等阶六。 听到男人的话其他杀手反而更惶恐,“是人们……” “哎,”浪将军抬手,“你们不也说了,是那突然搅局的两个少年打乱了计划。” 尤其是那个使用诡异剑法的少年。 “三个等阶六,你们被打个措手不及也是正常的,”浪将军摸着下巴看着地上杀手,“而且也是你们运气不好,居然还会遇到水法者。” 水法者。 听到这个词,地上年长些的杀手浑身一震,年轻些的修行者却一脸茫然。 “将军,这水法者到底是……” 离浪将军较近的一个年轻杀手忍不住开口问道。 浪将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问你,修行者中战斗能力最强的人,是什么人?” 年轻杀手一怔,随后看向自己手边的断剑,咬牙开口道,“是剑客。” 剑为百兵之首,尤其适合高端战力,所以修行者多用剑。 “剑客何以强大?”浪将军继续问。 “是因为剑客会剑术,”年轻杀手道。 “没错,”浪将军看着年轻杀手眯起眼睛,他声音轻柔却让地上众杀手不寒而栗。 “毕竟杀人,可是一门技术活。” 男人轻声笑道,随后他嘴角笑意一收,“有剑术,就自然有流派,那么这中原最大的修行流派,你们知道有几个?” 有年轻者道,“人听说有三个!” “你们知道什么!”有年长者听到笑出声,“是四个!” “没错,是四个。”黑甲男人的目光冰冷起来,“天有四灵,而地上便有四大剑派。” “世间所有修行之法都脱胎于八兽神,而八兽神中最强大的天之四灵,衍生出了四个流派的剑法。” “风火水雷,四大流派。” 水之青龙,火之朱雀,风之白虎,雷之玄武。各得其所,各得其长。 浪将军看着地上下属们湿漉漉的衣裳,目光冰冷。 “而水法者,就是水之剑法的使用者。但同时……” 男人讥诮一笑,“也是这世上,最没前途的剑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断水剑 听着黑甲男人的介绍,地上狼狈的杀手们逐渐懂了其中关窍,地上那个手执断剑的年轻杀手闻言更是眼前一亮。 “将军,你是说……” 浪将军得意一笑,“修行者进入天阶必须要有八兽神声音的指引,但现在谁都知道,水法者他们的兽神,可是丢了的!” 地上刚刚被那布衣少年压了一头的修行者们闻言精神一振,仿佛瞬间找回了面子。 没错,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兽神衍生出的流派,自然和一个兽神的强大有否息息相关。 黑甲男人眸光幽深,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虽然水法者现在在这片大陆上饱受打击,但事实上水之流派,是修行者中诞生最早的一个流派。 青龙神当年被誉为天之四灵之首,最为强大,水法也曾是修习者最多的流派。 但一荣则荣一损俱损,青龙神销声匿迹,随着几个本就为数不多的等阶四水法者在晋升天阶中疯了之后,水法一派元气大伤,无数年轻人改弦易张,改为修习其他流派。 毕竟天阶虽然难登,但既然成了修行者,没有人会不想成为天阶。 新生修行者只要有理智,也不会选择这个注定无法成为天阶的流派。 八年过去了,现在山海大陆,水法者的传承已经几乎断绝。故而听到下属们说居然遇到水法者,还是如此强大之时,浪将军比起任务失败的恼怒,更多的是惊讶。 这让他陡然想起了之前从阿朗那收到的消息,关于一个神秘的水法者的消息。 所以听到下属消息后,浪将军立刻给那位主公送去了传书。 “难道是那个李稷出手了?” 就在这时,贵阳城千金的包厢内,另一个身披黑甲的将军看到手上的传书,立刻浑身一震看向软塌上饮酒作乐的男人。 “李稷?”然而自顾自饮酒的黑衣男人闻言只是噗嗤一声笑了,把玩着手上酒杯。 “阿浪那边全军覆没了?” 朗将军瞪大眼睛,忙不迭摇头,“只是让那前秦公主暂时逃了,但很快应该就能再次追上。” “那就不可能是他,”黑衣男人一声轻笑,“李稷如果拔剑,那就是不是落花流水,而是水漫金山。” “等阶五都活不下来,更何况那群杀手。” 朗将军浑身一凛,却见眼前男人眯起眼睛。 “不过十几岁的水法者,能使出落花流水的长剑……”黑衣男人的声音冷起来,也有了几分认真,“那信里有说那剑长什么样子吗?” “剑?”朗将军闻言立刻瞪大眼睛看那传书,却发现真的有提到。无他,只是那柄剑也给众杀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别的没什么,就是据说剑鞘是深蓝色的……”朗将军念道,下一刻却发现眼前男人倒酒的手一顿。 “主公?” “深蓝的剑鞘?” 下一刻不等黑衣男子开口,之前一直在旁边老神在在的白发老头猛地跳了起来。 “难道是……” “陈大人知道是什么?”朗将军愕然。 却见那白发老头须发都要竖起,愕然开口说道。 “难道是断水剑!?” 断水剑?朗将军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跳,下一刻却只见黑衣男人倒完酒端起,端详着酒杯淡淡开口。 “居然是断水剑?有意思。” 白发老头显然没他淡定,大声开口,“稷下学宫的断水剑,为何出现在那丫头的身边?!” “稷下学宫?断水剑?”朗将军一头雾水。 “阿夜果然恃才傲物,连这些东西都不告诉你,”黑衣男人一声轻笑,抿着杯中酒液。 “风火水雷四大流派你现在是知道了,而既然是剑派自然要有其山门名剑,你知道这四大剑派各自的名剑是什么吗?” 朗将军睁大眼睛,随后点头,“小人知道三把。” “果然是年轻人,对其他三个流派还是够熟悉啊,”黑衣男子难得放下酒杯,看着桌上酒壶边的一把漆黑长剑,闲闲开口,“说说看。”。 “风之流派,最出名的当属风雪剑。”朗将军答道,“这剑据说现在在后辽雪山上,在后辽国师手中。” 黑衣男子点头,“北方的事你果然还挺清楚。”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如兽神有各自的区域,修行流派也随兽神有地域倾向。比如南楚修行者多修火法,北魏修行者多修雷法。后辽为白虎神镇守之地,风为白虎神的流派,雪风剑也就在那里。 不过这也大概也是唯一一把所处位置正常的名剑了。 “雷法暴烈,自然是北方强国,玄武神镇守的北魏修行者众,雷法剑本该也在那里,但雷法的师门被大司命林书白迁至稷下学宫内……雷法剑也就流失在了南楚境内。” 而雷法剑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代主人不同,雷法剑也会有不同的名字,雷法也是众多修行流派中剑法最锐意进取的一派,会根据执剑者自创的剑法变化,当然,不是极为强大的修行者,也没有自创剑法的能力。 这一代的雷法剑剑主不知是不是比较低调的缘故,雷法剑极少出现在修行者的对战场上,所以朗将军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如兽神有各自的区域,修行流派也随兽神有地域倾向。比如南楚修行者多修火法,北魏修行者多修雷法。后辽为白虎神镇守之地,风为白虎神的流派,雪风剑也就在那里。 不过这也大概也是唯一一把所处位置正常的名剑了。 “雷法暴烈,自然是北方强国,玄武神镇守的北魏修行者众,雷法剑本该也在那里,但雷法的师门被大司命林书白迁至稷下学宫内……雷法剑也就流失在了南楚境内。” 而雷法剑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代主人不同,雷法剑也会有不同的名字,雷法也是众多修行流派中剑法最锐意进取的一派,会根据执剑者自创的剑法变化,当然,不是极为强大的修行者,也没有自创剑法的能力。 这一代的雷法剑剑主不知是不是比较低调的缘故,雷法剑极少出现在修行者的对战场上,所以朗将军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br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红莲 和雷法剑相仿,火法剑的名称会随着每一代剑主的成就而变化。 而赤焰剑,在少司命林抱月为剑主时,名红莲。 但比起红莲这个名字,更多的人还是只知道这把剑原本的名字。 毕竟即便那个女子再夺目,但她燃烧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就像是修行史上的一颗流星,带着熊熊火焰划过天际,照亮一方天空。 比起流星这个由大司命命名的新称呼,朗将军更相信那种短暂星辰原本的名字。 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那个女子对于修行界而言更像是一场噩梦,一颗扫把星,又或者是一颗荧惑星。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赤焰。每念及这个名字,那滚烫烈焰灼烧皮肤的感触都会瞬间在这具没出息的身体上复苏。 和其他人不同,朗将军一生都不会忘记红莲这个名字。 曾几何时,他也曾和好友部下嘲笑这稀奇古怪的剑名,然而在战场上第一次看见那个女人的瞬间,他就明白为什么会有红莲这个名字。 他那时还年轻,天赋异禀志得意满,目中无人。在同龄人中逢战必胜,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修行界年轻一辈除他和他志趣相投的朋友以外就只有懦夫。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子来到了北方,他那些同样傲气冲天的朋友在沙场上被一个个打败,甚至有人终生不愿再修行。 他不愿相信,更无法相信的是那些原本豪气冲天的男儿的斗志是被一个女子折戟沉沙! 他认为一定是自己的那些朋友们为自己的大意在找借口,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一切都假的,都是骗人的花招。 直到他亲眼在沙场上看到她。 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小子叫她红莲。 那是一朵盛开在沙场上的血色莲花,太美丽,又太危险。 更在熊熊燃烧。 他初次遇见她的那一年,她十五岁,是整个大陆上第一个二十岁以下的天阶,名望达到了一个顶峰。 因为年纪太小,不少没亲眼见到的修行者都拒绝承认她的实力,包括他在内。 不过一个踩着天赋和师父上位走大运的女人! 她有名剑,有名师,有天生等阶,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快速升阶法门,几乎所有修行界的少年当时都笃定,如果他们哪怕只有那女人一半的条件,成就都绝对在其之上! 定是个什么都不管成天只想着升阶炫耀的女人,等阶高但也肯定是空壳,底子空空如也! 这是修行少年们最喜欢的笑话,他和朋友兄弟喝酒也常这么嘲笑。直到那一天在沙场上,他听见溃散的士兵们尖叫。 “红莲剑!” “少司命!” 再然后,熊熊烈焰就横扫了他身边。 同时横扫的,还有他的骄傲。 “朗将军见过那个女人?”就在这时白发老头的话打断了朗将军的思绪,“那想必你也见过那位的剑法了?” 身披黑甲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白发老头,点了点头。 白发老头浑浊的眼睛眯起,看着他问道,“那么在朗将军看来,那位少司命剑法如何?” 他也许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女子的剑法。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静静开口。 “登峰造极。” 白发老头一愣,随后叹道,“还好赤焰剑已经下落不明。” “嗯,”在黑衣男子眼神的催促下,朗将军淡淡道,“赤焰剑随着少司命林抱月的消失,也一起消失了。” “真不知道那人把剑给弄哪去,”白发老头惋惜道,“就算死了好歹把剑留下。” “不见才好不是么,”黑衣男人一声轻笑,“不过就算赤焰剑在,也不可能有人再使出那样的剑法。” 有种东西不能让其重现于世。 朗将军握紧了自己的胳臂,他不知他到底想不想再见到那样的剑法,只不过…… “少司命,林抱月么……” “火法剑。” 男人低低道。 那样的剑法还会重现于世吗? …… …… 会不会重现于世不知道,但正在被人回忆的某人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黑暗的林间,此时也正燃烧着一堆火,但烧起这堆火的可不是什么剑法,而是由一个红衣少年背来的树枝。 “为什么本少爷会在这里背柴……” 陈子楚猛地将满怀树枝哗啦啦堆到地上,看着蹲在火堆边的少女气喘吁吁。 “够了吗?” 少女洁白的面庞被火焰映得红彤彤,回过头来看向他额首示意,“烧一夜应该够了,辛苦了,陈公子。” “终于够了……”陈子楚喘着气走到火堆边,看着上面悬挂着的如同巨大口袋一般的物事,“这真的能行吗?如果不能吃我可是要找你的!” “嗯,能行。”嬴抱月看着他一笑,“就快好了,去洗洗手等着吃吧。” 洗洗手…… 陈子楚反射地站起身往溪边走去,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他……这是在干什么? “你回来了。” 这时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安静得都快和石头都化为一体的许义山抱着剑回过头,难得向他开口。 看着和火边那堆人保持距离待在一边的同窗,陈子楚扶额终于回忆起了来龙去脉。 就在白天,在许义山手中断水剑的帮助下追兵脚步被阻,这女子带着他们在林子里兜来兜去,居然真的摆脱了追兵。 不久后天黑下来,在到达一小溪边时,那女子开口说就此休整,她身边的少年少女和女官居然就无比自然地下马开始准备生火宿营。 那个护卫一开始还有点懵,但立刻就被支使的团团转,而他和许义山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些什么,下一刻那女子挥手告别身边黑豹,转身对他们开口。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为表示感谢,一起吃晚饭吧。” 晚饭…… 大概是晚飨吧…… 陈子楚对这突然的处境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下一刻,只听树林中一阵响,只见那女子拨开树枝,只见黑影一闪,溪边多了一头捕好的鹿。 是那黑豹送来的礼物。 陈子楚看的叹为观止,而更让他惊讶还在下面。 只见那名少女洗净手,从耳边摘下一小小箭镞,居然以极快的速度破开鹿身,并将用剑切好的鹿肉野葱盐巴和溪水一起装入鹿胃中,扎起悬在火堆上烧煮! br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林夜 陈子楚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烹煮方式。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但此时少年目不转睛看着火焰上被烧得焦黑的鼓鼓汤包,简直难以抑制其好奇。 他总觉得下一刻这野兽的胃袋就会被烧破,就像是许义山的断水剑降临一般,里面溪水会哗啦啦涌出,洒的一地都是。 然而这狼狈的画面却没有出现,随着火焰的燃烧,火焰上的水包中居然响起咕嘟咕嘟声,让陈子楚大为惊奇。 “这到底是……” “柴要烧完了,”就在这时火边的少女抬起头看向他,“我走不开,能麻烦公子去捡点柴吗?” “为什么是我……” 陈子楚发现,这女子真是和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会有的羞涩怯弱半点沾不上边…… “因为今天的奔跑中我发现……”嬴抱月环视了一圈瘫倒一片的四周,无奈地开口,“陈公子……你方向感最好。” 让其他人去她真的担心能不能找回来…… 陈子楚一愣,随后看向不远处坐在溪边自家那位跑路都会撞树的“高手”。 她自己带的人暂且不谈,这么短的时间……这女子已经对他们两个陌生人都观察入微了吗? “好吧,”看着悬挂在火上的口袋,陈子楚微微咽了口口水,既然只有他一人靠谱,那么他陈大公子倒也不是不能帮下忙。 绝不是对这女子煮的肉汤感兴趣!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煮好了。”陈子楚只听身后的女子一声轻笑,“归辰归离,碗筷准备好了吗?” “好了!”伴随少年少女一声欢叫,现在陈子楚已经知道那是一对兄妹,听到那女子吩咐,归氏兄妹立刻变出了七个用竹筒做出的竹碗。 “这是楼校尉用剑帮我们砍的。”姚女官欠身向拄着剑的武官示意。 嬴抱月一笑向其道谢,时候小心翼翼将架在火上的口袋移开,用箭镞刺开一小口,将滚烫的肉汤分到了竹碗中。 肉香浓郁,那女子还从树下揪了几株药材模样的草撒到了碗中,一时间清香扑鼻。 “这是什么药材?”陈子楚好奇问道。 “药材?”嬴抱月向他一笑,“这是野生的茴香,南方应该是叫怀香吧。” 怀香? “说是药材也可以,温肾散寒,和胃理气,的确能治病。”火焰边的少女笑了笑道,“不过做煮肉的香料最合适不过。” 是最合适不过。 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味,盯着火边的竹碗,陈子楚喉头咕咚一声,第一次感到饥肠辘辘。 当然他此时如此渴望,肯定也是因为今天跑了一整天太饿的缘故,和别的没关系。 “好了,趁热快吃吧。”嬴抱月端起一碗,递到陈子楚手中,同时拿起一双竹筷放到碗上。 “谢……”陈子楚一愣正要开口,却见容颜在火焰下更美的少女一笑,“要说谢谢的是我们等人。” 嬴抱月站起身,对他和溪边的许义山遥遥一礼,“今日多谢公子们出手相助。” “不用……”陈子楚眨眨眼睛,看着火边的少女。 怎么回事……这女子的性格…… 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今日在林中这女子已经打翻过一次他对公主的印象。 结果没想到这女子不拿剑的时候,又打翻了一次。 陈子楚端起手中肉汤,喝了一口气。 清香浓郁,沁人心脾。 她…… 就在这时,沉醉其中的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端起一碗汤,向孤身坐在溪边的许义山走去,脸色忽然一变。 “许公子,不喜欢喝汤吗?”嬴抱月看着沉默地盯着她递到面前的竹碗却不动弹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无奈。 下一刻,许义山不但没接她手上的汤,反而别过身子,往远处挪了挪。 这人…… “我不用。”嬴抱月伸手,却只听少年淡淡开口,“离……” “等等……”陈子楚从后面追上来,“嬴……公主殿下,我来吧。” 陈子楚接过嬴抱月手上汤碗,看着越挪越远的许义山,看向嬴抱月无奈开口道,“殿下,他不是在针对你。” 看着浑身上下就快写满抗拒两个字的少年,嬴抱月转而看向陈子楚。 在那少女清澈平静的目光下,陈子楚在心底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决定说实话。 “这家伙,厌……不是……是害怕女子。” 是讨厌女子吧…… 这的确不是在针对我,而是直接针对了世上一半的人…… 嬴抱月看着抱着剑一脸冷漠的寡言少年,不愧是水法者,这一出手就是地图炮啊…… 嬴抱月看了眼少年怀中的深蓝长剑,目光微深。 今天树林中到处乱窜之时,这位陈公子看着震惊的归辰等人得意地科普了他这朋友的剑法,而嬴抱月也因此得知了关于修行四流派和四大山门剑的事。 顺便还从八卦中听到了自己原本剑的名字。 当然,如果这少年说的是真的的话。 不过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辨别不出真假。 现在无论听到什么,嬴抱月内心都没有一丝波动。 简称,啥都不记得。 就算她曾经也许是火法的修行者,但对于一点剑术都不记得的她而言,所有的流派都是一样的陌生。 对现在的她而言,甚至连谈剑法都早了一点。 “公主殿下?”陈子楚的声音打断嬴抱月思绪,嬴抱月将手中的竹碗递给陈子楚,“那许公子这里就麻烦你了。” 随后嬴抱月没再多说,回到了火边。 看着少女干脆利落的背影,这次却换陈子楚怔了怔。 白日和这女子在林间的闲聊在他心底复苏。 “什么?你不知道风火水雷四个流派?你不是修行者吗?” “刚成为的,还不知道。” “刚成为……” 也许是刚觉醒?女人的刚刚谁知道是多久。陈子楚没有多想,只是惊讶。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做出如此惊人之事的女子,却连修行界最基础的流派之分都不知道。 不过……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陈子楚眯起眼睛。 这也的确不是女人该知道的东西。 …… …… 然而吃饱了在火堆边沉沉睡去的陈子楚并不知道,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却有个女人在火堆边睁开眼睛,悄悄离开了火堆边。 夜色深重。 肉汤和烤肉的香味却还在林中飘荡,一颗粗壮槐树上,有一少年抱住树干摸了摸肚子,可怜巴巴看向一边静坐闭目修行的兄长。 “二哥,我饿了。” 青铜面具下男人漆黑的眸子睁开,看了他一眼。 “自己解决。” 可是他不会打猎更不会处理猎物,赵光哀怨地看着李稷,偏偏这些他这个兄长都会。 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 虽然跟兄长上路一般不会饿着,但赵光也知道每日亥时是兄长雷打不动的修行时间,李稷就算饿死累死也会爬起来修行,绝不会干别的。 赵光只好勒勒腰带,准备靠意志克服,同时他眼睛看向树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野果。 然而下一刻,屏障中少年突然咦了一声。 月色下,不远处林间的一片空旷处,一个少女正拖着一把重剑走到中央。 她的步伐很软很不稳,拿剑的手法也很生疏。 然而下一刻,少女却吃力举起重剑,往空中狠狠劈砍。 没有招式,没有步法,就像小孩子拿着木剑挥舞一般,但她手上的,终究不是木剑。 下一刻,筋疲力尽的少女被剑的重量带倒,重重跌到地上。 她爬起,挥剑,再跌倒。 然后她再爬起,挥剑,再跌倒。 在寡淡的月色下,少女就这样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单纯,甚至笨拙。 然而她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跌倒在地上,再爬起,赵光怔怔看着这一幕,明明毫无剑法可言,他却不知为何无法移开视线。 她不断的跌倒,但总是会再次站起来。 明明是尚且寒冷的夏夜,少女的额头却滚下大颗的汗珠。 嬴抱月拖着手中仿佛有千斤重的长剑,认真地挥下。 她不记得她跌倒了多少次,然而就在她因疲劳恍神之时,一只松鼠忽然从她脚边窜出,居然往剑刃撞去! 嬴抱月瞳孔一缩立刻变剑,然而重心的变化让她脚一滑,重剑脱手身躯向一处剑尖倒去。 嬴抱月扭转身体避开要害,但意外太突然,估计蹭破点皮是躲不了了。 然而下一刻,林间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br / 第一百五十章 爬起 月色下,林叶婆娑,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嬴抱月的臂下,将她往旁边推了一把。 少女纤细的身躯滚落在地上,嬴抱月在最后一刻扭转躯体调整的姿势,后背着地。 安全着陆。 嬴抱月躺倒在草丛中大口呼出一口气。 下一刻咔嚓一声,重剑剑刃扎入她脸边湿润的土壤中。 原本蹿出的那只松鼠呆滞蹲在地上,大眼睛看着闪闪发亮的剑刃。随后陡然吱的一声尖叫,蹿到躺在地上的少女的脸颊边。 草叶刺着脸颊,嬴抱月侧目看向眼脸边的草叶,下一刻一个毛绒绒的触感在她脸颊边升起。 嬴抱月偏过脸,看着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的一条毛茸茸大尾巴,大尾巴掉转露出松鼠惊恐的目光。 “抱歉,”少女伸出手,搂住奔到自己脸颊边的小动物,微笑蹭了蹭它,“是我技术太差了,吓到你了。” 松鼠伸出两只爪子抱住她的发丝。 搂着脸颊边温暖的松鼠,嬴抱月侧目看向另一边剑刃下洒落的几片落叶。 是刚刚那缕推了她一把的清风带来的。 是风吗…… “她真是……” 槐树上险些心被吓跳出来的少年往后一坐,“真是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李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她能躲开要害,不会有什么大事。” 也就只有对你们这种人来说不是要害就不是大事…… 想起李稷身上的伤痕,赵光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女子。” 赵光低头看了一眼李稷以他看不到的速度收回的手,“你能扶的话好好扶她一把不行吗?” 以等阶四修行者的能力,刚刚隔空完全能以真元将她扶起来。 不过虽只有很小一下,但李稷会分神也让赵光够意外。 虽然这人动作快得恐怕以为他没看见,但在很短一瞬间,赵光的确感受到了李稷身上的真元波动。 “既然要出手,你就不能做的彻底一点吗?”赵光嫌弃地看了李稷一眼,刚刚那阵风说是林间自然产生的风都不为过,那女子肯定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做甚?”赵光说了一大堆,李稷青铜面具下的眼睛只是静静睁开,看了他一眼。 “当然是扶她一把。”赵光叹气,总觉得真是永远不知道自己这个兄长在想什么。 “不说别的,正常人看到都会去扶好么,”赵光无语道,“我刚刚是做不到好么。” “是吗?”李稷幽深的眸子看着月色下躺在草丛中如释重负地逗弄松鼠的少女,静静开口。 “但我觉得她不会希望有人去扶她。” 她不需要,也不会接受。 “啥?”赵光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心如坚冰的男人,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在李稷面前跌倒时,李稷也只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注意到赵光的眼神,李稷静静开口。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李稷看着月光下的森林轻声开口。 “天上下雨地上砸,自己跌倒自己爬。”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是一句相当残忍的话。 但是那个人永远都站在他的前方,等着他自己爬起来。等他爬起来去找她,而她会一直等在他能看到的地方等他。 所以不管跌倒多少次,他曾经都能咬牙爬起来。 直到那一切都消失殆尽。 前面再也不会有人等着他。 看着李稷有些怔忡的目光,赵光就知道他又想起那个人。 将兄长变了个人,永远活在他心里的那个人。 “自己跌倒自己爬么……”赵光抬头看向林间一边和松鼠絮语,一边翻身再次爬起准备离开的少女。 她真的是跌倒多少次,都会自己爬起来。 看着原本受惊此时却蹲在少女肩头蹭着她脸颊的松鼠,赵光不禁感叹道,“这森林中的一切怎么都像和她那么亲似的。” 就像是生在森林中一般。 李稷静静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没有说话。下一刻却只见赵光盯着嬴抱月之前躺过的那片草丛忽然开口。 “哎?那是什么?” 女子的身影离开,赵光却发现原本平坦的草丛里好像凸出了点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打在草丛中的一个荷叶包上。 赵光睁大眼睛,突然一把抓住了李稷的胳膊。 “二哥,我们下去看看。” “等……” 被自己兄弟强硬地从树上拖下来的李稷站在赵光身边,看着赵光蹲下身伸出手,打开那名少女留下的东西。 而看到里面包裹的东西之时,赵光微微一怔。 空气中传来温暖的香味。 里面是两条余温犹存的烤鹿腿。 …… …… “这是……” 月色下,赵光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哥,这是她留给……我们的?” 李稷静静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呐……”赵光拿起荷叶上鹿腿,有些百感交集,“她……” 赵光正要继续开口,却只见身边一暗,李稷忽然俯下身来,静静看着一处草丛。 “二哥,你怎么了?” 赵光咬着鹿腿回过头,看着地上的剑痕,赵光才想起这处就是之前那女子的剑刃扎入地面的地方。 下一刻赵光只见李稷向草丛深处伸出手去,随后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语。 赵光定睛一看,却只见李稷的指尖,沾着几颗水珠。 凝聚起来的水珠。 …… …… 天光大亮,过去的一夜只有很少人知晓。 陈子楚睁开双眼,看见的只是那名少女抱剑坐在已经熄灭的火堆边的背影。 “你醒了,陈公子。” 嬴抱月回过头看着他道。 “你醒的挺早啊,”陈子楚看见眼前少女说道。 她不执剑的时候,真的是显得人畜无害。 当然拿剑的时候对修行者而言威胁也不大,毕竟她昨天连剑都拿不稳。 然而下一刻,陈子楚看着火堆边的少女站起身来。 这一次,她拿剑的手法依旧还是那么生疏。 然而却不再摇晃。 “你……”陈子楚正想开口,下一刻眼前少女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认真道,“公子,你们真的是姬嘉树的朋友吗?” “你想说什么?”陈子楚皱起眉头,到了这个时候这女人还想干什么? 下一刻,陈子楚却只听眼前的少女郑重道。 “现在走,还来得及。”嬴抱月看着陈子楚道。 下一刻,她抬头看向朝阳,眸光微深。 “昨晚扎营时我没说,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到了这片森林的边缘了。” 距离最近的一个南楚边境城市,还有二十里。 森林沼泽湖泊,已经全部跨越。 然而之后的道路,就只有荒原。 平坦的荒原。 而他们。 无处可逃。 br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少年行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子楚为这女人质疑他们的目的想了很多理由,却唯独没想到这个理由。 担忧他们安危的理由。 听着嬴抱月平静地解释了最后一段行程的情况,陈子楚深吸一口气,只能问出这一个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嬴抱月笑了笑,“但追着我很久了。” “你……”陈子楚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原来你真的是前秦公主么?” 所以一直当我是个假的么…… 她问他们是否真的是姬嘉树的朋友,他们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公主,也算是扯平了。 看着嬴抱月的眼神,陈子楚坦然道,“是小子冒犯了,但是和亲这种事,古往今来调包之事常有发生。” 这倒是没说错。 用宗室女或宫女冒充公主出嫁的例子比比皆是,嫡亲公主很少有出嫁的,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人。 大概也只有嬴晗日这一位君王那么迫不及待想要下血本,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前秦公主极少露面,”陈子楚静盯着眼前少女的脸庞,“南楚境内没人见过她,故多有传言怀疑……” 怀疑前秦王室嫁过来的真的是嫡亲公主吗? 太祖皇帝的血脉真的就这么轻易嫁过来了? 谁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陈子楚原本对这些充满揣测的传言嗤之以鼻,然而昨日见到真人后,陈子楚却从另一种意味上不敢相信这名少女是个公主。 “原来如此,”嬴抱月点点头,“这怀疑也是正常的。” 这人居然还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话么?陈子楚闻言一怔,然而下一刻他却只见面前少女莞尔一笑。 “不过话说过来,既然如此怀疑,那位姬公子居然还是让自己的朋友去接公主么?” 嬴抱月没有料到,但她觉得南楚境内应该也没多少人能料到。 陈子楚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君子欺之以方。 关于这一点连他都不明白姬嘉树在想什么。 然而看着眼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嬴抱月闭了闭眼睛,时隔一个多月不曾听到的少年清澈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公主,却依然让自己朋友前来,这意味着……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那名少年要做的事都不会改变吗? 春华君姬嘉树,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路上,陈子楚将他这位好友夸得天上天下绝无仅有,连沉默寡言许义山唯独在这个时候都会偶尔点头。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两人口中的姬嘉树是个全南楚公认德行出众,完美到无法挑剔的春秋君子。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想起和那少年为数不多的那些对话,嬴抱月静静站起身。 “喂……你……”陈子楚随着她站起,“你到底……” “嘛,虽然我自己说有点不好,不过……”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我的确是前秦公主。” 至少壳子是。 陈子楚闻言一愣。 “我们要走了,陈公子你和许公子真的要……”嬴抱月 “送佛送到西,”陈子楚在心底无奈地叹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在这丢下你我可没脸去回去见你的……未来夫君。” 陈子楚握紧腰边剑鞘昂起头,“不过我们只会尽力为之,不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嬴抱月闻言笑起来,“好,还请务必这么做。” “但你到底打算怎么过去?”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凝视眼前女子的眼睛。 最后的一片荒原。 这也是横亘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最后一关。在那片荒原上,这女子将没有地利可以借助,她最强大手段因此失去了,那么她还能干些什么? “对了,”陈子楚忽然想起了什么,“最近的一个城离这里大概是十五里,不是二十里。” 那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不少,看来在她死的八年里南楚的城镇有所扩张啊。 怎么过去。 “当然是……” 嬴抱月握紧了腰边的剑柄,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笑。 “杀出去。” …… …… (后为防盗,二十分钟后替换) 关于这一点连他都不明白姬嘉树在想什么。 然而看着眼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嬴抱月闭了闭眼睛,时隔一个多月不曾听到的少年清澈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公主,却依然让自己朋友前来,这意味着……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那名少年要做的事都不会改变吗? 春华君姬嘉树,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路上,陈子楚将他这位好友夸得天上天下绝无仅有,连沉默寡言许义山唯独在这个时候都会偶尔点头。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两人口中的姬嘉树是个全南楚公认德行出众,完美到无法挑剔的春秋君子。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想起和那少年为数不多的那些对话,嬴抱月静静站起身。 “喂……你……”陈子楚随着她站起,“你到底……” “嘛,虽然我自己说有点不好,不过……”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我的确是前秦公主。” 至少壳子是。 陈子楚闻言一愣。 “我们要走了,陈公子你和许公子真的要……”嬴抱月 “送佛送到西,”陈子楚在心底无奈地叹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在这丢下你我可没脸去回去见你的……未来夫君。” 陈子楚握紧腰边剑鞘昂起头,“不过我们只会尽力为之,不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嬴抱月闻言笑起来,“好,还请务必这么做。” “但你到底打算怎么过去?”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凝视眼前女子的眼睛。 最后的一片荒原。 这也是横亘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最后一关。在那片荒原上,这女子将没有地利可以借助,她最强大手段因此失去了,那么她还能干些什么? “对了,”陈子楚忽然想起了什么,“最近的一个城离这里大概是十五里,不是二十里。” 那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不少,看来在她死的八年里南楚的城镇有所扩张啊。 怎么过去。 “当然是……” 嬴抱月握紧了腰边的剑柄,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笑。 “杀出去。” …… …… br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破 “什么动静?” “二公子的院子的结界被打破了?难道是老爷有仇家上门?” “谁打开了二公子的院门?哪里来的外袭?” 伴随院门倒下响起的,还有下人们恐慌的声音。随后动起来的是察觉到异样真元流动的护卫和南楚国师的幕僚。 无数人的脚步声响起,南楚国师府的护卫平素没什么要干,但在那位大人的训练下,整个府邸的运转却极为高效。 南楚国师手下不养废人。 不过南楚国师威名在外,和其他甲姓世家不同南楚国师府并没有等阶五以上的镇宅高手。 所有人都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自家有如此一尊大神在,不是嫌命长谁敢动南楚国师府。 也如所有人所料,多年来没有人敢冒犯南楚国师府的平静。 然而就在这一天。 南楚国师府的平静被毫无预兆地打破了。 这不是一般的平静,而是长达七年的平静。 循着真元流动的气息,大批护卫和幕僚迅速赶到变动发生的地点,看着倒下的那座院门和漫天尘土他们愕然无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少司命和大司命相继殒命之后,这片大陆上已无人敢挑战南楚国师的权威,无人能再打破这个府邸的平静,连护卫们都松懈了不少。 这里是全南楚公认的最安全的地方,哪怕他的主人不在府内,都绝无宵小敢骚扰。 府里所有人本对此都坚定不移,但此时看着被不知名力量冲开的院门,南楚国师府的护卫统领愕然握紧手中剑,大声喝道。 “二公子,你怎么样了?” “何人胆敢在南楚国师府撒野!” “何人……” 老统领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大门倒下结界破碎腾起的巨大烟尘里,门口众人只听见一个小童的尖叫。 “公子!你在干什么?!” “公子?” 护卫们愕然,门口的老统领更是瞳孔一缩。 他刚刚之所以没有让手下贸然冲进去,就是知道国师临走前在这座院门所设的结界有多强大,不是一般人可以打破的。 但他也没有想到。 有一个人可以打破。 或者说,有一个人居然会去打破。 在庞大的烟尘中,所有护卫和幕僚怔怔看着出现在门框的清瘦身影。 看着那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身影。 下一刻,烟尘散去,手执长剑的少年站在门口,跨过门槛,平静地走到了护卫们面前。 护卫统领看着这个人跨过门槛,目眦尽裂,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姬嘉树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护卫,神情还是所有人熟悉的温和有礼。 但此时看着这少年平静的目光,护卫统领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 “二公子,请留步。” 护卫统领带着身后的其他护院单膝跪地,“国师大人有令,二公子您不能走这道门。” 除了从后门后山前往稷下学宫,这个少年哪也不能去。 “我的脚长在我的腿上,”然而在护卫统领心中一直温和守规矩的少年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我不能走的地方,只有走不了的地方。” 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众护卫们,姬嘉树轻声道,“所以,陈统领,带着你的人让开吧。” 不要挡他的路。 跪在地上的护卫统领闻言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 他在姬家当护卫十几年了,看着这少年长大,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第一次听到这个少年的想法。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年。 他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只是因为他愿意待在这个院子里。 而当他要出去的时候,他就会这样走出去。 “二公子您……” “您怎么可以违背国师大人的命令!”护卫们身后有一幕僚大喝道,“二公子还请悬崖勒马,不要犯下大错!” “我等知道二公子受了委屈,但有什么事您可以和国师大人商议,为何此时突然发难?” “您到底要去哪?” 姬嘉树看着那些幕僚笑了笑,“我要出城一趟,但为了不让你们拦我,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只见过这少年温良恭俭的幕僚们都愕然说不出话来。 “二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为何要做出这出格举动?”幕僚们撕心裂肺地大喊。 “不要让我等觉得看错了二公子!” “看错?”握着剑的姬嘉树不远处的人们,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墙角边突然响起一女子兴奋的尖叫声。 “二哥哥?你居然出来了!?”叶静姝带着侍女从角落处冲过来,本来面色喜悦,然而看着姬嘉树和护卫们对峙的画面,女子的脚步渐渐缓下,迟疑地看着姬嘉树。 “二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叶静姝一愣眼中忽然燃起希望,“你终于要去和陛下退婚了吗?” “我有的别的事要先做,”姬嘉树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少年开口,“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就待在那不要过来。” “受伤?你……你要干什么?”叶静姝愕然开口,但姬嘉树已不再看她,只是一只手握住了剑柄。 看着眼前执剑而立的少年,叶静姝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战栗。 她这是怎么了? 永远温润如玉的二哥哥这是怎么了? 她是天生等阶十的修行者,但从未修行过的她显然还不知何为杀气。 但地上的老统领却十分清楚。 陈统领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人,这是一个清瘦的十五岁少年,他天生文质俊美,看上去和平常书院窗边读书的学子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文弱。 然而当这个少年握住剑的时候,陈统领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忽略他的力量。 当这个少年拿起剑,他已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他,已不再是被困于一室之内的姬家二公子。 老统领闭了闭双眼。 此时站在他眼前的,是名满天下的战国六公子之一。 南楚,春华君。 “如果不想让我拆了这里。” 下一刻,少年平静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看着他轻声开口。 “让开。” br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雷霆 “拆……” 陈统领身后其他护卫愕然睁大眼睛,而陈统领瞳孔一缩,却忽然想起十年前他还年轻时看到的那一幕。 “别担心,”看着老统领眼神,知道他恐怕想起了国师府老人们都经历过的那场噩梦,姬嘉树一声轻笑,“我不会将自己的家切成两半的。” “那……”看着其他护卫眼中喜色,少年的眸光却是冰冷的。 “但不要逼我拔剑。” 看着少年手中的黑色长剑,陈统领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平素极少带剑出门的少年。 “二公子,你到底是要……” “我只是要去做一件很简单的事,”姬嘉树看着他淡淡道,“但世人恐怕会揣测得不知有多复杂。” “所以我不告诉你们。” “我要走了。”少年一笑,随后转身看下身后呆滞的书童,“王忠,去给我找个斗笠。” 说完姬嘉树不管面前像石头般伫立的护卫们,只是静静迈步向前走去的,后面的护卫们开始骚动,有人被那杀气所慑不由自主开始后退,但地阶修行者咬紧牙关拔出了剑。 “止步!公子!” “我等职责在身,您再不止步我等就要……” 陈统领站在最前方,听着身后手下雄浑的叫喊却觉得有些滑稽。 他刚刚意识到,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下一刻,空气开始震动。 再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惊叫,一个护卫从姬嘉树前面的道路飞了出去。 少年手握剑柄,静静往前走去,而他身上,却开始肆虐起风浪。 在风浪中还夹杂激烈的摩擦声。 “顶住!不许退!” “挡住二公子!不准让他出去!不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刀鞘吞口启开之声,陈统领瞳孔一缩,倏然往后退后十步。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悲鸣声传来。 在狂风雷鸣中,陈统领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狂风中少年沿路走来,他还没有完全拔剑,但无人能挡。 少年就这样一步步向外走去,而向他冲来的护卫都被他庞大的真元弹出或者被剑鞘击倒。 在风浪中,少年缓步前行。 无论多少人,都是如此。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走路的速度。 “你们……恐怕忘记了一件事。” 一步步往门口走去的少年看向老统领。 “这个家里现在,”姬嘉树看着让他站住的护卫们静静开口。 “没有人能挡住我。” 总有人会因为他的外表,而忘记他到底有多强大。 也总有人会因为他的温和有礼,而忘记他是最强大的神舞境修行者之一。 春华君如果真的想做什么,这里还真没人能挡住他、 看着倒在地上的其他地阶修行者,看着一路走出国师府的少年的背影,陈统领深吸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困住那个人的,都不是结界。 一旦他自己想打破,就无人能阻挡他。 能阻止他的人,从始至终也许都只有那一个人。 陈统领挥手制止想要追上去的手下,“追上你们也拦不住。省省吧。” 他让人将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居然想去追的叶家小姐劝住,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赶快叫人去紫华洞,禀报国师大人!” …… …… “什么人?出城有文书吗?” “拦住他!” “大人,拦不住,那人已经走了!” 就在这一天,南楚都城丹阳至边境的的所以城镇,都遇到了相同的遭遇。 “看清他的脸了吗?” “风太大了,有斗笠没看清!” 守城的官兵趴在墙头恨恨看着墙角下那个带着斗笠迅速飞掠而过的身影,却没有一丝办法,只得通报上官。 但通报完,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一天下午,几乎所有的南楚边境城镇都收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修行者没有文书飞掠而过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问他是谁,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他。 …… …… 然而就在南楚边境城镇因为一个少年的出走而震动之时。 南楚最北端的边境城镇江陵城外,大地也正在震动。 看着如雨后春笋般从荒原巨石后出现的修行者的身影,陈子楚愕然无言。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后面追上来的那批杀手,又看了眼前方巨石下打扮不同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在白马飞速的奔跑中看向嬴抱月。 “这些人是?” 在剧烈的骑马过程中那少女的气息却依旧没有紊乱,“大概这次是南楚本地的杀手了吧。” “本地?” 陈子楚愕然,连沉默的许义山都看了过来。 看着乱石后出现的人影,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人笑了笑道。 “真是好盛大的欢迎。” 陈子楚看着那人数没后面那堆那么多,战力却更高阶的眼前新的杀手头皮发麻。, 看那些人的目光所向,其目的非常明确。 看着身上已经有不少伤痕的少女,陈子楚呼出口气正要说话,却只听身边少女开口静静道。 “事已至此,只能麻烦问下许公子,走昨日的计划吧。” …… (后为防盗十分钟后替换) 看着如雨后春笋般从荒原巨石后出现的修行者的身影,陈子楚愕然无言。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后面追上来的那批杀手,又看了眼前方巨石下打扮不同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在白马飞速的奔跑中看向嬴抱月。 “这些人是?” 在剧烈的骑马过程中那少女的气息却依旧没有紊乱,“大概这次是南楚本地的杀手了吧。” “本地?” 陈子楚愕然,连沉默的许义山都看了过来。 看着乱石后出现的人影,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人笑了笑道。 “真是好盛大的欢迎。” 陈子楚看着那人数没后面那堆那么多,战力却更高阶的眼前新的杀手头皮发麻。, 看那些人的目光所向,其目的非常明确。 看着身上已经有不少伤痕的少女,陈子楚呼出口气正要说话,却只听身边少女开口静静道。 “事已至此,只能麻烦问下许公子,走昨日的计划吧。” 看着如雨后春笋般从荒原巨石后出现的修行者的身影,陈子楚愕然无言。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后面追上来的那批杀手,又看了眼前方巨石下打扮不同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在白马飞速的奔跑中看向嬴抱月。 “这些人是?” 在剧烈的骑马过程中那少女的气息却依旧没有紊乱,“大概这次是南楚本地的杀手了吧。” “本地?” 陈子楚愕然,连沉默的许义山都看了过来。 看着乱石后出现的人影,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人笑了笑道。 “真是好盛大的欢迎。” br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国师 当刀剑相撞和人的惨叫悲鸣响彻陈子楚等人耳边,少年少女在荒原上浴血奋战全力驰骋之时,他们并不知道南楚都城丹阳城内也有一群人在打马狂奔。 “快快快!” “南楚国师府统领出城!” “开城门!” 一对轻甲骑士从街道上呼啸而过,路上行人纷纷躲避,人们睁大眼睛心想发生了什么。 在南楚境内,除了王室宫人就只有一个地方的人可以在城内打马飞奔。 那就是南楚国师府的人。 但南楚国师虽地位斐然却不喜铺张,一直严格约束下属亲族,极少允许其在街上飞奔,除非…… 发生了极大的急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有什么战情?” “国师府发现了什么大事要告诉陛下?” 丹阳城内百姓猜测纷纷,但很快人们就发现,这一队急如星火的骑士并不是往王宫而去,去往的居然是城外。 在南楚最边境城镇江陵城外的荒原上腾起大雾之时,从丹阳城内奔出的那队骑士也终于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陡然入的高峰,山峰上遍布翠绿,荒无人烟,唯独在最顶峰能看见一处小小的寺院,古寺位于山顶雾之中,在日光下那雾隐隐如紫烟盘旋。 这座山的名字就来自于此。 南楚都城外的最高峰,紫华山。 轻甲骑士们于山前下马,南楚最好的骏马在山前累倒一大片,骑士们却没有再看一眼,全都在一位老统领的带领下弃马徒步上山。 所有人拔剑出鞘,在陡峭的山路上却健步如飞,真元横行,惊起无数鸟雀。而陡峭崖壁上,猿猴悬挂其上惊恐地看着山路上急奔的一行人。 这些人全都是人阶巅峰甚至地阶的修行者! 此时这些修行者也顾不得惊不惊动山上生灵了,所有人面色焦急手脚并用,猿啼鸟鸣中在老统领的带领下只管往上爬,直到一片巨大岩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听老统领一声“到了”之后不少人都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 但此时其他人无暇他顾,他们这次的使命就是有人能最快到达这个地方,中途不管累倒不多人有人到了就行。 因为他们只是为了传达一个消息而来。 而这个消息,和需要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值得他们万死不辞。 在鬼斧神工的巨大岩壁前,筋疲力尽的骑士们抬头往上看。 这是紫华山后山的一处峭壁,壁立千仞,巨大的崖壁厚实而沉默,藏着无数的故事。 而此时更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有些人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哪怕只是隔着厚厚的岩壁感受到那庞大的真气和力量,境界低的修行者都想要流下泪来。 南楚国师府年过半百的护卫统领陈武走出人群,仰头看着岩壁顶峰处镌刻着“紫华”二字的那处石台,老人双膝跪地,额头磕到地面之上,将所有的声音灌注到声音中。 “属下陈武有罪,来向国师大人请罪!” 老人沧桑洪亮的声音在山峰中回荡,经久不息。 然而面前的峭壁却沉默着,陈统领身后有一年轻护卫胆怯地跟在他身后,此时小声开口。 “陈叔,我们这打扰国师大人闭关真的好吗……还是等国师大人出关再……” “你懂什么!”老统领大声呵斥道,“此等大事只有国师大人一人才能决断,如果晚了二公子闹出更大的事来,我们才没法和国师大人交代!” “可要是打扰了国师大人……”年轻人嗫喏道。 “我们这些蝼蚁之声才打扰不到那位大人,”然而听到他的话陈统领却只是神情复杂地开口。 神灵能听见芸芸众生的声音,却只会去听他略微有些在意的。 “国师大人,是有关二公子的事!” 白发老统领再次拜道,惭愧开口,“属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特来……”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峭壁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嘉树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不算大,但从厚厚的峭壁之中而出,仿佛整座山都在说话,就在他开口的瞬间,统领身后的所有护卫都难以抑制地滚倒在地上,五体投地。 有些人不需要什么宏大的排场。 他本身的存在就是最高的山峰。 听到这个声音,陈统领瞳孔一缩,头趴得更低了一些。 “二公子打破了结界……走出了院门……” “他去哪了?”岩壁中的男人淡淡问道。 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压力。 “属下无能……” 陈统领鼻尖流下大颗的汗水,“我等没拦住二公子,二公子突破了城门的守卫已经出城了,属下判断我等追不上二公子所以就……” 陈统领的声音越来越小,“前来向主公询问该如何处置……” 陈统领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是好,难道说是来问如何处置您那第一次反抗您命令的儿子? 老人偷眼抬起头,看着沉默厚重的岩壁,姬嘉树是南楚最优秀的公子,本也是这位最听话的儿子。他也是个父亲,此时却不知道岩洞里那位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作想。 看着沉默的岩壁,老人额头的汗一滴滴淌下,无论如何他自己放跑公子,都是难辞其咎,只要国师大人一抬手,他恐怕都会…… “既然人跑了,就找人抓回来就是了。” 然而下一刻,岩壁里的男人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后淡淡开口。 陈统领闻言一愣,回头看一眼自己胆怯的属下,想起另一半被那少年真元所伤躺倒在府内的属下,老人汗如雨下。 “主公,属下无能,我等学艺不精,实在不是二公子的对手,是否去宫中请仙官大人们或者……” 这就是陈统领等人来这里的目的。 国师闭关修炼,不可能出来抓儿子,但国师府内等阶最高的护卫只是等阶五,姬嘉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同境之内以一敌四,他认真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 想把那位公子强行抓回来,也许就只能拿国师的手书去宫里请等阶四的大仙官了…… 动用等阶四这事太大,陈统领做不了主只好来找他自己的主子。 “主公,是去宫里……” 陈统领试探着问道,然而岩壁内的男人沉默一瞬,却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 “不用?”老人一愣下一刻却听见洞内男人淡淡开口。 “让清远去。” 谁?清远?大公子?洞外所有护卫闻言都一愣。 那个懦弱无能空有等阶,在府内被所有人都当做空气,连下人都瞧不起的废人? 没人想到面对的小儿子的第一次的忤逆,洞内的这个男人却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说大公子才等阶七,就算是等阶五都不可能是二公子的对手,主公这是…… 然而没理会洞外护卫的骚动。 洞内的男人静静开口。 “回府传我口信,让大公子出趟门,把他弟弟带回来!” br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春雷 “可是大公子他……” 面对国师的命令,陈统领自然是不敢反抗,可不谈力量悬殊,让大公子出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障碍。 而那个障碍那名青年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了哪怕南楚国师的意志都无法转移。 听到洞外护卫吞吞吐吐的话,洞内男人再次沉默了一下。 “他如果不愿意离开他妹妹……”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洞外统领险些猛地一拍大腿,年轻护卫都只在意两位公子的力量悬殊,只有他这样的老人才明白,想让大公子出门本身就是个问题。 南楚国师的大公子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绝不会离开他的妹妹一步。 这和他们幼年屡次被暗杀之事有关,但姬清远的情况格外严重,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守护自己妹妹的执念中,绝不会离开姬安歌独自出门,哪怕是其父的命令他都敢以命相逼。 姬清远,就是这样一个人。 洞内男人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听在老统领的耳中有些无奈。 “如果他非要和他妹妹在一起,就让他带着他妹妹一起去!” …… …… 国师府护卫返程的马蹄声响彻整个丹阳城之时,边境江陵城外荒原上的鏖战也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姐姐!” 在归离的尖叫声中,陈子楚霍然回过头,在浓郁的雾气中的,他看见了一抹白,更看见了一抹黑。 他看见浑身已经多处剑伤的少女身前,居然站着一个身披黑剑的男人! 陈子楚瞳孔一缩,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这个气息居然是……等阶五吗? 神舞境! 看向不远处的城郭陈子楚目露绝望,居然在这最后的时候遇到了幕后的大杀器吗? 不,也许就到了最后的时候,这个人才出来了。 那个男人静静站在那里,而原本和南楚杀手厮杀的难解难分的其他杀手的声音居然渐渐消失了。 黑甲男人轻轻一挥手,原本浓郁的雾气都仿佛被驱散,而被驱散的瞬间陈子楚看见地上无数的尸体。 都是南楚杀手的尸体。 男人手中的剑尖上滴着鲜红的液体。看得陈子楚心如擂鼓。 这么多人都是他杀的吗? “前秦公主,”就在他的心跳中的,陈子楚听见黑甲男人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轻声开口。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让我出手为你做了嫁衣裳。” 嬴抱月看着眼前男人身上似曾相识的黑甲,轻咳了一声,抑制住涌上喉头的鲜血。 “是你……” 嬴抱月笑了笑道。 “是你们。” 两句截然相反的话却让眼前男人一怔,“你居然能认出来吗?” “我是浪,”黑甲男人看着眼前已经重伤的少女,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而朗,之前承蒙你照顾了。” 朗和浪,两个等阶五的修行者。 嬴抱月眼前浮现出之前在前秦王宫追杀她的那个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你们。” 黑甲男人举起手中滴血的长剑,“不愧是让朗都一击不中的女人,这一路上你真是让我非常尽兴。” 不过蝼蚁的挣扎就到此为止了。 “是吗?”嬴抱月握紧了手中被鲜血浸湿的剑柄,轻声一笑,“可是还没结束呢。” “不,结束了。”黑甲男人猛地一挥手中长剑,却不是挥向面前,随着他的一剑他身后的一个少年猛地被击飞。 “许义山!” 陈子楚看着死死握着手中长剑嘴角流血的好友大声吼道。 “子,你还嫩了点。”黑甲男人看着少年手中长剑大笑起来,“手握利器却不能发挥其力之一二,你恐怕没上过战场吧?” 地上的许义山死死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爬起,陈子楚血红的双眼瞪向雾中的男人握紧了手中剑,注意到他的目光,黑甲男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扬起剑。 “公子哥就别来丢人……” 然而下一刻男人瞳孔一缩手中长剑火花四溅,挡住从侧面而来的重剑! 重剑嗡鸣无数裂缝在剑面上扩散开来,剑柄剧烈震动她的主人斜斜飞了出去,剑柄却依然被她死死捏在手中。 鲜血从少女的指缝中留下,男人看着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的少女,眼中一抹惊愕后是泼天的恼怒! “你……居然敢……” 谁给了这少女螳臂当车的勇气? 居然敢在他收拾杂草时插手?他好心将她留作主菜,但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急着去死。 “你想杀的人是我不是吗?” 地上的少女单手擦去嘴角边的鲜血,嬴抱月对男人一笑,“那就别牵连别人。” 为什么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黑甲男人深吸一口气,嘴角却露出更狰狞的笑容。 男人提剑向少女而去。 “好啊,”男人温柔地开口,“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有遗言吗?” “明月!” 被庞大真气席卷的归辰死死护住身后的归离和姚女官,却无法再前进一步,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强大如天神的男人大笑着向地上的少女举起屠刀。 “住手!”陈子楚同样被真元尽出的等阶五修行者压倒,看着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目眦尽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以为只是一场能随时脱身的少年戏言,可是为什么此时他却如此不甘心。 看着不远处同样想要挣扎着爬起的那个手执深蓝长剑的少年,陈子楚眼眶发热。 你不是最讨厌弱者,最讨厌女人的么…… 然而他们才是弱者。 看着不远处地上纤细如风,却依旧紧握重剑的女子,陈子楚咬牙。 她不是弱者。 可是她就要死了,她就要…… “遗言的话没有。” 然而就在男人雷霆一剑即将落下之时,在狂风中陈子楚看见地上少女却忽然一笑。 “因为你会比我更早下地狱。” 一丝火光在陈子楚大睁的双模中闪现,只见一个和土地几乎融为一体的陶罐忽然在男人的脚下闪现! 那是? “那是!?”远处巨石上死死抱住李稷的赵光失声开口。 曾经观看过那场爆炸观看过那女子妆匣中陶罐的少年陡然热血上涌。 她在最后的时刻,最后的一剑,被黑甲男人击飞的一剑居然都是计算好了路线? 她是把这个男人诱导到了她埋下的陷阱边? 没人想到在如此山穷水尽,这女子依旧能反击。 嬴抱月听不见少年们的声音,也来不及向他们科普一种叫做地雷的东西,只是用她最后的一剑擦亮了火星,也向外反弹而出! 巨大的爆炸声在黑甲男人脚下响起,而那男人瞳孔一缩巨剑却猛地向那少女扑去! 那是盛怒屈辱的一剑,那是男人被戏弄狂怒的一剑,那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一剑! “明月!” 在空气的震动中,所有少年愕然睁大双眼,嬴抱月在半空中回身,双眸明亮如星。 在那一刻她手仿佛被什么所牵引。 “回剑?” 赵光忽然感到他死死拽着的兄长的手一松,而下一刻李稷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看向远方的城墙! 那是剑光火石的一瞬间。 下一刻,在少女的剑光亮起的瞬间,在黑甲男人的狂怒到达之时,同时天上降下了真正的雷霆! 轰然落雷,从天而降。 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拔剑之声,远方庞大的真元扩散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空气的震动。 惊雷从天而降,直直劈落,地上被炸飞却未死的男人猛然举剑,愕然看着从头向他劈下的雷光! “等阶五?” 还有一个等阶五? 是谁? 一个人影站在远方的城墙上,举剑而立。 下一刻那人一股庞大的真元席卷了整个荒原,强大宁静,同时还带来的,还有暴烈的雷霆! 看着从天而降的落雷,陈子楚愕然开口。 “春雷剑?” 伴随着少年的愕然,那个人影从城墙而下须臾而至,一个黑影从浓雾的对岸极快但杀来! 嬴抱月稳住重心,看向那个黑影和他身上蓬勃的杀气,本能地举剑而迎! “喂!” 看着几乎同一时间拼剑而上的一对少年少女,陈子楚愕然开口,下一刻他看着雾中的那个黑影大吼道。 “等等,嘉树,那是你的……” 铮的一声,两人的剑在雾中相遇。 嘉树? 听到这个名字嬴抱月一怔,抬头看向与她白刃相接的少年。 感受着迎面而来刀剑的锋芒,姬嘉树听到好友的声音一怔抬起头。 巨石上赵光看见自己兄长收回伸出的手,静静看着远方。 雾气消散,少年少女隔着对砍的刀相望。 姬嘉树于剑刃尖锐的摩擦声中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清澈的一双眼睛。 夕阳落下,远方升起一轮明月。 一抹清晖从少女染血的肩头洒落。 这一天。 隔着冷锋利刃,他们相见了。 …… …… 前秦卷完 南楚卷始 第一章 初见 咔嚓一声脆响。 少女手中表面早已龟裂的重剑终于不堪重负,断在少年手中的利刃之下。 同时裂开的,还有少年头上的斗笠。 下一刻,彻底断裂的剑刃向少年的脸庞倒下。 “心。” 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断剑当然不可能打到他,却打破了他们两人间凝固的空气。 姬嘉树退后一步,目光在少女的双眼和耳坠上一个停留,微微一怔。 他知道他和她终究有一天会相见,虽然他不是为了见她而来,但他此行最终也会导致这个结果。 但姬嘉树没想到他会和她在拼刀时相见,她手上的重剑还断在自己剑上。 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剑气。 而他的斗笠,却是被她的剑气割裂。 看着地上满是裂痕的重剑和少女身上密布的伤痕,足以知道她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拼杀。 而她却依然活着。 哪怕没有他的多此一举,她依然活着。 “你……”姬嘉树凝神看着眼前少女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只见眼前少女瞳孔一缩握紧手上断剑望向他身后,凌厉的杀气从她身上冲天而起,姬嘉树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霍然回首。 “春华君吗?” 浑身被血染红的黑甲男人拎着缺口的剑站在少年少女身后,目光阴毒如寒冰。 姬嘉树静静转身,横剑于胸。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然而下一刻被他挡在身后的少女却从他背后走出,拎着手上那把断剑。 这女人…… 然而感受到她身上极为凛冽的斗气,连他手上的剑鸣都更强烈了一些。 姬嘉树一怔,随后他站在这女子的身边,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黑甲男人。 而下一刻天上再次响起隐隐的雷鸣,更有雷霆萦绕少年手中的黑色剑刃,摩擦鸣叫。 高大的男人凝视着少年手中的黑剑,身形有一瞬的僵硬。 “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里……”男人低头,复杂一笑,“遇上雷法剑的剑主。” 雷法剑? 嬴抱月一怔,然而下一刻却只见眼前的黑甲男人抹去嘴角血咧嘴一笑。 “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能得知南楚春华君一个秘密,倒也不虚此行!” 姬嘉树闻言瞳孔一缩,然而忽然只见黑甲男人一个挥手,荒野上陡然腾起巨大血雾,在血腥味中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黑影和大量杀手们,姬嘉树一惊提剑正要追,而下一刻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谢谢,但已经够了,穷寇莫追。” 姬嘉树身形一震,随后回头看向身旁少女,眉心微蹙,“此等大量杀手入境,怎可放过?何况……” 这少年个性还是那样正经。 “何况你们南楚的郡守和城门卫兵到现在都没出现一个。”嬴抱月看着初次相见的少年淡淡道。 姬嘉树肩膀再次一僵,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看向面前身受重伤眼神却依旧无比清明的少女。 嬴抱月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如鸡的江陵城城郭,露出一个微笑。 “我们在这拼杀了至少一个时辰,但那座城可是一个人都没出来。” 原本因为姬嘉树的到来,松了一口气就想瘫到地上的陈子楚闻言一个鲤鱼打挺,陡然意识到了在之前激烈的拼杀中他忽略的问题。 没错…… 少年愕然看着远方安静的江陵城,这片荒原就在城外,虽无事不可能随意开城门,但他们这么多人在城外厮杀,哪怕有大雾遮挡,为什么城内却无一卫兵出城查看? “许是郡守为了边境安全,不敢轻易打开缺口……”许义山拖着断水剑摇晃着走来,但他的话就和他的声音一样磕巴。 同时讽刺。 “是吗?”嬴抱月一笑,没打算在南楚人面前说破,收剑走向不远处正怔楞着的归氏兄妹和姚女官。 此时浓雾逐渐消散,地上无数杀手的尸体露出,陡然回过神来女孩和女官看到地上的无数尸体,猛然大声尖叫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看。” 姬嘉树看着那个少女身上伤的最重,却第一时间急切地奔到那个女孩和女官模样的女子身边。 明明自己尚且年幼,那个女子却把更的女孩抱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轻声劝哄。 另一个像是那女孩兄长模样的少年也有短暂的失神,但看着那名少女呼出口气,也帮忙哄起妹妹,旁边剩下唯一拿剑的中年侍卫则轻抚着看着满地尸体将要呕吐的女官的脊背。 这奇异甚至脆弱的一行人和满地的尸体,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在洒落在荒野上月光的照耀下,眼前的一幕鲜明地刻印在了姬嘉树的瞳仁里。 月色下所有的罪恶显露无形。 看着自己筋疲力尽的两个好友,看着满荒野的尸体,姬嘉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有些后悔,也有些震撼。 他后悔他没有料到居然有如此多的杀手,险些将朋友置于险境,但同时也震撼于就这几个人却突破了这么多杀手的这一幕。 难道只是带着这些妇孺和仅仅一名军人,她就到达了这里吗? 还是说有更多的护卫已经…… 就在这时陈子楚勉强支撑起身体,走到姬嘉树身边耳语了几句,姬嘉树看着眼前这几人的目光更加震惊。 “你是说真的?”姬嘉树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好友,“就这几个人她……” “前半段我不知道,但至少后半段我能证明。” 陈子楚看着抱着女童的那名浑身被血染红的少女,轻声开口,“她只有这几个人。” 和她自己。 当然,陈子楚看向自己的双手和不远处同样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那位女子的许义山。 她也有他们。 但他们其实,也受到了她的保护。 他们互相保护,互相利用,也互相支撑,走到了这里。 陈子楚很少有和人并肩作战的经历,原本姬嘉树也是让他去保护这个女子,但不知为何,他第一次有了和这名少女并肩作战的感受。 那种感觉他也许永不能忘。 也许那个最讨厌女人的家伙也忘不了。 陈子楚看着姬嘉树笑起来,猛地一击姬嘉树的肩膀,然而姬嘉树却发现自己这位朋友的拳头第一次如此软弱无力。 “子楚,你……” 陈子楚浑身都在剧痛,但少年此时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畅快。 “嘉树,爷我可是履行承诺,把你这媳妇可带回来了!” 虽然他好像没太大功劳,但谁都不能阻挡他陈子楚炫耀和吹牛! “你子高兴不?还不赶紧表示表示!” 高兴?姬嘉树看着像是变了个人的好友,心道之前最反对这门婚事的人好像是你…… 但此时看着不远处神情沉静的少女,他却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无法解决。 “子楚,”姬嘉树看着陈子楚静静道。 “你真的知道她是谁吗?” 陈子楚一愣,之前和这名少女在林中的对话在他脑海中复苏。 没有嫁妆,没有和亲车队,没有和亲文书,拿着把剑带着几个人单枪匹马杀到邻国的和亲公主…… 呃,好像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 还真给她杀到了。 这大概也算旷古奇闻了吧…… 看着陈子楚的怔楞,姬嘉树嘴角也腾起一丝苦笑。 长身玉立的少年收剑入鞘,静静转身,看向那个巨石边的少女。 而就在同一时刻那名少女像是有所感,在同一时间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看向眼前少女,倾身一礼。 “我是南楚国师次子,姬嘉树。”少年轻声报出名号,“大陆上也许有人更熟悉我另一个名号。” “我是春华君。”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少女,“然而,你是谁?” 而就在这时,嬴抱月也是第一次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位少年。 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她微微一怔,突然想通了不少事。 比如这个雅号。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月光如许,粉面含春,容华无双。 那句话很俗,但也许只有这句话能形容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春华君。 人如其名。 第三章 证明 “你如何证明你是前秦公主?” 高冠老者冷冷凝视着地上的少女,像是看着恬不知耻冒充贵人的人。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进城的归辰等人在欢喜中愕然听到这句话,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归离甚至委屈愤怒到眼眶发热。 这算什么? 女孩万万没想到他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到达南楚,不但没有受到欢迎,却迎来的是这样冷冰冰的质问。 “你这老头……” 归离愤怒到差点暴露本性,但下一刻一个更洪亮愤怒的声音打断她。 楼校尉冷冷走到北郡郡守面前,男人身上真刀真剑的杀气让北郡郡守满是皱纹老脸有一瞬的皱缩,险些后退一步。但下一刻他浑浊的眼睛微眯看着浑身是伤的护卫。 “吾乃前秦边关守将,更是公主送嫁队伍的统领,”男人握紧腰边剑,睨着衣冠楚楚的南楚官员,“吾等各司其职,但郡守大人如果辱我前秦公主,在下决不答应。” “护卫统领?”北郡郡守看着此人沾血的铠甲有些许退缩,但下一刻他身边全副武装的南楚兵立刻簇拥到他面前,北郡郡守看着孤身一人的侍卫,有底气地讥讽一笑。 “可这位统领,你的下属们呢?”老者看着楼校尉脸色陡然肃穆,“是全阵亡了?还是被有心人给全灭了?还是为了冒充……” 真相根本不重要。 这个官根本不是想要知道真相。 看着满怀恶意一味曲解的老者,归辰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自己父亲。少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妹妹的手和身边的木棍,“你们……” 你们血口喷人。 “等等。” 然而就在归辰归离以及连习惯退缩的姚女官都握拳从地上爬起脸上愤怒难抑之时,他们身前的少女却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他们的怒意和为她而产生的委屈。 归辰一怔,看向站在那俊美少年身边的少女。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为这泼天的委屈开始抹泪,但身为这场怀疑和背叛的中心,那名少女的神情却非常清淡。 归离其实个性不算脆弱,归辰很清楚,连归离都撑不住,实在是因为这待遇的反差太让人愤怒委屈。 他们这一路有多苦,遇到这种对待,此时就有多委屈。 然而本应最苦的那名少女,反应却最平静。 平静地让那趾高气昂的南楚高官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眯眼看着站在姬嘉树身边少女,“这位姑娘难道以为能证明自己是前秦公主?” 不等嬴抱月答话老人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老身为官二十年,有句话还是有资格告诉年轻人的,什么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这种国之大事,如无国书和嫁妆车队是绝不……” 国书历来不由公主保管而是卫队携带的。 嬴抱月看着很有底气的北郡郡守,心道原来是等在这里。 之前楼校尉为了逃回去的属下能证明他们身份而不是当做战场逃兵沿路就被抓起来,已经按照嬴抱月解散卫队时的命令将国书交给离开的下属了。 毕竟她也不需要。 问题不是在信物或者嫁妆上。 北郡郡守看着赤手空拳的少女内心发笑,就算有国书也无济于事,毕竟谁能证明拿着国书信物的是公主而不是公主身边的侍女? 看着愤怒的年轻人们老人心中却有别样的得意。初生牛犊永远太嫩,这世上从无真正的黑白公平,而朝堂和国家之间存在只有…… “我没有国书。”果然北郡郡守只见眼前少女敛眸静静道。 老人浑浊眸子深处得意一亮,维持着自己的官威面上八风不动用,和蔼却冰冷道,“那本官职责在身秉公办事,自然不能承认你这丫头是公主,这位姑娘还是从哪来……” “等等,”然而他的话被这不懂礼数的少女打断,北郡郡守忍了忍声音中有了恼怒,“这位姑娘,再挣扎也不能证明……” “都说了等等,”少女无奈的声音传来,嬴抱月看着恼怒的南楚郡守一声轻笑,“我不是要证明那什么公主。” 北郡郡守准备好的呵斥卡在嗓子里。 少女清凉如冰珠落玉盘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一怔,本也有些愤怒的姬嘉树闻言也一愣。 北郡郡守死死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神情清淡的少女,“那这位姑娘还要怎样?本官很忙,没时间去再找人证明所谓公主……” 然而北地郡守的话再次卡在嗓子里。 “啊,这件事就先放下,这不重要,”姬嘉树微微侧目只见那少女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你别管我什么身份,我只想知道我和我的身边人如何才能进城。” 她一点都不在意被人当成什么好么…… 嬴抱月心道,她是实用主义者。 只要能进城她管这些人想把她当成什么。 似乎从来没被人这么对着说话,姬嘉树看着眼前高冠华服的郡守噎了一下。 “南楚的郡守真是事必躬亲,连守城兵士通关之事都愿意亲自接手。” 姬嘉树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少女伸手擦去对面女孩的泪水,转头看向他,“春华公子,我初来乍到,还请问前秦人要入关需要什么东西吗?” “需要验传和通关文书,不过,”姬嘉树看着眼前少女明亮的双眸静静开口,“现在正值初阶大典举行之际,等阶六及以下的修行者没有文书也可以通关。每个修行者还能带一名侍从。” “那正好。”嬴抱月愉快地一拍手,看向目光闪烁的郡守,“这么简单的事不就解决了。” 他们这一行人两男三女,有三个修行者,分配还有余。 嬴抱月看了那郡守一眼,“我等都是从前秦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就此入关。” 说完她招呼归辰等人离开,姬嘉树看着那明明重伤却面上不显的少女怔了怔,向她走去。然而下一刻身后却传来北郡郡守阴森的声音。 “他们能走,但你这个女修行者不能走。” 两男三女,不是有余,而是多出了个女人。 嬴抱月转头,只见那高冠老者冷冷凝视着她,“女子不得修行,前秦乱来我们南楚不管,但不能进入南楚边关给南楚带来祸乱!” 姬嘉树停住脚步,皱眉看向这个老者,心中不对劲之感越来越强烈,南楚官场难道…… 下一刻,姬嘉树看见那女子也停住脚步。 他以为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会辩驳自己是天生的修行者,然而她却没有。 “我说我是天生的你们大概也会继续怀疑,”姬嘉树看着那女子说完笑了笑,不知为何突然看向他,低声开口,“只能找个确切身份了么。” 等等,这人干什么…… “这位春华公子和他那两位朋友没有文书也能出入边关不是么?”嬴抱月看着老郡守问道。 “那当然,三位公子都是南楚人,”南楚郡守道,“南楚人自然可以……” “所以是南楚人就可以出入了是么?”姬嘉树听这女子无奈开口,心底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总之先这样吧。”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她没时间在这种关卡上继续浪费时间。 姬嘉树看着那女子忽然在她破烂的衣袋中掏了起来。 下一刻嬴抱月呼出口气,从衣袋中掏出一团窝在一起的帛书。 “殿下,那是!?”姚女官看着之前不知被那少女随手塞到哪去的帛书,愕然开口。 “怎么弄成这样了?” “泡水了就成这样了。”嬴抱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愠怒的女官笑了笑,随后姬嘉树看着那少女静静走到了他面前,轻声开口,“抱歉,借用一下。” 借用?借用什么? 姬嘉树睁大眼睛,嬴抱月将皱成一团的帛书在他面前展开递到他手中,回头看向那个郡守。 “我和这位姑且有这样的关系,按楚律也能算是南楚人。” 北郡郡守一愣,但下一刻看清姬嘉树手上帛书上面两个大字后,却僵硬在了当场。 姬嘉树也僵住了。 少年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手上帛书上的两个篆字。 那上面是。 “婚书。” 第四章 婚书 订亲前由订亲男女本人持有婚书,其实是南楚这边由来已久的传统。 一式两份,男方和女方各执一份。 在成亲之时,成婚男女会在婚堂上交换婚书。如果真要说的话,在南楚结亲传统里所谓婚书其实和嬴抱月上一世见过的戒指差不多。 当年嬴抱月还是在她师父的怀里听到这个传统,而她的师父和万千南楚少女一样,曾经也拥有过一份属于自己的婚书。 但师父她,却永远没有将自己的那份婚书交换出去。 那份她的时候常常见师父在深夜拿出静静凝视的婚书,在贵阳城阿房宫建成后被永远地封存在了御祷省深处。 而嬴抱月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拥有自己的婚书,婚书上另一端的那个人,也姓姬。 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实意想把妹妹嫁到南楚。在南楚表示让国师儿子和亲时,她那个哥哥不但没反对,还立刻仿照南楚风俗,立刻和南楚国师府通信,要来姬嘉树生辰八字,和她的合在一起打造出了两份南楚风格的婚书。 而就在嬴抱月离开贵阳之时,嬴晗日别的没给,却独独把这份婚书塞到了她手里,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嗯,按照这份婚书所写,百年好合。 她倒是想要一些更实用的东西…… 看着那份上面有她和姬嘉树的生辰八字还有南楚国师私章与嬴晗日大印的婚书,可以的话嬴抱月不怎么想把这东西拿出来,之前才往衣袋中一塞。 但这个时候她发现,这个婚书倒也很实用。 嬴抱月看着眼前手执自己那份婚书的少年,在心底再次道了一声抱歉,静静看向对面怔楞的北郡郡守。 “我没有国书,但婚书只要双方承认,就有效力,”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静静问道,“姬公子,你承认这份婚书么?和你那份长的像么?” “她……她之前有为什么不拿出来?”就在这时缓过劲来的陈子楚在后面看清了这一幕愕然道。 陈子楚没指望得到别人的回答,但下一刻他身边却传来一个闷闷的男声。 “也许是忘了。” 陈子楚一愣看向一边难得开口的许义山,不等他反应下一刻却听见姬嘉树静静道。 “和我的那份的确是一样的。” 姬嘉树攥紧手上的婚书,神情复杂地看向浑身伤痕的少女,少年闭了闭眼看向北郡郡守,“我不得不承认,郡守大人,还请你放行。” 即便这不是他们两人本意缔结的婚约,但在存在的关系解除之前,这个关系的确是存在的。 至少容不得旁人落井下石。 “这……”北郡郡守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展开,脑门有些出汗,但下一刻却只见面前少年似是不经意地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无论如何,这份婚书至少能换得进个江陵城,”北郡郡守听着眼前少年一字一顿地认真开口。 “让我的朋友,和我的未婚妻,进城。” …… …… 江陵城的城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看着远方洞开的城门,赵光有些感慨。 “没想到春华居然会承认那个女子和他的关系。” “已经存在的事,为什么不承认?” 即便不情愿,但那个男人是真君子。 至少那个男人从不会说谎。 李稷看着赵光淡淡道,“再说又不是不可解除的关系。” “二哥……”赵光无奈地开口,但下一刻看着远方终于进城的一行人,少年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能休整一下了。” 特别是那个女子。 这一路,他真是在一边旁观都觉得心惊肉跳。赵光后怕地看了一眼身边沉默地像个石像的兄长,他还要拦着兄长不出手,不会也还好没危急到那个时候,兄长没有被逼的出手。 看着远处被鲜血染红的那个月白身影,少年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孤寂,她大概不知道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而他们的旅程此时也差不多走到了分叉口。 “二哥,我们是不是回林子里看看那些杀手的去向?” 赵光回头看向黑衣杀手们退去的方向,一边准备最后一次看一眼那名特别的女子的背影一边开口,“我们……” 然而下一刻,少年的声音一顿。 随着兄长看去的方向,赵光微微一怔。 就在那嬴抱月一行人即将进城之时,那抹月白的身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少女轻轻转身,看向了……他们所在的那块巨石。 感受到那遥远的目光,站在巨石上赵光顿时浑身僵硬。 而下一刻,只见那名少女轻抚肩头,向他们所在那块巨石微微一礼。 赵光愣住了。 那名少女浑身染血形容狼狈,但她行礼的姿态却依旧优雅。 比他见过的所有公主都要雅致。 “二哥……她能看见……”赵光怔怔转过头,却看见兄长青铜面具微动,同样微微点头一礼。 赵光牙一酸猛地向那个方向拱手。 随后他看见,那名少女像是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江陵城的大门在她的身后合上,赵光却猛地嘘了口气。 “二哥,你的水平是不是下降的太厉害了?”他抱怨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到我们的?” 赵光问完身边却一阵沉默。 “二哥?” 下一刻,李稷静静道,“我不知道。” 赵光一愣正要开口,下一刻一声高昂的鸽鸣却忽然响在他的耳边。 赵光抬起头,却只见一道红色闪电从天而降向他的脸扑来。 下一刻,少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荒野。 …… …… 城外的声响被挡在城门外。城内太守府内,陈子楚端着一盏热茶正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呼,终于活过来了。”少年心有余悸道。 环视着屋内正在接受江陵太守派来的医者治疗的众人和端坐在一边的姬嘉树,陈子楚瞪着他道,“这次可真是被你害惨了。” 姬嘉树坐在一边正注视着什么,闻言回过神来看向他满含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回去补偿你。” “倒也不用什么补偿……”听他这么说陈子楚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下一刻他顺着姬嘉树之前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 陈子楚看着那个本来没任何医者主动为其治伤,本想敷衍了事结果没想到却一把拿走了医者药箱,反客为主为自己人治伤的少女,噗的一声笑了。 “怎么样,”陈子楚拍了拍姬嘉树肩膀,声音有些异样地笑道,“她……和你想象的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姬嘉树点头,但看上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你?”陈子楚皱眉,“人也接了,城也进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姬嘉树忽然在他们之间拉起屏障,微笑着看向陈子楚道,“我担心她如果真的对我有意了怎么办?” 陈子楚呛到了自己,“咳咳,那倒是你这么尽心尽力,我要是女子都要对你死心塌地爱的……” 看着眼前自己看习惯了都还会觉得俊美的不行的少年脸上腾起的微笑,陈子楚适时打住了他的话。 “有一个叶氏女就够麻烦了,”姬嘉树淡淡道,“不希望再多一个,我此行只是不希望多一个牺牲品。” 但女子却容易产生误解。 起码他母亲放在府里的那个他给她捡个东西都能写出无数诗篇。 “只不过她的想法,到底如何我可说不准,”然而姬嘉树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忽然看着那个女子笑起来,“她……” 陈子楚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原本被姬嘉树拜托出门找太守的许义山突然出现在门前。 少年神色凝重。 “嘉树,有人来了。” 追兵吗? 姬嘉树一怔,随后静静站起身。 “是谁?” 许义山静静开口,“是你大哥。” 屋中一静。 就在这时,正在疗伤的归辰一愣,忽然看见眼前正为他包扎的少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第五章 兄妹 南楚边境江陵城内的街道远远没有丹阳城那般喧闹。 然而不管在多么喧闹的街道,那个男人都能走出与其他人不同的静谧和隐隐的威势。 而那个人本人没有自觉,整个南楚也无人知道国师府内到底藏着一块什么样的璞玉。 真正被困住的人,真正被埋没的天才,从来都不是他。 站在江陵太守府门前,姬嘉树看着那个远远骑马而来的黑衣男子静静想道。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江陵太守借疗伤之名把他们这群人拖在这里好半天的理由。 “那位就是你大哥?” 站在姬嘉树身边的陈子楚看着远方黑衣男子,想到那位就是传说中的国师长子,十分稀罕惊奇地睁大眼睛。 姬嘉树看了一眼陈子楚,丝毫不奇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陈子楚来国师府也不知有多少次了,但他一次也没见到过姬清远,而在南楚国师府外面…… 更不可能见到他这位大哥。 “我出走一趟,居然能换来大哥出门,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看着远处打马而来的黑衣男子,姬嘉树不禁淡淡道。 “我可杀不了你。” 黑衣男子穿过街道,坐在马上看着姬嘉树同样淡淡道。 因长年不出门姬清远脸色有些苍白,但飞速纵马而来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气喘。 “真的是这样吗?”姬嘉树笑了笑意有所指。 姬嘉树自己知道他速度有多快,而且中间还应算上护卫请示他父亲的时间,但姬清远却仍然在他到达后不到大半日后就追到,只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姬清远的速度可能比他还要快。 只有一马前来,想必其他护卫都被他这个大哥远远甩下了吧。 “你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姬清远放慢了行马的速度,来到了姬嘉树等人身前。 看着自己记事里应该没什么骑马的经历,却依旧娴熟自如的兄长,姬嘉树微微苦笑正想开口,但下一刻他看见姬清远马背后的那个带着面纱的雪白身影,姬嘉树一怔连忙低头行礼。 “没想到长姐也来了。” 怪不得他这大哥破天荒愿意出门。 不过带着一个人居然还能走那么快么……这对兄妹实在是…… 姬嘉树偷偷抬起头看着姬清远将姬安歌从马背上扶下,无奈看向自己。 “好了,如果不是你整的这一出,我们哪里需要出门。” 姬嘉树抬起头看着姬清远,“是父亲让大哥来的?” “你说呢?”姬清远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陈叔传话说父亲要我三日内带你回去。” “那不还有两天么,”姬嘉树笑了笑,“兄长要在这附近逛逛么?” “不了,我不想在这被暗杀,你姐姐再这么折腾下去也累了,”姬清远看着姬嘉树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心血来潮玩什么离家出走,但为了今晚能让安歌睡回自己床,你最好赶快和我回去。” 目的已然实现,姬嘉树本就打算回去,而他也没想到父亲能那么精准地抓到了自己的软肋让这个大哥来带他回去。 此时难得在国师府外面看到姬清远,看着才二十岁但却已经老成持重除了妹妹什么都不在乎的兄长,姬嘉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这离家出走,是指我闯出去一事?”姬嘉树看着站在马下的姬清远,忽然开口道,“听说大哥年轻时,也曾这么做过?”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许义山和陈子楚闻言一愣,看着眼前稳重到甚至有些冰冷的青年,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下马的姬安歌闻言也一怔,面纱下的眼睛看向身边的兄长。 “什么年轻时,说的我好像很老似的。” 姬清远握紧了手上缰绳,无奈地看向对面的姬嘉树。 那都是他时候的事了。 不过说实话,当国师府护院冲进他和姬安歌的院子,告诉他二公子居然从自己院子中闯出去了,看着其他护卫一脸太阳从西边升起的神情,姬清远并不怎么惊讶。 “你从府里跑到这,是为了接那位前秦公主?”姬清远看着姬嘉树问道。 陈子楚和许义山一震,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明察秋毫而震惊。 姬嘉树说过,此事只有他和他们两人知晓。 陈子楚和许义山都觉得姬嘉树这行为难以理解,所以也难有人能料到,但这位和姬嘉树算不上亲密的兄长却一语中的。 这位兄长还和以前一样,像是会读心术似的…… 他只字未言,这人却永远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从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姬嘉树唯独对这个不苟言笑深不可测的兄长,怀着极为复杂的情感。 “是的。”姬嘉树点头。 “那人呢?接到了吗?” 姬清远皱眉看着空荡清冷的街道,“国都没收到公主送嫁车队入境的消息,我一路来也没看到前秦公主的仪仗,那位殿下的仪仗在哪?” 仪仗? 想起那单枪匹马拎着剑带着老弱妇孺冲出来的少女,陈子楚突然呛了一下。 “怎么了?”姬清远敏锐地察觉到气息不对,看向对面同样神情复杂的弟弟。 “人还没来么?” 本来前秦公主仪仗也不可能到那么快,到底是…… “人来了。”姬嘉树有些复杂地开口。 “是么,”姬清远难得一怔,“那位抱月公……”提到那公主的名号不知为何姬嘉树却发现眼前青年极少见的地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 “那位前秦公主此时人在何方?” “就在这。”陈子楚忍不住插嘴,看着眼前八风不动的青年,他转身指向身后大门洞开的太守府,“她就在……” 陈子楚本只是想多少吸引点这淡漠青年的注意,但没想到下一刻不等他说完,眼前像是于世间孑然独立的青年脸上淡漠的神情却突然碎裂了。 姬嘉树忽有所感,猛然回头看着不知何时静静站在他们身后门口的少女。 而他那从他记事起就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哥,在看到她的瞬间忽然僵硬成了一座石像。 嬴抱月站在门槛处,看着远处马下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虽然大部分像他那个死鬼爹,但还是有一点点像我的。” 第六章 姐弟 师父,你这点说的倒是没错。 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年轻男人的脸庞心道,的确是有一点点像。 只有一点点。 姬清远。 他的眼睛生得和师父很像。 然而看着男人和她记忆里另一张脸重合的轮廓,如果不是肩膀还有剑伤嬴抱月真的很想扶额。 师父当年的戏谑再次环绕在她耳边。 其他的地方……大部分…… 像的却是姬墨。 而且看着不远处远比姬墨要俊美的另一位少年,嬴抱月很有理由相信,姬清远恐怕是最像姬墨的儿子。 姬嘉树反而不太像他的父亲。 真是讽刺。 能成为自己继承人的儿子不像自己,想要拼命忽视的那个儿子却是最像自己的人。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看着马下的男人,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她险些再次生出拔剑的冲动。 近十年的光阴,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模样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经有了很大差距。 或者说他变得更像姬墨了。 她尚存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姬清远时她十七岁,姬清远十一岁。上上辈子他们年纪相差六岁。 看着男人僵硬着眯起眼睛,像是想从时光中寻找出仅剩的痕迹,嬴抱月却微微松了口气。 姬清远算是她真正意义上遇到的第一个故人。 哦,之前那个在冰湖中的不算,那是故神。 腾蛇的神性和对她气息的敏锐能让她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但姬清远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幅皮囊和她上辈子有很大差距,至于很容易暴露的眼睛,嬴抱月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她记忆中的眼睛和她现在也有些区别。 但这并不是这幅身体的问题。 嬴抱月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十七岁之前和她死之前,神情似乎有些变化。 当然是什么导致的她并不清楚。 总之她变化如此之大,再加上孩的记忆没多少长性,嬴抱月觉得姬清远是不大可能认出她的。 但此时看着僵硬地站在原地的青年,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应该不会吧…… 但不等她思考如何应对这故人重逢,当她看到那个从姬清远背后走出的少女,下一刻换嬴抱月僵硬了。 “大哥你怎么了?”带着面纱的少女摇晃着姬清远的肩膀,姬清远回过神来看向她唤道,“安歌。我没事。” 安歌。 安歌。 那个女子的声音在嬴抱月耳边响起。 “终于生了个女儿,这次是我取的名字,叫安歌。” “虽然才三岁但眉眼和我已经有些相似了。” “等她满七岁我抱给你看。” 高阶修行者的孩子因为天生灵性较高,七岁以前有种根基不稳的说法,很容易神隐,一般七岁前不能离开家乡故土和父母设下的法阵。 为了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大司命林书白不得已将其都留在了南楚国师府,他们的父亲身边。 前世她身上过高的天赋似乎会对天生修行者的觉醒产生影响,在她对南楚国师府发生的一个事件后,姬墨不准她在七岁前和自己的子女见面。 嬴抱月一直期待着和姬安歌的见面。 然而当年,她没能等到安歌长到七岁。 …… …… 看着一步步怔怔向自己妹妹走来的少女,姬清远心中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 就像是他昨晚做的梦。 他已经二十岁了,早不再是个孩子,也很少再做梦。但一旦姬清远做梦,他一定会梦到幼年时候的事。 姬清远从到大最盼望他的生辰。 从他记事起,姬清远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正常。 他是一个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而他的父亲也绝不会像乡下普通的父亲那般,生气时训斥他高兴时将他扛在肩上。 他的父亲只会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像是透过他看着什么人。 就在这诡异氛围里,姬清远在一个封闭院落里一天天长大,听下人们碎语,他才知道他其实有个远在天边不同寻常的母亲。 后来他母亲偶然也会来看他,但她太忙了一年来不了几次,每一次来要么匆匆离开要么也会在父亲和父亲真正妻子的争吵中离开。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姬清远学会了沉默和接受。不再觉得被关在院子里的日子孤寂,也不会为什么感到惊喜。 但只有一天除外。 就是他的生辰。 这个府里没有人会把他的生辰当回事,而他五岁的那个弟弟哪怕连话都不会说,却会被尊为寿星身边堆满礼物。 姬清远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收到寿礼的。 但从他五岁记事时开始,他在他生辰的早上醒来,总会在枕边发现什么。 然后他就知道,她来过了。 后来随着他年岁增长,不光是生辰,每当逢年过节,他那个弟弟被礼物包围之时,姬清远却不再羡慕。因为他知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枕边也绝对会有属于他的礼物。 连侍候他的老仆和外围封锁这个院子的护院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放进来的。 护卫惊慌地禀报给他父亲也只换来一阵沉默,看着死死护着那些东西的自己,南楚国师淡淡开口。 “随她吧,你们也挡不住。” 姬清远那时就知道,那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弹弓骨剑,她送过他不少森林里和自己做的东西,看上去都不值钱但都是男孩们的宝贝。 是只属于他的宝物。 但唯一让姬清远不满的就是,那个人总是在他睡梦里悄悄来。 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直到姬清远八岁生辰那年,他觉醒成为修行者三年后,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能控制自己不睡过去的时候,男孩仔细设计了一个计划。姬清远忍着装睡,在心里默默数到了三千,周围彻底死寂黑暗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那个声响。 说实话并没有声响,那个人完全没有气息,哪怕是二十岁的他回想起来都找不到一丝破绽,如果不是他暗自练习了整整一年控制呼吸和心跳,先行一步暴露的也许就是他自己。 他从未如此紧张,也从未如此彻底利用到他天生的力量。 但总之那是姬清远值得炫耀一辈子的成就。 就在那一天的深夜,在寂静无人的室内,躺在被衾下装睡的男孩,在一只手悄悄将一尊泥偶放到他枕边之时,一把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抓住了那只手! 躺在黑暗中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就着窗外透入的月光,姬清远看见了那名少女惊讶的眼神。 那一天。 他抓到了他梦中的姐姐。 第七章 摘星 看着眼前肩头染血的陌生少女,姬清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夜晚。 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和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女年纪相仿? 姬清远微微呼出一口气,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他八岁,她十四岁。 姬清远一直知道他有个“姐姐”一样的存在。因为从到大,家中下人无人不明里暗里告诉他,他的母亲就是因为那个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而抛弃了他和他妹妹。 明明他们才是母亲的亲生子女,但那个陌生少女却夺走他们和母亲的一切,甚至让他的母亲成为背叛南楚的罪人。 那个少女罪无可赦,妖异非常……总之在老仆告诉他的那些睡前故事中简直如同妖魔鬼怪。 大抵是很想让他恨她吧。 可惜姬清远从听身边人换着法儿说那少女不正常,但最后他却觉得他自己也不太正常。 不然以幼童郎的心志,被每日潜移默化耳提面命如此灌输,哪怕是亲生兄弟都能反目。 但不知是不是听的太多,姬清远反而没什么感觉,也没如那些人所愿把那个姐姐当成“妖女。” 如果那个姐姐是妖女,保护她的母亲是什么? 也是妖女? 那他和妹妹又是什么? 妖女的儿子?这在南楚倒是有不少人这么认为。那他为什么要相信这些如此嘲笑他的人的话,却怀疑自己的母亲? 那些嘴碎的下人丫鬟当他是三岁孩吗? 从那些人如吐毒一般的恶言中,没人知道姬清远感觉到的不是他那个“姐姐”的妖异,感觉到更多的,却是那些人对她的恐惧。 姬清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他的想法和他身边的少年们不同。 也许他天生也是个不正常的人。 也因此当他第一次在枕边发现礼物之时,虽没任何人告诉他,但姬清远暗暗觉得,这也许就来自于他的“姐姐。” 枕边的寿礼带着清冷的香气,如同森林和湖泊。明明他从未亲眼看到只从书中见过只言片语,但姬清远当时就是如此觉得。 而当他计划已久真的抓住了那个人的时候,见到的不是妖魔鬼怪。 在月光下,他见到了真正的森林和湖泊。 虽然屋内很暗但她正好站在窗前。看来这人是走的窗户。 真的是一个少女,比他大几岁的样子,但姬清远之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猜测,就像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他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和她说,有很多关于母亲的事要问她。 但在看到她的瞬间,从到大没见过几个人的少年,瞬间失去了言语。 月色下,那名少女的双眸如封冻的冰面,带着微微晨雾般的冷意,但却是姬清远见过的最晶莹剔透的冰面。 清澈见底,流光暗藏。 而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正注视着他。 “你……”男孩准备了许久,张开嘴却在那目光下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简直愚蠢透顶。 在静谧的月光下,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那名少女看着他怔了怔,随后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他攥紧的手。 “怎么不好好睡觉。” 那名少女的声音如她的眼睛一样清冽,“抓着我要做什么。” 看着那人平静的双眼,姬清远记得自己当时不知为何就恼火了。 他在国师府内逆来顺受,从没发过脾气,但那时就人生第一次想要任性一次。 “你是谁?”他抓住床边的泥偶,又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猛地掀开另一只手还是死死抓着她不放,“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为什么从来不露面?” 姬清远看着那个少女一怔,修行者的力气不,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攥红了但她却只字不言,看着那个箱子,“你都留在的。” “当然。”姬清远看着那堆东西声音突然就低下来,“我只有这些。” 他四岁的妹妹会拥有他送的礼物。 而他,只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会给他送寿礼。 “不光是我,”他听见那个少女轻声道,“有不少是师父……也就是你的母亲和我一起做的。” 姬清远看着那名少女向他伸出手,手却虚虚停在他的头上,最终没有落下。 少女收回手看着他道,“我叫林抱月,是你母亲的徒弟。” “姬清远。” 他听着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然而还不等他反应,那名少女看向自己手腕,“你不该抓住我的,我们也不该见面。” “为什么?”姬清远质问,却只见眼前少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身边有人警告过你,”那名名唤林抱月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随后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要抓住我?” 她难道以为他恨她吗? 姬清远不知他当时在想些什么,简直是恶向胆边生,伸出另一只手也死死抓住她,委屈地开口,“今日是我生辰。” 八岁的他远比二十岁的他有勇气。 看着那个少女意外地看着他,姬清远咬紧牙关开口道,“不是有句话说寿星最大吗?” 他是从别处学来的,但他却没有底气。 他从来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从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而是路边被弃之敝履的草芥。 更何况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姬清远从来没想过他能被别人当做最大,看着那名少女微微一怔,他立刻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后悔太把自己当回事,但下一刻却只见眼前的少女轻声笑起来。 “你说的对,那么寿星,你还想要什么?” 姬清远一愣,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那个少女认真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抓着她怔怔开口道。 “星星。” 天知道他时候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姬清远目光一暗,他时候虽然蠢,但他却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这么说。 八岁之时的他,也许只是觉得说出如此难以办到的要求,那名少女也许就会留在他身边,至少会多呆一会儿。 当然,当他说完看到眼前女子微微一怔,就再次后悔了。 “我开玩……” 然而他还没说完,月光下的少女却看着他一笑,轻启双唇。 “好啊。” 哎?姬清远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瞬没等他反应他眼前一暗身体一轻,下一刻只听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睁开眼睛。” 少年睁开眼睛,却看见漫天繁星。 他居然已经坐在了屋顶上。 “想要星星也许你娘能摘下来,但我还不行。” 年幼的少女抱着他坐在屋顶上,轻声笑道。 “但我能带你看看。” 第八章 面纱 那是姬清远永不能忘的神奇记忆。 白日里束缚他的院落看起来如此渺,而每当日落他都被紧锁其中的房间和阵法对幼童而言是个坚实到永远无法打破的牢笼,但这个女子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它。 他已经是等阶七,以他的年纪他的境界算是高得可怕,但他依然没看清这个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在从未见过的漫天繁星和那女子的声音中他忘记了呼吸,直到被憋得难受才苏醒过来,才后悔后觉地想起害怕。 “等等,那些护卫……” 八岁的他浑身一震,才想起将这个院子看守得如铁桶一般的护卫们。 他人生第一次做出格之事,不知被发现后父亲会多么震怒,国师夫人会多么刁难,浑身泛起冷汗颤抖着往屋檐下看去,然而却看见那些等阶不低的护卫毫无察觉地站在院门口。 “不用担心,”他身边的少女笑了笑看向他,她的声音平静但内容细思极恐。 “这个宅院内除了你父亲,没人能察觉到我的屏障。” 这时姬清远才意识到为什么府内其他人会对这名少女产生恐惧。 只会被他的父亲察觉…… 姬清远足不出户,却无比清楚他的父亲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她才多大,难道却已凌驾于无数修行者之上了吗? 这府内可是有无数地阶巅峰的修行者啊! 看着不为所动闲适地坐在屋顶上的少女,姬清远才明白他父亲对护卫们说的那句“你们管不了她”是什么意思。 等等,除了父亲以外…… 八岁的他身躯瞬间紧绷,看着眼前的少女恐惧地道,“可……可万一父亲他发现……” 他身边的少女一怔,姬清远满脸汗珠,但那名少女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如果有,只是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复杂了起来。 “别怕。”少女伸手擦去他脸边的汗珠,声音静谧如河流,“你不需要害怕什么。” “不需要害怕你的父亲。” “可……”他记得他呆呆地看着她,而那名少女看着他笑了笑道。 “要知道,你父亲可不是你母亲对手。” 八岁的他第一次听到,呆滞地坐在屋顶上。 府内人只会和他说他父亲是南楚国师,是朱雀神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陆至强者。 他也出于修行者对强大者天然的畏惧,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有着天然的敬畏。 那位南楚国师夫人也总是说她夫君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这世上没人敢得罪她。 而她碾死他和他妹妹也是轻而易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低语,眼前的少女笑了。 “师父这个收敛真元的习惯要改改了,”她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嘴角笑意一顿,“看来真没人告诉你。” 那名少女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静开口。 “那一人之下就是你的母亲。” 姬清远浑身一震,世界瞬间天翻地覆。 “所以你明白了吗?”姬清远忘不掉那个少女自信又耀眼的笑意,“你父亲是打不过你母亲的,所以你不用怕他。” “而就算你母亲没时间理睬他,还有我在。”那个少女看着他认真地开口。 那一年她只有十四岁,但却有着强大的光辉让人移不开眼,那种强大不是来源外表和声势,而是藏在更深的地方。 “不管是谁,甚至是你的父亲,如果有人伤害你和你妹妹,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年后,那件事发生之时,那名少女实现了她的承诺。 “清远。”那个年幼的少女看着他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你不用惧怕任何东西。” …… (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第八章面纱 那是姬清远永不能忘的神奇记忆。 白日里束缚他的院落看起来如此渺,而每当日落他都被紧锁其中的房间和阵法对幼童而言是个坚实到永远无法打破的牢笼,但这个女子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它。 他已经是等阶七,以他的年纪他的境界算是高得可怕,但他依然没看清这个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在从未见过的漫天繁星和那女子的声音中他忘记了呼吸,直到被憋得难受才苏醒过来,才后悔后觉地想起害怕。 “等等,那些护卫……” 八岁的他浑身一震,才想起将这个院子看守得如铁桶一般的护卫们。 他人生第一次做出格之事,不知被发现后父亲会多么震怒,国师夫人会多么刁难,浑身泛起冷汗颤抖着往屋檐下看去,然而却看见那些等阶不低的护卫毫无察觉地站在院门口。 “不用担心,”他身边的少女笑了笑看向他,她的声音平静但内容细思极恐。 “这个宅院内除了你父亲,没人能察觉到我的屏障。” 这时姬清远才意识到为什么府内其他人会对这名少女产生恐惧。 只会被他的父亲察觉…… 姬清远足不出户,却无比清楚他的父亲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她才多大,难道却已凌驾于无数修行者之上了吗? 这府内可是有无数地阶巅峰的修行者啊! 看着不为所动闲适地坐在屋顶上的少女,姬清远才明白他父亲对护卫们说的那句“你们管不了她”是什么意思。 等等,除了父亲以外…… 八岁的他身躯瞬间紧绷,看着眼前的少女恐惧地道,“可……可万一父亲他发现……” 他身边的少女一怔,姬清远满脸汗珠,但那名少女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如果有,只是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复杂了起来。 “别怕。”少女伸手擦去他脸边的汗珠,声音静谧如河流,“你不需要害怕什么。” “不需要害怕你的父亲。” “可……”他记得他呆呆地看着她,而那名少女看着他笑了笑道。 “要知道,你父亲可不是你母亲对手。” 八岁的他第一次听到,呆滞地坐在屋顶上。 府内人只会和他说他父亲是南楚国师,是朱雀神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陆至强者。 他也出于修行者对强大者天然的畏惧,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有着天然的敬畏。 那位南楚国师夫人也总是说她夫君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这世上没人敢得罪她。 而她碾死他和他妹妹也是轻而易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低语,眼前的少女笑了。 “师父这个收敛真元的习惯要改改了,”她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嘴角笑意一顿,“看来真没人告诉你。” 第九章 揭下 人们常说南楚国师长子姬清远是个不该出生的儿子,他也如众人所愿长成了个废物,逆来顺受的废物。 但只有一个人知道真正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真正拖累别人的废物从来都不是她的兄长。 最逆来顺受的人不是姬清远,而是姬安歌。 她的兄长尚且能为他所坚信的东西赌上性命,甚至顶撞父亲也不在乎。 但姬安歌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敢反抗任何东西,她记事晚,也没有见过兄长所经历的“不用惧怕任何人”的时候。 从她懂事起她只知道,只要国师夫人一句话,她院内稍微对她表露出善意的下人就会在第二天消失。 她只知道她除了兄长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没有母族没有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没有人操心她的婚事。只等有利可图的时候,也许就会直接被推出门交换利益。 她只知道叶静姝如果想要抢走她什么东西,她最好第一时间双手奉上。 最好还别让大哥知道,不然府内又要横生风波。 而她九岁的时候,在得知母亲死讯之时她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就是她的脸见不得人。 她的脸是灾难,是诅咒,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父亲久违地来到了她的院子,甩给她了一个她唯一从他那收到的东西。 那就是面纱。 随着面纱而来的还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别让你的脸被别人看到。” 随后那个男人就头也不地的离开了,像是多看她一眼都让他难以忍受。 她才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姬安歌攥紧手中面纱的边缘,尝到口中的血腥味。 看着眼前公主平静的眼神,姬安歌的胸膛却有些起伏。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虽她从到大极少出现在人面前,但对她这面纱冷嘲热讽的人多了,叶静姝就不知挑衅过多少次,但她一直牢牢遵循父亲的吩咐,从不拿下。 从不让人看到。 拿下反而趁了那些女人的心思。 徒惹父亲生气,何必呢? 也许这就是姬安歌自己认为她唯一能坚持的事,可今天…… 可她今天是怎么了?那女子只说了几句话,她却伸手想要如那人所愿想要取下面纱。 你自己觉得你这张脸见不得人吗? 和叶静姝那些女人相比,这句话算不得挑衅,比这再难听的话姬安歌都听过。 姬安歌看着这个名唤嬴抱月的公主。 但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这名少女的眼中,并没有轻蔑和嘲笑。 也没有看热闹的好奇和廉价的同情。 什么都没有。 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平静地望着她。 但就是这么平静的目光和话语却刺得姬安歌心底隐隐生痛。 她们明明初次见面,但这名少女的目光却能渗入她的心底。甚至让人觉得这个人在为她感到心疼。 这都是什么错觉! 也许是因为兄长的旁观,也许是因为少女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的眼睛。 总之等姬安歌意识到时,她的手居然就已经抓住了面纱正要往上掀。 “长姐?” 姬安歌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掀开面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愣愣看着面前神色惊讶的少年们和唯一平静的少女,头脑一片混乱。 她……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刚的一瞬间,她居然鬼迷心窍想要违背父亲的命令? 她…… 而就在下一刻,姬安歌却感到手背一凉,那名少女上前一步居然伸出手握住了她抓着面纱的手。 “你……”姬安歌立即想挣扎,但等她感觉到手背上的触感之时,整个人却愣住了。 血泡和伤口布满这少女整个手掌。 这是一只闺阁少女难以想象的手,也是一只让人难以挣脱的手,而嬴抱月也不会给她挣扎的机会。 她不能让那个人的女儿以这样的方式苟延残喘。 站在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少女面前,嬴抱月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秘密。 在看到这名少女脸戴面纱之时,嬴抱月本以为只是出门的折颜,但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却得知姬安歌居然是一直戴着不愿拿下。 嬴抱月目光一冷。 或者是有人不给她拿下。 那么面纱下到底藏着什么? 嬴抱月伸出手,握着那少女的手不给她后悔的机会,猛地掀开了那个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到的秘密。 …… …… “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面纱下的脸。” 那少女动作太快,姬安歌反应太反常,让姬清远和姬嘉树失去了阻止的机会。 等男人们反应过来时,姬嘉树从看到大的他长姐脸上的面纱就已经被一把揭下。 下一刻,面对面而立的两名少女都僵立在原地。 连姬嘉树都没见过姬安歌摘下面纱的样子,他时候还会为这件事发问,也曾好奇过为什么长姐要带着面纱,但却惹来母亲大发雷霆,大肆鞭笞下人。 最后他只好识趣地把这个问题咽到肚子。 姬安歌也从不许人碰她的面纱,绝不会主动解开面纱。 本该如此。 但姬嘉树没想到,就在他这位未来妻子与其相见不到一刻钟,从不露脸的长姐的面纱……就被揭了。 他也托这位抱月公主的福,知道了自己姐姐到底长什么样子。 并不是如他时候猜想那样,姬安歌脸上有什么缺陷。 撇开容貌,虽然和他和姬清远长的不算特别相像,但姬嘉树实在看不出这张脸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长姐,殿……”虽接触时间不久但姬嘉树总觉得这位公主是个守礼之人,不知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正想开口终止这诡异的情景,下一刻,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女死死盯着姬安歌的脸,攥紧了双拳。 有鲜血从她指缝渗出,染红了嬴抱月手中的面纱。 “现在你看到了,”姬安歌淡淡注视着嬴抱月,“殿下你满意了吗?” “民女的容貌是否符合殿下你……” 姬安歌深吸一口气正想冷嘲热讽几句,但在看到那名少女眼神的瞬间,她失去了言语。 姬安歌很难形容这个眼神。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倒映着她的脸,而那蕴含着的静水流深的思念,仿佛要将姬安歌的淹没。 “你……” 姬安歌看着眼前少女试探着开口,下一刻她听到了牙关咬紧的声音,再下一刻那名少女微微低头重新抬起,看着她笑了笑。 “我的确看到了。” 嬴抱月凝视着姬安歌的脸,终于明白为什么姬墨会要姬安歌戴着面纱。 因为姬安歌的容貌…… 几乎和其母一模一样。 第十章 不忘 “你……” 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姬安歌愣了愣,但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冷凝视着嬴抱月。 “民女差点忘了,殿下你出身前秦。” “没错。”嬴抱月认真地凝视着这张面庞,轻声开口。 “所以你见过她。”姬安歌看着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有些厌烦地闭了闭眼睛。 又是这样。 从到大她因为这张脸失去的东西还不够多吗?现在居然还让她遇上一个前秦人。 姬安歌不用想都能猜到秦人对她这张脸的厌恶,正如她从身边人和她所说的那样。 而如果她听到的那些传言没有错,她和眼前这个少女搞不好还有世仇。 见?见过谁? 姬嘉树看着眼前的一对少女,联想起他这个姐姐的身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大哥也好长姐是特别的,因为他们拥有那样一个母亲,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被被卷入诸多事端。 姬安歌的母亲大司命林书白,原本是这位公主所属国家的国师。 更有传言二世皇帝之死和大司命脱不开关系,这么一说抱月公主和他的这对哥哥姐姐,有杀父之仇? 等等……他有点乱…… 想清楚这一切姬嘉树关于之前姬清远和嬴抱月之间的古怪感觉顿时消散,下一刻猛地握住的剑柄,生怕眼前这对少女下一刻就打起来。 都是因为他的大哥没见过这名少女的战斗力,不然此时姬清远早就护在了姬安歌身前,他也不用担心……担心…… 原本如临大敌的姬嘉树看着只是站在姬安歌面前凝视着她的脸庞的少女,缓缓松开了剑柄。 没有杀气,什么都没有。 连姬安歌都有些意外。 这名少女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姬安歌的认识里前秦人都应该恨大司命入骨,更何况这名少女这眼神明显是见过大司命的。 可为什么? “所以我是真的和她长的很像吗?”姬安歌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问道。 嬴抱月看着她点了点头。 很像。 嬴抱月之前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像。 这一刻她想起之前师父说起姬安歌时脸上对她那炫耀的眼神,想必那个人就是想向她炫耀这件事吧。 不愧是三岁就能看出和自己相像的女儿。 如果师父能看到她的女儿长大的模样……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将所有心思压到心底。 “你和你的母亲年轻时长得很像。” 嬴抱月看了一眼姬清远,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说实话。 看着眼前的兄妹,嬴抱月的心情简直复杂到难以言说。 他们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当年的师父和姬墨在一起的样子。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真的正常吗? 女儿像母亲,儿子像父亲。 不过姬清远姑且不提,姬安歌的情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看着面前少女厌恶的神情和她手上的面纱,嬴抱月目光微寒。 正因为太像,却给这名少女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因为在这片大陆上,有不少人并不想看到这张脸。 “是么,原来真的如此,”听到她的回答姬安歌似乎没什么反应,伸手想要重新戴上面纱,却发现另外半边牢牢抓在嬴抱月手中。 “抱歉,被我染上血了。”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女道歉道,“你可能戴不了了。” “没事,还请你松手。”姬安歌眉头一皱,不管沾上什么,她都必须戴。 “我之后补偿你,”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少女松开手,下一刻她忽然开口,“不过你可以不戴这个。” “不戴?” 姬安歌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看着嬴抱月道,“你既然是前秦人,想必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戴吧?” 女子一声嗤笑,“不戴面纱民女可出不了门。” 除非她想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安歌,我说过你可以不用在意这些,”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姬清远却忽然开口,“谁敢对你不利,我会帮你挡住。” “算了吧大哥,”姬安歌静静开口道,“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和其他人为敌呢?我们……” “不,你有。”嬴抱月打断了她的话,将面纱还给了她。“如果你是自己想遮住这幅容貌,或者觉得面纱好看可以带。” 姬安歌一怔却只见眼前的少女看着她笑了笑轻声道。 “但如果你是以这幅容貌为耻,在意别人的话而带上这幅面纱。” “那你恐怕搞错了一些什么。” 姬安歌浑身一震,却觉得好像有什么扎进心底,她心底忽然愤怒起来,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前秦女子。 “你……难道不恨那位国师?你们的皇帝明明都……” 这情况真的有点严重,看着眼前的少女嬴抱月心道。如果说当年姬清远她还能尚且干预一二,姬安歌就彻底没赶上。 姬安歌等于是在各种流言蜚语中长大的,也没见过她母亲几面,甚至只愿称自己母亲“那位国师。” 国师么…… 嬴抱月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恨不恨林书白,但看着眼前的少女,嬴抱月握紧了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 “刚刚有所冒犯,我也说过如果你摘下面纱,我就说出我的秘密。”嬴抱月看着姬安歌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你的母亲,但是……”嬴抱月握着自己的手腕道,“我的身上有你母亲曾设下的护身术法。” 或者曾经有过。 姬安歌闻言一愣。 “你母亲的力量保护过我。” 保护过无数次。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恨她。”嬴抱月静静道。 姬清远闻言神情陡然复杂起来,但下一刻他看了眼身边的姬嘉树,突然响起什么肃穆开口。 “等等,前秦的公主,你之前也说了如果我妹妹摘下面纱,你也会证明自己的身份。” …… (后为防盗,十分钟替换) 姬安歌浑身一震,却觉得好像有什么扎进心底,她心底忽然愤怒起来,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前秦女子。 “你……难道不恨那位国师?你们的皇帝明明都……” 这情况真的有点严重,看着眼前的少女嬴抱月心道。如果说当年姬清远她还能尚且干预一二,姬安歌就彻底没赶上。 姬安歌等于是在各种流言蜚语中长大的,也没见过她母亲几面,甚至只愿称自己母亲“那位国师。” 国师么…… 嬴抱月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恨不恨林书白,但看着眼前的少女,嬴抱月握紧了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 “刚刚有所冒犯,我也说过如果你摘下面纱,我就说出我的秘密。”嬴抱月看着姬安歌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你的母亲,但是……”嬴抱月握着自己的手腕道,“我的身上有你母亲曾设下的护身术法。” 或者曾经有过。 姬安歌闻言一愣。 “你母亲的力量保护过我。” 保护过无数次。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恨她。”嬴抱月静静道。 姬清远闻言神情陡然复杂起来,但下一刻他看了眼身边的姬嘉树,突然响起什么肃穆开口。 “等等,前秦的公主,你之前也说了如果我妹妹摘下面纱,你也会证明自己的身份。” 第十一章 秦楚 叶静姝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唤出了他的名字。 “嬴珣。” 少年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幅画。 叶静姝从盛怒中回过神来,静静看向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外甥。 如果不是有姬嘉树珠玉在前,再加上这人身世特殊,叶静姝觉得丹阳城里玉郎君这个称号本该属于这个少年。 只可惜被他的身份给拖累了,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叶静姝不禁微微摇头。即便他从在丹阳城内长大,更是她们叶氏女的子孙,却依旧难以立足。 金玉之质,只得蒙尘。 连和他一起长大的自己,在知道这少年身世后都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叶静姝目光复杂。 谁让他是她长姐与秦皇长子嬴苏之子呢? “怎么了这是,”嬴珣站在门口看着复杂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子,“我最近可没有得罪你吧?” 嬴珣走进叶静姝的屋子,他脚底下瓷器的碎片像是会自己离开一般,叶静姝眯起眼睛知道这是修行者真元的力量。 “初阶大典临近,你的力量又增强了?”叶静姝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我和你不一样,可是每天都在勤勉修行,”嬴珣好笑地看着她,“我们好歹也是亲戚,我变强你不为我高兴就罢了,怎么还摆脸色。” “谁摆脸色了,”叶静姝恢复端庄的模样,在桌边一处美人榻边坐下,睨着背手站在桌边的少年,“这世间不准女人修行,你身为男人现在又来显摆你的勤勉是什么道理?” “谁显摆了……”嬴珣心知和这位被他外公宠坏的幺女向来是有理说不清,只得无奈开口,“我毕竟已经确定要参加初阶大典,为了不死在里面,怎么也得挣扎两下。” “然后呢?”叶静姝好笑地看着他,“然后为拼死前秦挣得功绩?” 在如今七国林立的山海大陆,修行界也四分五裂,初阶大典本质上已经变为各个国家争夺修行资源的战场。 而嬴珣已被选为前秦继子,继子是在初阶大典中率领一国修行者之人,叶静姝虽从不修行,但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秦人在想什么。 那些前秦遗老们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指望他为前秦争光,争夺南楚的修行资源,这让叶静姝如何再将他当亲戚看待? “我是南楚人,看着前秦继子变强然后在初阶大典上打我们南楚人,”叶静姝看着嬴珣讥讽地开口,“恕民女实在高兴不起来。” “继子一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的本意,”嬴珣看着叶静姝叹了口气,“我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 看着愤怒的叶静姝,嬴珣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姓嬴,他是嬴氏子孙。 但他却是南楚水土养大的人。 关于前秦王宫内的记忆已然模糊,嬴珣在梦中虽偶尔会见到一个他不记得脸的女子的模糊身影,但那座王宫留给他的,大部分都是冰冷的回忆。 他的父母,都是死在那里。 然后他无人理会,还是外公在一片混乱中让亲随从王宫里抢回了他,更是南楚国师庇护了他,让他得以在南楚安然长大。 想起他那个前秦王宫中丢了皇位苟延残喘坐在王位的堂兄弟,嬴珣目光冰冷。 如果他留在前秦,估计早就被那个堂哥派的人干掉了。 而就在他长大之后,那个堂哥居然还恬不知耻想让他当前秦继子,为那个国家卖命? “我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不死在里面,”嬴珣看着叶静姝淡淡道,“你也知道我没理由在初阶大典里拼命。” 他是疯了么为前秦人拼命? 叶静姝闻言脸色稍霁,舒了口气,“你记得你是怎么长这么大就好。” 想起关于初阶大典的传言,她终于后知后觉担心起外甥的命来。 “听说初阶大典最近几年,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叶静姝看向神情冷淡站在桌边的少年,但随后却又想起自己的意中人,“真不知道当年表哥都是怎么过来的。” 嬴珣闻言无奈一声轻笑,“姬嘉树当年可是初阶大典魁首,你担心他?” 该担心的是姬嘉树的对手才对吧…… 嬴珣被选为前秦继子之时,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不会在这届初阶大典中遇上那位国师公子。 姬嘉树是等阶五,已经参加过一次初阶大典,这一次如无意外他是不会下场的。 看着自己这位姨母依旧满脑子都只有那位南楚年轻一辈中绝对的佼佼者,嬴珣无奈开口,“果然你这么大发脾气还是因为他吧?那位玉公子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少年看向院外眯起眼睛,“我这一路走来,这府里的真元异动都还没散,这么夸张到底是进了什么高阶修行者?” 看着陡然僵硬的叶静姝,嬴珣皱起眉头想起一路走来听到的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因那说法太离谱他本没相信,此时看叶静姝反应少年愕然开口,“难道那是真的?” 嬴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姬嘉树那子跑了?” 那个南楚世家子典范,丹城阳第一玉公子……跑了? 这是闹得哪一出? 难道…… 看着怀疑地看着她的少年,叶静姝面容扭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此等事她也没想着往自己身上揽,女子死死凝视着嬴珣。 “不管为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前秦公主非要嫁给他,表哥怎么会被幽禁?” “等等,那是和亲并不是……”怎么说也不是那女人要非要嫁给姬嘉树,嬴珣本能要分辩,但下一刻看着叶静姝如同淬毒般的眼神,他猛地一停。 “你居然向着那个女人说话?”叶静姝面色一冷。 “这样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叶静姝冷冷地凝视着嬴珣。 “那女人是你的堂妹不是吗?” 嬴珣猛地愣住。 …… …… “说起来,南楚人是不是都忘了一件事?” 江陵太守府门前,嬴抱月看着北郡郡守和姬嘉树等人一笑。 “我有个堂哥听说人在南楚。” 姬嘉树一怔,看向眼前浑身染血的少女。 “南楚姓嬴的人,”嬴抱月淡淡道,“不只我一个罢。” 第十二章 打赌 的确不止一个。 姬嘉树看着眼前少女心道。 他怎么会把嬴珣给忘了。 那个秦皇长子的遗孤。 但这也并不奇怪,那少年身份迥异,几乎融入了南楚之中。姬嘉树非常清楚叶家人一直不遗余力把那个少年往一个南楚贵族的方向培养,几乎让南楚人忘记了他的身份。 一开始就没人觉得,嬴珣会向着其他嬴氏王族。 更何况嬴珣和嬴晗日作为曾有王位之争的两位秦公子,关系之恶劣全大陆人人皆知。 然而作为嬴晗日的妹妹,这名少女居然想要嬴珣作证? 她哪来的自信? “这位姑娘,你是说嬴珣公子?”北地郡守似是也想到了这点,冷笑着开口,“嬴公子的确能证明,但那位真的会……” 然而他的嘲笑没能讲完。面对老人的冷嘲热讽,姬嘉树只见眼前少女淡淡开口。 “既然有嬴氏王族在南楚国都,一切是真是假等本宫到了丹阳自有分晓。” “虽多年未见,但那位嬴公子应该没健忘到认不出我。” 北郡郡守闻言一愣冷冷凝视着她,“可万一套……” “没有万一,”嬴抱月只是看了他一眼,北郡郡守却突然背部一阵寒意。 “既然丹阳有人能分辨公主真假,此时阻挡本宫去丹阳者才是真正的居心不良。” “你……”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愕然。 但他们依旧没有说话的机会。 “既然两位大人如此不放心,要不要和女打个赌?” 嬴抱月一笑,忽然看向姬嘉树,姬嘉树心底突然腾起不好预感。 “如果到了丹阳我被认出是假的,我自然会回到这里,”嬴抱月看了一眼姬嘉树,“到就托姬公子把我人头带到吧。” “什么?”一边的陈子楚姬清远等人闻言忽然脊背一凉。 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狠? “但如果嬴珣认出我是真的,”嬴抱月看向僵立的两位南楚高官,“那两位大人可愿把自己的人头送到丹阳去?” 少女笑颜甜美,但她的话和杀气与她的外表有极大的差距。 让人感到彻骨寒意。 她的神情很平静,但只要是修行者都能感觉到,她居然是说真的。 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第一次感到背心发凉,这女人…… “如果不敢赌,”嬴抱月的目光冷起来。 “那就打开城门。” …… …… “你在想些什么居然要和南楚高官打赌?!” “还要以性命做赌注?” 久违地坐上马车,透过车窗看着远方逐渐闭拢的城门,归辰看向面前脸上还沾着血渍的少女,扶着脑袋开口。 眼前少女偏开头看向窗外笑起来,“我就开个玩笑。” “可那些官员不会当成玩笑,”一个少年清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嬴抱月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神情复杂的姬嘉树。 “那就不是玩笑,”嬴抱月笑了笑道,“刚刚还麻烦春华君为我作证了。” 这女人……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想起方才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泛青的脸色,内心无言。 在那女子说完那句话后,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差点拂袖而去,但没有回应那个赌注只是丢下一句话。 “朝廷命官和一女子打赌成何体统!” 但有赌命的说辞在前,他们也无法再坚持方才扣留这女子的说辞,这时南楚国师府其他护卫也赶到了,姬嘉树顺势以乖乖回府为条件让姬清远捎带上了这一群人。 “你可知那些官员会把你今天所言之事拟成奏折上书,如果嬴珣在丹阳没有指证你为公主,你甚至可能会以欺君之罪被赐死?”姬嘉树淡淡道。 当然那些人绝不会提到自己的人头一事。 此言一出,马车内的几个秦人都瞬间色变,归辰没想到此事如此严重,归离猛地一把抱住嬴抱月,“姐姐……” 姬嘉树看着对面似乎完全不知轻重的少女,到底是想要一逞口舌之利还是…… “嗯,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点头。 身为南楚人也正在惊讶的陈子楚一愣,她知道? “不过,如果嬴珣认出我,那折子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南楚王案上吧,”嬴抱月一笑。 反之,如果嬴珣否认,怎么样她都要倒霉。 虽然那些人不承认,但这的确是一场赌局。 输家满盘皆输。 不管有没有今日之摩擦,如果连嬴珣都对她落井下石,本就没有任何依靠的前秦公主在丹阳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当然以嬴珣和嬴晗日的关系,很难说嬴珣会怎么对待她。 不过有一点,即便嬴抱月不清楚,但林抱月却是清楚的。 “嬴……堂哥他,”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道,“大抵不至于会故意致人于死地吧。” 就算橘生于淮北可能为枳,但她还是不大相信会长成毒果。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少女,心底有些古怪。幽闭在家这些时日他不是什么都没干,也算是了解了一些秦王室的恩怨情仇。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二世皇帝嬴昊和皇长子嬴苏两人兄弟阋墙的那一段。 这种仇恨理应延续到了下一代,但看着眼前少女他却莫名觉得,这女子居然对嬴珣有着说不出的信任。 姬嘉树想不明白这信任到底来自何处。 从见到这名少女开始,他所预想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出现偏差。 …… …… 而出现的偏差并不只姬嘉树一人。 就在姬嘉树等人离开江陵城时,另一个少年也在为预想中出现的偏差而惊愕不已。 江陵城外,赵光站在荒野的巨石之上,死死盯着手上的信件,脚下正踩着一只肥硕的红鸽。 终于将无数次撞上他脸的鸽子踩在脚下,赵光脸上却没有一丝报仇雪恨的喜悦。 “你已经看了半天了,”像一座石像站在一边的李稷淡淡开口,“你大哥到底说了些什么?” 把这孩子都吓成这样。 赵光像是想把薄薄的帛书盯穿一般瞪着手上的信,但不管他怎么看,上面的篆字都没有丝毫变化。 “疯了,简直是疯了。”赵光喃喃开口,失魂落魄地看向李稷,张开手中帛书。 “你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李稷瞥了一眼,漆黑的眸子也微微一怔,察觉到他反应赵光愈发绝望。 “不也挺好的么,”李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证明你大哥多看重你。” 赵光不怒反笑,像是听到今生最大的一个笑话。 “我都不知道我们东吴这么缺人的么?”他无力地苦笑着开口,“居然需要一个间谍去当初阶大典的继子?” 赵光看着手上的兄长的传书,只觉这书信简直是个烫手山芋让人拿不住它。 而那上面他的大哥只写了一件事。 那就是让他赵光参加南楚初阶大典。 以东吴继子的身份。 第十三章 谣言 看着不远处的江陵城大门,赵光的目光已经死了。 “我最近应该没怎么得罪大哥吧……”赵光喃喃道,“除了这次拖的时间长了一点,我应该也没做错什么吧……” 李稷看着少年肩膀微不可见的颤抖,漆黑眸子微微闪了闪,开口道。 “你没做错什么。” 赵光没想到二哥居然会主动和他 《大月谣》第十三章 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十四章 复活 就在赵光将那句话说出口。 狂暴的风浪如同真实的巨浪在一瞬之间将其压倒。 周围荒野上的巨石在男人瞬间暴起的真元的吹卷下,居然都像球一般咕噜噜往外滚。赵光从巨石上跌下啃了一嘴土,一边狼狈地调动全身真元抵抗,一边用最大的声音嘶吼。 “咳咳……二哥你冷静点!” “你弄死我就东吴就没人参加初阶大典了……” 在真元的狂风巨浪中赵光绝望地伸出一只手,“这信后面还说……” 哗啦一声如同海啸打下,在漫天的水汽中,有人伸手拉住了他。 赵光在剧烈的咳嗽中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像是一瞬间所有泥土中的水都浮起的可怖画面,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比之前那拿断水剑的子掀起的大雾要可怕多了。 看着面前空手站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情绪起伏就险些弄死他的男人,赵光再一次微微心悸。 这就是等阶四的真正实力。 甚至不是他这个兄长的真正实力。 赵光看向被他死死攥紧在手中的布条,像是看着他那尚且有些许良心的大哥为他安排的护身符。 “这信后面还说了什么?”李稷看着赵光淡淡开口。 男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周围的水珠也在一瞬间落下,这种可怕的控制力却更让赵光说不出话来。 赵光虽早就知道那件事对李稷的影响,却没想到只是一个传言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就如同当年他消失的日子对他的改变。 赵光低头看向手中帛书,在心底叹了口气,静静开口。 “是北边的探子偶然在路边听到的,没什么依据,但因为你之前提过,大哥就特意留心了。” 赵光看着李稷彻底变得漆黑如墨的眸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是从永夜长城那开始传出来的传言,因为太离谱也没有太多人相信,”赵光看着李稷继续道,“说是死了八年的少司命其实没死,而是已经复生了。” “复生?”眼前男人冷冷重复着这个词,“怎么可能。” “大哥也觉得不可能,”赵光偷眼看了眼李稷,“所以觉得可能还是如修行界之前的猜想,那位可能真的没死。” 赵光知道自己这个兄长也曾这么觉得。 或者强迫自己这么觉得。不然他就撑不住。 会被仇恨所淹没。 赵光闭了闭眼睛快速道,“那个传言还说,少司命虽然没死,但失去了所有力量,而且据说还混在这次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中。” 赵光一口气说完,看着手上的布条心惊肉跳。 不管是多么没有依据的传言,但这内容实在是太惊人了,也不怪在地广人稀的北地也能流传开来,如果是换作人口密集的南楚,现在恐怕早就人心惶惶了。 “混在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中?”李稷面具下的双眸眯起,看着赵光,“传言真的这么说?” 赵光手心都是汗,虽然他很希望李稷陪他一起前往南楚丹阳参加初阶大典,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糊弄李稷。 赵光默默将手中已被他手汗浸湿的布条递过去,“总之大哥是这么写的,至于能不能相信,就看你了。” 李稷看着手中字迹模糊的布条,看着代表那个人的三个字,攥紧了双拳。 “你大哥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说谎,”李稷看着面前不安的赵光淡淡道。 赵光也这么觉得,虽然在这关口送来这种消息有利用李稷为他保驾护航之嫌,但除非他大哥嫌命长,不是太可能用和那个人相关的消息造假。 毕竟那个人是…… “你大哥看来是真的不想让你死,”李稷道。 哪怕是个传言,但他绝不可能放过和那个人相关的任何可能。而赵光的大哥很显然清楚这件事。 李稷转身看向赵光。 “我会和你一起去丹阳。” 赵光浑身一震,只是直直看着面前的李稷。 “初阶大典么……”李稷看着远处已经被这边动静惊扰,官兵上城墙眺望的江陵城。 “你到底在哪?”男人静静开口。 那个将他最重要的人夺去的女子,他记忆中最大的仇人。 少司命林抱月,到底在哪里? …… …… 防盗章节,十分钟后替换请支持正版~ 就在赵光将那句话说出口。 狂暴的风浪如同真实的巨浪在一瞬之间将其压倒。 周围荒野上的巨石在男人瞬间暴起的真元的吹卷下,居然都像球一般咕噜噜往外滚。赵光从巨石上跌下啃了一嘴土,一边狼狈地调动全身真元抵抗,一边用最大的声音嘶吼。 “咳咳……二哥你冷静点!” “你弄死我就东吴就没人参加初阶大典了……” 在真元的狂风巨浪中赵光绝望地伸出一只手,“这信后面还说……” 哗啦一声如同海啸打下,在漫天的水汽中,有人伸手拉住了他。 赵光在剧烈的咳嗽中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像是一瞬间所有泥土中的水都浮起的可怖画面,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比之前那拿断水剑的子掀起的大雾要可怕多了。 看着面前空手站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情绪起伏就险些弄死他的男人,赵光再一次微微心悸。 这就是等阶四的真正实力。 甚至不是他这个兄长的真正实力。 赵光看向被他死死攥紧在手中的布条,像是看着他那尚且有些许良心的大哥为他安排的护身符。 “这信后面还说了什么?”李稷看着赵光淡淡开口。 男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周围的水珠也在一瞬间落下,这种可怕的控制力却更让赵光说不出话来。 赵光虽早就知道那件事对李稷的影响,却没想到只是一个传言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就如同当年他消失的日子对他的改变。 这可比之前那拿断水剑的子掀起的大雾要可怕多了。 看着面前空手站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情绪起伏就险些弄死他的男人,赵光再一次微微心悸。 这就是等阶四的真正实力。 甚至不是他这个兄长的真正实力。 赵光看向被他死死攥紧在手中的布条,像是看着他那尚且有些许良心的大哥为他安排的护身符。 “这信后面还说了什么?”李稷看着赵光淡淡开口。 男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周围的水珠也在一瞬间落下,这种可怕的控制力却更让赵光说不出话来。 赵光虽早就知道那件事对李稷的影响,却没想到只是一个传言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就如同当年他消失的日子对他的改变。 赵光看向被他死死攥紧在手中的布条,像是看着他那尚且有些许良心的大哥为他安排的护身符。 “这信后面还说了什么?”李稷看着赵光淡淡开口。 第十五章 神隐 “神隐?” “十岁?” 姬嘉树话音刚落,谁都没想到先开口质疑的人居然是姬安歌。 前两日在嬴抱月的“这里所有人都见过你的脸了,戴也没有的意义”的劝阻下,姬安歌难得放弃了在马车内戴面纱,此时少女脸上的震惊一览无余。 “十岁怎么可能遇到神隐?!” 在马车内众人的目光下,姬安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面纱,浑身一震低下头去,但女子难以置信的声音却还是低低传出来。 “不是说只有七岁以下……”姬安歌艰难地喘了口气,“最多八岁……的天生修行者才可能遇上神隐的吗?” 而且还必须是天赋够高的修行者。 姬清远担忧地看了妹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为什么姬安歌突然这么激动。 神隐,对于其他修行者而言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但对于他们兄妹而言却是童年的一个梦魇。 对这世界而言,修行者像是贪婪吸收其精华长大的果实,那么在最有希望的果实在还没过多吸收天地养分之前将其吞吃入肚,哪怕不是正统神灵,对于大陆上的神兽也好妖兽也好都有着极大吸引力。 父母境界越高的孩越可能遇上神隐,这是山海大陆的常识。 而在这片大陆上,还没有人能比他们兄妹的父母境界更高的人。 正因为这潜在的危险,姬安歌和他从幼时刚懂事开始就被限制了自由,绝对不能去荒郊野外,也绝不能上山下海,更不能见太多父母之外的外人,总之他们一切都被限制在了那个设有牢固阵法的院子里。 而他姑且不论,姬安歌因为神隐一事,甚至错过了和那个女子的见面。 看着面色苍白的妹妹,姬清远心知虽然姬安歌嘴上从不提,但心中多少还是一直在意着。 此时姬嘉树一提到神隐,立即就唤醒了她心中不太美好的记忆。 姬嘉树虽然当年年纪尚,但也多少有所耳闻,此时看着大哥长姐的反应顿时一僵,但下一刻姬清远抬头看着他道,“没事,你继续说吧。” 平素没有和这位弟弟聊天的机会,更何况关于神隐他也挺在意。 神隐是整个山海大陆的传说,更是所有修行者心中的神秘。 姬嘉树看着马车内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定了定心神道。 “这件事只是传闻,东吴昭华君我也只是远远见过一眼,但之所以会有神隐的传言,就在于昭华君幼年曾失踪过一段时间。” “失踪?” 车内众人闻言一震,连消沉的姬安歌都再次抬起头来。 “是的,”姬嘉树点头,想起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少年眸光一深。 虽只曾有过远远一瞥,但那男人身上暗藏的力量当年简直是给他迎头一击。 昭华君比他年长四岁,但姬嘉树还是难以相信未及弱冠的年纪,一个修行者怎么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那绝不是单靠勤学苦练就能获得的。 姬嘉树在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姬嘉树不是稷下学宫里看到强者只会羡慕妒忌的少年,他比谁都要清楚。 非人的力量往往意味着的,是非一般的经历。 呕心沥血,甚至痛彻心扉。 又或者,刻骨铭心。 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不经一番彻骨寒,不得梅花扑鼻香。 除了西戎的那位,在战国六公子唯一的那次聚集上,姬嘉树从战国六公子最年长博学的琼华君那里,知道了那个强大男子秘密的冰山一角。 “神隐的确一般最大也就是七八岁,”姬嘉树看向姬安歌道。 之所以是七八岁,是因为天生修行者最晚觉醒也就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不管怎么说,过了废物线肯定都是安全了的,”姬嘉树静静道,“东吴的昭华君之所以那么晚,其中缘由我也不大清楚,只不过……” 少年顿了顿道,“可能和他觉醒的时间也比较晚有关。” 当被那男人强大的力量所震慑之后,姬嘉树在听说了那男人觉醒的年纪时,更加震惊。 作为当年见面的五位公子里境界最高的男人,姬嘉树没想到那人却是觉醒最晚的一个。 那人虽然年纪比自己要大,但进入修行界的时间却和大多数十五六岁的少年差不多。 这么短的时间,和那人提升极快的境界,这也让姬嘉树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从他身上想起另一个少女的影子。 当然那名少女的名字现在在修行界不能提及,尤其是在东吴人面前。 谁提谁倒霉。 但即便不能提,那名少女创下的诸多记录依然挡在无数修行者面前,至今无人超越。 扯远了。姬嘉树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昭华他……身份比较特殊,据说是十岁的时候,曾被家中刁仆带出去跑马之时,不心找不到了,彻底失去了踪迹。” 当时因为那名少年身份的特殊,在东吴还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之后他们家派了无数人去找,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姬嘉树道,“所以才被认为是神隐了。” 不心找不到? 嬴抱月听着眼前少年描述,却感到了些许不自然。 看着目光复杂的姬嘉树,嬴抱月知道这位少年隐去了一些消息,比如那位昭华君的真实身份。 但她并不准备问,她知道有些消息只在世家上层流传,作为一个世家公子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 这是世家间的心照不宣,也是各自的利益交换和平衡。 但正因如此,嬴抱月也听出了这个故事里世家大族内部倾轧的味道。 毕竟一个十岁的孩子,可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除非丢到人迹罕至,让一个十岁孩子怎么都找不回来的地方。 嬴抱月眯起眼睛。 比如深山老林。 跑马时不心找不到?不用说都是明面上遮掩的借口,世家大族间的权力财产倾轧,一房干掉另一房从子嗣上下手的例子可不少见。 看着姬清远若有所思的目光,嬴抱月就知道想到这些的不只她一个。 但别人家的风风雨雨不是他们要关注的,姬嘉树也很清楚,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如果只是神隐,这就只是一个属于修行者或者世家子宿命的悲剧。 但东吴昭华君的故事却不仅限于此。 “就在东吴人放弃的时候,没人想到……”姬嘉树目光严肃起来,“就在一年后,在东吴始祖之地,昭华君突然被人找到。” 失而复得的少年。 也是神秘传奇的开始。 再然后,消失了一年的少年,从原本的默默无闻开始了他的崛起之路,成为了全大陆的修行天才。 “只不过那位性格古怪深入简出,只有很少的人见过他,”李稷苦笑道,“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在那名少年消失的那一年,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 “那位昭华君到底……”听的入神的归离瞪大眼睛正要开口,但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向前一顿,外面传来车夫洪亮的声音。 “公子们,丹阳城快到了!” 马车内的少年少女们都精神一震,嬴抱月伸手正要掀开车帘,然而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震嘈杂喧闹,似是无数人马躲避的声音。 “快看!” “是北魏人的车队!” 第十六章 北魏 北魏? 伴随着马车车轮咯吱咯吱的倾轧声,嬴抱月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南楚,东吴,北魏。 这是当年的长城内三大强国,更是修行界的三大强国。 在前秦已经败落的现在,嬴抱月可以想象这三个国家在整片大陆上的地位会攀上到何等高度。然而就算在当年秦帝国一统江山的时候,北魏依然是个特别的诸侯国。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其非同一般的强大。 还有凶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无论何时都是正确的,北魏的特殊和强大也来源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北魏、东吴、南楚虽同时是大陆三个最强大的国家,但和地处温暖水乡的南楚和临海的东吴相比,北魏的处境要恶劣的多。 北地酷寒,更濒临西戎边境,恶劣的地理环境让北魏修行者的战斗力最强,身材高大也最凶狠。 环境永远都是磨练修行者最狠的一把刀,嬴抱月当年第一次前往永夜长城时,就曾被驻扎在长城上的北魏兵士的剽悍所震撼过,而此时听着马车外人马躲避的恐慌,她明白这些人正在经历和她当年相同的震撼。 “姐姐,外面是……”归离听着外面的杀气腾腾的动静心头狂跳,嬴抱月伸手抓住了车帘,掀开了一个角。 一座雄厚中不失秀丽的巨城,出现在众人眼前。 南楚国都,丹阳。 就在眼前了。 嬴抱月遥遥看着远方伫立的巨大城墙,随后侧目看向马车外,之前车夫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所坐的这辆马车已经上了直通丹阳城正门的官道。 但和丹阳城大开的城门相对的,是川流不息的人马。 “现在正是参加初阶大典的各国修行者进城的日子,”姬嘉树看着窗外的车流解释道。 说起来她这婚结的日子还真是凑巧,嬴抱月看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马车心道。 “真够热闹。”归辰道。 看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道,看着装束打扮形容各异的修行者们,少年心潮澎湃。 六国聚集,八方来到。 这就是初阶大典。 归辰第一次看到如此大量的修行者集结,也就只有南楚的财力和壮阔,才能一次性容纳如此多的修行者。 热闹归热闹,但在修行面前各国平等,此时各国车队都在大道上排队等待进城,连姬嘉树嬴抱月他们这辆有着南楚国师府徽样的马车也不例外。 但就在他们这辆马车前面不远处,在密密麻麻的车队里,却出现了一块真空。 那是一队车马装饰都十分简洁的车队,乍一看很普通,但周围其他修行者在看清这队人后都惊恐地退避三尺,像是根本不敢与之并肩。 仿佛那整个车队都笼罩一个巨大屏障一般。 但那的确是存在着一个屏障。 一个名为强国的威慑力的屏障。 “那就是北魏的车队……” “快闪开,要是和他们撞上了该怎么办!” “今年北魏的人这么多?这还比什么比?” “北魏继子是哪一位?” 那只是一辆马车二十余人骑马组成的车队,在整个官道上却仿佛是一个庞然大物,人们议论着,闪躲着,避免被其冷酷暴烈的杀气所伤到。 “那是……” 马车内原本一路玩世不恭的陈子楚和石头般沉默的许义山面上的神情都陡然严肃起来,甚至握紧了腰边的剑柄。 前方车队上没有丝毫纹饰,马上修行者打扮也简单,但对于嬴抱月而言不需要这些也能看出那些人出身何处。 这就是北魏修行者的特别,哪怕不看人,只看马,都能看出和中原以及南方修行者的区别。 不说别的,北魏的战马比南楚的战马高大的可就不只一个层次。南楚的马最多肩高五尺,但北魏人的马至少有六至七尺,甚至有肩高八尺的龙驹存在。 马都如此高大,更何况人。 只要有见识的修行者,都能分别出来。 “看来那就是北魏今年的人马了,”姬嘉树面色也不轻松,眯起眼前看向前方,“比往年人数的确要多了一些。” “众人战人数向来都是定好的,北魏今年来这么多人到底要干甚?”陈子楚皱着眉头道。 “都是些什么等阶?” “最低等阶七,等阶六有……”姬嘉树顿了顿道,“十人。” “什么?十人?”陈子楚差点从马凳上滚下来,“北魏人是吃错什么丹药了么?这一代哪来的这么多等阶六?” “看来是积蓄已久,”姬嘉树神色肃穆地看着不远处高大到鹤立鸡群的人马。 北魏在前两届初阶大典无论是众人战还是个人战都败于南楚,他参加的那一年,更是连挑了六个北魏勇士,让北魏颜面尽失。 但…… 姬嘉树微微垂目,但北魏就是北魏。 能在大司命少司命相继去世后,支撑北方边境七年,其年轻一辈的磨砺与崛起速度真的是非常惊人。 “那帮野蛮人……” 陈子楚倒吸一口凉气,不顾形象地凑到了马车车窗边,探出脑袋死命往前看去。 “我倒要看看,北魏今年的继子是谁?” 看着陈子楚的举动,嬴抱月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如说此时官道上所有人的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北魏的继子是谁? 继子是一国修行者的率领者,更是初阶大典参加者的灵魂。 一国继子的强大与否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那个国家的实力。 看着北魏今年有备而来气势汹汹的场面,不禁让所有人愈发好奇率领这群高大修行者的人是谁,到底是何等魁梧神勇的铁汉儿郎才能…… 才能…… 就在这时刚巧北魏车队已到城门之下,守城官兵检查之时,最前方一匹马上的那个人影顿时显露而出。 下一刻。 整个官道上忽然了一瞬。 “什……”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陈子楚僵在窗边。 嬴抱月看见北魏车队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微微一怔。 这时,官道上其他人马在看到那个身影愣了一瞬后,也陡然炸开了锅。 没办法,实在是那个身影和北魏修行者给人的印象察觉太大。 “怎么回事?那子真是北魏继子?” “他骑的是八尺龙驹,只有北魏继子才能骑八尺马……真的是他……” 嬴抱月看着远处那个模糊却明显比周围人矮一头的身影,微微扶额心中也骤然浮起古怪之感。 每个国家都有特产,如果说南楚盛产文雅公子,那么北魏盛产的就是……彪形大汉。 然而此时看着在一众高大男子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清瘦身影,官道上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嘲笑,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北魏今年是怎么了?” 有人大声嘲笑道。 “居然找了个白脸当继子?” 第十七章 强者 北魏修行者身材高大壮硕。 这是世间对北魏修行者的统一印象,更何况就算不是修行者,北方人比南方人身材高大这也是普遍现象。 而在修行界,修行虽并非是完全靠身体能力,但天生的身体条件依然有着巨大影响。身材越高大拥有的肌肉越多,手臂的长度也越长,在相等真元条件和技术下,身材高大者拥有绝对的优势。 剽悍的体魄是北魏修行者在修行界凶名在外的重要倚仗,也成了他们的标志。 而同理作为率领一众年轻修行者的最强者,北魏继子,就算不是一群人里面最高的,论身材也该是佼佼者。 看着马车外骚动震惊的人群,嬴抱月并不奇怪。 因为和有些国家比如前秦,与那些君王直接任命的继子不同,北魏继子历来是各国继子里最货真价实的。 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越信奉力量,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北魏是全山海大陆壮年男子地位最高,女子和老人地位最低的地方。 上辈子嬴抱月在读史书时曾看到过一句话,“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 贵壮健,贱老弱。 这句话也完全可以放在北魏身上,而在这片大陆上越往北,这句话就越盛行。 残酷的环境,造就残酷的生存法则。 体力占优势的高大男子地位高,老弱妇孺地位低下。 唯有强者,才能在北魏活下来。 在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继子,在前往南楚之前要先在国内进行多轮残酷的内部厮杀,只有最终胜出的第一勇士,才能获得北魏继子的荣耀。 这个荣耀会伴随那位勇士一生,和其他国家不同,即便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北魏继子仍然能保有这个名号,得到所有北魏人的崇拜。 北魏几乎全民皆兵,北魏那些几岁就能上马射箭的少年们,在争抢继子名号时都会激发出最大的血性,这样决出来的勇士,必是高大威武的铁血战士。 嬴抱月之前在永夜长城上就见过几位北魏继子,每人都身高八尺有余,虽说她当年见过最高的兵士永远是楼楼的兄长楼大楼,但无论如何,连嬴抱月都没有想到北魏今年的继子会是这个样子。 听到周围人的嘲笑声,骑在那匹显眼的八尺龙驹上的少年静静回过头来,引得周围人一片吸气声。 嬴抱月也微微一怔。 无他,实在是这位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秀气的北魏人。 嬴抱月远远望着腰跨长剑,身着布衣的清秀少年,耳边响起之前人们对他的嘲笑。 虽然她觉得这位继子肯定没那么简单,但看到他的脸也不难想到人们为什么会说他是个白脸。 他太瘦弱了。 远处少年胯下的马比其他马高一个头,但他骑在马上,却比其他人还要矮上一头。 嬴抱月甚至怀疑他也许只比她这副公主的身体只高那么一点点。 不仅身材瘦,这位北魏继子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模样,肤色白净,轮廓优美,唇红齿白。 你以为你会看到一把大刀,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柄细剑。 看着马上瘦弱的少年,人群中原本被北魏修行者气势压倒的其他少年们,陡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哪来乳臭未干的子……” “北魏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次应该不是打出来的吧?怕是哪家公主的意中人?” “哈哈哈,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子都找来当继子,北魏也黔驴技穷了……” 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声,其他北魏修行者无不握紧刀剑,肃然凛冽的杀气让周围温度陡然降低,也让人群中的嘲笑声收敛了一些。 嬴抱月凝视着马背上成为众矢之地的少年,却发现他的神情比周围汉子们平静的多,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嘲笑。而他周围她印象中素来脾气暴躁的北魏人也没有拔剑,只是在愤怒中偷眼看向那少年,眼神中有着憋屈还有……屈辱? 嬴抱月看着那少年瘦弱的身躯和秀气的容貌,心中忽然浮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这个人…… “这人是……”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中的姬嘉树凝视着那个少年忽然愕然开口,“孟施?” “孟施?”不等嬴抱月反应,马车内的陈子楚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从窗口跳起来,瞪着窗外少年,“他就是孟施?” “是他?” “那就是孟施?” 陈子楚连连三声发问,让马车内其他人都陡然提起精神。 “孟施是谁?”嬴抱月看着从原本的不屑到忽然如临大敌的陈子楚问道。 他身边许义山也握紧了断水剑,足以显示这人的特别。 “是曾在稷下学宫修习过的一名学子,”姬嘉树解释道,随后恍然,“原来他真的是北魏人。” “他只在稷下学宫待了两年,所以你没见过他,”姬嘉树看着在他之后才进入稷下学宫的陈子楚道,“但看来你也听说过他的事。” 没错,陈子楚微微吸了口气。 那位稷下学宫内昙花一现的年轻强者,即便离开后,学宫内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传说孟施在进入学宫仅仅两年,就学会了四流派之一的剑法,还打败了早他几年修行的前辈,在稷下学宫内永远留下了名字。 这就是孟施。 不过陈子楚从没想到孟施是北魏人,但现在看到这人模样陈子楚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稷下学宫本就接受各国的年轻修行者,不过在大司命死后,最多的名额是属于南楚的。其他国家的人进入的门槛极高,一旦有人进入往往多年不舍得离开,就算参加初阶大典也会直接在南楚参加。 而这名少年却只待了两年就离开了,再加上他这幅秀气模样,陈子楚这家伙即便号称自己是北魏人,估计也没几人相信。 “只不过我记得孟施是……” 陈子楚看着远处的少年迟疑地开口,而这时正要进城的北魏车队外却忽然再起骚动。 素来暴躁的北魏人面对嘲讽却迟迟没有拔剑,这让围观的他国修行者胆量大增,像是料定今年的北魏人是缩头乌龟,往年曾被打压的其他修行者竟然把手伸向了北魏车队后的那辆马车。 有人居然凑近一把掀开了车帘,里面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 “女人?” “北魏人居然会带女人?” “果然是那白脸是被哪家公主姐看上才……” “哥!”伴随着这声尖叫,嬴抱月看向远方瞳孔一缩。 就在车帘被掀开的瞬间,巨大城门前的瘦弱少年陡然回头! 而下一刻,雪亮的剑光从他腰边盛开,而伴随着那道剑光燃起的。 还有熊熊火焰。 第十八章 烈焰 滚烫的火焰如同奔驰的猛兽倾泻而出,庞大的热浪震惊了所有人的眼。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马都陡然后退,尖叫声和马的嘶鸣响彻天地,但下一刻恐怖后退的人们发现那火焰居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直直蹿向马车边的人们。 “啊!” 刚刚掀开车帘的年轻修行者惨叫着收回手去,但他的手臂已经被烈焰包围,他是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没有几分本事可没人敢在北魏人头上动土,但那烈焰直直穿透他身边的屏障,火舌顺着他的手臂而上,锐利到难以想象! 修行者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好不容易真元压下剧痛,那人睁大双眸恐惧地看着远处马上拔剑的少年。 “火法者!” 周围人群中响起人们惊恐的叫喊声。 不光是火法者,恐怕还是技艺非常纯熟的火法者。 玩火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嬴抱月看着对面的姬嘉树放在膝头上的拳头死死攥紧,眸光微深。 她随着姬嘉树再次看向那位名唤孟施的少年,看着那少年陌生的剑法,嬴抱月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虽已经身处南楚,但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看到火法者出手。 她不记得她自己的事,但嬴抱月依稀记得她师父大司命林书白就是火法者。 那她此时的心悸大抵就是因为如此吧。 嬴抱月将心头异样的感觉压下,看着那少年将手中长剑收剑入鞘,在见过水法剑和雷法剑后嬴抱月现在也有了一些辨别能力,这让她知道孟施手中的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但拿着这样的剑却能瞬间使出这样的剑法,足以显示出这名少年的强大。 周围习惯以貌取人的年轻修行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别碰我妹妹。” 咔嚓一声孟施腰边长剑入鞘,刚刚瞬间掀起烈焰的可怖剑法对他而言只像是一场轻微的警告,少年甚至都没看地上满脸黑灰的男人一眼,冷冷开口。 “否则,下次我就将你烧成灰烬。” 少年的剑是明烈的火,他的声音却是北地冷冽的风。 带着真实厮杀而生的杀气。 他是真的能做到。 在一片死寂里,人们看着那名少年的眼神再次发生了改变。 但在震慑之后,人们更多的是震惊。 这里是南楚,火法的使用者才是主流,虽然火法剑修习难度大,但人们并不是没有见过,人们震惊的是…… “为什么北魏的继子是火法者?” “北魏人不是多用雷法吗?” 说到雷法,嬴抱月看向面前另一位俊秀到极致的少年。 南楚为朱雀镇守之地,多数修行者修行火法,而北魏为玄武镇守之地,暴烈攻击性强的雷法也更合乎北魏大汉的心意,几乎成为北魏人的专属……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嬴抱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居然会选择修习暴烈的雷法。 说实话,这反差还挺大的。 因为嫌弃不够风雅,嬴抱月记得她那个时代,世家公子里可是很少有人会修习雷法的。 而嬴抱月没想到此时她居然又见到了一位生在北魏,却使用南方才盛行的火之剑法的少年,想起之前听说的姬嘉树也曾当过南楚继子的事,这让嬴抱月忍不住想要吐槽。 难道最近各国的年轻修行者都喜欢元素互换的吗? “没错,”陈子楚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孟施是火院的,还真是他,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坚持修习火法。” “这个剑法……”陈子楚话音落下,却发现姬嘉树迟疑地看着孟施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嬴抱月问道。 “没什么,”姬嘉树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的剑法有点变了。” 虽然还是火法剑,但和稷下学宫传授的火法剑有那么一些…… 姬嘉树虽然心头有些古怪,但孟施刚刚施展的时间太短,他无法判断心中的猜测到底是什么。 忽然他意识到对面少女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姬嘉树一怔,随后静静开口。 “他的剑法更精进了。” “那是肯定的,”陈子楚摊手,“不然他怎么能当上北魏继子。” 就他那身板,真是个奇迹,陈子楚无比好奇其过程。 然而嬴抱月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姬嘉树,明白这位敏锐的少年高手应该是看出了点别的东西。 嬴抱月抬头看着远处已经开始进城的北魏车队和最后的那辆马车。 别碰我妹妹吗? 居然是一位带着妹妹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 也许是她的错觉,嬴抱月总觉得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这到底是…… 不等嬴抱月多想,这时他们后面的车队突然也起了骚动。 “又有什么人来了?”嬴抱月身边的归离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次嬴抱月没有回头,北魏已经走完了那么接下里还能引起人群骚动的队伍,就只有那一个了吧。 看向对面和她一个反应的姬嘉树,嬴抱月笑了起来,“是东吴人?” 姬嘉树没有探头往后看,凝视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应该是。” “你俩还挺有默契,”探头探脑的陈子楚趴在车窗上回头,无语地看了身后那一男一女一眼。 姬嘉树闻言一怔,但下一刻只见他面前的少女浑不在意地笑起来,“北魏走了,自然就只有东吴了。” “那是我们南楚不在,”陈子楚耸耸肩膀,“不然让你见见什么才叫排场。” “嗯嗯,”嬴抱月笑着点头,毕竟谁不知道你们南楚多的就是人。 和南楚比起来,北魏也好东吴也好,在人数上至少…… “等等,东吴怎么回事,这人也太少了吧?”就在这时陈子楚疑惑的声音忽然传来。 官道上原本期待的人群中,此时也响起嘘气声。 “那就是东吴的车队?” “也太寒碜了吧?” “好歹也是中阶大典举办的国家,对待初阶大典就这么敷衍的吗?” “东吴今年实在是……” 陈子楚无语地开口,嬴抱月顺着马车内少年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后方的官道上驶来孤零零的两辆马车,一辆是普通马车,一辆是带冠盖的,也就是所谓的敞篷马车。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面那辆冠盖马车上。 “那是东吴的继子?” “那人谁啊?从没见过的面孔。” “今年三大强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古怪?” 在风言风语中,嬴抱月看向马车的阴影处,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和他身边那人的面具时,她微微一怔。 但下一刻,嬴抱月突然意识到有一道陌生的目光牢牢钉在那张面具上。 是谁? 不等嬴抱月找到那个人,一阵比见到东吴车队更大的欢呼声突然在后方人群中响起。 少年郎们突然红光满面,高声呼喊。 “是圣女!” “圣女来了!” ------题外话------ 该来的都是要来的,还有记得是谁吗。 第十九章 执念 圣女? 这真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嬴抱月在马车中微微眯起眼睛,莫不是她听说过的那位圣女吧? 透过马车车窗,嬴抱月只见无数人居然争先恐后往后跑。 在听到后面少年们高喊圣女的名号后,不少年轻修行者居然放弃排到一半的队伍,忙不迭地往东吴车队后跑,连夹道欢迎的耐心都没有,只为早点目睹“圣女”的尊荣。 “圣女?” 嬴抱月他们马车内少年们的心思都有些浮动。原本还在打量东吴车队的陈子楚猛地挺身探头往更后的地方看,“难道是许冰清来了?” 许冰清…… 嬴抱月看向身边愣住的归辰,暗暗扶额,不会吧…… “圣女?” 这时没人想到马车内姬清远忽然开口发问,比起有些躁动的陈子楚和归辰等人,某位被关了许多年的青年显然消息要闭塞的多。 一片热闹中姬大公子却静静开口,“圣女是什么?” 看着窗外兴奋的人们,嬴抱月心想这话绝对不能被那些圣女的拥趸们听见,不然估计会被骂得很惨。 而正如她所料,比较理智如陈子楚闻言都愕然看着姬清远,“你居然不知道北魏北寒阁圣女?” 姬清远静静看他一眼,“我需要知道吗?” 这世上最强大的女子他都见过,所以他就不能不知道这位肯定是近几年才出名的圣女? 陈子楚被噎了一下,看着旁边姬嘉树眯起的眼睛,只得向这位成长环境特殊的大哥投降。 “北魏圣女是北魏国师,玄武神子河伯的女儿,也是北魏最大的医馆北寒阁的主人。”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陈子楚看着姬清远平静的眼神就总觉得这位是这么想的……这让他有些不服气地辩道,“北魏圣女虽然年轻,但她可是编了……” 这人莫不是想说她编了药典吧…… 但姬清远大概知道药典是谁编的,嬴抱月可不想让这两人在马车里吵起来,再扯出无数陈年往事,正想出言打断姬嘉树却突然开口。 “子楚,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少年淡淡道,“北魏的车队都进城了,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不是她。” 陈子楚闻言一怔,才想起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车队已经离开,北魏圣女怎么不和他们同行? 更何况北魏圣女作为女子从不参与修行,自然也不会参加初阶大典,她这时来南楚做什么? 陈子楚往后面眺望更远,“等等,让我仔细看看……” 看着少年恨不得也往外跑的身躯,嬴抱月看了眼神情有些复杂的姬嘉树,想起刚刚的对话。 北魏圣女…… 难道还真是归辰当初在归家院里和她提过的那个北魏北寒阁圣女,许冰清? 她只听过这名字一次,还是在这辈子第一次听,但不妨碍嬴抱月记住这个名字。 毕竟……归辰口中那位姐可是自称《药典》是她编写的。 想当初归辰还劝过她往这位圣女姐的方向发展,当然在她已经进阶等阶九的现在,已经突破那位“圣女”所谓女子不该进阶的理念了。 但无论如何,这位北魏圣女的人望正如归辰描述,甚至比他描述得要更高。 起码比那位东吴“继子”率领的东吴车队的人望要高多了。 看着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后面的北魏圣女车队,无人再嘲笑不远处东吴的两辆马车时,嬴抱月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对那个男人而言也许这样要更自在的多。 “二哥……已经没人在看这边了,”正如她所料,此时坐在冠盖马车上的赵光看着身边一整天都没有说一句话的李稷,无奈地开口。 李稷面具下的眼睛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赵光只好自暴自弃回头看向东吴车队后那一队更为金碧辉煌的马车。 “话说北魏圣女为什么不和北魏继子他们一起走?” 和其他旁观者不同,赵光知道他们车后跟着的就是北魏北寒阁的车队,也就是北魏圣女许冰清的车队。 无他,只是他在伪装成……好像也不算伪装,在赵光与他大哥派来的人马会和并以东吴继子的身份上路后,在半路上快到丹阳城的时候,他们的车队突然就被这队人马赶上了。 有骑手骑上前来主动和他们表示,他们是北魏北寒阁,要前往南楚丹阳,正巧遇上阁下的车队。 是啊,真巧。 赵光以情报为生,自然很清楚北魏北寒阁是什么地方,也不会得罪,礼貌地表明他的新身份后,那队人马就在他们后面一前一后到达了丹阳。 而在短暂的路程中,那位北魏圣女一直没露面,显得非常神秘。 虽然北魏圣女想要保持神秘,但官道边兴奋的少年们可不答应。 “圣女!” “圣女为何这个时候来丹阳?” “来看初阶大典么?” “怎么北魏继子这就进城了?怎么都不知等下北寒阁的车队?何等无礼?” 比起北魏修行者凶悍暴躁的印象,这位北魏圣女似乎代表了北魏所有美好的一面。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马车外的人群,毕竟比起冷冰冰的刀剑和粗犷简朴的马车,东吴车队后北寒阁的车队远比之前北魏继子那队却要精致的多。 雕刻精美的马车外,骑马护卫们的铠甲看上去都比前面那队要鲜亮。 “明明要参加初阶大典,为北魏流血丧命的是前面那堆人,”东吴马车上的赵光看着后方的盛况,无语地摇头,“真不知道这些人在兴奋些什么。” “孟施的那一剑,给他国修行者留下的就只有不好的印象。”这时,沉默了一上午的李稷终于开口了,带着冰冷面具的男人淡淡开口。 “比起会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利剑,对寻常人而言当然是后面那个更好。” 赵光闻言一怔,但随后惊喜地看着李稷,“二哥,你终于说话了!” 李稷漆黑的眸子瞥他一眼,“我是说会和你一切来丹阳,但我为什么要坐在这辆马车上?” 他素来不喜露面。但赵光却几乎是强行把他拉了上来。 “你带着面具又没人能认出你,”赵光理所当然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看你的。” 废话,不让李稷坐身边,他哪来的安全感。 而就在赵光说完这句话时,李稷却微微侧目,他没有回头,但他却知道有一道视线,一直从后面而来。 “大哥?”赵光疑惑问道。 不等李稷开口,后方突然爆发出更为巨大的欢呼声。 “圣女出来了!” 前方马车中嬴抱月微微一怔,在无数修行者和过路民众的要求中,那位一直呆在马车中的圣女,居然第一次掀开了车帘。 “圣女大人!”嬴抱月听见有热情的民众问道,“您怎么突然来南楚了?” 就在人们以为圣女不会回答之时。 “我为一人的婚礼而来。” 后方却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含笑的声音。 女子声音甜美,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只听那女子一字一顿说道。 “我为南楚春华君的婚礼而来。” …… …… 第二十章 无语 嗯? 听到那女子甜美的声音,官道上嘈杂的人群一静,国师府马车内少年少女们也瞬间一愣。 这人,刚刚说了啥? 为一人婚礼而来? 嬴抱月眨眨眼睛,以正常人的正常思维,正值南楚初阶大典,作为全大陆拥有一定影响力的北魏公众人物,正常情况下这位圣女最大的可能不是来给北魏参加大典的修行者当个啦啦队么? 起码她之前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北魏和南楚可不是邻国,中间还隔着前秦和中唐,她可不记得北魏和南楚当年有什么密切往来。 但此时嬴抱月才发现她瞧了非战乱年间少年和少女之间的吸引力。 这女子的这个说法…… 果然听到北魏圣女饱含亲和力的解释,官道边的人们和修行者非但没有解惑,闻言反而迅速窃窃私语起来。 “婚礼?” “对,差点忘了,南楚还有那个该死的和亲……” “不是说那前秦公主都不知死活了么,还绑着春华君呢?” “这也太可惜了……” “可是圣女大人怎么会……难道……” 嬴抱月看着窗外人们脸上从难以置信到逐渐黯然神伤的神情,充分怀疑他们已经脑补了一部爱恨情仇的狗血大戏。 而她身为被硬拉进去的主角,只得无语地抬头看向她对面的另一位主角。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却发现她对面的姬嘉树却也同样看着她。 少年的脸上没有慌乱,没有心虚,反而有些意外。 和……困惑? 嗯? 这时,后面那位百姓和修行者眼中的女神再度发声了。 嬴抱月穿过马车车窗往后看,只见那个车帘后的身影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似乎是等民众和其他修行者议论够了,才继续含笑大方地开口。 “女只是代表父亲来参加南楚春华君的婚礼。两国和亲,更是战国六公子之一春华君的婚礼,也是我故人的婚礼,怎么能不来参加呢?” 其他修行者下意识点头,撇开那个配不上春华君的公主,虽然并非王室,但春华君本身作为东皇太一姬墨之子的身份就足以让其他神子携家眷出席。 北魏圣女代表其父出席自然是合适的。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作为曾平定瘟疫又素来温婉大方告诉世人真正的女修行者该如何为人,堪称山海大陆女子表率的北魏圣女能出席,不管什么婚礼都该蓬荜生辉。 只不过那个“故人”的说法实在是很能让人想入非非。 南楚国师府马车内,嬴抱月和姬嘉树静静对视一秒。 “你俩这互相看什么呢?”陈子楚看着车内互相对视的那对男女,只觉这情景也太诡异。 “人家是来参加你俩的婚礼的好么?” 陈子楚伸出手在嬴抱月和姬嘉树之间挥了挥,车外其他人都快兴奋揣测得要疯了,怎么这两个当事人,看上去居然像是在面面相觑? 陈子楚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你俩这么惊讶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家未来夫君正在和别的女人苗头不对,陈子楚却只见眼前少女却毫无芥蒂地转过头,看着他道,“我不该惊讶么?” 不……你有充分的理由惊讶…… 只不过……陈子楚看着眼前居然像是在神游的少女,姑娘,你是不是有点缺乏危机感? 陈子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流连花丛多年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总觉得这丫头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 虽然这丫头遇事向来平静得可怕,但这等对女子而言的大事她的反应也…… 陈子楚并不知道嬴抱月这反应不光是是因为冷静,还来源于她毫无代入感。 毫无代入感的某前少司命,随着陈子楚的目光看向面前意外的少年。 陈子楚看着姬嘉树,不嫌事大的吹了声口哨。 “你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姬嘉树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微微皱了皱眉。 “你和北魏圣女怎么回事?”陈子楚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姬嘉树蹙起眉头,看向陈子楚道,“我如果和你说我和她只是见过两次,你相信么?” “不相信,”陈子楚干脆利落道,上下打量着姬嘉树,“谁不知道北魏圣女看上去亲和,却眼高于顶,见过两次就是故人?还特地来参加你的婚礼?” 怎么听着都觉得像是情敌示威好么?丹阳城第一风流公子陈子楚心道。 见过两次的确也可以称作故人的不是吗。 嬴抱月眨了眨眼睛。 这说法不是似乎没问题吗。 但看着猜得起劲的少年们,她觉得她还是不要打断了。 少年人的人生总得有点娱乐。 “我们是不是该进城了?” 就在陈子楚还想继续逼问姬嘉树时,却听眼前少女开口问道。 嗯?这女人关注的是这个? 但嬴抱月的确更关心这个,因为前面无数人马放弃了排队,此时城门前反而空出了不少地。正好能让他们顺利进城。 嬴抱月看向唯一对后面那些不感兴趣的姬清远,“要催车夫进城吗?” 姬清远点头,在他的催动下,南楚国师府的人马简直是逆人潮而行,向城门而去。 而就在这时,后方远处奢华马车内的女子,看着前方那辆行进方向独树一帜的马车,美眸目光一凝。 “我总觉得北魏圣女像是在看我们这边!” 趴在车窗上的陈子楚浑身一震,兴奋地说道。“嘉树,她不会知道你在这辆马车了吧?” 姬嘉树目光无奈,却看向对面少女,下一刻微微一怔。 嬴抱月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忽然若有所思。 她微微探出身,最后一眼看向后方的两个车队。 北魏圣女在看他们这边,在看姬嘉树? 也许北魏圣女此时的确在看这辆马车,但嬴抱月却突然觉得那道目光有些熟悉。 看着身后不远处同样往前行驶的东吴马车,嬴抱月忽然一怔。 就在北魏圣女出现前,她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似乎在注视着东吴的车队。 这时嬴抱月突然意识到,如果那道目光是北魏圣女,那么她之前还一直在看的是…… 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 李稷? ------题外话------ 她看他看她看他…… 第二十一章 注定 坐在马车上东吴继子身边的男子依旧带着青铜面具,那副面具一如既往如同一个坚硬的堡垒,将他的所有秘密都藏在寒冷之后。 哪怕是对北魏圣女而言,依旧可望不可及。 那辆敞篷的马车里,真实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敞开。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赵光会成为东吴的继子? 嬴抱月收回视线,从前秦再到南楚,这对兄弟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又多了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来得及探究的。嬴抱月握紧左手再次剧痛起来的手腕,像是看着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静静对她说出那句话。 “你只能再活一年。” 她尚存的一年寿命,已经过去十二分之一了。 而南楚国都丹阳,已在眼前。 在姬清远拿出的国师府信物下,马车没有再进一步查验,通过丹阳城大门,一路沿大道驶入丹阳城中。 丹阳是极繁华的城市,大规模都不输贵阳,再加上南方物产丰富,在商业上甚至比贵阳更加繁荣。 看着外面的繁华之景,马车里的少年们不少也安下心来,有人有回家的喜悦有人有新入一城的好奇,也有人能发现只有他见过的事。 “明月?”归辰看向嬴抱月的手腕,少年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抖,“你还好吗?” “嗯?”正感叹着爷终于从荒郊野岭回来了的陈子楚看向安静坐在马车中的少女,“你怎么了?” 嬴抱月松开手腕,看向车外的车水马龙,微微笑起来,“我没事。” “一路旅途累了吧?”陈子楚了然道,“不过既然到了丹阳一切都好办了!你还没来过丹阳吧?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爷请你!” 其实我来过的…… 她还来过不少次。 嬴抱月看着热情的少年心道。 她的视线轻轻掠过马车车尾的那对兄妹,因为有人在这座城市。 不过她给这座城市留下的印象大概不会太好,毕竟她当年……还是在这留下了不少光辉事迹的。 阔别八年,记忆中阔别九年,虽然来过多次,但看着一脸骄傲的陈子楚嬴抱月笑起来,“嗯,谢谢,有想起来的我一定找你。” “陈子楚……” 姬嘉树看着这个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兴趣的朋友,心底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没事,放心,”陈子楚拍着姬嘉树的肩膀,“我带她出去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到底哪里能放心了…… 姬嘉树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静静凝视着窗外的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怔。 “等等……”望着看向嬴抱月的姬嘉树,陈子楚忽然猛地一拍大腿。 本想开口的姬嘉树反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陈子楚微妙地看向姬嘉树,“她今晚……住哪?” 被正中刚想到之事姬嘉树僵住,嬴抱月身边的归氏兄妹和姚女官闻言也突然僵硬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嬴抱月从车窗前回过头来,看着瞬间冻结的车厢内。 不过不是她在意的问题,毕竟对她而言住哪都一样,爬冰卧雪她都经历过,只要没有暗杀她不怎么挑的。 真的。 但眼前的少年显然之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这实属正常反应,毕竟正常和亲公主都是随送亲队伍直接进城,南楚王室自然也会派人迎接,随后就直接进宫了。 然而,这是与王室和亲的情况下。 但这女子的情况太诡异了。 看着坐在马车中面上没有一丝担忧的某和亲公主,陈子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毕竟之前这名少女说为了避免再惹上追杀,建议不要大张旗鼓进城,所以现在整个南楚都还没人知道前秦的和亲公主已经进了丹阳。 这都是什么事。 好好的和亲怎么就给这丫头整成了跟微服私访似的…… 不,如果此时嬴抱月能听到陈子楚的心声,她会告诉他,这是微服大逃杀。 “既然已经到了丹阳,能否麻烦以国师府的名义向南楚宫内送信?”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道,“确认完我的身份,然后将和亲公主到达的消息传回前秦。” 嬴抱月没忘记她是为了什么,才要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到达丹阳。 这样当初她解散的那些护卫们,起码能保住性命。而她也算是履行了和归昌归大司马之间的承诺了。 以前秦和亲公主的身份到达丹阳。 虽然这一路发生了各种事,但她已经做到。 看着眼前少女平静坚定的目光,姬嘉树定了定心神,看向姬清远,“大哥,她……” “我之前有以你的名义给陛下送信,”这时姬清远开口看向姬嘉树,“在确认她的身份之前,只能等宫里的决断。” 毕竟没有嫁妆队伍和国书,是不能让闲暇人等进宫的。 “陛下估计会吓一跳吧,”陈子楚噗嗤一声笑了。 前秦和亲公主就这么悄无声息……还几乎是孤身进入了南楚,还已经进了丹阳,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消息突然传来宫内会引发多大震动。 “确认身份……”嬴抱月眯了眯眼睛,看向姬嘉树,“嬴珣现在在哪?” “你……”姬嘉树一愣,“你准备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嬴抱月一笑,“找到他,然后和他一起进宫,这事不就结了?” 喂喂……公主殿下你这行动力太强了点吧…… 陈子楚正想感叹,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认为这女子身份是个假公主,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这女子强大的适应能力。 就这点强的像个假公主。 一般而言,异国他乡初来乍到,正常人都还在观望恐慌之中,就如她身边那对兄妹,但这女子已经直奔自己目的而去。 而行动力强的不只这女子一人,像是事先就预料到一般,姬清远忽然撩起车帘从外面护卫手中接过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陈子楚问道。 “我之前有让家里的护卫快马去打听嬴珣的去向,”姬清远淡淡道。 毕竟他父亲的命令是让他带回姬嘉树,没告诉他弟弟还带了一位女子该怎么办,那么需要的就是确认这女子身份,然后尽快各归各位。 陈子楚一愣,想起姬嘉树之前和他谈起他深不可测的大哥之事,内心微微一凛。 要支撑门面的世家子能想到并做到这些不特别,但如果一个人被禁锢在一个院子里十几年,却还能有如此才干,就不能说不可怕。 但当姬清远打开手中纸条,却微微一怔。 “怎么了?”姬嘉树问道,他记得嬴珣是被养在他母亲的娘家,他舅舅南楚安国侯府中。 然而下一刻,姬清远看向姬嘉树道。 “嬴珣他人在国师府。” 国师府? 嬴抱月一怔。 南楚的国师府,就只有一个国师府。 前世今生,她似乎注定都要到那里去。 在辘辘的马车车轮声中,她撩起车帘,看向马车奔向的府邸。 第二十二章 一剑 “话说嬴珣为什么在国师府?” 在马车驶往国师府的途中,陈子楚帮嬴抱月问出了她的疑问。 事到如今,这马车也不可能到别的地方,她也不用下车了,陈子楚也拖着许义山说要去坐坐,得了,大家都一车开往国师府。 但不妨碍嬴抱月对于嬴珣所在位置的疑惑。 毕竟嬴珣就算养在南楚,也不可能被养在国师府吧…… 不然她真的要重新审视姬墨的为人和居心了。 好在下一刻陈子楚的话解答了她部分疑问,少年疑惑地看着姬嘉树道,“他不是住在安国侯府吗?” 安国侯嬴抱月有点印象,毕竟南楚没几位侯爷。 按辈分,应该是姬嘉树的舅舅,嬴珣的外公。 顺便一提,姬嘉树的辈分之所以这么大,在于他母亲出嫁晚。 因涉及师父那一辈往事,嬴抱月不是很愿意去打听,但她记得姬墨最终娶亲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而姬嘉树的母亲嫁给姬墨时与他年纪相仿,是丹阳城内有名的克夫姑娘,之前死了好几个未婚夫,连带着叶氏一族作为有名的后族都险些惹上克夫的名声。 但叶氏嫁给姬墨后,这个名声自然迎刃而解了。 祸害活千年,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想到,姬墨现在还活着在。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再去想和那个男人相关的事。 因为她总会想起已经不在的那个人。 有些人还在,但有些人却不在了。 这时姬嘉树的话刚好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年凝视着兄长手上的纸条,蹙了蹙眉头道,“大概嬴珣是去看他的姨母了。” 嬴珣和叶静姝年纪相仿,而叶静姝的父亲素来疼爱他那个快五十岁才有的女儿,经常会让嬴珣带些东西给她。 一般在这个时候,他母亲也会让嬴珣留宿几天,平常虽没什么,但没想到嬴珣这个时候居然正好在国师府,姬嘉树觉得有些古怪。 姬嘉树也没忘他自己是怎么走出国师府的,以他母亲的性格恐怕…… “大哥,你临走时府里面怎么样了?”姬嘉树看着姬清远问道。 姬清远看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母亲差点把你院里所有下人都打杀了。” “但她做不到不是吗?”姬嘉树静默一瞬,随后道。 姬清远眸光冰凉。 没错,那位夫人做不到。 虽贵为国师夫人,但姬嘉树母亲叶氏在国师府内没有处置她自己院子外其他任何下人的权力。 连她自己儿子的房里都插不进手去。 这在世家中显然是不合理的,当然也并非叶氏刚嫁进来就是如此,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妹妹,眸光微深。 而是在十一年前一件事后,盛怒的南楚国师姬墨收回了国师府主母叶氏本该有的这一权力。 “你母亲虽然这么说,但后来被劝住了。”姬清远淡淡道。 其实是在国师早有明令下,还想要命的下人护卫没人敢帮那位夫人下手,那位夫人总不能自己下手去打杀下人,只得作罢。 看着姬清远点头,姬嘉树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姬嘉树舒了口气,看向姬清远恭敬一礼,“这次真是给大哥添麻烦了。” 他为自己心中的公道而战,但无意牵扯他人。 姬清远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关心你之后如何向你母亲和父亲交代吧。” 那个府中能把姬嘉树怎么样的,正如他所说,只有一人。 以及自以为能管住他的一个人。 “好在父亲现在正在闭关,”姬嘉树苦笑,“他大抵是没空管我的。” 姬嘉树从很的时候就知道。 对父亲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永远都只有修行。 如果在婚期前,父亲没有取得能让他满意的成果,姬嘉树确信他甚至不可能在自己的婚礼上见到自己的父亲。 明明这桩婚事还是父亲强迫他接下的。 但他并没有让他父亲提前出关的价值。 只要他不干出真正出格的事,他的父亲,东皇太一姬墨绝不可能出关。 姬清远看了目光复杂的姬嘉树一眼没有说话。 毕竟他也从未读懂他那个父亲,姬清远对那位神子的感情只比姬嘉树更复杂。 车厢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好在陈子楚的声音适时打破了寂静。 “嬴珣去看他姨母……”陈子楚看着姬嘉树有些幸灾乐祸,“那看来你那表妹心情不太好了。” 表妹…… 嬴抱月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还带着这位殿下回去,”陈子楚眯眼看着姬嘉树,“估计到时候场面会很精彩。” 可惜嬴抱月并不想见到那份精彩。 她敏锐地察觉到,姬安歌在听到那位“表妹”时肩膀一震,嬴抱月总觉得她大概已经能猜到那位“表妹”到底是什么人物了。 叶氏女么…… 陈子楚探过身,意味深长地拍着嬴抱月的肩膀,“你可要心……” 在姬嘉树的眼神下,陈子楚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人是想说前有狼后有虎么…… 当听说北魏圣女是来专门为姬嘉树的婚事恭贺的,嬴抱月就心想她这位倒霉未婚夫怎么那么多倾慕者,但她没想到等她进了城,发现某个府里还有一位。 但她没空也并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嬴抱月看向车帘外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高大府邸。 她历来有她的解决方式。 “这就是南楚国师府……” 看着不远处高大轩昂的府邸,原本一直沉默的归辰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作为南楚境内权势最高的人物的府邸,姬墨虽不喜奢华,但南楚国师府占地依旧非常广阔。 光院墙就足足有六丈高。 比归辰记忆中的司马府不知高大多少。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被国师府的高大气派所震慑的归辰却突然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咦?”他身边归离也突然瞪着远处的府邸,“这国师府怎么有半边石头颜色不一样?” 并不是半边石头不一样,归辰心道。 而是南楚国师府左边的墙壁和房屋上,有一处颜色与周围石料不太一样的地方。 虽然院墙严丝合缝,但石料的颜色却暴露了一切,巨大的院墙上居然像是有一道贯穿的裂痕。 像是曾裂开又被弥补上去一般。 看的更仔细些,上至屋顶下至墙角那一道裂痕居然都贯穿始终,连最顶端的瓦片都新旧不一。 归辰看着那石料颜色暴露出的裂痕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恐怖的想法。 这看上去居然像是…… 南楚国师府曾经被人,一剑劈成两半? 第二十三章 到底 将一个偌大的府邸,劈成两半? 归辰为他心中突然浮现的这个想法陡然一惊。 他想什么呢?怎么说都不可能吧…… 再说谁会这么干…… “二公子回来了!” 这时国公府外门房们陡然响起的大喊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咔哒一声,嬴抱月等人乘坐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国师府前。 南楚国师府马车的徽印十分低调,再加上国师府的人极少外出,之前在城门外和城内姬嘉树等人都没怎么被认出来,但好歹国师府的下人们不可能认不出来。 在快到南楚国师府大门前时,这辆马车和先行的护卫早已经引起了门房的注意,但真正引发轰动的,还是在姬嘉树掀起车帘的瞬间。 在下人们的欢呼中,嬴抱月却看向坐在车尾那个安静的男人。 姬清远。 门口的下人们之前想必已经收到姬清远的传书,更能认出这辆马车是姬清远带走的马车。 但看到姬嘉树之前,国师府的护卫也好下人也好,都只是冷淡地看着这辆马车前来。 因为他们知道这辆马车里有的人,只是默默无闻的大公子。 他们甚至都不相信姬清远能把姬嘉树带回来。 直到看着从马车中探出身的姬嘉树,站在门口的下人脸上的神情才从漠然转为难以置信,再到欣喜若狂。 原本一片绝望笼罩的南楚国师府陡然欢腾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快去告诉夫人和叶姐!” “老奴就知道二公子深明大义,肯定会回来的!” 季四和王忠连滚带爬地从门口处跑到姬嘉树脚下,鼻青脸肿地抱着他的脚就差泪流满面了。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人了……” “太好了,人俩的命终于保住了……” 整个南楚国师府一片欢腾,马车里的少年们也被打动,陈子楚重重拍着姬嘉树的肩膀,“看你子惹出了多大的事!” 姬嘉树跳下马车,立刻被所有人包围。 他是人群中的焦点,是南楚国师府的凤凰。 人们只能看到光,永远看不到影。 在一片欢腾中,唯独嬴抱月看着那个男人带着自己妹妹静静从马车中走出,所有的人都在为姬嘉树的归来而喜悦,所有人都在看姬嘉树,却没有一个人在看姬清远。 即便人是他带回来的。 但这个府邸却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姬嘉树回来了,这府里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姬清远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不如说没有人看着他更自在,他像是往常一样向妹妹伸出手扶姬安歌走下马车,准备像以往一样,于无人之境中从人群外静静离开。 离开…… 下一刻,正准备从人群外悄无声息回到自己院子的姬清远没走出几步却发现,原本簇拥在姬嘉树身边的下人和护卫们居然……像是在看他这个方向。 怎么回事?姬清远心头咯噔一跳,他这不正往自己院子走么,怎么还有护卫会看他? 要知道在这座府邸只有他违背国师命令时才有人会看他。 “二公子,那个女子是……” 嗯? 姬清远一愣,看向身边同样愣住的姬安歌,随后僵硬地转过头。 看着他身后没有任何人扶就从马车上干脆利落跳下的少女,姬清远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这时他才发现,人们看着的不是他,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陌生女子。 正努力想从人群中脱身去安置那位公主殿下的姬嘉树也怔在原地,看着那个居然像是……无比自然地跟在自己兄长身后准备离开的少女。 而她身边的人,那对兄妹那位女官还有原本在车外骑马相随的护卫统领,也只遵循这女子的意志,一言不发就只管跟在那女子身后。 “殿下……”姬清远看着这个没任何人扶和接待就自己离开马车的少女,“您准备做什么?” 姬清远淡淡看了一眼姬嘉树的方向,静静开口,“您应该要找的人在那边。”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你这边比较安静。” 这的确是实话。 但姬清远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往他弟弟那里凑,居然……往他这边来的。 当然这时姬清远还不知道他将拥有很多第一次。 姬清远无语地看了眼他那个弟弟那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位殿下你知道……你过来他这边也安静不了了么? 下一刻,像是在回应姬清远不详的预感,一声尖利的女声在国师府大门处响起。 “表哥,她是谁?” 这声呼喊对应的桥段太老了,嬴抱月真的很不想面对。 但看着姬安歌微微颤抖的肩膀,嬴抱月眯起眼前看向姬清远,“姬大公子,快带你妹妹回去吧,这一路辛苦你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成为这女子挡箭牌的姬清远一愣,下一刻不等他反应,原本跟在他身后少女却已经转身。 隔在了他们与叶静姝之间。 少女的背影纤细,但不知为何,姬清远心底却浮起一丝熟悉之感。 她…… “你……” 不等姬清远开口,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毫不犹豫向姬嘉树身边走去。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向他走来,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向身边人介绍她的身份,却只见眼前的少女抬起手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姬嘉树一愣,却发现眼前少女的目光已不在他身上,而是投向大门处……叶静姝身后那个身影。 在看到那个少年的瞬间,姬嘉树浑身一震。 就在姬嘉树和嬴抱月看着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也在看他们。 此时站在叶静姝身后的嬴珣,正在后悔那天为什么一时兴起应了他外公让他来国师府看看的提议,直接导致他在两个女子的怒气中待了好几天。 叶静姝今日还在院子关起门发了不的脾气,他险些都被花盆砸个正着,此时正灰头土脸。 正在嬴珣准备借故离开之时,却听说姬嘉树回来了。 等他跟着叶静姝到了门口,发现那名出走的少年还真回来了。 嬴珣没想到姬嘉树真能被姬清远带回来,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个女子。 更没想到他会看到那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姨母叶静姝如临大敌地瞪着姬嘉树身边那个女子正心叫不妙。但下一刻,他却发现,那个本该与叶静姝为敌的女子却根本没看叶静姝。 “哪家姐居然跟在……” 叶静姝话刚出口,正想给这不知廉耻的女子一个下马威,但下一刻她的话却堵在嗓子眼。 因为下一刻,那名少女和她擦肩而过。 …… …… 第二十四章 关系 嬴珣对嬴氏皇族或者说王族没有丝毫好感。 这是全天下人皆知的事。 这里的嬴氏王族甚至包含他的父亲。 对那个不知是为一个女人还是因为自己兄弟陷害而死的父亲,嬴珣只觉得难以理解。 堂堂皇长子却死的那样不值,嬴珣为他父亲感到的这份不值随着他日益长大逐渐变为怨恨,对自己的父亲,也对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女人。 嬴珣丧父的时候七岁,很多事都记得不太清楚,但全南楚甚至全天下人都知道是少司命林抱月害死他父亲的,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抵赖。 更何况他外诉了他很多当年之事的细节,让嬴珣愈发确认是那个女人蛊惑了他的父亲,才最终导致了他父亲的早逝。 嬴珣恨他父亲识人不明的愚蠢,恨那个导致这一切女人,也恨直接害死他父亲却还能登上皇位的昏君。 当然他也恨那个昏君的子女。 不过在父辈仇恨之前,他们这些辈早就互相看不惯了。 前秦皇室唯剩下的两个嫡支公子之间的不和也天下皆知,他和嬴晗日从打到大,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 而在二世皇帝死后,不少人想利用他的身份挑战嬴晗日的皇位,让他和嬴晗日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死不休。 这种关系下他怎么可能待见嬴晗日的妹妹。 对于嬴晗日那个妹妹,虽然嬴珣和她没有直接冲突,但因嬴晗日与他关系之恶劣,嬴抱月从也讨厌他。 虽没到嬴晗日那种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程度,但嬴珣记得他和嬴抱月从也是相看两相厌。 嬴氏王族内部争斗以他远赴南楚结束,但嬴珣没想到在九年后,嬴晗日居然会把他亲妹妹就直接丢到南楚来。 这对兄妹到底想逼他到什么程度? 即便九年间只见过寥寥几次,但人向来难以忘记自己讨厌的脸。 嬴珣记忆中的嬴抱月,那是个你打了我哥哥我要来踹你一脚,讨人厌却不能还手的女孩。 看着径直走到他面前的少女,嬴珣眯了眯眼睛,准备在那个和嬴晗日一样蠢且对他敌意满满的女子开口前,先做好反击的准备。 但下一刻,嬴珣怎么都没想到,那名少女在时隔九年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把脸弄得那么脏?” …… …… 嗯? 从人群中向那两人走去的姬嘉树脚步一顿。 知道秦王室恩怨想上前保护公主为其撑腰的楼校尉愣在原地。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忽视了的叶静姝浑身一僵。 而嬴珣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嬴珣打死都没有想到,从见到他就浑身带刺的那名少女,时隔九年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这人是嬴抱月? “你怎么把脸弄得那么脏?” 本以为会遇到的是谩骂,结果这女人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嬴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眼前的少女只是凝视着他的脸庞,目光甚至有些无奈。 “到底怎么样才能粘上这么多土,”嬴珣听眼前少女无奈地笑了笑,“你和别人打架了?” 嬴珣闻言一怔,不等他反应,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名少女说完这句话顺手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极耐心地擦去他脸上之前因叶静姝乱丢花盆粘上的尘土。 看着眼前这一幕,姬嘉树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怪怪的。 好像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 看嬴珣的反应,那女子的身份也快呼之欲出了。 但不知为何,姬嘉树看着那对年纪相仿大概是……堂兄妹的年轻男女,总觉得这相见与相处的方式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一个堂妹会给堂哥擦脸? 不不,重点不在这里。 看着那女子脸上无奈的神情,另一边不知所措的归辰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的,但居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就像他时候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回家,母亲看到他的时候…… 一定是他的错觉,归辰觉得从他到这个府邸开始,各种想法就很危险。 而嬴珣怔怔看着眼前女子清澈的双眸,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但他已记不清是谁。 “你……” “好久不见,”嬴抱月抖了抖粘上尘土的衣袖,微微低头掩去目光的复杂,看着眼前少年笑了笑,唤出那个名字。 “嬴珣。” 眼前的少年长身玉立,已经从一个她记忆里的软糯团子长成了修长俊朗的少年,但好在遗传学终于放过了她。 终于啊…… 嬴珣并不像嬴晗日那样,和他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容貌像是各有父母的特点,总之不太像嬴苏,这让嬴抱月多少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再长一样,她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一副和嬴苏酷似的面容。 就在这时眼前少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姬嘉树脚步再次一顿,但下一刻只见面前少女踮起脚尖居然像是想去摸嬴珣的头顶,少年终于恼羞成怒地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嬴珣从就讨厌别人碰他的脑袋,此时终于喝出了那个名字。 “嬴抱月!” 姬嘉树肩膀一震,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未触即收,达到目的转回头,看向他一笑。 “姬二公子,可以了吗?” 可以了。 比起让嬴珣有意识地去辨认,这女子选择了出其不意,直接让他报出她的名字,实在是……非常巧妙。 嬴珣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证明了身份。 “到底怎么一回事?”嬴珣意识到事情不对正想开口,但下一刻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突然在门后响起。 “姬嘉树,你还知道回来?” 原本嘈杂的下人群中一静。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从主屋中走出,冷冷注视着门口的姬嘉树。 那女子戴着赤金满绣的凤凰步摇,式样与叶静姝头上的相仿,却更为艳丽奢华,缀满属于正室的大红宝石。 嬴抱月站在南楚国师府的门槛外,看着那个扶着丫鬟的手,一脸冷漠走出的中年妇人。 姬嘉树看到那个中年女子,瞳孔一缩,立刻躬身行礼。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母亲。 在那个女子现身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南楚国师府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叶静姝和嬴珣也躬身行礼。 唯有嬴抱月孤身笔直地站在门槛外,看着盯着她死死皱起眉头的中年妇人。 南楚国师姬墨正妻,叶氏上一辈的嫡女,叶氏叶婉如。 叶氏冷冷地注视着门槛外居然敢不向她行礼的少女,看向自己的儿子姬嘉树。 “她是谁?” …… …… ------题外话------ 不会是传统宅斗桥段,大家可以放心哈哈哈,会有很特别的内容出现 第二十五章 口谕 “你想好怎么平息你母亲的怒火了么?” 就在国师府主母叶氏发出那声质问的一刻钟后。 坐在姬嘉树院中的廊下,陈子楚无语地看着那大门倒下此时空荡荡吹着冷风的门洞,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有,”姬嘉树看着不远处同样坐在廊下的嬴抱月和身边的那些人,以及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的季四和王忠,静静开口,“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陈子楚愕然道,“你知道刚刚有多惊险吗?” 看着同样和个没事人一般坐在那边的少女,陈子楚真不知道这两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想起一刻钟中之前在国师府大门前发生的交锋,少年就打了个哆嗦。但看着居然被允许进入国师府的那名少女,他还是意外地开口道。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母亲居然会让她进门。” 姬嘉树凉凉看他一眼,陈子楚立刻耸肩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母亲……好吧,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别说你母亲,”陈子楚笑了一声,“你没看刚刚离开的时候,你那表妹的眼神……” 少年一脸幸灾乐祸,往长廊另一边努了努嘴,“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事出突然,”姬嘉树道,“府中众人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是啊,”陈子楚夸张地点头,“但我没想到你母亲居然能稳得住。” 听过太多关于南楚国师府主母叶氏的传闻,虽没有见过几次,但这位叶夫人在陈子楚心中和深明大义,冷静自持是沾不上边的。 不过说实话,自己素来乖巧的儿子突然离家出走,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媳妇”,换做谁家婆母都不可能受得了。 更何况是南楚境内养得比公主都要尊贵的叶氏女了。 所以当时看着叶氏向嬴抱月走来,质问姬嘉树她的身份时,陈子楚真为那名少女捏了把汗。 更何况看着那名少女完全没有伏做低的打算,就这样站在叶氏面前,可把陈子楚吓了一跳。 所以说他陈子楚胡闹都在外面,可从来不把女人往家里带,要是他遇到这种场面早就给他娘跪下了。但眼前这位姬二公子却显然不是普通人,顶着自己母亲冷若冰霜怒火中烧的目光,还能一脸平静地解释来龙去脉,告诉叶氏这是前秦来的和亲公主。 “你说她是公主?” 叶氏还没说话,叶静姝先深吸一口气发作了。 “她的身份确定了?陛下有发话么?” “就算有婚约,但婚礼并未举行就直接和未婚夫见面,这成何体统?前秦的王室就这么教养公主?礼义廉耻……” 眼见叶静姝越说越过分,姬嘉树皱起眉头看向那面无表情的少女,本想开口,却发现那名站得笔直的少女却依旧没看叶静姝,只是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叶氏居然开口制止了叶静姝。 “姝儿,住口。”年近半百却威严不减的妇人淡淡道。 “姑母,她……”叶静姝难以置信地看向素来特爱自己的叶氏,却只见叶氏冷冷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有婚书?” 嬴抱月点点头,随后看向叶氏淡淡,“如果夫人要确认我可以提供拓本,但原书我只会在南楚王面前拿出。” 陈子楚当时还惊讶于这女子对待叶氏和对待他们的不同,下一刻只听眼前少女继续开口。 嬴抱月看向还没搞清状况的嬴珣,“关于我的外貌,堂哥刚刚已经辨认,可以一同向南楚王去信。” 叶氏冷冷看着面前打扮毫无公主尊贵却不卑不亢的少女,胸口有些起伏,陈子楚还以为就要发作,下一刻却只听妇人冷冷吩咐道。 “陈统领,你拿老爷的信物,把此事问清楚,让嬴珣写好他的信再带上这女子的婚书拓本进宫请陛下抉择。” 叶氏看着眼前对她的安排似乎毫不惊讶,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少女,凤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告诉陛下,自称前秦和亲公主的人已经到了,就在国师府中,请陛下决定如何处置。” 叶氏说完不再看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子,冷冷转身,“对了,记得给老爷也送去这个消息。” “属下得令!”国师府护卫统领点头领命。 而叶氏就保持着她尊贵的姿态,不再理睬门口的嬴抱月等人,转身回到了主屋,还带走了气愤不已险些无法维持贵女姿态的叶静姝。 …… …… “说起来,陈统领应该已经到宫里了吧。”陈子楚坐在廊下道。 姬嘉树点点头,“如果陛下答复得快的话,圣旨或者口谕也该在路上了。” “没想到你母亲居然会让人去信去请示陛下。”陈子楚看着姬嘉树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姬嘉树淡淡道,“以为我母亲会不分青红皂白先处置了她?” 陈子楚肩膀一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错了,主要是……” 主要是如果是十年前刚嫁进姬家不久的那个骄矜的叶氏女,也许会这么做。 坐在长廊一边听着少年们对话的嬴抱月,一边安抚归辰等人的情绪,一边如此想到。 想起那个眼神恨不得吃了她的叶氏静姝,嬴抱月并不愤怒,却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叶婉如。 叶静姝还太稚嫩,但叶婉如却已经见过世面,并曾受过巨大的打击。 到了这般岁数还那么没脑子的话,是不可能当这么多年国师府主母的。 “如果是我时候的母亲,也许会这么做,”姬嘉树看着陈子楚道,“但那都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姬嘉树还隐约记得在他时候,母亲性格远比现在暴躁,还时常在府内打骂下人。 但在他四岁之后,不知为何,母亲的性格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收敛了许多。 “十一年前……”陈子楚疑惑道,“你四五岁时候的那件事?” 陈子楚看着姬嘉树,“我早就想问了,十一年前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阳城内也曾有传言,说是十一年前,南楚国师姬墨曾在自己府内大发雷霆,险些休了国师夫人。 但因时间久远不知真相,陈子楚一直很好奇。 “我当年太,被放在屋内并没亲眼见到,”姬嘉树看着陈子楚道。 “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少年轻描淡写,“不过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有人把我家一剑劈成了两半而已。” “什么?你说什么?”陈子楚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叫出声,闻言差点从长廊上掉下来。 这也太离谱了。 “谁?谁那么大胆……不不……在那之前什么人那么大本事……等等……为什么……” 陈子楚简直要语无伦次,但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喊。 “陛下口谕到!” 第二十六章 下马威 “姑母,我不明白。” 此时南楚国师府主屋内,叶静姝看着静静坐在上首饮茶的妇人,声音中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 “你刚刚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叶氏端着茶盏看了底下尚且青涩还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侄女一眼,静静开口。 “放过?” 叶氏看着和自己当年年轻时一般嫉恶如仇满是真性情的侄女,虽面上欣赏但还是敲打地问道。 “所以你觉得,刚刚在门口,我该当如何?” 叶静姝一怔,随后若有所思。 “是不许她进门,还是把她晾在门口?还是当众羞辱她?”叶氏淡淡道,“别忘了,刚刚是在国师府大门,我如果这么做了,国师府的颜面何存?” 叶静姝浑身一震,面上恍然大悟。 叶氏心中哂笑,她嫁入国师府十几年了,从最初全心全意都是那个男人,到现在悟出一个道理。 想要抓住那个男人,只能从他最在乎的东西入手。 而那个男人最在乎的东西,就是他的地位和国师府的颜面。 别的无所谓,但国师府的颜面她必须维护好。 “再说了,虽然现在那丫头看上去跟桥下要饭的花子没区别,但如果她的身份是真的,”叶氏冷冷道,“我要是在大门口就苛待于她,传到陛下和老爷耳中,我该如何自处?” 不如先请示陛下,也算是彰显了他们国师府的深明大义。 叶氏面露厌恶。 不好办在她儿子为人太正直。不然那位公主可以直接在进宫前消失。 人都带回来了,纸包不住火。 “毕竟这婚是陛下赐下的,老爷接下的,”叶氏将怨恨藏得很好的,但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怨毒还是一闪而过。 叶氏将手中茶盏放到几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娘家侄女,“你姑母我又能做什么?” 叶静姝看着叶氏,眼圈一红,眼中涌出些许湿意,“姑母你……” 实在是太不容易,也太人善被人欺了。 想起那个恬不知耻进入国师府的女子,叶静姝咬牙,“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居然利用姑母的善意,她……” “够了,你别说了,”叶氏原本看着叶静姝眼圈红了还觉得贴心,但此时听到故意两字心底咯噔一声忽然有些不舒服。 之前在门口,叶氏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和段位,不屑与那少女计较,就像是大人看着孩们的把戏,看那尚且青涩的女子自以为所有人都捧着她。 让那少女以为她能轻而易举进入国师府,先让那少女得意忘形再施以颜色。 但此时听叶静姝的话,却怎么让叶氏觉得那女子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才有恃无恐? 一定是她的错觉,高看那破烂的女子。 叶氏端起茶盏,想定定心神。 “姑母?”叶静姝看着面色有些不对的叶氏,正想开口,但这时门外传来婆子敲门的声音。 “夫人,传陛下口谕的宫人来了。” 这么快? 叶氏眉头一蹙,却只听婆子道,“二公子已经去了前屋,接了陛下口谕。” 夫君不在,儿子接旨也没什么,叶氏深吸一口气,再说了这旨意大抵也是把那女子接入宫,她急促地问道,“陛下的口谕都说了什么?” 婆子有些吞吐,叶静姝在一旁催促,“你倒是说呀!” 那婆子惶恐开口,但刚说了几个字,屋内忽然传来破碎之声。 叶氏手上的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 “啥?”陈子楚愕然看着对面刚刚接了陛下旨意的姬嘉树,“让公主先住你家?” 这消息太匪夷所思,连原本抱着剑在一旁充当木像的许义山都侧目看了过来。 而坐在不远处刚刚和他一起去接旨的某位女子,却只是坐在一边若有所思,看着她自己的身边人陷入混乱。 他也有些混乱。 姬嘉树看着陈子楚面无表情扶额道,“传旨的宫人是如此说的。” 刚刚那一通口谕,传旨的宫人天花乱坠说了许多,但概括起来就是一个意思。 南楚王宫里并没有召和亲公主进宫的意思。 南楚王室大抵是懒得费事了,直接确认了嬴抱月的身份,并表示已去信前秦让他们再送一份国书来。 但这还不算完,离谱的就在于明明承认了前秦公主已到,却居然不要求嬴抱月进宫好歹看一眼。 而是居然打算让嬴抱月直接住在国师府,婚宴在南楚国师出关后举行,订婚宴则和初阶大典开幕一起举行。 先订婚,再成亲。 如果不是南楚国师姬墨正在闭关不能出席婚宴实在太让人看不下去,恐怕南楚王室会恨不得她和姬嘉树赶紧成亲把这婚约了结了。 “姬氏公子与和亲公主感情甚笃,寡人心悦。” 心悦你个鬼。嬴抱月在一边心道。 南楚王室的甩锅能力真是超乎想象。 但好在姬墨在这个关口上闭关,让嬴抱月暂时不用担心明天就从未婚变已婚。 至于订婚宴和初阶大典的开幕一起举行,虽然有南楚王室不愿再费事之嫌,但也算是有排面了。 起码嬴晗日搞不好还以为南楚很重视这门亲事呢。 不过如果真进了南楚王宫,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是有一定麻烦,现在这个处境倒也算不上最糟。 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姚女官,嬴抱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姚姨,准备一下吧,我们今日就要在这安营扎寨了。” 安营扎寨?这句话在荒郊野岭里姚女官听了无数遍,早已习惯,但在这里,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 看着不远处神情复杂的少年,姚女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殿下,成婚前你怎么可以……” “你居然想赖在表哥的院子里?”少女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 嬴抱月抬起头,看向出现在空荡门洞前叶静姝。 怎么哪哪都有这人,嬴抱月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如果这人经常来,嬴抱月觉得自己换个地方也不错。 “这是陛下的旨意,”这时姬嘉树忽然淡淡道。 等等,南楚王的旨意应该是只有让她住在国师府,没说让她具体住哪吧? 嬴抱月心道。 但她忽然想起那句“感情甚笃,寡人心悦,”这充满着想把她和姬嘉树凑做一堆的可怕态度,那口谕这么理解好像也不是不行? 叶静姝闻言愕然看了姬嘉树一眼,咬紧嘴唇,但巨大的愤怒下她却头脑瞬间清醒了。 她让过身,只见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突然出现在叶静姝身后。 “公主殿下,”那老嬷嬷精明的眼看向嬴抱月,“国师府主母给您安排了屋子,老奴以后负责照顾您,还请您挪步。” 第二十七章 是谁 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嬷嬷,姬嘉树瞳孔一缩。 这位老嬷嬷姓王,正是他身边书童王忠的祖母,也是姬嘉树的乳母。但在南楚国师府,这位老嬷嬷的身份地位不光如此。 她还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当年南楚王室还没有被太祖皇帝嬴帝换掉前,这位王嬷嬷已作为贴身宫女在宫中服侍叶氏所出的第一位王后,也就是他母亲的母亲,姬嘉树的外祖母。 后来王嬷嬷出宫嫁人,被老王后送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叶婉如身边,为其打理身边事务。随后更是随着叶氏出嫁来到国师府,帮叶氏渡过风风雨雨,有惊无险地当这个国师夫人。 姬嘉树看着门口一脸肃穆凝视着他身边少女的老嬷嬷,心中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位老嬷嬷资历辈分太老,教养公子姐是一把好手,在南楚的贵女之中素有威名,不少世家姐出嫁都会让请她去教礼仪。 在府内,一众下人丫鬟也无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可以说是他母亲身边的第一得力的额嗯。 但这样的人,此时却被他母亲指派到这位几乎孤身前来的公主殿下身边? 哪怕姬嘉树不太懂大宅中女子间的那一套,都知道那名少女恐怕会有点麻烦。 叶静姝看着不远处神情平静的少女内心含笑,此时她才明白自己和姑母之间还是有些差距。 有些人,可以满面微笑着收拾她,还能让她有苦说不出。 “公主殿下,刚刚女多有冒犯,”叶静姝含笑道,“姑母刚刚已经训过我了,并特意让王嬷嬷来照顾您,还请您赶紧和王嬷嬷去您的屋子吧。” 叶静姝说完,王嬷嬷在一边一脸冷肃地点头,满脸不容置喙的神气。 “殿下,还请您立马跟老奴走。今日还有不少物事要收拾,您也要赶紧收拾下您自个儿。” 看着这架势,姬嘉树不禁蹙起眉头。但他明白那名少女根本没法拒绝,毕竟她身边人太少了,看着嬴抱月身边那个闻言只能神情一变的中年女官,姬嘉树眉头皱得更紧。 别说贴身侍女,她身边连个乳母和年纪大点的嬷嬷都没有,这要怎么在世家宅院中生存? “你家实在是……”就在这时,姬嘉树身边的陈子楚胳膊捣了下他,“你娘这下马威也来得太快了吧?” 因经常来国师府,陈子楚自然知道这位严肃的老嬷嬷是谁,但比起几乎在男女方面一片空白的姬嘉树,陈子楚自认他对内宅之事可是要清楚的多。 这名少女根本就不只是遇上麻烦,像她这种毫无根基就闯入国师府还是外国来的女子,国师夫人可是有一百种手段来收拾她。 更何况这女子身边和寻常世家姐比起来就跟个筛子似的,丫环嬷嬷太少,简直是给了国师夫人可乘之机。以关心之名随便插几个人就能将她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以寻常世家女子而言,这女子以后在南楚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姬嘉树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她身边人带的太少了。” 陈子楚也觉得有些遗憾,因路途上的经历,他还是很看好这名女子的。但虽还未成婚,但作为国师府的未来媳妇身边人肯定不能少,国师夫人作为主母,把自己最得用的人派给公主连错都挑不出。 连他一个男人都明白,此时不管那少女能不能意识到事情不对,都得将人委委屈屈地接下。 不对,如果她不想以后在这个地方没有立足之地的话,还得感恩戴德讨得国师夫人的欢心才行。 婆媳关系里婆婆可得罪不得,这才刚开始,怎么说这女子肯定是要笑容满面地接下…… “谢谢国师夫人费心,但我不需要下人。” 接下…… 嗯? 正一脸煞有介事摇头的陈子楚一愣,叶静姝脸上的笑也瞬间僵住。 姬嘉树一怔,他这才发现,从那位老嬷嬷出现到现在,那名少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她身上的气息,也没有什么变化。 气息。 姬嘉树一怔,这才想起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公主殿下,您刚刚说什么?”叶静姝还没反应过来,却是那个老妇人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妇人。 虽是个下人,也上了年纪,但老妇腰杆挺得笔直,双眸锐利如鹰,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您刚刚说什么?” 叶静姝自都有些怕这个老妇,在叶家这老妇虽然是个下人,却能鞭打年幼的公子姐不受惩罚,基本上是叶家儿们的噩梦,此时听王嬷嬷的声音,叶静姝都本能一抖。 如果不是姬嘉树从挑不出任何错处,叶静姝一直相信连姬嘉树这老嬷嬷都敢下手。 所以她完全没想到这名从外面来的女子居然敢反抗姑母的命令,甚至敢不把王嬷嬷说的话当回事。 这女人靠什么,就靠她身边那个糙汉和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女官? 姬嘉树也不清楚这名少女想做什么,不等他开口,那名少女却站了起来,面对冷厉的老妇人笑了笑道。 “嬷嬷耳朵不好?” 这本该是句讽刺的话,但那少女说得却平静,像只是随口一问。 换寻常倚老卖老的下人该闹了,但王嬷嬷锐利的眼眸只是在那名少女周身打量了一遭,眼睛深处微微一动,下一刻板着脸冷声道。 “老奴是夫人派来伺候殿下的,从今天起就是殿下的人了,还请殿下您赶紧随老奴去。” “我说了,我不需要下人,”嬴抱月一笑,“你回去和国师夫人说吧,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少女笑了笑道。 “不过我不需要。” 这话说的……陈子楚看着王嬷嬷冷若冰霜满是皱纹的老脸,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子似乎毫不在意这老仆顶上天的其实。 他完全没想到这女人会如此直接。 “可老奴已经是殿下的人了,”王嬷嬷眯眼看着眼前的少女,伸手一挥身后居然还走出八个丫鬟四个婆子,“这些丫头婆子也是,我们已全被夫人送给了殿下。” 八名丫鬟四个婆子全都身材高大粗壮,全部站在一起,对寻常世家贵女而言有着非常大的压迫力。 当然,也只是对寻常的而言。 “人们奉夫人命令,服侍殿下绝不会回去。”王嬷嬷冷声道,有了身后一群人,底气足了许多,连寻常的冷言冷语都能察觉到自信。 不愧是国师夫人,强硬起来还是强硬啊。陈子楚忍不住叹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是寻常世家姐,这绝对要屈服了。 只不过到了这里,陈子楚也能觉出些味儿来了。如果国师夫人一直怀柔也罢,这要是动硬的…… 想到是对这女子,陈子楚总觉得有点微妙。 “送给我?”就在这时他听见眼前少女一笑,“那就是奉我为主的意思?” 王嬷嬷眼皮一跳,但看着那少女平静的目光,勉强开口道,“那是自然,服侍主子,匡正主子,是老奴的职责。” 匡正啊。 陈子楚心道,原来是等在这里。下人也是能矫正主子的错误的。 这少女准备…… “所以说你们是奉我为主,绝不离开的意思?”嬴抱月问道。 王嬷嬷眼皮跳得更厉害,但想起国师夫人的吩咐,不得已被这话赶着点头,“殿下说的没错,我等绝不会……” 然而她的话却没能说完。 就在这时,姬嘉树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向他回过头来,含笑开口。 “姬嘉树,南楚的释奴文书,有什么格式吗?” …… …… ------题外话------ 是谁的下马威? 第二十八章 特别 听到这句话,王嬷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其他丫鬟婆子们也浑身一僵。 姬嘉树看着那名少女清澈且认真的双眸,闭了闭眼睛,“格式是?” “就是一般南楚的释奴文书是怎么写的?”嬴抱月认真地问道,“能借我笔墨吗?” 这丫头是说真的么……陈子楚不禁内心感叹。不过几个下人而已也没那么过分哪家媳妇都得忍了,这女子居然还真的一步不让这么狠的吗? 听到这谁还能不知道这少女要做什么,王嬷嬷僵硬地看着那名女子连敬语都忘了道,“你要做什么?” 她服侍叶家人足足三代,这名区区十五岁的少女居然一句话就想……就敢打发了她? 但王嬷嬷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人敢。 “还能做什么?”嬴抱月笑了笑道。 “既然我是你们的新主子,但我又不需要下人,”嬴抱月看着老妇人一摊手,微微一笑,“那我就放你们自由。” 原本气势汹汹的丫鬟婆子们一呆,随后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什么?” “放我们走……” “释奴文书是说解除我们的奴籍?真的?” “都闭嘴!”这时王嬷嬷一声厉喝,随后冷冷看着嬴抱月,此时这位侍奉了叶家三代人的老嬷嬷终于意识到她遇到了一位不正常的贵女。 “殿下,”王嬷嬷深吸看一口气,死死盯着嬴抱月的眼睛,“奴才们是国师夫人送给您的,您不能随意处置我们。” “为甚?”嬴抱月平静反问,“既然是送给别人的奴婢,却不许别人处置,那这奴婢的主人到底是谁?” 一奴不侍二主,王嬷嬷自然不能在明面上说她们还是国师夫人的人,这传出去会害了叶氏的名声。 虽然谁都知道她们是叶氏塞来的人,但普通儿媳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正常情况下。 “我们自然是殿下您的人,”王嬷嬷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但我们是您未来婆母送给您的人,您擅自释放我们,不合体统。” 是对长辈心意的践踏。 是大不孝。 成何体统! 不知体统和不孝,这是任何一个世家贵女都禁不起的罪名。 起码王嬷嬷没见过哪家贵女受的了。哪怕是个公主将来也是要在婆母的手下过活,她理直气壮地等着这名少女的告罪,但下一刻却只听到一个宁静如清泉的声音。 “体统?” 姬嘉树看着那名少女居然在这种气氛下还笑得出来,嬴抱月笑着问道。 “什么体统?” 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陈子楚眼前不知为何想起那个在林间纵豹奔驰的少女,忽然觉得这老奴才是问错了人。 没想到会被反问的王嬷嬷一愣,随后瞪大眼睛,“这是国师府的规矩,是国师府的体……” “等等,”老妇人却只见眼前少女竖起一只手掌,毫无敬意地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国师夫人应该不能代表这府中的体统。” 姬嘉树一愣,而王嬷嬷则如遭冰封。 “体统什么的放在一边,听说国师府里有一块地方是国师夫人不能进入的不是吗?” 王嬷嬷再次一怔,叶静姝也再也笑不出来。 国师府内的禁地。 这是国师府内的隐秘,也是国师夫人叶氏的耻辱。 可关于这些,外面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叶氏花了大代价捂得死死的。那两个贱种也没机会告诉别人,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刚刚你说国师夫人给我准备了屋子?”姬嘉树只见眼前少女再次话锋一转,看着王嬷嬷淡淡道。 “我今日突然到来,本来应该是从外面嫁进来,怎么国师夫人能料事如神,给我准备了其他屋子?” 按正常流程她是会从南楚王宫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嫁进来,过门进来也是住姬嘉树所在的地方。 如果没有额外预备新房,又不是事先知道南楚王室会让她出嫁前就直接住这儿,南楚国师府会那么热情再给她准备个屋子? 怎么可能? 叶静姝闻言一僵。 没错,那句话是假的。 的确是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屋子。 叶氏原本的安排是从无人居住的空屋中随便找一间,让丫鬟们带这女人自己去收拾,顺便给这少女一个下马威。 按她和姑母的计划,只要嬴抱月接受了这批下人,还有一连串的羞辱等待着这名少女。但叶静姝没想到这名少女居然将一切直接揭露了出来。 看着僵硬的王嬷嬷和叶静姝,嬴抱月笑了笑。 她没时间和这些闲的没事把她当假想敌的女人再纠缠,一切先说清楚比较好。 “我和贵府二公子尚未成婚,贵府夫人还不是我的婆母,”嬴抱月看着王嬷嬷笑了笑,简明扼要地说道。 “还请记住,贵府的任何体统,不论真的假的,都还不能套到我身上。” 这女子的声平静,但陈子楚闻言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等于是对叶氏说…… “你丫还不是我婆婆,别想来管我么?” 这丫头也太直接了吧?这以后还要怎么在国师府里过日子? 陈子楚不知道嬴抱月压根没准备在国师府里久留,也没打算真的嫁给姬嘉树,退一万步就算她要嫁…… 她也不可能将叶氏当做自己的婆婆。 嬴抱月心道,让她听叶婉如的摆布? 她师父要是知道了搞不好都能气得活过来。 再加上她还没被逼到山穷水尽,她比谁都清楚叶婉如是个色厉内荏的贵女。 在加上早被教训过一次,吓破胆的叶婉如不能把她怎么样。 就算能,她也能反抗到不能为止。 别说她没打算和姬嘉树真的成婚,就算有这个需要,叶氏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叶婉如从来就没那个能力。 “此事就到此为止,”嬴抱月看着王嬷嬷淡淡道,“既然国师夫人如此担心我的住处,我就去贵府的禁地居住吧。” 姬嘉树闻言一僵。 等等…… 少年心底陡然无比复杂。 毕竟国师府的禁地可是…… …… …… “外面传来了什么消息?” 此时在国师府偏远处的一处院内,刚刚回到居所不久的姬安歌拾起临走前丢下的绷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看着屋外在院中和门口一人说完话归来的兄长。 姬安歌很早就知道,虽然他们两兄妹被困在国师府一隅,但她的兄长却有能得知外界消息的独特渠道。 国师府内的风吹草动,姬清远一直都一清二楚。 至于传递消息的,似乎是她母亲留下的人。 但姬安歌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极少过问。 毕竟她这辈子已经注定要活在四方的天空下,最多换个婆家的院墙,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 “国师夫人送了些下人给那位公主,”姬清远一边跨进屋内一边道,“嘉树那边好像因为这个闹起来了。” “是么?”想起那个不太寻常的女子,姬安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已经重新戴上的面纱,随后她定了定心神重新下针。 “所以那女子现在身边都是国师夫人的人了?”她一边绣花一边不经意问道,初来乍到看来那少女终究也只是长辈捏在手心的棋子。 “不。”然而出乎姬安歌所料,姬清远却一口否认,看着她怔怔道,“那女子拒绝了国师夫人安排的下人。” “什么?”姬安歌指尖一个刺痛,被绣花针扎到,“她疯了?那妇人能善罢甘休?” “那位公主甚至要为那些下人开释奴文书。”姬清远深吸了口气道,“对此事一步不让。” “一步不让?” “怎么有这样的女人……” 姬安歌难以置信道,从初见时她就觉得那名女子不像是能在内宅中翻云覆雨的女子,可如今…… 这世上,其实有别的手段,面对内宅的阴私。 有些人,有属于她自己的做法。 他曾经见过一次。 姬清远闭了闭眼睛,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开口道。 “安歌,我记得你问过我,府里贯穿东边的那道裂痕是从哪来的。” 姬安歌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兄长。 为什么兄长居然在这个时候愿意告诉她了吗? 姬安歌死死盯着姬清远问道。 “是从哪来的?” 第三十章 天下 “谁回来了?” 姬安歌瞪大眼睛,只听兄长描述,她都能明白是有人趁他们的母亲和父亲不在时候蓄谋已久对他们下手,当时的凶险可想而知。 姬清远神情有些复杂,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如实回答道。 “是父亲。” “父亲?”姬安歌一愣,内心一时五味杂陈,大抵是失望和疑惑各种情绪交杂的感觉,但下一刻惊讶压过其他一切情绪。 “父亲怎么会那个时候突然回来,他不是闭关么?” 姬安歌对她那个父亲感情也一直十分复杂,她一年和他也说不了几句话,她的记忆里父亲就是个一直闭关的存在。 听到妹妹的反问,姬清远闭上眼睛。 没错,在当时的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姬墨会那么快赶回来。 虽然对大宗师而言,从紫华山赶回国师府也就一个弹指的时间,但谁都没想到他们出事的消息能那么快传到本在闭关中的南楚国师姬墨耳中。 因为并不是传到。 姬清远抬起头环绕了一圈禁锢他和姬安歌整个童年的院,闭了闭眼睛,“你知道么,我们的母亲并不是什么都没为我们做。” 姬安歌一愣。 和姬清远不同,她一直是有些怨恨那个生下他们却把他们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母亲的。 她时候逢年过节,都会被亲戚的孩子嘲笑,“有娘生,没娘养。” 她向来无话可说。 实际上他们不就是这样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姬清远注视着妹妹的眼睛,静静道,“我们院外的阵法是当年娘用她的血画的,也融入了父亲和我们各自的血脉,据说我们如果出事,阵法会有所感应,娘和父亲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姬安歌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自己的哥哥。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那是一个不擅长表达的女人。 当然他们的父亲也同样深不可测常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那些宵对一位人神和神子的孩子下手的自信。 俗称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那些人也注定为这次大胆又不要命的尝试付出代价。 “所以为我解毒的……是父亲?”姬安歌看着姬清远问道。 姬清远点点头,虽然他永远不知道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但也许虎毒不食子,在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冻结。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的确很能镇住场面。 “夫……夫君……”原本正要大肆处理下毒者的叶氏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来人,随后在身边老嬷嬷的提醒下,收起脸上神情,“妾身正要处理,居然有人大胆要给清远他们下毒,妾身……大夫还没到吗?!” 但站在门口冬日里只穿着单衣的男人没有理睬喋喋不休的叶氏,只是径直跨过门槛,一把拎起被姬清远死死抱在怀里的姬安歌。 当初刚有人闯进来时叶氏身边也有不少人想来夺姬清远怀里的姬安歌,但姬清远当时也不知是打通了什么经脉,爆发出了出人意料的力量,只知道他必须将妹妹抱在怀里,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妹妹交给眼前这个妇人。 而他也做到了,甚至连高阶修行者都没夺走姬安歌,此时看到姬墨,姬清远才发现他的手腕都已经僵硬。 但就在那个男人伸手的一瞬,姬清远只觉一股强大的暖流瞬间穿透他的手臂全身,等回过神他就已经不知何时松开手,姬安歌已经到了姬墨的怀中。 那也许是姬墨第一次抱姬安歌。 姬清远只记得他当时在强大的恐惧下,心脏都要破裂,他甚至说不完整一句话。 “安歌她……” “她不会有事的。” 姬清远当时只听见那个冷若冰霜的父亲对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哪怕女儿已经生命垂危,但姬清远依旧无法从他父亲从未带面具却让人窥不见一丝情绪的脸上察觉什么。 他的父亲在人的面前,有着只属于他的铁面。 但宛如奇迹一般,就在姬墨将他的手掌贴到姬安歌心口之时,原本已经快僵硬的女孩的身体忽然瑟缩了一下。 “安歌?” 姬清远还记得那一幕,父亲冰冷的手掌仿佛有一团火,姬安歌浑身的青紫迅速退去,下一刻女孩猛地呕出一口黑色的血,睁大双眼哇哇大哭起来。 姬清远看到的瞬间愣了愣,随后全身脱力一下坐到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险些喜极而泣,但下一刻他后背一凉,那只大手居然又贴到了他的后背。 姬清远记得他抬起头,只见眼前的男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九岁了,自己也中毒也不知道么?” 姬清远来不及说话,只觉那只手掌居然送来一股极为霸烈的真元,仿佛剔骨刮筋一般从他身体一穿而过,他浑身剧痛猛地脱力到底,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这次毒给你逼出来了,”那个男人冷冷看着他,“下次你记得自己来。” “这点事都学不会,算什么那个人的……”男人冰冷的话语没有说完,姬清远躺在地上睁大眼睛,他没等到这句话说完,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浑身铠甲的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地吼道。 “老爷,外面来了个人!” 来了人? 这又怎么了? 来什么人会让最强的护卫统领都如此慌张? 姬清远当时浑身剧痛没能理解,但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父亲脸上仿佛永远戴着的那个铁面,碎裂了。 那个男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愕然抬起头。 而就在这时,原本晚于姬墨赶到正纷纷赶来的其他护卫武官们居然同时两股战战。 “这个气息……怎么回事?” “天阶入境?” “居然没有隐藏气息?这是要做什么?” 天阶? 姬清远当时还不能理解所谓的天阶是什么,也不能理解这些原本不可一世的武官修行者为何会如此惊恐。 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居然能让这些人吓成这样? 就在这时,屋内修行者一片混乱中,是站在屋中央的那个男人突然出声。姬墨忽然看向一边正发誓赌咒不知在辩说责怪些什么的那个女人,冷冷问道。 “嘉树在哪?” “什么?”正一边辩解一边抹泪的叶氏一愣,“老爷你问这个做什么?这真不关妾身的事,妾身有人证物证,这次的事都是……” “别废话。”姬清远第一次听那个男人如此毫不客气地打断叶氏的话,“我问你嘉树在哪?” “你如果还想让你儿子活命,就老实告诉我。” 叶氏闻言一个腿软险些跪倒地上。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妾身……” 姬墨只是冷冷注视着地上的女人,“你最好做好为你所作之事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想要保住你儿子的命就给我照做,”男人抬头看向院外吩咐道,“把嘉树抱过来放到安歌的旁边。” “而至于你,”姬墨看着地上的女人平静道,“跟我出去见她。” 第三十一章 惊世 在随着惊恐的众人来到国师府一路来到正门外之前时,姬清远也曾猜想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传信的护院滚进来时简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与他的惊恐形成对比的,是他话里的“一个人”。 来到国师府大门前的,仅仅只是一个人。 却将背靠偌大府邸上百名修行者的国师府护卫吓成那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年的南楚国师府护卫也许本事算不上最大,但胆子却可以说是全南楚最大的。 虽在国师的严格约束下不至于狐假虎威欺男霸女,但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 更何况等阶二的神子姬墨已经回到了府里,还能把这些护卫吓成这样,那来人的身份就屈指可数了。 姬清远能想到就只有一个人。 但他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父亲身后几乎是被嬷嬷架着走但脸上尚存有几分侥幸的女子,九岁的少年目光如冰。 他的母亲,应该是不可能来的。 不是不会来,大概是来不了。 虽从和那个母亲聚少离多,也很少有人会和他说他那个母亲的事,但姬清远当时却有种没来由的笃定。 也许是来自血脉最深处的笃定。 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哪怕再有手段和自信,都绝不敢在他们母亲能赶到的情况下对他们下手。 即便在千里之外,但那个女子的存在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威慑。 姬清远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他和妹妹的存在是很多人……尤其是前面那位妇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想要除掉他们,比起谋害他和妹妹的手段,更重要的是要确保能拖住那位大司命。 虽然姬清远当时才九岁,但他很清楚既然有人敢对他和安歌下手,那肯定是一定事先反复确认了,大司命林书白绝对不会出现。 比起谋害他和安歌手段的拙劣,背后那只或者许多只黑手绝大部分的精力应该都放到合力牵制大司命那边去了…… 所以…… 看着远方那扇冰冷的大门,姬清远很清楚。 他的母亲不会来。 那么来的人是谁呢? 九岁的少年鼻头一凉,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 在漫天霜雪中,南楚国师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然后姬清远看到了。 一个站在风雪中的纤细身影。 …… …… 正如姬清远所料。 来人的确不是他母亲。 但在看到她的瞬间,姬清远就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报信的护卫会有那样的反应,说不出姓名,几乎什么都说不出。 因为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看不见容貌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那是一名少女。 一位戴着斗笠的少女。 在风雪中她只穿着单衣,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寒冷,但肩头被霜雪染得洁白,浑身上下还带着北方寒风的凛冽。 但比起她简单的打扮,她浑身气息却庞大到让人胆寒。 姬清远在看到的瞬间,呼吸在一瞬停止。 猛烈而磅礴的杀气与真元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罩在她的身上,最剽悍的大汉在她面前后背都渗出冷汗。 在这个时候,姬清远才明白之前其他武官喊的那句“居然没有隐藏气息”是什么意思。 九岁的少年才明白,原来她之前每一次见他,其实都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而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他独一无二,母亲倾尽一切培养出的,天赋异禀的姐姐。 在霜雪下,姬清远看着那名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斗笠下比霜雪更美的容貌在瞬间点亮整个天地。 月光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冰冷。 少女在漫天雪花下静静拔出腰边的长剑,伴随那道比月光更利的剑光而出的,是她锋锐到极致的气息。 “姬墨,好久不见。” 姬清远看着那名少女手执长剑,对自己父亲如此说道。 虽然年幼,姬清远也是个修行者,还是个等阶不低的修行者,那位少女唯独对他没有敌意但那一瞬间他的腿都有些发软,而他身后不少境界稍低的修行者已经纯粹被这气息给压倒了。 这是姬清远第一次接触到顶级修行者外放的真气,他还不曾了解这样巨大的压力代表什么,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因为他的父亲开口了。 庞大的真气下,南楚国师成为真气汪洋中唯一不动如山的存在。被那名女子的真元压制的其他护卫武官,看着静静站在最前方的那个黑衣男子,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全都拼命往那个男人身后挤。 毕竟那个女子再强不过地阶巅峰,肯定是依靠名剑甚至是那个师父的法宝才如此骇人,她再强也抵不过太年轻,在南楚国师面前依然是一蝼蚁辈,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下一刻,被其他修行者当做倚仗的男人的一句话却打碎了这些人的庆幸。 姬墨静静凝视着台阶下孤身一人的少女,静静开口。 他的第一句话是—— “你登临天阶了?” 其他旁观的修行者一僵,不等他们反应,台阶下那名执剑的少女点了点头。 “嗯。” 不管旁观者的愕然,两个仿佛身处不同世界的男女之间的对话自顾自进行了下去。 “什么时候?” 南楚国师平静问出了其他所有人的疑问。 登临天阶是极大的事,不仅会惊动兽神,整个修行界都会有所反应,不到半天就会传遍天下,所以不可能有哪个修行者登临天阶还能遮掩住。 但眼前这位少女,在众多修行者的记忆里的确还是等阶四。 她到底…… 下一刻,面对男人的问题,众人听见那名少女静静开口。 “一刻钟之前。” 一刻钟……姬墨身后的修行者差点噎住。 一刻钟?这人刚刚破境? 天阶破境必须要在极严密且有众多高阶修行者护法的所在,破境后修行者更是浑身动弹不得难以控制,这名女子居然破境不到一刻钟就出现了这里?! 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好么? 但比起这名少女言语中透露出的可怕,不管是什么时候破境的,在与南楚国师的对话中,众人已经确定了一个他们难以置信的现实。 姬清远身边有其他修行者难以置信地后退猛地坐到地上,人群中陡然响起无数声愕然的惊叫。 “她进阶成了天阶?” 坐在地上年长的修行者们,死死瞪着台阶下的少女,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声音颤抖。 “十……十五岁的天阶?” ------题外话------ 上辈子活得像个&bug 第一 “十五岁?” 姬安歌愕然看着面前平铺直叙的兄长,虽然她以前就听过关于那人的传言,但身临其境地听到,却依旧震撼不已。 毕竟那名少女登临天阶时的年纪居然比她自己现在还要一岁。 人比人气死人…… 姬安歌更没想到,那名少女居然是在那种情况下破境天阶。 没想到不只她,姬清远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妹妹心道。 事实上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地人三阶,天阶是修行道路上最后一个分水岭,也是无数人终其一生只能仰望的高峰。 全大陆不过十几二十个而已。 那位名唤林抱月的女子曾长期停留在等阶六,让修行界人认为她不过如此。但当她开始进阶时,也没人想到她能如此之快。 之前姬清远听说她进阶等阶四之时就已震撼了修行界,当时不少人猜测也许这名少女能在十年后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进阶天阶,甚至也许能打破她师父的记录。 但没人想到,这名少女居然会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进阶。 她真正进阶的年纪如此可怕。 十五岁。 在此之前,全大陆甚至没有二十岁以下的天阶。 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到失去言语,唯一还保有平静的只有那个男人。 南楚国师姬墨静静看着眼前新的天阶修行者,闭了闭眼睛开口。 “你果然不打算再隐藏了。” 什么? 姬清远还没听懂这句话,自己父亲却已再次开口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进阶天阶? 而戴着斗笠的少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因为天阶比较快。” 从北方边境赶到南楚,天阶的速度比较快。 姬清远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成拳。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他们身边。 看着面前有些失神的妹妹,姬清远内心波澜起伏。 那名少女可以说是为了他们,在一瞬之间进阶天阶,几乎横跨半个大陆,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 “师父有事没法过来。”门前的少女淡淡开口 她千里迢迢到来,只是为了执剑问一句。 “谁干的?” 看着那名少女剑尖上的寒光,姬清远感到自己身边的父亲沉默了一瞬,随后静静开口,“安歌和清远没事。” “是吗,这样最好,”少女执剑站在那里,于冰雪中仿佛在静静燃烧。姬清远看着她嫣然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其他修行者面色一变。 “这样我和师父倒也不用造下杀孽了。” 如果那对兄妹出事,她会做些什么? 这时国师府众人第一次,无比庆幸那对兄妹没真的出事。 “你……”但也有人不能承受这种她自以为的屈辱,更不能容忍自己无所不能的夫君居然被一个丫头用剑指着。 “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在国师府门口撒野!”叶氏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她身边有嬷嬷连忙帮她吼出了这句话。 “居然敢对南楚国师大不敬,还语出威胁,”这时叶氏也回过神来道。 她想要拿出国师夫人的气派,毕竟她虽然知道天阶是什么,但她更知道自己的夫君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男人。 天阶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夫君是等阶二的神子! 和那群没出息的修行者不同,她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要怕的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然而下一刻,叶氏却只见那个少女闻言根本没有放下剑,只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叶氏看着那名少女居然看向自己的夫君淡淡道,“我应该没有说下手的人不用付出代价吧?” 姬清远看见自己父亲瞳孔一缩,男人顿了顿静静道,“你想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那名少女淡淡道,“所有参与者,按秦律论处。” 她看着台阶上的男人,抬了抬剑锋,“我还有事,国师大人自己清理门户吧。” “你……”叶氏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不顾身边嬷嬷的劝阻,看着那名少女一声冷笑。 她正想嘲讽,却没想到那名少女的目光下一刻却直接转到了她身上。 “我知道她不好杀,也不为难你,”少女淡淡对姬墨道,“你这夫人你自己看着办吧,师父也懒得插手,清远他们经历了什么,你记得让她体会一遍。” 说完那名少女收剑入鞘,静静看了一眼站在姬墨边的男孩一眼,微微笑了笑转身。 伴随着少女的收剑,叶氏像是回过了神来,满脸不可思议简直要大笑出声。 “你要找我麻烦?还要挑拨夫君和我的关系?” 被人从捧着长大的妇人简直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话,轻蔑地开口。 “别说此次之事,妾身有证据能证明和妾身无关。就算有人栽赃到妾身身上又能如何?不过是两个私生子,居然如此兴师动众还……” 姬清远听着这熟悉奚落之语,眸光微黯。 然而下一刻少年瞳孔一缩,发现那名少女停住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 那一切发生的太快,姬清远只记得那名少女看着他笑了笑,轻声问道,“我记得你和安歌的院子是在西边?” 姬清远本能地点头。 下一刻。 叶氏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就在那名少女转身的一瞬,如同一道闪电亮起,一刀雪亮的剑光从少女的腰边绽放。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那名少女回身拔剑,烈焰滔天。 再下一刻,那道烈焰在一瞬之间穿过国师府东边,门口的人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国师府内陡然掀起无数下人的尖叫。 “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墙裂了!” “屋顶怎么突然裂了!” 门口的修行者僵在原地,伴随着脖子咯吱咯吱地扭转声,怔怔侧目看向东边,只见一道巨大的剑痕纵横整个墙壁将其切开,而听着府内的尖叫,感受着排山倒海的气息,所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名少女拔剑的速度实在太快。 让他们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那就是。 她一剑。 将整个南楚国师府劈成了两半。 只是在短短一瞬间。 “你……”姬清远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的贴面再次碎裂,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名少女已再次收剑入鞘,看着眼前瞳孔微缩的男人淡淡开口。 “不用担心,我避开了所有人。” 避开了……所有人。 …… (后为防盗章,请支持正版) 下一刻。 叶氏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就在那名少女转身的一瞬,如同一道闪电亮起,一刀雪亮的剑光从少女的腰边绽放。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那名少女回身拔剑,烈焰滔天。 再下一刻,那道烈焰在一瞬之间穿过国师府东边,门口的人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国师府内陡然掀起无数下人的尖叫。 “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墙裂了!” “屋顶怎么突然裂了!” 门口的修行者僵在原地,伴随着脖子咯吱咯吱地扭转声,怔怔侧目看向东边,只见一道巨大的剑痕纵横整个墙壁将其切开,而听着府内的尖叫,感受着排山倒海的气息,所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名少女拔剑的速度实在太快。 让他们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那就是。 她一剑。 将整个南楚国师府劈成了两半。 只是在短短一瞬间。 “你……”姬清远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的贴面再次碎裂,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名少女已再次收剑入鞘,看着眼前瞳孔微缩的男人淡淡开口。 “不用担心,我避开了所有人。” 避开了……所有人。 第三十三章 相思 少女的声音不算大,但直击人心的却是她说这句时的自信。 在冰天雪地下,那份笑意和骄傲如同灼热的火焰,无比耀眼夺目。 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姬清远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那一天,南楚国师府前。 台阶下身着单衣单枪匹马孤身执剑的少女,和台阶上以南楚国师打头的黑压压上百名修行者对峙,双方的力量在外观上有着极大的对比。 如同一只蚂蚁面对着一群虎豹。 不管谁在一边看,都是南楚国师府人多势众。 然而那名少女孤身站在雪地上,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压倒。 被压倒的反而是南楚国师府那边,因为正如她所说的,那名单薄的少女虽然孤身一人,但她背后却有着世上最高的一座山。 大司命林书白的低调和平易近人让人常常忘记她的强大。 然而这名少女今日用自己的一剑,让人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徒弟的强大也是师父强大,这名少女越强大,人们对她师父的敬畏也会越深厚。 毕竟徒弟已经逆天如此,那位山海大陆第一人又该有多么恐怖? 姬清远当时本能地感到,不少背地里看他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他忽然明白,眼前的少女是用行动向他证明了她告诉他的那句话。 在那个漫天繁星的夜晚她告诉他,“你不需要害怕什么。” 而在这个漫天风雪的冬日她用她的剑告诉他,他真的不用害怕什么。 有她在,他和妹妹什么都不用害怕。 正如她所说,南楚广受敬畏的朱雀神子天才国师,不过是天下第二而已。 不少被点醒的人闻言下意识想要点头,随后猛地一怔,偷眼去看南楚国师的脸色。 姬清远也去看,只看到自己父亲面无表情冰冷的下颚。 原本抓着姬墨衣角的叶氏也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女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丫头说些……” “我说的都是实话,”少女一摊手,无奈地看着叶氏,“虽然我知道女子常把自己夫君当成盖世英雄,但你放在外面说总得尊重下实际情况。” 姬清远默然,事实就是他娘比他爹要牛的多。 叶氏被她说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就要反驳,“这是大逆不道……那个女人……一个女人……” “够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南楚国师开口,终止了这场闹剧。 姬墨站在自己一半被切开的府邸前,冷冷凝视着台阶下的少女,“这次的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少女收起剑,看向他身边的叶氏。 “我说到做到,”姬墨没有看自己身边的妇人,“我会自行清理门户”。 那名少女还是没有动。 “不会让下人替罪,”姬墨再次静静开口,“所有人都会为其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你还记得这句话?”这一次那名少女轻声开口,看着自己父亲的目光有些复杂。 随后她收回了目光,拉了拉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 “如此甚好,那接下来都交给你了,我走了。” 姬清远看着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笑了笑转身。 “姐……”他伸出手下意识想追,但下一刻一只大手却宛如铁铸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少年抬起头,看见自己父亲抿紧的嘴唇。 “离她远一点。” 那个人如此说道,但姬清远知道已经晚了,这是不可能的。 在那之后,他终生都想靠近她。 直到她去了那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即便她和母亲都尸骨无存,她留下的那道剑痕却还依旧在保护着他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道剑痕是那个少女庞大力量的展现,对于普通人的威慑力极大。即便那女子已经下落不明,但那道剑痕的存在一直提醒着府里下人对他们客气点。 不然谁都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有同样的剑痕穿过他们的身体。 当时就在最后转身离开前,那名少女手握剑柄目光从身后众人的脸上扫过。 其他人此时都害怕她转身了,只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而下一刻只听那名少女在南楚国师府前静静开口道。 “如果有人胆敢碰我弟弟妹妹一根毫毛,不管我在哪里,我定会将其切成碎片。” 少女的声音很轻,然而让却所有人心头一凛。 因为她轻声开口,“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这就是那名才十五岁的少女留给他们的承诺。 姬清远一怔,眼眶有些发热,那是那名女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称他们为弟弟妹妹。 看着眼前怔然无言的妹妹,姬清远缓缓开口,“你现在知道那道剑痕是从哪来的了。” “顺便一提,她还切碎了我们家门口的石狮子。”姬清远补充道。 本来正想发表感言的姬安歌闻言一震,直接噎住了。 她说他们家门口怎么就一个石狮子呢! 姬清远耸了耸肩膀,就在那名女子说出会把害他们的人切成碎片之后,在临走前就真的拔剑轻轻一削,门口的石狮子就变成了刀削面。 不少下人当场就被吓瘫了,之后姬清远在府内差点被供起来了。 虽然在她和母亲相继去世后,下人态度一落千丈,但在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暗杀和黑手。 虽不知父亲对叶氏做了什么,但后来叶氏病倒了整整半年,身边得力的下人除了那个精明的老嬷嬷也全被遣散,管家大权也被分流,总之几乎失去了当家主母的一切,最近几年才将将捞回来一部分。 但那妇人的手完全不能靠近他们这个院。 他和姬安歌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活到了现在。 虽然没有自由,但也没有生命危险。 “居然是这样……”姬安歌看着眼前哥哥,在震撼中喃喃开口,“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姬清远一愣看向屋外,低头苦笑,“只是我们那位未来弟媳的风格让我想起了她。” “风格?”姬安歌一怔,却见眼前的兄长忽然笑了起来。 “像叶氏那样的人,习惯于用后宅阴私手段去算计别人。”姬清远讥讽一笑。 比如下毒,比如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吃暗亏,那位妇人惯常使用软刀子暗手段。 “但这世上,有的女子,却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闺阁手段,在后宅中而生。 但她却偏把一切都摆到明面,快刀斩乱麻,其实没什么面子,都只看谁的刀更快。 这大概是另一种意味上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说理,也没人能说过她。 姬清远想起一些往事,想起那少女在门口骄傲地宣告“我师父是天下第一”时的神情,忽然愉快地笑了起来。 “大哥?”姬安歌问道,姬清远一怔随后看向她,“抱歉,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内心微凉,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再也看不到那些画面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姬清远闭上眼睛,将那些思绪静静埋葬在心底里。 他睁开眼睛看向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微笑道,“叶氏和那女子的冲突恐怕还多了去,不过不用担心她被欺负了,我们就关好院门过自己的日子……” 人都接回来了,虽然行事风格特别,但那位未来弟媳和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姬清远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外面紧闭的院门却久违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 姬清远一怔,和姬安歌惊愕地对视了一眼,走出屋外,打开院门。 然后某国师府大公子看到在院门外,他的未来弟媳笑眯眯看着他。 “晚上好,今晚我能住这儿吗?” …… …… 姬清远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题外话------ 姬清远:吓死个人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唐·佚名-无题(八0年代中期在长沙郊区望城县出土的唐瓷上发现) 第三十四章 夜袭 夜幕降临,而你的未来弟媳没有任何预兆地站在你院子门口,向你招手。 姬清远定定看着院门口的少女两秒。 下一刻。 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等等!”门缝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姬清远却只想尽快关上院门,他现在无比后悔他刚刚居然没问来人是谁就打开了院门,都是因为这院子太久没人来访闹得他还以为是下人来送晚飨…… 但愿没被人看见这一幕…… 下一刻姬清远双手用力合拢却没关严,愕然发现院门中居然不知何时插入了一根树枝。 这女人的手怎么那么快! 这子关门的速度也怎么都那么快! 站在门口的嬴抱月一脸无奈,想当年这孩子多可爱从没让她吃过闭门羹,当然也跟她向来都没走门有关。 嗯,她当年都是走窗户的。 她身后的归辰归离还有姚女官等人看着眼前这闭门羹手足无措,下一刻嬴抱月看着门缝里快被碾断的树枝,语速极快地说道。 “等等,姬大公子,我不是要和你住,只是在你们院子盘桓一下!” 你要是跟我住那还得了?院门后的姬清远真是久违地感觉到了惊悚,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是要做什么。 当年他那位姐姐告诉他不需要害怕什么,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上了要怕的事。 比如未来弟媳忽如齐来的敲门,看着越发浓重的夜色,姬清远只觉得愈发不妙,他们这对话真是愈发危险起来,况且在院子盘桓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人要住外面?怎么可能…… 然而姬清远不知道门外那人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嬴抱月看着岌岌可危的门缝深吸了口气。 “姬大公子,你要是担心可以让你妹妹来说话,总之先把门打开。” 就算是打算和安歌住,这事也有些不对劲吧…… 姬清远在门后面皱眉,此时他也差不多冷静了下来,大概能猜测出这女子的意图了。 以叶氏的行事,肯定是不会给这女子安排什么正经住处,她最该待在的地方是在姬嘉树的院子里,但订婚宴举行前肯定有某位女子会因此来闹事哭闹。 这人不会是想到他们这儿来躲清静的吧…… 姬清远将脑中这女子可能会对他感兴趣的这种危险想法死命抛之脑后,注意力集中到躲清静上。 不管怎么说这女子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她确实处境不易,但他和安歌没什么理由要搅入这种纷争,就算叶氏手伸不到这里来,但这女子又能…… “我不白住,”然而就在这时,门缝外突然传来那名少女饱含笑意的声音,“我会付房租的。” 姬清远不知道房租是什么,但也知道大概是指代价,男人深吸口气快速道,“姑娘请回,我们没有什么需要的,尽快回到你未婚夫……” “我可以和你们讲你母亲的故事。”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少女清澈的声音。 姬清远关门的手一顿。 她说什么? 门外的嬴抱月顿时明白此招有用,深吸一口气迅速说道,“我时候和大司命娘娘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她很多事,比如你们知道你们母亲吃烤鹿腿习惯半边生半边熟吗?” 姬清远静静打开院门,凝视着面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女,神情无语。 “这样也太麻烦了,谁会给她烤?” 嗯,只有我。 嬴抱月仰头看着面前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的青年,微微笑起来。 “大公子回心转意,愿意收留我了?” “收留……”姬清远叹了口气,他只是终于意识到隔着门缝说话更诡异,不如赶紧打发她离开。 男人凝视着眼前少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在这和我说话如果被你未婚夫……” 姬清远话语一顿,抬起头穿过嬴抱月的肩膀,看着不远处树后青衣少年的身影。 很好,他弟弟隐藏气息的水平又进步了。 不远处的姬嘉树注意到兄长视线,无奈地从树后走出,来到院门前。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姬清远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并肩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男女。 姬嘉树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女,神情复杂。 他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说到做到,像是认识路一般找到了他兄长和长姐的院子。更可怕的是,还居然真能让他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兄长为她开了门。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一切都要从一刻钟之前开始。 就在嬴抱月说不要下人,要去国师府禁地居住后,他院子的其他人都僵成了木像,王嬷嬷在短暂地怔楞后更是一声大喝。 “成何体统!”老妇人严肃冰冷的面容都有一瞬扭曲,随后像是她之前无数次教训那些桀骜难驯的公子姐时那样,老妇人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看来我们将来的少夫人需要好好学学规矩,”王嬷嬷冷声正要转身向她身后的丫鬟婆子挥手拿出戒尺绳索准备用硬的,却没想那女子不但没怕,已经离她三尺外了。 王嬷嬷愕然发现,就在她愤怒大吼的时候,这女子居然已经往院门口走去。 “给老身拦住她!”王嬷嬷指挥着自己身后五大三粗的婆子正要出手,却只见已经走到院门的少女回过头,认真打量了那几个婆子一眼,居然像是在估量着什么。 王嬷嬷以为这女子终于只知道怕了,正准备迎接她的求饶,下一刻却只见嬴抱月女无奈地看了姬嘉树一眼,静静开口。 “你母亲的情报是不是有点不到位?” 王嬷嬷没看清这一切,却只见地上有几片落叶环绕着少女的身躯从地上腾起,仿佛院内起了风,下一刻自家平素再乖巧不过的二公子忽然闪身挡到了她和那名女子之间,握住了腰边长剑。 “二公子?”王嬷嬷愕然看着眼前少年,仿佛不认识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居然护着她?” 姬嘉树目光无奈,但下一刻他身边的陈子楚忽然轻笑了一声。 “老嬷嬷,别不知好歹了,”陈子楚无奈地看着王嬷嬷道,“他是在护着你。” 王嬷嬷怔楞在原地,却只见那少年朝院门口的少女努了努嘴,指着那几个婆子摇头嬉笑道。 “你找这几个婆子想抓她?” 陈子楚差点笑死,为这些后宅夫人们的手段感到叹服。 对方可是能把上百个杀手甩在身后的女人。 找几个婆子想来绑她是来逗乐的吗? 试探都出不了效果。 不过也因为这些年女子被禁止修行,叶氏大抵极少见到这种特殊对象也懈怠了。 陈子楚摇头煞有介事对那个自以为威风的老嬷嬷道。 “要抓她至少找你家护院来。” 您老这次还是歇歇吧。 总之,因为事先的情报工作没做好,不知道眼前少女真实修行等阶的王嬷嬷此役折戟沉沙。 这名少女真的就这样闯出了自己的院子,从姬嘉树自己踹开的那个门洞离开。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他……大哥的院子而去。 …… …… 第三十五章 挑明 站在离国师府大公子居所更远地方的陈子楚,看着偏僻角落院门前的那对少年男女,费了很大毅力才没笑出来。 他身边许义山抱着剑默默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透露出他的不满。 “不是我非要管他们家的事,”陈子楚摊手道,“实在是嘉树这子也太惨了。” 自己辛辛苦苦接回来的未婚妻居然想去住他大哥的院子……陈子楚每想起来都要笑死了。 “他没有。”这时,一直沉默的许义山却忽然开口,说完这句话又紧紧闭上嘴巴。 陈子楚闻言一怔,看着姬嘉树背影的神情严肃起来。 的确没有。 也许外人看起来很惨,但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想起这两人在这一路上的对话,少年眸光微深。 这件事看上去可笑,甚至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但很少有人能想到,姬嘉树是和嬴抱月一起走到这里来的。 面对着想去敲自己大哥门的未婚妻,姬嘉树虽然吓了一跳,但一直和那女子并肩走到了这里,直到嬴抱月居然真的去敲门,才站到树下。 从世人角度来看,姬嘉树对这次和亲的一切反应都很奇怪,陈子楚曾经一度以为这子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个公主,对她情根深种了呢! 不然为什么不惜忤逆父母却还出城去接她,换作其他被强按上婚约的世家子,肯定要出去花天酒地胡来浪荡,对未婚妻避之不及或者鄙夷之至才是正常的好么?! 起码如果他爹逼他娶一个陌生女人,还是个名声不好的陌生女人,陈子楚绝对会这么做。 不使手段让那女子嫁不成就不错了! 像姬嘉树这般不给未婚妻下绊子或者不闻不问的,除了真对她有什么想法还能有什么原因? 但直到现在,陈子楚终于明白,事情真的并非如此。 春华君,的确名不虚传。 虽然相处了快十年,但陈子楚从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佩服他这个朋友。 不管怎么说,这人对待未婚妻的这番对话他是真的学不来。 就在方才嬴抱月向姬清远和姬安歌的院子找过去之时,姬嘉树从后面赶上,问那女子准备去哪,而嬴抱月如实相告后,陈子楚还在以为他这位朋友会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没想到姬嘉树看着眼前少女忽然开口。 “在你去之前,我有件事需要先和你说清楚。” 没错,看着眼前和姬清远相对而立,正向他兄长解释刚刚在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的姬嘉树。嬴抱月脑海中也忽然浮现起之前在路上这少年义正言辞的眼神。 她也没想到……这少年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挑明一切。 也许是因为叶静姝和王嬷嬷带着一众下人都撤走了,终于拥有了相对安静的环境,他当机立断和她挑明了一切。 姬嘉树极为认真地凝视着嬴抱月,一字一顿地直接说了一锤定音的一句话。 “我不想娶……” 少年顿了顿改口但坚定地说道。 “我并不想和你订婚。” 这可真是够直接的,嬴抱月看着眼前严肃的少年心道。 连一点余地都没留。 他恐怕刚刚是想说“我不想娶你”吧,但这句话实在太狠才改了口。 嬴抱月神情平静,却不知她背后的归辰和陈子楚等人都震惊无言。陈子楚直接目瞪口呆。 想起之前在院子里这人让他去接和亲公主时说的话,陈子楚心道这子当初居然是说真的啊? 天知道陈子楚当初还以为是这子口是心非。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陈子楚险些破口大骂。 你真不想娶之前费那么大劲到底是要干嘛? 但姬嘉树此时无暇顾及好友心情,只是定定凝视着眼前少女,防备她情绪反应过度惹出什么事端。 甩他一巴掌痛哭流涕质问事,跑出去或者找他父母闹事就麻烦了,他到时候不得不控制住她。 然而出乎他意料,千里迢迢来结亲却被对象拒绝的少女只是静静看着他,好像他脸上有什么。 姬嘉树一愣,难道他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 他为了不给女子妄想空间,把话说的应该够死了。果然要撂狠话直说他根本不想娶她? 还是他要解释清楚他不想娶她的理由? 还是这女子因路上的事对他有所误解,不会真的在南楚之前因为他的名声对他……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少女凝视着他的眼睛开口道,“你不想娶我?” 姬嘉树心底一个咯噔,没想到这女子居然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之前打定主意话到嘴边觉得这话太伤女子自尊才没能说出,这女子却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将他们之间的掩饰全部撕开。 姬嘉树抿了抿嘴唇,看着眼前少女,只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这女子想以这种方式逼他退缩?觉得他不忍心? 但他必须把这事弄清楚。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的眼睛,点了点头。 后方传来陈子楚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但下一刻,姬嘉树却发现眼前少女居然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嬴抱月的确放下了内心一个大包袱。 “是吗,”她看着姬嘉树道,“那有些事就好办了。” 看眼前少女这出人意料的反应,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少年脑海中成型,看着神情平静的少女,姬嘉树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嬴抱月身后姚女官和归离组成的女子队伍似乎受到重击。 但嬴抱月看着姬嘉树,同样点头。 不管她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姬嘉树承认他不想娶她时嬴抱月的确松了口气,没什么姬嘉树设想的她会有受伤的感情,她反而觉得对面是个正常人。 毕竟她和姬嘉树当初在江陵城外只是第一次见面,之后也没怎么相处,如果姬嘉树没见到她或者刚见她时就想娶她。 那她的脸是开了光了吗? 这个世界虽然婚姻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的确是婚姻,不是指两情相悦,姬嘉树需要娶她和他想娶她是两码事。 当然,她也亦然。 既然对方和自己一样是正常人,嬴抱月就放心多了。 看着眼前少女不作伪的清澈双眸,姬嘉树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这女子的各种行为都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之前的设想完全派不上用场,少年深吸看一口气,试探也好伪装也好别有用心也好,他决定开门见山。 “既然你也如此想,”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拉起一个屏障静静道。 “我们来谈谈这个婚约如何解决。” 第三十六章 理想 面对少年严肃的提议,眼前的少女也认真地回复了他,“嗯。” 但就在那之后她却又加了一句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嬴抱月抬头望了望天,“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不知为何这句话在此情此景下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的确需要在天黑前找到这女子的住处。 姬嘉树克服住内心的怪异,和嬴抱月一边……往他大哥的院子走去,一边开始了这场诡异的婚约磋商。 “前秦那边是什么态度?”姬嘉树盯着眼前少女的侧脸问道。 这也是在试探她对这个婚约真正的态度。 嬴抱月看着他道,“我目前不能左右我兄长的决定,而且我觉得他暂时也不会回心转意。” 答案虽让姬嘉树失望,但不得不肯定这女子说的是实话。 对这场和亲,前秦一开始就不知比南楚要急切热情了多少倍。 “你这边有办法吗?”嬴抱月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姬嘉树一顿,但下一刻少年眸光微凝,“没有特别有把握的法子,但还是有些许可能。” 想让他父亲回心转意是困难的,但好在他父亲是会为利益所动的人。 如果他能为这个家族挣得比为南楚王室解决和亲难题更大的功绩,并能把这事圆得漂亮,不惹出太大的外交纷争,那么以此为筹码让他父亲请南楚王室收回成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前提这事不能让南楚国师府面子上太难看,这也是姬嘉树需要和这女子磋商的原因。 按照姬嘉树原本的打算,如果在之前的试探中发现这女子是个不能沟通的人,姬嘉树会尝试单方面解除婚约。 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这样了。 “那看来现在是不行了,”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能从长计议了么?好在姬嘉树已经比她预想的要理性不少,让她看到了些许希望。 不过和眉头微蹙的少年比起来,她并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能放到这个婚约上,她只能关心眼前的事。 嬴抱月凝视着姬嘉树的眼睛静静问道,“那么现在这个订婚宴是躲不过了么?” 姬嘉树抿紧嘴唇,同样在心底叹了口气点头。 虽然他有一堆计划,但订婚宴的时间实在是太近了。 “订婚宴在三天后,八月十五。”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来不及阻止了。” 更何况这次他们的订婚宴和初阶大典的开幕仪式一起举办,各国修行者都会一起参加。南楚王室都会有王子出席,兹事体大,出任何篓子都不是任何人承担的起的。 看着眼前少年向她说明这次订婚宴,嬴抱月皱起眉头。 “初阶大典开幕仪式还是第一次和别的宴会一起举办,”姬嘉树看着嬴抱月苦笑起来,“当时的场面估计会非常难控。” 要知道南楚初阶大典的开幕仪式可不是各国修行者亮个相就完了,还有一场更为重要可怕的争斗会一起举行。 真是什么都赶到一起了。 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复杂的目光,总觉得前方风雨欲来。 但不管前方这场“盛宴”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嬴抱月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少年话语中透露出另一层信息。 初阶大典…… “总之,无论要做什么都要等订婚宴和开幕仪式结束后,”姬嘉树不知眼前少女在想些什么,认真地说道,“等初阶大典开始后我会寻找解决婚约的法子。” 想到在这期间这名少女都只能待在这个府邸里,思及此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在这个府中还是暂时不要引起太大动静,当然我也不会限制你什么,你可以自由来去。” 虽然他不说这女子恐怕也会自由来去……反正父亲也不在家,姬嘉树心想大抵也不会发生什么,就算她想去他大哥的院子……大哥恐怕也不会给她开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女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南楚的初阶大典现在是在什么时候?”嬴抱月问道。 姬清远怔了怔,“就在开幕仪式结束的三天后。” 嬴抱月点了点头,时间真的很急了。 “报名呢?”她继续问道。 “在正式开始的前三天都可以。”姬嘉树继续道。 也就是截止在开幕仪式当天,南楚在这方面效率还是很高的,一直都有固定的程序和规则。 眼前少女继续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姬嘉树有些疑惑,她问这些是要做什么,为别人问的么?她身边的确好像是有个年轻修行者,然而不等姬嘉树怀疑到别的地方,嬴抱月抬起头看着出现在前方的偏僻院,侧目看向身边少年。 “最后一个问题。”嬴抱月看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开口。 “你拜托你朋友,当初在江陵城外,”眸光清澈的少女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来?” 你为什么会想来帮我? 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不是出自于无处可生的情愫也没有什么交情,那么是出自何处?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的眼睛一怔,随后轻轻笑了。 “我只是想保护我心中的公道。”少年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女,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场和亲不出于我们两人的意志,那么你也是无辜的,你不该死在暗杀中。” 真正的获利者,把她当做工具推出国门的人,阻拦她想要从她的死亡中获利的人,这些人都好好的活在。 那为什么她要死? 他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他至少不能对他看到的不公视而不见。 旁观者亦是帮凶。 他对她没有感情,但不论是谁,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信念而战。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这女子自己救了自己。 姬嘉树心底苦笑。 但他却很乐于看到这一切。这是属于他的反抗。也许是孩子气的反抗,但正因为他还年轻,还能做这样孩子气的事。 也许他只是想孩子气一次。扔掉春秋君子,春华公子这样的名号,做一次出格的事。 嬴抱月一怔,看着眼前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同样轻轻地笑了。 到这里嬴抱月终于明白了。 姬嘉树是个极富正义感的少年。 真不知道姬墨一个实用主义者,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儿子的。 而此时嬴抱月只听这位少年对某人的另一个儿子平静地说道。 “大哥,我不在意她住在哪里。” 姬清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第三十七章 清安 “大哥,我不在意她住在哪里。” 姬清远并不知道这对神奇的未婚夫妻在来的路上已经达成了协议,听到姬嘉树走到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刚及弱冠的青年只觉头都要大了。 看着一脸正气站在自己面前弟弟说出这句话,和年少时的癫狂已经告别多年,在院里修心养性多年的青年险些破功。 弟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姬清远胸膛一个起伏,好不容易把一口气压下去,只是死死凝视着眼前的姬嘉树。 如果不是好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为人有点了解,姬清远都怀疑这子是他母亲派来给他下套的。 他今年二十岁,换作其他世家子早都娶亲,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但他没有母亲操心婚事,父亲更是对此事闭口不谈。 叶氏倒是很想操心,但是南楚国师早在十年前就禁止她插手他和姬安歌的一切事务。那个女人最后一次尝试,是在他成年后叶氏曾想通过各种途径给他屋子里送几个美貌丫鬟,被南楚国师发现后直接禁足了一个月。 在那之后叶氏也学乖了。 多年无事。 这座院是他和姬安歌的囚笼,却也是唯一的一片净土,姬清远知道他和妹的生活环境比较异常,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和妹妹在成年后依然同院而居。 对于这一点早年间世家间也多有微词,毕竟世家七岁男女不同席,兄弟和姐妹都是别院而居,他和姬安歌能在这座院偏安一隅,多亏了她母亲当年的安排。 据说当年姬安歌出生之时他的母亲就一力要求两个孩子要住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当年他和姬安歌中毒一事恐怕事情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这座院其实也是他们母亲设计的,院名清安院,名字正是以他和安歌名字命名。 正如这个院名一般,姬清远很清楚他母亲设计这座院落的寓意。 清安院,寓意着他和他的妹妹要永远互相扶持,互相保护,一世清安。 清安院。 一世清安,清平安宁。 这是他们母亲对她这对儿女最初也最后的祝福。 清安院分东西两院,他住在东院而安歌住在西院,所以他们虽然同院而居,却守礼安然,清平度日。 因为叶氏屡屡伸手被挫,这座院也没什么杂人,他们母亲留给他们的老人也没被清洗。 下人除了安歌身边的奶娘以及一个丫鬟和他身边一书童就只有外围的几个粗使下人,他身边的书童和安歌身边的丫鬟都是奶娘的儿女。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为他传递消息。 总的来说,清安院正如它的名字,是极清静安宁的。 但姬清远没想到这份安宁却在今日被打破。 姬清远看着姬嘉树叹了口气,“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想让她住这儿?你觉得我会同意?” 这其实倒也真没敢想,姬嘉树愣了愣正想开口,却只见身边少女伸出一只手在他和姬清远之间晃了晃。 “你是不是问错人?”嬴抱月看着姬清远笑了笑,“我住哪是我说了算吧?” 姬清远一愣,下一刻更让他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眼前少女侧目看了姬嘉树一眼,“我们路上怎么说的?” 然后姬清远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弟弟抿了抿唇沉思了一瞬,往后退了一步。 等等,你这后退半步的姿势是认真的? 姬嘉树伸出手掌往嬴抱月侧了侧,“你们聊。” 叶氏到底是怎么样能生出这样的儿子的…… 姬清远皱眉,但姬嘉树看着他迅速补充道,“大哥,订婚宴还没举行,娘那边如果有微词我会去解释的。” 姬嘉树有很大的预感,订婚宴一旦举行订婚成功后,碍于礼法他可能必须要和这女子住在一起,但此时还是有空子在。 他们各自还能清静三天。 自己这弟弟居然将他所有借口都弄走了……姬清远看着眼前少女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去江陵城把这两人带回来。 但后悔是一回事,这府中如果他和姬安歌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侵入他们的领地。 青年看着眼前少女目光冷下来。 “即便你未婚夫不在意,但我没有理由收留你,前秦的……公主殿下。” 可面对他的冷脸,眼前少女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想和你妹妹住。” 他又不是担心这个!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中门框,正想开口,嬴抱月却再次开口。 少女的目光在他扶着院门的手停留一瞬,轻声开口,“而且,姬大公子你刚刚不是给我开门了吗?” 即便他没有任何立场帮她,帮她只会给他自己带来无谓的麻烦,但他还是开门了。 姬清远一愣,也不知自己刚刚为什么如此冲动。他目光微微垂下,也许只是因为……听到了她母亲的名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人提起那个人了。 那个人从整个大陆的英雄变为妖女,已经过了整整七年,人们耻于提起她,即便提起都是鄙夷和痛恨。 看着眼前目光清澈的少女,姬清远短暂有些恍惚。 他打开门,也许只是因为她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没有丝毫鄙夷。 有的只是,崇敬和思念。 她也许没有注意到,她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许不同。 不知为什么,姬清远却察觉到了。 姬清远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淡淡道,“你真的知道我母亲的事?” 这世上大概没人比她知道的更多了。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容易露馅。 她歪了歪头看着姬清远道,“大概足够说上三天了,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事也好,姬清远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这个说法对他很有诱惑力。 看着眼前青年有些意动,嬴抱月眼睛亮起来正想加把火,而就在这时眼前青年忽然开口,“那你还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嬴抱月睁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姬清远,以为他好奇关于师父更详细的事。 “就是……” 不知为何眼前青年却突然犹豫了,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这人到底好奇他母亲什么,不会是那些风流八卦吧? 就算是也没问题,嬴抱月已经做好拿这位亲娘的八卦抵房租的打算了。 师父,对不起,为了你儿子能收留我,我只好卖掉你了。 “没事,什么都可以问!”嬴抱月好奇又信心满满看着姬清远,“兴许我知道呢!” “那你还知道……”然而就在这时姬清远忽然抬起头直直看着嬴抱月的眼睛,仿佛想看到最深处。 嬴抱月只听男人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知道我母亲的徒弟,少司命林抱月的事吗?” 嬴抱月心跳猛地一个跌停。 第三十八章 跨越 好吧,这她还真没想到。 看着眼前少年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嬴抱月心底有些发毛。 她卖她师父没什么心理压力,却没想到她如今要进这道门还要卖她自己的八卦的。 俗称她卖她自己? 她怎么不知道这子还对她也感兴趣?果然是因为这人在家宅太久了么? 嬴抱月心道将来她一定想方法把这子弄出这个院子,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有更多东西可以感兴趣的。 但此时她顶着姬清远认真的眸子,只得牙酸地开口,点了点头道,“嗯,我也知道一些。” 看着姬清远眸光倏然一亮,嬴抱月心底感觉愈发怪异,声补充道,“不过知道的没有大司命娘娘那么多……毕竟那位经常不在宫里……” 她说的是实话,她当年的确经常不在! “嗯,”姬清远深有感触点头,这也符合他当年收到的情报。毕竟那人如果愿意乖乖呆在阿房宫,他当年也不会追得那么辛苦。 但即便知道的不多,哪怕能知道一些和她相关的消息,对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了。 他希望了解那个人的一切。 这个公主倒也不是那么没用,姬清远原本因她父亲和她与那个女子一模一样的名字,对这个公主很有些抵触。 但此时看着眼前的嬴抱月他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 “行吧,”姬清远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眼前少女,“如果你愿意知无不言,也不是不能在这里借住。” 反正订婚宴还有三天就举行,也发生不了什么。 嬴抱月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却只听姬清远话锋一转,严肃地凝视着她,“只不过我必须征得我妹妹的同意,如果她不同意……” 如果姬安歌不同意,姬清远也绝不会让这个女子跨进清安院一步,只能让她…… “大哥。”这时姬清远身后传忽然来女子轻柔的声音,男人一怔回过头,意外地看着身后的姬安歌。 然而嬴抱月却丝毫不意外,看着面前女子意料之中的神情,姬清远一愣,她一开始就知道姬安歌在他后面? “安歌,你……” “大哥,我都听到了。”姬安歌穿着家常的衣裙戴着面纱,走到姬清远身边,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想和我住?” 少女虽然年幼成长环境特别,但依旧却有着世家贵女好出身特有的矜持……与冷漠。 和她在山野间疲于奔命的母亲与姐姐不同,姬安歌也算是高门大院里出生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 姬清远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微微蹙起眉头。 他看着姬安歌长大,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或者说被她的生长环境逼成了与世无争的性子。 姬安歌性情淡漠,甚至冷漠到有些软弱的程度。 哪怕叶静姝多次挑衅,如果不是后来被他发现,姬安歌都能不声不响地忍下来,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姬安歌对叶静姝有什么敌意。 但此时不知为何,姬清远却发现姬安歌居然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子有些微微的……敌意? 也许并不是敌意,哪怕他被生活逼得从对妹妹又当爹又当妈,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不得不承认还是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 看着姬安歌走到嬴抱月面前,隔着一道门槛两名女子面对面打量。不知为何,姬清远觉得自家的院忽然有些……暗潮汹涌。 姬清远的感觉没错,姬安歌的确不太喜欢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 有些东西讲不清楚,从看到这位公主的第一眼她心底就感觉有些古怪,她之前从没这种感觉,总之让她不太舒服。 而这女子想摘她面纱的那件事更是加剧了她心底的这种古怪。 包括此时这位女子看着她的眼神。 姬安歌觉得她自己应该目光不善,但比她还一岁的少女却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 她要是这么看也叶静姝,哪怕只有一眼叶静姝早闹事了,但眼前的少女却安静得不符合她的年龄。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盯着自己不放的女孩,姬安歌不知道她在嬴抱月眼里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为什么想和我住?”姬安歌终于明白拼毅力她恐怕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嬴抱月笑了笑,“我和姬姐一见如故,没什么理由只是想和你住。” 这也是实话。嬴抱月觉得,只是能看着姬安歌那张脸,她的睡眠质量都会大幅提高。 姬安歌被噎了一下,体会到了他兄长那种没理由可想的痛苦。 这女子成功将所有问题都简化成一个,没有外层原因的原因,只有……你想不想? 想拒绝她,恐怕直接说不想就行了。 但世家子之间哪有说话那么直接的,更何况看着身边兄长的目光,姬安歌已然明白,他兄长似乎很想要这女子提出的条件。 “安歌,你不用……”注意到自己妹妹的目光,姬清远怔了怔想说不用勉强,但不等他开口,姬安歌忽然道。 “大哥,我没关系,可以让她进来。” “安歌,你……”姬清远有些迟疑,但下一刻姬安歌已经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兄长为她付出良多,她虽对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不在乎,但不能在乎兄长的感受。 更何况,姬安歌背对着嬴抱月,微微捏紧了袖子里的手指。 她也想弄清楚,她心底那怪异之感到底来自何处。 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 …… 姬嘉树站在门口,没想到这名少女真能过了他素来冷清的大哥和长姐的关,下一刻不等他反应就只见嬴抱月转身向他摆了摆手。 “那我今晚就住这儿了,二公子谢谢你送我到这,晚安。” 这个人…… 姬嘉树心情虽忽然有些复杂,但心知按理说这女子这个态度才是他当初想要的,他为甚要感到复杂? 思及此少年呼出一口气,像姬清远一礼后转身离开。 姬清远目送弟弟离开的背影,心情也有些复杂诡异,但总之此时也由不得他后悔了,他打开了院门看着眼前少女道,“你可以进来,但注意院门口有阵法,不要随便就跨进来,会……” 姬清远的话忽然停在嘴边。 因为下一刻他看着这名少女轻而易举地抬起脚,一步跨过了清安院门口的阵法。 …… …… 第四十章 愈合 正如姬清远所料,姬安歌原本的确不想和这个女子走得太近。 虽考虑到大哥的心情让她进门,姬安歌也知道这女子也只能住在她的西院,但她原本只打算让嬷嬷收拾个空屋,然后和那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她们也不可能相处那么久。 最多三天,就当那人不存在就得了。 姬安歌从到大最擅长这种事。 不管怎么说,人既然接进来了,为了不给兄长丢脸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总之第一顿饭是要一起吃的,清安院多年没有外人来,怎么说也没有现成收拾好的屋子。 考虑到这女子的身份,也不能像个下人一样有张床就打发了。 姬安歌只得一边先与来到西院的三个女子一起吃个晚飨,一边让嬷嬷和粗使下人去收拾个屋子。 原本清安院的晚飨姬安歌都是和姬清远一起吃的,但饭点时姬清远送来消息说东西两院今晚单独开宴,姬安歌也就明白这是哥哥特意给她留下准备时间。 不过出乎姬安歌意料,和这女子一起用膳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如坐针毡。这女子作风随意却丝毫不失礼数,唯一有些出格的是坚持让她身边两个下人模样的女子也一起上桌。 更让是姬安歌没想到的是,她在饭桌上得知,这位公主身边跟着的女孩居然是个前秦甲等世家的嫡女,两人结识不久。而她身边的女官也不是从陪公主长大的人。 姬安歌完全不懂这女子身边人的出身为什么会这么诡异。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一大一两个女子在言谈中透出的,对那个名唤嬴抱月的公主绝对的信任。 下人是世家大族的底蕴之一,世家子身边的贴身侍女无不需要从培养,才能保证忠心耿耿。 这是姬安歌从到大被灌输的观念。 但她眼前这名少女却轻而易举打破了这一切。 不过这女子再特别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姬安歌将心底的异样按下,也压下了身边嬷嬷看着这女子让下人上桌时的不满,反正她很清楚这顿饭吃完和这女子的交集就都结束了。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一切的话。 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姬安歌非常后悔她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 就在那顿诡异的晚飨吃完之后,姬安歌捧着下人送来的饭后茶,正等着收拾屋子的粗使丫头来回话。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女子忽然站起身,问可否借她床边的屏风一用,顺便想借件家常衣服,下人穿的也没关系她想换件衣服。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姬安歌对那女子身上那件破烂甚至隐隐粘上了不知什么人血迹的衣服已经忍很久了,只不过不关她的事她才一直一言不发。 听嬴抱月这么说,姬安歌立即让身边老嬷嬷去找了件她没穿过的家常衣裙送来,那女子接过就道谢走到了屏风后。 一切到这里都是正常的。 这时负责收拾屋子的侍女来说屋子已经收拾好,嬴抱月在屏风后让那个女孩和那个女官先去看看,于是归离和姚女官就在西院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 姬安歌继续坐在桌边喝茶,下人进来收拾碗筷离开。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姬安歌突然意识到,屋中一时只剩下她和那名少女两人。 当然只要她一出声,门外下人就会立即冲进来,姬安歌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再说了她天生的等阶可比那少女要高的多。 但意识到屋中只有她和那女子两人时,姬安歌心中那股古怪之感又浮现了出来。 之前在饭桌上,为了吃饭她摘下了面纱,她现在一摘面纱就会想起那女子和她说过的话,心中的感觉也愈发奇怪。 于是听着屏风后静静的衣物摩挲声,姬安歌做了她今生最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坐在桌边喝茶的少女鬼使神差地端着茶盏起身,向她床边的那座屏风而去。 当然,这行为本身没什么,同为女子又是主人家,她就这么走过去看看那女子还有什么需要的也是一种礼数。 只不过姬安歌也没明白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走到屏风边才觉得自己好是荒唐。 她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出问题了,转身想要离开,但下一刻少女的脚却定在地上。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姬安歌眼角像是瞥到了什么。 而她瞥到的内容让她在意到无法忽视。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姬安歌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随后她在屏风前再次转身,静静移动脚步看去,将屏风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然后少女屏住了呼吸。 屏风内的另一名少女为了更衣已经衣衫尽除,但姬安歌并不是为了这种事难以呼吸。 映照在她眸子中的确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体,少女肤色洁白如玉,有着年轻的活力也有着深宫大院女子的纤弱。 但让姬安歌难以呼吸的,是那具躯体上伤痕。 纵横交错,伤痕累累。 姬安歌能辨认出大多出自刀剑和箭镞,其中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却极深甚至边缘还翻卷着皮肉。 大大,深深浅浅。 衬托着少女洁白如玉的肌肤,宛如冰裂纹的瓷器。 脆弱,却让人震撼。 而就在这洁白身体上,姬安歌倏然还窥到一抹鲜红,居然有像是藤蔓一般的花纹从那女子左手手腕蜿蜒而上,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这是…… 下一刻那只手的主人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转过头来,嬴抱月看向怔怔站在屏风外的姬安歌,叹了口气,看着呆住的少女问道,“怎么了?” 嬴抱月知道姬安歌在外面,但这是她是这房间的主人她想往哪看都可以,如果不是姬安歌一定要盯着这道诅咒,嬴抱月本打算当没看到。 咔嚓一声,姬安歌手上的茶盏跌落摔了个粉碎。 姬安歌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少女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她好歹是个修行者,本能地知道那女子手上的那道红色疤痕不是能问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身上的伤痕。 “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哦,这些啊,”姬安歌看着那女子顺手仔细检查着身上的伤口,神情却很平静,“来这边的路上,受到了一点追杀。” 这是受到了一点追杀吗? 姬安歌心底忽然有股酸意泛上来,突然又莫名的让她恼火。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心情从何而来,仿佛是刻在她身体内灵魂的本能一般。 她和这个女子接触时日甚短,但她却也好歹是和这公主一起坐马车回到丹阳的。然而就在这一路上,她都没意识到这女子居然伤得那么重。那些粗心的男人们就更别提了。 可姬安歌知道她的兄弟们不算粗心,怪只怪这女子太会隐藏了。 她将所有的伤痛都隐藏在她平静的微笑下。 “你……你这个样子到底还想不想……”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身上大大的伤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本想质问这女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想不想嫁人,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无比虚伪。 这本身就是对这个女子的亵渎,谁都不知道这名少女到这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谁都不知道在看着轻松的模样下她付出了什么。 姬安歌唯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己没有资格质疑这个女子。 这女子也不需要任何同情。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嬴抱月,冷冰冰道,“你怎么受伤的我不管,但别死在我的院子里。” “嗯,”嬴抱月看着神情复杂的少女笑了笑。 “我去要些药来,府里没有精通医术的医婆,你……”姬安歌看着眼前女子神情一时有些挣扎。 女子看病不比男人,这女人伤在全身是不能给郎中看到的,看着这些伤痕姬安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懂医术,只要有药就可以了。”嬴抱月连忙安慰她道。 不知为什么,虽没有任何依据,姬安歌听到这女子这么说居然松了口气,居然像是下意识就会相信这女子说的话。 这到底…… 然而不等姬安歌放松,眼前检查到身侧一处大伤口的嬴抱月忽然抬起头看她,“对了,除了药你这边有针线吗?你会绣花吗?” “你……你要作什么?”姬安歌瞪大眼睛,心底忽然浮起不详的预感。 她从和针线打交道,但此时她忽然不想说自己会针线。 而下一刻,她的预感成真。 嬴抱月瞥见姬安歌枕边的绣花绷子笑起来,“看来你果然会针线。”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姬安歌僵硬地问道。 “有几道伤口一直没愈合,”下一刻她只见眼前少女微笑抬起头看她,开口道。 “还麻烦帮我缝一下。” …… …… ------题外话------ 姬安歌:我不要会针线了…… 第四十章 愈合 正如姬清远所料,姬安歌原本的确不想和这个女子走得太近。 虽考虑到大哥的心情让她进门,姬安歌也知道这女子也只能住在她的西院,但她原本只打算让嬷嬷收拾个空屋,然后和那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她们也不可能相处那么久。 最多三天,就当那人不存在就得了。 姬安歌从到大最擅长这种事。 不管怎么说,人既然接进来了,为了不给兄长丢脸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总之第一顿饭是要一起吃的,清安院多年没有外人来,怎么说也没有现成收拾好的屋子。 考虑到这女子的身份,也不能像个下人一样有张床就打发了。 姬安歌只得一边先与来到西院的三个女子一起吃个晚飨,一边让嬷嬷和粗使下人去收拾个屋子。 原本清安院的晚飨姬安歌都是和姬清远一起吃的,但饭点时姬清远送来消息说东西两院今晚单独开宴,姬安歌也就明白这是哥哥特意给她留下准备时间。 不过出乎姬安歌意料,和这女子一起用膳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如坐针毡。这女子作风随意却丝毫不失礼数,唯一有些出格的是坚持让她身边两个下人模样的女子也一起上桌。 更让是姬安歌没想到的是,她在饭桌上得知,这位公主身边跟着的女孩居然是个前秦甲等世家的嫡女,两人结识不久。而她身边的女官也不是从陪公主长大的人。 姬安歌完全不懂这女子身边人的出身为什么会这么诡异。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一大一两个女子在言谈中透出的,对那个名唤嬴抱月的公主绝对的信任。 下人是世家大族的底蕴之一,世家子身边的贴身侍女无不需要从培养,才能保证忠心耿耿。 这是姬安歌从到大被灌输的观念。 但她眼前这名少女却轻而易举打破了这一切。 不过这女子再特别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姬安歌将心底的异样按下,也压下了身边嬷嬷看着这女子让下人上桌时的不满,反正她很清楚这顿饭吃完和这女子的交集就都结束了。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一切的话。 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姬安歌非常后悔她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 就在那顿诡异的晚飨吃完之后,姬安歌捧着下人送来的饭后茶,正等着收拾屋子的粗使丫头来回话。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女子忽然站起身,问可否借她床边的屏风一用,顺便想借件家常衣服,下人穿的也没关系她想换件衣服。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姬安歌对那女子身上那件破烂甚至隐隐粘上了不知什么人血迹的衣服已经忍很久了,只不过不关她的事她才一直一言不发。 听嬴抱月这么说,姬安歌立即让身边老嬷嬷去找了件她没穿过的家常衣裙送来,那女子接过就道谢走到了屏风后。 一切到这里都是正常的。 这时负责收拾屋子的侍女来说屋子已经收拾好,嬴抱月在屏风后让那个女孩和那个女官先去看看,于是归离和姚女官就在西院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 姬安歌继续坐在桌边喝茶,下人进来收拾碗筷离开。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姬安歌突然意识到,屋中一时只剩下她和那名少女两人。 当然只要她一出声,门外下人就会立即冲进来,姬安歌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再说了她天生的等阶可比那少女要高的多。 但意识到屋中只有她和那女子两人时,姬安歌心中那股古怪之感又浮现了出来。 之前在饭桌上,为了吃饭她摘下了面纱,她现在一摘面纱就会想起那女子和她说过的话,心中的感觉也愈发奇怪。 于是听着屏风后静静的衣物摩挲声,姬安歌做了她今生最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坐在桌边喝茶的少女鬼使神差地端着茶盏起身,向她床边的那座屏风而去。 当然,这行为本身没什么,同为女子又是主人家,她就这么走过去看看那女子还有什么需要的也是一种礼数。 只不过姬安歌也没明白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走到屏风边才觉得自己好是荒唐。 她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出问题了,转身想要离开,但下一刻少女的脚却定在地上。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姬安歌眼角像是瞥到了什么。 而她瞥到的内容让她在意到无法忽视。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姬安歌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随后她在屏风前再次转身,静静移动脚步看去,将屏风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然后少女屏住了呼吸。 屏风内的另一名少女为了更衣已经衣衫尽除,但姬安歌并不是为了这种事难以呼吸。 映照在她眸子中的确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体,少女肤色洁白如玉,有着年轻的活力也有着深宫大院女子的纤弱。 但让姬安歌难以呼吸的,是那具躯体上伤痕。 纵横交错,伤痕累累。 姬安歌能辨认出大多出自刀剑和箭镞,其中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却极深甚至边缘还翻卷着皮肉。 大大,深深浅浅。 衬托着少女洁白如玉的肌肤,宛如冰裂纹的瓷器。 脆弱,却让人震撼。 而就在这洁白身体上,姬安歌倏然还窥到一抹鲜红,居然有像是藤蔓一般的花纹从那女子左手手腕蜿蜒而上,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这是…… 下一刻那只手的主人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转过头来,嬴抱月看向怔怔站在屏风外的姬安歌,叹了口气,看着呆住的少女问道,“怎么了?” 嬴抱月知道姬安歌在外面,但这是她是这房间的主人她想往哪看都可以,如果不是姬安歌一定要盯着这道诅咒,嬴抱月本打算当没看到。 咔嚓一声,姬安歌手上的茶盏跌落摔了个粉碎。 姬安歌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少女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她好歹是个修行者,本能地知道那女子手上的那道红色疤痕不是能问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身上的伤痕。 “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哦,这些啊,”姬安歌看着那女子顺手仔细检查着身上的伤口,神情却很平静,“来这边的路上,受到了一点追杀。” 这是受到了一点追杀吗? 姬安歌心底忽然有股酸意泛上来,突然又莫名的让她恼火。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心情从何而来,仿佛是刻在她身体内灵魂的本能一般。 她和这个女子接触时日甚短,但她却也好歹是和这公主一起坐马车回到丹阳的。然而就在这一路上,她都没意识到这女子居然伤得那么重。那些粗心的男人们就更别提了。 可姬安歌知道她的兄弟们不算粗心,怪只怪这女子太会隐藏了。 她将所有的伤痛都隐藏在她平静的微笑下。 “你……你这个样子到底还想不想……”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身上大大的伤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本想质问这女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想不想嫁人,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无比虚伪。 这本身就是对这个女子的亵渎,谁都不知道这名少女到这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谁都不知道在看着轻松的模样下她付出了什么。 姬安歌唯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己没有资格质疑这个女子。 这女子也不需要任何同情。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嬴抱月,冷冰冰道,“你怎么受伤的我不管,但别死在我的院子里。” “嗯,”嬴抱月看着神情复杂的少女笑了笑。 “我去要些药来,府里没有精通医术的医婆,你……”姬安歌看着眼前女子神情一时有些挣扎。 女子看病不比男人,这女人伤在全身是不能给郎中看到的,看着这些伤痕姬安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懂医术,只要有药就可以了。”嬴抱月连忙安慰她道。 不知为什么,虽没有任何依据,姬安歌听到这女子这么说居然松了口气,居然像是下意识就会相信这女子说的话。 这到底…… 然而不等姬安歌放松,眼前检查到身侧一处大伤口的嬴抱月忽然抬起头看她,“对了,除了药你这边有针线吗?你会绣花吗?” “你……你要作什么?”姬安歌瞪大眼睛,心底忽然浮起不详的预感。 她从和针线打交道,但此时她忽然不想说自己会针线。 而下一刻,她的预感成真。 嬴抱月瞥见姬安歌枕边的绣花绷子笑起来,“看来你果然会针线。”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姬安歌僵硬地问道。 “有几道伤口一直没愈合,”下一刻她只见眼前少女微笑抬起头看她,开口道。 “还麻烦帮我缝一下。” …… …… ------题外话------ 姬安歌:我不要会针线了…… 第四十一章 缝合 “缝起来?” 灯火下,姬安歌愕然看着赤身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觉得一定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可怜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如此可怕的要求,但下一刻姬安歌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眯起眼睛,心想这人一定是说笑。 深宫大院的女子手指被针扎到都要奶娘安抚好久,磕到擦破皮都要祖母心肝肉儿的心疼好久。 这人却要自己拿针去缝合她的皮肉? “你说笑的吧?”姬安歌故作轻松地笑道,“殿下,这可不好……” 但下一刻眼前的少女笑了笑,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看向她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值得说笑的。” 姬安歌僵硬了。 嬴抱月向眼前的女孩招了招手,“来吧,针需要选用长又细的,银针最好,你这院里有白酒吗?越烈的越好,将棉线浸泡进去,等酒干了就能用了,对了……” 听着眼前少女事无巨细地交代,姬安歌背后汗毛直树,“你说真的?你真的要……” 真的要她来缝伤口?在这个女子的身体上? 姬安歌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正检查伤口的嬴抱月一怔,抬起头看着眸光动摇的少女。 看来是吓到她了? “别担心,”姬安歌看着眼前那个要被缝的人反而开口安慰她。 但这人一开口,却轻笑着道,“这事很常见的,战场或者是乡下……对,乡下。” 这人像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安慰她的例子,一拍大腿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在乡下农妇们遇上马和骡子受伤还有生产都是这么直接用线缝,我在乡下见过。” “所以没关系,”赤身的少女走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和马呀骡子什么的都一样。” 这能一样吗? 姬安歌听了整个人反而更不好了。 这说法怎么听都不对劲好么? “你就不害怕吗?”姬安歌看着眼前的少女很想这么问。 然而姬安歌不知道嬴抱月倒是真的不害怕这些,她只担心伤口不能在初阶大典前愈合。 这些伤口都不在要害上,嬴抱月一路上都在用自制的蒸馏水和生理盐水清理伤口,并无比庆幸她及时升上了等阶八。 多亏了修行者随着等阶提升的身体素质,才让她一路上没有因伤口感染而直接现场去世。 不过腰上和肩膀上两道剑痕实在是太长,愈合速度太慢了,不外科缝合恐怕很难好。 嬴抱月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的少女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害怕就算了吧,但能否借我刚刚我说的那些东西?我自己来……” 缝合伤口对她是事,但对宅门内的姐而言恐怕还是太刺激了一些。虽然手不太方便但她也不想让归离姚女官担心得晚上睡不着,更不想被国师府下人看见,她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了。 然而嬴抱月这句话却没能说完,只见眼前姬安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身体,下一刻不等她说完少女忽然猛地转身离开。 嗯?这到底是要哪样? 屋子的房门被重重甩上,外面传来她的主人饱含怒气的声音。 “你待在里面别动!坐在床上!我去拿东西!” 原本端庄冷漠的丫头却像是突然吃了火药一般,嬴抱月有些疑惑但人在屋檐下,还是要听屋子主人安排,于是她乖乖披上衣服,在屏风后的雕花床上坐下了。 而不知是不是恼火会让人的效率格外高,不到一刻钟姬安歌就备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甚至无师自通的将银针在烛火上消了毒。 看着拿着针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像是一株竹子气势高昂地像是要和什么人决斗一般的少女,嬴抱月有些迟疑。 “姬姐,要不让你身边的下人来也是……” 姬安歌的奶娘她也认识,缝合这事对擅长针线的女子来说都不难,但嬴抱月这时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给这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姬安歌拿着银针在灯火下沉默一瞬,只有她们两人的屋子里静悄悄。 她刚刚把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虽这院子里也没几个人,但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就在她端着这些东西进门时,看着她长大的奶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忧心地看着她问道,“大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让老奴帮你做吧?” 姬安歌平素从不会拒绝奶娘的帮助,但这一次她却拒绝了。 少女看着坐在床上披着单衣的少女,“你不希望太多人看到不是吗?” 嬴抱月一怔,“可是你……” “没什么可是,”姬安歌看着她恨声道,“别瞧我。” 这个女子承受如此多伤痕,同为女子难道她连注视这些伤口都做不到了吗? “我来做。”她凝视着嬴抱月道,“我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话说在前头,”姬安歌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放下了所以礼数,冷冷道,“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你死在我的院子里。” “嗯,”嬴抱月点点头,低头笑了笑解开披在身上的单衣。 在明亮的烛火下她抬起头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那麻烦你了。” 姬安歌听见自己咬紧牙关的声音,随后她捏紧了手中的银针。 …… …… 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南楚国师府清安院西院正屋,灯火通明。 足足八盏油灯,照耀着环绕其中的少女下颌下一滴滴淌下的汗珠。 “最后一针了,”姬安歌看着眼前坐在床上的少女咬着牙道。 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她此时满头满脸的汗珠,眼角通红,仿佛受伤的人是她一般。 “嗯,”嬴抱月坐在床上微微点头,从姬安歌开始缝合之始她就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手掌下攥紧的床单,姬安歌甚至以为她缝合的是一座雕像。 用针线,缝合人的皮肉。 姬安歌原本以为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但她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缝到了最后。 她深吸一口气,专注于最后一针。 而姬安歌不知道,她专注于缝合伤口的时候,嬴抱月也在观察她。 看着眼前明明从未接触过这些却敢咬牙亲自上阵撑到最后,手从一开始的颤抖到最后的稳定的少女,嬴抱月在灯火下微微含笑。 原理虽然简单,但这世上第一次就敢用针缝合皮肉的女子可不多。 虽然她以前没见过师父的这个女儿,第一次见到时的印象也略微妙,但这个时候嬴抱月确定了。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一些问题,但这个孩子长得真的挺好的。 “缝完了!”这时嬴抱月耳边传来姬安歌兴奋又放松的声音。 姬安歌咬紧牙关打上最后一个结,看着眼前自己的成果,在感到成就感之余,她的目光姑且再次被眼前少女身上的伤痕所占据。 那上面此时也有了她留下的痕迹。 “你到底是怎么弄出这么多伤痕,”姬安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她喃喃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她就没办法不受这些伤吗? 但下一刻,姬安歌看着原本背对着她披衣的少女忽然转身看向她笑了笑道。 “我曾见过一个女子,身上有更多的伤痕。” 姬安歌一怔,“是谁?” …… …… 第四十二章 值得 看着眼前浑身伤痕的少女,姬安歌只觉自己的世界都在颠覆。 对世家姐而言,哪怕身上多了一道划痕,那都是能让整个府邸鸡飞狗跳下人丧命的大事。 而这女子明明还是个和亲公主,却有如此多伤痕,这让姬安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然而此时这女子却说还有别的女子比她伤痕还要多? 恕姬安歌孤陋寡闻,眼前这名少女已经是她见过伤得最夸张的人了,比她还多那到底是什么人?还活在这世上么? “是谁?”姬安歌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眼睛,但下一刻看着嬴抱月的眼神,她心底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咯噔一跳。 “你看来是猜到了。”嬴抱月看着手上还沾着她的血的少女轻声开口,“是你的母亲。” 嬴抱月看向自己身上已经缝好的伤口,拿起床上装着金疮药的竹筒,轻轻弹到自己的伤口上。 姬安歌在一边怔怔看着她。 眼前的这一幕穿越时空,给了嬴抱月极大的既视感。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待在师父身边,用她拙劣的手段为那个女子缝合伤口,看着那个女子一声不吭在火堆边静静为自己上药。 “你母亲身上的伤口曾经比我现在还要多的多。”嬴抱月看着姬安歌静静道。 多的多。 而且大部分是为了她所伤。 “曾经?”姬安歌在最初的震惊后却抓住了嬴抱月话语中的这个词。 “哦,你说这个,”嬴抱月看向姬安歌扶着下巴道,“因为伤疤什么的等阶升到一定程度都会消失。” 这也算是修行者的一大福利了,越是高阶修行者其恢复力越异于常人。 “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嬴抱月看着姬安歌道,“你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寻常人要快吧。” 姬安歌勉强点了点头,但她还不到凡事不留疤的程度。 读懂了少女的眼神,嬴抱月笑起来,“一般要到天阶,老疤痕才会逐渐消失,特别深疤痕还是很难恢复的。” “当然,”嬴抱月继续道,“到了你母亲后来的程度,已经很难有人能在她身上留下疤痕了。” 毕竟都是人神了,天阶的进阶堪称脱胎换骨,而人神更是难以想象。 “原来是这样么……”姬安歌怔怔道。 “嗯,”嬴抱月点了点头,“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等我等阶升上去了,这些疤痕迟早有一天也会消失的。” “谁担心你了!”姬安歌抢白道,下一刻少女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她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到这里来?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接触没几天,但姬安歌凭直觉觉得这女子如果想要,她一定能想到逃避的法子,可她为什么…… “为什么?”灯火下,姬安歌看着眼前的少女怔了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世上……”嬴抱月看着眼前的少女笑了笑道。 “有些人值得为她受伤。” 有些人值得为她受伤。 姬安歌觉得她听懂了这句话也没听懂这句话,下一刻正想反问但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这女子说的前一句话,让她忽视了这句话的意思。 “等等,升上去疤痕就会消失……”姬安歌死死盯着眼前少女,“什么升上去?你想要提升等阶?” 看着眼前少女身上的伤痕姬安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终于想起她之前为什么想要质问这个女子为什么。 “不对,”姬安歌忽然冷冷地看着眼前少女,“你不可能是只为了嫁人而来。” 所有人都知道和亲公主是只为了嫁给一个男人而来到一个国家。 但此时看着满身伤痕的少女,姬安歌心道,谁会为了嫁人这么不要命? 也许有疯子会这么做,但姬安歌完全不认为这个女子是这种人。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姬安歌死死盯着嬴抱月的眼睛,“你到底是来干什么?” 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听到这对兄妹两人问出同样一个问题。 可以说不愧是兄妹吗? 嬴抱月看向漆黑一片的屋外,忽然开口道,“外面天上是不是有很多乌云?” 姬安歌一愣,随后条件反射地点头,下一刻她像是被窗外的黑暗所感染,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少女看着乌云密布的窗外喃喃道,“明天大概会下大雨吧。” 南楚本就多雨。 “是吗,要是下雨还真有点麻烦。”嬴抱月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少女静静道。 “我想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 …… …… 混乱的一夜过去,第二天事与愿违,从清晨时分开始,南楚丹阳城降下了瓢泼大雨。 “又下雨了。”南楚国师府正屋,国师夫人院内,有人正一脸不快地凝视着窗外的雨水。 “这几天总是要下的,”国师夫人叶氏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站在窗边脸上克制不住烦躁的侄女,“既然下雨你今天就待在我这里,别再到处跑了。” “可是……”叶静姝猛然回头看向叶氏,“可那个不要脸女人那里就那么算了?” “她不是去了清安院么,”叶氏淡淡道,“在那我管不了她。” “那到底……”叶静姝美丽的侧脸有些扭曲,“就这么便宜了她?” “怎么可能,”就在叶静姝义愤填膺之时,叶氏却缓缓将手上茶盏放到了几案上,看向窗外的大雨。 “我好心派下人去照顾她,她却不知好歹,”叶氏淡淡道,“她不敬在先,满心都是要在这府中闹事,那我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叶氏冷冷开口,“那女子挖空心思想和我作对,那我只得先下手为强。” 那两个野种她动不了,连这种硬塞进来的媳妇还动不了? 况且要是这媳妇识相便罢,却还是个如此多事的。既然要针对她这个婆母,她自然要好好对付她。 叶氏走到窗边和叶静姝并肩,凝视着雨水,“那丫头躲也没用,最多三天就还会到嘉树院子里来,到时候我自有打算。” 然而愤怒地想要找嬴抱月算账的叶氏不知道,她视作敌人的那个女子……心思早就不在宅斗上了。 或者说从来就没在过。 而叶氏更没想到的是,根本没到第二天,就在她恨恨说完这句话后,正在自己院子里吃早膳的姬嘉树就迎来了客人。 看着撑着伞站在空荡荡门洞下的少女,姬嘉树险些被早膳里的饼饵给噎住。 “咳咳,你……”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咳嗽起来。 这人来干啥? 而没等他勉强说完这句话,伞下的少女笑起来看着他问道。 “陈子楚在吗?我有事想问他。” 第四十三章 契机 姬嘉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又见到这个女子。 不如说,所有人都没想到。 侍女撑着的另一把伞下的姬安歌站在嬴抱月身后,无言地看着站在空荡荡门洞前那个少女的背影。 很难想象昨天看上去还遍体鳞伤的女子,今天早上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地往外跑。 早上姬安歌醒来,发现枕边没人之时简直魂都要吓出来了。 没错,昨晚嬴抱月睡在了姬安歌的床上。 姬安歌本来是让侍女给嬴抱月收拾好了屋子,但看着被缝上伤口的女子,她却怎么也不放心再让这位公主一个人。 她时候常听老人们说,受过金疮伤的人白天看上没什么大不了,夜里常常发起高烧人就这样没了。有这个民间常识在心底打转,姬安歌再看嬴抱月就像看着个朝不保夕的死人。 更可怕的是这偌大府邸里就还只有她知道这女子浑身是伤,这让姬安歌愈发紧张起来。 为了防止嬴抱月半夜发高烧就这么烧死了都没人知道,姬安歌最后还是抓住了要往自己屋子里走的少女,冷冷开口让她今晚就住在这里。 当然姬安歌不过是担心和亲公主还没成亲就死在清安院,给大哥和她带来麻烦。 不管怎么说她那么费尽心力去缝了一个“人”,还没怎么样就死了,也浪费她的劳动成果不是么? 姬安歌思及此却担心嬴抱月多想,但那个女子就像是没有脾气一般,听到她这么说就毫不在意地点头,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反而让姬安歌有些气闷。 但总之这女子安静下来就非常安静,本以为自己会夜不成寐的姬安歌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连夜里有人出去也不知道。 当然嬴抱月也不会让她知道。 因为之前缝伤口耗尽精力姬安歌一夜无梦,等再次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简直不敢相信,她躺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居然就这样安然地睡了一整晚。 那个女子身上像是有着能让人觉得安全的魔力。 但下一刻,那种萦绕在空气中的安全感变得稀薄,姬安歌怔怔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空无一人,头皮一麻。 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那女人不会死了吧? 传说猫在意识到自己要死的时候会悄悄离去,独自一人藏起来。不知为何虽然 相识不久,姬安歌却觉得那个女子在死亡的时候也许也会如此选择一个独自死去。 没有来由的恐惧攥住姬安歌的心脏,让她第一次不顾梳妆连鞋都没穿好冲出房门,下一刻她扶着门框愕然看着站在院中廊下向她侍女借伞的女子。 “姬姐?你醒了?” 那个没心没肺地女子举着一把伞站在院子,手上还捏着一块饼饵。 “你这边厨子早膳的手艺真不错。”嬴抱月看着姬安歌笑道,“借你一把伞,我要出门一趟。” 不错……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的身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站住!你要去哪?” …… ……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了,匆匆换衣跟着出门的姬安歌看着同样捏着一块饼饵在桌边僵住的姬嘉树,突然有些同病相怜。 看来她这个弟弟也没想到他的未婚妻会一大早再次拜访他的院子。 找的还是他的朋友。 本来姬安歌看到这女子往姬嘉树院子里走之时,还以为他们旧情复燃。 不过这两人也没什么旧情。 但比起旧情,这人找陈子楚做什么? 思及陈子楚身份,姬安歌忽然想起那女子昨夜和她说的那句话。 “我想参加初阶大典。” 那个女子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姬安歌只把这句话当做这女子疼晕了后的南柯一梦。 没错,这是属于女子的一个梦。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的背景攥紧了手掌。 因为女子,是不能参加初阶大典的。 “你找子楚做什么?”姬嘉树好不容易将朝食咽下去,看着站在院子中的少女微微蹙眉, “他不在?”嬴抱月问道,她记得昨晚陈子楚嚷着要和许义山在姬嘉树的院子留宿,她才将要问的话留到了今天。 人已经走了? “他不在的话,许义山在也可以。”嬴抱月道。她要找的是一类人不是一个人,不过要撬开许义山的嘴要难不少罢了。 “义山他……”姬嘉树眉头皱得更狠,“他……” “他回他的学宫了,”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声从姬嘉树身后传来,一脸宿醉的陈子楚揉着眼睛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呵欠继续道,“毕竟明天是个大日子,当大师兄就是麻烦。” 姬安歌敏锐地捕捉到嬴抱月听到学宫和大师兄两字时眸光微亮,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浓。 “子楚,把衣裳穿好!” 姬嘉树叹了口气,看着昨夜在他院子里模仿狂生对酒当歌的好友,看着院门外微微侧身避开的姬安歌,和不闪不避毫不在意的嬴抱月,脑门愈发痛起来。 “好好好,”陈子楚拢了拢衣襟,摇了摇宿醉的脑袋,脸色酡红但眼神却已经逐渐清明,笑眯眯看向站在门口的嬴抱月。 “殿下大清早前来,找我有什么事?莫不是……” 如果不是姬嘉树不在,陈子楚还真想要调笑几句,但看着姬嘉树的脸色,少年收敛了一下,“想问问什么?” “姬公子,”嬴抱月却看向姬嘉树,“能否拉一个屏障?” 她伸出手绕着她身后的归辰姬安歌还有姬嘉树与陈子楚拉了个圈,“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姬嘉树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调动真元。 感受着笼罩在身上的屏障,嬴抱月向他一礼,“谢谢。” “说吧,”陈子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殿下到底有什么事?” 莫不是解除婚约想要他帮忙,以他的家世背景倒也…… “之前在路上,陈公子在闲聊时曾提过……”嬴抱月静静开口。 “提过?”陈子楚心头一跳,他素来爱吹牛嘴上没个把门,和这女子同行时倒也说了不少自己的消息,但应该也没透露什么私隐吧? “提过什么?我爹第三房妾又生了个儿子?”陈子楚皱眉问道。 姬安歌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少女却笑了起来,看着陈子楚道。 “不是,是你提到……”嬴抱月笑了笑注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你说你今年要参加初阶大典。” 陈子楚一怔,看着眼前少女含笑问道。 “我想问问,要怎么参加初阶大典?” 第四十四章 天道十二宫 原本还有些醉眼朦胧的陈子楚闻言一怔,仿佛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 初阶大典。 这个词已经足够唤醒他的所有理智。 更何况还有这女子这时提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寓意可不简单。 他的确在路上吹牛之时,和嬴抱月说过今年他要参加初阶大典。 这没什么,毕竟今年南楚有头有脸的年轻人没人会不参加。 但有件事他还没和嬴抱月透露过。 那就是他不仅要参加初阶,陈子楚眯起眼睛,目光闪过世家子的冷酷和精明。 他还是今年南楚初阶大典的继子。 虽然是个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最弱继子就是了。 陈子楚看着眼前少女纯粹好奇的眼睛,想起嬴抱月之前说也可以找许义山的话,猜想这女子大概不知道他继子的身份。 她就是纯粹想要找个知道的人问一下。 但以她女子的身份,问这个问题就有些不对劲了。 陈子楚心底微凉,重新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眯起眼睛看向嬴抱月问道,“殿下,你问这个做什么,谁要参加初阶大典啊?” 姬安歌头皮一炸,看向嬴抱月发现她还真想要开口心道不妙,但下一刻只见嬴抱月身后的一名少年也紧密地盯着她的嘴唇,一看她开口不等嬴抱月说出来,归辰往前一步立刻抢道。 “我!”归辰生怕嬴抱月开口,挡在嬴抱月面前热切地看着陈子楚,“我,我,我要参加。 眼前这少年就差举着手扑到陈子楚身上了。 陈子楚被归辰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少年点头,“原来是你啊。” 陈子楚注意到嬴抱月身边这次只带了这少年护卫一人,看来的确能说是为他而来。 陈子楚也想不到不敢想别的可能。 嬴抱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归辰,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归辰和姬安歌同时松了口气。 归辰向陈子楚躬身行礼,“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公子指教。” 陈子楚看着眼前等阶低微但至少是个男人的归辰,微微松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你是前秦人?” 归辰点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陈子楚。 他刚成为修行者,托他爹的福也没什么家学渊源,对于修行界的一起都不太清楚。原本他以为只要成为修行者到了南楚就能参加初阶大典,但今天早上嬴抱月却告诉他要先去问问陈子楚。 少女站在他面前低声道,“八年了,也许规则有变。” 归辰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嬴抱月说的话总是没错的。可此时被眼前同为大司马之子的南楚公子哥这样上下打量,还是有些不舒服。 “陈公子,到底……” 不等归辰问完,陈子楚将一块饼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你说你要参加初阶大典,前秦朝廷开具的推荐文书记得带了吧?” “推荐文书?”归辰闻言一愣,嬴抱月也怔了怔。 “那是什么?” 看着眼前少年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陈子楚瞪大眼睛,“这你都不知道?” 归辰如实点头。 “推荐文书是各国朝廷专门开给自己国家修行者参加初阶大典的证明,”陈子楚无语地看着归辰,“是在出发前去本地的县衙开的东西,你是前秦自然要盖前秦官府的章。” “什么?”归辰宛如被当头一棒。 “不然谁知道谁是哪个国家的修行者?”陈子楚摊手道,“万一你是西戎来的奸细怎么办?” 归辰浑身一震,连忙摇头,“我是土生土长的前秦人!” “话是这么说,但没你国家开的证明,谁能保证?”陈子楚摇头,“没推荐文书是野修行者,你连初阶大典以国家为队伍的众人战都没法参加,有什么用?” 他遗憾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是报名最基本的东西,没有是报不了名的。” 初阶大典的确是除西戎外,长城内六国等阶五以下的修行者都能参加的盛会,但并不是毫无秩序和章法的。 所有参加者都要事先登记造册。 正式开始前,每个国家的继子手上都会有登记造册的本国修行者的参加名单。 嬴抱月听到这里已经全都明白了。 正如她所料,规则果然有变化。 这所谓的推荐文书其实就是推荐信,好比参加奥运会时各国运动员持有的参赛证。 她当年虽然没参加过初阶大典,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规矩,她那个年代没有要以国家为单位开推荐信的传统。 毕竟那个时候……帝国还是大一统的国家。 帝国都四分五裂了,国与国之间的对抗就变得激烈了起来,规则自然是要变的,嬴抱月充分理解这件事。 但现在却直接导致了归辰和她参加的障碍。 “我没有这种推荐文书,”归辰喃喃道。 “那没救了,”陈子楚扶额,“现在这时间回去开也来不及了,你又不是稷下学士,区区等阶十又过不了考验,你还是准备准备下一届……” 归辰咬紧嘴唇低下头,但还不等他绝望,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少女却一步跨出,静静看向屋内大口吃饭的少年。 “稷下学士?什么考验?” 陈子楚伸手去抓饼饵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道自己说漏嘴了,糊弄糊弄应该能…… 但不等陈子楚开口掩饰,却只听眼前少女静静道。 “你之前说许义山去准备大事了,就是这件事吧?” 嬴抱月看着陈子楚的眼睛笑了笑道。 “稷下学宫在初阶大典前,会进行最后一次选士?” 这女子简直敏锐地让人心惊胆战! 陈子楚咽下口中的食物,静静看向走到院中的那个少女的眼睛。 清澈到,仿佛能洞察这世间所有的秘密。 “我想起来了,”这时嬴抱月给了他最后一击,“初阶大典的开幕式应该不只只有我和姬公子订个婚那么单调吧?” 也就是你这个女人会觉得自己订婚单调。 陈子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南楚初阶大典的开幕式,的确不光是各国修行者走个过场。即便没有南楚和前秦的和亲盛举,它也永远热闹。 陈子楚的目光凝重起来,像是看到了那血雨腥风的场景。 所谓的开幕仪式,其实是初阶大典开始前的试水一战。 因为同时举行的,还有囊括各国最优秀的年轻修行者稷下学宫门徒之战。 史称,稷下之宴。 俗称稷下学宫,上四宫斗武。 也就是比武大会。 稷下学宫是山海大陆武学的最高学府,总共由十二个学宫组成,近年来各国的优秀修行者几乎都出自稷下学宫。 代表各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只要足够优秀,在作为本国修行者前,他们往往都还会有另一个身份。 那就是稷下学士。 可以说稷下学士是比各国年轻修行者更高一层的身份。 陈子楚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本国的推荐信,的确还剩一种参加初阶大典的方法。” 嬴抱月身边归辰眼睛一亮,但下一刻却被面前少年脸上忽然浮现的严肃所震慑。 陈子楚嘴角的笑意已全部消失,声音冷淡,“但这种方法不是等阶十修行者能做到的。” “为什么?”归辰忍不住问道,有些不服气。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世上没有捷径,”陈子楚站起身走到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嬴抱月。 连本国推荐信都拿不到的人,是不可能拿到另外一张地位远高于各国推荐文书的通行证的。 “要想没有推荐文书就参加初阶大典,方法只剩最后一个。”陈子楚冷冷道。 “就是参加明天稷下学宫举办的天道十二宫最后的筛选。” 这是稷下学宫各院为了获得上四宫斗武最后战力举办的筛选,极其看重修行者的天赋和战斗力,更何况…… 陈子楚冷冷道,“要想拿到参加资格,光参加筛选还不够。” 少年声音冷酷如冰。 “必须通过上四宫的考验,成为稷下学士。” ------题外话------ “稷下学宫“,史称“世界上第一所官办的高等学府“,既是一个官办的学术机构,又是一个官办的政治顾问团体,具有学术和政治的双重性质。“稷下学宫“的老师称为“稷下先生“,可以兼任田齐政权的智囊团成员,也可以自行著书立说,广收门徒(誉为“稷下学士“),进行学术研究。 本书在历史原型上进行了架空处理。 大家,圣诞快乐! 第四十五章 稷下学士 “稷下学士?” 归辰站在院子中疑惑地开口,“那是?” 这哪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乡巴佬啊…… 陈子楚站在台阶上蹙眉,下一刻却只听嬴抱月向归辰转身笑了笑道,“一般是指稷下学宫里天道十二宫先生收的正统弟子。” “没错,”陈子楚点头,不过他眯起眼睛看着嬴抱月道,“但现在只有上四宫的弟子能被称为稷下学士,你这情报是不是有点过时?” 嬴抱月一怔,随后笑了笑,正是因为情报过时她才来找他。 不过,如今只有上四宫的弟子才有资格称之为稷下学士?嬴抱月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这可和师父当年建立天道十二宫的初衷不符合。 “原来是这样,”听着眼前两人的对话,一边归辰半懂不懂地点头,下一刻他再次疑惑地问道,“可什么是天道十二宫和上四宫?” 陈子楚瞪大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公主到底是从哪找来的护卫?身为修行者连稷下学宫的事都不知道?这人以前是住在深山老林吗? 只可惜陈子楚不知道,归辰的确可以说是被嬴抱月从深山老林挖出来的。 嬴抱月笑了笑,看着陈子楚道,“陈公子口才了得,能不能为我的护卫解解惑呢?” 陈子楚看了一眼在旁边端着粥碗看热闹的姬嘉树,认命地点头,下一刻他清了清嗓子。 “稷下学宫是山海大陆武学第一学府,这个你总知道吧?” 归辰点头,这的确全大陆无人不知。 “但其实稷下学宫在建立之初并非只传授武学。” 陈子楚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院子中的少年少女,回想起那个他只在父辈兄辈口中听说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年代。 “最大的证明就在于稷下学宫总共由十二个分学宫组成,”陈子楚看着归辰认真道,“这十二个学宫分别为风火水雷四大剑宫、数、文、医、史、商、农、工、艺。” 撇开那四个剑宫,其他的学宫非常像现代大学的学院分科。嬴抱月在心里补充到。 除了四大剑宫是为修行者所设之外,剩下的八个全都是经世致用之学。 “这就是天道十二宫。”陈子楚静静道。 这就是大司命林书白建立的天道十二宫。 和之前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学府都不一样,在稷下学宫,天道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能给百姓带来实惠,能让所学子发挥自身所长,能好好建设这个世界的东西。 嬴抱月攥紧双拳,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站在御祷省天台在月光下向她回过头时脸上的笑容。 那个人凭栏远望,仿佛能看到南方那正在建立起来的建筑。 这世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个一辈子几乎都在战场上渡过的女子,毕生最大的心愿却不是征战沙场。 战争,只是实现那个女子理想的第一步。 “我想要一个统一的,不再有战争的国家。”那个女子对她这么说道。 “然后,我想要一所自由平等的大学。”那个女子第二句对她如此说道。 “统一一个国家也许只要十几年,”嬴抱月记得师父笑着对她说道,“但建设一个国家却要无数代人,所以我们需要先建立一个学校。” 这就是稷下学宫。 有了稷下学宫,有了稷下先生,有了无数精通各行各业稷下学士,才能实现那个女子宏大的理想。 修行者保护国家,学士百花齐放。 嬴抱月念着那一个个学宫的名字,如果再给那女子二十年,不,也许只要十年,那个人也许就能真的能建设出一所真正的大学。 但她却没有活到那个时候。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陈子楚看着台阶下的归辰道,“你从刚刚这天道十二宫的名字也能听出来了吧?” “修行界现在最大的四个流派为风火水雷四大流派,这你肯定知道,”归辰闻言立即额首,陈子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郑重开口。 “天道十二宫里的上四宫,正是风火水雷四大剑宫。” 在南楚,因为火宫水宫这样的称呼太奇怪,人们一般还是习惯于将其称之为院。 风院,火院,水院,雷院。 这是专门为修行者设立的武学宫,在大司命林书白死后,不被重视的后八宫都陷入沉寂,但这四大剑宫却依托初阶大典,吸纳整个大陆上的优秀修行者,获得了修行界的承认,已然成为了山海大陆修行界四大剑派的宗门。 修行者到了破境等阶八神武境的时候,就需要开始选择流派了,修习一个流派的剑法是最常见的破境途径。而稷下学宫上四宫又是最佳的修习四大剑派剑法的地方,只要是有头有脸地年轻修行者都想往里面挤。 而他陈子楚就是风院的学士,而许义山是水院的稷下学士。 但想要成为等阶八以上修行者的学子多,而有天赋有才能的学子又少,这就有了筛选和竞争。 而这个竞争是属于学宫和修行者双方的。 年轻修行者想要加入上四宫,而上四宫为了扩充势力也需要不断补充优秀的弟子。 要知道少年天才少见,可算是一种紧俏的修行资源,各个流派之间多有争抢。 稷下之宴就是在这种争夺战中诞生的。 “每届初阶大典,都有很多各国修行者入境,”陈子楚看着归辰和嬴抱月道,“上四宫会趁此机会吸纳弟子,为了彰显各宫实力,会在初阶大典开幕式上的稷下之宴里进行斗武。” 为了斗武的胜算,每个学宫又需要更多的打手。 “所以明天在稷下学宫所在的紫华山上,会进行初阶大典前的最后一次天道十二宫筛选。” 当然后八宫都是陪衬,重要的还是上四宫的招人考验。 “从七年前开始,就只有能成为上四宫弟子的人才能被称为稷下学士,”陈子楚淡淡道,“能通过明天任意一个学宫的考验,就能成为稷下学士。” 归辰眼睛睁大。 “只不过……”陈子楚话锋一转。 “因为是要现成打手,可不是刚入门的修行者能通过的,”陈子楚冷冷道,“上四宫的筛选都是要签生死状的。” “筛选只要是修行者都能参加,”他眸光喜怒难辨,“但若是学艺不精被打死在宫门口。” 陈子楚淡淡道,“可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 …… 第四十六章 上山 临近初阶大典,作为一国继子,陈子楚真的不想再看见什么事端了。 即便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挑起事端的能力。 可陈子楚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位少女,心中却有些不安定。 这个名唤归辰少年没有挑起事端的能力,但他身边另一个不可能参加初阶大典的女子……却很难说。 看着面容沉静的女子,陈子楚隐隐有些可惜。 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他在山林中见过这个女子飞奔时的身影,此时在瓢泼大雨下看着那个撑着伞的纤细身影,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如果是她呢? 如果这名少女是个男人,他还会阻止她去参加上四宫筛选?哪怕她只是个等阶九。 不,陈子楚心道,别说阻止了他也许会鼓动她去参加上四宫的筛选也说不定。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选择哪一个流派,她能使出什么样的剑法? 陈子楚不是没有这么好奇过。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陈子楚遗憾地看着大雨中的少女。 今时不同往日。 大司命林书白在建立稷下学宫之初,曾大规模招收女学士,但通过筛选的少,女学士在学宫内也大肆遭到其他混子们的攻击,不少有婚约的女子甚至遭到了婆家的退婚。 稷下学宫的女学士中,不少女子承受不住那样的压力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退学了。 而在少司命和大司命死后,女子连修行都是罪过,更何谈成为学士。 所有的稷下先生清退了仅有的几名女学士,随后私下表示永不再招收女学士。 稷下学宫,已无女学士。 以前少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规矩就是规矩,这就是这世间的现实,陈子楚遗憾地看着眼前的一对少年男女,视线从嬴抱月身上移开,只看着归辰。 总之他都警告成这样的了,这子还这么年轻大概也不会那么不怕死地去…… 然而下一刻,陈子楚只见怔楞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根本与此事无关的少女却笑了。 “原来如此,感谢陈公子告知。”嬴抱月向他一礼。 等等,我这话不是和你说的…… 陈子楚伸出一只手,但还没等他开口,嬴抱月已经伸手握住了身边归辰的手。 “你害怕吗?”她看着归辰笑了笑问道。 陈子楚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六神无主的少年目光陡然坚定了起来。 “我害怕,”归辰看着嬴抱月诚实地答道,但不等她开口,少年已满是跳绳留下的茧子的手掌握紧了嬴抱月的手。 “但我要去。”归辰看着嬴抱月坚定地说道。 他是肉体凡胎,他自然害怕危险,他深知他的弱,但他不愿意放弃。 他还记得和她的一年之期呢!怎么能在这里退缩! “好,不过如果真的有危险记得跑。”嬴抱月看着归辰认真道。 归辰重重点头。 “那我们走吧。”嬴抱月看着归辰笑了笑道。 “好!” “喂喂……我们?等等!”陈子楚站在台阶,看着拉着那个少年就准备跑的少女,瞠目结舌地喊道。 “还有什么事吗?”门口嬴抱月拉着归辰的手转身看他。 “我……”陈子楚愣了愣,回头看向坐在桌边手攥成拳但一言不发的姬嘉树,咬了咬牙看着嬴抱月问道。 “你……你知道稷下学宫不收女子吧?” 问完陈子楚他自己一怔,他怎么会问这女子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他在担心什么? “嗯,”下一刻如陈子楚所料,嬴抱月站在门口笑了笑道,“我知道。” “那就好,”陈子楚莫名松了口气,也是……这还有谁能不知道的…… “那么告辞了。”嬴抱月再次向他一礼,那名少女独特的清澈双眸凝视着陈子楚,“谢谢你和我们说了那么多。” 我们…… 陈子楚看着门外纤细的身影,仰头看向天上瓢泼的大雨,伸直手臂。 “等等!” 看着再次转身的少女困惑的神情,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 “你认识去紫华山的路吗?” …… …… “你真的要去紫华山?” 听着窗外雨打芭蕉激烈的声音,回到自己院子的姬安歌也心跳如擂鼓。 站在她床边鼓捣着药罐的嬴抱月抬起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着姬安歌欲言又止的面庞,嬴抱月笑着道,“陈公子说明天会陪我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我迷路的。” 谁担心这个? 姬安歌冷冷注视着嬴抱月,“如果是要送你那个护卫,有陈子楚一人不就行了,殿下你不用亲自陪着吧?” 嬴抱月解开肩膀上的药布往伤口上撒药,看着姬安歌笑了笑,“姬姐,你到底想问什么?” 姬安歌深吸一口气,“你去紫华山是只打算陪你那个护卫?” 嬴抱月看着她的眼睛静静道,“姬姐你相信这个说法吗?” 姬安歌一愣,随后咬紧嘴唇,“不相信。” 虽然她不相信的理由简直匪夷所思。 “嗯,那就是如此,”嬴抱月看着眼前聪明的姑娘,“我不想骗你,你猜的应该没错。” 姬安歌难以置信地看她,“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去参加上四宫筛选。” 嬴抱月点头,“你猜得真准。” 姬安歌看着床边还在护理伤口的少女,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不说别的。”姬安歌吸气。 “稷下学宫不要女人!”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从来如此!” “是吗?”然而床边负伤的少女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姬安歌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她就不会觉得痛吗? 嬴抱月看着难得激动的少女,并没有生气,“谢谢你担心我。” 她看着姬安歌道,“但我想去。” 嬴抱月静静道,“我想试一次。” 她也没有机会试第二次。 姬安歌看着处理着伤口的女子说不出话,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伤口上。 “好,你要去试,”姬安歌冷冷道,“但你伤口怎么办?” “明天肯定还是大雨,”姬安歌目光冰冷,“你的伤口会进水。” 别说进水,参加考验会遇到什么狂风暴雨摸爬滚打都不奇怪! “伤口已经好转了。”嬴抱月道。 “你昨天缝得挺好的,”她看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对姬安歌翘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你将来搞不好有成为外科医生的天赋。” “外科医生?”姬安歌怔怔看着嬴抱月身上的伤口,她昨天做的疯狂之事,居然真的能医治伤口? 她从来不知道。 她还能做到这样的事。 姬安歌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被这些神奇逐渐颠覆。 嬴抱月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姬安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趁着姬安歌被转移注意力之时,看着她道,“至于明天这些伤口怎么办,能给我找几块雨布来吗?” …… …… 正如姬安歌所说,第二天依旧是泼天的大雨。 就在大雨导致行人稀疏的道路上,鲜少有人察觉居然从国师府驶出了一辆马车。 马车辘辘滚过泥泞,离开城门,向郊外的山峰驶去。 马车内,坐在神情紧张地嬴抱月微微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暴雨中青山的轮廓。 远方正是紫华山。 是稷下学宫的所在,也是…… 南楚国师,姬墨的闭关之地。 马车在泥水中停下,紫华山已在眼前。 …… …… 第四十七章 大雨将至 南楚多雨而潮湿。 不知是不是陈子楚的错觉,总觉得今年的雨,格外的大。 他也是疯了,居然在这样的一场大雨里,陪一个从前秦来的少女和她身边的护卫来紫华山。 “那就是紫华山,”坐在窗边的嬴抱月掀开车帘一个口,看着远处在雨雾中高耸入云的高峰。 她在上上辈子也曾远远看过这座山,却还不曾登上去过。 紫华山因日照下峰顶盘旋紫烟而得名,但今日的紫华山却不再有那最出名的盛景。 因为今日大雨。 大颗的雨珠无情地冲刷天地,也让远处高峰愈发模糊起来。 但就在这样的一场大雨下,远远却能看见无数黑点向远处高峰的山脚下涌去,如同无数在洪水中拼命向一座孤岛靠近的蚂蚁。 “如此大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随着马车的靠近,归辰看见这些黑点居然全都是人马,不禁暗暗咋舌。 “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陈子楚闻言傲然看着对面的少年,“这里可是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筛选,只要是以前没参加过的修行者,别说下雨了,”陈子楚挺起胸膛断言道,“下刀子都会来!” “这么夸张?”归辰愕然睁大眼睛,他以前在前秦虽听说过稷下学宫的威名,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其在修行者中的影响力。 嬴抱月透过车帘看着无数冒雨前行的车马,甚至还有修行者裹着雨布深一脚浅一脚徒步前行。 注意到她的视线,陈子楚叹了口气道,“那些都是家贫的子弟,虽然有修行天赋但没有修行资源,天道十二宫筛选是他们唯一进阶的机会。” 嬴抱月点点头,内心感到一些安慰,虽然只留下了上四宫的兴盛,但稷下学宫却依旧给不少年轻人提供了机会。 只不过…… 看着不远处逐渐靠近正在严格排查进山人员的山门,嬴抱月目光凝重起来。这机会却依旧是有条件的。 伴随着哗啦的泥水四溅声,马车停在了紫华山进山的山门前。 “接下来必须要下车徒步了,”陈子楚道。 车内归辰和嬴抱月点头,归辰疑惑地打量着郁郁葱葱的山峰,“话说这稷下学宫到底是在哪呢?” 怎么到了山脚下,却都看不到一个影子。 就只能看见山顶上的一座古寺。 “在哪?”陈子楚一声轻笑,“就在你的眼前。” 归辰一怔,却只见陈子楚往山腰一指,笑着道,“稷下学宫就建在紫华山前山的山腰上。” “之所以你看不到是你境界太低,”陈子楚耸肩,“稷下学宫外设有阵法,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你的话恐怕要走进山门才能看到。” 同理,普通人连山门都走不进去。 在雨点的哗啦声,嬴抱月看不远处山门前许多被挡在门外,甚至被守卫模样的人拿着大棒赶出去的少年。 “那些都是八岁都没觉醒或者生来就是普通人的子想来碰运气的,”陈子楚一声嗤笑,“没觉醒就算了,连天生修行者都不是还想进稷下学宫,大棒打出去都轻了!” 归辰闻言一怔,看向身边的嬴抱月。 “怎么了?”察觉马车里气氛不对,陈子楚问道。 “没什么,”归辰摇头。 “是么,”陈子楚皱了皱眉转过头,没看见身后归辰复杂的眼神。 看着车窗外无数被门童护院大棒打出去在泥水中挣扎的少年,归辰心情极为复杂。 如果不是他身边这个女子,此时他恐怕和这些人的下场相仿吧。 而看着陈子楚对这些人不屑一顾的面容,归辰心道这人还不知道,此时和他坐在一个车厢里的他,其实就不是天生的修行者。 这车厢里天生修行者就他陈子楚一个而已。 想必这子知道了,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吧。归辰有些促狭地想到。 嬴抱月掀开车帘,先归辰一步跳下车,撑着伞向他伸出手,“想什么呢?快下车吧!” 在想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归辰心道。 他原本对居然有这么多人参加筛选而产生的紧张此时一扫而空,握着嬴抱月的手信心满满地跳下车。 然而归辰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却在下一瞬间被打入谷底。 “等等!”山门外身披雨布身材高大健壮的学宫守卫,皱眉瞪着正要随陈子楚跨过山门的嬴抱月大声喝道。 “这哪家的女眷?这门是女人能进的?”守卫手握大棒,唾沫星子都快穿透雨幕,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 “还不速速退去!女人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 归辰闻言额头浮起一缕青筋,握紧了手中的伞柄,站到嬴抱月身边大声开口,“你看清楚了么?她是个修行者!” 少年愤怒地指着身边鱼贯而入不用出示任何证明其他修行者,“为什么同为修行者他们能进她不能进?!” 大雨中少年声嘶力竭,“凭什么?” “修行者?”山门守卫握着大棒上下打量了嬴抱月一眼,看着愤怒的归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问凭什么?你哪个国家的人?你傻么?” 山门守卫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归辰,“还能凭什么?当然凭她是个女修!” “这是你家的女眷?”大汉看着归辰,“看你年纪不大老子奉劝你一句,女修趁早关到家里别让她出来见人!都是些妖女!还不赶紧让她滚!” 归辰看着眼前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为不可思议的光景。 曾几何时,他也对这些说法深信不疑吗? “你……” 归辰还要说话,他的手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牵住。 “明月?”归辰透过雨幕看着眼前少女沉静的侧脸,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但下一刻却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仿佛身前山门守卫大棒的阻挡不存在一般。 她从未看入眼中。 “走,”嬴抱月看着他道,“我们上山。” 虽然能肆意欺凌普通人,但这个山门守卫也不过是等阶九了。感受着嬴抱月身上逐渐腾起的真元,那山门护卫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忽然拎起了身边的一面大锣。 第四十八章 剑性 稷下学宫的守卫也许对别的不敏感,对修行者的真元却极其敏锐。 哪怕是最低价的山门守卫。 就在感受到少女身上腾起的气势之时,原本神情鄙夷的山门守卫眼中却极快地划过一丝恐惧,不再像之前对待普通学子那般爽快地挥动大棒。而是当机立断拎起了身边的大锣,挥着大棒就想去敲锣。 但下一刻他却没能挥动他的大棒,男人顺着流淌着雨水的棒子往上看,只看到棒端握着的那只洁白的手。 “你!”山门守卫愕然看着一把握住了他手中木棒的少女,他刚刚明明那么出其不意,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雨这么大,”他只听那名少女微笑着对他说道,“就别请各位师长下山了吧。” 守卫满脸横肉的脸上更加惊愕,她怎么知道他是想叫人? “等等,等等,”本打算让这名少女知难而退的陈子楚终于旁观不下去了。 他算是明白了,想要这女人知难而退是这世上最难的事,她只会闹出更大的事。 这人的存在对他这种热爱息事宁人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陈子楚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递到了气得满脸通红的守卫眼前,一只手搭上嬴抱月肩膀,眯眼笑着看着守卫道。 “田二,还记得我么?这是我朋友妹妹,就上去看个热闹,你就闭闭眼,让我们过去吧。” 守卫看着一直伸到自己眼皮前的腰牌,愕然看着之前一直用伞挡着脸的少年,“陈……陈公子?对不住对不住,雨太大,人居然一时没看出来,真是……” 男人的声音霎时谦卑起来,下一刻他看着陈子楚搭在嬴抱月肩膀上的手,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疑惑,却往旁边让了让。 “可陈公子,学宫里的人要是问起来……” “那让他们尽管来找我!”陈子楚拍着胸脯,现在这座山除了许义山谁知道她的身份?反正这人又不是她的未婚妻,真出事也是找姬嘉树,陈子楚心道。 “那人就照办了。”学宫守卫犹豫着让开了路,嬴抱月陈子楚和归辰三人终于上了山道。 但因为之前在山门前的纷争,不少已经进山的修行者都看着那明显是个女子的身影,暗暗议论,指指点点。 “所以我都说了,你就算非要跟着来,也扮个男装,”陈子楚走在陡峭的山道上,窝火地开口,心道这样不知能省多少事。 嬴抱月闻言只是笑了笑,轻声道,“我想以女子的身份上山。” 陈子楚闻言怔了怔,他心底感觉有些不对,但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但他话虽这么说,其实也有些庆幸。看着身边纤细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往前走,陈子楚松了口气,要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对陈子楚而言反倒是更安心。 毕竟她如果真扮男装,陈子楚还是有点隐秘的担忧,担心她真冲进筛选的队伍。 但既然她以女子的身份上山,他就放心多了。 毕竟总不会有人敢用女子的身份闯入男人的世界。 女人如果真想参加初阶大典,陈子楚是想不出除了女扮男装之外更好的法子。 既然她没有,那看来应该还是没这种疯狂的想法。 就在这时,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的三人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无数修行者的欢呼声,归辰和嬴抱月抬起头,看着眼前骤然出现在山腰上一大片空地,震撼地抬起头。 这是一大片被掩藏在山林中的空地,只有真正走进去才能发现,而一座巨大古朴的石门耸立在空地之上,四周遍布着大块巨大的山石。 石门上刻着四个巨大的篆字——“稷下学宫。” 而散落在空地上的巨石也不是随意排列,正好十二块,以阴阳五行序列排列,每一块巨石上都有一个巨字。 “风、火、水、雷、数、文、医、史、商、农、工、艺。” 正符合天道十二宫之数。 “我们到了!” 陈子楚看着不远处的石门精神一震,指着远处石门和巨石,笑着向嬴抱月和归辰介绍道,“这就是稷下学宫的大门!” 石门和巨石的外观都朴拙无华,但耸立在广阔的空地上,却有一股庄严之感扑面而来。 看着这道大门,山道上的修行者都眼露憧憬,加快了脚步。 跨过这道石门,豁然开朗。 在跨过的瞬间,嬴抱月就明白了陈子楚所说的阵法是何物。 这道石门就是一座大阵,而石门之后,是属于修行者的桃花源。 原本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巨石边,顿时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喧闹冲天,原本寂静的山林热闹得宛如庙会。 连天上黄豆大的雨点都变得了起来。 归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宽广的世界,他发现这块位于山腰的空地远比他想象的宽广,而那十二块巨石也远比他在外面看到的要大。 十二块巨石个个都超过两人高,其中更有四块巨石鹤立鸡群,简直像四座巨大的石碑伫立在东南西北。 而这四块石碑上毫不意外地分别镌刻着那四个大字。 “风。” “火。” “水。” “雷。” “这就是上四宫的石碑。”陈子楚看着那四块石碑抬了抬下巴,“而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石碑下面。” 归辰定睛一看,发现那四块石碑下,居然都摆着一个摊子。就像庙会卖麦芽糖的摊,每个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你是说那些摊子?”归辰蹙眉疑惑地问道。 “什么摊子?”陈子楚闻言简直额头青筋直蹦。这人当是在逛庙会吗? 嬴抱月在旁边看着笑起来。她知道归辰为什么会这么问,聚集在巨石下的人群的确很像在庙会上买东西。 但说是摊子其实不太准确,更像当年她上学时新生入学时的报到处。 透过人群的缝隙,嬴抱月看见每块巨石下还摆有一张石桌,而石桌后站着几个气息深厚的修行者,空地上散落的刚进山的修行者则会在苦思冥想后选择一块巨石去排队。 排队到了的修行者都会拿起那些石桌上摆着的什么东西摆弄一下,有的人摆弄几下就惊喜地大叫起来,随后在石桌后学长的示意下走到石碑后不知做什么去了。 但也有人摆弄几下却如雕像定住,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去排别的队伍,也有的已经从其他队伍离开过的修行者守着最后的队伍苦苦哀求,却被石桌后的高阶修行者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 “那是在做什么?”归辰看着这些队伍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上四宫考验的第一关,”陈子楚道,“至于这排队么……” 他像石桌上的东西努努嘴,“那是在测每个修行者对剑性的适应度。” “什么东西?”归辰一头雾水。 “通俗点说就是你和风火水雷四大剑法的缘分,”陈子楚解释道,“比如说有的人天生火性,有的人天生水性好,那么修习相关剑法才有前途。” 说白了就是在测每个修行者的元素属性。 嬴抱月心道。 “如果没能通过这基本的测试,就证明你和四大剑法没缘分,”陈子楚淡淡道,“那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归辰神情一凛。 “那么……”陈子楚看着归辰问道,“子,你要选择哪个剑宫去试?” 这子会适合哪种剑性呢? 他该选择哪种剑法…… 归辰一愣随后沉默下来,陈子楚看着眼前少年正想不耐烦地催促。 却发现下一刻,眼前的少年却直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 第四十九章 水院 流派的选择对每个修行者而言至关重要。 夸张点说,这个选择会决定一个修行者整个修行生涯和其毕生成就也毫不为过。 往天赋上说,如果能选择到和自己本身天赋契合的流派,那自然是事半功倍,一生顺遂节节高升。 往功利上说,如果能背靠一个有权有势,在修行界地位较高的流派,那则是有如神助,人脉也好修行也好资源大把来。 故对修行者而言,流派的选择是堪比投胎的技术活。 虽然有贪心的修行者会想每个学宫都试一下,但在这片空地上,发生什么都世人皆知。上四宫之间竞争激烈,对流派选择三心二意的修行者会在最开头就被瞧不起。 想要在进学宫前给学长座师留下好印象,那就得一开始就选好,争取一击得中。 学宫选择的这些背后讲究,家学渊源的天生修行者都早已心知肚明。此时在归辰和陈子楚嬴抱月三人面前,除了急匆匆去巨石前排队的,还有不少人站在四块石碑中间苦思冥想。 即便大部分人在家中都思索好了,现场每个学宫石碑下报名的声势依然会影响每个修行者的判断。 此等大事,必须慎重。 陈子楚问归辰意向,也是想看看这子的想法,顺手帮他谋划谋划。 毕竟这子再无知,此等大事不可能之前没考虑过吧? 然而就在天降的大雨间,喧闹的人群里,陈子楚却只见他身边少年没一丝迟疑立即直直看向那个被捎带着才得以进山的少女。 “明月,”陈子楚听归辰无比自然地问道,“你选哪个?” 这女人……选哪个?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陈子楚就僵住了。 他另一边正仔细打量着那四座石碑的少女无比自然地回过头。 “稍等,我看看。”嬴抱月认真答道。 虽然阵法多少能遮掩一些天上的雨水,但毕竟不是密不透风的顶棚,依旧有淅淅沥沥的雨水从众人的头顶降落,让整个巨石群中烟雨朦胧。 但即便烟雨再朦胧,陈子楚都能看见那两人脸上的神情。 认真无比,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 “你……”陈子楚握紧身侧拳头看向嬴抱月,“难道你想……” 难道她还想参加?她还想选择? 她哪来的资格选择? 不等他开口质疑,却只听身边少女咦了一声,抬起手指向东边,“那个学宫是怎么回事?” 陈子楚愣了下,和归辰一起随着她所指方向看去,下一刻归辰也疑惑地瞪大眼睛。 “那个摊子也是上四宫的摊子?怎么……”归辰看着东方的那一块巨石,顿了一下无比诚实地问道。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嬴抱月三人是从南边上来的,进来的时候四块石头中间还站着不少人挡住了,此时随着去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才一眼看见这稀奇的景象。 虽同为上四宫,但每个学宫之间多少有些差距,各自队伍的长度也不尽相同,比如南边的火院就是四个队伍之间人最多的,明显是个大热门地点,前面队伍都折了好几段了。 但虽然火院人多势众,其他几个也差不到哪里多少都围满了人,但嬴抱月和归辰完全没料到,居然有一个学宫面前……一个排队的年轻修行者都没有。 不光如此,其他学宫石桌前都站着好几个中年修行者,看的出来是各自学宫的中坚力量。 唯独东边那块石碑下,孤零零的石桌前,却只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头和……一个像木头一般杵在地面上的少年。 嬴抱月眯起眼睛。 那少年,偏偏还是她熟悉的身影。 “啊,”陈子楚在看到那一老一少站在雨中的凄凉光景之时,不由得扶额一声悲鸣。 “许义山……”陈子楚深深叹了口气,“我都说了如果没人就别一直站着了……都这样了就别出来摆摊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义山惨状触动了他,陈子楚都没意识到他被归辰把上四宫招生当摊子的言论带偏了。 “有什么用?”陈子楚摇了摇脑袋,“还真一个人都没有?水院今年也太惨了!” “水院?”嬴抱月闻言看向陈子楚,目光不解,“这是水院?为什么会一个人都不去?” 在她的记忆里,四大流派中,水法一派当年毫不逊色火法一派,是绝对强大的一个主流剑派,这才短短几年,怎么会败落到如此境地? “为什么?”陈子楚闻言冷笑起来,“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少司命!” “如果不是她弄丢了青龙神,水法者怎么会无法进阶天阶?”陈子楚恨恨道,“一个注定无法成为天阶的剑派,又有谁会加入?!” 嬴抱月沉默了,只觉有一口巨锅莫名其妙从天而降。 “可修行者中能成为天阶的人不是凤毛麟角么?”归辰在一边皱眉问道,看着在雨幕中形单影只的那一老一少,“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连那些被其他三个学宫拒绝的修行者都没一个往东边走的。 “因为这世上的人都不傻,”陈子楚耸耸肩,“而那些敢上山的年轻人,可没一个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天阶的。” 上四宫考验历来严苛,生死不论,敢上山的都是对自己身手有自信的。且少年天才多心高气傲,宁肯回去修炼修炼再参加其他三宫的考验,也不愿将自己的修行生涯赌在一个完全没前途的学院上。 “这样啊……”归辰有些惋惜地看着门可罗雀的水院,在佝偻的老者身边笔直地站立的少年身形此时格外惹眼。 “等等,按你这个说法……”归辰突然觉出不对来,看着陈子楚疑惑道,“那你那个朋友为什么会选择水院?”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那个如同门神一般站在石碑下的少年。 那个老者看上去是水院的师长,而她记得陈子楚曾说过许义山是水院的大师兄。 那时候嬴抱月还觉得以这少年的年纪居然就成了大师兄也太少见,现在她恍然明白,根本不是因为他入院早才成为大师兄。 而是因为偌大一个学宫,只有他一个学生。 “他?”陈子楚看向远处像把剑站在雨里的朋友,心底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许义山是因为他当年没有……”少年耸了耸肩。 “回去的路费了。” …… …… 第五十章 水火 “啥?” 归辰闻言在一边瞪大眼睛,他本还以为他会听到一个悲苦的故事,却没想到陈子楚突然神来一笔。 所以这位许兄是因为没钱才把自己卖给水院的?为了路费不要前程? 陈子楚看着身边少年的眼神,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毕竟当初从姬嘉树口中知道居然有这样一位人物时,他也是一言难尽。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同于归辰的惊讶,嬴抱月只是看着陈子楚静静道,“所以许公子,曾经是我们来时路边少年中的一员吗?” 和这女人说话简直是有点吓人了,你说一句话她能领会十句…… 陈子楚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许义山的故事。 当然,想让许义山“说出你的故事”是不可能的,陈子楚知道的这些还是当年姬嘉树通过各种渠道得知的。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也是一个嬴抱月似曾相识的故事。 就像他们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样。 许义山当年也曾是裹着雨布在路边艰难跋涉的少年的一员。 “许义山他家里……”从陈子楚简明扼要的讲述中嬴抱月终于明白了这位水院大师兄的情况。 许义山和陈子楚姬嘉树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楚人,祖上也曾出过修行者,也算是个士族,但从十岁丧母时开始,许义山的命运和其他两人相比发生了巨大转折。 某种意义上许义山的命运和归辰有点相仿,但归辰还有个母亲,但许义山除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外什么都没。 而他的父亲更是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到半年就续弦了,接下来的事就像世间常见的那样。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许义山虽然在八岁前就觉醒了,但因母亲重病父亲不闻不问,延误了入学拜师的时间,而后母自然不会送他去,只是把他当劳动力使唤,而在许义山十四岁后母怀孕后,这情况变得更为恶劣。 许义山在一天夜里偷偷听见后母和娘家人商议要给他定一个顶撞后母险些让她产的罪名,让他按照南楚律罚为奴籍再当做奴隶卖掉,然后他就连夜跑了。 攥着当天砍柴还没交上去的十铢钱。 “十铢?”归辰愕然,他以为他当年已经够穷了,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惨的。 许义山的家距离南楚丹阳城有好几百里,陈子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靠十铢钱走到丹阳来的,还好修行者的身体都比较皮实。 据说他是在逃跑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去丹阳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就一路跟着来到了丹阳。 而后更是随着众人上了紫华山,进了稷下学宫。 但比较悲剧的是,不知是不是路途上过度劳累,风火雷三个学宫的考验许义山一个都没通过,还险些被打得半死。 有看不过的的修行者掏了些钱给他,让他下山好好休整后再来,但许义山只是沉默地推开点头致谢,随后在其他修行者愕然的目光中,走向了空无一人的水院的摊子前。 再然后,就有了水院的大师兄许义山。 “所以许兄最后通过了水院的考验?”被故事吸引的归辰问道。 “谁知道呢?”陈子楚觉得以当时那人只能勉强走路的状态,到底能通过什么考验有待查证,不过…… “水院大概现在……”陈子楚看着归辰道,“只要是个活人都会要。” 瞥到一边的嬴抱月,陈子楚连忙补充,“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要。” 所以还有不正常的男人吗? 嬴抱月无语地看了陈子楚一眼,这人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不过不管陈子楚怎么想,嬴抱月也不会考虑水院,撇开自己那口锅外,她就算不担心前途也要担心性命。 她还没忘记她升不上天阶就要送命的事。 嬴抱月看向其他的三个队伍,思索了一下,朝向了最长的那条。 “明月,你要选火院?”归辰精神一振问道。 嬴抱月点了点头。 因为失去了关于修行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她上上辈子怎么选的了。 而且以她当年开局就是等阶六的情况,她难道是自带属性的? 不过总之通过对其他人的旁敲侧击,她已经很清楚当年的少司命是个火法者。 既然她上辈子当火法者当到了极致,那么她应该是有火法的天赋的,保险起见,还是选火法比较合适。 当然如果当年和少司命同时代的修行者,听到这位说自己当年只是有点火法天赋,恐怕会吐血三升。毕竟她那是叫有点天赋吗? “火法应该是上四宫中最大也势力最雄厚的,”嬴抱月看向归辰道。 其实也不用她说,看这黑压压的人群就知道哪个学院最热门。 上山的修行者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想成为火院的弟子。毕竟南楚也的确是火法最兴盛的地方,哪怕是外地的修行者也会慕名而来。 “原来如此,”归辰点头,“那我也选火法吧。” 嬴抱月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测试的时候,你要记住我昨晚和你说的事。” 归辰重重点头。 说的事?什么事?陈子楚在旁边敏锐地捕捉了不对,但不等他反应,他身边的少年少女已经当机立断向南边长长的队伍走去。 “喂!站住!嬴……那个叫明月的!”陈子楚有些气急败坏,一时又意识到不能在这里叫出嬴抱月的名字,只好学了归辰。 嬴抱月回过头来,看向陈子楚道,“陈公子,你还是放弃吧,我不会和你一样去选风法者的。” 谁在说这个?等等她怎么知道我是风法者?陈子楚一愣但立刻意识到这人在转移话题。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一把抓住嬴抱月的肩膀,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你在想什么?你要去排队?” 陈子楚做完才发现他动作鲁莽刚想道歉,但嬴抱月并不生气,看着他笑了笑,“让我去试试看。” 试试?试这种事? 下一刻一股风忽然刮过陈子楚的手指,他本能松开手却发现这丫头已经跑脱了。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盏斗笠戴到了头上,随归辰一起走到了火院的队伍前,雨这时忽然又大了起来,在雨雾的模糊和其他修行者只看着摊子上的物事的情况下,居然一时没人发现她。 陈子楚深吸一口气,跑了几步站到了那少女和那少年身边。 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艳羡和欢呼,只见一束火焰居然穿透雨幕从火院石碑下的石桌上腾起,为首的中年考官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桌前的一个高大少年道,“你可以去下一关了。” 少年兴奋地离开,只留下石桌上黑乎乎的物事。 “桌上那是什么?”嬴抱月问道。 陈子楚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开口,“那是剑胎,其实也就是火石。”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嬴抱月道,“想要进入火院,最基础的第一关就是……” 少年一字一顿开口。 “在大雨下点燃火石。” 第五十一章 天赋 “点燃火石?” 归辰在雨中怔怔问道,但一边的嬴抱月已经懂了。 风火水雷,想要修习这四个流派的剑法,看来正如她猜测的那般,需要对这个四个元素有一定的亲和性。 所谓的上四宫考验并不是归辰在家中所想的,多么高大上的东西。修行者的力量来自于天地万物,想测出每个人对天地万物的天赋,其实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段。 正所谓返璞归真,才见天性。 古有人钻木擦石取火,才给人类在黑暗中带来第一束光,那么今日上四宫火院的入门测试,就是擦火石。 虽然简单,但依旧会有所区别。 毕竟大家都已经是身俱真元的修行者,天地元气渗入体内,如果对火天生有感应,擦出的火花就会不一样。 正因为这测法简单,所以没有任何技巧,靠的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了。 看着前方排到修行者擦出高高低低不同观点火花,有的甚至能点燃悦目的火焰,各人天赋,可见一般。 “居然真的只是擦火石……”归辰看着远方热闹不禁再次感叹,后悔在老家没多多生火做饭。 “早知道娘当年做饭时我就该多练练。” 听见归辰的惋惜,一边紧紧盯着嬴抱月动静的陈子楚皱眉,“你想什么呢?这练也没用,就是看天赋,你不是修行者的时候就把火石都磨烂了也没用!” 陈子楚撇了撇嘴,“重要得的是看你现在身上的真元对火的感知!” “是么?”归辰闻言看了他一眼,“陈兄是火院的人?你参加过这个?” 陈子楚连忙摇头,“我不是,只不过上四宫第一轮考验的方式和标准大同异而已。” “是么?”归辰继续好奇道,“那陈兄是哪个院的?当初测天赋是用的什么法子?” 陈子楚闻言一僵,却只见身前少女踮起脚尖往西边一个松散的队伍看去,回过头对他笑起来,“风院测天赋的方式果然也很有意思。” 所以这女人为什么知道他是风法者,陈子楚内心无奈,归辰却立马迎头赶上,“原来陈兄是风院的?”他也踮脚往西看去却不知道那边到底是在干什么。 “所以风院到底是怎么测的?”少年执着地逼问。 陈子楚僵了一僵,顶着少年好奇的目光,才从牙缝里挤出那三个字。 “放风筝。” “放风筝?”归辰闻言睁大眼睛,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没有噗嗤一声笑出来,憋得好辛苦,他控制着腮帮子煞有介事地点头,“如此大雨中若能放起风筝,那这的确是和风有缘。”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嬴抱月在旁边也轻轻笑了起来。 但随后她收起笑意,不管这些测试方式有多么的儿戏,但这的确是人力不能改变的,极为残酷的标准。 就像有的人一辈子都放不起来风筝一般,这种看似简单的方式反而容易翻车。 但好在这个亲和性应该只是基础性的条件,她看着前面的队伍,刚刚擦出冲天火花的修行者显然是被恭恭敬敬迎入了第二关,但在他后面那位修行者虽然只擦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火焰,负责测试的中年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勉强点头,第二个修行者连忙庆幸地跑进了石碑后面。 说白了这个亲和性只要有个普通人水平,就能过关,真正的考验应该还是在石碑后面。 看着第二个修行者的表现,归辰显然也放松了下来。 “看来要求不高啊。”归辰感叹道。 “不高?”一边的陈子楚又听不下去了,“擦火石只是个敲门砖,石碑后面的过三招才是大菜!” “过三招?”嬴抱月问道。 陈子楚知道他又说错话了,但想着让她知难而退也好,说道,“能擦出马马虎虎火焰的修行者算是有了基本的天赋,要是往常普通入院到这就差不多了,但是我之前在国师府也说过,这次的最后筛选,要的是现成的打手。” 既然是打手,那就要能打。 看着东边孤身站在不远处水院石碑下的许义山,陈子楚微微叹息,看着嬴抱月等人道,“第二关也是最后一关,是要能在各院大师兄的手下走过三招。” 原来如此,所以说之前许义山回去准备,就是准备的这一轮啊。 只可惜,那位大师兄是准备了,却没有能与之对战的人。 “水院实在是太惨了。” “是啊,去年好像还有两个人,今年却一个人都没有。” 而这时因为火院报名的人实在太多,队尾都甩到了水院石碑的不远处,不少排队的修行者看到了水院的凄凉惨状,议论纷纷。 “怎么一个人没有,许义山那个憨子还杵在那呢?不嫌丢人?还不赶紧收摊滚蛋那子!” “别提了,去年好不容易有两个人去报名,那憨子不但没当宝贝收了,还直接两招打趴下按规定说不过,这么不知变通,活该今年一个人没有!” “水院的人听说都是死脑筋,话说那不是水院的先生么,这么大年纪还出来丢人现眼,真不知羞!” 嬴抱月听着其他修行者出言不逊皱起眉头,但下一刻却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叫骂从水院石碑前传来。 “兔崽子!说什么鬼话!” “不报老夫的学院是你们没眼光!” “火院有什么好?我们水院才是历史悠久的第一大院!” “圣人云,上善若水!上善若水!你们听懂了么?水法才是最强的剑法!你们这些臭子懂什么!” 上善若水? 嬴抱月微微一怔,听着这一连串中气十足的叫骂声,随着众人目光看向石碑前那个暴跳如雷的老头。 原本披着块雨布佝偻着的老头因为愤怒猛地一把掀开雨布,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袍,没什么高人风范更谈不上仙风道骨,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两鬓斑白。 到了这把岁数混成这样着实有些凄惨,但就在嬴抱月看到他眼睛的瞬间,却再次一怔。 那是双老人常见的浑浊眼睛,但看着嘲笑自己学宫的年轻人却射出了极为锐利的光。 愤怒和锐利后,有着浩瀚如星海的深沉。 这份深沉让嬴抱月想起这老头刚刚嚷嚷的话。 圣人云,上善若水? 这的确是圣人的话,但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位圣人。嬴抱月心道。 而将这具圣人之言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是她的师父。 大司命林书白。 …… ……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陈子楚盯着怒发冲冠的那个老头咦了一声,“居然真的是他?这老家伙还真出来自己招人啊?水院都山穷水尽到了这个程度?” 嬴抱月看向陈子楚问道。 “他是谁?” …… …… 第五十二章 不容 上善若水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陈子楚听到嬴抱月的话倏然回头,然而但不等他回答她的问题,前方人群响起一阵骚动,人头攒动的火院石碑前忽然走出了另一位身着赤袍的老者。 天地雨幕间,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 “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相信那句话。”赤袍老者站在人群前,远远看着水院前穷困潦倒的同辈人。 “明明三十年都没有登临天阶,却还相信那个妖女的话,还和辈争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震山。” 震山? 不等嬴抱月在她破碎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却只听人群对那个赤袍老者的惊呼。 “是浩然先生!” “那就是上四宫火院的掌院,南楚修行界的周子?” “听说已经定下浩然先生就是稷下学宫的下一位祭酒!” “这么快?” “听说在这次初阶大典开幕式上,现任祭酒梦阳先生就会把祭酒之位传给浩然先生!” 祭酒? 嬴抱月的思绪被这个信息给打断,眯起眼睛看向雨幕下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却穿着赤色长衫的老者。 稷下学宫的“祭酒”就是全学宫之长,如同现代大学的校长,而学宫掌院则是天道十二宫的院长,相当于大学学院的院长。 看着嬴抱月的目光,一边陈子楚的解释到了。 “没想到区区最终筛选,火院的掌院居然也来了。”陈子楚看着嬴抱月和归辰介绍道,“既然想进火院,你可得认识这位。” “这就是火法一派的掌门人,现任上四宫火院掌院的浩然先生。” 浩然先生。 嬴抱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这个时候她终于肯定她上上辈子的确是个火法者。 她虽然不认识水院石碑下的老头,却记得这个世称浩然先生的老者。 因为他是个天阶,而且是个火法的天阶。 嬴抱月没想到她这辈子第一个见到的天阶会是他。 更没想到还有人会管他叫“周子”。这称呼真的很有稷下学宫特色。 当然已经穿了一遭的嬴抱月不太能直视这样的称呼。 “子”本是公侯伯子男中的一种爵位,后来作为一种称谓保留下来,成为对有德行、有学问、有地位在这个世界还要加上有高等阶之人的尊称。 浩然先生,姓周,名景,字明润,号浩然。 在修行界,他被称为浩然先生。在稷下学宫,也被尊称为“周子”。 在嬴抱月上辈子死之前他就成为了天阶,本来年轻时是南楚最负盛名的火法者,在修行界被寄予厚望,认为其最有可能成为朱雀神子,但却遭到了半路杀出的姬墨和林书白两个火法者的截胡。 说是截胡也不对,那对未婚夫妻的晋升速度太快,常人只能望其项背。浩然先生当时做了一个当时所有人可惜,此时所有人赞叹的决定。 他放弃了朱雀神子的角逐,将所有精力放到了对火法剑法的钻研上,最终成为了稷下学宫火院的掌院。 在姬墨和林书白分别成为了南楚和秦帝国师之后,所有人不得不承认浩然先生当初对那两个天之骄子避其锋芒是极为明智的决定。 那两人实在是天下无双。 而在少司命林抱月崛起后,浩然先生在火法者中跌至第四位,但在一般修行者心中的地位却更加雄厚了。 前三者让人望其却步,但浩然先生的智慧稳重与深厚的积奠,才是修行者心中理想的形态。 此时出现在众人前的赤袍老者显然是顾忌对低阶修行者的影响,收敛了气息。但他站在那里就是众人的焦点。 火院长长的队伍都骚动起来,但所有年轻修行者却没有陷入混乱,每个人反而都将背挺得更直了一些,力图在浩然先生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此时已经没人再看水院石碑下的那个衣着破烂的老者了。 如果有,那也是因为浩然先生在看着他。 面对这众星捧月般站在火院石碑下的同僚,那老头却没有丝毫卑怯,只是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和辈争论?”老者冷笑一声,“老夫不管什么辈老辈,只是说自己想说的话,才不管你这些弯弯绕绕。” “老夫才不像你,明明借着一个女子的力量提升了流派地位,现在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妖女?” “你以为你要当祭酒了了不起?”白衣老者哈哈大笑,“你以为这学宫是谁建的?” “这学宫本就是一女子所建,现在却号称不收女子?” “哈哈哈!” 老者肆无忌惮的大笑响彻整个石碑间,激起所有年轻修行者的愤怒。而嬴抱月在远处静静注视着他。 “这笑声,果然很震山。”她想起浩然先生对着老者的称谓静静道。 陈子楚扶额,这时才想起回答她之前的问题,“那位是水院掌院,也就是许义山的师父,世称震山先生。” 震山先生姓包,名河,字清鲢,号震山。 这时嬴抱月才想起她隐约听人提起过这人的名号,她上辈子对水法者的确是不熟。更想不起来这人是否和她的师父有关联。 但如果是非常有关联的人,按理说她不该不记得。 浩然先生闻言脸色微变,但下一刻他平静地凝视着震山先生,“可老夫怎么记得,你这水院也赶出去过女学士。” 赤袍老者冷笑,“当然,是在你还有学生能赶的弟子。现在你连能赶的人都没吧。” 震山先生闻言脸色一灰,但下一刻嬴抱月听他低声道,“与其被送去宁古塔,不如老夫亲自赶走她们。” 宁古塔,那是什么地方? 嬴抱月闻言一愣,但下一刻赤袍老者一甩袖子,“今日稷下学宫如此盛事,老夫不求你你给学宫添光,别在这继续丢人,回去守着你那唯一的徒弟去吧。” 看着桀骜难驯的同僚,在众人愤怒的眼神中浩然先生却目光平静。 “青龙神已然丢失,你们水法者再怎么蹦跶……”老者冷冷道,“都只是一群丧家之犬。” …… {后为重要剧情防盗章,5分钟后替换} “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相信那句话。”赤袍老者站在人群前,远远看着水院前穷困潦倒的同辈人。 “明明三十年都没有登临天阶,却还相信那个妖女的话,还和辈争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震山。” 震山? 不等嬴抱月在她破碎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却只听人群对那个赤袍老者的惊呼。 “是浩然先生!” “那就是上四宫火院的掌院,南楚修行界的周子?” “听说已经定下浩然先生就是稷下学宫的下一位祭酒!” “这么快?” “听说在这次初阶大典开幕式上,现任祭酒梦阳先生就会把祭酒之位传给浩然先生!” 祭酒? 嬴抱月的思绪被这个信息给打断,眯起眼睛看向雨幕下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却穿着赤色长衫的老者。 稷下学宫的“祭酒”就是全学宫之长,如同现代大学的校长,而学宫掌院则是天道十二宫的院长,相当于大学学院的院长。 看着嬴抱月的目光,一边陈子楚的解释到了。 “没想到区区最终筛选,火院的掌院居然也来了。”陈子楚看着嬴抱月和归辰介绍道,“既然想进火院,你可得认识这位。” “这就是火法一派的掌门人,现任上四宫火院掌院的浩然先生。” 浩然先生。 嬴抱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这个时候她终于肯定她上上辈子的确是个火法者。 她虽然不认识水院石碑下的老头,却记得这个世称浩然先生的老者。 因为他是个天阶,而且是个火法的天阶。 嬴抱月没想到她这辈子第一个见到的天阶会是他。 更没想到还有人会管他叫“周子”。这称呼真的很有稷下学宫特色。 当然已经穿了一遭的嬴抱月不太能直视这样的称呼。 更没想到还有人会管他叫“周子”。这称呼真的很有稷下学宫特色。 当然已经穿了一遭的嬴抱月不太能直视这样的称呼。更没想到还有人会管他叫“周子”。这称呼真的很有稷下学宫特色。 当然已经穿了一遭的嬴抱月不太能直视这样的称呼。7 第五十三章 真实 什么都没有发生。 …… …… 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大雨中归辰睁大眼睛,愣愣看着那双洁白的手。 这是其他人陌生的手,那是他熟悉的手。 初见时纤细柔软,再见时满是血泡硬茧。但就是这些血泡硬茧,让他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 在与她相伴短暂但已有的不少个日夜,归辰不知他是何时发现,她会在夜里起来,然后一个人离开。 离开去练剑。 有时候是练剑,有时候是跳绳,有时候是他看不出来名字的训练。 然后他看着她一点点实现他原本以为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我想成为修行者。”然后她就成为了修行者。 “我想要去南楚。”然后她带着他和所有人活着到了南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觉得她几乎是无所不能。 当她说她决定成为火法者的时候,归辰不知缘由地相信,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火法天赋的人。 她应该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 哪怕她只是一位才十五岁的少女。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南楚紫华山上四宫最终筛选,火院测试天赋的最基础的一关,归辰看着嬴抱月拿起火石,摩擦之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冲天的火焰,没有拳头大小的火花,甚至……一丝火星也无。 下一刻,归辰看见嬴抱月身后身前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一片哗然。 火院用来测试的火石虽不是日常人家中用的普通货色,但即便是普通人摩擦,至少都能擦出几丝火星,负责这第一关的火院弟子测试过无数个修行者,但都从未见过,一丝火星都无的人。 十年来,他见过的最差劲的测试者,也不过是无法擦出成型的火焰而已。 却没见过如此彻底的……和火法无缘的人。 说实话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不至于如此。 简直像是这女子身体里和火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这太过离奇的场景反而让这个弟子一时间忘了追究这女子的身份。 (ex){}&/  “肃静!这是在闹什么!” 所有因女子出现而骚动不已的人群顿时定住,握紧手腕的嬴抱月躬身在石桌边抬起头来,看着从石碑后走出的年轻男子。 他看上去和陈子楚等人年纪相仿,但身上的气息却比陈子楚和许义山更具攻击性,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袍,而嬴抱月注意到他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同样鲜艳的赤色戒指,式样让她有点眼熟。 而就在这红袍少年出现的瞬间,原本石桌后年纪明显更大的弟子惶恐地低下了头,忙不迭行礼道。 “大师兄恕罪,是有个女子居然来参加筛选,师弟们正想处理,却不曾想……” 大师兄? 嬴抱月看着那红袍少年,这时陈子楚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着那红袍少年勃然色变。 “糟了,怎么连叶思远都出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这小护卫不是过了第一关么,生死有命我们出去等……等……” 嬴抱月没有动,只是轻声问道,“叶思远是谁?他是火院的大师兄?” 陈子楚点头,“没错。他是火院大师兄,更是南楚丞相之子。” 叶……南楚丞相……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告诉我他是叶静姝的哥哥。” 也不要告诉我你是随便猜就猜上的。陈子楚叹了口气,“没错,他就是。” 叶氏有一个王后,一个国师夫人,一个丞相还没完,还有个上四宫大师兄的儿子么。 如果不是现如今的南楚王室当初被太祖皇帝换人了,不然真不知道这南楚是要姓叶还是要姓姜了。 但毋庸置疑,在南楚除了王室姜氏,叶氏的确已然权势熏天。 而看着眼前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叶氏嫡子,嬴抱月站直了身躯。 “你是什么人?”叶思远看着隔着一道石桌戴着斗笠不闪不避的人,神情愈发冷酷,“见我居然不摘下斗笠?!” “我……”嬴抱月正在思索用哪个名字,眼前却猛然冲来一股剧烈的烈焰。 一把掀开了她的斗笠! 第五十四章 不放 带着雨气的剧风吹拂起少女的黑发,李思远看着自己的烈焰冲过那女子的脸颊,她却岿然不动,眯起眼睛。 “果然是个女人。” 嬴抱月看着那个居然用火法者的烈焰掀开她斗笠,毫不掩饰身上杀气的少年淡淡道。 “我也从未说过我不是。” 李思远看着到了这个时候还理直气壮的女人冷冷一笑,“倒是有胆量。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稷下学宫上四宫最终筛选,”嬴抱月道,“只要是想参加南楚初阶大典的修行者都可以参加。” “参加初阶大典……哈哈哈”,叶思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落到嬴抱月手上的火石上,“这位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想要参加初阶大典。” 被火院弟子制住的归辰瞳孔一缩,而嬴抱月身边的陈子楚也陡然面色一变。 “殿……明月……你可别……” 他身边的少女倒是没有直接说出那句让他心惊胆战的话。 嬴抱月只是抬起头凝视着对面目光冷漠的少年,“我不能参加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看着穿的像个大家小姐,说话却还不如乡野村妇,”叶思远冷冷看着她道,“女子不能修行祸乱朝纲,死性不改者当送入宁古塔赎罪!” 原来那个宁古塔是个那样的地方。 嬴抱月眸光冷起来,而此时她身后听到火院大师兄发话明白了其态度的其他修行者立刻再次骚动起来。 “妖女!真是好多年没见这样的女人了!” “初阶大典?她也配参加?” “还想来火院报名?想成为火法者?” “丢人现眼,怪不得擦不着火石!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们尖锐的嘲笑声响彻整个林间,连其他石碑前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个嘲笑声特别大,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女子居然想踏足神圣的领域,居然想修行阳刚的火法剑?!” “做梦去吧!” 这声音透露着十足的嘲讽,而其他被说出心声的修行者立刻交换着了然的眼神大笑起来。 叶思远满意地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另一个老头更大的笑声。 “别的就算了,女人不能修行火法剑?女人修不好火法剑?” “哈哈哈,这可是老夫这辈子听说过的最大的笑话!” 其他正嘲笑嬴抱月的修行者听到这个杂音一愣,愤怒地正想反驳。 而这时那老者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再次传来,嘲讽地看着他们喝道。 “没见过世面的小鬼们!”老者咬牙切齿却眉目舒展,在天地间张开手臂,傲然道,“你们可知八年前,这世上最强大的两个火法者就是两个女人!” (ex){}&/  像是她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抗拒着火焰的接近。 就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她想起她死的时候的记忆一般。 她原本不信邪,还想再试一次,想要想起她以前最喜欢的剑法,和火焰相伴,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但再次验证了她猜到的事实。 嬴抱月握紧了疼痛的手腕。 她身上也许曾经有过的,身为火法者的天赋,已经全部被夺走了。 干干净净,不留丝毫余地。 “不说别人至少可以肯定她,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了。”石碑处骚动的人群无人知晓,远处山腰上的一颗大榆树上,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赵光站在那棵树上,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动静,看向身边沉默的李稷。 看向从得知那个可能的仇人消息后就一直在找人的兄长。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可能,但现在更是能确定了。”赵光摇头道,“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哪怕少司命死个二十几次,也不可能是她那个样子。” 这片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少司命林抱月是最有天赋的火法者。那种耀眼的才能,曾让无数少年艳羡老者跺足。 若他这二哥仇人的天赋是明珠,这女子就是路边的石子。 也许石子都不如,普通人至少还能擦亮火石呢。 虽不知道那人要是伪装能伪装成什么样子,但赵光看着李稷笃定道。 “至少能排除她了。” 李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被众人嘲笑的那名少女。 而这时归辰再也受不了这些人看她的眼神了,猛地一把推开火院弟子钳制他的手臂,冲过石桌,一把抓住了嬴抱月的手。 “明月,我们回去。”嬴抱月闻言怔了怔看着他,少年抿紧薄唇,“我不要参加这劳什子的筛选了,你……你也还是……” 归辰看着女子明亮的双眼,艰难地吐出那个词。 “放弃吧。” 嬴抱月一愣,归辰咬牙看着她道,“放弃吧,明月,你做别的一定也可以,所以这次没什么,你就放弃吧。” 嬴抱月点了点头,她做的别的当然也可以。 只不过。 归辰看着她点头眼前一亮,但下一刻却只见眼前少女看着他笑了。 “我不会放弃。” 嬴抱月笑着道。 “我放弃的时候就是我死的时候。” 归辰心头一震,下一刻看着眼前少女面向叶思远认真道。 “我的确擦不亮这块火石,但如果我能在你手下走过三招呢?” 第五十五章 隐秘 “过三招?不会是那个过三招吧……” “这女人在说些什么?不会是觉还没睡醒吧?” 嬴抱月此话一出,场间所有人一愣,归辰更是在一边僵硬了。 “明月,你……你在说什么?” 然而不等归辰阻止,两人面前响起一个危险的男声。 “你说什么?”叶思远站在石碑下,居高临下眯眼看着石桌外的少女。 其他人都面露鄙夷惊愕,但他却没有,只是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轻声又耐心地向嬴抱月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陈子楚看着眼前这少年的笑容背上寒毛陡然树起,上前一把抓住嬴抱月另一只手低声道,“殿……明月姑娘,你别闹了,我们回去,嘉树还在府里等……” “嘉树?”然而这时正微笑着的叶思远像是猎人听到了猎物的名字,目光猛地转到陈子楚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说怎么会有女人会混上山呢,这不是陈大公子吗?怎么,这姑娘是你带来的吧?”叶思远的眸子露出幽光,“她是谁?和春华君有什么关系?” 坏了,陈子楚恨不得撕了他这张老说错话的嘴,面上不显呵呵笑着看向叶思远,“叶大公子这话说的,她不过是……” “她是我妹妹!”就在陈子楚绞尽脑汁想说辞时,好在归辰往嬴抱月面前一挡挺起胸膛大声道,“我叫归辰。” 陈子楚眼一亮连忙点头,往嬴抱月那使眼色,但想到他眼色还没到,嬴抱月已经点头,无比自然地向叶思远点头道,“我叫归明月。” 她看向归辰道,“这位正是家兄。” 一少年一少女配合默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主仆关系,像是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关系。 看来没少拿这关系骗人。 “归明月……哈哈哈,”不远处大榆树上赵光笑出声来,向李稷挤挤眼睛,“这么说来二哥她当初也不是在骗你嘛!” 李稷面无表情道,“我也没骗她。” “是是,”赵光看着李稷厚实的面具耸了耸肩,“你也的确是叫李稷。” 李稷对赵光的意有所指视而不见,只是静静凝视着远方的少年少女们,眸光微深,淡淡道,“此子来者不善。” 赵光一怔,看向不远处人越聚越多的石碑间,握紧了双拳,担忧地看向那个女子。 …… …… “哦,原来是明月姑娘,”叶思远玩味地念着这个名字,也不知是相信还是没相信。 看这人模棱两可的态度,陈子楚提起心来,虽然他父亲和叶思远的父亲同为南楚朝廷一品大员,但他可不到能和叶思远硬刚的程度。 更何况这还是在火院的石碑前,要是风院前他还敢直起腰版,但这一次可真是…… 陈子楚偷偷将手伸进怀里,摸到一个硬硬的竹哨。然而不等他打哈哈找到吹这个哨子的时机,叶思远再次看着嬴抱月开口了,“姑娘的意思是,想直接参加第二关?” 嬴抱月点了点头,“擦亮火石不过是第二关的准备,真的想成为内门弟子,不是要以接下你三招为准么?那么只要能通过第二关,第一关便不重要。” “不错,”叶思远点头,“这话有理,但我为何要打破规定接受你的挑战?” “因为我能接下你三招。”嬴抱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偷换逻辑,“第一关不通过者不能参加第二关,不过是因为过不了第一关的人肯定过不了第二关罢了。” “但我不一样,”嬴抱月道,“我不符合这个基本情况,如果还按这个规则,只会让火院失去人才。” “而且目前看来,第一关没过还敢挑战第二关的,不也只有我一人么?” 这话没错,第一关没过的其他修行者要么换摊子,要么黯然离开,也的确没人不怕死地想去挑战第二关。 但听着女子静静说完这句话,石碑间依旧一片哗然。 “什么玩意?这女人哪来的自信?” “哗众取宠,果然是话本子看多了的大姐才会自以为是的鬼话!” “这是把稷下学宫当她家后花园了哈哈哈!无知可笑!” 这些话虽然过分,但说实话,陈子楚也这么觉得。 这女子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过了。就算她能躲开无数杀手的追杀,但逃命和对战场上一对一,硬碰硬是两码事。 男修之间的对战,可比女修知道的那些切磋其力量境界的差距大多了! 他承认这女子有点本事,但也太看真刀真枪的战斗了。 这注定会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女修在眼界上还是弱了许多,只不过是局限于宅院话本,看她第一次来学宫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见过对战,根本不懂真正学宫大院是何等……何等的…… “哈哈哈,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是想对我用激将法?” 叶思远的大笑声打断了陈子楚的思绪,他没有继续嘲讽,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嬴抱月,“按你这话说,不和你比,还是我们火院的损失?” 嬴抱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向东边,看向水院石碑前的那个衣着破烂的老头。 震山先生一愣,下一刻看着那少女亮晶晶仿佛在怂恿着什么的眼睛,老头大咳一声狂笑道。 “叶家儿,你是不是怕了?哈哈哈,老夫刚刚说最强的火法者是女人,吓到你了?不敢和这丫头比?怕人家真接下了你三招你没脸去见你师父哈哈哈!” 叶思远原本平静的额角微微浮起几根青筋。嬴抱月看到微微笑了,她就知道那老头最会说话。 “咳咳,骂得真爽快,好久没这样了,”东边石碑下,震山先生捋着长须,但下一刻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许义山,“徒弟,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在利用我?” 许义山默默看了他一眼,把那句你原来知道咽回肚子。 但无论如何,这边叶思远的愤怒终于到了顶峰。 在知道这名少女可能和姬嘉树有关系时,他就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更何况这人还胆敢涉及到火法一派的耻辱。 没等他长大打败那两位浪得虚名的司命,那两个女人就死了一直是他身为火法者的遗憾。 叶思远冷冷看着嬴抱月,不怒反笑,“既然你如此想死,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男人看着嬴抱月道,“来吧,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入石碑,眼角余光看着身后少女跟上,少年的嘴角浮起一丝隐秘的笑意。 第五十七章 铁锈 “没有剑?” 嬴抱月说出这句话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但不知为何半只脚已经踏上观星台的少年却像是蒙受了巨大的屈辱。 叶思远站在台阶上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死死凝视着目光平静的少女,“你向我挑战,却没有剑?” 嬴抱月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头,“一直尚未有趁手……” 她原本的剑好像是送人的,之前从楼校尉那临时顺来的一把也断在了姬嘉树剑下,所以…… “你根本不是一个剑客!也没有向我挑战的资格!”然而不等她解释,叶思远勃然大怒,猛然拔剑指着台阶下的嬴抱月,“你就是来耍我的是么!” 这又何曾说来,嬴抱月无奈地看向他,“不过是没有剑,叶公子何必如此动怒。” 不是每个人都像公子你这么有钱有权好么…… “身为用剑者却无剑,是对剑客和剑法的亵渎!我也是猪油蒙了心答应和你这样沽名钓誉的女人……” “罢了罢了,不过是人家小姑娘没带剑嘛,何必这么激动啊,”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老头的笑声。 嬴抱月一怔,看向东边许义山身边的震山先生,老头嘿嘿笑起来,看着脸色难看的浩然先生道,“这小丫头没剑,就借一把不就成了,堂堂火院居然如此小气。” 听到这话,一边其他火院弟子立刻捂住了自己腰边长剑,用行动表现了嫌恶和抗拒。 震山先生眉头一皱,下一刻却见人群中的少女居然眼睛亮亮的向他们水院这边看了过来,盯着许义山腰边青色长剑炯炯有神。 这小丫头胃口和眼光都不小啊…… 也太不小了。 但她难道以为他会把他们水院的镇山之宝借出去,震山先生老脸一皱,不知从身后何处居然扒拉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破铜烂铁一般的断剑烂剑。 “嘛,你们火院要是人多没有的话,我们水院倒是有不少无主的铁剑。” “那是,毕竟水院已经无人了,”浩然先生冷冷道。 (ex){}&/  然而不等嬴抱月说完,只见许义山身上真元涌动,猛地瞬间避开,往一边移动了足足三丈。 这人…… 这决绝闪避的动作是认真的么? 嬴抱月内心无语,这人是因为童年阴影患了女子恐惧ptsd了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远处树上的赵光看着这诡异一幕,“那小子……” 赵光是觉得许义山诡异,但他身边的李稷答的却是那把剑。 “那剑有点特别。” “剑?那剑怎么了?”赵光闻言一愣。 李稷静静凝视着那把锈剑,和握着它的人,“那把剑,可能至少要逼近等阶五的修行者才能拔出来。” “什么?”赵光愕然,“锈得这么严实?不对,这是什么剑,是……” 下一刻不等赵光报出他的猜测,却直接嬴抱月无奈地拿着剑走回震山先生面前,躬身一礼。 她本无意麻烦老人家,也不希望老者发现什么,却没想到许义山怕女人怕的那么严重。 “先生,能烦请您帮我拔出来吗?”嬴抱月问道。 “老夫?等等,老夫试试看,这是……” 震山先生看着嬴抱月,有些意外地接下那把剑,心中嘀咕着锈得这么厉害有什么用,但毕竟是他惹出来的事端,费劲也要拔。 老人握住剑柄,发现这剑居然还真纹丝不动,下一刻他怀疑地调动真元,就在他的气息至少一直释放到神舞境程度,才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拔出来了!”归辰在一旁兴奋开口,但就在他看清剑身是,声音却再次低了下去。 里头的剑身虽然没有断,但却和剑鞘一般锈迹斑斑,像是被一层锈壳所包裹般的厚实,别说神兵利器,连最基本的锋利都做不到。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见身前的嬴抱月双眸一亮,伸出手抚摸上剑刃上镌刻的两个字。 “这是……” 第五十七章 铁锈 “没有剑?” 嬴抱月说出这句话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但不知为何半只脚已经踏上观星台的少年却像是蒙受了巨大的屈辱。 叶思远站在台阶上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死死凝视着目光平静的少女,“你向我挑战,却没有剑?” 嬴抱月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头,“一直尚未有趁手……” 她原本的剑好像是送人的,之前从楼校尉那临时顺来的一把也断在了姬嘉树剑下,所以…… “你根本不是一个剑客!也没有向我挑战的资格!”然而不等她解释,叶思远勃然大怒,猛然拔剑指着台阶下的嬴抱月,“你就是来耍我的是么!” 这又何曾说来,嬴抱月无奈地看向他,“不过是没有剑,叶公子何必如此动怒。” 不是每个人都像公子你这么有钱有权好么…… “身为用剑者却无剑,是对剑客和剑法的亵渎!我也是猪油蒙了心答应和你这样沽名钓誉的女人……” “罢了罢了,不过是人家姑娘没带剑嘛,何必这么激动啊,”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老头的笑声。 嬴抱月一怔,看向东边许义山身边的震山先生,老头嘿嘿笑起来,看着脸色难看的浩然先生道,“这丫头没剑,就借一把不就成了,堂堂火院居然如此气。” 听到这话,一边其他火院弟子立刻捂住了自己腰边长剑,用行动表现了嫌恶和抗拒。 震山先生眉头一皱,下一刻却见人群中的少女居然眼睛亮亮的向他们水院这边看了过来,盯着许义山腰边青色长剑炯炯有神。 这丫头胃口和眼光都不啊…… 也太不了。 但她难道以为他会把他们水院的镇山之宝借出去,震山先生老脸一皱,不知从身后何处居然扒拉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破铜烂铁一般的断剑烂剑。 “嘛,你们火院要是人多没有的话,我们水院倒是有不少无主的铁剑。” “那是,毕竟水院已经无人了,”浩然先生冷冷道。 老者看了眼震山先生前的木箱,淡淡开口,“这些剑还没锈断完么,也快了吧。” “明月,这……”归辰听到有人借剑本心头一喜,但看到震山先生身前的那堆破铜烂铁心又凉下去,但不等听完两位老先生的言语交锋,他身边就没了人。 归辰看着向那堆断剑走去的嬴抱月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嬴抱月会真的过来挑,震山先生也有些惊讶,他本只打算是给浩然先生添堵,这箱子里其实都是水院弟子用剩或者不用的废剑。此时看这少女走来老人反而良心发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唔,女娃娃,这里面……啧,老朽记得好像还是有几把完整的罢……” 如果不是许义山看到有女子过来就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立刻避开,老人都有点想拿断水剑来充数。 但下一刻,不等震山先生说完,老人就看着眼前少女的手探入废铁堆里,伴随着铁锈铜锈摩擦之声,嬴抱月伸手拽出了一把连刃带鞘都完全锈住的长剑。 “这是……”老人看着眼前满身烂锈的长剑,想不起来何时居然还有一把剑在这里面。 “的确是有完整的,”嬴抱月笑了笑道,“先生,可以借我吗?” 震山先生闻言一愣,本就是近十年前的废剑当然没什么,只不过就算这把剑看上去没断,但鞘口锈成这样子也很难拔出来,里面更保不准剑还能不能用…… 看着眼前少女认真的目光,老人皱眉点头,“不过老夫也不知这剑能不能用,你要不还是……” 下一刻他止住了声音,因为眼前的少女一把攥住锈迹斑斑的剑柄,就在他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拔剑之时,嬴抱月却只是静静看着手中没有剑格的锈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剑我现在是拔不出来的。” 嗯?嬴抱月身后的陈子楚归辰等人一愣。 拔不出来?那这丫头拿这剑到底要干嘛?就在叶思远面色怒意愈盛就要爆发之时,却只见嬴抱月径直走到远远避开的许义山面前,伸出手中锈剑,“许公子,能帮我下忙么?能否拔……” 然而不等嬴抱月说完,只见许义山身上真元涌动,猛地瞬间避开,往一边移动了足足三丈。 这人…… 这决绝闪避的动作是认真的么? 嬴抱月内心无语,这人是因为童年阴影患了女子恐惧sd了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远处树上的赵光看着这诡异一幕,“那子……” 赵光是觉得许义山诡异,但他身边的李稷答的却是那把剑。 “那剑有点特别。” “剑?那剑怎么了?”赵光闻言一愣。 李稷静静凝视着那把锈剑,和握着它的人,“那把剑,可能至少要逼近等阶五的修行者才能拔出来。” “什么?”赵光愕然,“锈得这么严实?不对,这是什么剑,是……” 下一刻不等赵光报出他的猜测,却直接嬴抱月无奈地拿着剑走回震山先生面前,躬身一礼。 她本无意麻烦老人家,也不希望老者发现什么,却没想到许义山怕女人怕的那么严重。 “先生,能烦请您帮我拔出来吗?”嬴抱月问道。 “老夫?等等,老夫试试看,这是……” 震山先生看着嬴抱月,有些意外地接下那把剑,心中嘀咕着锈得这么厉害有什么用,但毕竟是他惹出来的事端,费劲也要拔。 老人握住剑柄,发现这剑居然还真纹丝不动,下一刻他怀疑地调动真元,就在他的气息至少一直释放到神舞境程度,才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拔出来了!”归辰在一旁兴奋开口,但就在他看清剑身是,声音却再次低了下去。 里头的剑身虽然没有断,但却和剑鞘一般锈迹斑斑,像是被一层锈壳所包裹般的厚实,别说神兵利器,连最基本的锋利都做不到。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见身前的嬴抱月双眸一亮,伸出手抚摸上剑刃上镌刻的两个字。 “这是……” 第五十八章 落日 “这是……” 连震山先生都没想到这把锈剑锈成这样还能被完整拔出,更没想到剑刃上还有两个字。 下一刻他听着面前少女轻声念出这两个字。 “落日。” …… …… 落日。 听到这个名字震山先生突然想起来,曾经水院的确是有这样一把剑,还是在水院建院之初就进入的一把剑,因其没有剑格的古意外形还遭到过弟子们的哄抢,但正如这把剑的名字一般,这把剑后来成为了一把不祥之剑。 落日。正如其剑名,曾经使用过这把剑的学子无不英年早逝。 虽然没人能证明学子的早逝和这把剑有关系,但这种传言甚嚣尘上,最后这把剑无人问津被丢弃在角落。震山先生已经没有见到这把剑很多年,却没想到原来是流落到了废剑堆里。 “落日。” 听着眼前少女轻声念出这把剑的名字,震山先生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把这剑的不详传言告诉这女子。 但下一刻他却听见眼前尚且年幼的少女笑了起来,“就它了。” 落日。 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这剑的名字也不知是谁起的,但简直就像是在现在的她一般。 不祥之剑,配不祥之人。如果知道她的现状的人搞不好会这么觉得吧,觉得这剑和她一样的配,一样的惨。 但她不这么觉得。 嬴抱月的指尖抚过剑刃上的厚厚锈迹,虽然被锈至如此,这把剑却没有断。 被无数人遗忘,但它却依旧能够登上战场。 嬴抱月握着锈迹斑斑的长剑,看向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微微一笑。 “我有剑了。” 她轻声开口。 “叶公子,我们开始吧。” …… ……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开幕仪式开始两前。 南楚紫华山,稷下学宫,观星台。 幸运进入道十二宫最终筛选的学子和修行者本正在心中圣地专心于自身的测试,但不知何时,就在他们微微走神之时,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 原本稀少的场子人愈发的少,上四宫其他学宫也发现本来围着自家场子的考完看热闹的围观者都在往南边跑。 “火院那边怎么了?”风院边有修行者甩了把剑上的血珠,“叶思远又打死人了?” 其他上四宫修行者看着南边乌压压的人群都有些不解。 “火院平素是引人注目,但区区过三招,打完不就结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有大弟子疑惑,“难道是人死的特别惨?” “不是,师兄,”这时有看到那边场面的师弟愕然回头愣愣道,“师兄,是叶思远他在……” “在什么?”其他见过各种花样的年长弟子都不耐烦了,“还能迎…” “叶师兄在进协…男女对战。” 下一刻年长弟子们的话僵在嘴里。 瞪大了眼睛。 “男女对战?什么?” …… …… “这人居然越来越多了,”大榆树上的赵光透过李稷的能力才得以窥见巨石后面的景象,而不光巨石内,巨石外也有听见动静的修行者趁测试的师兄们注意力转移,偷偷往里摸。 观星台南边,火院的场子已经被人群给包围了。 而越来越多的人,却衬得台上那名少女愈发形单影只。 “这丫头居然真的想要拿一把锈剑和火院大师兄拼剑?” 看着高台上纤细的少女,赵光抿唇皱眉,“也太乱来了。” “她没更好的选择了,”李稷淡淡道。 “二哥,你觉得她会赢吗?”赵光闻言看向李稷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她……”李稷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的嬴抱月,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作为地阶巅峰的修行者,我不能她能赢。” 她不该赢。 她赢不了。 等阶的差距是绝对的,高阶修行者即便降境,虽施展不开但原本的低阶者也绝不可能是其对手。 以往的接三招都只是挖掘测试者的能力,只要展露出能与大师兄对抗的能力,大师兄们都会适时收手。 但看着那女子对面满脸怒意的男子,李稷不觉得那男子会主动收手。 从修行界的秩序和根基来,这女子是绝对赢不聊。 即便她在同境中有着,不,甚至有着超越同境的能力。 特别的能力。 陈子楚看着高台上的嬴抱月,眼前浮现出那个林中纵豹而奔的少女的身影。 看着嬴抱月和叶思远同时拔剑,做出起手式时,陈子楚的目光无法从那女子身上移开。 在林中的相处和奔袭让他很清楚,这女子在判断力,反应力,敏锐度上都有着极强的水平,更可怕的是,她还拥有他只在父亲的老属下身上见到的少见的,高于普通人无数倍的……战斗意识。 但这些却依旧不能让他觉得这女子能和叶思远对抗。 因为她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在陈子楚和嬴抱月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确信他摸清楚了。 那就是,这女子不会任何剑法。 任何。 唯独在这一点上,她的的确确像一个修行刚入门的庸才。 像的不能再像。 但可惜她却不像一个刚入门的新人那般安分守己。 这女子也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或者兵,但在以斗剑为主要途径的修行者对战上,她没有丝毫优势。 陈子楚到现在都毫无头绪。 她到底准备怎么打? 所以人都在心里问这个问题,而下一刻在所有饶猝不及防中,这场实力悬殊离谱的对战就开始了。 就在浩然先生完开始下一秒,不,没有下而是就在同一时间,叶思远手上的剑就已经到了。 因为抑境符的作用,他剑上的火焰并不猛烈,但却如一条火蛇吐出星子,吻向少女洁白的脖颈。 快,准,狠。 太快,太强。 “火舞金蛇!火法剑!” “结束了!” 就在火焰冲过之后,火院弟子的欢呼才到,人们甚至没看到高台发生了什么就断定了结果。 陈子楚瞪大眼睛,瞳孔收缩。 火舞金蛇是火法剑第三剑,一招以突刺为主的剑法,主攻。 一击毙命。 一剑穿透饶脖颈和头颅。 根本不是用来测试对手能力的剑法。 根本不是最终筛选中会使用的剑法。 “明月?明月在哪?”身边少年忧心的声音传来,也是,他根本看不懂,不知道他的“妹妹”恐怕已经…… “明月!” 然而就在这时,归辰欢欣的大喊在陈子楚耳边响起,也衬出周围的寂静。 难道…… 陈子楚攥紧拳头静静抬头。 火焰燃尽。 他看见高台上少女的身影。 静静而立的身影。 …… …… 第五十九章 黎明 天空的雨水在火焰的蒸腾下现出浓浓的雾气,雾气迷了人们的眼。 而风能驱散水雾。 陈子楚从未如此的明白他是个风法者。 隔着观星台的法阵,他都感觉到了那阵风。 被雨淋湿的高台上起了一阵清风,吹散那雨雾,也吹动少女鬓角边垂下的额发。 而人们也终于看见那惊人的一幕。 高台上叶思远手中的长剑穿透了嬴抱月,穿透了那个少女的头颅,一柄长剑保持着穿透的姿态横在那个女子的脸颊边。 但下一刻原本想要继续欢呼的人们,却发现那银色的长剑上,没有血。 清透的雨水从剑刃上滑过,却没有本该有的鲜红。 “那是……花?” 人们看着那把剑,有人喃喃低吟,震惊无比。 “怎么会有……一朵花?” 陈子楚怔怔看着本该刺入那女子身体的那柄长剑的尖端,简直难以相信他的眼睛。 那里没有血肉。 那柄剑的顶端,扎着一朵花。 柔美的花朵和冰冷的剑锋血腥的斗场格格不入,夺走了所有人的言语。 “那是……”远处大榆树上的赵光都说不出话来,远远看着那没有人能想到的一幕,直到少女随风飘荡的乌发在他瞳仁里充满,少年才喃喃开口。 “那是她的……发带?” 那是她的发带。 李稷站在榆树上,静静看着高台上的那一幕,到底有多少人能看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叶思远必杀一剑到来的瞬间,那个女子只是轻轻一个旋身,原本应该扎入她眉心的剑尖在一瞬间擦过她脑后的发辫,只扎入了她的发带。 陈子楚看着那朵扎在剑尖上的花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居然是一朵布做的花。 居然是原本那个女子扎在发辫上发带上的花朵。 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虽然没有看清,但也知道这代表着那个女子……躲过了那一剑。 躲过了以突刺速度为长的,火法剑第三式,火舞金蛇? 不,不光是如此。 在刚刚叶思远近乎是趁其不备有偷袭嫌疑的一剑下,除非那女子境界高于他,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能躲开那一剑! (ex){}&/  “妙啊!”就在这时,陈子楚身边突然响起一个破锣嗓子。他还以为是震山先生,侧目生。 瘦书生看上去不是个修行者,却旁若无人混在人堆里,鸡爪般的双掌一拍。 “生锈的剑面比光滑的剑面要糙,摩擦力要大,自然阻力大,对方的剑刺出的速度自然就慢了,居然连这都能算出来,秒啊!” 瘦书生大声嚷嚷,看上去疯疯癫癫。 陈子楚虽没太听懂这疯子的话,但他却在瞬间明白了。 他不懂什么是摩擦力,但至少知道锈剑和新剑光滑度不同,剑面相擦速度也不同,而那女子就是靠这一点在一瞬间降低了叶思远出剑的速度。 落日剑粗糙生锈的剑面迅速从叶思远的长剑剑尖擦到剑尾。 只是减缓了短短一瞬,但对那女子的反应速度而言,却已经够了。 偏身,让剑。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 也许对普通人而言抵挡和躲避不能同时进行,但陈子楚看到过,他明白。 她能做到。 在她面前,任何一个破绽都是致命的,因为她绝对能精准地抓住敌手的每一个破绽。 做她的敌人,就是这样。 而就算没有破绽,她也能制造出破绽。 “你……”就在人群被震慑后议论纷起时,叶思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少年死死看着自己剑尖上的那朵绢花,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以这种诡异形式的失败,受到冲击最大的永远是当事人,他只觉得这女子肯定是耍了什么花样。 “你使诈,你肯定……” 叶思远的话没说完,因为下一刻他看见一只洁白的手从他的剑尖摘下了那朵花,随手丢进了怀里。 嬴抱月没有再绑头发,少女的乌发在清风中飘扬。 “第一招了,叶公子。” 她抬起剑,用剑面拍了拍了少年有些颤抖的剑尖。 “再来吧。” 第六十章 真金 “这女子……” “她刚刚使的是什么剑法?这人从哪来的……” 台下有修行者终于忍不住开口相问,但下一刻却在火院弟子的怒目而视中声音越来也小。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斗剑,是火院大师兄叶思远再次展示自身强大的作秀场。 但谁都没料到这场对决的开场居然是这样一种样子。 哪怕是一心想要灭火院威风的某水院掌院。哪怕是冷眼旁观不想说话的某水院大师兄。 “师父,她……”听到身边徒弟极罕见出声,震山先生闭上双眼心中喟叹。 老人缓缓开口,用只有许义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那不是剑法。” “不是剑法?”许义山怔怔重复,那女子的动作本就简单的不像是剑法,但身为修行者,他心中却仍还有些许侥幸。 他不是叶思远,不会怀疑那女子使了什么花招,只会觉得也许是什么精妙的剑法。 但此时听到自己师父的断言,许义山却彻底迷惑了。 风火水雷四派剑法,先于太祖皇帝的修行体系而生,在修行者野蛮生长时就已存在。虽然每一种至多只有十余式剑招,每一招却都是从古至今无数修行者前辈的心血天赋积累,是高阶修行者的心灵支撑。 招数越多证明这一剑派的积累越厚,每一代宗师穷尽一生,也许只能自创出一两招,也就是这样一代代增加招数,才成如今规模。 而四剑派中,现存剑招最多的就是水法剑和火法剑。 水法剑现共有十二式,其中第十二式就是震山先生自创的剑法,许义山至今没能完全掌握。 而火法剑剑招在本朝之前本远远少于水法剑,本只有十剑,但现存的火法剑,已有十八剑。 许义山看着高台上纤细的少女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 火法剑前十剑是传统的剑法,而后八剑,是属于天才的时代。 火法剑十八式,大司命林书白独占四剑,南楚国师姬墨独创两剑,而剩下的两剑,只存在于传说中。 因为传说最后两剑。 出自一个只活了十八年的少女之手。 少司命林抱月。 创造剑招是只有宗师级的人物才能做到的事,甚至是要活到生命尽头才能顿悟的创举,所以无数修行者终其一生都想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法,名留青史。 但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 即便做到也很难获得认同被归入风火水雷四大剑派中。 所以这一消息传来时,修行界的老人们拒绝承认,再加上少司命极少参加私斗,火法剑最后两剑现世的时日极少,只有很少的人见过,所以火法剑在明面上只有十六剑。 而在大司命林书白去世后,火法者耻于与之为伍,也不再承认后四剑,火法剑广为流传的只有十二剑。 (ex){}&/  一招相当于百招。 第一次面对这一招的修行者,只会觉得有一百招在前方等着他。 她…… 叶思远喘着粗气,被限制在等阶九险些没使出这一剑招,但他果然是个天才,虽然剑意受损,但他居然做到了。 其他的弟子再一次被震慑于大师兄的功力深厚,然而下一刻,叶思远的目光凝固了。 他手中的剑招行云流水,生生不息,没有走到尽头。 但眼前少女的剑,也没有走到尽头。 叮叮叮。 如狂风骤雨的撞击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而所有人就这样站在台下怔怔看着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幕。 少女抬手,转身,剑脱手,却被她在胸前转了一圈,再次换手,侧身,背剑,剑从她肩颈而出,却落入右手,再旋身,剑从左腋而出,撞击叶思雨鬼魅般从下侧房刺来的剑,剑偏,她一触即走,剑尖再次外旋……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她使得不是剑法。” 许义山僵硬站在远处,看着这可怕的一幕,而他左臂忽然疼痛,只见他的师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知在说给谁听,震山先生喃喃重复道,”这不是剑法。“ 叶思远的动作机械规整,如同画好的剑谱,但那个少女的动作却不是。 如同小孩子挥木剑一般,毫无章法,东拼西凑。 却随意地可怕,精准地可怕,灵活地可怕。 如同一场考验反应力的游戏,但那女子总是能判断出剑会在哪,笨重的长剑在她手中轻灵的回旋,不拘泥于惯用手,甚至不拘泥于执剑的方式,那少女做出匪夷所思的角度,如同一场戏法,也如同一场奇迹。 “她不是在挥剑,”震山先生喃喃道,“她是在玩剑。” 随心所动。 剑如同她自身的一部分。 “差不多快开始了吧。” 没人知道,此时南楚澜沧海边的一块巨石上,有一条蛇正躺在石头上晒微微露出的太阳。 黑衣黑发的女人看向南楚丹阳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就像她当年第一次看到那个五岁就能抱着剑在石头上睡得香甜的女孩。 即便夺走那个人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就如真金永远不会怕火炼。 “来吧,抱月。” 腾蛇向天幕大雨举杯。 “让那些后生崽们看看。” 苏醒的神灵一声轻笑。 “什么才是玩剑的达人。” 第六十一章 飞落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 远处大榆树上,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有赵光怔怔问出了这句话。 也许也只有他能问出这句话。 赵光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在密林深夜,独自挥剑却笨拙地不断跌倒的少女的身影。 对他而言,这个女子挥剑的身影并不陌生,也许他是这世上唯二见过这个女子第一次练剑时光景的人。 但正因如此,赵光才无法将眼前这个长剑在手中轻灵变换的身影和那个密林深夜的身影联系起来。 从那一夜到现在,也至多不过十几天,赵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就这十几天,这少女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还是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光身边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二哥?”赵光猛地侧目,看着那张看不出情绪的冰冷面具,内心无语。 他一直怀疑他这个二哥会读心术,但此时他无暇追究这个。 “这怎么一样?”赵光瞪着李稷,“她这个身手和当初在林子里不知差了多少倍好么?” “身手的确如此,”李稷淡淡看他一眼,“但从一开始她的剑就是那样。” 看着赵光一脸懵,李稷不得已解释道,“她的剑势没有变化,还是乱的,没有章法,和一开始一样。” 赵光定睛一看,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有什么和当初相同,就是眼前少女挥剑的样子,还是像当初那样,像孩童挥木剑一样没有章法。 但不同的却是,她挥剑的速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她当初在林子里,也是想这么挥的,但是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李稷眸光微深,静静说道。 他和赵光看到的不同,他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剑势。 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她控制剑的肉体能力,却不是心力。 换句话说,这个女子从在林中第一次练剑开始,她就知道剑该往哪挥,但她的身体却达不到她要挥的方向。 但现在,她已经能做到了。 能够准确地判断杀气,并让自己的剑到达那个地方。 (ex){}&/  就像两个幼童一把短兵相接,杀鸡焉用牛刀! 叶思远忽然想通了,他摸了一把袖子里的硬物,看着对面不自量力的少女,忽然咧开嘴角有些想笑。 螳臂当车,也许这人还在自诩得意。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让她的罢了。 “把戏该结束了,”在狂风骤雨的剑鸣中,叶思远忽然开口。 下一刻,他手中变招,剑锋上的火焰再次变得明亮! “第三招了!”树上赵光愕然叫道,这女子挺到了第三招! 如果这一招这女子再接下,她就真的做到了没有通过第一轮感知就通过第二轮过三招的学子! 但下一刻,叶思远的变招加速的剑陡然划破嬴抱月的一侧的手臂。 “明月!” 鲜血飞溅,但那少女脸上神情未变分毫。 “不是要害,可刚刚……”赵光愕然开口,但下一刻却听见身边李稷忽然开口。 “她身上有伤。” “有伤?”赵光看着依然以极快速度挥剑的少女,他完全不明白也没发现。 而能被他二哥称作的伤,一般可不肯能是一般的伤。 “她肩膀有伤 ”嗯?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是你大哥。 “对她而言,剑到底是什么?” “有伤?”赵光看着依然以极快速度挥剑的少女,他完全不明白也没发现。 而能被他二哥称作的伤,一般可不肯能是一般的伤。 “她肩膀有伤 ”嗯?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是你大哥。 “对她而言,剑到底是什么?” “有伤?”赵光看着依然以极快速度挥剑的少女,他完全不明白也没发现。 而能被他二哥称作的伤,一般可不肯能是一般的伤。 “她肩膀有伤 ”嗯?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是你大哥。 “对她而言,剑到底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 爬起 陈子楚睁大眼睛,看着他今生见到的最不公最黑暗的一幕。 抑境符和观星台外围的阵法同时消失,属于等阶六的充沛真元完完全全打到了那个将将等阶九的少女身上。 叶思远只单纯用境界将嬴抱月手中的剑压倒,将女子的纤细身躯卷起,重重摔向台下。 陈子楚和归辰冲上前,但无数火院的弟子人头攒动将他们拦在身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往后退去,只留下台下泥泞布满积水坑坑洼洼的地面。 陈子楚看着高台上的叶思远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下一刻,少女飞出去的身躯重重摔到地上,摔入泥水之中! “明月!”陈子楚身边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喊响彻云霄。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了剑插入地的声音。 榆树上赵光怔怔看着兄长伸出却收回的手。 随着李稷一起,他看着那个以剑支地,半跪在泥泞中的少女。 少女呼出一口气,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陈子楚觉得他身边的归辰简直就要疯了,“明月,你……” 听着身边少年还要往外冲,但下一刻,深陷泥泞的少女却静静向他抬起一只手。 归辰怔在原地,原本想对那个少女冷嘲热讽的火院其他弟子,也因这女子不同寻常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你没挡下我三招!去死吧!”在一片死寂中,响起叶思远畅快的大笑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高台下那个沾染了泥泞的狼狈身影,眯起眼睛按了按袖中的那个硬物,观星台上的阵法和抑境符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恢复原样,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然而唯一让叶思远不满的是,嬴抱月背对着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像叶思远预想的那样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不,这种样子还不够狼狈吗? 虽然这女子没像他预想的那样直接跌死跌昏,但浑身泥泞应该是对一个女子而言最大的屈辱,本应该足够狼狈了。 但看着那个女子安静的背影,叶思远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女子不够狼狈? 她为什么不求饶? 为什么不崩溃? 她居然敢背对他居然…… (ex){}&/  今日之打击,大概也足够这女子一蹶不振,她应该是没有再战,再闹事的…… 闹事的…… 浩然先生的话突然堵在嗓子里。 归辰睁大眼睛,看着嬴抱月咬着牙站直身体,走向那个空无一人的摊子。 “她……” 榆树上的赵光愕然开口,但下一刻他忽然发现那个女子在半路上停了停,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摸向自己的肩膀。 微露的日光下,赵光睁大眼睛,看见居然有水珠从她肩膀上浮起。 不光是肩膀,还有一侧的腰腹。 赵光一怔忽然看向身边的兄长。 “我什么都没做。”李稷面无表情道。 不是,兄长,你这话也太欲盖弥彰了吧。 看着赵光的眼神,李稷一动不动。 他的确什么都没做,只是抽离了她伤口边的污水。 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容不得人插手。 哪怕这争斗并不公平。 然而,李稷静静道,“她不该这么死去。” 这样的人不该被打倒。 这世上登上云端的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从云端坠落,却能从泥里一次次爬起来的人。 当然眼前这个年纪的少女不可能登上过云端。 从云端坠入泥泞,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少年天才能受得了。 李稷见过太多只是略略比小时候破境速度慢一些就痛苦不已选择放弃的人。 却没见过几个能从泥泞中爬起来的人。 赵光一怔,却见兄长古井无波的漆黑双眸,如同一面明镜般安静。 映衬出走向那个空摊子的少女。 “水院?”赵光愕然开口,“她不会是想……” 想,想什么? 看着走近的少女,震山先生反而惊愕了。 他看着那个女子站在自家空荡荡的位置,却回头看向人堆里的他们。 嬴抱月低头看着写着“一切不限,报名后再选”的标语笑了笑,对震山先生道。 “先生好,我想报名。” …… …… 第六十三章 赤子 “你你你……” 看着站在自家摊位前浑身沾满泥水的少女,震山先生胡子都要翘起来,老人家看了那么长时间热闹,却没想到热闹烧到了自家门口。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女子,会在这个时候想要选择水院。 甚至没有去试探其他学宫。 可是…… 虽然刚刚火院的一系列举动让人不齿,但这不代表震山先生在如今的世道还能轻易接受女弟子。 看着远处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少女,震山先生眉头皱起,同时感到身边的大徒弟也僵硬了。 老人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正想开口直接拒绝。他不齿于火院的行径,即便对这女子的行为不赞同,但也不愿过多折腾这丫头,何必明知不可为还要羞辱别人。 震山先生看着嬴抱月正想开口,然而看着自己亲手书写的大字前空荡荡的位置,再抬头看了石碑上巨大的“水”字,老人心中忽然无限悲凉起来。 世事弄人,为何唯独唯一一个走到自家位置前的,却是这样一个女娃娃呢? 如果是个名正言顺的男子,不管天赋如何,他这老头就算拼了老脸不要,也要留下这个人。 因为不这样,他们水院的传承就要断绝了。 震山先生看着大雨中的少女,和自己身边唯一的弟子,暗暗咬牙。 不,不说男子,如果不是怕耽误这个女娃娃的一生,他连女弟子都不想放过。 今年他们水院,真的走到了无人可挑的程度了。 震山先生此时只恨自己的心不够黑。 老人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但他的声音还没发出来,身边人群陡然爆起一阵嘘声。 “哈哈哈,还以为要夹着尾巴逃跑,居然还想跑到水院去?” “反正女人也成不了天阶,水院现在是个人都想拉去,这丫头倒是会想!” “可就算是水院,这丫头也能进?水院这么饥不择食?” “进不了火院进水院,这丫头想得到美,水院那个许义山不是最讨厌女子的么?” 震山先生听着这些小子们的冷嘲热讽皱起眉头。 老人的目光冷下来。 (ex){}&/  天赋…… 震山先生眸光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惋惜地看着远方少女。但下一刻,老人瞳孔忽然一缩。 在雨雾中老人睁大眼睛,愕然看着那混杂在雨中其他人难以看见的,悬浮在那少女身边的细小水珠。 怎么会…… 震山先生不再看身边人,老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向一直静静站在水院石碑下的少女走去。 看到震山先生的举动,围观的修行者们起了阵阵骚动,陈子楚看着许义山跟着走过去,连忙也往东边跑,归辰死死瞪了一眼台上的叶思远也跑了过去。 年轻人的步子快,震山先生看着那个少女的兄长抢先一步跑到了她身边,老人眼前一亮心道也许能把这小子拉来水院。但下一刻他却没看到他预想中的妹妹扑进兄长怀中痛哭求安慰的画面…… “明月,你还好吗?你真想要进这个水院,可这个学宫已经……”归辰看着嬴抱月欲言又止,刚想劝她。 但眼前少女却笑了笑,“我没事。”下一刻她皱起眉头看着他。 “你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嬴抱月看着他道,“你的第二轮考验不是要开始了么?怎么还不去?” 归辰一怔。 跑到一边的陈子楚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思让这小子去继续比? “你既然通过了第一轮,就好好去参加第二轮,”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可,可你被他……”归辰看向身后站在台上的叶思远,“我怎么能……” “修行者的斗争就是这样,胜败是常事,我的战斗和你要不要参加有什么关系?”嬴抱月笑了笑。下一刻她认真地看着归辰,静静道,“去参加你的测试,小心他的左侧剑,遇见把剑尖内旋三寸。” 归辰一怔,但下一刻少年咬紧嘴唇,脸憋得通红。 陈子楚担忧地看着他,但下一刻归辰一言不发地转身,看向陈子楚,“陈公子,能帮我弄把剑吗?” 第六十四章 决意 陈子楚总觉得这少年这话有些杀气腾腾。 虽然以他一个等阶十按理说也不可能有什么气势能影响到自己…… 但看着少年原本愤怒的神情陡然变得冷若冰霜,陈子楚目光在归辰和嬴抱月之间打了个圈,不知为何这时他突然觉得这两人是有点像兄妹的。 不过,这两人的关系…… 陈子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由不得他细想,看着归辰死死看着自己的眼神,陈子楚点了点头,他今天没带剑,在人堆里瞅到一个风院的熟人就借了把剑来递给归辰。 看着那少年以极为生疏的手法拔出剑向南边火院的台子走去,陈子楚凑近居然已经转身的嬴抱月,“喂,你家那护卫……没问题么?” 嬴抱月看他一眼,“叶思远不至于对他也解开抑境符。” 陈子楚头皮一跳,看向嬴抱月,“你知道?” 她知道叶思远是在针对她? 嬴抱月点了点头。 “那你不生气?”看着面色如常的少女,陈子楚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女人的心脏是什么做的?她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死了,”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既然尝试失败了,那就换另一个方案。” 感情对这女人来说只要不是死了,其他都不算事?这人知道叶思远就是冲着要她死下的手吗? 想起这女子对杀气的敏锐感知,陈子楚把话咽了进去。 他总觉得这女子也许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老夫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方案?”这时一边的震山先生冷冷开口,他还以为他被无视了,却只见那少女立即向他行礼。 嬴抱月笑了笑,“小女本无意换属性,但现如今看来是不得不换了。” 换属性?这丫头说什么呢? 震山先生愕然睁大眼睛,瞪着那女子但视线再次被她身边的水珠吸引。嬴抱月注意到老人的视线,微微笑了笑,身边的水珠忽然落入地面,消失无踪。 “二哥?”远处树上的赵光看见立刻看向李稷,李稷却淡淡看他一眼,“不是我。” 他抽出的水珠只是那女子伤口附近的,且立刻就落下了。 “你不会以为一直是我吧?”李稷皱眉问道。 (ex){}&/  但下一刻赵光眸光一凝,疑惑地看向李稷。 风,水,雷,这少女都有所感应,却唯独没有火。 嬴抱月看着眼前有些僵硬的老人笑了笑,“我的话风水雷都可以,但这一次火不可以。” 什么叫做这一次?震山先生再次不懂了。 嬴抱月看着自己的指尖,在心底呼出一口气,她本来就是四元素皆可有所感应的类型,上辈子也不知是哪一脉的天赋高,但师父既然是火法者,她又四脉皆可,就选择了火法的道路。 这一辈子,其他的东西都没消失,唯独对火的感应被抽干了。 她本想用点办法,继续继承她的师门,但却不被允许。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震山先生道,“小女已经证明了自己,我看先生这里本就写着一切条件不限,那么小女可以加入水院吗?” “这……”震山先生看着自己写的标语头痛,看着嬴抱月道,“既然你风和雷也能过,为何要来我这里?” 嬴抱月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对她冷眼旁观的其他修行者。 “我已尝试过,但去风院和雷院,不过是再遇到和之前一样的事罢了。” 震山先生冷笑一声,“那你是觉得老夫好说话,柿子挑软的捏?” 他可不是软柿子! 嬴抱月笑了笑,摇了摇头,“小女只是相信先生和……”她看了一眼许义山,“和贵学宫弟子的人品。” 看着震山先生她解释道,“小女之前曾和贵学宫大师兄有一面之缘,承蒙相助。” 这小子…… 震山先生瞪了木头般的许义山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嬴抱月。 老人平静道,“你要知道,水法一脉,已无法晋升天阶。” “嗯,”嬴抱月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还来,看来是很清楚你是升不了天阶,这点志气倒是没有……”震山先生哼了一声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修行者倒也少见,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因为他听见眼前的少女淡淡继续道。 “但我不升天阶就会死。” 老者目瞪口呆。 第六十五章 执念 “什么?” 听到嬴抱月的话,在场的男人们一愣,但下一刻在最初的震惊后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又瞬间缓和。 “小姑娘,”震山先生心道,他单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就知道妄想,原本以为这小丫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却没想到这女子更极端。 “你就是再想成为天阶,也别发这种毒誓,”老人摇着头哭笑不得道,“难道是想威胁师长,如果不把你教成天阶就要自戕?” 陈子楚闻言也心有余悸地附和,“是啊,明月,成不了天阶的修行者多了,不是你说这么一句狠话就能行的。” “狠话?”嬴抱月眨了眨眼睛,看着一圈只把她的话当做开玩笑的人,她也苦笑不得。 而唯二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的人远远看着,目光复杂。 “她说的其实是实话,”赵光看了身边安静的李稷一眼,喟然一笑,“却无人相信她。” 但赵光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女子说出这句话的神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其他人难以置信也是正常。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兄长对这女子的预言,换他他也不信。 而远处的少女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看着全部误解的男人们,只是笑了笑。 “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比起天阶,更应该考虑之后的晋升的问题,”嬴抱月看着震山先生认真道,“我知道水法者不能晋升天阶,但这个问题我觉得至少要到等阶四再考虑。” 赵光闻言一怔,再次看向身边的兄长,这话他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而现在,”远处嬴抱月继续道,“我只考虑如何晋升之后的等阶,所以我需要加入一个学宫。” 她直直看着震山先生,“观先生之前言行,不像是对女修有偏见的人,水院也正缺弟子参加稷下之宴,为何不愿收小女为徒呢?” 他们是可以互相利用的。 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他,仿佛会说话,正在说出这句话一般。 真是有理有据,步步紧逼。 震山先生看着眼前似乎永远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少女,她在来之前就考虑好了所有事情,说话滴水不漏,身处逆境尚且能找出最优方案,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良知,他都忍不住要心动。 (ex){}&/  这问题,老人自恃对任何妙龄少女都是一击必杀,却没想到眼前少女忽然笑起来,神情同样微妙地看着他,只听她小声无奈道,“先生,我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能嫁出去了……” 她从小就被人操心要嫁给什么人,如果能让人放弃对她反而更友好一些…… 似乎不想被人听到,少女的声音很小,但老人还是听清了。 这是什么话?震山先生 嬴抱月笑了笑,开口道,“先生,我真不担心这些,我真的很需要提升境界。” 震山先生没想到他的杀手锏居然失效了,看着眼前少女纯澈的眼睛,老人忽然真的无奈了,决定实话实说。 “老夫本不想说这些,因为这些事老夫一直不愿承认,”震山先生看着嬴抱月静静道,“正如你所说,老夫从不觉得女修不能进稷下学宫,只不过……” 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平静,“老夫也曾将女学士赶出学宫。” 嬴抱月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平静,没有愤懑。 因为她知道此事有蹊跷。 “因为她们如果继续待下去,就会以女子妄图修行的罪名被送到北魏宁古塔。”震山先生静静道。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第六十六章 挑战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第六十五章执念 “什么?” 听到嬴抱月的话,在场的男人们一愣,但下一刻在最初的震惊后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又瞬间缓和。 “小姑娘,”震山先生心道,他单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就知道妄想,原本以为这小丫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却没想到这女子更极端。 “你就是再想成为天阶,也别发这种毒誓,”老人摇着头哭笑不得道,“难道是想威胁师长,如果不把你教成天阶就要自戕?” 陈子楚闻言也心有余悸地附和,“是啊,明月,成不了天阶的修行者多了,不是你说这么一句狠话就能行的。” “狠话?”嬴抱月眨了眨眼睛,看着一圈只把她的话当做开玩笑的人,她也苦笑不得。 而唯二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的人远远看着,目光复杂。 “她说的其实是实话,”赵光看了身边安静的李稷一眼,喟然一笑,“却无人相信她。” 但赵光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女子说出这句话的神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其他人难以置信也是正常。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兄长对这女子的预言,换他他也不信。 而远处的少女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看着全部误解的男人们,只是笑了笑。 “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比起天阶,更应该考虑之后的晋升的问题,”嬴抱月看着震山先生认真道,“我知道水法者不能晋升天阶,但这个问题我觉得至少要到等阶四再考虑。” 赵光闻言一怔,再次看向身边的兄长,这话他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而现在,”远处嬴抱月继续道,“我只考虑如何晋升之后的等阶,所以我需要加入一个学宫。” 她直直看着震山先生,“观先生之前言行,不像是对女修有偏见的人,水院也正缺弟子参加稷下之宴,为何不愿收小女为徒呢?” 他们是可以互相利用的。 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他,仿佛会说话,正在说出这句话一般。 (ex){}&/  如果是稷下学宫的学士,这两小子认识也正常,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居然摊上这样一个未婚妻…… 震山先生心里嘀咕,看着陈子楚和许义山都没反驳这女子的话,心中更加古怪。 但他来不及细想,紧紧盯着眼前少女问道,“你就不怕被解除婚约,再无人敢娶你?” 这问题,老人自恃对任何妙龄少女都是一击必杀,却没想到眼前少女忽然笑起来,神情同样微妙地看着他,只听她小声无奈道,“先生,我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能嫁出去了……” 她从小就被人操心要嫁给什么人,如果能让人放弃对她反而更友好一些…… 似乎不想被人听到,少女的声音很小,但老人还是听清了。 这是什么话?震山先生 嬴抱月笑了笑,开口道,“先生,我真不担心这些,我真的很需要提升境界。” 震山先生没想到他的杀手锏居然失效了,看着眼前少女纯澈的眼睛,老人忽然真的无奈了,决定实话实说。 “老夫本不想说这些,因为这些事老夫一直不愿承认,”震山先生看着嬴抱月静静道,“正如你所说,老夫从不觉得女修不能进稷下学宫,只不过……” 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平静,“老夫也曾将女学士赶出学宫。” 嬴抱月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平静,没有愤懑。 因为她知道此事有蹊跷。 “因为她们如果继续待下去,就会以女子妄图修行的罪名被送到北魏宁古塔。”震山先生静静道。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因为她们如果继续待下去,就会以女子妄图修行的罪名被送到北魏宁古塔。”震山先生静静道。 宁古塔,北魏北寒阁管理的关押罪妇的地方,最近几年,多了个新的作用,就是关押拒不悔改的女修。 “所以你明白了么,” 第六十七章 恐惧 就在稷下学宫观星台边许义山剑指嬴抱月说出那句话时,无人得知在另一个地方,也正暗潮汹涌。 新的波浪正在席卷而来。 半个时辰前。 大雨瓢泼,就在紫华山上稷下学宫内上四宫筛选开幕,被卷入一场从未想到的风波时,南楚国师府却恢复了安静。 但就在安静底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暗潮。 有的人察觉到了,但有的人却还没有。 清安院内,姬清远听完日常母亲留下的那个人的汇报后回来,像无数个清晨那样跨出东院的门槛,却和以往的早晨不一样,看见自己的同胞妹妹静静坐在廊下。 这一幕不算少见,姬安歌的仪态依旧如从小到大他见惯了那般的安静娴雅,挑不出任何过错,就像一个完美端庄的大家小姐。 他静静在妹妹院门前驻足,凝视着在廊下发呆的少女。 姬安歌神情平静,连侍奉在她身后的丫鬟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看上去就只是单纯的发呆。 但姬清远却不觉得。 “大公子?”跟在他身后的季三察觉到他的停顿,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小姐有点不对劲。”姬清远淡淡道。 “不对劲?”季三看着一切如常的姬安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一刻姬清远淡淡吩咐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 说完姬清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进了清安院西院,他和姬安歌感情甚笃,这个院子他也常来,这里看上去和过去十几年么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下一刻姬清远环视四周的目光微微一顿,青年心底微凉,眸子闭了闭。 而这时平素敏锐的姬安歌才反应过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姬安歌原本像是看着什么的眼神渐渐聚焦,猛地一怔起身向兄长行礼。 姬清远收回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安静的妹妹,在心底再次叹了口气,静静开口。 “因为你看上去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姬安歌一怔,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头看了眼一头雾水的丫鬟,看向对面的长兄轻声笑了。 “永远都只有你能看的出来。” 姬清远凝视着她言简意赅,“发生了什么?” 姬安歌一愣,不等她回答只听面前兄长淡淡道,“听说你昨天早上和她一起去了嘉树院子。” (ex){}&/  至少他见过,这世上也曾经存在过那样大胆的女人。 “大哥?”姬安歌不知为何,觉得此时的兄长目光有些陌生,也有些说不出怀念。 “如果真是如此,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姬清远看向她,目光更加复杂,“你想一起去吗?” 姬安歌浑身再次一震,她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她一直忘不掉今天清晨那个女子离开时的目光。 那个少女就那样大步走向门槛,在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她。 “安歌,我们一起去吧。” 安歌,我们一起去吧。 去,去往哪里?去外面?去稷下学宫?去修行者的世界? 姬安歌不知道她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在那一瞬间,她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 姬清远听着妹妹的话,心情愈发复杂,他看着姬安歌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他说道。 “大哥,我拒绝了。” 姬清远看着妹妹脸上像是面具一样的笑容,一时陷入了沉默,随后静静开口。 “为什么?如果是父亲的禁令,父亲不在家,你如果想出去我能想办法,你为什么……” “大哥,”姬安歌打断了他的话,深深凝视着兄长的眼睛。 随后她一字一顿道。 “我害怕。” 姬清远一愣。 只听眼前的妹妹像是继续说道。 “我害怕。”姬安歌坦言,“我害怕以女子的身份去稷下学宫。” “大哥你也许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少女淡淡道。 “这世上有十个人反对你,人也许就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 “那么如果上百人呢?上千人呢?”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从小到大,只有人不断地告诉她,这样做是错的那样做也是错的,她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少女的笑容寂寞苦涩又充满着厌恶,姬安歌如吐毒一般静静开口。 “大哥,我连反抗父亲都做不到,如何面对千夫所指?” 姬清远心底如被重锤所击,看着咬紧牙关微微颤抖的妹妹,正想开口,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三冲进门内,看着姬清远道,“大公子,出事了,二公子让您和小姐过去一趟!” 第六十八章 不要 在那个人离去,他的少年时光也随之结束后,姬清远八年里听到的出事了这句话都没这个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蛰伏多年的平静被打破,他感到的却不是麻烦和恐惧,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看着身边惊慌的妹妹,他甚至想对姬安歌来上一句“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当然姬清远也就这么想想,真说出来大概姬安歌会觉得他脑子也出问题了。 姬清远隐隐总觉得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当他真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那少女搞事的能力。 就在他们一行人到达姬嘉树院子的时候,姬嘉树正冒雨站在院子,姬清远眯起眼睛,看着姬嘉树肩膀上站着个浑身羽毛都湿透的黑色鸽子。 “这是什么?”姬清远静静走进院子,看着自己的弟弟。 正在雨中出神的姬嘉树闻声看向他,不等他开口,那只黑羽鸽像是通人性般歪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扑打了一下翅膀如箭般冲进了雨幕。 姬嘉树目送着黑鸽的离开,轻声开口,“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鸽子,不过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姬清远眯起眼睛看向姬嘉树手上的信笺,“那这是他送来的信?” “不是,”姬嘉树摇头,“我那位朋友时不时会接些替人送急信的活计,这封信是子楚送来的。” “陈子楚?”姬清远蹙眉,“他不是住在你这么,他送……” 男人声音一顿,姬嘉树目光微亮,“大哥,看来你知道啊。” 少年轻声开口,“他今早和殿下一起去了稷下学宫。” 两兄弟间的交锋只在短短一瞬,姬清远收起面上所有情绪,“你说出事了,出什么事要找我?殿下她怎么了?” 姬安歌闻言胸口起伏,正要往姬嘉树那而去,但下一刻却被后面冲出的一个人影撞了个趔趄。 “叶静姝!”姬清远看着撞开姬安歌肩膀的女子喝到。 叶静姝亲手端着一瓷盘点心,充耳不闻地走到姬嘉树身边,“表哥,姑母做了点心,让我送一些给你,你……” 姬嘉树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他重新凝视着姬清远。 “殿……抱月殿下此时应该正在稷下学宫与叶思远斗剑。” 短短几个字,姬清远猛地被呛到,这是多大的本事居然和火院大师兄对上,还闹到真刀真枪的份上了? (ex){}&/  “大哥,那是……”姬嘉树很想说那好像是我的未婚妻,但想起他和嬴抱月的约定少年又觉得说不出口。 姬嘉树没想到才两晚,那女子居然能让他这个从不对人感兴趣的姐姐都产生了兴趣,但撇开姐姐不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大哥对那个女子好像也有兴趣? 这都是什么事……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毕竟姬清远素来对姬安歌提的要求倾尽全力。姬嘉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看着兄长看过来,姬嘉树勉强把心底危险的想法压下,轻咳一声,“子楚写这封信是来向我求救的。” 言下之意,这事还是要他出面管管。 以陈子楚的境界资历的确不能把叶思远怎么样,而陈子楚也晓得轻重如果不是事态真的严重,也不会写黑鸽信送来。 “如果真有事,子楚撑不了多久,”姬嘉树叫姬清远来,其实是因为他这次明面上是被姬清远抓回来的,他如果再不打招呼跑出去姬清远搞不好要落个看守不利的罪名。 虽对那女子无意,但姬嘉树也不能知道内情还眼看着叶思远下手,他准备去一趟紫华山,并在出门前把姬清远拘在自己院子,做出被他强行制住的假象,这样父亲以后清算他能把所有事揽到自己身上。 “事情急迫,大哥你的话肯定知道我想干什么,”姬嘉树静静调动身上真元,“大哥你配合一下被我制住吧,我要出……” 然而姬嘉树还没说出这话,姬清远看着他静静道。 “我要出去一趟。” 什么?谁要出去? “大哥?你要出去?”姬嘉树一愣,“可你……父亲有禁令,你不能出门,你……” “嗯,我知道,所以我想了个好办法。”姬清远看着愣住的弟弟微笑。 “什么办法?”姬嘉树忽然内心发凉。 “很简单,”姬清远微笑着看着弟弟道,“你跑。” “嗯?”姬嘉树怔了怔,只听眼前男人道。 “我身负把你带回来的命令,所以你跑了,我就能追了。” “所以,”姬清远看着姬嘉树,目光和善。 “二弟,时间紧迫,现在,你赶紧跑。” 第六十九章 萌芽 他上一次看到大哥这么笑起来,是在什么时候? 雨幕下飞驰的骏马上,即便纵马奔腾速度极快,但姬嘉树看着前方领先他整个马身的身影,还是忍不住一时有些恍神。 这么多年来,大哥到底笑过几次? 在快马奔向紫华山的路上,姬嘉树不知为何想的不是姬清远的出格要求,而是在脑海中浮起这一个念头。 不光是大哥,姬嘉树想起他们离开时他姐姐最后的那个眼神。 就在姬清远提出那个各种意义上都让人一言难尽的提议后,姬嘉树沉默了整整三秒,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在叶静姝难以置信愤怒地想要阻拦的前一瞬,握住了他放在桌边的春雷剑。 叶静姝虽然娇生惯养,但到底也是一个天生的修行者。就在姬嘉树握住剑的时候,对于高阶修行者天然的畏惧让脸孔扭曲的少女有一瞬间僵硬。 这就足够姬嘉树离开了。 他说过了,这个家中现在并没有有能力阻拦他的人。 这一次,连院门他都不用冲倒。 毕竟还没有安上。 看着院门外执剑而立目光沉静的少年,姬清远的目光有一瞬的涌动,下一刻他的手悄无声息又当做若无其事地掠过他空荡荡的腰边。 他并没有佩剑的资格。 而男人的这个动作只被姬安歌收在眼中。 看着默默咬紧嘴唇的妹妹,姬清远安抚地笑笑,下一刻男人的目光坚定起来,看着姬安歌道,“我们要走了,你怎么办?” 姬安歌一怔,但下一刻看着姬清远的眼睛,少女脸上之前的惊慌和脆弱消失无踪。 虽然她更像母亲,但她和他兄长其实长得也很像。 “我留在这里,”少女静静道,深深凝视着姬清远,“大哥嘉树你们尽快。” 姬安歌自知自己马术生疏,不带她,男人们的速度能更快。 而且她也有她能做到的事。 “你们……表哥你居然又为了那个女人……”叶静姝平复下心底对修行者威压的恐惧,看着姬嘉树和姬清远的目光红得简直要滴下血来。 “你不许去,我要告诉姑母,你都是被这个贱种教唆的,你给我停下!停……” 手握碎瓷片向院门口少年冲去的叶静姝忽然脚步一顿,看着挡在院门前的女子纤瘦的身影。 (ex){}&/  “不论出身,叶小姐,我一直有一句话想和你说,”姬安歌看着叶静姝,苍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意。 “什么?”叶静姝愤怒地问道。 而她面前的少女对她粲然一笑。 姬安歌道,“你的境界太低了。” “你!”叶静姝一僵,简直像是认不识眼前的女人,这是谁?这还是忍气吞声的姬安歌? 姬安歌还是姬安歌,但她却是知道了一件事的姬安歌。 “叶小姐,你只是等阶十,但我是等阶七,”姬安歌看着想冲出她的屏障叶静姝轻声开口,“你还是别废力气了。” 她的这句话也是对身后的两个男人说的。 “这里交给我。”姬安歌转身看向姬清远和姬嘉树开口,“快走。” 即便她什么都不会,但她眼前这个女子也什么都不会。 而远在稷下学宫的另一个女子的处境一定比她更艰难,那么她就不感到丝毫畏惧。 “放心,”姬安歌看着姬嘉树和姬清远微微一笑,轻声开口,“我是等阶七的修行者。” …… …… 长姐坚定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浮沉,姬嘉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峰。 “吁!” 紫华山到了。 之前姬嘉树一直都是通过国师府后山的密道前往稷下学宫,但那密道是父亲为了幽禁他而设,只通往固定地点并不通往举行最终筛选的观星台。 姬嘉树已经许久没有从前山入山了,更何况后山他的父亲就在这里闭关。 姬嘉树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神通广大地察觉到他,但就在他站在山门前时,姬嘉树还是有一瞬的战栗。 而守山门的守卫在看到他的瞬间也顿时愕然睁大双眼。 守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是眼花,愕然开口,“春华君?您……您怎么会……” 守卫目光又落到姬清远身上,“这位是……” 姬嘉树眉头一皱,心道他没时间在这里这人纠缠,但还没等他握上春雷剑,他身边忽然传来兄长沉静的声音。 “冲过去。” 第七十章 绽放 男人的声音沉静,但这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沉静。 感受着兄长身上陡然提升的真元,姬嘉树内心无奈但还是在一瞬之间猛然握住了春雷剑。 过去他和这个兄长相处的时间乏善可陈,姬嘉树在拔剑的瞬间心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这个大哥的行事作风原来是这样的吗? 是大哥突然转了性子还是大哥不会原来就是这个风格的吧? 父亲难道是知道兄长的这个性子才把他关在家里的? 少年内心波涛汹涌,被姬清远意想不到的强硬作风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起他自己之前的那次破格出走,姬嘉树突然觉得也没什么。 而稷下学宫的山门守卫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到传说中的雷院第一剑。 落雷在稷下学宫的山门处炸响,即便甩出去好几百丈却好似还能听见那隐隐轰鸣。 在风一般掠过的山路上,姬清远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你炸门的手法倒是很熟练。” 这一切到底是拜何人所赐啊! 在急速的奔跑中,姬嘉树木着一张脸,编造着之后向师长请罪的理由,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澄清。 “那门没倒,”姬嘉树淡淡道。 稷下学宫的山门是大司命林书白所建,如果能被他一剑砍倒,他也算是能千古留名了,那座山门根本纹丝不动,不过守卫抱头鼠窜。 也正是如此他才敢在稷下学宫山门处动剑。 但姬嘉树第一次这么做,也第一次知道那座山门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坚固强大。 一道门尚且如此,那建造出那座门的那个女子呢? 看着身边兄长在急速奔驰中依旧平静坚毅如初的神情,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儿女吗? 姬嘉树的思绪迅速收起,因为半山腰那片空地已经近在眼前,在去年卸任雷院大师兄前姬嘉树也参加过不少次上四宫筛选,本非常熟悉最终筛选的画面。 但看到眼前这片空地时,少年却猛地一怔。 原本他记忆力的中间空地满是人的画面已然不见,巨石外面的空地空荡荡,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影,但他凭借神舞境的敏锐却听见了巨石后的阵阵人声。 (ex){}&/  这一切到底是拜何人所赐啊! 在急速的奔跑中,姬嘉树木着一张脸,编造着之后向师长请罪的理由,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澄清。 “那门没倒,”姬嘉树淡淡道。 稷下学宫的山门是大司命林书白所建,如果能被他一剑砍倒,他也算是能千古留名了,那座山门根本纹丝不动,不过守卫抱头鼠窜。 也正是如此他才敢在稷下学宫山门处动剑。 但姬嘉树第一次这么做,也第一次知道那座山门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坚固强大。 一道门尚且如此,那建造出那座门的那个女子呢? 看着身边兄长在急速奔驰中依旧平静坚毅如初的神情,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儿女吗? 姬嘉树的思绪迅速收起,因为半山腰那片空地已经近在眼前,在去年卸任雷院大师兄前姬嘉树也参加过不少次上四宫筛选,本非常熟悉最终筛选的画面。 但看到眼前这片空地时,少年却猛地一怔。 原本他记忆力的中间空地满是人的画面已然不见,巨石外面的空地空荡荡,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影,但他凭借神舞境的敏锐却听见了巨石后的阵阵人声。 人都……进了后面? 这怎么可能,就算第一道筛选再简答,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进入巨石后,更何况,姬嘉树看向四座石碑下瞳孔一缩,连负责筛选的师兄们居然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人呢?”姬清远在他身边停下,皱眉询问。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瞬间掠至空地上寥寥可数的一个正在捡最后一个掉在地上风筝的风院学子面前,开口问道,“这位学长打扰,请问参加最终筛选的学子们呢?” 低头捡风筝的学士抬起头,看清眼前人猛地一震,连风筝都掉到地上,“春……春……” 姬嘉树身侧手指一动,再次重复,“请问,其他人呢?” 感受着眼前少年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风院学士猛地一个瑟缩,本能地答道,“都进到后面去了,观星台说居然有男女对战,连学长先生们都进去看热闹了,这里也就没人管了所有人都跑进去了……” 第七十一章 风雨 和火院边围观的学子修行者们的热火朝天不同。 水院冷清了多年的观景台边是死一般的寂静,但这不代表这里围观的人不多。 八年来,姬嘉树第一次在水院看到这么多人。 比火院还要多的人。 但就是这么多人,高台边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人们并非不想说话不想喧闹,姬嘉树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高台上锐利的剑光他目光微寒。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神舞境,他尚且都能感到如此猛烈的气魄,那么遑论其他人。 今日在这里的都是小有境界的修行者,但在场却没人能挣脱这一场真元和杀气的盛宴。 之所以这么安静,都是因为所有人都被高台上那异常紧张的气势所影响。 在一片寂静中,姬嘉树听见自己腰边的春雷剑一阵阵的嗡鸣。 看着高台上断水剑的寒光和杀气和周围凝固的人群,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水院大师兄,许义山。 这就是当今境界最低的四大名剑的持有者,那个男人的真正实力。 所有人都说许义山不过等阶六却能成为断水剑的剑主,不过是因为水法一派人丁凋零走的大运。 但姬嘉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这样的。 他是那个男人尚在微末之中第一个注意到许义山的人,某种意义上,姬嘉树也是最清楚许义山实力的人。 人们曾经戏称许义山是水院第一剑,但这不是恭维,不过是嘲笑水院只有他一个人学子。 但姬嘉树很清楚,水院就算有上千人上万人,许义山都会成为第一剑。 他是真正的水院第一剑。 其他学宫的弟子虽明面上对水院冷嘲热讽,但事实上还是有不少人畏惧水院的实力。而畏惧水院,在学子层面,其实就是畏惧许义山一个人。 今年水院没有一个人报名,背地里其实也有其他学宫做的手脚,姬嘉树曾在姬家的情报网里看到过相关情报。因为如果水院今年还是招不到人,那么便会失去参加稷下之宴的资格,许义山就参加不了上四宫斗武。 姬嘉树曾经和许义山提过,但那个冷硬的男人却表示如果是会被收买的人,不进水院也罢。 那是一个非常固执的男人。 但同时,那也是一个非常正直的男人。 (ex){}&/  陈子楚目光复杂地摇头。 居然真的交手了?姬嘉树内心一震,他大概能猜到那两人为什么动手,但既然这女子现在在水院这边这只能证明…… “她输了还是认输了?”姬嘉树平静地问道。 这女子只是等阶九还是不会剑法的等阶九,只有这两种可能。 以这女子身上的伤势来看,他更倾向于后者。 但姬嘉树没有想到,他从小到大从未出错的预测,人生第一次出现了偏差。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但闻言陈子楚看他的目光却更加古怪,姬嘉树心底一个咯噔。 下一刻他听见眼前的好友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如果我说……她赢了呢?” 姬嘉树一愣,却完全想不到道理,他眼前的陈子楚也不知如何解释。 本来也就只是他一人的臆测。 “叶思远把她打下了台,”陈子楚转回头静静看向水院的观星台,“她输在了最后一招。不过……” 少年背对着拥挤的人群,看着高台上浑身泥泞的少女。 “如果叶思远没有撤掉抑境符,我和你说我觉得最后赢的那个人会是她……”陈子楚背对着姬嘉树淡淡开口,“嘉树,你相信吗?” 相信? 姬嘉树一愣,这句话听上去是气话,不值得高阶修行者相信。 但他认识的陈子楚不是会在修行一事上感情用事的人。 这一切到底…… 姬嘉树把疑问按到心底,看着陈子楚问道,“这些先不论,她到底怎么会和义山对上?有什么误会?说清楚我去让义山先停手吧。”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叶思远色厉内荏,但许义山可不是吃素的,这女子不可能是…… “义山不会停手的,”然而本写信向他求助陈子楚却忽然开口。 陈子楚叹了口气,看着台上努了努嘴,“你看。” 姬嘉树闻言望去,瞳孔一缩。 高台中央,剑指嬴抱月的许义山单手握剑,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而下一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戒指,套上了自己的中指。 …… …… 第七十三章 落花 两条河流在空中相撞,哗啦一声! 水流倾泻。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观星台外的阵法挡住了奔泻的水流,但站在台下的人们还是感觉浑身湿透。 原本等着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女子被水流切碎的人,浑身被冷汗浸湿,哑口无言。 只得不断揉搓着眼睛,愕然四顾。 这大抵是上四宫筛选大师兄过三招围观中最为诡异的观战画面,高台上的少年少女已经过完了一招,但台下的看客们却不想直视,顾左右而言他。 “那到底是什么?尉迟兄,水院这位剑法见涨啊……刚刚那水法剑第一式实在是……不知为什么小弟居然看到了两遍……” “是啊,是啊……居然对面那小丫头也使出了……嗯?” 确认不是看错的学子们面面相觑,愕然看回台上。 原本山海大陆上最杰出的年轻修行者们此时看上去却有些傻气,从一开始的哄闹、讥笑、打趣再到愕然,再到……难以置信的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里,陈子楚看着高台上执剑面对面而立如凝固了一般的男女,额头一滴滴渗出冷汗。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想要成为和已经成为稷下学士的修行者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虽然对那个女子不屑一顾,但这些看客们并不傻。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因为刚才出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件事说来很简单,如果脱离他陈子楚活了这十几年的常识,不过一句话。 那就是嬴抱月使用了和许义山相同的剑法,挡下了许义山的第一招。 嗯,就这么简单。 简单…… 简单个鬼!如果不是有叶思远和那女子之前的斗剑在前面打底,陈子楚都要怀疑他眼睛是不是要瞎了! 之前叶思远和嬴抱月那场斗剑,这女子的对应堪称惊艳绝伦,狠狠震慑了陈子楚一把,让他产生了那女子能赢的幻想。 但陈子楚再幻想,他都没想过嬴抱月能接下许义山的剑招。 无他,实在是许义山如他的名字,是那种厚重如山的剑客,几乎毫无破绽。要和他打就是硬碰硬,不像叶思远那个轻浮货还有空子可钻。 (ex){}&/  震山先生和嬴抱月今日是初次见面,陈子楚在这世上没改行的修行者里就见过两个水法者。 那么排除一下,能教给嬴抱月水法剑的,这世上就只剩许义山了。 但偏偏陈子楚这一路上,没见过那两人有任何交集,连话都没说过,除非这两人三更半夜趁他睡着搞私会。 私会?许义山?和前秦公主? 天爷,这都是些什么事? 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是义山教她的。”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平静的声音打断陈子楚的胡思乱想。 陈子楚也知道这事匪夷所思,撇开许义山对女子的天然厌恶,退一万步是许义山教她的,那他也不会这个时候使用同样的剑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台上僵硬的友人,陈子楚的心往下沉去,如果不是许义山教她的,这事反而更加可怕,细思极恐。 如果是别人教她的,以那女子的身份,连带着她的和亲都可能充满阴谋。 “二哥……”远处大榆树上,赵光愕然看向李稷,他和陈子楚不同,因为他还认识这世上另外一个水法者。 但戴着面具的李稷却平静如初。 男人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他,轻声开口,“不是我。” 不是他,那还有谁? 还有…… 赵光看着高台上少女纤细的身影和她剑上淋漓的水珠,忽然想起了什么,如置冰窖。 到底教她的是谁?陈子楚百思不得其解,想破头却脑内却忽然一个念头一闪。 如果没有人教她呢? 这个念头让陈子楚心底一凉,情不自禁看向高台上的许义山。 这个时候受到最大冲击是许义山。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许义山终于开口了。 “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一瞬之间屏住呼吸。 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目光从剑上的水珠抬起,看着他道,“你教我的。” 第七十四章 流水 什么? 一石击破千层浪,在场一片哗然。 陈子楚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姬嘉树,却发现素来沉静的友人却忽然开口,“不对。” 的确是不对,陈子楚本能就能觉得不对,许义山不可能做这种事,下一刻像是在响应他的心声,高台上许义山在一片哗然中看着嬴抱月静静开口。 “我没有教过你。” 少年握紧手中断水剑,看向台下神情复杂的震山先生,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教过任何人。” 震山先生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弟子的人品。 “这女人说什么呢?” “许义山这憨子也不可能外泄剑法吧,这可是欺师灭祖的死罪……” “一个女人居然会四大剑派的剑法,她莫不是从宁古塔里逃出来的?” “西戎挑拨离间的奸细?” 观星台下的顿时腾起骚动,且议论越来越往危险的方向倾斜,更糟糕的是陈子楚看到有几位眼熟的师长悄悄在人群后隐去,让他心中感觉越发不妙,而这事太匪夷所思连陈子楚都想不通,心中腾起怀疑。 若不是知道这女子真实身份……不正因为知道这女子身份,陈子楚却更加怀疑,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西戎的…… 人们面对未知的事物,就会各种猜测,而这些猜测,大都会走向阴暗的地方。 姬嘉树握紧双拳,他不愿这么想的,但他也不明白。 “该死!” “她一定是宁古塔的余孽!是西戎的奸细!”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测进入最高潮的时候,那个少女却神情清淡的开口。 阵法并不隔音,之前外围的恶毒言论那女子停的清清楚楚,但她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变,姬嘉树甚至怀疑她这时才说话就是想多听些人们的揣测。 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就在姬嘉树为他莫名其妙的想法愕然这时,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却在喧闹的人群中响起。 嬴抱月看着眼前死死盯着她的许义山,只是笑了笑道。 “是我没说好,你的确没有手把手教过我。” 外围的污言秽语一顿。 许义山本就对谣言不感兴趣,他只是想知道这女子为什么污蔑他,为什么会掌握水法剑,他倒要看看这女子如何解释,却没想到她上来如此说。 “那你……”男人皱紧眉头,周围愣住的污言秽语再起。 “什么玩意儿,不是人教的还故意这么说?” (ex){}&/  “我没有教过你。” 少年握紧手中断水剑,看向台下神情复杂的震山先生,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教过任何人。” 震山先生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弟子的人品。 “这女人说什么呢?” “许义山这憨子也不可能外泄剑法吧,这可是欺师灭祖的死罪……” “一个女人居然会四大剑派的剑法,她莫不是从宁古塔里逃出来的?” “西戎挑拨离间的奸细?” 观星台下的顿时腾起骚动,且议论越来越往危险的方向倾斜,更糟糕的是陈子楚看到有几位眼熟的师长悄悄在人群后隐去,让他心中感觉越发不妙,而这事太匪夷所思连陈子楚都想不通,心中腾起怀疑。 若不是知道这女子真实身份……不正因为知道这女子身份,陈子楚却更加怀疑,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西戎的…… 人们面对未知的事物,就会各种猜测,而这些猜测,大都会走向阴暗的地方。 姬嘉树握紧双拳,他不愿这么想的,但他也不明白。 “该死!” “她一定是宁古塔的余孽!是西戎的奸细!”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测进入最高潮的时候,那个少女却神情清淡的开口。 阵法并不隔音,之前外围的恶毒言论那女子停的清清楚楚,但她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变,姬嘉树甚至怀疑她这时才说话就是想多听些人们的揣测。 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该死!” “她一定是宁古塔的余孽!是西戎的奸细!”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测进入最高潮的时候,那个少女却神情清淡的开口。 阵法并不隔音,之前外围的恶毒言论那女子停的清清楚楚,但她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变,姬嘉树甚至怀疑她这时才说话就是想多听些人们的揣测。 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该死!” “她一定是宁古塔的余孽!是西戎的奸细!”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测进入最高潮的时候,那个少女却神情清淡的开口。 阵法并不隔音,之前外围的恶毒言论那女子停的清清楚楚,但她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变,姬嘉树甚至怀疑她这时才说话就是想多听些人们的揣测。 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五章 破雪 紫华山后山石壁后,身着黑衣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老爷?”洞外一个身躯有些佝偻的老仆察觉到石壁内气息流动问道。 姬墨低头看向膝头鲜红的翅羽,“没什么,我做了一个梦,想起了一些往事。” 至于是什么往事,他却没有说。 壁外老仆季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厚重的石壁,他十岁就到姬墨身边,已经伺候这个男人快三十年了。 这个男人不说,季二就不会问。 “季二,”石壁内传来男人古井无波的声音。 “告诉东吴,那件事我答应了。” 什么事,姬墨没说,因为他不用说,老仆就什么都明白。 在南楚国师府养老的老管家本就是为这件事才慢吞吞爬到这块石壁前,等了好几天了,姬墨沉浸在闭关中不醒,季二就一句话不问。 季二不知道姬墨为什么这个时候醒了,他也不会问。 “老爷,小人知道,这就去回那件事。” “唔,去吧。”石壁内只传来这一声,便再无声息。 老仆弯着腰看着那块石壁转身颤颤巍巍地离开。 姬墨自始至终都没说他想起了什么。季二从后山崎岖的山道走出,不知为何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前山。 在寻常人看来紫华山前山在阵法的隐藏下一切如常,但对季二这种在修行者真元里浸泡了一生的老头子而言,却能看到前山山腰处无数气息激烈的涌动。 虽然能看到,季二却没有深究,他不是天阶,再多的东西也看不到了。 只不过感受着久违的年轻人的涌动,人到暮年的老仆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好像看到当年稷下学宫鼎盛时期,那些少年少女们兴奋热烈的脸庞,但一转眼,化为阵阵青烟。 “居然已经过了八年了么。” 季二走过稷下学宫厚重的山门,老人目光在石头上落雷留下的焦痕微微一个停留,装作没看到抖着步子离开。 “还真是年轻啊,”老头咕哝着,满是皱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但下一刻,季二看着后山如一潭死水般沉默厚重的石壁,收了嘴角笑意。 再多的年轻人,却也搅不起这一摊死水。 曾经看过那样的光芒,再看什么都入不了眼。 “到底是老了啊,”季二眯眼,“不中用喽。” 他不中用了,但现在的年轻人,却也没人能打破死水,像是他曾看过的惊天一剑那样,把整个府邸都切开来。 多么爽快。 (ex){}&/  许义山握紧剑柄心底微寒,看着嬴抱月的目光越发危险。 因为他也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等等,这接下来要怎么打?”看着许义山悬在半空中的剑尖,陈子楚反应过来怔怔开口。 撇开那一剑的争议,刚刚两人只是过了第一招,看许义山这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接下来还有两招,但出了刚刚那事,陈子楚额头再次淌起汗来。 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女子使出的不只是一招,还堵死了许义山的后路。 “子楚,我突然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姬嘉树忽然开口。 “什么?”陈子楚一愣,姬嘉树淡淡开口,“义山已不能再使用水法剑了。” 姬嘉树抬起头,他不知道那女子到底算不算天才,但就算在剑法上她不是天才,她在另一个地方却也非常可怕。 “她刚刚说的话无论真假,都给义山种下了名为恐惧的种子,”姬嘉树淡淡道。 如果许义山再使用新的水法剑法,就要冒着剑法再被这女子学去的风险。 对古板的许义山而言这是绝对无法允许的。 但如果许义山不使用水法剑,在抑境符下意味着他相对于嬴抱月的剑法优势就全部失去了,那么眼前这本来实力悬殊的对决会变成什么样,连姬嘉树都无法预料。 而这一切如果都在这女子的预料中的话,那她…… 难道她真的能…… 姬嘉树蹙起双眉,但下一刻他只听台上的少女看着许义山再次开口。 “不,我还是需要道歉,”嬴抱月看着许义山忽然道,“师兄,你要不要升一个境界?”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们一愣,满座俱寂。 完全没人能想到还尚处劣势的这个女子会说出这样话。 “她说什么?”陈子楚愕然开口,这女人疯了吗? 许义山一怔后目眦尽裂地咬紧双唇,冷冷地看着嬴抱月,“你是在侮辱我吗?” 更何况谁是她的师兄? “不是,”嬴抱月摇了摇头,下一刻她看着许义山认真道,“真的不考虑?” 许义山以浑身调动到极致的真元和杀气回答她。 既然如此。 “那抱歉,”姬嘉树看着高台上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许义山轻声开口。 “我要欺负你了。” 第七十六章 欺负 第七十六章欺负 “欺欺……欺负?” 高台下陈子楚目瞪口呆地重复,随后猛地看向姬嘉树,少年在屏障里木然开口,“你不觉得你这未婚妻说话风格……很有些问题吗?” 姬嘉树默默看他一眼,陈子楚总觉得这人眼睛像是想说“不光是说话的问题,其他地方你就不觉得也有问题么。” 但姬嘉树最终还是未发一言。 他不习惯在人背后议人长短,但高台下清隽的少年看着台上神情认真的少女,轻轻握住了腰边长剑。 春雷剑一阵一阵的嗡鸣,少年眸光如水,映衬着高台上少女纤细的身影。 她的确……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比起有交流对象的陈子楚,高台下其他人的反应就要正常多了,高台下轰的一声炸开。 “大言不惭!” “就算没有剑法,稷下学宫的学士难道是吃素的么!” 陈子楚暗暗点头,也觉得嬴抱月自负过了头,就算不能使用本门剑法,许义山还会其他剑法,而且就算不提剑法,许义山身为等阶六的修行者,战斗经验上也比她……比她…… 比她…… 陈子楚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对峙的两人动了。 许义山不愧是许义山,面对年幼少女出言不逊却根本一句话不说,只是断水剑一闪,用绝对迅猛的攻势向嬴抱月刺去! 他永远都会用实力说话! 被真元和剑气激荡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厉啸,许义山调动其抑境符下能调动起的等阶九所有真元,目光只有那轻轻一碾就能碾碎的身影,没有任何花哨的剑招,就是一剑刺去。 比起战斗经验和反应速度,许义山自信肯定在这年轻女子之上,就算没有剑法,天下武道唯快不破,他只要能刺中这女子,定能够让其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高台下少年们看到如此决绝的一剑,都不禁纷纷抬手想要高呼,然而下一刻站在许义山十步开外,高阶修行者以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的嬴抱月动了。 但动了又如何她手上一柄锈剑,根本无法和断水剑相抗,就算条件反射抬剑相抵估计剑都会先断了,然而下一刻人们却没看到剑断的一幕。 (ex){}&/  听到陈子楚的问题,姬嘉树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可能……不是拳法。” 如果说许义山刚刚那一剑快轻迅猛,还有高门名家剑法的影子,这女子的那一拳就……直截了当,简明扼要。 比起拳法,姬嘉树总觉得似乎在街头乱战中看见过这种打法…… 但街头的混混们却没有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法干脆利落。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应该是她能躲过许义山的一剑,还在斗剑中毫不犹豫地敢用拳头。 似乎对这女子而言,战斗没有任何的框架,也没有任何的方式的限制。 战斗就是战斗。 “你……”比起耻辱,许义山只有不解,他没有抹脸上的血,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躲过他心无旁骛的一剑? 他不求结果,只求原因。 然而下一刻,他却只见眼前少女看着他顿了顿,像是在选择措辞。 …… 听到陈子楚的问题,姬嘉树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可能……不是拳法。” 如果说许义山刚刚那一剑快轻迅猛,还有高门名家剑法的影子,这女子的那一拳就……直截了当,简明扼要。 比起拳法,姬嘉树总觉得似乎在街头乱战中看见过这种打法…… 但街头的混混们却没有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法干脆利落。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应该是她能躲过许义山的一剑,还在斗剑中毫不犹豫地敢用拳头。 似乎对这女子而言,战斗没有任何的框架,也没有任何的方式的限制。 战斗就是战斗。 “你……”比起耻辱,许义山只有不解,他没有抹脸上的血,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躲过他心无旁骛的一剑? 他不求结果,只求原因。 然而下一刻,他却只见眼前少女看着他顿了顿,像是在选择措辞。 第七十八章 戒指 全场一片寂静。 这一份寂静持续了很久。 雪亮的长剑在一瞬滑过人们的眼帘,剑尖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这把剑在少女的咽喉划出长长的血痕,却最终未能再进一步。 在面对面对战中,往往都是一招定胜负,在一瞬就结束了,稷下学宫的学子本来也习惯了这种对战,但这一次,看着高台上已经错开身的两人,人群却久久没有出声。 不少人甚至不能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院边的观星台就被这样的沉默笼罩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南边火院的观星台边居然先一步爆出巨大欢呼,这边的人们才如梦初醒。 而下一刻看着地上的断水剑,回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阶修行者的厉啸。 “火树银花!” “不,不可能,不是全部的火树银花……这怎么可能……” 听着耳边人们震惊的声音,陈子楚怔怔看着这一切。 他看清楚了,但他的内心却也无法理解,就像根本没人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 但那一切就发生了。 那名少女打掉了水院大师兄,打掉许义山的剑。 用的不是其他招式也不是野路子拳法,她用的,是剑。 看着背对着许义山的赢 …… 后为防盗 第七十八剑戒指 全场一片寂静。 这一份寂静持续了很久。 雪亮的长剑在一瞬滑过人们的眼帘,剑尖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这把剑在少女的咽喉划出长长的血痕,却最终未能再进一步。 在面对面对战中,往往都是一招定胜负,在一瞬就结束了,稷下学宫的学子本来也习惯了这种对战,但这一次,看着高台上已经错开身的两人,人群却久久没有出声。 不少人甚至不能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院边的观星台就被这样的沉默笼罩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南边火院的观星台边居然先一步爆出巨大欢呼,这边的人们才如梦初醒。 而下一刻看着地上的断水剑,回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阶修行者的厉啸。 “火树银花!” “不,不可能,不是全部的火树银花……这怎么可能……” 听着耳边人们震惊的声音,陈子楚怔怔看着这一切。 (ex){}&/  而下一刻看着地上的断水剑,回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阶修行者的厉啸。 “火树银花!” “不,不可能,不是全部的火树银花……这怎么可能……” 听着耳边人们震惊的声音,陈子楚怔怔看着这一切。 他看清楚了,但他的内心却也无法理解,就像根本没人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 但那一切就发生了。 那名少女打掉了水院大师兄,打掉许义山的剑。 用的不是其他招式也不是野路子拳法,她用的,是剑。 看着背对着许义山的赢 …… 后为防盗 第七十八剑戒指 全场一片寂静。 这一份寂静持续了很久。 雪亮的长剑在一瞬滑过人们的眼帘,剑尖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这把剑在少女的咽喉划出长长的血痕,却最终未能再进一步。 在面对面对战中,往往都是一招定胜负,在一瞬就结束了,稷下学宫的学子本来也习惯了这种对战,但这一次,看着高台上已经错开身的两人,人群却久久没有出声。 不少人甚至不能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院边的观星台就被这样的沉默笼罩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南边火院的观星台边居然先一步爆出巨大欢呼,这边的人们才如梦初醒。 而下一刻看着地上的断水剑,回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阶修行者的厉啸。 “火树银花!” “不,不可能,不是全部的火树银花……这怎么可能……” 听着耳边人们震惊的声音,陈子楚怔怔看着这一切。 他看清楚了,但他的内心却也无法理解,就像根本没人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 但那一切就发生了。 那名少女打掉了水院大师兄,打掉许义山的剑。 用的不是其他招式也不是野路子拳法,她用的,是剑。 看着背对着许义山的赢 …… 后为防盗 第七十八剑戒指 第七十九章 忘了 他怎么来了? 嬴抱月一怔,两场斗剑她都全神贯注,没有像以前那样敏锐地感知四周。此时放松下来才发现台下有片不正常,定睛一看果然是个屏障。 而透过屏障,她的未婚夫正目光认真地看着她面前男人手上……要给她的戒指。 还要庆幸许义山好歹是站起来了,如果他还保持着之前单膝跪地的姿势,嬴抱月作为一个穿了一遭的免不得要联想到某个场面。而这个场面此时还多了一角,站着他的未婚夫。 未婚夫围观她新晋的师兄给她戴戒指。 这到底是何人的趣味搞出这种诡异到类似于抓奸的画面……嬴抱月有些牙疼,但好在这个世上似乎对于戒指还是十分单纯,连边上的陈子楚只是本能地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好像看到了。”陈子楚捣了捣一边一动不动的姬嘉树,却发现平素波澜不惊的好友神情有些复杂。 “她怎么能看到我的?”姬嘉树轻声道,不知在问谁。 看着台上的少女看向他这边一怔,台下的姬嘉树反而先愣了。 因为以她的境界,不该能察觉到他未曾对她敞开的屏障。 这个疑问远处大榆树的赵光倒是也无数次想问,但此时那位已经麻木了。 姬嘉树说完,把疑问在心底按下,目光却再次落到了许义山手上的戒指上。 虽然明白姬嘉树大概不知道这个举动其中的含义,但嬴抱月还是被他看的后背发凉,而此时偏偏许义山拿戒指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你……” 许义山似乎是想听他师父的话给她戴上,但不知为何他却也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对。 嬴抱月看着少年额头沁出汗珠,顶着台下陈子楚姬嘉树姬清远三人的目光,不知为何嬴抱月觉得姬清远看戒指的眼神还要更不善一点……这都是什么事…… 下一刻,她看着眼前紧张的少年笑了笑,忽然往前跨了一步,在许义山给她戴上之前伸手拿过许义山手上的戒指。 少女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 嬴抱月拉开还在流血的颈上的衣带,许义山看着她将戒指穿入脖子上一条带子上,许义山注意到她脖子上居然带着一块红玉。 “你知道我不能把它戴在手上,”嬴抱月看着许义山笑了笑,朝台下看了眼,“两天后我要和他出趟门。” 出趟门…… 台下陈子楚立刻去看姬嘉树的脸色。 也就只有这丫头会把那么大的事说成出趟门…… 如果说两天后有什么,那就是初阶大典开幕式和某两人的订婚宴了。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将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 许义山闻言一怔随着嬴抱月的目光看向台下,姬嘉树看着好友迷茫的目光,忽然心头一动,微微对他放松了屏障的隐蔽。 随后姬嘉树看到许义山仿佛见到鬼一般看着他,少年如梦初醒,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不会这人真的…… “师父!”许义山猛地扭头看向震山先生,“你不能收她为徒!” 啥玩意? 站在观星台上的震山先生和蔼微笑的脸一僵,这次是真要怒了,老人瞪着许义山喝到,“为师没教过你出尔反尔吧?” “不是,”本就不善言辞的许义山一着急都有些结巴了,“她,她是……” “怎么了?”震山先生才想起来自己这大徒弟之前似乎和这女子认识,“她是谁?” “她……她是……”许义山实在不会从何说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全说实话,但以他的口才一时又找不到托辞,顿时更加磕巴,还没说出来又立刻被打断。 “等等,”震山先生瞪着许义山,“你知道她是谁,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还恳求为师收她为徒?” 许义山一僵,看着手上长剑,“我……忘了。” 天爷。陈子楚扶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许义山刚刚为什么那么异常了。明明知道这女子敏感的身份却还恳请震山先生收她为徒、 这家伙明显被嬴抱月最后一剑带入了纯粹武道的世界,然后完美地忘记了这女子的身份。 某种意义上,许义山刚刚那瞬间是被嬴抱月的剑意所吞噬了…… 陈子楚都不知道说自己这朋友太憨还是那丫头太厉害…… 看着身边姬嘉树一言难尽的神情,陈子楚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而高台上还在磕巴的许义山,充分告诉了人们口才的重要性。 “她……她是……”许义山指着嬴抱月,脸都要憋红了,苦思冥想地组织语言。 震山先生心道都能忘了,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份,再次打断了还在磕巴的徒弟。 “好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老人瞥了一眼台下议论纷纷的看客,“好了下去吧,有事带你师妹回去说。” 虽然没有戴到手上,这戒指都已经给了,许义山脸上浮现出悔意,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两天后真相大白于天下的画面。 这个时候震山先生已经走到了阶梯上,“好了,快下来,别在上面丢人了。” “师兄,下去吧,”这时前面传来嬴抱月带着笑意的声音,“斗剑既结束了,一切以后再说。”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为时已晚。 许义山看着台下师父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嬴抱月身后走下观星台。 他一走下来就想起来要和师父澄清,“你……” 但下一刻许义山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而他身后居然还跟着大片的看热闹的人影人群。 “明月!” 台下散去的人群中陈子楚一愣,看着那个向那名少女奔去的少年,看着他手上残破的剑,看着他身上的伤痕,也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意。 陈子楚刚刚光顾着看水院的斗剑,一时间都忘记了火院那边归辰的对战,他后知后觉想起火院那边传来的震天的欢呼,看来归辰和叶思远的战斗也结束了。 就是不知道……谁输谁赢? 然而还没等陈子楚向身边人打听消息,下一刻却看着眼前一幕睁圆了眼睛。 因为不远处的少年向嬴抱月冲过来,下一刻人还没站稳,忽然一把抱起了面前的少女! 第八十章 拥抱 归辰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但整个人脸上的笑意却极为灿烂,少年显然极为兴奋,这个拥抱也显然出自兴奋。 “明月!” 一切发生的太快,少年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少女看着他一笑正想和他打招呼,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抱起来,少年就这么抱着她哈哈大笑地转起了圈圈。 “明月!” “明月!我赢了!” “我给你报仇了!” 少年的笑容炫目而灿烂。 这一出一出来得太劲爆,陈子楚有些目不暇接。 但少年脸上的骄傲和兴奋是那么的纯粹,而他的话传达出的消息也足以令人震惊激动。 这小子居然赢了?连陈子楚都不免得吃了一惊,回头看向南边,站在台上的叶思远浑身只有几处擦伤,但脸色却难看之至。 以归辰区区等阶十的境界,居然能接下叶思远三招,对某位心高气傲的大师兄而言,不得不说是极大的耻辱了。 而从南边围过来人群的议论中,陈子楚也得知了刚刚火院对战的来龙去脉。 叶思远之前已经不要脸一次了,对付归辰这个等阶十当然不能再不要脸一次,这一次没有再解除抑境符,两人就实打实用剑打。 在等阶十的限制下,叶思远的火法剑也点不着火了,两人之间对战可以说是剑剑到肉,十分激烈。 而更可怕的是,听旁观的人说,归辰似乎找到了叶思远剑法中的破绽,虽然一直处于凶险的状态中,更不懂任何剑法,却能险而又险地次次挡住叶思远的攻击。叶思远又不能像对待那个女子那样再解除身上的限制,最终居然被拿下了三招。 “去参加你的测试,小心他的左侧剑,遇见把剑尖内旋三寸。” 不知为何陈子楚却突然想起来归辰对战临走前,嬴抱月对他的嘱托。 难道是她…… 而这时他耳边传来少年兴奋的声音,“明月,你昨晚说的会出现的情况,都出现了!” 好的,看来那丫头还支了别的招。 但支招归支招,看着归辰身上的伤口和尚且血红的双眼,陈子楚目光微深,这少年这个年纪才等阶十,在世家中一定会被当做废物处理,但此时却能和叶思远对抗,这可不是什么人做到的。 刚刚火院那边的那一阵欢呼,就是为了这个少年。 取得这样的成就,的确很了不起,值得庆祝。 只不过这小子庆祝的方式也太…… 像是知道自己人这场对战赢得不容易,被抱起来的少女被抱着转了一圈又一圈面上也丝毫不恼,只是拍着沉浸在今生第一次胜利的喜悦中的少年的肩膀微笑,“干得好。真厉害。” “小心点,我身上有泥。” 被这么一夸少年更高兴了。完全不在意嬴抱月身上的泥。 不如说正常情况下女子在这个时候会提醒对方自己身上有泥么。陈子楚腹诽。 “回去要告诉归离,她哥哥今天可威风了。” “嗯!当然!” 看着那么浓烈的喜悦,陈子楚的目光都有些恍惚,他第一次斗剑胜利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为什么如今都不记得了呢? 但不管其他人记不记得,归辰此时可是要高兴坏了,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正要收紧双臂,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男声。 “别碰她的腰。” 嗯?归辰一愣,扭头四顾,却发现周围人一片看热闹的目光,似乎没有人说这句话,也没人听到了这个声音。 但有个人听见了。 嬴抱月摸了摸腰边之前姬安歌帮她缝合过的伤口,笑了笑。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没等嬴抱月问他怎么了,归辰皱眉开口。 大榆树上赵光猛地看李稷,李稷却把头别过去,赵光看到这一幕简直要笑死了。 虽然不知是从哪传来的声音,但归辰却终于清醒了,他也意识到了大庭广众下他有些兴奋过头了,深吸了口气放下了嬴抱月。 不过周围大部分之前听到嬴抱月自报家门的人都还以为这两人是兄妹,归辰此举其实没造成什么影响。 “抱歉,”归辰看着嬴抱月道,“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我……” “没什么,”嬴抱月笑道,“这完全值得,你拿到火院的戒指了?” 归辰的目光在嬴抱月的腰边停留了一瞬却没看到什么,担心其他人没听到那句话是他自己幻听便没有再问,听到嬴抱月的话立刻从怀中掏出了火红的戒指。 嬴抱月点了点头,“我也拿到了。” 他们两人到这里的第一目的,此时已经全部实现。 “我们回去吧,”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归辰立刻点头,但下一刻却只见嬴抱月向人群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走去,而那个人影也向她走来。 看清那个人影后,归辰身侧双拳微微握紧。 “姬公子,”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你怎么……” 不等这对诡异的未婚夫妻交流,陈子楚看着震山先生和许义山一起走来,他也连忙凑上去。 震山先生作为等阶四自然一开始就看到了姬嘉树,他一开始还以为姬嘉树是来看许义山的,但此时居然发现他刚收的女徒弟居然和他认识一般。 当然了,整个丹阳就没女子不认识姬嘉树的。 而看向姬嘉树身边那位更安静年长的男子,老人眼皮一跳。 看着身边还想说些什么的许义山,老人深深看着嬴抱月一行人,“小子们,要不要去水院的学宫,那里人少,方便说话。” 现在情况的确一团混乱,陈子楚立即点头,其他人也都点头了。 随着观战人群的散去,上四宫筛选再次恢复了原本的秩序,远处大榆树上,赵光看着嬴抱月一行人跟在震山先生的身后离去,有些唏嘘。 “没想到这丫头真的能进稷下学宫。” 李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光道,“我们在这看了这许久也没有人知道,真是可惜。” “有何可惜,”李稷淡淡道,“是我屏障有长进。” “是是是,”赵光觉得有理,但看着林中那个少女离开的背影,还是觉得可惜。 她毕竟不知道…… 然而下一刻赵光忽然一怔,看着人群中那个少女忽然回头,看向了他们藏身的方向,抬起了一只手。 她没有说话,却一手伸出拇指,朝着他们向下弯曲了两下。 “那是什么?”赵光怔怔问道。 李稷看了看道,“手语。” “手语?”赵光愕然道,“二哥,你能看懂啊?” 李稷沉默了一瞬,“有人教过我。” “谁……”赵光说了一半把话咽了回去。还能是谁。除了那个改变兄长的人,还能是谁。 “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稷再次沉默。 过了会儿他轻声开口,“谢谢。” 第八十二章 正事 (内含防盗章节,四十五分钟后替换) 听到少年的问话嬴抱月笑了笑道,“还好,我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嘉树的目光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却再也没看到别的。 他点了点头,“好,震山先生正在等你。” 看着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的少年少女,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稷。 “她想瞒什么,其他人没办法。”李稷道。 如果不是他和赵光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和那丫头懒得费事和一个等阶四过不去的想法,李稷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看的到。 他之所以看也是因为嬴抱月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不如说他们知道她的死期,那女子很明显破罐子破摔并不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碰巧罢了,”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消失,看着对面兄弟饶有兴趣的目光,李稷收回视线淡淡提醒道,“上四宫筛选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该说正事了。” 赵光肩膀一震,收回目光心思回转过来,他和李稷这次混入稷下学宫,可并不是光来看热闹的。 …… (后为防盗,四十五分钟后替换) 听到少年的问话嬴抱月笑了笑道,“还好,我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嘉树的目光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却再也没看到别的。 他点了点头,“好,震山先生正在等你。” 看着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的少年少女,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稷。 “她想瞒什么,其他人没办法。”李稷道。 如果不是他和赵光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和那丫头懒得费事和一个等阶四过不去的想法,李稷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看的到。 他之所以看也是因为嬴抱月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不如说他们知道她的死期,那女子很明显破罐子破摔并不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碰巧罢了,”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消失,看着对面兄弟饶有兴趣的目光,李稷收回视线淡淡提醒道,“上四宫筛选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该说正事了。” 赵光肩膀一震,收回目光心思回转过来,他和李稷这次混入稷下学宫,可并不是光来看热闹的。听到少年的问话嬴抱月笑了笑道,“还好,我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嘉树的目光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却再也没看到别的。 他点了点头,“好,震山先生正在等你。” 看着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的少年少女,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稷。 “她想瞒什么,其他人没办法。”李稷道。 如果不是他和赵光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和那丫头懒得费事和一个等阶四过不去的想法,李稷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看的到。 他之所以看也是因为嬴抱月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不如说他们知道她的死期,那女子很明显破罐子破摔并不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碰巧罢了,”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消失,看着对面兄弟饶有兴趣的目光,李稷收回视线淡淡提醒道,“上四宫筛选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该说正事了。” 赵光肩膀一震,收回目光心思回转过来,他和李稷这次混入稷下学宫,可并不是光来看热闹的。听到少年的问话嬴抱月笑了笑道,“还好,我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嘉树的目光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却再也没看到别的。 他点了点头,“好,震山先生正在等你。” 看着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的少年少女,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稷。 “她想瞒什么,其他人没办法。”李稷道。 如果不是他和赵光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和那丫头懒得费事和一个等阶四过不去的想法,李稷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看的到。 他之所以看也是因为嬴抱月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不如说他们知道她的死期,那女子很明显破罐子破摔并不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碰巧罢了,”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消失,看着对面兄弟饶有兴趣的目光,李稷收回视线淡淡提醒道,“上四宫筛选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该说正事了。” 赵光肩膀一震,收回目光心思回转过来,他和李稷这次混入稷下学宫,可并不是光来看热闹的。听到少年的问话嬴抱月笑了笑道,“还好,我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嘉树的目光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却再也没看到别的。 他点了点头,“好,震山先生正在等你。” 看着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的少年少女,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稷。 “她想瞒什么,其他人没办法。”李稷道。 如果不是他和赵光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和那丫头懒得费事和一个等阶四过不去的想法,李稷觉得自己也不见得能看的到。 他之所以看也是因为嬴抱月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不如说他们知道她的死期,那女子很明显破罐子破摔并不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碰巧罢了,”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消失,看着对面兄弟饶有兴趣的目光,李稷收回视线淡淡提醒道,“上四宫筛选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该说正事了。” 赵光肩膀一震,收回目光心思回转过来,他和李稷这次混入稷下学宫,可并不是光来看热闹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光叹了口气,眯眼看着李稷,“不过二哥你也猜得太准,你到底……” 第八十三章 精彩 !!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危险,嬴抱月之前就从陈子楚那听说过,虽然姬嘉树作为以温文尔雅著称的春华君在修行界风评极好,但在斗剑场上却是个遭人恐惧的存在。 按理说以姬嘉树这样少年天才又平易近人的作风,应该有年轻人之间很多约战,但事实恰好相反,不少年轻的修行者害怕和他对战。 在太过可怕的强大和才能面前,普通人是会被吞噬的。 不少和春华君对战的修行者甚至终生放弃了执剑。 嬴抱月还记得她看着陈子楚一脸骄傲地炫耀他从到大就从不和姬嘉树比剑,就这样才能一直呆在姬嘉树身边。 听到陈子楚的描述之时,嬴抱月不知为何想起第一次姬嘉树在巨灵木里和她搭话时的兴奋和充实,以及在那份兴奋后隐藏的,一丝不为人知的孤独。 天才往往是孤独的。 结合陈子楚所说,再想起其他少年人对姬嘉树满是敬畏和谨慎的态度,嬴抱月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个夜晚,姬嘉树都想要找那位“腾蛇”说话。 也许只有在那位远远比他更遥不可及的“神灵”面前,他才能畅所欲言,尽情地抒发他的所思所想。 顺便一提这人到现在每晚都还没放弃…… 看着他还没进学宫也没质问她为何会参加上四宫筛选,先来和她探讨剑法,嬴抱月觉得这位少年是真的很爱修行。 虽然以她现在的境界要和姬嘉树这样的强者对战基本上是以卵击石,被任何一个修行者听到都要笑掉大牙。 但不得不说,嬴抱月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嬴抱月摸了摸腰边的长剑,抬起手空手做出另一个剑法的起手式。 这是在对姬嘉树提出的那个破解法的回敬剑法。 姬嘉树眸光一怔,再次抬手,依然是一手极为精妙的拆解,虽然是空招但剑意圆满。 嬴抱月抬头看他,台阶上的少年对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她看着他握着春雷剑的手,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陈子楚一天到晚和他念叨姬嘉树一心向道,满心修行,现在看来倒是不假。 “你俩这干啥呢?”陈子楚从水院学宫里面走出来,看着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以手势交流的未婚夫妻。他在里面就看到了,本来还以为嬴抱月一意孤行参加上四宫筛选还在订婚宴前整出这么大的事,这两人会吵起来,但没想到他站在里面看了半天,这两人一句话没说就只在比划着什么。 嬴抱月看着陈子楚笑了笑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站在陈子楚身后的许义山看到他们的手面色变了。 “是刚刚对战时的剑法?”许义山沉沉开口。 姬嘉树看他一眼,“抱歉,我做了下推演。” “没什么,本就是我反应速度太慢了,”许义山看着姬嘉树吐出一口气,他是为数不多和姬嘉树斗过剑还能和他做朋友的人。 因为许义山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和这名少年的差距。 “所以你俩在这对剑招?”陈子楚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对相处方式诡异的未婚夫妻,神情无奈,“你们没有别的事要对吗?” 嬴抱月收回手向姬嘉树一礼,“听陈公子说你是收到信来帮我的,谢谢你。” 姬嘉树一怔,随后还礼笑了笑,“不用在意,我也没做什么。” 的确是没做什么,上次在城门外他还出了一剑,这次连脸都没露。 陈子楚看着这相敬如宾的一幕心底感觉愈发无奈,但他是听到过姬嘉树和嬴抱月迟早要解除婚约的约定,看到这种也说不了什么,况且这次还是他多事,让姬嘉树白跑一趟。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和姬嘉树几乎是同时转身,向陈子楚一礼。 “谢谢陈公子帮女搬救兵。” “子楚我得谢你有事还记得写信通知我。” 陈子楚沉默地看着几乎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随后侧目相对意外地看着对方的少年少女。 如果不是这样,这俩人默契地简直让他以为这两人事先约好了。 “你俩还真有默契,”陈子楚淡淡道,看着闻言又同时看向他的嬴抱月和姬嘉树,想起这两个之前站在学宫门前对招时的身影,在心中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 如果这两个人不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相遇,一切会如何呢? 但不管如不如何,看着姬嘉树平静无波的目光,陈子楚相信自己这位好友是真的对这女子无意。 世家间双方无意的联姻多了,但南楚春华君却不是一个会被随意束缚的人。 如果陈子楚之前不明白,经过姬嘉树那一次破门出走也明白了。 看着如一株青竹握剑站立在雨雾中的少年,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这位好友,更拥有掌握命运的能力。 如果不是偏偏遇到这种棘手的和亲,陈子楚总觉得姬嘉树也许都已经解决了。 但面对这种几十年都碰不上一次的和亲,姬嘉树还要选择反抗,而婚约另一方又是那样一个人…… 看着站在姬嘉树身边同样站得笔直的少女,哪怕浑身泥水眸光依然澄澈如水。 想到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陈子楚总觉得后天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好在这时许义山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他危险的设想,许义山走到嬴抱月面前简明扼要道,“师父被人叫走了。” 嬴抱月一怔,她刚要入门震山先生就被叫走,此事显然不简单。 看着她许义山说了第二句话。 “师父说你不要担心,今日先回家,学宫里的事他会解决。” 震山先生的原话是,“老子五年才收了第二个徒弟,剑都磨了五年了还怕那些老子!”陈子楚在心底补充道。 说完震山先生就拿着剑走了。 虽然水院人才凋零,女修身份也敏感,但就这两天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稷下学宫也算是震山先生的地盘,拖延一些日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嬴抱月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许义山,“请问我的身份和先生解释了?” 许义山沉默了一瞬,“没说清楚,师父就让我不要说了,我和师父说两天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但师父说他不在意。” 原话是震山先生看许义山磕巴的失去了耐心又急着走,吼道,“既然两天后就能知道,那就等后天再说!” 陈子楚思及此神情有些精彩,震山先生是个暴脾气,他完全没插进去嘴。既然震山先生都这么说了,陈子楚觉得等到后天的稷下之宴,震山先生的脸色也会很精彩。 不知为何,陈子楚开始期盼起后天的稷下之宴。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四章 热闹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八十四章热闹嬴抱月看着陈子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也无奈地笑了笑。/> 她并无意隐瞒那位老者,但事已至此原定于今日的开诚布公只能暂缓。/> 况且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看到她真的出现在订婚宴,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之前被拦在南楚国境就是最好的例子。/> “师父这么说了,虽然你身份特殊……”就在这时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嬴抱月,艰难地开口,“不管你是谁。师父既然是说了收你为徒,就不会食言。”/> 嬴抱月点了点头,她相信那位老者的人品,但听到许义山的话她忽然在心中想到,如果她说她是不是嬴抱月而是少司命林抱月呢?/> 当然这事只能想想算了,嬴抱月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还把人家老人吓出个好歹来。/> 面对着突然若有所思的少女,姬嘉树心底有些异样,他有些事想要问她但想起之前说的两人互不干预的约定,又保持了沉默,而就在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事,一直沉默的那个人却开口。/> 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回去吧,安歌让我带你回去。”/> 安歌……/> 嬴抱月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抬头看向姬清远点了点头,“嗯,这就回去。”/> 陈子楚看着这一幕后背再次一寒,他刚刚还觉得姬嘉树和她站在一起有夫妻相,但这时为什么他觉得姬清远和这女子说话的语气反而更加熟稔,谈起姬安歌简直就像一家人……/> 这大家子都是怎么一回事……/> 姬嘉树身侧手指微动,也看向姬清远,“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府里怎么样了,大哥我们快回去吧。”/> 随后他看向陈子楚,“义山刚刚说要留着学宫,子楚你去哪,去我那吗?”/> 明明姬家人丁不算兴旺,但陈子楚却觉得现在的南楚国师府简直乱的不得了,闻言摇了摇头,“我回家歇两天,养足精神参加好稷下之宴和你子的订婚宴。”/> “可你家……”姬嘉树看着陈子楚的神情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你可是我们南楚初阶大典的继子。”/> 陈子楚陡然觉得肩上的担子一重,想起快要开始的初阶大典欲哭无泪。/> 初阶大典,听到这个词嬴抱月笑了笑,陈子楚看她一眼开口道,“你关于初阶大典有什么事还是问你这未婚夫吧,毕竟他可是……”/> 嬴抱月一怔,只见陈子楚看着姬嘉树的目光不由得又收回了自己的话,“他在初阶大典里要做什么你自己问吧,我回家去也。”/> ……/> ……/> “子楚这子……”坐在返程的从稷下学宫借来的马车里,姬嘉树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人在山门口分道扬镳,陈子楚一人打马一溜烟跑了,挑起话头却留给了他自己。/> 看着马车对面目光炯炯看着他的归辰,和他身边肤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少女,姬嘉树没有再保持沉默。/> 少年温和地看着归辰问道,“听说你想要参加初阶大典。”/> 嬴抱月看着陈子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也无奈地笑了笑。/> 她并无意隐瞒那位老者,但事已至此原定于今日的开诚布公只能暂缓。/> 况且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看到她真的出现在订婚宴,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之前被拦在南楚国境就是最好的例子。/> “师父这么说了,虽然你身份特殊……”就在这时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嬴抱月,艰难地开口,“不管你是谁。师父既然是说了收你为徒,就不会食言。”/> 嬴抱月点了点头,她相信那位老者的人品,但听到许义山的话她忽然在心中想到,如果她说她是不是嬴抱月而是少司命林抱月呢?/> 当然这事只能想想算了,嬴抱月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还把人家老人吓出个好歹来。/> 面对着突然若有所思的少女,姬嘉树心底有些异样,他有些事想要问她但想起之前说的两人互不干预的约定,又保持了沉默,而就在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事,一直沉默的那个人却开口。/> 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回去吧,安歌让我带你回去。”/> 安歌……/> 嬴抱月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抬头看向姬清远点了点头,“嗯,这就回去。”/> 陈子楚看着这一幕后背再次一寒,他刚刚还觉得姬嘉树和她站在一起有夫妻相,但这时为什么他觉得姬清远和这女子说话的语气反而更加熟稔,谈起姬安歌简直就像一家人……/> 这大家子都是怎么一回事……/> 姬嘉树身侧手指微动,也看向姬清远,“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府里怎么样了,大哥我们快回去吧。”/> 随后他看向陈子楚,“义山刚刚说要留着学宫,子楚你去哪,去我那吗?”/> 明明姬家人丁不算兴旺,但陈子楚却觉得现在的南楚国师府简直乱的不得了,闻言摇了摇头,“我回家歇两天,养足精神参加好稷下之宴和你子的订婚宴。”/> “可你家……”姬嘉树看着陈子楚的神情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你可是我们南楚初阶大典的继子。”/> 陈子楚陡然觉得肩上的担子一重,想起快要开始的初阶大典欲哭无泪。/> 初阶大典,听到这个词嬴抱月笑了笑,陈子楚看她一眼开口道,“你关于初阶大典有什么事还是问你这未婚夫吧,毕竟他可是……”/> 嬴抱月一怔,只见陈子楚看着姬嘉树的目光不由得又收回了自己的话,“他在初阶大典里要做什么你自己问吧,我回家去也。”/> ……/> ……/> “子楚这子……”坐在返程的从稷下学宫借来的马车里,姬嘉树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人在山门口分道扬镳,陈子楚一人打马一溜烟跑了,挑起话头却留给了他自己。/> 看着马车对面目光炯炯看着他的归辰,和他身边肤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少女,姬嘉树没有再保持沉默。/> 少年温和地看着归辰问道,“听说你想要参加初阶大典。”/>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五章 安排 !! 南楚国师闭关不在府中,春华君禁足府内不见外人,这是全南楚全丹阳城人尽皆知的事。 因这座府邸主人的离开和其对其唯一继承人姬嘉树的禁足,南楚国师府从往日的门庭若市变得无人问津。 除了陈子楚等少数几个的友人,姬嘉树的婚约被定下来之后,鲜少有人会来国师府。姬墨治家甚严为人冷硬,初阶大典在即丹阳城内人满为患,但却没几个他国修行者敢来拿帖子攀交情的。 丹阳城内有望成为初阶大典主考的几位大仙官家里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南楚国师府的大门却冷清如雾,门可罗雀。 毕竟,就算那些后生们再想走门路攀交情,一般人可没人敢攀到东皇太一这里来。 这交情的等级太高了,一般人攀不起。 有这一层原因在,在初阶大典前夕整个城都陷入蠢蠢欲动的丹阳城里,南楚国师府几乎成了唯一的净土和旁人不敢触碰的禁地。 再加上国师府在丹阳城内地处偏僻,平日里几乎车马声不相闻。 所以在看到那辆黑色马车之时,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对于南楚国师府无人到访之时这一点姬嘉树毫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静。毕竟私底下国师府的运转还是照常,不过是不走大门。姬清远也深知其中缘由,他更能通过他的途径知道不少国师府内外的事。 但嬴抱月看这两人神色就知这俩黑色马车出乎了两兄弟的预料。 “这是……”姬嘉树看向那辆黑马车,国师府门房迎出来本是为了姬嘉树他们,看到这突然驶来的另一辆马车也面露惊奇。 这附近没其他人家,这辆马车只可能是冲着国师府而来。 但姬嘉树想遍了最近收到的情报,都没想到会有什么人会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前来。 墨黑的马车没有任何徽记,像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其中,和嬴抱月之前见过的一辆敞篷马车大相径庭。 嬴抱月也有些疑惑,然而所有的疑惑都在看到马车里的人的时候炸开。 车帘里露出一个侧面,嬴抱月就已经认出了来人。 他们见过不少次,但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两人。 但其他人没她那么熟,马车内的人看了眼外面,似乎也没料到会赶的那么巧在门口遇到如此大的阵仗,来人吸了口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马车。 看着走出马车的青衣少年,姬嘉树微微一怔。 “你是……” 姬嘉树刚想开口,但下一刻他声音一顿,目光落在青衣少年身后的男子身上。 不光是他,姬清远的目光也第一眼牢牢定在了那个更为年长的男人身上。 霁雨初歇,有些许水珠落在那个男人脸上的青铜面具上,叮咚作响。 成为国师府门口一片死寂里,唯一的声音。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凝视着那个熟悉的青铜面具的主人。 他身上已经收敛了大半气息,远没有嬴抱月初次见到他时那么可怕,光看气息和他身边等阶六的赵光几乎相仿,但姬氏兄弟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凝聚在那个明明站在更后面的男人身上。 双方一句话没说,但安静中却暗潮汹涌。 这是属于高阶修行者之间独特的感应,而对姬嘉树而言还有些别的。 高阶修行者认人不是靠脸,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的气息深邃如渊,姬嘉树很清楚他熟悉的人中没有这样的人物,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股气息有些熟悉。 青铜面具下男人漆黑的眼眸,也忽然看向他。 清隽的少年和面容隐藏在面具下的男人静静对视。 嬴抱月在一边静静凝视着这一幕,觉得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涌动。 “你是……”姬嘉树看着李稷再次问道,声音却比上次更静,静水流深。 国师府前,再次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僵持。李稷未发一言,但周围的其他人却本能的觉得不能插入这两人的对话。 而就在这时,打破这片死寂的,却是李稷。 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神情尴尬的赵光,往后退后了一步,伸手指了指。 意思很明白,这位才是这次会见的主角。 赵光这才从僵硬中逃了出来。是他拉着李稷出来的不假,但他没料到姬嘉树等人会那么快从稷下学宫回来,他们两拨人居然会刚好在门口撞到了一起。 他更没想到他这个二哥收敛了气息戴了这样个死人面具都还能被姬嘉树察觉出来不对,他都不知该说是李稷气场太可怕还是姬嘉树太敏锐…… 高阶修行者的世界真可怕…… 这时姬嘉树也迅速恢复了平静,看着在丹阳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青衣少年,施了一礼。 “吾乃丹阳姬氏次子嘉树,不知东吴……继子来敝府有何贵干?” 姬嘉树淡淡开口。 “继子?” 一边皱眉思索的归辰这才反应过来。当时东吴马车匆匆而过,不少人对这位籍籍无名的东吴继子连名字都没记住就去看北魏圣女了,更别提脸了。 估计能记住的就只有记忆力超群的某春华君。 赵光闻声苦笑,上前对姬嘉树还礼。 “吾乃东吴大司马田茂嫡三子田光,此次承蒙朝廷看重被封为东吴继子。春华君,久仰大名。” 田光…… 东吴大司马第三子…… 嬴抱月看着一脸尊敬地和姬嘉树客气来客气去的少年,麻木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赵光身后沉默无言当背景板的李稷…… 假的吧。 鬼知道这两兄弟到底姓什么…… 也许下次见到就姓别的了也说不准。 “哪里,田公子客气了。”姬嘉树看着一脸热情的赵光,不失礼数地打断了对方的场面话,静静看着赵光,“东吴继子大驾光临,敝舍蓬荜生辉,但家父不在,子又处于禁足中,不知东吴继子此次前来到底……” 不管在自己国内是什么地位,但一国继子在这里就代表他的国家。 看着身上气息不算深厚,开口也没说要求见南楚国师反而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赵光,姬嘉树疑惑地眯起眼睛。 这人到底是要来做什么? 赵光听到这直白的问话,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稷,看向姬嘉树,“我等此次前来……” 吱呀一声,国师府大门洞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老奴不知东吴继子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 听到这个声音,姬嘉树闻声回头,瞳孔一缩。 “季二叔?” 姬嘉树怔然看着站在门边的季二。季二虽然是个下人,但他伺候姬墨多年更是国师府上一位管家,府内地位斐然。这些年在府内养老除了姬墨吩咐的大事轻易不出门。 姬嘉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 嬴抱月看到这个老人也一怔。 “季二叔你怎么这个时候……”姬嘉树说到一半猛地看向门口的赵光。 “难道……” “没想到大公子和二公子居然正好都在,也不用老奴去一个个通知了。” 嬴抱月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季二看向门外的东吴马车,满是皱纹的老脸堆起一个笑容,呵呵笑着开口。 语不惊人死不休。 “二公子,老爷刚刚传了令,从今日到初阶大典结束,东吴继子会在国师府暂住。”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六章 同居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八十六章同居丢下这样一个重磅消息,老年人笑得慈祥,少年人们闻言沉默。/> 嬴抱月缓缓呼出一口气。/> 初阶大典还没开始,暗潮就开始涌动了。/> 初阶大典是修行者进阶的大典,但现在更深层次上已经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而她没想到这张棋盘上,落下的第一手棋,会从这里开始。/> 从东吴和南楚的联盟开始。/> “原来如此,”在短暂的沉默后,姬嘉树再次向赵光一礼,“子之前未曾收到消息,实在是失敬。”/> 赵光还礼,觉得短短这一会儿腰都要断了,但他还是打起精神道,“是家师临时起意,姬大人许是公务繁忙,也是我们这边没准备好,应该先下个帖子来的。”/> “令师难道是……”/> 赵光微笑,“家师正是东吴国师,位阶东君。”/> 嬴抱月闻言一怔。/> 第三位神子出现了。/> 之前她刚刚苏醒从归辰那得知了山海大陆高端战力目前的分布情况。/> 山海大陆等阶三以上的八位高阶修行者,传说中通神的存在,八人神。除了已死的她和她师父,现在只剩下六位,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东君,河伯和山鬼。除了西戎以外,其他国家各一位,都是国师。/> 东君,正是东吴的神子,东吴的国师。/> 嬴抱月眼前浮现出那个与世无争的男人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正满面微笑和姬嘉树寒暄的赵光,目露疑惑。/> 赵光……居然是那个东君的徒弟么?/> 正和姬嘉树说话的赵光不知为何后背一寒,以往他出去伪装神子的徒弟都会从其他人眼中收获满满的崇敬和艳羡,怎么今天反而总觉得有股怀疑的目光笼罩在他身上……/> 好在这时姬嘉树看向弯腰走来的季二,笑了笑道,“既然是家父的意思,想必也早安排好了田公子暂住的事宜,快请进。”/> 季二走上前弯腰道,“老奴奉国师大人你的命令,这段时间会伺候两位公子,二位还请跟老奴来。”/> 两位……/> 姬嘉树看着一直没有说话,赵光也无意介绍的那个男人,但下一刻他收回了目光,因为季二已经开始招呼众人进门。/> 这么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事,站在门口的一行人互相谦让着进入府中。/> 按理说作为姬墨唯一的嫡子,东吴继子进门应该由姬嘉树接待,但偏偏他还在禁足期,而导致他被禁足的原因,某位前秦公主此时也住在南楚国师府。/> 但刚刚在门前,姬嘉树不知是有意无意,季二直接忽略了他身边的嬴抱月,赵光也没有探究这女子身份的意思。/> “对了,”而就在这时走在姬嘉树一边的赵光看向嬴抱月含笑开口,“这位应该就是……”/> 正说话的少年眉头一皱,流露出一丝痛意,下一刻却改了口,“子冒昧,这位姑娘是……”/> 嬴抱月看着刚刚被李稷隔空用真元刺了个正着的赵光,“初次见面,我是前秦公主,嬴抱月。”/> 少女声音自然,配合流畅。/> 赵光顿了顿点头,“原来是春华君的未婚妻,久仰大名。”/> 她有什么大名,官方辞令就不能换个词么……/> 想起这个官方辞令,嬴抱月就想起刚刚赵光所说的东吴国师的“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 这回答真是官方。/> 临时起意……/> 鬼才相信。/> 看着沉默地跟在赵光身后的李稷,嬴抱月身侧手指微动。/> 虽然她很意外在这里看到他,但她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东吴继子。”/> 唯一能令她意外一点的,是姬墨的雷厉风行。/> 东吴继子在初阶大典期间入住南楚国师府。/> 看上去是八卦报才会出现的题目,要是在上上辈子嬴抱月都想在前面加上一个“震惊!”/> 但这背后并不是人性的扭曲也不是道德的沦丧,当然更不可能是为了她,一切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交换。/> 这是一个表态,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场外交作秀。/> 丹阳城如此之大,堂堂东吴继子怎么可能找不到地方住。/> 而就算有一万个地方可以住,为什么东吴的继子会暂住在南楚国师府?南楚国师府是什么人都能住的么?/> 撇开别的不谈,就算姬墨为人乐善好施,别国继子不见人影,为什么东吴继子敢找上门来?/> 嬴抱月看着赵光冠冕堂皇的侧影,神情平静。/> 虽然没人敢来南楚国师府正门晃荡,但这个府邸无时无刻不在无数双眼的监视下。/> 她可以肯定,不到一个时辰,东吴继子进了南楚国师府大门的消息就能传遍全城。/> 就算传不了有人都能让其传出去。/> 尤其是传入……北魏人的耳中。/> 看着赵光和姬嘉树并肩而行的画面,嬴抱月眼前浮现出之前入城丹阳前,北魏队伍黑压压的盛况。/> 南楚,东吴,北魏。/> 三大强国。/> 除了已经退居二线的前秦,在嬴抱月的记忆里,初阶大典的魁首和获胜国,这么多年来都是从这三个国家出现的。/> 三年的前的那一届初阶大典不用说,嬴抱月至今都不断听人提起。三年前,春华君姬嘉树作为南楚继子率队出征,一战成名,南楚一时间风光无限,北魏损失惨重。/> 然而三年后,三强国之间的形势,至少在初阶大典上,嬴抱月察觉到了些许变化。/> 想看一国的实力,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看继子。/> 北魏今年的继子孟施,嬴抱月对这人不熟,但在城门前的那一招就足够看出他的实力,再加上诸多最强火法者的传言,可谓风头最盛。/> 反观南楚和东吴……/> ……/> 看着赵光和姬嘉树并肩而行的画面,嬴抱月眼前浮现出之前入城丹阳前,北魏队伍黑压压的盛况。/> 南楚,东吴,北魏。/> 三大强国。/> 除了已经退居二线的前秦,在嬴抱月的记忆里,初阶大典的魁首和获胜国,这么多年来都是从这三个国家出现的。/> 三年的前的那一届初阶大典不用说,嬴抱月至今都不断听人提起。三年前,春华君姬嘉树作为南楚继子率队出征,一战成名,南楚一时间风光无限,北魏损失惨重。/> 然而三年后,三强国之间的形势,至少在初阶大典上,嬴抱月察觉到了些许变化。/> 想看一国的实力,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看继子。/> 北魏今年的继子孟施,嬴抱月对这人不熟,但在城门前的那一招就足够看出他的实力,再加上诸多最强火法者的传言,可谓风头最盛。/> 反观南楚和东吴……/> ……看着赵光和姬嘉树并肩而行的画面,嬴抱月眼前浮现出之前入城丹阳前,北魏队伍黑压压的盛况。/> 南楚,东吴,北魏。/> 三大强国。/> 除了已经退居二线的前秦,在嬴抱月的记忆里,初阶大典的魁首和获胜国,这么多年来都是从这三个国家出现的。/> 三年的前的那一届初阶大典不用说,嬴抱月至今都不断听人提起。三年前,春华君姬嘉树作为南楚继子率队出征,一战成名,南楚一时间风光无限,北魏损失惨重。/>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七章 粲然 季二年纪虽然大了,但口齿还清楚。可老仆说完这句话,原本耳聪目明的少年人们却再次沉默了。 其中沉默者以南楚这边的少年为主,再加上一个归辰,简直是如遭雷击的懵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看着赵光和李稷的眼神如洪水猛兽。 “这是……怎么了?” 赵光唯有在这个时候格外敏锐,嬴抱月很快挡到到了归辰面前,姬清远和姬嘉树的怔愣收得也很快,但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来得突然,看门口的反应就知道素来独来独往的那位南楚国师明显没和自己家人通气,姬氏兄弟看到他们惊讶是正常的。 但这种惊讶本该在门口就结束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惊讶? 赵光目光投到不远处地处有些偏远的小院,姬墨虽为人冷傲但手段缜密办事向来有口皆碑,赵光不认为到了这时姬墨还会给他们指一个有问题的院子故意刁难他们。 两国之间这个决定来得突然,国师府没准备好屋子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他们不是安排到姬嘉树这个正牌嫡子那里略显古怪,这位名为长子实为私生子的姬大公子的身份也有点特殊,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清安院。 这个院子有什么问题吗? 赵光看着刚听到“清安院”面色一变又迅速变回来的姬清远,笑了笑问道,“姬大公子,请问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么?如果有,其实我们这边两个男人住哪都是可以的。” 姬清远深吸一口气,看着听着赵光的话面色晦暗不明的季二,握紧了袖子里拳头,摇了摇头淡淡开口,“倒也没有什么方便,只是小院平素甚少有人来,舍妹也住在其中。” 听到这句话赵光浑身一震,但下一刻想到什么又松弛下来。 果然听姬清远继续说道,“但舍妹是住在西边院落,两位暂住想必是和我住在东院,还请二位平日不要前往西院。” “那是自然,”赵光额首,刚刚听到姬家小姐也住在这里他还吓了一跳,心道姬墨怎么会把他安排在自己女儿旁边,难道有什么别的想法? 下一刻被李稷扎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他和情报打交道多年,对姬家这对私生儿女的事也多有耳闻。别的不说,私生子女能在这大宅院里好好活到这么大,这本事就不是他能及的。 更何况在国师府动姬墨的女儿,除了姬家自己人换个天阶修行者也没这个胆。姬墨的女儿这个名头就是这世上最强的护盾,姬墨有什么不好安排的。不管姬家小姐在哪赵光都会有多远躲多远。 (ex){}&/  现在姬氏兄弟恢复了平静,但赵光却要憋死了。 不是,为什么春华君未婚妻会住在名义上是其兄长的院子里? 然后,赵光想起来现在他和李稷也要住进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 但站在姬嘉树身边的少女脸上却没有丝毫在意。 这让赵光怀疑到底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在意? “归……殿下,”赵光看着神色平静的嬴抱月有些牙酸地开口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嬴抱月笑了笑摇头,“没有。” 这人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赵光看着一如既往平静的少女,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却从院中传来, “大哥,你回来了?她……她怎么样了?她……”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闪电般划过,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姬安歌不顾形象拎着裙子从清安院中冲了出来。 而满脸焦急的少女,在看到男人堆的另一个女子时猛然顿住。 然后赵光看见原本神情平静的少女忽然笑了,将手伸进了脖子里。 “你……”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顿住脚步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一个光点在姬安歌的瞳仁中亮起。 那是一个戒指。 青色的戒指在少女的指尖闪烁着光芒,其代表的意义姬安歌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但她简直不能相信。 这是稷下学宫水院的戒指,拿到等于成为稷下学宫的学士。 意味着拿到的人,获得了参加初阶大典的资格。 “你……做到了?”姬安歌怔怔问道。 “嗯。”嬴抱月向她点了点头,粲然一笑,“我拿到了水院的戒指。” 嬴抱月向姬安歌举起手上的戒指。 她笑得那么纯粹,让姬安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想要参加初阶大典。” “我要成为稷下学宫的学士。” “稷下学宫不收女子!” 那个姬安歌曾嗤之以鼻的这个女子的话,此时却已然实现。 她真的做到了。 她的身上布满污泥,但她的笑意却是姬安歌从未见过的干净。 明亮。 第八十八章 洗澡 赵光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笑意。 看着身边的李稷静静凝视着这一幕,他才回神,而这位刚刚出现的姬家小姐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了他们这群人。 “这是……”姬安歌看着赵光等人微微蹙眉,姬清远走到她身边将一切都说了,姬安歌恢复了平常那对什么人都不在意的状态,向赵光等人行了个礼。 赵光还礼,随后季二开口,“那么两位东吴公子就交给大公子了,田公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老奴。” 姬清远和赵光点头,赵光向季二和姬清远说明了他和李稷的贴身下人等下会带着他们的行李一起过来。 对于下人没有同行,赵光给出的理由是回客栈收拾行李去了,他对南楚国师府向往已久就带着护卫先过来了。 李稷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官方身份,按照赵光所说是他家里的一位庶兄,这次出门家里让其当他的贴身护卫。 精于修行的庶子临时充当嫡子护卫的,在世家大族中并不少见。姬嘉树等人对李稷身份的怀疑减弱了一些,但主要还是李稷并未用其真正的境界示人。 不然一个等阶四的护卫……嬴抱月在一边凉凉地想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光是皇子皇孙呢。 季二去接赵光他们的行李和下人暂时离开了,清安院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一群少年人们,少了个姬墨的眼线,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田公子,快请进,”姬清远招呼赵光等人进门,并向他们解释了清安院的阵法。 李稷目光在院外阵法停留了一下,但之后却落到了姬嘉树身上。 正要进门的嬴抱月一怔,院门口的气氛一时也有些诡异。 同样察觉到那里不对的姬清远看向了唯一不住在这里的弟弟,顿了顿开口,“二弟,一起进来坐坐吗?” 姬嘉树一怔,说来可笑,但他长这么大,从未进过清安院。 他小时候懂事时国师府就被劈过一回了,母亲叶氏对清安院的态度发生了很大改变,恐吓姬嘉树那个院子里住着吃人的怪物,千万不能靠近。 他渐渐懂事后知道,那里住着的不是怪物,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姐。 但他依然不能进去,无人让他进去,他寻常也找不到缘由进去,父亲在的时候姬清远甚至会主动避开他。 (ex){}&/  不然一个等阶四的护卫……嬴抱月在一边凉凉地想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光是皇子皇孙呢。 季二去接赵光他们的行李和下人暂时离开了,清安院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一群少年人们,少了个姬墨的眼线,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田公子,快请进,”姬清远招呼赵光等人进门,并向他们解释了清安院的阵法。 李稷目光在院外阵法停留了一下,但之后却落到了姬嘉树身上。 正要进门的嬴抱月一怔,院门口的气氛一时也有些诡异。 同样察觉到那里不对的姬清远看向了唯一不住在这里的弟弟,顿了顿开口,“二弟,一起进来坐坐吗?” 姬嘉树一怔,说来可笑,但他长这么大,从未进过清安院。 他小时候懂事时国师府就被劈过一回了,母亲叶氏对清安院的态度发生了很大改变,恐吓姬嘉树那个院子里住着吃人的怪物,千万不能靠近。 他渐渐懂事后知道,那里住着的不是怪物,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姐。 但他依然不能进去,无人让他进去,他寻常也找不到缘由进去,父亲在的时候姬清远甚至会主动避开他。 姬嘉树看着站在门槛处的姬清远,这还是姬清远第一次开口让他进去。 南楚春华君很少犹豫,他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无力的小童,他的一剑甚至能够震动整个丹阳城。 但看着那道门槛,姬嘉树却久违的犹豫了。 他知道他这么把贵客和未婚妻丢在兄长院子里不和礼数,但他又没理由进这个院子。 里面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不算是真正的关系。 他的兄长不是一般人家的兄长,他的婚约者是他自己和其定下了约定,他…… “二公子,”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女声传来,姬嘉树抬头看向忽然开口的嬴抱月,她看着他问道,“之前山上斗剑的剑法我们还未对完,小女想请教一二。” 姬嘉树一怔,剑法能对的已经都对了,她…… 少年看着门槛内女子像是知晓一切的双眸,忽然一笑。 “好,”姬嘉树伸出手抓住了姬清远伸出的手,“大哥,打扰了。” 第八十九章 南楚王子 趴在玉栏杆身着赤袍的少年闻声懒洋洋回过头,俊秀面孔上双眸微微眯起。 他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般软烂,但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却仿佛正在打盹的老虎忽然睁开了眼睛,让人心底一寒。 哪怕和他朝夕相处了多年,陈子寒每次看到这个眼神都还会本能的发憷。 但好在赤衣少年看了两眼又趴了回去,面无表情道,“子寒,你来了。” “二殿下,您别吓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您至于这样吗?”陈子寒从后面走到少年身边,心有余悸。 “怎么你今晚还在宫中值夜?”赤衣少年并没回答他的话,背对着少年侍卫淡淡道,“今天不该你休沐么?” 陈子寒闻言剑眉微微一皱,握紧腰边长刀,淡淡开口,“本来是如此,但我回家后发现我大哥回来了,说是要在家里待两天。” “我母亲那人你知道,要是见到我保不准又要我去和那人比个高低,”陈子寒面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比了那么多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继续回宫当值。” “所以你就为了躲清静调了班又跑回来了?”赤衣少年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休沐何等难得,你就和你那大哥比一场又怎么了?” 少年眼中露出一丝戾气,“你又不是比不过他。” “比过他又怎么样?”陈子寒面无表情,“全南楚都知道我比他强又怎么样?” 难道他就能取代那个人元妻之子的地位?还是他母亲就能如愿摆脱继妻的位分? “再说了,初阶大典就要到了,我却把我们南楚的继子在自家打得满地找牙?”陈子寒无言地看着身边清瘦的少年,“二殿下,您没事吧?您还是我们南楚的二殿下么?” 夜色下,南楚大司马次子陈子寒默默地看着南楚王姜良第二子,南楚二殿下姜元。 心道这位南楚王子莫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 “这里没有别人,我和你说过,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赤衣少年淡淡看着身边的侍卫。 “好,没问题,”陈子寒点头,从善如流地唤道,“姜元元。” 砰的一声一个爆栗在少年侍卫头顶炸开,南楚二殿下姜元哦不姜元元收回自己的手,“你这个叫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ex){}&/  没错,别人不知道,但他这个二殿下的心腹,却一清二楚。 清楚这个羸弱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 比如他是如何暗地里操控南楚的朝堂,让南楚王自己开口把原本会落到他身上的婚约,赏给了下面的人。 “你明明知道我对那个女人没兴趣,”姜元元淡淡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提她?” “真没兴趣?”陈子寒看他一眼,随后在少年审视的目光下投降,“好吧,是我回家的时候,遇上了我大哥,说了两句话,提到了那个女子。” 姜元元点头,陈子楚在姬嘉树的授意下出城去接那个公主,这件事早已从边境传来,王室情报司已经收到消息了。 但陈子楚那个人看着轻浮,但其实很知道轻重,不可能和陈子寒说太多东西。 比如今天在稷下学宫里发生的事。 不然此时陈子寒就会对另一个女人感兴趣了。 “我大哥没说什么,但之前在边境有官员见过那位公主,传来了不少消息,”陈子寒倚在栏杆上调笑道,“听说是个美人。” “我问了我大哥,他没否认,他不否认那证明应该是不错的,”陈子寒看着姜元元道,“你就不后悔?” “后悔?”姜元元轻笑,从他成为二殿下,什么美人没见过,多少南楚世家想把美人往他这里塞,但他需要的不是这些,“我的婚事,必须要卖个好价钱。” 少年懒懒笑道,笑意不及眼珠。 他需要的是助力,需要的是靠山。他已经没有强大的母族了,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在这个后宫里活下去,从他大哥那抢来那个位子,他的正妻必须能给他带来足够的权势力量。 但这些,前秦公主都没有。 “比起这个,我对另一个消息反而更感兴趣,”姜元元淡淡道。 “什么消息?”陈子寒睁大眼睛。 “情报司刚刚传来消息,”姜元元看向他眯起眼睛。 “稷下学宫今天,出了一个女学士。” 第九十一章 北魏 黑夜下,丹阳城内灯火通明。 但依旧有人在等待天边的第一抹晨曦。 丹阳城内最大的的酒楼醉霄楼顶层的栏杆内,此时也站着一位少年。 醉霄楼虽然比算不上前秦的千金阁那样的销金窟,但设计风雅格调极高,备受修行者们的喜爱。六国来参加初阶大典的有头有脸的修行者大多都住在这里。 当然,在丹阳城内有府邸的大豪族子弟除外。 同样,大部分出身豪族的六国继子更是如此。 所以虽然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住在这里的人多,但这么多年来跑堂的小二和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都没见过几个继子。 但今年,却有个人除外。 醉宵楼顶层最为阔朗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站在屋内,看着站在栏杆外一动不动少年闭了闭眼睛,开口唤道。 “师兄。” 凭栏而望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站在最顶层栏杆内的少年身着粗衣,朴素的打扮和屋内风雅中透着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脸颊上却已经有了塞北的寒风吹出来的粗糙。 他很瘦,颧骨凸出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甚至有些女气,但他就这样站着在那里,却像是一束被捆好的干柴,冷硬又坚韧。 褐衣男子比谁都知道这个瘦小男子的坚韧。 他走到粗衣少年身边,干干道,“孟师兄,您在看些什么?” 栏杆边的少年,北魏继子孟施转回头,一边继续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一边和他相处其实时间没多久的“师弟”说话。 孟施真正的师门其实现在就只有他一个徒弟,只不过这次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来势汹汹,其他国家都是松散的联合,但北魏朝廷却硬给他们组成了一个队伍,还要求队伍里所有人都以师兄弟相称。 这位褐衣少年就是在出发前临时加入的,听说有北魏世家大族的背景,但孟施却没怎么在意。 要知道当初刚开始组建队伍的时候整个队伍只有几十人,但离开北魏的时候足足扩充到了近百人,北魏的各路亲王世家都争相往里面塞人,虱子多了不痒,孟施作为继子都不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ex){}&/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虽然是一起在北魏都城集体出发,但总还是有些散落在外的修行者拿着朝廷新开的文书从后面赶上,这也是正常的。 包括还有一些在稷下学宫求学的北魏学子,明面上都是北魏热你,总不能不允许其他散修加入队伍。 但是,孟施的眸子锐利起来。 无论如何,新加入的散修也不可能达到如此之多的人数。 不得不说北魏这一次人数庞大派系复杂的队伍,给有心人提供了可乘之机。 “孟师兄,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莫华看着孟施的脸色,忽然开口。 孟施看着他点了点头,“什么事?” 莫华深吸了一口气,“师兄你为何……让我来查这件事?” 北魏继子对自己率领的队伍的人员有所怀疑,这样的事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捅出去,孟施会顿时陷入千夫所指之境。 孟施沉默了一下,看着他道,“我能确认的不属于任何派系的人,只有你一个。” 说来可笑,偌大的一个队伍,孟施却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 毕竟他的平民出身放在那里。 虽然他和这个褐衣少年不熟,但孟施却意外的发现,这位和队伍里任何一个圈子都不相牵连。 这人如同一个看客,看着无数人搅成一团。 更何况事实并不如莫华所料,就算有人知道孟施在调查自家的人也没什么。 北魏这次各路势力塞人塞得太明显,北寒阁更是肆无忌惮,他怀疑也是正常的。 然而孟施真正怀疑的并不是北魏权贵的插手。 “师兄,你难道……”孟施以为自己掩饰得够严密,却没曾想身前的少年忽然眯起眼睛看他,“你难道怀疑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下手了吗?” 孟施浑身一震,感受着身边顿时拉起的屏障,看着莫华浑身真元涌动。 但下一刻,看着褐衣少年平静了然的目光,孟施心头一动,忽然开口说了实话。 “我怀疑……” 少年眯起眼睛,淡淡开口。 “北魏修行者队伍中混进了西戎内鬼。” 第九十二章 永夜 黑夜下,丹阳城内灯火通明。 但依旧有人在等待天边的第一抹晨曦。 丹阳城内最大的的酒楼醉霄楼顶层的栏杆内,此时也站着一位少年。 醉霄楼虽然比算不上前秦的千金阁那样的销金窟,但设计风雅格调极高,备受修行者们的喜爱。六国来参加初阶大典的有头有脸的修行者大多都住在这里。 当然,在丹阳城内有府邸的大豪族子弟除外。 同样,大部分出身豪族的六国继子更是如此。 所以虽然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住在这里的人多,但这么多年来跑堂的小二和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都没见过几个继子。 但今年,却有个人除外。 醉宵楼顶层最为阔朗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站在屋内,看着站在栏杆外一动不动少年闭了闭眼睛,开口唤道。 “师兄。” 凭栏而望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站在最顶层栏杆内的少年身着粗衣,朴素的打扮和屋内风雅中透着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脸颊上却已经有了塞北的寒风吹出来的粗糙。 他很瘦,颧骨凸出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甚至有些女气,但他就这样站着在那里,却像是一束被捆好的干柴,冷硬又坚韧。 褐衣男子比谁都知道这个瘦小男子的坚韧。 他走到粗衣少年身边,干干道,“孟师兄,您在看些什么?” 栏杆边的少年,北魏继子孟施转回头,一边继续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一边和他相处其实时间没多久的“师弟”说话。 孟施真正的师门其实现在就只有他一个徒弟,只不过这次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来势汹汹,其他国家都是松散的联合,但北魏朝廷却硬给他们组成了一个队伍,还要求队伍里所有人都以师兄弟相称。 这位褐衣少年就是在出发前临时加入的,听说有北魏世家大族的背景,但孟施却没怎么在意。 要知道当初刚开始组建队伍的时候整个队伍只有几十人,但离开北魏的时候足足扩充到了近百人,北魏的各路亲王世家都争相往里面塞人,虱子多了不痒,孟施作为继子都不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ex){}&/  同样,大部分出身豪族的六国继子更是如此。 所以虽然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住在这里的人多,但这么多年来跑堂的小二和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都没见过几个继子。 但今年,却有个人除外。 醉宵楼顶层最为阔朗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站在屋内,看着站在栏杆外一动不动少年闭了闭眼睛,开口唤道。 “师兄。” 凭栏而望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站在最顶层栏杆内的少年身着粗衣,朴素的打扮和屋内风雅中透着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脸颊上却已经有了塞北的寒风吹出来的粗糙。 他很瘦,颧骨凸出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甚至有些女气,但他就这样站着在那里,却像是一束被捆好的干柴,冷硬又坚韧。 褐衣男子比谁都知道这个瘦小男子的坚韧。 他走到粗衣少年身边,干干道,“孟师兄,您在看些什么?” 原本刚进队伍的时候听他对人说还不是叫莫华,是叫莫风华。 很奇怪的一个名字。 后来估计许是这人自己都觉得这名字叫起来奇怪,缺乏男子气概,后来他和人说叫他莫华就可以了,图方便孟施也就这样叫他了。 孟施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向来不擅长记人的名字。 “在看日出。” 身着褐色短打的莫华闻言,看着他们国家的清瘦的继子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且声音有些奇怪,有些嘶哑,却和少年变声期的嘶哑有些区别,倒像是生了什么病一般。 但莫华加入北魏队伍后不久就听其他修行者提过,他们这位年纪虽小却是其他所有人的“师兄”,据说年幼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受了风寒伤了嗓子,后来就这样了。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莫华和孟施相处了快小半年了,很少见到这人说话。 第九十三章 中唐 “中唐终于来了。” 南楚国师府,姬嘉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从窗中射入的晨光打在桌前的密报上,少年一边看着桌上密报一边淡淡开口。 “明天就是稷下之宴和公子的订婚宴了,今天才到,”桌上传来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季四一边将沏好的茶端到桌上一边埋怨道,“这中唐人也太不着急了。” 另一边正在为姬嘉树整理书籍的王忠闻言也撇了撇嘴,“就是,我们下人都还在说这中唐人是不是不来了呢!” 初阶大典如此盛事,事关整个国家将来的修行力量的发展,像南楚东吴这样的强国尚且早早准备,其他小国修行者更是提前入城四处交游,别提还要参加上四宫筛选的修行者,来的更是早。 丹阳城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人满为患。 但就在这早早忙起来的各国修行者里,却有一个国家的人除外。 那就是中唐人。 姬嘉树看向桌上的密报都只能摇头。 中唐人对初阶大典的重视度……大概可以说是全大陆最低。 而今年不光事先没有散修入城,就连继子率领的主力队伍,都是卡点到达。连举办了好几次初阶大典的南楚都没想到。眼看着初阶大典都快到了,却连一个中唐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南楚这边没法子,见天去打听中唐的车队到底到哪了。 六国参加是习俗,万一开幕仪式少了个国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吉利,要不是打听到中唐车队能赶在最后一天前到达,姬嘉树估计南楚还得派人赶紧去找。 中唐是南楚邻国,按理说离得并不远,姬嘉树收到的线报写到中唐车队出发的也不晚,但一路上走马观花,遇上刮风下雨就停滞不前,走的是所有车队中最慢的。 可以说是非常有中唐人的风格了。 看着愤慨的王忠季四,姬嘉树失笑道,“中唐人历来如此,往年也差不到哪去。” 他还记得他当年参加初阶大典时,中唐就差一点没赶上初阶大典。 其他国家参加初阶大典要防着它们抢修行资源,但中唐不用担心它抢,担心的是它不来。 (ex){}&/  而就在嬴帝驾崩,少司命大司命相继殒命后,中唐又立即给南楚送来了大量的钱财。 姬嘉树眯起眼睛。 可以说把墙头草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中唐养不出最强的修行者,但却永远都会跟在最强修行者的后面转。 之所以其他国家不吞并它,其实就在于中唐人实在是太会赚钱了,吞并之后反而不见得能像现在这样赚钱。 而中唐人也清楚自己的优势,从不扩充军事力量,只是一心一意做生意搞学问,本国文化丰富,藏有很多上古典籍,关于修行秘密的典籍也藏在其中,如果毁于战火,实在是修行界的的一大损失。 更何况中唐对强国向来予取予求,留着这样一个国家,其实就是留着一个能钱生钱口袋。 中唐给南楚送钱,南楚也会庇护其一二。 “总之能来就够了,”姬嘉树淡淡道。本来中唐来参加初阶大典,就是充场面的。 不得不说,场面上中唐做的也是不错的。 “中唐今年的继子是宋谦啊,”姬嘉树看着手上的情报。 宋谦。 这个名字总是会让姬嘉树想到送钱。 当然为了维护春华君的形象他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琼华把自己的侄子都送来了,这诚意倒是十足,”姬嘉树道。 中唐现在君主为宋德明,他的弟弟渔阳王宋斋知识渊博,正是战国六公子之一的琼华君。 中唐继子宋谦是琼华君宋斋的侄子,姬嘉树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比不上他叔叔,宋谦也是实打实的王族。如果不是今年前秦继子是嬴珣,宋谦的身份可算是最高的了。 “主要还是为了参加公子你的订婚宴,”季四骄傲道,“门房收到了不少中唐人送来的贺礼。” 说到订婚…… 姬嘉树微微捏紧手上情报,抬头看向季四问道,“她……今天在做什么?” 第九十四章 前夜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如说季四和王忠心道公子你终于问到那位了。 …… …… “中唐终于来了。” 南楚国师府,姬嘉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从窗中射入的晨光打在桌前的密报上,少年一边看着桌上密报一边淡淡开口。 “明天就是稷下之宴和公子的订婚宴了,今天才到,”桌上传来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季四一边将沏好的茶端到桌上一边埋怨道,“这中唐人也太不着急了。” 另一边正在为姬嘉树整理书籍的王忠闻言也撇了撇嘴,“就是,我们下人都还在说这中唐人是不是不来了呢!” 初阶大典如此盛事,事关整个国家将来的修行力量的发展,像南楚东吴这样的强国尚且早早准备,其他小国修行者更是提前入城四处交游,别提还要参加上四宫筛选的修行者,来的更是早。 丹阳城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人满为患。 但就在这早早忙起来的各国修行者里,却有一个国家的人除外。 那就是中唐人。 姬嘉树看向桌上的密报都只能摇头。 中唐人对初阶大典的重视度……大概可以说是全大陆最低。 而今年不光事先没有散修入城,就连继子率领的主力队伍,都是卡点到达。连举办了好几次初阶大典的南楚都没想到。眼看着初阶大典都快到了,却连一个中唐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南楚这边没法子,见天去打听中唐的车队到底到哪了。 六国参加是习俗,万一开幕仪式少了个国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吉利,要不是打听到中唐车队能赶在最后一天前到达,姬嘉树估计南楚还得派人赶紧去找。 中唐是南楚邻国,按理说离得并不远,姬嘉树收“中唐终于来了。” 南楚国师府,姬嘉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从窗中射入的晨光打在桌前的密报上,少年一边看着桌上密报一边淡淡开口。 “明天就是稷下之宴和公子的订婚宴了,今天才到,”桌上传来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季四一边将沏好的茶端到桌上一边埋怨道,“这中唐人也太不着急了。” 另一边正在为姬嘉树整理书籍的王忠闻言也撇了撇嘴,“就是,我们下人都还在说这中唐人是不是不来了呢!” (ex){}&/  六国参加是习俗,万一开幕仪式少了个国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吉利,要不是打听到中唐车队能赶在最后一天前到达,姬嘉树估计南楚还得派人赶紧去找。 中唐是南楚邻国,按理说离得并不远,姬嘉树收“中唐终于来了。” 南楚国师府,姬嘉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从窗中射入的晨光打在桌前的密报上,少年一边看着桌上密报一边淡淡开口。 “明天就是稷下之宴和公子的订婚宴了,今天才到,”桌上传来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季四一边将沏好的茶端到桌上一边埋怨道,“这中唐人也太不着急了。” 另一边正在为姬嘉树整理书籍的王忠闻言也撇了撇嘴,“就是,我们下人都还在说这中唐人是不是不来了呢!” 初阶大典如此盛事,事关整个国家将来的修行力量的发展,像南楚东吴这样的强国尚且早早准备,其他小国修行者更是提前入城四处交游,别提还要参加上四宫筛选的修行者,来的更是早。 丹阳城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人满为患。 但就在这早早忙起来的各国修行者里,却有一个国家的人除外。 那就是中唐人。 姬嘉树看向桌上的密报都只能摇头。 中唐人对初阶大典的重视度……大概可以说是全大陆最低。 而今年不光事先没有散修入城,就连继子率领的主力队伍,都是卡点到达。连举办了好几次初阶大典的南楚都没想到。眼看着初阶大典都快到了,却连一个中唐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南楚这边没法子,见天去打听中唐的车队到底到哪了。 六国参加是习俗,万一开幕仪式少了个国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吉利,要不是打听到中唐车队能赶在最后一天前到达,姬嘉树估计南楚还得派人赶紧去找。 中唐是南楚邻国,按理说离得并不远,姬嘉树收 第九十五章 枣子 月色下,嬴抱月静静凝视着树上的男子。 为什么她每次见到这个人,都是在树上呢? 大概是喜欢树吧。 她小时候也喜欢。 月色穿过片片树叶打在那人的青铜面具上,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见平常与这人形影不离另一个人影。 “赵光呢?”嬴抱月看着李稷问道。 李稷静静看着树下的少女没有说话。 嬴抱月怔了怔,笑起来重新问道,“田公子呢?” 李稷顿了顿看着她道,“他睡了。” 嬴抱月了然点头,就算赵光今晚兴奋的睡不着都必须睡,毕竟明天有初阶大典开幕式,是身为南楚继子的他的主场。 她正想着眼前忽然一黑,一阵冷风袭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如同冰雪一般澄澈却寒冷的气息。 就在说完那句话后,原本蹲在树上的李稷纵身一把从树上跳了下来。 逼人的寒风下嬴抱月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但在看到眼前人漆黑的眸子的瞬间顿住了脚步。 黑影一闪,男人的双脚已经落在地面上,站在她面前。 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个人的境界实力,实在是强悍如斯,深不见底。 正常人要是被他这么不声不响闪现一般地跳下来,第一反应都要尖叫,大晚上的这人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但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尖叫,两人对面而立,李稷漆黑的眸子像黑水晶一般漆黑晶莹。 “你能察觉到我的气息。”他忽然开口道。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在他面对这个女子屏障屡次失效时李稷就发现了这件事,而这一次他再一次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刚刚在树上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他走出房门姬清远都没察觉,院外的护卫更是毫无察觉。 但她却总是能察觉到他。 嬴抱月点了点头,但没解释什么。她的感觉本就比常人敏锐,和她前前世大量的战斗经验大抵有关,解释越多漏洞越多,她可没忘记少司命和全东吴人有仇这件事。 虽然看李稷这清心寡欲的样子,不像是会能和什么人产生仇恨的样子,但嬴抱月觉得小心点总没错。 这人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ex){}&/  还好改口了,不然嬴抱月还以为他要买人家的树……买人家家里的一棵树到底是要做什么…… 但不过是几个枣子,姬清远也不可能会和东吴的贵客计较。 下一刻嬴抱月看着眼前的男人在眼前的枣子堆里挑拣着什么,下一刻依旧兜着一兜枣子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吃吗?” 嬴抱月一愣,随后笑了笑,“谢谢李公……” 没说完她顿了顿看着眼前的李稷问道,“你是不是现在姓田了?” 毕竟赵光都改姓田了,为了隐藏身份他之前告诉他的名字估计也不会再用了。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没想到,李稷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摇头。 “不”,李稷摇头,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姓李,永远都姓李。” 嬴抱月一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自己的姓说得那么郑重的。 这个姓氏难道有什么含义吗?为什么他和赵光以兄弟相称却不同姓?东吴有哪些姓李的世家来着? 嬴抱月努力搜寻上上辈子的记忆,但下一刻不等她想起姓李的王公贵族,心底忽然浮现起上辈子在古文课上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李,是少数字形古代和现在都一样的字。” 木子李。 李,木子。 木之子。 嬴抱月模模糊糊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嬴抱月一怔低头,看着忽然走到她面前,将一颗枣放到她掌心的男子。 “只吃一颗不会有什么。”男人面具下的薄唇微动,“没毒。” “送给你。” 说完不等嬴抱月反应,他转身打包起地上的大堆枣子夹在胳膊下,静静离开。 只留嬴抱月和她手心里唯一的一颗枣子。 李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月光下,嬴抱月看着手心的红枣,没有说话。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她也就没说她知道一件事。 她手里的这颗枣子。 那是他一捧枣子里。 最红的一个。 …… …… 第九十六章 订婚 安静的夜晚过去,无人知道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早上提前随东吴继子坐马车出门前的某个护卫一大早做的第一件事是为了某棵光秃秃的枣树向主人家道歉。 就算有,也没有人有暇顾及。 从天刚蒙蒙亮开始,整个丹阳城内就被一股极其紧张的气息笼罩了。 因为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三年一度的山海大陆第一盛事,初阶大典即将拉开了序幕。 初阶大典由太祖皇帝嬴帝创建大司命林书白改进,发展至今日已经形成一套十分完善的流程。 初阶大典开幕式名为开幕式,实则是初阶大典的前哨战,一共由两个部分组成。 第一部为稷下之宴,正是之前所说的稷下学宫内上四宫斗武,这一场斗武是不分国别只分学院的,六国继子都会给出各自的彩头,各国修行者按学宫下场一决高下,胜者能赢得各国继子给出的彩头,而嬴的场数最多的学宫能成为未来三年的上四宫之首优先获得修行资源,其学宫掌院更能获得下一任祭酒的提名。 稷下之宴顾名思义是稷下学宫内部的争斗,但天下英才尽出自稷下学宫,为了师门的荣誉各国优秀修行者都会下场,稷下之宴中斗武能最大程度展现出某些不世出的少年天才的实力。 之所以被称为初阶大典的前哨战,也正因如此。 而在开幕式的第二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幕式了。 南楚作为主办国,会现场宣布当年初阶大典的主考和其他考官,这些考官和南楚王室以及国师会接见各国继子,各国继子会带着他们各自的队伍,也就是代表团来个亮相。 当然如果认为这个开幕式只有一个亮相那就弱爆了,如果只有稷下之宴和代表团亮相那么各国修行者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初阶大典开幕仪式,还有一个最后也最重要的环节。 那就是争先战。 这最后一个环节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它的结果和第二天的初阶大典息息相关。 太祖皇帝从创立初阶大典开始,就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矩,这一规矩沿用至今。 初阶大典分为众人战和个人战,各自三轮。 每一轮都有不同的比法项目,而嬴抱月之所以穿过一遭之后觉得初阶大典像奥运会,就在于这些项目上。 (ex){}&/  太祖皇帝从创立初阶大典开始,就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矩,这一规矩沿用至今。 初阶大典分为众人战和个人战,各自三轮。 每一轮都有不同的比法项目,而嬴抱月之所以穿过一遭之后觉得初阶大典像奥运会,就在于这些项目上。 还分团体战和个人战。 顾名思义,众人战就是团体战。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的内容为……山林求生。 顺便一提 …… 初阶大典开幕仪式,还有一个最后也最重要的环节。 那就是争先战。 这最后一个环节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它的结果和第二天的初阶大典息息相关。 太祖皇帝从创立初阶大典开始,就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矩,这一规矩沿用至今。 初阶大典分为众人战和个人战,各自三轮。 每一轮都有不同的比法项目,而嬴抱月之所以穿过一遭之后觉得初阶大典像奥运会,就在于这些项目上。 还分团体战和个人战。 顾名思义,众人战就是团体战。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的内容为……山林求生。 顺便一提 …… 初阶大典开幕仪式,还有一个最后也最重要的环节。 那就是争先战。 这最后一个环节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它的结果和第二天的初阶大典息息相关。 太祖皇帝从创立初阶大典开始,就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矩,这一规矩沿用至今。 初阶大典分为众人战和个人战,各自三轮。 每一轮都有不同的比法项目,而嬴抱月之所以穿过一遭之后觉得初阶大典像奥运会,就在于这些项目上。 还分团体战和个人战。 顾名思义,众人战就是团体战。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的内容为……山林求生。 顺便一提 …… 第九十七章 宴会 在嬴抱月的记忆里,秦帝国还在的当年,除了阿房宫里的御祷省,诸侯国内仙官们所在的地方都只能叫御祷门。 然而在帝国崩塌的现在,各国仙官们办公的地方倒是不约而同全都换上了御祷省的名字。 仿佛这样能让他们的地位更高大上一点。 哪怕没有大司命,他们还是能有御祷省。 还比大司命的御祷省更高,更大。 嬴抱月静静看着远处比她以前来丹阳城时看到的更高的建筑,很明显是加高了。 通天阁,东皇太一姬墨的通天阁。 那个男人,是想通哪里的天? 而且…… 嬴抱月眯起眼睛,她总觉得眼前的建筑,有着她熟悉的影子。 阿房宫御祷省的影子。 然而此时通天阁外悬挂的无数红灯笼和彩绸多少掩盖了这些影子。 南楚国力强盛,虽然这场和亲过程诡异双方都有不地道的地方,但在订婚宴的布置上,倒是保证了足够排场。 虽然和初阶大典开幕式一起举办有省钱的嫌疑……毕竟不用布置两次会场了,但托两件事一起办的福,南楚铆足劲,将通天阁布置出了极为大气恢弘的场面。 通天阁本来就是南楚王宫内最气派的建筑,不得不说南楚王室的这个方式足以给前秦极有面子的错觉。 人家根本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但会让人觉得你很受重视的错觉。 还给你马车直入南楚王宫的特权。 踏入南楚国境一次都没被拿出召见过的嬴抱月,就这样坐车进入了南楚王宫中。 虽然是进入也只是外围,南楚王室不可能一次性接受那么多人入宫,通天阁本就位于王宫外围。 嬴抱月等人的马车直接开到了通天阁门前的广场上,早上是她和姬嘉树的订婚宴,按照宫里的流程而他们早上是晚到的,等宾客坐下之后她和姬嘉树才会在礼官的指引下进去。 姬家人丁稀少嬴抱月更没娘家人,各国参加修行大典的修行者和出席开幕仪式的权贵仙官自然成为了他们的宾客。 不得不说南楚会安排,这一下整个场面至少保证了足够热闹。 赵光李稷他们就包含在了宾客里,通知的到达时间比嬴抱月等人早整整一个时辰。 (ex){}&/  姬安歌喉咙微动正想说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她身边的少女突然挺直了脊梁。 “别怕,”姬安歌听见那个熟悉的平静又带着笑意声音如此对她说道。 然后不等僵硬的她回答,那个绯色的身影探身,走下了马车。 她没有用人凳,也没有娘家兄弟背。 她只是用自己的脚,一步步走向面前高大的建筑。 礼仪正确,姿势优雅,流程一步不差,仿佛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这怎么……”姬安歌正想开口,却听见旁边原本挑剔暗喜的宫女愕然道,“怎么可能……不是说这人没学过礼仪么……乡下来的公主怎么懂这些……” 宫人们嘀嘀咕咕,肆无忌惮。 显然有人刻意纵容。 所以这些南楚的宫人之前的确是想要看嬴抱月的笑话,姬安歌的面色冷起来。 但这个女子却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所有的礼仪的完成的完美至极,让人挑不出任何过错简直像是对这些流程极为熟悉一般,姬安歌看着都觉得仿佛在做梦。 直到订婚宴前面的新人进场,交换婚书,未婚夫妻见礼祝酒,叶氏和南楚王子讲话等等流程走完,宴会正式开始,坐在嬴抱月的身边听周围一片碗筷响的时候,姬安歌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订婚宴和成亲不一样,宴席才是最主要的内容,通天阁的宴会厅里摆了上百张桌子,叶氏和出席的南楚王子坐在上首,姬嘉树和嬴抱月稍下,姬清远和姬安歌则各自坐在他们旁边。 周围的人都吃开了,嬴抱月看着正在发呆的姬安歌问道。 “没什么,”姬安歌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这个啊,”姬安歌只听身边女子唔了一声,嬴抱月看着她道,“大概是一回生两回熟。” 一回生……两回熟? 姬安歌顿时僵硬了。 而这时另一边的姬嘉树也一怔,看向身边的少女。 第九十八章 清楚 嬴抱月低头看着被她铺在膝上的鲜红面纱。 只是订婚宴一切从简,她今日虽然一身红衣,但却不是正式嫁衣繁重的样式,同时头上也不用戴凤冠,嬴抱月非常感谢这一点,不然她现在肯定是动弹不能了。 但虽然她不用披盖头戴凤冠的,但有一件东西至少要戴,那就是至少要蒙上面纱。 新娘不可抛头露面。 就这戴面纱还是姬安歌帮她争取来的,本来嬴抱月还要捂得更狠一些。 嬴抱月看了一眼身边自己早已戴上面纱的姬安歌紧张的神情,笑了笑,抬手轻轻将绯色的面纱覆于面纱。 姬安歌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这人还反抗,那她是真没办法了。 “别担心,”嬴抱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出意外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新娘不听话,倒霉的是伴娘,姬墨你真是够狠的。 当然这是嬴抱月心中的腹诽,姬墨如果真知道她身份此时还有心思闭关她佩服他是条汉子。 嬴抱月说完这句话,同在车厢里的归离和姚女官反而震惊地看着她。嬴抱月有心分辨,然而就在这时车帘外再次传来太监的高喊。 “请前秦公主下车!” 宫中的女官前来,在姚女官掀车帘前掀开了车帘。 曾和姬安歌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嬷嬷和女官们冷眼站在车外,用挑剔的眼神看着车内女子。 姬安歌头皮一麻,昨日她根本没来得及将礼仪都教给嬴抱月,她还以为这些嬷嬷们今日会帮嬴抱月遮掩一二,但看来是不可能了。 “请吧,公主殿下。”礼仪嬷嬷拉长声音,看着车内面带绯色面纱的女子。 姬安歌喉咙微动正想说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她身边的少女突然挺直了脊梁。 “别怕,”姬安歌听见那个熟悉的平静又带着笑意声音如此对她说道。 然后不等僵硬的她回答,那个绯色的身影探身,走下了马车。 她没有用人凳,也没有娘家兄弟背。 她只是用自己的脚,一步步走向面前高大的建筑。 礼仪正确,姿势优雅,流程一步不差,仿佛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这怎么……”姬安歌正想开口,却听见旁边原本挑剔暗喜的宫女愕然道,“怎么可能……不是说这人没学过礼仪么……乡下来的公主怎么懂这些……” (ex){}&/  南楚国力强盛,虽然这场和亲过程诡异双方都有不地道的地方,但在订婚宴的布置上,倒是保证了足够排场。 虽然和初阶大典开幕式一起举办有省钱的嫌疑……毕竟不用布置两次会场了,但托两件事一起办的福,南楚铆足劲,将通天阁布置出了极为大气恢弘的场面。 通天阁本来就是南楚王宫内最气派的建筑,不得不说南楚王室的这个方式足以给前秦极有面子的错觉。 人家根本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但会让人觉得你很受重视的错觉。 还给你马车直入南楚王宫的特权。 踏入南楚国境一次都没被拿出召见过的嬴抱月,就这样坐车进入了南楚王宫中。 虽然是进入也只是外围,南楚王室不可能一次性接受那么多人入宫,通天阁本就位于王宫外围。 嬴抱月等人的马车直接开到了通天阁门前的广场上,早上是她和姬嘉树的订婚宴,按照宫里的流程而他们早上是晚到的,等宾客坐下之后她和姬嘉树才会在礼官的指引下进去。 姬家人丁稀少嬴抱月更没娘家人,各国参加修行大典的修行者和出席开幕仪式的权贵仙官自然成为了他们的宾客。 不得不说南楚会安排,这一下整个场面至少保证了足够热闹。 赵光李稷他们就包含在了宾客里,通知的到达时间比嬴抱月等人早整整一个时辰。 等嬴抱月和姬嘉树到了的时候,通天阁前的广场早已清场,只有礼官和宫内女官宫女在广场上等他们。 “新人到!” “吉时到,请春华君下车!”伴随着宫中太监尖利的高呼声,嬴抱月仿佛能听见建筑里无数人屏住呼吸的声音。 在南楚王宫侍卫的护卫下的两辆马车虽然是同时到达,但按照古礼,她当然是不能先下车的。 妻子不能走在丈夫的前面。 外面传来马车响,看来是姬嘉树下车了,随后嬴抱月听见姬安歌在她身边紧张地开口,“殿下,你必须把面纱戴上了。” 第九十九章 亮剑 在全南楚,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和其他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公子不同,以温润如玉著称的春华君姬嘉树对于宴席……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欲望,只要能吃饱就能满足。 也正因这种想法,他刚刚才第一时间注意到嬴抱月没有吃。 这种想法在世家中简直是异类,姬嘉树自己也知道他的想法是有点奇怪。毕竟像这种饮宴很少有人是冲着吃饱去。看着台下各桌之间已经开始端着酒杯四处交游的年轻修行者们,再看看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盘子,姬嘉树无奈地笑了笑。 他可没有以身试毒的想法,吃饱的想法没法满足,姬嘉树看着面前盘子目光更加冰寒,心中只盘旋一个疑问。 到底是谁? 如此大胆如此疯狂居然在订婚宴上对新人下毒? 还就在他身边对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下毒? 嬴抱月感受到身边少年情绪的变化,当然她还不知道某位春华君居然会在意吃不吃饱的问题,而她身边姬安歌和姬嘉树身份的姬清远自然想不到。 因为姬嘉树拉了屏障,姬安歌和姬清远没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嬴抱月调换盘子后单独和姬安歌解释了,姬嘉树那边同样告诉了姬清远。 为了姬安歌嬴抱月控制了言辞,但姬安歌还是不知该愤怒还是恐惧,肩膀微微一颤。 嬴抱月知道她极少出门,正在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平复姬安歌的情绪,却注意到姬嘉树气息也有一瞬的变化。 所以感觉太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嬴抱月侧目看着姬嘉树轻声问道,“姬公子,你还好么?” 姬嘉树一直是众人的焦点,哪怕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被下毒者发现,嬴抱月本以为有他和她之前的协议在,这个少年能对一切事情冷眼旁观,但此时看来却似乎不是这样。 他也许从以前开始就不是这样。 听到嬴抱月的问题,姬嘉树在心底再次感叹这女子敏锐,不过他也不想让女子觉得他对她身上的事过度关心,给人家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虽然有些丢脸但总比女子误会他要好,少年看向嬴抱月的盘子,“没什么,不过是有点饿。”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 没事,毕竟是少年人都还在长身体。 这宴席实行的是分餐制,再叫宫女来布菜难免损害某春华君的形象。 她看了原本属于姬嘉树的盘子两秒,伸手夹了两块饼饵,放到他碗中,“抱歉,抢了你朝食,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姬嘉树摇头,认真地将注意力都放到了饼饵上,嬴抱月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然而旁观了这对未婚夫妻互动的姬安歌在一边却愕然无语。 明明是下毒这么严重的事情,但这两人却仿佛没受什么影响。 也不知下毒如果在场此时心情如何。 下毒的人心情如何不知道,但从刚刚开始,嬴抱月和姬嘉树的交谈就超过了有些人能容忍的限度。 姬安歌眯起眼睛,感受着一道冷冷的视线从上首射来,冰凉彻骨。 嬴抱月在一边微微垂下眼睑,这视线的主人是她和姬安歌共同的熟人。 如果说之前她调换盘子的速度极快,除了高阶修行者鲜少有人能察觉,她夹了块饼饵给姬嘉树这一幕就落入了不少人眼中。 “国师夫人,你看那俩孩子感情还真不错,”高台上首坐在叶氏身边主持这次初阶大典开幕的正是浩然先生。 震山先生同时是南楚的大仙官,订婚宴不过是小宴,连姬墨都没出现,南楚王后也没出场,震山先生也就顺便主持了这场订婚宴。 此时老人正看着稍下方的那桌少年少女向叶氏感叹道。 却不知叶氏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是不错,”另一边的南楚二王子姜元元眯眼看着下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对叶氏道,“看来我父王还真是指了一门好姻缘,不愧是春华君,还真是魅力无限,可比我强多了。” 站在他身后的陈子寒闻言嘴角抽了抽。 早听说这位二殿下说话肆无忌惮,但没想到还能居然如此,叶氏顿了顿道,“二殿下谬赞了。” 说完看着嬴抱月的目光愈发冰冷甚至带着轻贱。 对于上面母亲不善的目光姬嘉树有所察觉,目光微蹙,看向身边少女正想开口,却发现嬴抱月忽然一怔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叶氏的愤怒和敌意在嬴抱月的预料之中,她一点都不意外也不在意,但下一刻她却忽然察觉夹杂在叶氏目光中,另一个极为隐蔽的目光。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的那个女子。 和其四目相对。 宴席位置比北魏继子孟施还要高的北魏圣女许冰清看着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内心一震,下一刻她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嘴角忽然勾起甜美的笑意。 “圣女?”北魏那边有人问道,但许冰清已经站起了身。 姬嘉树正想问嬴抱月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耳边却传来一个女子笑意盎然的声音。 “嘉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敬你。” 一阵香风袭面,订婚夫妻的桌案前,一个洁白的身影翩然而至。而原本觥筹交错的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画面。 “天爷,圣女大人这是在向春华君敬酒吗?” “圣女大人这笑容怎么那么让人心疼?” “听说是圣女和春华君两情相悦都快谈婚论嫁了,却被这前秦公主横刀夺爱了……” “是吗?我听到怎么是圣女大人为了钻研药学拒绝了春华君的提亲?” “你听到都是什么鬼东西,听说是圣女大人和春华君切磋后惺惺相惜……” 这传言到底有多少个版本…… 嬴抱月看着 “圣女?”北魏那边有人问道,但许冰清已经站起了身。 姬嘉树正想问嬴抱月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耳边却传来一个女子笑意盎然的声音。 “嘉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敬你。” 一阵香风袭面,订婚夫妻的桌案前,一个洁白的身影翩然而至。而原本觥筹交错的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画面。 “天爷,圣女大人这是在向春华君敬酒吗?” “圣女大人这笑容怎么那么让人心疼?” “听说是圣女和春华君两情相悦都快谈婚论嫁了,却被这前秦公主横刀夺爱了……” “是吗?我听到怎么是圣女大人为了钻研药学拒绝了春华君的提亲?” “你听到都是什么鬼东西,听说是圣女大人和春华君切磋后惺惺相惜……” 这传言到底有多少个版本…… 嬴抱月看着 第一百章 开战 许冰清声音不大,清脆动听。 但就在她说话前袖子下的手却向后微微做了个手势,下一刻她柔和却略带委屈的声音就传遍了全场。 明明是质问,却说得楚楚动人。 起码台下的其他修行者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回事?” “圣女大人屈尊降贵给那女人敬酒,她还不喝?” “不过是前秦卖出去的公主,还敢在北寒圣女面前摆谱?” 一边的姬嘉树气息一顿,倏然侧目,却只见身边少女面色如常。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周围人有的声音够低,对于不能修行的女修而言也许算是隐蔽,但对这个女子而言却并非如此。 姬嘉树知道,她全都能听见。 如果说刚刚误导他和许冰清关系的话还能说是以讹传讹,人们向来都倾向于相信自己自以为是的东西。 就像是人们觉得他和许冰清家世外貌能力地位都无比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就一定要对许冰清情根深种一般。 但现在这些话就带着极大的侮辱,甚至是诛心之言。 简直像是……有人煽动。 姬嘉树目光也冷下来,看向下方饮宴里密密麻麻的人群。 下毒,还有传言,不知为何姬嘉树觉得这一切像是为这女子编织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接下来就是这女子因这些话愤怒,激动反驳被理解成口出恶言。 毕竟不会有任何一个公主听到这些话不会愤怒。 连前秦的官员不少都还停留在秦帝国一统天下的盛世幻梦里,更何况被养在深宫的公主。连南楚的公主都尚且心比天高,自诩仙姿玉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曾经是这片大陆唯一的正牌公主,此时却被认为不如一还不是王室的世家女子,此等落差怎能接受? 虽然姬嘉树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可她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理…… “原来如此,”嬴抱月闻言点了点头,向下面扫了一眼。 姬嘉树思绪一顿,嬴抱月却十分清醒。 原来在现在的修行者眼中,这位圣女的存在是这样的。 在前秦她就被当成花瓶公主,下面这些指向明显的话虽然诛心还有点刻意,但很清晰地反映了人们的观感。 比起她这个空有身份的公主,这位传言里貌似不是花瓶的圣女,自然更吃香。 更何况这位公主的父亲是神子,是实力派,她这具身体的“父亲”……算了她自己都不想提。 “无才无德的公主……还霸着春华君……” “怎么能和德艺双馨的圣女大人比……毕竟……是家学渊源……” 看着眼前许冰清眼中极力掩饰但还一闪而过的自得,嬴抱月心道这位恐怕认为她们从差距都在才学上,当然是许冰清她自己的才学出众。 “家学渊源”大概不在这位小姐的考量之内。 虽然下面的流言多少主持了公道,但看着眼前女子不但不愤怒耻辱反而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少女,许冰清本有些愉悦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寒,看向嬴抱月手上的酒杯。 “原来什么?”许冰清看着嬴抱月微笑,“修行者大抵都心直口快了一些,小女并无贬低殿下的意思。嘉树是我朋友,小女只是真心诚意想祝杯酒而已。” 许冰清看着嬴抱月,似乎把刚刚的委屈都咽下,深明大义地看着嬴抱月的酒杯道,“我等女子都是果酒,实在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一滴都不愿喝。” 她咬紧嘴唇,把忍辱负重发挥到淋漓尽致,“难道殿下是瞧不起我们北魏,不屑于和我们北地人喝酒?” 这帽子扣得可真是够大的。 许冰清这一句话,直接让北魏和后辽那一整片的修行者都骚动起来。 姬嘉树在一边眉头皱起,区区敬酒嬴抱月又素来隐蔽,谁会抓着她是沾唇还是喝进去不放?但这次许冰清却像是抓住了把柄不屈不挠。 他看着许冰清认真又微怒的目光,又像是真的对这件事本身觉得没面子。 不过…… 知道嬴抱月那杯酒实情的姬嘉树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握紧。 那杯酒里,掺杂着毒药。 虽然单独饮用毒不会发作的,但他也不清楚对人有没有影响,他毕竟对药医修行不深。 “许姑娘,殿下她……” “怎么?还没成亲就护上了?”许冰清斜姬嘉树一眼,“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春华君千里接人,实则早就和前秦公主有……” 有情?有旧?有…… 不管有什么,都不是对和亲和他与嬴抱月的约定有利的事。 底下再起私语,他再开口反而会置嬴抱月于不利之地,她…… “看来前秦的公主殿下果然还是瞧不起我,不给我们北地之人……”许冰清正要说出她准备已久的挑拨之言,然而下一刻却只听面前少女微笑道,“怎么会,许姑娘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 本还义愤填膺的众人一愣,许冰清一愣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顿了顿看着嬴抱月手中酒杯眸光更冷。 “公主殿下这意思难道是小女无端猜测?可明明是殿下你滴酒未沾,殿下你要是想证明自己,倒是喝点酒呀。” 许冰清笑容甜美,看着嬴抱月手中酒杯,笑意更盛。 其他修行者也哄笑。 “一口不喝到说大话。” “前秦王室不也如此只有空架子了……” 许冰清眸光更愉悦,看着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嬴抱月,有些扫兴深吸了口气正要继续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有说过我不喝吗?” 那你喝啊!许冰清内心冷笑。但她到底顾忌形象,只是挑衅地看着嬴抱月满满的酒杯,语气戏谑,“既然殿下说要喝,那这里面的酒为何一滴未少?” 这嘲讽之意可谓非常明显。 “果然不愧是前秦人。” “骗人说大话更有一套!这才是真本事!” 北方的修行者简直要哄堂大笑但下一刻,人们笑得大张的嘴忽然僵在半空中。 就在许冰清自鸣得意地自以为找到漏洞说出这句话,等着眼前女子的愤怒狡辩之时。 “就会说大话,不愧是会被送出去的公主,还喝酒估计一点都不敢沾所以说女……” 在一片寂静里,有男人的声音还在响,但下一刻他才发现周围的同伴都沉默了。 瞪大眼看着高台上。 一只洁白的手忽然从许冰清眼前穿过。 “为什么不喝?” 嬴抱月拿过姬嘉树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觉得给新娘倒的酒太淡,和清水一般不喝也罢。” 说完嬴抱月把姬嘉树本装着烈酒的空酒杯朝下,把满是果酒的她自己的酒杯丢到了桌上,微微一笑说道。 一饮而尽。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姬嘉树怔怔看向身边。 北方的大汉们怔怔注视着眼前一幕。 下一刻后辽人的队伍里和四周猛然响起北方汉子们的喝彩声。 那些高原来的憨子们! 许冰清面庞僵硬。 北魏人也有人想喝彩但看着许冰清的脸色没敢出声。 “喝不喝酒有什么重要的,”嬴抱月丢下酒杯,看向高台上的浩然先生,“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更期待接下来的稷下之宴。” 这一切气氛太诡异,许久反应过来的许冰清僵硬地看着嬴抱月桌上的果酒杯。 “酒已经喝完了,许姑娘不会是想看我喝果酒吧,”就在这时姬嘉树道,看着她眸光很淡。 在后辽人简直蠢的可以的欢呼里,许冰清吸了口气,又挂上了她常见的笑容。 “怎么会,”许冰清笑道,“心意到我已经很满足了,接下你知道我可有的忙,先回去了。” 转身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目光陡然沉下。 许冰清带着她之前每一次推演到都没发生的结果回到原来的位子。 人们还在议论回味传言,后辽那边的高原汉子也在惊讶交流,一时气氛热烈。 然而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伴着朝阳的日上中天,那个时刻到来了。 “诸位,”浩然先生走完了之前订婚宴的最后顺序,站在高台上,挥手宣布。 “稷下之宴,正式开始!” “上四宫斗武各院第一场,”老人声如洪钟,“各院,报出人选!” 第一百零二章 激昂 擂台上的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神情倨傲。 对嬴抱月而言当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当他面对着众人抬起头时,台下的欢呼陡然变成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姬安歌一脸疑惑,“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她虽是土生土长的南楚人,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但平心而论这人的外貌应该也不到能让其他人如此震惊的程度吧…… “居然是王良才?叶思远他疯了?”然而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少年夸张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子楚……”姬嘉树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摸到他们这边的陈子楚,叹了口气,“你怎么跑来了?” 堂堂风院大师兄不留在原地调兵遣将……跑到他们这边来是要作甚…… 面对姬嘉树的叹息,弓腰躲在姬清远身后的陈子楚耸了耸肩,“上场的顺序都订好了,反正我又不能出场,那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跑来玩玩又怎么了?” 姬嘉树目光无奈,但却也知道陈子楚说的是实话。 在场的上四宫大师兄中,唯独不用出场的人就是他了。 风院情况特殊,陈子楚并不是最强的风法者,就算他是他也不能在稷下之宴出场。 因为他是南楚继子,代表着南楚的军心。在初阶大典开始前他要是出场了,胜倒好说但万一败了,会影响到所有南楚修行者的士气。 同理,这一次稷下之宴和之后的争先战,如无意外六国继子应该都不会参加。 只是姬嘉树没想到陈子楚居然还真敢顶着个继子的名号到他这里来凑热闹,看来是对眼前这不寻常的发展想说话想得不得了了。 姬安歌心惊胆战,但姬嘉树发现自己身边的少女对陈子楚的到来却丝毫不惊讶,嬴抱月抬起头看向陈子楚,“王良才是谁?” 陈子楚一脸终于有人来问我了,轻咳了两声,看着高台上的少年正色道,“这可是火院现在的第二号人物。除了不能出场的嬴珣外,实力据说仅次于叶思远!” 嬴抱月懂了。 也就是说高台上这位是火院的二号种子。 明白了这人身份,台下其他人的反应就不难理解了,实在是火院这次……不按常理出牌了。 正如之前所说的传统,一般稷下之宴都是从弱的弟子开始,为了可持续发展会派几个水平一般的弟子打头阵,试试水。 上四宫无一例外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谁都知道不能把王牌一上来就丢出去。 毕竟再强大的少年天才,经过车轮战的消耗也终究会被打败。 但火院这次,等于是一开始就上了个仅次于王炸的。 其他学院和看客看到了,可不是要炸么? “直接选了王良才,看来火院这次很有自信啊!”陈子楚看着台上人感叹道。 高台下不少人也如此窃窃私语。 “我觉得叶思远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自信,”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淡淡开口。 陈子楚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只见姬嘉树身边的嬴抱月闻言点头,“的确如此。” 的确个什么……你们两人讲话能顾忌下其他人的理解能力么?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子楚正想腹诽但下一刻却只见身前少女像是能听见他心里说的话忽然转头看向他。 随后微微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里几乎被所有人忽视的水院。 “你是说……” 陈子楚一愣,下一刻听嬴抱月轻声开口,“这次的稷下之宴和之前的也不一样不是么?” 撇开她这个不知道会出现的人,最大的异数其实就在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 陈子楚愣了一瞬,下一刻死死盯着水院,额角边渗出冷汗。 在看到许义山的瞬间,他忽然就明白这对敏锐的未婚夫妻的意思。 异常之时行异常之事。陈子楚并不知道叶思远是不是未雨绸缪,但他知道其他学院要是按照之前那般先找几个弱一些的修行者试水的话,唯独这次是绝计行不通的。 因为这一次的稷下之宴……水院破天荒的参加了。 震山先生还在张望,许义山形单影只,水院看上去还是那样没有排面。 然而其存在却足以改变所有格局,其弱点却能打的人措不及防。 众所周知,水院人少。 嬴抱月看着擂台。 这一届有水院参加,水院可不会等人热身,直接上来的肯定就是大师兄,虽然车轮战许义山一个人不知能赢多少场,但上来如果其他院选的人太弱,等于给他送人头。 看着昂首挺胸站在擂台中央的王良才,嬴抱月眯起眼睛。 这个时候人们还没意识到,今年的上四宫斗武会和以往大不相同。 会变成高端战力的角逐。 “居然上来就是王良才……” “毕竟嬴公子不能上场……” “可不应该往后找吗?怎么居然找这么厉害的王公子……” “这才精彩啊,居然上来就能看到王公子出手!” 人们疑惑地议论着,但气氛却显而易见的热烈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消息把气氛推向顶峰。 “火院王良才,向各位同道请教,哪位愿意赐教?” 王良才的声音在擂台上回荡,却一时无人应声。 毕竟火院剑走偏锋,打乱了其他院的计划,不好好研究没有人有胆子当着枪头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响起一个少年懒洋洋的声音,“有意思。” 嬴抱月看去,只见那个是浑身绫罗绸缎,面红齿白还生着双桃花眼的少年。少年张开手中折扇又合上,对身边的童子说了些什么,童子浑身一震往台上礼官那跑。 听到传言的礼官也一愣,但下一刻看着台下只差把富贵写在脸上的年轻公子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中唐继子宋谦为稷下之宴第一场送上彩头,赢者白银一千两!” 中唐? 宋谦? 这名字……送钱? 嬴抱月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随后一笑。 为稷下之宴各国继子出彩头也是习俗,主要是鼓励年轻修行者勉励修行也是各国继子充面子的时刻。 不过据嬴抱月了解,这彩头十次有九次都是中唐继子出的大头。 不愧是中唐人。 嬴抱月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南楚那么关心中唐人来不来了…… 但好在中唐人还是来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王良才听到这个彩头显然愈发激动,更加挑衅地看向台下,台下一片骚动。 “怎么?今年还是没人敢挑战我们火院?” 高台下许义山看着擂台中心的人,手动了动想往上抬,但下一刻一个苍老的老手忽然覆了他手上。 震山先生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许义山停住手,而就在这时,重金下的另一位勇士出现了。 一个黑脸少年猛地蹿上了台。 “雷院武力夫,请王公子赐教!” 第一百零三章 雷鸣 鲜血飞溅,电闪雷鸣。 即便有阵法阻隔但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叶氏坐在最高处猛地捂住了嘴。 “夫人?”她身边老嬷嬷连忙上前来给她拍背,“哎哟,您……没事吧?” “我……”叶氏勉强抬起头,结正好看到高台上长剑猛地扎入黑脸少年的肩膀,连皮肉都在瞬间仿佛被那剑上的火焰烧得焦糊,一股恶心从她心底泛上来,“呕……” 叶氏猛地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 “夫人,得罪了,”浩然先生隔着帕子伸出手来,向叶氏体内渡了一些真元。看着叶氏白着脸色还非要强撑着坐在这里,老者皱起眉头,“姬夫人,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场面对女眷而言委实是刺激了一些……” 对于这种明明受不了还要留在这里的叶氏,老人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厌烦之情。 他本以为叶氏身为神子正妻,又坚持要留在这里,好以为她多少见过些场面。但现在看来是真的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还不如平常凑热闹去看对战的一般百姓。前朝王后面对兵临城下还能勉励夫君,说是为了当王后培养的叶氏女,此等场面就受不了要真到了战场上,这妇人恐怕还要腿软。 “没什么,我无事。不劳先生费心。” 然而叶氏用帕子抹了抹嘴,看着高台上坐在姬嘉树身边一动不动凝视着擂台的红衣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随后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正在激战的少年们,很快挪开,厌恶地斥道,“我就是没想到好好的少年郎,不好好比剑,行事如此粗鲁不堪!” “粗鲁……”这下连浩然先生都蹙起了眉头,但想起这女子的身份,还是很快平复下眉头。 这女子明显不了解她夫君身在的世界。娇生惯养的千金不知道没什么,但明明受不了还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势,就很有些不懂事了。 但即便如此,浩然先生又不能出言赶人,正想忍了之时,却只听叶氏轻笑一声,“这比试也算不了什么,我之前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和我侄儿比起来差远了,我已经通知我侄女,让她等下来看看她哥哥的英姿。” 叶氏的侄儿正是浩然先生的高徒叶思远,听到叶氏夸赞,浩然先生面上还是流露了几丝喜色,也就无意去管叶氏把叶静姝也叫来凑热闹的事。 但想起两天前那个出现在稷下学宫的身份成谜的女子,老人的神情又阴沉下去。 那个女子至今还没出现,看着水院那边空荡荡的桌子,浩然先生眯起眼睛。现在看来那女子应该是临阵脱逃了,毕竟一女子境界还如此低微,参加稷下之宴简直就是送死。 之前那女子想混进他们火院,恐怕也是因为火院人多根本轮不到她上场。却想到没得逞,只能进了水院,此时害怕上场估计早遁逃了。 但看着水院空荡荡的场地,浩然先生并不想去追究水院人没到齐之事。看着鲜血飞溅的擂台,老人眸光闪了闪,他也不知道那他是希望那女子出现还是不出现。 总之在那女子的添乱下,水院获得了参加这次稷下之宴的资格,但不管那女子出不出现,要提防的只有大师兄断水剑主许义山一人。 一人……浩然先生按下心头微微闪现的某个想法,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场上的第一场对战上,集中到火院即将取得的第一场胜利上。 …… …… 没错,胜利。 高台上坐在姬嘉树身边的嬴抱月静静看着大厅中央的擂台。 她并不知道叶氏此时的感受,事实上在她看来稷下之宴作为学院之间的切磋还是控制了一个度。初阶大典才是大头,在稷下之宴上哪怕是上场的修行者都不会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都使出来。 不然到了初阶大典还怎么打? 场面上看着激烈,不过是因为两人都只是比拼剑招,受伤也都是皮肉伤。 动真格的战斗往往不会那么血腥,伤是伤在体内。 不过就在台上两人都控制了自己的手段的情况下,王良才的确不负火院嬴珣不算情况下二号种子的名号。 雷院上来挑战王良才的修行者名唤武力夫,身材高大面孔黝黑,是个典型的北魏人,武器更是一把弯刀。听身边陈子楚的絮叨,嬴抱月得知这人是雷院的第三号人物。 王良才实力不敌嬴珣,实际排名在火院也是第三,按理说两人都是三号种子,实力差距不会很大。武力夫上场时跳上擂台咚的一声响,爆裂的雷法和男人高大的身形,让其看上去来势汹汹。 王良才不慌不忙抬剑抵挡,雷法重攻击,向来习惯于一个泰山压顶,武力夫一刀仿佛就要把王良才的脖子割下来,看的其他修行者连连惊呼。 电闪雷鸣中,看得人心惊肉跳,在武力夫的大刀下,王良才就像是个小虾米。 “王公子没事吧……” “北地这些蛮子……雷法者果然都是些不要命的野蛮人!” “嘘!你个蠢材,你忘了春华君是雷法者么!” “嘶,是啊,但春华君和那些雷法者都不一样吧……怎么回事……”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议论纷纷,侧目看了一眼身边面容清隽的少年。 雷法暴烈,伤人伤己,这是修行界对雷法一直以来的普遍认知。提到雷法者,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北魏或者后辽雪原上那些套马的汉子。 姬嘉树这位雷法公子绝对是异数中的异数。 说实话在没见到前她也没想到姬墨的小儿子,南楚的佳公子居然会是一位雷法者。 这让嬴抱月不禁好奇,这位少年当年为什么会成为一名雷法者。 听着耳边的议论,嬴抱月眼前也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姬嘉树时的画面。先前她没见过其他雷法者不记得雷法剑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看着台上的战斗,姬嘉树的雷法剑似乎的确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这北魏小子还真是猛啊!”一边的陈子楚啧啧有声,同样看向姬嘉树,“和你这雷法者的风格还真不一样,天天看你用剑我都快忘记真正的雷法者是这样子了。” 真正的雷法者是什么样子?姬嘉树的雷法剑又是什么样子? 嬴抱月心头微动,这个少年的剑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一百零四章 热浪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姬嘉树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其他人的议论似乎都入不了他的耳。 而擂台上的战斗也愈发进入了白热化,武力夫使出的剑法愈发出神入化,大开大合间威猛至极! “雷法九剑,他至少掌握了七剑,”姬嘉树淡淡开口,静静看着擂台上自己的师弟,“的确不错。” 北方剑派不如南方剑派花样多,雷法剑在风火水雷四剑派中剑招算少的,传下来的只有九剑,当然这些剑招里还有秘密,不到关键时刻姬嘉树不会展现。 雷法第八剑第九剑都需要等阶五才能掌握,武力夫能掌握七剑已算极为优秀。 “是么,那是真的厉害,”陈子楚不禁感叹,正想吹捧下雷院前途无限,然而下一刻他却只听姬嘉树再次淡淡开口,“但他要败了。” 啥?陈子楚一愣,然而下一刻不等他反应过来,嬴抱月点头轻声开口,“撑不过三招了。” 陈子楚算是明白了。 跟这两人说话一个脑子是不够用了。 等等,姬嘉树一个雷法者看的清楚,这女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莫不是在瞎猜吧? 嬴抱月不知陈子楚腹诽,她虽不懂剑招,但她懂战斗。 三招已过,懂行的人的眼里,武力夫的劣势已经很明显。 越是暴烈的剑法,就越讲究速战速决,虽然挡得狼狈,但王良才已经挡住了武力夫三个大招,这位北魏少年,已然失了先机。 这一点也不出其他人预料。 虽然武力夫势头迅猛,北魏人底下高呼连连,但和其他一脸震惊旁观的修行者不同,火院那边,所有弟子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叶思远坐在最前面,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高阶修行者都知道这份底气从何而来。 火院到底是稷下学宫第一大院,同样是三号种子,在硬实力上比其他院三号种子还是要强的。 果然三招过后,王良才开始反击,武力夫颓势已显。 “火树银花!” 伴随着擂台边其他少年们的高呼,高台上涌起炽热灿烂的火花,最后一招定胜负! 王良才的胜利就在眼前,嬴抱月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听着人们已经肯定胜利的高呼。 “这可真是赢定了,赢了赢……” 陈子楚举起双手,然而就在他高呼之时无意间瞥到身边的少女忽然一怔。 就在人们提前的欢呼中,嬴抱月忽然眸光一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看着高台火花中极细小的一个光点,瞳孔一缩。 那光点太小,下一刻淹没在火花中,也没人注意到王良才动作一顿。 “轰”的一巨响,武力夫庞大的身躯撞上擂台的栏杆,吐出一大口血。 “第一场,火院王良才胜!” 礼官大声宣布,台下掌声雷动。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姬嘉树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其他人的议论似乎都入不了他的耳。 而擂台上的战斗也愈发进入了白热化,武力夫使出的剑法愈发出神入化,大开大合间威猛至极! “雷法九剑,他至少掌握了七剑,”姬嘉树淡淡开口,静静看着擂台上自己的师弟,“的确不错。” 北方剑派不如南方剑派花样多,雷法剑在风火水雷四剑派中剑招算少的,传下来的只有九剑,当然这些剑招里还有秘密,不到关键时刻姬嘉树不会展现。 雷法第八剑第九剑都需要等阶五才能掌握,武力夫能掌握七剑已算极为优秀。 “是么,那是真的厉害,”陈子楚不禁感叹,正想吹捧下雷院前途无限,然而下一刻他却只听姬嘉树再次淡淡开口,“但他要败了。” 啥?陈子楚一愣,然而下一刻不等他反应过来,嬴抱月点头轻声开口,“撑不过三招了。” 陈子楚算是明白了。 跟这两人说话一个脑子是不够用了。 等等,姬嘉树一个雷法者看的清楚,这女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莫不是在瞎猜吧? 嬴抱月不知陈子楚腹诽,她虽不懂剑招,但她懂战斗。 三招已过,懂行的人的眼里,武力夫的劣势已经很明显。 越是暴烈的剑法,就越讲究速战速决,虽然挡得狼狈,但王良才已经挡住了武力夫三个大招,这位北魏少年,已然失了先机。 这一点也不出其他人预料。 虽然武力夫势头迅猛,北魏人底下高呼连连,但和其他一脸震惊旁观的修行者不同,火院那边,所有弟子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叶思远坐在最前面,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高阶修行者都知道这份底气从何而来。 火院到底是稷下学宫第一大院,同样是三号种子,在硬实力上比其他院三号种子还是要强的。 果然三招过后,王良才开始反击,武力夫颓势已显。 “火树银花!” 伴随着擂台边其他少年们的高呼,高台上涌起炽热灿烂的火花,最后一招定胜负! 王良才的胜利就在眼前,嬴抱月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听着人们已经肯定胜利的高呼。 “这可真是赢定了,赢了赢……” 陈子楚举起双手,然而就在他高呼之时无意间瞥到身边的少女忽然一怔。 就在人们提前的欢呼中,嬴抱月忽然眸光一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看着高台火花中极细小的一个光点,瞳孔一缩。 那光点太小,下一刻淹没在火花中,也没人注意到王良才动作一顿。 “轰”的一巨响,武力夫庞大的身躯撞上擂台的栏杆,吐出一大口血。 “第一场,火院王良才胜!” 礼官大声宣布,台下掌声雷动。 嬴抱月不知陈子楚腹诽,她虽不懂剑招,但她懂战斗。 三招已过,懂行的人的眼里,武力夫的劣势已经很明显。 越是暴烈的剑法,就越讲究速战速决,虽然挡得狼狈,但王良才已经挡住了武力夫三个大招,这位北魏少年,已然失了先机。 这一点也不出其他人预料。 虽然武力夫势头迅猛,北魏人底下高呼连连,但和其他一脸震惊旁观的修行者不同,火院那边,所有弟子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叶思远坐在最前面,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高阶修行者都知道这份底气从何而来。 火院到底是稷下学宫第一大院,同样是三号种子,在硬实力上比其他院三号种子还是要强的。 果然三招过后,王良才开始反击,武力夫颓势已显。 “火树银花!” 伴随着擂台边其他少年们的高呼,高台上涌起炽热灿烂的火花,最后一招定胜负! 王良才的胜利就在眼前,嬴抱月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听着人们已经肯定胜利的高呼。 “这可真是赢定了,赢了赢……” 陈子楚举起双手,然而就在他高呼之时无意间瞥到身边的少女忽然一怔。 就在人们提前的欢呼中,嬴抱月忽然眸光一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看着高台火花中极细小的一个光点,瞳孔一缩。 那光点太小,下一刻淹没在火花中,也没人注意到王良才动作一顿。 “轰”的一巨响,武力夫庞大的身躯撞上擂台的栏杆,吐出一大口血。 “第一场,火院王良才胜!” 礼官大声宣布,台下掌声雷动。 第一百零五章 次子 看着那个一步步从最高处走下,又走上擂台的少年,满座寂静。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但所有人都能知道他身份不同寻常。 只因他不是从他该走出的地方走出来的。 风院陈子寒。 礼官报出的名号在整个大厅中环绕。但这个挂着风院名号的少年却不是从擂台下风院位置处走出。 这个身着铠甲的少年居然是从坐在最高处的南楚王室二殿下姜元身后走出的。 南楚二殿下。 嬴抱月知道这个二殿下,之前她和姚女官说她第二天要参加的稷下之宴南楚二殿下会到场之时,姚女官直接摔了盘子。那时她才得知这位南楚二殿下居然就是嬴晗日原本选中的那个和亲对象。 当然如果不是前秦朝廷还有基本的羞耻心在,嬴晗日甚至想过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南楚王或者他已经有正妻的长子为妃…… 最后还是被前秦老臣以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至少要为人正室才挡下了嬴晗日这个决定。 再加上南楚国内有传言,其实南楚王室内最有权势的是这个二王子,因长子羸弱也许日后新的南楚王会是这位二殿下,嬴晗日立刻就下决定提出要和亲南楚二殿下。 然后…… 就被拒绝了。 南楚王亲自保媒南楚春华君。 基本上可以理解成不希望前秦公主来祸害他的儿子了。 嬴抱月并不清楚南楚王室内部到底是如何看待这场和亲,但因嬴晗日第一次发出的国书指名道姓想把她嫁给这位二殿下,在这场订婚宴上这位二殿下居然出现也是够尴尬的。 之前入场时不少人在窥探这位二殿下的眼神,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是的,什么都没看到。 嬴抱月静静看着前方,没有像众人那样惊呼着看向高台的最顶端。 就如秦人尚黑一般,楚人喜赤。 那个身着南楚王室传统赤色曲裾深衣带着护卫走入通天的少年,身上衣服甚至比今日订婚的姬嘉树还要红。 面对众人的恭维跪拜,那个年轻的男子动作得体,笑容可掬。 但就在那样的笑容下,人们对待他却愈发恭敬。 让嬴抱月想起之前从姬清远那打听到的,关于这位南楚二殿下的传言。 关于这位二殿下“笑面虎”的传言。 十六七岁本该是受人摆布的年纪,但这位冷宫出身的二殿下却很不一般,传言他看上去随和甚至有些懒散,但行事却莫测狠毒。 莫测狠毒么…… 听到这传言嬴抱月也不知道对于前秦没能和这位二殿下结成亲到底是幸与不幸了。 之前他进来时,还有不少人的目光在她和他之间逡巡,似乎还希望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 但之前在订婚宴嬴抱月并没有往那个少年处看,只是最初他被众人迎入大厅时看了一眼。 因为就在他进门之时嬴抱月就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一直在笑的南楚少年,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他往这边投来的目光,看着的一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姬嘉树。 虽然是作为南楚王室的代表来的,但这位殿下作风谦和,也只带了一个护卫就大摇大摆地过来,在整个订婚宴和稷下之宴就一直坐在那里当吉祥物,平静的让人们都快忘了他。 然而却没想到这位殿下身边的护卫居然也会参加稷下之宴,还作为从未听说过的风院弟子。 “陈子寒?这人谁啊?我弟弟就是风院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打扮不是宫中的侍卫么?殿下的侍卫是稷下学宫的弟子?” “风院那边也乱了,不会没人知道这位要上场吧?” “风院大师兄人呢?等等……风院大师兄的名字好像是……” 擂台边的人风言风语,而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人想起了那个人。 看着注视着台上少年神情复杂的姬嘉树,嬴抱月端详着那个名唤陈子寒的少年的样貌,随后看向一边站直身躯沉默不言的陈子楚,“是你弟弟?”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猜得那么快? 陈子楚苦笑,“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就是庶弟,”嬴抱月继续道,“他的母亲是南楚王赐给你……父亲的?” 嬴抱月顿了顿,还是没有把“战利品”这三个字说出口。 但陈子楚却已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寒意从脊梁直冲天灵盖,愕然看着嬴抱月,“你查……” “不是,”嬴抱月摇头,“我猜的。” “有屏障其他人听不到的,”嬴抱月看了眼身边神情更加复杂的姬嘉树,泄露别人的家事自然是不好的,但姬嘉树的话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对不起,妄加揣测了。” 能揣测成你这样也没谁了…… 陈子楚没想到他一声拒绝,这女子就真的能猜得如此深入,这简直是瘆人了…… “没什么,”他也没肯定没否定,只是深吸一口气玩味地看着面前少女,“不过你怎么猜的?” 嬴抱月听着高台下其他人的流言,端详着那名铠甲少年褐色的眼睛。 “如果只是一般的庶子,不可能会有那么多人不认识他,除非他的父亲不太想公开他的身份。”她静静道,“而这位的相貌,有北地游牧民族的特征。” 上推年纪,陈子寒出生的时候秦帝国初统天下,各诸侯国之间的通婚并不常见,而陈子楚的父亲又是一个武将,在她曾生活的那个战乱年代,武将,庶子,混血,这几个关键词就足够嬴抱月做出这样的推测。 只看陈子楚的反应,嬴抱月就知道她的判断没有问题。 何止是没有问题,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擂台上的少年。 “没错,这是我的弟弟,陈子寒。” 一个跟着永远跟着他的脚步,却极少展露于世人面前的,他的庶弟。 “他不常出现在风院,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他,”陈子楚淡淡道。 这次风院安排的出场名单里自然没也有他。 但没人能阻挡他的出场,因为让他出场的人,是那个人。 看着高台上笑眯眯的姜元元,陈子楚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弟弟实力如何,”这时另一个兄长,姬清远忽然开口。 然而出乎众人所料,陈子楚淡淡开口,“我不知道。” 但看着高台上拔剑出鞘的少年,陈子楚静静开口,“但我知道……” “他比我强。” 第一百零六章 寒风 比他强是有多强,陈子楚没有说。 实在也是不好说。 毕竟要说一个风法者有多强,也很难让人相信。 风火水雷四大剑派,风之一派是比较特别的一个流派。特别就特别在……这是一个没什么攻击力的流派。 一直以来都是四大剑派中最不看重战斗,最为温和的一个流派。 正所谓清风拂面,水波不兴。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缓缓拔剑的少年。和剑拔弩张满脸涨红看上去火力十足的王良才不同,这位名唤陈子寒的少年连拔剑都透着漫不经心。 风法一派是四大剑派中诞生最早的一派,也是和天地自然关联最为紧密的一派。比起战斗,风法者向来更关注对天地元气的吸纳和人体与自然的调和。 这个流派诞生于修行者还没有沦为战争武器的早期,虽然诞生最早,但风法剑总共只有六招,是四大剑派中最少的,足以看出这个流派到底是有多佛系了。 在这样的传统下,风法者虽然不乏天阶,但极少能诞生有强大战力的修行者。 最典型例子就是当年的八人神中,只有一位风法者。 正是如今的后辽国师,山鬼。 而这位神子在当年的等阶二位阶之战中,毫无意外地垫了底,成为排行第八的神子。 传说因为不喜争斗,不愿出席八人神的集会,甚至不愿娶妻生子传递修行者的血统,这位后辽国师险些被赶下八人神的位子。 越是高阶的修行者越有可能生下高阶的天生修行者,所以修行界向来鼓励修行者早婚,山鬼因为一直不曾娶亲,甚至被人们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山鬼的位置因为这些猜测岌岌可危之时,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就在其他神子为了挤下山鬼打算重新开启位阶之战之时,大司命林书白突然宣布和后辽国师山鬼订婚。 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连嬴抱月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师父之前从未和她说过此事,她也不记得师父和山鬼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在她的印象里那两人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几次。 全大陆谁都知道,大司命林书白和东皇太一姬墨育有两子,但两人却一直没有成婚。 姬墨成亲了,但林书白一直未婚。 人们一直猜测林书白终究有一天想通了还是会和姬墨成婚的,却没想到林书白的确要成婚了,新郎却不是姬墨。 她没有选择最强的神子,却选择了一个最弱的神子。 山鬼面临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全大陆都不知道这大司命到底在想些什么。 嬴抱月也不明白,但她上上辈子永远失去了问清楚的机会。 师父和山鬼定下婚约是嬴苏意外去世前不久的时候,那时嬴抱月为自己的婚约尚且自顾不暇,没来得及问,而之后嬴苏出了事,她晋升等阶二,随后失去了死前一年的记忆。 甚至不知道师父最后成婚了没有。 回来后她从归辰那得知,师父最终没能嫁给山鬼。因为就在婚期之前,大司命林书白在永夜长城上殒命。 这是一份没有完成的婚约。 而山鬼自此之后也没有娶亲,连婚约都不曾再结,但因为有和大司命的这段往事,人们倒也不再怀疑他有什么问题,只当他当了望门的鳏夫。 山鬼至此隐居于后辽雪山,除了一些特殊场合,不问世事。 连这个退路选择的,都十分符合风法者与世无争的风格。 嬴抱月也没指望够这位神子帮她为师父报仇,风法者向来不擅长这些往往也不愿意做。 往事暂且不提,嬴抱月认识的风法者,差不多都是和平主义者,比起武将更像文官。 嬴抱月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陈子楚和许义山来接她,陈子楚大吼的那句,“老子是谋士!” 如果嬴抱月没猜错,赵光应该也是个风法者。 这样看来这次初阶大典会有两个风法者继子,也算是十分稀奇了。 毕竟这样佛系的流派,在如今强者为尊的修行界,自然被大部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修行者所抛弃。 除了情况特殊的水院,风院的人数一眼看去是最少的。 刚刚听陈子楚嘀咕的风院的指示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风院从没赢过。 其他学宫自然也知道这事,雷院打完就该到风院了,叶思远本来喜上眉梢,但就在看到陈子寒的瞬间,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作为叶氏族人,他多少知道一些陈子寒的底细。 在作为风院弟子之前,他先是姜元元的护卫。 南楚深藏不露的二殿下,他身边的护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但关于陈子寒的消息也就到这里了。陈子寒从不参加学院切磋,连各学宫选大师兄的会武,他都直接弃权了。 没人看过他动手,但按理说一个风法者,能翻出什么风浪? 为什么二殿下会拒绝叶氏送的人,反而信任一个舞姬所生的庶子? 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叶思远眼底浮现出一丝狠意,对台上的王良才做了个手势。 王良才瞳孔一缩,下一刻高台上宣告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咚!” 伴随着沉重的钟声,不等人们反应过来,擂台上却已经染红了。 被火染红了。 “刀山火海!” “是刀山火海!” 火法剑第九剑,刀山火海。 人们的惊呼声从高台下传来,高台上的王良才居然在这个时候掏出了几乎压箱底的本事! 熊熊烈火有如惊涛巨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形单影只的陈子寒扑去,随之而来的还有王良才被烧得通红的剑锋。所有人看着台上画面,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这莫名出来的少年被火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台上起风了。 明明风会将火越吹越旺,但台上的风却不是这样。 一阵冰冷的寒风突然出现,仿佛还夹着冰雪。 刀山火海被冰天雪地压制。 所有人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就在这时,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震惊。 王良才和陈子寒即将短兵相接。 陈子寒静静抓着长剑,两人都几乎冲入了火焰狂风之中。 当的一声!二剑遭遇。 而下一刻,庞大的风忽然席卷全场。 然而再下一刻,哐啷一声,混乱的场中居然传来一声长剑掉落的声音。 所有人瞪大眼睛。 谁输了? 谁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席卷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擂台上吹拂而过,却仿佛吹在台下所有人的心上。 连擂台边的阵法都没有挡住那寒风的威力,人们本能地被刺激的闭起眼睛,好久后睁开眼睛,怔怔看着高台上,寂静无言。 坐在高台上嬴抱月等人也静静看着擂台上。 寒风席卷而过。 而寂静的高台上,此时只站着一人。 咔嚓一声,陈子寒收剑入鞘。 而原本耀武扬威的王良才,静静躺在地上,就像一个死物。 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说不出话来。 连原本站在一边的礼官都愣愣站在一边,台底下叶思远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猛地一拍桌子,礼官才反应过来。 “都愣住干什么,快救人!” 礼官一声大喝,刚刚把担架抬回来的宫人立即上台将王良才抬上担架。看着冰冷的像一具尸体的王良才,连见多识广的宫人们都唬了一跳,这不是闹出了人命吧? 看着礼官发白的脸色,陈子寒微微额首,平静地开口,“他没事,只是一时晕厥。” 一时晕厥,惊吓过度,性命无忧。 这的确是很符合风法者和平主义者的作风,风法剑之所以不被人重视,就是因为里面几乎没有能一击致命的杀招。 在人们的眼里风法者就是没有牙的老虎。 没有牙的老虎吗? 看着僵硬的一动不动面色青白的王良才,看到这一幕还有谁会把风法者当成没有牙的老虎? 能让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晕厥这么长时间,傻子都知道那要杀他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稍微有点修行常识的人都明白,刚刚那一瞬间只要这少年有那个意思,他随时都能要王良才的命。 靠没有杀招的剑法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 嬴抱月眯起眼睛。她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肃穆起来。 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修行者面色都不太对劲,看着台上唯一剩下的那个少年眼神剧烈的摇晃着。 王良才被担架抬了下去,抬着他的宫人大喘着气,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才把王良才打倒的前一个对手抬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招了回来,来抬方才还意气风发打别人的公子。 太快了。 这一场对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远超众人的想象。 风水轮流转,看着被抬下去的王良才,高台下围观的其他修行者都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这份后退不是为了台下的人,而是为了台上的人。 王良才有多强大所有人有目共睹,作为火院的三把手,其平素的强势刻在所有弟子心中,王良才被抬出去医治,整个火院都乱了套。 看着高台上风淡轻的那个少年,高台下的沉默中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这人到底是谁?在风院到底排第几?” “陈子寒……和风院大师兄陈子楚有什么关系?” “不管排第几,为什么老子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强的风法者?这样的人怎么会籍籍无名?” “风法剑能这么强吗?怎么风院的大师兄我见过他比剑,感觉都没这么强?怎么这样的人在风院没排名?” “看来还是二殿下慧眼识珠……” “难道有什么黑幕?!” 在寂静中这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在风言风语中,嬴抱月静静看向身边站的笔直抿紧嘴唇的陈子楚。 注意到那少女的目光,却不含有任何质问,陈子楚忽然笑了。 “我说我从没想遮掩他的力量,是他自己不愿意选这些,你们相信吗?” 陈子楚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嗯,当然相信。” 陈子楚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 只见面前的少女笑了笑,“这些位置有什么意义吗?” 高处不胜寒。 “而且现在,”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看着高台上的少年,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声这样一个耀眼形式。 彰显出挖掘出这块璞玉贤才之人的贤明。 嬴抱月静静目视前方,感受到无数道钦佩热切的目光看着最高处的那位……二殿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英明的君主必须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而言,所谓的伯乐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更何况还拥有一个王室的身份,简直让人趋之若鹜。 甚至那人不需要主动招揽人才,反而不动声色不留错处的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嬴抱月没有看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人和蔼笑容背后无比冷清的眼睛。 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仿佛看着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们。 这位二殿下未发一言,但就以这样的方式,在稷下之宴上完成了他的立威。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如果与他为敌,想必会非常不容易。 但此时想这些还太早,因为眼前的形势正在剧烈变化着,陈子寒这个异数的加入,彻底搅浑了稷下之宴这潭水。 “意想不到的高手出现了……” “没想到才稷下之宴就会出现这样的人……” “话说这人刚刚用的什么剑法?” “火院的二把手都下去了,接下来谁上啊?难道这次风院会是赢家?这可是爆大冷了……” 人们窃窃私语,然而随着一声钟声,所有人三魂五魄归位。 “风院弟子陈子寒向同辈讨教。请问谁来应战?” 比王良才不知低上多少倍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但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嘶,谁上啊?” “雷院刚刚都败了一场了,火院和风院各胜了一场,这该轮到水院了吧?” 高台下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少年,握紧了腰边的断水剑剑鞘,看向身边震山先生。 但下一刻他一愣,看着身边震山先生凝重的眼神。 震山先生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眯起眼睛,“此子不太对劲,最好避其锋芒。” 说完老人举起他满是皱纹的手,礼官看过来却只听震山先生大声宣布,“水院这一轮,弃权!” 弃权!? 老人声如洪钟的声音在场内回荡,其他学院顿时炸开。 “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话说那女人去哪了?躲桌子底下哭呐?” “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许义山咬紧牙关,骨节握得咯吱作响,但震山先生却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听着周围人对水院丑态的嘲讽谩骂,本来面色难看的叶思远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第一百零八章 火起 (内含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此时此刻人们此时看着叶思远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位英雄。 陈子楚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嗯,当然相信。” 陈子楚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 只见面前的少女笑了笑,“这些位置有什么意义吗?” 高处不胜寒。 “而且现在,”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看着高台上的少年,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耀眼好听的名声形式。彰显出挖掘出这块璞玉贤才之人的贤明。 嬴抱月静静目视前方,没有随着无数钦佩热切的目光看着最高处的那位……二殿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英明的君主必须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而言,这样的伯乐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嬴抱月没有看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人和蔼笑容背后无比冷清的眼睛。 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仿佛看着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们。 这位二殿下未发一言,但就以这样的方式,在稷下之宴上完成了他的立威。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如果与他为敌,想必会非常不容易。 但此时想这些还太早,因为眼前的形势正在剧烈变化着,陈子寒这个异数的加入,彻底搅浑了稷下之宴这潭水。 “意想不到的高手出现了……” “没想到才稷下之宴就会出现这样的人……” “话说这人刚刚用的什么剑法?” “火院的二把手都下去了,接下来谁上啊?难道这次风院会是赢家,这可是爆大冷了……” 人们窃窃私语,然而随着一声钟声,所有人三魂五魄归位。 “风院弟子陈子寒向同辈讨教。请问谁来应战?” 比王良才不知低上多少倍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但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嘶,谁上啊?” “雷院刚刚都败了一场了,火院和风院各胜了一场,这该轮到水院了吧?” 高台下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少年,握紧了腰边的断水剑剑鞘,看向身边震山先生。 但下一刻他一愣,看着身边震山先生凝重的眼神。 震山先生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眯起眼睛,“此子不太对劲,最好避其锋芒。” 说完老人举起他满是皱纹的手,礼官看过来却只听震山先生大声宣布,“水院这一轮,弃权!” 老人声如洪钟的声音在场内回荡,其他学院顿时炸开。 “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话说那女人去哪了?躲桌子底下哭呐?” “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许义山咬紧牙关,骨节握得咯吱作响,但震山先生却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听着周围人堆水院丑态的嘲讽谩骂,本来面色难看的叶思远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陈子楚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嗯,当然相信。” 陈子楚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 只见面前的少女笑了笑,“这些位置有什么意义吗?” 高处不胜寒。 “而且现在,”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看着高台上的少年,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耀眼好听的名声形式。彰显出挖掘出这块璞玉贤才之人的贤明。 嬴抱月静静目视前方,没有随着无数钦佩热切的目光看着最高处的那位……二殿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英明的君主必须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而言,这样的伯乐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嬴抱月没有看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人和蔼笑容背后无比冷清的眼睛。 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仿佛看着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们。 这位二殿下未发一言,但就以这样的方式,在稷下之宴上完成了他的立威。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如果与他为敌,想必会非常不容易。 但此时想这些还太早,因为眼前的形势正在剧烈变化着,陈子寒这个异数的加入,彻底搅浑了稷下之宴这潭水。 “意想不到的高手出现了……” “没想到才稷下之宴就会出现这样的人……” “话说这人刚刚用的什么剑法?” “火院的二把手都下去了,接下来谁上啊?难道这次风院会是赢家,这可是爆大冷了……” 人们窃窃私语,然而随着一声钟声,所有人三魂五魄归位。 “风院弟子陈子寒向同辈讨教。请问谁来应战?” 比王良才不知低上多少倍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但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嘶,谁上啊?” “雷院刚刚都败了一场了,火院和风院各胜了一场,这该轮到水院了吧?” 高台下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少年,握紧了腰边的断水剑剑鞘,看向身边震山先生。 但下一刻他一愣,看着身边震山先生凝重的眼神。 震山先生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眯起眼睛,“此子不太对劲,最好避其锋芒。” 说完老人举起他满是皱纹的手,礼官看过来却只听震山先生大声宣布,“水院这一轮,弃权!” 老人声如洪钟的声音在场内回荡,其他学院顿时炸开。 “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话说那女人去哪了?躲桌子底下哭呐?” “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许义山咬紧牙关,骨节握得咯吱作响,但震山先生却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听着周围人堆水院丑态的嘲讽谩骂,本来面色难看的叶思远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第一百零九章 越王 藏拙? 陈子楚闻言一时间愣住了。 在场众人,除了神秘莫测的二殿下,他一直以为他是最了解陈子寒实力的人。 也理应如此。 毕竟他和陈子寒关系最近。 但在兄弟关系之前,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座山,那就是嫡庶之争。 如果搁在一般世家,以陈子寒母亲低微的出身,他根本没有参与嫡庶之争的资格。但问题就在于陈子楚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而陈子寒的母亲还活着。 而他们父亲,南楚大司马陈岩是个不好女色的将军。除了当年南楚王的赏赐,府内没有其他女人。如此给了陈子寒母亲动别样心思的机会。 陈子楚是由母亲陪嫁的老人养大的,从小到大养大他的嬷嬷对他耳提面命,要他一定小心他这个唯一的弟弟。 因有姬嘉树这样一个天才朋友,陈子楚从小就对自己能力有自知之明,当年进阶等阶八后也只选了与世无争的风法一派。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小姨娘口中天赋过人的陈子寒居然也选了风法一派。 他本以为是姨娘别有用心,直到他翻院墙时偷偷看到从稷下学宫回来的陈子寒被他母亲罚跪在院角整整一夜,他才恍然发现,也许这是他这个弟弟自己的主意。 从那时开始,在外面被其他人称赞八面玲珑的陈子楚,开始搞不懂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的心思。 直到陈子寒通过宫中的选拔,成为二殿下的侍从,陈府二夫人嘴角才恢复了笑模样。 但除了在二殿下面前,陈子楚从没见过陈子寒笑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中,哪怕在风院陈子楚也不常见到他。 但陈家是武将世家,每年逢年过节父亲都会检查他和陈子寒的武艺。作为传统项目,南楚大司马自然也会让他的两个儿子对打。当然从小到大,赢的都是陈子楚。 只有他五岁那年两人对战第一次之时,那时才四岁的陈子寒还没桌子腿高,拿着把木剑却一把掀翻了比他高一个头的陈子楚。 但在那之后,整个过年期间父亲都没有再看他这个弟弟一眼。 再然后,陈子楚就年年获胜了。 但他不是傻子,小时候还能傻乎乎地耀武扬威,但随着年岁渐长修行愈多,他闭着眼都知道陈子寒是在让他。 但因为每次都是让,陈子楚恍惚知道陈子寒比他强,但到底有多强,他也不知道。 毕竟风法剑就那几招,再强能强到哪去? 更何况他身边这少女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陈子寒,之前那场对战时间那么短,不少修行者连他怎么动手都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然而不等陈子楚仔细追问,咚的一声钟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子楚睁大眼睛,周围其他修行者也睁大眼睛,不少人兴奋地握拳呐喊,准备看着眼前这场注定十分精彩的顶上之战。 听到开始的钟声,叶思远眼角烧红,眸中划过一丝狠意和跃跃欲试,瞬间拔剑出鞘! 宛如一道长虹倒挂,在叶思远拔剑的瞬间所有人一阵惊呼,愕然看着眼前炫目的剑光,擂台上一时间剑光大胜,嬴抱月也微微一怔。 那把剑明显不是叶思远当初在上四宫筛选时用的那把,寒气逼人,没有剑格,剑身上更是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隐隐王霸之气流动,剑身竟然如同镀了黄金一般灿烂无比! 名剑! 这把剑显然超脱了普通修行者用剑的层次,而是在历史上留在一席之地,被无数修行者和英雄握过,拥有绝世高手真元和王者之气的一代名剑! 伴随着那道璀璨的剑光,众人的惊呼声也划破苍穹。 “越王勾践剑!” “居然是越王勾践剑!” “居然是国师大人的剑!这不是由大王在保管的吗?” 嬴抱月瞳孔微微一缩。 名剑。在这个世界专门是指和其他剑不同,拥有其历史和尊命,一些特殊的剑。 除了四大风火水雷四大剑派的山门剑,山海大陆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一些王者之剑,可以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剑。 而越王勾践剑,就是南楚的镇国名剑。 越国是前朝一个强大的诸侯国,越王勾践是前朝最后一位霸主,曾把女儿嫁给过楚王为妻,但就在三十年前前朝灭亡,楚国出兵越国时楚军缴获了此剑,带回了楚国,最终成了楚国珍宝。 名剑佩英雄,各国的名剑名义上为王室所有,但基本上都会被赠给国师作为佩剑使用。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年仅二十五岁的姬墨成为南楚国师后,越王勾践剑就成为了他的佩剑。 然而如果没有他的未婚妻,这段历史会更光辉灿烂。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嬴抱月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 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他紧紧握住剑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一时间居然没拔出剑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 (内含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当”的一声! 人们从头皮发麻中睁开眼睛,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居然……接住了?” 人们看着高台上静止的两道身影喃喃自语,陈子楚也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刚刚叶思远如此可怕的一击险些让所有人都尖叫出声,眼前几乎都已经出现陈子寒浑身是血被打飞出去的骇人场面。 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也许都会被劈成两半。 剑光和熊熊火光掠过,然而这一幕却没有出现。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然而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然而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然而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然而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 嬴抱月的瞳孔微微一缩。 名剑。在这个世界专门是指和其他剑不同,拥有其历史和尊命,一些特殊的剑。 除了四大风火水雷四大剑派的山门剑,山海大陆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一些王者之剑,可以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剑。 而越王勾践剑,就是南楚的镇国名剑。 越国是前朝一个强大的诸侯国,越王勾践是前朝最后一位霸主,曾把女儿嫁给过楚王为妻,但就在三十年前前朝灭亡,楚国出兵越国时楚军缴获了此剑,带回了楚国,最终成了楚国珍宝。 而名剑佩英雄,各国的名剑名义上为王室所有,但基本上都会被赠给国师作为佩剑使用。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年仅二十五岁的姬墨成为南楚国师,越王勾践剑就成为了他的佩剑。 然而如果没有他的未婚妻,这段历史会更光辉灿烂。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击 人群中陡然响起一阵惊呼! 谁都没想到,在对战中居然会有修行者跌倒! 哪怕是大路上跌一跤都有危险,更何况是在分秒必争的对战中,斗剑中一个动作做错都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此等意外。 到底是意外还是中招此时都无暇猜测,因为就在陈子寒跌倒的一瞬间,场上形势陡然变得异常凶险! 不管原因如何,在斗剑中跌倒,陈子寒手上无论有什么剑招都是使不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是一跤向后仰倒。 嬴抱月从高台上只见那少年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仿佛因为意外瞬间失去了判断能力,握剑的手无力的垂下,仿佛连剑都握不住。 谁都能看出来陈子寒剑势已颓,但他的对手却不是如此。 恐怖凄厉的风啸在台上响起,却不是来自于那位风法者。 看着仰倒的陈子寒,其他人惊恐叶思远却眼前一亮,眸中爆发出残忍得意的光。越王勾践剑撕裂空气,厉啸出声,叶思远的剑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兴奋地向已经要倒地的对手切割而去! “天爷!要出人命了!” “陈公子快认输!” “叶公子快住手!陈公子已经输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五感明锐的修行者都知道在跌跤的瞬间陈子寒已经输了。如果是君子之争点到为止,叶思远此时的剑就该停了,如果再提升剑意到时候连停的停不了。但谁知面对站都站不稳的陈子寒,叶思远不但没有扭转剑意,却不偏不避继续提升剑意而去! 陈子寒下盘气息已乱,此时根本提不起剑来反击,叶思远这一击如果劈到实处,陈子寒必死无疑! 稷下之宴因为是学院之争,向来不上升到生死,只设防护阵法和礼官,不像初阶大典设有武官防护。更何况叶思远是叶氏公子,其他掌院先生遽然看向震山先生不敢动手,礼官大叫住手却根本无力阻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子寒!” 场上只有一声少年的呼喊直上霄,却被叶思远得意的大笑声盖过。 “区区舞姬之子!去死吧!” 金色的帝王之剑高高举起,被拿在一个掌心无茧的少年白嫩的手里,叶思远肆无忌惮的大笑,向无力倒地的陈子寒劈下。 所有人睁大眼睛,目眦尽裂,惊呼逼在口中,时间仿佛凝固。 然而就在这时候,熊熊烈火之中,却猛然亮起一簇光。 “叮。” 伴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金玉之声。 叶思远手中原本不可一世无坚不摧疯狂劈出的剑……偏了一寸。 地上的陈子寒瞳孔一缩,猛地一个打滚,滚出了火圈,而叶思远力已用老没劈到实处顿时向前猛地一栽。 咔嚓一声,越王勾践剑猛地扎入栏杆,把铁木的栏杆劈出了个大口子,牢牢扎在了里面。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首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刚刚差点被劈的那个人。 灰头土脸的陈子寒从地上坐起,脸上却没有死里逃生的恍惚。他只是怔怔抬起头,透过阵法上一个几乎没有能看见的小孔,看向高台上一个方向。 原本满眼血丝正紧张地看着擂台上的陈子楚骤然对上了自己弟弟的眼睛,猛地一愣。 两兄弟四目相对,陈子寒也愣了下,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声呼喊少年眸光微动,但下一刻他的目光从陈子楚身上移开,看向他身边的一个人。 陈子楚再次一愣,脖子僵硬地移动,随着陈子寒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姬嘉树。 他的弟弟看的人是……姬嘉树。 陈子楚想起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叶思远却莫名偏开的剑尖,忽然心头一跳,睁大眼睛打量着静静坐在那里的少年,下一刻发现姬嘉树正把伸出的手收回。 手? 陈子楚还想再看,视线却忽然被姬嘉树身边另一个人吸引,他的目光随着姬嘉树收回的手的方向下移,看见了另一只手。 一只洁白的手,微微空握着,但陈子楚记得这只手离姬嘉树的距离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近了一些。 嬴抱月一直手空握着靠近姬嘉树,居然像是刚刚向他递了什么东西。 陈子楚眼珠僵硬地转动,落到她另一边一只手上,然后看到她另一只手居然握着……一只筷子? 筷子? 这时下面的惊呼终于到了,陈子楚看去,只见剑被卡在栏杆上的叶思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场面滑稽中却又透露着诡异,叶思远死死瞪着手中扑空的长剑,声音因愤怒嘶哑,“混……混账!居然敢……” 但就在这时,叶思远血红的眸子侧目向一边缓缓移动,在看清剑旁边柱子上扎着的东西之时,瞳孔一缩。 擂台下其他人随着他的目光,惊呼出声。 “筷子!” “看,那栏杆柱子上居然扎着根筷子!” “一根筷子撞偏了越王勾践剑?骗人的吧?谁能做到这件事?” 筷子…… 陈子楚的目光从嬴抱月手上只剩一只的筷子上缓缓移开,看向她空握着的那只手边坐着的……姬嘉树。 不会吧…… 这想法太疯狂了,但伴随着他刚刚恍惚中看到的残影,陈子楚在脑内还原出了刚刚的画面。 就在叶思远刚刚劈出那杀人一剑之时,姬嘉树伸手犹豫一瞬,身边少女却立即将手中的筷子递出,姬嘉树看也不看的丢出,穿透阵法,打偏叶思远的剑。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陈子楚简直说不出话来,等等,为啥姬嘉树不用他自己筷子? 这时嬴抱月收回了手,注意到陈子楚瞪着自己手上筷子愕然狐疑的目光,愣了下笑了笑道,“姬公子刚刚手上的筷子有毒。” 她手上的是之前从他那拿来,刚好没有,就递给他了。 姬嘉树闻言看了一眼身边少女,如果陈子楚没看错,也有一丝意外和没想到从他眼中划过。 陈子楚闻言一阵恍惚,他记得之前是看到这女子把自己的一双筷子给了姬嘉树……所以她的筷子有毒? 不不,他不是要问这个,这女子在刚刚那个瞬间却能想到这么多事? 也真只有姬嘉树能跟上她的速度了,不,两人都是。 陈子楚目光复杂地看向姬嘉树,看着坐在远处仅凭一根筷子就打偏那惊天一剑的少年。 刚刚的那一瞬间。 强大的是剑,不是人。 同时,强大的不是筷子,是人。 “是谁!谁敢碍我的事!” 擂台上,叶思远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筷子,怒吼出生,浑身杀气外溢,然而下一刻,他听见了人们的惊呼。 他缓缓转过头,不屑地看着抬头像是看着什么的陈子寒。 “看什么看,你个……” 叶思远吵闹的声音忽然一停。 场内喧闹的声音全部一停。 所有人抬起头,怔怔看向高处。 叶思远脸孔扭曲起来,但像是被一种力量左右,他僵硬地抬起头。 一片死寂中,嬴抱月微微侧目。 就在这时。 她身边的姬嘉树,站起了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愚公 (内含防盗,半小时替换) 不算上线上聊天的那些夜晚,嬴抱月和姬嘉树相识也有几天了,但在这些天里,她从未见过姬嘉树生气。 俗话说七岁八岁,猫烦狗厌,十三四岁,上房揭瓦。 少年是生气勃勃的少年,十四五岁,也正是嬉笑怒骂肆意妄为的年纪,但这样的情绪嬴抱月却从未在姬嘉树身上见到。 他像是上辈子她见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更像上上辈子世家中那些,懂事太早的世家子。 比一般的世家子更稳重。 南楚第一君子。 温润如玉,声名远播。 不曾大笑,不曾怒骂,不曾愤怒。 如果想让姬嘉树生气,大概和想让李稷侃侃而谈的难度一般大……看着东吴那边因为不曾加入稷下学宫此时那边还空荡荡的位子,嬴抱月忽然想到。 但就在这时,虽然姬嘉树站起来之时神情依然平静,嬴抱月却知道,他生气了。 “嘉树,你……” 坐在上首的叶氏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儿子,先是不解但随后皱起眉头,“嘉树,你表哥他不过是……” 然而姬嘉树却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躬身向上首的脸色难看的震山先生、姜元元还有自己母亲恭敬一礼,随后起身,从桌后走出。 就要走下台阶之时,他却忽然回头看向桌后的嬴抱月笑了笑,“刚刚谢谢你的筷子,速度够快。” 这一点他是真意外,订婚宴作为新郎他是不能带剑的,刚刚手上没趁手的东西他想丢筷子却想起自己手上的有毒,万一扎穿柱子伤到人就麻烦了,正踌躇时这少女居然就递上了手上筷子。 杀人递刀恐怕都没她的速度快。 姬嘉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这时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不客气,是你帮我在先。”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这对未婚夫妻诡异的对话。 嬴抱月向姬嘉树举起一个拳头,“加油。” 她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么。 姬嘉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明白这少女大抵是在鼓励他。 在他的母亲和师长等人都眉头紧锁反对愠怒的目光下。 看着她身边的姬清远姬安歌一愣同时举起了拳头,陈子楚左右回顾也模仿地举起了拳头,少年一笑,随后静静转身。 看着姬嘉树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擂台下其他人睁大眼睛,窃窃私语。 “春华君……” “刚刚那根筷子是春华君?果然名不虚传,这实力差距……” “是啊,不对,春华君这是要做什么?”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第一百一十二章愚公 不算上线上聊天的那些夜晚,嬴抱月和姬嘉树相识也有几天了,但在这些天里,她从未见过姬嘉树生气。 俗话说七岁八岁,猫烦狗厌,十三四岁,上房揭瓦。 少年是生气勃勃的少年,十四五岁,也正是嬉笑怒骂肆意妄为的年纪,但这样的情绪嬴抱月却从未在姬嘉树身上见到。 他像是上辈子她见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更像上上辈子世家中那些,懂事太早的世家子。 比一般的世家子更稳重。 南楚第一君子。 温润如玉,声名远播。 不曾大笑,不曾怒骂,不曾愤怒。 如果想让姬嘉树生气,大概和想让李稷侃侃而谈的难度一般大……看着东吴那边因为不曾加入稷下学宫此时那边还空荡荡的位子,嬴抱月忽然想到。 但就在这时,虽然姬嘉树站起来之时神情依然平静,嬴抱月却知道,他生气了。 “嘉树,你……” 坐在上首的叶氏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儿子,先是不解但随后皱起眉头,“嘉树,你表哥他不过是……” 然而姬嘉树却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躬身向上首的脸色难看的震山先生、姜元元还有自己母亲恭敬一礼,随后起身,从桌后走出。 就要走下台阶之时,他却忽然回头看向桌后的嬴抱月笑了笑,“刚刚谢谢你的筷子,速度够快。” 这一点他是真意外,订婚宴作为新郎他是不能带剑的,刚刚手上没趁手的东西他想丢筷子却想起自己手上的有毒,万一扎穿柱子伤到人就麻烦了,正踌躇时这少女居然就递上了手上筷子。 杀人递刀恐怕都没她的速度快。 姬嘉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这时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不客气,是你帮我在先。”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这对未婚夫妻诡异的对话。 嬴抱月向姬嘉树举起一个拳头,“加油。” 她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么。 姬嘉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明白这少女大抵是在鼓励他。 在他的母亲和师长等人都眉头紧锁反对愠怒的目光下。 看着她身边的姬清远姬安歌一愣同时举起了拳头,陈子楚左右回顾也模仿地举起了拳头,少年一笑,随后静静转身。 看着姬嘉树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擂台下其他人睁大眼睛,窃窃私语。 “春华君……” “刚刚那根筷子是春华君?果然名不虚传,这实力差距……” “是啊,不对,春华君这是要做什么?”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移山 姬嘉树说完这句话,场内陷入一场极为尴尬的寂静。 “大人,请正常开始吧,小子就不在这碍事了。”姬嘉树说完转身正要离开。 “你已经碍事了,”然而就在这时叶思远恨恨握住地上红霄的剑柄,死死瞪着姬嘉树的背影,“你有什么资格来干预稷下大典?凭一个春华君的称号?你自己不过是稷下学宫的一个弟子!” 当然叶思远说的不过是气话,其他旁观者都不见得能认同他。 虽不像师长那样有直接的身份,但姬嘉树作为等阶五神舞境,按修行界的规矩本就是等阶六的前辈。更何况春华君这个称号是他的名望,名望不如他的修行者多管的闲事比他多了去了,再说了越王勾践剑本就是人家父亲的剑。 纵然姬嘉树居然会下自家表哥的面子出乎所有人预料,不像是重视家族的世家子会做的事,但以他的威望,其他人也说不出他的不对来。 叶思远也说不出,但他依旧有理由发泄他的愤怒。 “我们春华公子好大的本事,接下来是不是初阶大典你都要插手?啊?!” 但叶思远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后,不少知道内情的师长仙官神色都有些微妙。 因为姬嘉树还真有足够的身份能插手。 只不过这时还没宣布。 “扰了你的对战我很抱歉,”然而就在这时面对叶思远的不依不饶,姬嘉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我能插手,具体理由到了晚上你就会知道,到那时如果你还不服气,我愿降两境与你对战。” “你……”叶思远愕然,他以为他骂的都是姬嘉树无法回答的,却没想到这人真的会回答。 他向来知道这小子自诩正人君子,做事讲究师出有名问心无愧,才抓着这些骂他,但这人居然…… “思远。” 就在这时震山先生终于发话了。 他知道如果不压下这一波,他这桀骜不驯的徒弟是不会好好对战的,老人眉头皱紧在心头叹了口气。 “虽然说的早了些,但这时宣布也无妨。” 震山先生看向不远处姜元元身边另一位仙官,在对方同意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春华君将成为本次初阶大典的考官之一。” 所以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真真切切拥有插手这一切,维护秩序的权限。 这一声如同一块巨石扔进死水,现场顿时炸开,也无人再关心擂台上的一切。毕竟…… 十五岁的考官! 可是山海大陆上从未见过的事! “天爷,春华君这都没参加中阶大典吧?居然就能在初阶大典担当考官了?” (ex){}&/  而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陈子寒,那位南楚二殿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对叶思远和叶氏显示出任何不快,其中暗潮汹涌可见一斑,这位二殿下在嬴抱月心中的危险指数也再次上升。 这世上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总之得罪叶思远是连王族子弟轻易都不想尝试的事,足以显示出刚刚站出来的姬嘉树的特别。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种人敢挑战叶思远,嬴抱月忽然想起之前第一场对战中看到的毒针。 能盖过一种恶的,往往是更深的恶。 而这时擂台上听完震山先生的话,叶思远愕然看着姬嘉树,姬嘉树却没有任何扬眉吐气的骄傲,依旧不卑不亢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叶思远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兽一时失去了声音,但稷下之宴还得继续。 看着死死握住剑柄一言不发的叶思远,礼官清了清喉咙大声道,“稷下之宴第四场!” “哪位弟子前来挑战?” “哪位?” “挑战者呢?” 礼官嗓子吼到嘶哑,但底下的少年人们看着高台上血红着眼睛的叶思远,纷纷目露怯意。 此时的叶思远是最难挑战的对象,身份低的怕被他打死,身份高的不敢得罪叶家。 但如果一直这样,叶思远就会一直不战胜,他也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打破姬嘉树的记录,为火院赢得胜利。 这样的人,这样的世道,这样的胜利。 姬嘉树一步步登上高台,感受着背后的寂静,胸膛有一瞬的起伏。 然而下一刻他看着前方,瞳孔微缩。 他看着坐在他位子边的少女沉静的眼神。看着她静静握住了腰边的什么东西。 她…… 姬嘉树怔然看着前方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骤然暴起的惊叫声。 看着对面嬴抱月眼中闪过的惊讶,姬嘉树倏然回头!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穿着破烂衣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静静走上擂台的男人。 嬴抱月怔怔看着这一幕,是了,她太久没回来都快忘记了,敢于挑战这样的黑暗的还有一种人。 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有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愚公”走上高台。 咚的一声钟响! “第四场!” 礼官声嘶力竭的喊声在高台上响起。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对!” “水院大师兄许义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惊涛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他向来知道这子自诩正人君子,做事讲究师出有名问心无愧,才抓着这些骂他,但这人居然…… “思远。” 就在这时震山先生终于发话了。 他知道如果不压下这一波,他这桀骜不驯的徒弟是不会好好对战,老人眉头皱紧在心头叹了口气。 “虽然说的早了些,但这时宣布也无妨。” 震山先生看向不远处姜元元身边另一位仙官,在对方同意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春华君将成为本次初阶大典的考官之一。” 所以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真真切切拥有插手这一切,维护秩序的权限。 这一声如同一块巨石扔进死水,现场顿时炸开,也无人再关心擂台上的一切。毕竟…… 十五岁的考官!史上初次! “天爷,春华君这都没参加中阶大典吧?居然就能在初阶大典担当考官了?” “看来进阶等阶四指日可待了啊!今年中阶大典的继子肯定是春华君了!” “之前最早的那位是谁?东吴的那位昭华君是十几岁的时候?” “最早肯定是少司命吧……” “嘘,谁让你提那个女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谁能比的过她吗呸谁和她比……” 人们的热情彻底被点燃,都无人注意到那个孤身一人一瘸一拐走下擂台的少年。 连风院的弟子都无人看他,偶然撞到周围人都像看着灰溜溜的老鼠。 陈子楚在高台上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人群中逆行摇晃的单薄身影。 “他腿没事。”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个少女平静安抚的声音。 像是被戳中心中事,陈子楚猛地别开脑袋,“谁关心他的腿了!” 嬴抱月看着身边别扭的少年笑起来,眼前划过之前陈子寒在台上跌的无比真实的一跤,托腮看着陈子楚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庞。 “你弟弟和你比武的时候,一定经常输。” 这女人是会读心术吗?陈子楚别回脑袋瞪回去。 但下一刻看着向姜元元那边一瘸一拐爬着台阶的陈子寒,陈子楚淡淡地开口,“他演技向来很好。” 好到让他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都常常分不清真假。 也多亏了这个聪明的可怕的少女,让陈子楚确认了他的猜测。 刚刚闹出这么多事情的,陈子楚的惊天一跤,是他自己故意摔的。 也就是假摔,嬴抱月心道。那么精髓逼真的平地摔她可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果然艺术源于生活。 至于为什么假摔么……这也不难猜测。 远远看着擂台上握着剑柄叶思远青筋暴起的手,嬴抱月目光冰冷。 动用关系连越王勾践剑都能搞到手,南楚叶氏的权势之高可见一斑,叶思远这人的脾性也非常明显。 那就是非常记仇。 胜败哪兵家常事,但对这种人来说却不是。 比起少年意气,陈子寒显然就选择了自己的安危和家族,南楚大司马的权势显然无法和叶氏抗衡,为了不得罪叶氏,陈子寒就只能输,还得输的漂亮。 但恐怕陈子寒自己都没料到,叶思远的气焰居然如此嚣张,居然能毫不犹豫置世家庶子于死地。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陈子寒不是姜元元的护卫,普通世家的嫡子都毫不犹豫地欺凌他,庶子庶女在世家间就是如此,私生子和私生女地位则更低。 嬴抱月看着身边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姬清远和姬安歌。 而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陈子寒,那位南楚二殿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对叶思远和叶氏显示出任何不快,其中暗潮汹涌可见一斑,这位二殿下在嬴抱月心中的危险指数也再次上升。 这世上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总之得罪叶思远是连王族子弟轻易都不想尝试的事,足以显示出刚刚站出来的姬嘉树的特别。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种人敢挑战叶思远,嬴抱月忽然想起之前第一场对战中看到的毒针。 能盖过一种恶的,往往是更深的恶。 此时擂台上听完震山先生的话,叶思远愕然看着姬嘉树,姬嘉树却没有任何扬眉吐气的骄傲,依旧不卑不亢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叶思远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兽一时失去了声音,但稷下之宴还得继续。 看着死死握住剑柄一言不发的叶思远,礼官清了清喉咙大声道,“稷下之宴第四场!” “哪位弟子前来挑战?” “哪位?” “挑战者呢?” 礼官嗓子吼道嘶哑,但底下的少年人们看着高台上血红着眼睛叶思远,纷纷目露怯意。 此时的叶思远是最难挑战的对象,身份低的怕被他打死,身份高不敢得罪叶家。 但如果一直这样,叶思远就会一直不战胜,他也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打破姬嘉树的记录,为火院赢得胜利。 这样的人,这样的世道,这样的胜利。 姬嘉树一步步登上高台,感受着背后的寂静,胸膛有一瞬的起伏。 然而下一刻他看着前方,瞳孔微缩。 他看着坐在他位子边的少女,沉静的眼神。看着她静静握住了腰边的什么东西。 她…… 姬嘉树怔然看着前方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骤然暴起的惊叫声。 看着嬴抱月眼中闪过的惊讶,姬嘉树倏然回头!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穿着破烂衣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静静走上擂台的男人。 嬴抱月怔怔看着这一幕,是了,她太久没回来都快忘记了,敢于挑战这样的黑暗的还有一种人。 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有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人。 比起少年意气,陈子寒显然就选择了自己的安危和家族,南楚大司马的权势显然无法和叶氏抗衡,为了不得罪叶氏,陈子寒就只能输,还得输的漂亮。 但恐怕陈子寒自己都没料到,叶思远的气焰居然如此嚣张,居然能毫不犹豫置世家庶子于死地。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陈子寒不是姜元元的护卫,普通世家的嫡子都毫不犹豫地欺凌他,庶子庶女在世家间就是如此,私生子和私生女地位则更低。 嬴抱月看着身边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姬清远和姬安歌。 而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陈子寒,那位南楚二殿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对叶思远和叶氏显示出任何不快,其中暗潮汹涌可见一斑,这位二殿下在嬴抱月心中的危险指数也再次上升。 这世上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总之得罪叶思远是连王族子弟轻易都不想尝试的事,足以显示出刚刚站出来的姬嘉树的特别。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种人敢挑战叶思远,嬴抱月忽然想起之前第一场对战中看到的毒针。 能盖过一种恶的,往往是更深的恶。 此时擂台上听完震山先生的话,叶思远愕然看着姬嘉树,姬嘉树却没有任何扬眉吐气的骄傲,依旧不卑不亢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骇浪 就在订婚宴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嬴抱月在稷下学宫待了一天。 但她并不像是姬嘉树所想的那样,在水院接受了一整天的突击培训。 因为许义山根本不愿意教她。 震山先生对此表示犹豫,在许义山的强烈阻止下也没坚持授课一事,毕竟他还要去和稷下学宫的高层斡旋水院参加稷下之宴的事。 所以她昨天在稷下学宫,并没有任何一人,教她任何一剑。 嬴抱月并不知姬嘉树昨日得知她去稷下学宫以为她是去接受教学的,如果真能那样倒好了,不过这样也不正常。 人间事,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看着高台上那个固执的少年,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嬴抱月心中并没什么情绪,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心比海宽,而是许义山的作法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毕竟要是以为她一个身份都没说清楚,刚加入师门一天的名义上的弟子立马就能得到剑派最核心剑法的传承,师兄师父什么都不管倾囊而授的……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门派山门剑法的传承,才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这世上学当厨子都得先洗三年碗呢,刚入门底细不明的弟子谁会把剑法教给你。 更何况许义山会阻止她,恐怕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上场。 就算离稷下之宴只有一天,但水院可不会为了把她培养成战力,就急急忙忙把剑法教给她。 因为在水院大师兄和掌院的眼中,她根本不是战力。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她成为战力。 虽然嬴抱月知道至少许义山让震山先生收徒的那一刻的确出于真心,但在这场稷下之宴上。 她的确只是用来的充数的。 因为那个女子根本不可能上场。 在高台上的许义山心道。 她根本不可能出现。 为了她的身份,为了她的地位,为了她婚约,也因为她的弱和无能为力。 高台上,面对来势汹汹的大火,听着人们乱七八糟的议论,许义山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日坐在台阶上,托腮一直看着他练剑的那个少女。 只是一瞬间的走马灯,时间极短,但那个坐在台阶上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少女的眼睛,却从他眼前一划而过。 昨天他打开学宫的石门,看到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女子,许义山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师门规矩大过天,他不可能把一代代先辈珍重至今的剑法交给一个连名簿上连真名都不是的人。 他以为她会愤怒,她会谩骂,他已经习惯了,他一句话都不回应就行,随便那些人骂。 但那个女子没有,但她也没如许义山所想那样回去乖乖准备自己的订婚礼,只是抓住了要出门的震山先生,为她争取到了唯一的一个权力。 就是看他练剑。 这种外院弟子都能做的事,许义山没法拦她,只能随她去了。 水院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有任何人来,他关上大门每日在里面一练剑就是一天。 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但昨日那份宁静却被打破了。 偏偏还是在他为了稷下之宴加紧准备的最后一天,刚开始他心底难免烦躁,不管这女子是不是为了报复非要打扰,要是如以前偶尔来的那些人那样看稀罕物一般问个不停,那就是他最厌恶的事。 但许义山没想到,那女子真的就一句话不说,坐了一整天。 他们一整天,没有说一句话。 夕阳西下,他收剑,她一礼后道谢离开。 许义山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她谢的。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走马灯一瞬而过,看着前方叶思远杀气腾腾的剑锋,许义山静静将所有的真元集中到手中的寒锋上。 听着耳边人们议论中偶然提到的“女子”,他面无表情。 她不会来,因为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归明月,她是嬴抱月,是被捆在前秦国书和与春华君婚书上的女人。 水院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弟子。 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他足够强大。 许义山听不到别的声音,不知道高台上有一个女子念出了同样的名字,他看着对面火堆里叶思远扭曲的面容,旋身起跳。 到顶下劈。 这里不是山林,这里没有下雨,并没有足够的水珠,但就在少年剑尖剑尖挑起横扫的瞬间,庞大的真元铺天盖地而来,在阵法的颤抖中,人们看见了剑气纵横真元涌动而出的。 海啸。 “水法第二剑。” 许义山静静开口。 “滴水石穿。” 姬嘉树听见身边少女与他的声音重叠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了,比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那个少年日复一日,日以继夜积攒而下的真元剑气。 如果说火树银花是百剑落下,灿烂绚丽,那么滴水石穿,就是积淀多年,破石而出的一剑。 讲究的是先期蓄势,喷薄而出。 但在这先期蓄势里,是许义山那个男人才能做到的,滴水石穿,孤身一人的努力。 在他的道路上,他没有同伴,没有对手,只有重复的,单调的努力。 曾有人说过水法剑前三剑是最苦的剑法,光是掌握好真元积蓄喷薄的时机就需要上千剑单调的重复。 传说中连天才都能被磨灭掉的呆笨剑法,几乎都快要消失的剑法,却在那个不起眼的男人手里,焕发出了生机。 海啸冲天而起,震撼了所有人的目光。 “水法剑怎么能一次性爆发出那么多的真元?!” “不是说那剑法是专门防守的吗?最传统不过的吗?” “上次看到水法剑都是十年前了,谁记得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三年前这子没使过这一招,说是没练成,入门四年连第二剑都没练成,所有人都还在笑他呢!” 可这时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八风雷动绕炎洲,巨海波浪四畔流。 大海波浪没,深山栋木成。 庞大的水流瞬间吞没了火花星光,海啸兜头而下,将叶思远连人带剑吞没。 叶思远目眦尽裂,但他手中原本烧红剑此时居然开始嘶嘶冒气,居然像是在被冷却吞噬,他的剑意,他原本一往无前的剑居然像是陷入了沼泽! “怎么了!给我动啊!” 叶思远双眼通红拼命催动真元,一声厉啸从他口中发出。 “混账!我杀了你!区区蠢材,你个……” 然而他的污言秽语却僵在嘴边。 惊涛而起。 沧海横流。 巨大的气浪波及全场。 叶思远像个风筝飞起,直直撞上大阵! 嗡的一声高鸣,海浪扑下,冲出他已经脱手的剑。 场间一片死寂。 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男人手中青色的长剑。 许义山还是站在那里,姿势没什么变化,就像他练习的那么多遍一样。 那个少女托腮静静看着他,看着他将所有人剑招一遍遍重复。 水法剑,被称之为无望的剑法。 但只有很少的人的知道。 无望的尽头。 是希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变 水浪淌去,火花消散,偃旗息鼓。 场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眉头紧锁,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在一瞬之间,但实在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这场他们期待已久的顶上之战,会结束的这么令人猝不及防。 许义山和叶思远甚至只对了仅仅一招。 当然在这一招之中,两人都展现出了极为高超的技艺,而其中许义山的表现堪称惊艳,真正的水法剑时隔七年第一次现世,震撼全场。 先前人们对他的轻视大多来自于对他的不了解,更来自于水院人数太少大师兄不是选出来的怀疑。 但此时此刻,许义山用行动证明了他虽不是层层选拔选出来的,但他的实力完全不比上四宫其他大师兄要弱,甚至可能更强。 不少世家恐怕日后都会重新衡量这位低调过头的年轻人了。 说实话同境界之间的对战,一时的输赢倒也不能说明什么,胜败乃常事,不是说赢了一场就证明这个人一定比另一个人强,但此时看着愕然看着地上脱手的红霄的叶思远,人们却还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话说叶思远输的这也太惨了吧?火法第八剑面对水法第二剑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劣势?” 陈子楚在嬴抱月身边也倒吸一口凉气开口。 姬嘉树看着高台上目睹叶思远倒地的许义山眨了眨眼睛,缓缓歪头看了眼手上的长剑,呼出一口气。姬嘉树微蹙起眉头,看来许义山自己也挺惊讶的。 姬嘉树和叶思远许义山两人都对战过,虽然许义山明显变得更强了,叶思远从就华而不实。 但正如陈子楚所说,叶思远使用的剑法名列火法剑第八,虽然各派剑法有别,但层次和强度上的确比许义山要高。 在打法上许义山是坚实派,叶思远是完全的炫技派,叶思远擅长快攻,许义山反而能打持久战。 水法第二剑用的好能勉强抵挡住火法第八剑,但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压制的效果。 毕竟叶思远能爬到这个位置,资源都吃了一大把,本事不是那么低的。毕竟在修行的世界想把完全的一个草包推上去也比较有难度。 所以现在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大哥……大哥怎么会输?”这时高台上传来叶静姝的尖叫,“一定是这个姓许的使诈!” 女子的尖叫声划破云霄,擂台下其他人闻声一震,看许义山的目光也开始不对起来。 “使诈?搞不好是这样也许剑上抹毒了也说不准……” “别瞎说,许公子这真元量都已经逼近等阶五了,也许真是人家本事呢……” “你才瞎说,火法剑没这么弱!我听我哥说,当年少司命……” “不是说不提那个妖女了吗?!” 火法剑没那么弱。 嬴抱月坐在高台上静静听着人们的议论,忽然静静开口,“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正为叶静姝的尖叫恼火的陈子楚猛地回头,“许义山那个憨子怎么会使诈?” “不是说这个,”嬴抱月笑了笑,看着高台上那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红霄她静静开口,“叶思远刚刚使的剑法好像有问题。” 叶思远的剑法有问题?正皱眉思索的姬嘉树闻言一怔,看向身边的少女。 他简直难以相信她的话,就算是真的,她怎么看出来的?她就算学了新剑法……她不是水法一派的么? “使火法剑的那个人,剑法有点问题。”与此同时,擂台下东边,坐在赵光身边的李稷看了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赵光愕然,“二哥,你不是使水法剑的吗?” 李稷看他一眼,轻声开口,“火法剑没那么弱。” 他不会使用火法剑。 但他看过真正的火法剑。 火法剑没那么弱。 那个女子的剑法没那么弱。 而之所以现在看上去会那么弱,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剑法不合理。”擂台下李稷忽然道,“有人改过了。” “叶思远同学是不是改动了剑法?”高台上嬴抱月看着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的叶思远忽然道。 姬嘉树闻言一震。 他不懂同学是什么意思,但后面半句听懂了,姬嘉树猛地抬头看向高台上的浩然先生,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复杂的眼神。 他熟悉这种眼神,想起自己师父和他说过的一些,顿时明白了一切。 四大剑派传到现在对于前面的一些剑法多少都会有些改动,对于一些没能力自创剑法的一些“一代宗师”而言,一生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对“古旧”剑法的“改进”。 而这些改进近些年来以火法一派最为频繁。 毕竟有不少仁人志士都想把火法一派从当初的大司命少司命掌控的情况下挽救出来,那两人使过的剑法,那是当然要改。 更何况…… 姬嘉树看了一眼身边的姬清远,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火法第八剑火树银花曾是那位少司命常用的剑法,在战场上还进行过改进,但不少人不愿承认她的改进,正如七年前不愿承认那个女子自创的剑法一般。 “那个人改了火树银花,”这时擂台边的李稷瞥了一眼叶思远淡淡道。 “改了?哪里改了?改进成什么样子了?”赵光对改进剑法一事还挺憧憬,但下一刻只听李稷面无表情道。 “改的使起来更漂亮,更不实用了。” 赵光沉默了。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改的,”李稷淡淡道,“输的不亏。” 输的……不亏…… 赵光不知道他二哥原来这么会讽刺人……不过对火法剑下手也算是触到了李稷心中那个人的逆鳞,得到这样的评价也是……活该。 然而台上那少年显然不觉得自己活该。 “时间到了。”许义山看向一边观望的礼官说了第二句话,一直没宣判输赢的礼官看着地上没说话的叶思远却犹豫不已。 “这……叶公子……” “思远,”浩然先生这时在上首开口了,“你累了,歇歇吧,后面还有别的要战,成大事者不拘节。” 震山先生在底下哼了一声,“这老不要脸的。” 叶思远站起身,抓起地上长剑,阴鸷地看了许义山一眼却又回头看了眼姬嘉树,哼了一声似乎找到了下台阶的理由,“我说姬嘉树多管闲事来抢别人的剑,原来是为了你啊。” 叶思远拖长声音,“既然你们这对好友这么有手段,你自己玩吧,爷不奉陪了。” 将所有脏水泼完后,他冷笑着走下台。 许义山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再次看了眼礼官,礼官这才慌忙宣布,“稷下之宴第四场,水院许义山胜!” “第五场!” “谁来挑战?” 台下一片寂静,但下一刻北边响起异动,人群中雷院的大师兄握紧腰边长剑,缓缓站起。 “我来……” 然而下一刻,异变横生。 一柄弯刀忽然刺穿他的肩膀。 “你算什么东西!滚到一边去,别给我们雷法者丢脸!挡王子我的路!” 所有人愕然看着一个高眉深目的北魏少年从椅子上站起,指缝里淌着鲜血,肆意的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失控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完全意想不到。 看着捂住肩膀血流如注的雷院大师兄和插在他肩膀上那把明晃晃的弯刀,所有人震惊都说不出话来、 雷院大师兄碰巧也姓雷,名唤雷川。虽雷院里北魏弟子众多,但当年因为姬嘉树的缘故不少南楚少年加入雷院。雷川正是姬嘉树的师弟,和武力夫不同,他是个南楚人。 但就算如此,稷下学宫内部也从未出现还没上台前就同室操戈的情况,伤的还是上四宫之一的大师兄。 稷下之宴虽素有凶名,但这凶名是在擂台上,从没发生过台下就流血的事! 哄的一声擂台下整个北边的修行者都爆开了,雷院弟子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师兄!大师兄!” “谁干的?北魏人?” “你们北魏人是想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高台上浩然先生眉头紧锁大袖一挥,饱含着真元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内散开,声如洪钟。 “肃静!” 擂台边的嘈杂声一顿,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嘶哑的高喝陡然响起,传入众人耳中。 “耶律齐!你做什么!” 嬴抱月闻声看去,整个擂台北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但那个瘦的少年一开口,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是北魏继子孟施,”陈子楚在她身边喃喃开口,“看来行凶的的确是北魏人,但那人什么来头,居然连孟施都管不住他?” 擂台下随着孟施的那一声喊,原本全部站起的密集人群中顿时空出了一片,里面正站着孟施和刚刚行凶的北魏少年。 北魏继子孟施居然已经拔剑,指着那个被他唤作耶律齐的少年。 然而已经被剑指的那个少年却浑不在乎,他的脸上还沾着雷川的血,脸上的笑容天真中混杂着残忍。看着拔剑冷冷看着他的孟施,少年翘起嘴角,反而玩味地笑起来,“怎么?我们的继子大人很有意见?” 这种轻佻的语气和视人命于无物的笑容嬴抱月很熟悉。 耶律么…… “耶律齐?”而这时她身边的姬嘉树神色骤然一变,“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今年参加初阶大典?名簿里为什么没有?” “谁啊?”陈子楚疑惑道,同时看到姬嘉树身边的姬清远神色也迅速一变。 但不等他发问,擂台边高眉深目的少年看着眼含怒意的孟施一声嗤笑,他的中原话说的有些僵硬,但讽刺人的语气却入木三分,“孟施,叫你一声继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耶律齐冷笑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足足矮一个头的少年,这少年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语气却冰冷刺骨,看着孟施的眼神如同看路边的蝼蚁。 “区区一个贱民,谁给你拿剑指着王族的胆子?” 王族。 是了。 嬴抱月静静看着擂台下嚣张的少年。北魏人天生高大,虽然这少年已经人高马大,但他的年纪大概只有十五四岁,她上辈子的记忆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但她却永不会忘记耶律这个姓。 因为这是北魏的国姓。 北魏信仰玄武,是民风剽悍的北方部族,紧邻永夜长城,与后辽为邻国,现任的君主为耶律豪。 嬴抱月上上辈子驻守永夜长城时曾和耶律豪的长子耶律朗有过一面之缘,至于这耶律齐…… “这人是北魏的王子吗?”嬴抱月看着孟施身前的少年,轻声问道。 “没错,”姬嘉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冷冷看着那个毫不在意地折辱本国继子的少年轻声道,“他是北魏王耶律豪的幼子,北魏王子耶律齐。” 北魏王子。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 宠爱幼子似乎是任何一位老王的本能,而此时看着残忍地大笑着的耶律齐,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嬴昊。 “但他是怎么入境的?为什么所有人看上去都不知道?”嬴抱月皱眉问道。 他国王室入境不可能不通知本国王室,除了散修,每国继子带的队伍都有名簿事先送入南楚御祷省。散修有国家开的介绍信的,会自报继子添加,而上四宫筛选通过的新的人选也会由稷下学宫送给各国继子,添在名簿上。 听姬嘉树所说,他应该是已经看到了那个名簿,但这个名簿上显然没有耶律齐的名字。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耶律齐和她一样用了化名,要么就是…… “进入南楚的北魏队伍,有一队人不需要统计名簿。”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冷冷开口。 嬴抱月一怔,看着姬嘉树看向北边唯一还坐着的一群人,静静开口。 “那就是北魏北寒阁的队伍。” 北魏北寒阁的人进入南楚,不需要通报队伍里的人。 还有一件事,姬嘉树没有说。 那就是同意这件事的人,是南楚国师,姬墨。 而这时人群中惊呼声再起,只见耶律齐走向被雷院其他弟子扶到椅子上的雷川身边,刚刚得知他身份的其他雷院弟子不知所措,一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而耶律齐不等所有人反应居然一把拔出了雷川肩上的弯刀! 雷川一声痛叫,陈子楚一跃而起,“这子欺人太甚!” 然而姬嘉树却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陈子楚愕然回头,“嘉树你做什么?别拦我,这子……” “这事没那么简单,”姬嘉树迅速道,而这时因为震惊一片死寂的擂台边咔嚓一声,只见耶律齐一把拨开了孟施的剑,向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子欢叫起来。 “圣女大人!我把这臭子赶跑了,我打的不错吧?我能上台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蒙着面纱的少女在面纱下笑了笑,目光无奈,“殿下,我说过到了这里不能打打杀杀,你怎么能伤人呢?你想上台的话我不是说过好好和继子说不就可以了吗?” 女子的声音甜美,语气温和。 耶律齐像是暴躁的凶兽瞬间被安抚,轻蔑地瞥了一眼僵硬的孟施,“我才不要和这贱民废话!这帮什么雷院弟子一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我来呢!” 椅子上的女子无奈一笑,站起身向愕然看向这边的雷院弟子躬身一礼,“抱歉,殿下年纪还,一时热血上场心切才伤了人,我代殿下向诸位赔礼,北寒阁会全权负责雷公子的疗伤,定会在尽快治好雷公子的伤。” 听着那女子的话,原本还愤怒不已的雷院弟子和一些南楚人面上稍霁,就算还有人气不过想说些什么,看着气焰嚣张的耶律齐,和一脸温柔微笑的白衣少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因为耶律齐是王室,而这个女子,是救死扶伤全大陆年轻修行者都敬重的圣女。 “圣女果然慈悲……” “但这事就这么算了?” “北寒阁不是说会帮忙治吗?再说了雷川也不见得是许义山的对手,这北魏王子万一真能赢呢?” 北寒阁。 北魏圣女。 “她……”看着着擂台下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过去的女子,看着浑身流血昏迷的雷川,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许冰清她到底……” “北魏王子耶律齐,”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他是许冰清的追求者。” “什么?”陈子楚愕然回头看他,“许冰清她不是喜欢你吗?啊……” 陈子楚看着一边的嬴抱月猛地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别……” 但就在这时陈子楚却发现嬴抱月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静静凝视着擂台。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擂台边的人,陈子楚瞳孔一缩。 “喂,既然冰清开口了,我就和你说声,我上台去比,你一边歇着去。”擂台边耶律齐一把推开孟施,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上高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对面的许义山。 “喂,呆子,”耶律齐拔出还沾着血的弯刀,冷笑地看着许义山。 “水法者?这种东西早不该存在世上,既然还留了你一个,那本王子就来教教你,怎么去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对抗 (防盗章节,一时替换) 就在这时,耶律齐走向被雷院其他弟子扶到椅子上的雷川身边,刚刚得知他身份的其他雷院弟子不知所措,一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而耶律齐不等所有人反应一把拔出了雷川肩上的弯刀! 雷川一声痛叫,陈子楚一跃而起,“这子欺人太甚!” 然而姬嘉树却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陈子楚愕然回头,“嘉树你做什么?别拦我,这子……” “这事没那么简单,”姬嘉树迅速到,而这时因为震惊一片死寂的擂台边咔嚓一声,只见耶律齐一把拨开了孟施的剑,向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子欢叫起来。 “圣女大人!我把这臭子赶跑了,我打的不错吧?我能上台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蒙着面纱的少女在面纱下笑了笑,目光无奈,“殿下,我说过到了这里不能打打杀杀,你怎么能伤人呢?你想上台的话我不是说过好好和继子说不就可以了吗?” 女子的声音甜美,语气温和。 耶律齐像是暴躁的凶兽瞬间被安抚,轻蔑地瞥了一眼僵硬的孟施,“我才不要和这贱民废话!这帮什么雷院弟子一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我来呢!” 椅子上的女子无奈一笑,站起身向愕然看向这边的雷院弟子躬身一礼,“抱歉,殿下年纪还,一时热血上场心切才伤了人,我代殿下向诸位赔礼,北寒阁会全权负责雷公子的疗伤,定会在尽快治好雷公子的伤。” 听着那女子的话,原本还愤怒不已的雷院弟子和一些南楚人面上稍霁,就算还有人气不过想说些什么,看着气焰嚣张的耶律齐,和一脸温柔微笑的白衣少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圣女果然慈悲……” “但这事就这么算了?” “北寒阁不是说会帮忙治吗?再说了雷川也不见得是许义山的对手,这北魏王子万一真能赢呢?” 北寒阁。 北魏圣女。 “她……”看着着擂台下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过去的女子,看着浑身流血昏迷的雷川,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许冰清她到底……” “北魏王子耶律齐,”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他是许冰清的追求者。” “什么?”陈子楚愕然回头看他,“许冰清她不是喜欢你吗?啊……” 陈子楚看着一边的嬴抱月猛地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别……” 但就在这时陈子楚却发现嬴抱月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静静凝视着擂台中央。 “喂,既然冰清开口了,我就和你说声,我上台去比,你一边歇着去。”擂台边耶律齐一把推开孟施,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上高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对面的许义山。 “喂,呆子,”耶律齐拔出还沾着血的弯刀,冷笑地看着许义山,“水法者?这种东西早不该存在世上,既然还留了你一个,那本王子就来教教你,怎么去死。” 就在这时,耶律齐走向被雷院其他弟子扶到椅子上的雷川身边,刚刚得知他身份的其他雷院弟子不知所措,一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而耶律齐不等所有人反应一把拔出了雷川肩上的弯刀! 雷川一声痛叫,陈子楚一跃而起,“这子欺人太甚!” 然而姬嘉树却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陈子楚愕然回头,“嘉树你做什么?别拦我,这子……” “这事没那么简单,”姬嘉树迅速到,而这时因为震惊一片死寂的擂台边咔嚓一声,只见耶律齐一把拨开了孟施的剑,向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子欢叫起来。 “圣女大人!我把这臭子赶跑了,我打的不错吧?我能上台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蒙着面纱的少女在面纱下笑了笑,目光无奈,“殿下,我说过到了这里不能打打杀杀,你怎么能伤人呢?你想上台的话我不是说过好好和继子说不就可以了吗?” 女子的声音甜美,语气温和。 耶律齐像是暴躁的凶兽瞬间被安抚,轻蔑地瞥了一眼僵硬的孟施,“我才不要和这贱民废话!这帮什么雷院弟子一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我来呢!” 椅子上的女子无奈一笑,站起身向愕然看向这边的雷院弟子躬身一礼,“抱歉,殿下年纪还,一时热血上场心切才伤了人,我代殿下向诸位赔礼,北寒阁会全权负责雷公子的疗伤,定会在尽快治好雷公子的伤。” 听着那女子的话,原本还愤怒不已的雷院弟子和一些南楚人面上稍霁,就算还有人气不过想说些什么,看着气焰嚣张的耶律齐,和一脸温柔微笑的白衣少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圣女果然慈悲……” “但这事就这么算了?” “北寒阁不是说会帮忙治吗?再说了雷川也不见得是许义山的对手,这北魏王子万一真能赢呢?” 北寒阁。 北魏圣女。 “她……”看着着擂台下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过去的女子,看着浑身流血昏迷的雷川,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许冰清她到底……” “北魏王子耶律齐,”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他是许冰清的追求者。” “什么?”陈子楚愕然回头看他,“许冰清她不是喜欢你吗?啊……” 陈子楚看着一边的嬴抱月猛地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别……” 但就在这时陈子楚却发现嬴抱月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静静凝视着擂台中央。 “喂,既然冰清开口了,我就和你说声,我上台去比,你一边歇着去。”擂台边耶律齐一把推开孟施,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上高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对面的许义山。 “喂,呆子,”耶律齐拔出还沾着血的弯刀,冷笑地看着许义山,“水法者?这种东西早不该存在世上,既然还留了你一个,那本王子就来教教你,怎么去死。” 北魏圣女。 “她……”看着着擂台下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过去的女子,看着浑身流血昏迷的雷川,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许冰清她到底……” “北魏王子耶律齐,”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他是许冰清的追求者。” “什么?”陈子楚愕然回头看他,“许冰清她不是喜欢你吗?啊……” 陈子楚看着一边的嬴抱月猛地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别……” 但就在这时陈子楚却发现嬴抱月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静静凝视着擂台中央。 “喂,既然冰清开口了,我就和你说声,我上台去比,你一边歇着去。”擂台边耶律齐一把推开孟施,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上高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对面的许义山。 “喂,呆子,”耶律齐拔出还沾着血的弯刀,冷笑地看着许义山,“水法者?这种东西早不该存在世上,既然还留了你一个,那本王子就来教教你,怎么去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尽头 “明月,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陈子楚张了张口,但忽然一阵震天的惊呼声打断了他探究的目光,顿时将他拉到了瞬息变换的赛场上。 “许义山!” “水院!” 陈子楚闻声看去浑身一震。他怔怔看着擂台上的情景,嘴角的弧度逐渐扬起。 场上形势的确瞬间变换,变化大得让陈子楚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耶律齐的实力,不是义山的对手。” 姬嘉树刚刚所说的话如同预言一般,擂台上的形势忽然急转直下。 原本游刃有余的耶律齐的进攻被许义山一次次挡下,耶律齐久攻不下烦躁起来出手愈发暴烈,但随着他真元输出的时间越长,原本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剑招刀法之间开始……出现了间歇。 到了这个时候,不用姬嘉树指点陈子楚也发现了。 虽然许义山看上去是在勉力支撑,但实际他是在带着耶律齐满场打转,北魏这位王子绝大多数的攻击都打到了阵法上。 这是最典型的消耗战法,但和绝大多数低阶修行者所想象的不同,这种战法在高阶之战并不是用在以弱胜强的战斗中,而是用在……以强胜弱的战斗中。 只有实力充沛者,才能在长时间的高强度真元消耗中撑到最后,才能在对战中掌控全场。 一切正如姬嘉树所言。 嬴抱月静静看着擂台上缠斗的两人。 许义山的实力,要高于耶律齐。 水院大师兄基础扎实,打法稳健,更重要的是,他的那个对手很显然,德不配位。 耶律齐上来的疯狂猛攻给人一种很强的错觉,诚然以他的年纪他的确不弱,但许义山比他年长三岁一直稳扎稳打,可耶律齐甚至没有接受过北魏普通修行者都要经历的内部血战。 耶律齐身上的血气是来自单方面的虐杀,并不是在生死场中杀出的血气。 这一点嬴抱月比谁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许义山虽然也没有充足的对战经验,但她见过这人像是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般在院子里做剑招推演。 他自言自语说的话比和任何人说的都要多,虽然这种我打我自己的假想对战别人在一边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 但这世上任何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无人所知的汗水已经逐渐显现出了效果。 比耶律齐这种只会以力压人不懂任何战术的要好的多。 这位北魏王子可能都还不知道他已经掉入了许义山的陷阱,或者说被拖入了他的陷阱。 而就在即将拖垮对方的时候。许义山的反击,到了。 在耶律齐举刀的一个间隙,嬴抱月看着擂台那柄青色的长剑,轻声开口。 “水落石出。” 在狂暴的电闪雷鸣中,许义山凝视着一抹凝碧的剑尖,外面无比喧闹,耶律齐无比吵闹,但他的耳中却什么都听不到。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他的呼吸,唯一能感受到的……他眼前一闪而过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少女,许义山摇了摇头忘记一切。 正如剑谱所说,这一刻,他心如止水。 “水法第三剑。” 依旧没有什么水珠,但这一次却不需要什么水珠,因为这一次,他要把水落下去。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水落石出。” 伴随着这个声音,高台上原本上一招带起的水汽全部消散,断水剑抽剑断水,从未如此轻灵,从短暂停顿的弯刀缝隙中而入,猛地逼到耶律齐面前。 捕捉到这一幕的擂台下响起一阵惊呼,高台上姬嘉树猛地站起身。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突然响起一道极为愤怒极其刺耳极其不甘的狂叫! 那叫声宛如实质让所有人耳膜一痛,不等人们捂住耳朵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急速后退,猛地撞上栏杆,木质栏杆咯吱作响,摩擦刺耳,仿佛撞上了一头疯牛。 “殿下!” “这不可能!” “大胆!” 在噪音的嗡鸣中忽然响起一阵听不懂的北地语言,其中夹杂着几句中原话。 在一片死寂中,人们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看着背抵栏杆双眸血红的耶律齐,而就在他凶狠中透着不解和茫然的眼睛前面,是一只剑尖。 那剑尖很稳,但离耶律齐的眼珠不到一寸。 耶律齐瞳孔一缩,泛黄的眼珠往上移动,顺着剑尖看到那个握住剑柄满是丑陋茧子的男人的手。 许义山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握着断水剑。 快,准,狠。 一切水落石出。 “义山他……赢了?” 陈子楚站在高台上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他身边姬嘉树没开口,但脸上的神情陡然放松。 看着三年间第一次登上那个高台,却一次站在那里没有倒下的好友,他呼出一口气,露出淡淡欣慰的笑容正准备坐下,但就在要坐下时,他低头看到几案上嬴抱月忽然攥成拳的手,瞳孔一缩。 “殿……” 姬嘉树正想开口,嬴抱月闻声却先一步忽然看向他,“你不觉得这一幕很像吗?” 像什么? 像第一场,火院王良才对战雷院武力夫的最后一招。 也是如此压制的局面,虽然最后因两人实力差距过大,王良才在烈火中胜利,但就在胜利的最后一瞬间她看到…… “不对!”在所有人欢欣雀跃的瞬间,嬴抱月倏然起身,“心……” 心什么?姬嘉树想问,但一切发生的太快。 哪怕有天阶在场,在此等距离下都赶不上。 就在许义山剑抵耶律齐眼珠,所有人都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之时,一声嘶吼突然划破天际。 人被抵着眼睛本该恐惧的动弹不得,毋轮耶律齐这种娇生惯养的王子,但谁都没想到就在这时耶律齐口中忽然猛地迸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吼,往前一挣,许义山从未对人下过杀手更没真心想捅瞎这人的眼睛,反而愕然往后退后了一步。 就在这时耶律齐的弯刀猛地一把打开断水剑,许义山虽有一瞬间的慌乱,但耶律齐架势已乱不过是困兽之争,他脸孔冷下来断水剑上挑这次却是对着耶律齐的右肩。 这一次,他会让耶律齐再也拿不起刀。 然而就在这时,却只听极为细的一声噗嗤声,许义山只觉臂弯一凉。 一片死寂里,他愕然低头,看着自己右臂上一个细的黑点。 再下一刻,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弯腰爬起的耶律齐嘴角露出一抹狰狞得意的笑意。 但他却无暇分辨,因为几乎在一瞬间强烈的剧痛和麻痹席卷了他的全身。 模糊意识里,许义山眼前只闪过一个念头。 是毒针。 哐啷一声,断水剑从少年的手中跌落。 再下一刻,所有人看见,耶律齐拎起雪亮的弯刀,对往后仰倒的少年,劈下。 第一百二十章 唯一 咔嚓一声,许义山一个翻滚,弯刀刀尖猛地扎入地面,刀刃距离他后背仅仅三寸,雪亮的刀身倒映着少年泛青的侧脸。 “怎么……”高台上陈子楚目眦尽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许义山会突然倒下,为什么他从未放下的剑的好友会握不住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正因不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无法干预这一场屠杀。 连站得最近的礼官都愕然看着眼前这场画面,虽然一切的发展有些不对劲,但他却始终没看见耶律齐对许义山做了什么,在倒下的瞬间许义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做什么,但他最终没能说出口。 “许公子这是突然怎么了?” “癔症?” “没想到这北魏王子居然还能反杀,真有血性啊!” “刚刚许义山突然退了一步才被反杀了吧?所以太心软太懦弱再强又什么用?” 无人听见那个少年的呐喊,而这世上到底有几个人能看见呢? 有几个人会相信? 姬嘉树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许义山的情况明显不对劲。也许在其他人眼里看上去像是突然发了癔症一般,但姬嘉树死都不会相信,他比什么人都要清楚,别说癔症那个男人就算手脚尽断都不会放开断水剑。 但就在刚刚一瞬间断水剑落,许义山脸色发青,这一切姬嘉树就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中毒! 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有什么人能用什么手段下毒!? 姬嘉树本想不出,但电光火石一瞬间他却想起了嬴抱月提到的那个她看到但他没看到的东西。 毒针?! 姬嘉树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下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少女的一声轻喝。 “肋下三寸!” 这话没头没尾什么意思根本无人知晓,陈子楚愕然回头,但就在这时姬嘉树已经倏然出手! 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陈子楚的瞳孔,同一时间擂台边传来一阵惊呼! 一声轻嗤声,这时台边离得最近的人们才发现擂台上许义山肋骨边地面上居然扎着一根漆黑的细针! 陈子楚睁大眼睛,侧目怔怔看着还保持着伸出手姿势的姬嘉树。 肋下三寸。 看到姬嘉树出手他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肋下三寸是许义山的肋下三寸,就在刚刚面对即便无剑却依旧没有认输不断翻滚躲避的许义山,从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再次射出了一根毒针,位置朝向的是…… 肋下三寸。 看到的人,是一位少女。 听这一句话就瞬间出手,手中空无一物隔空用剑气打飞那根毒针的人,是一位少年。 “是吹箭。”嬴抱月简短解释道,但陈子楚的内心已然翻江倒海。 吹箭疾速,毒针细,擂台下人群密密麻麻,能穿透防御阵法的吹箭定然掺杂了高阶修行者的真元,速度威力超乎想象。 足以一瞬间穿透许义山的身体。 足以悄无声息地穿入一个偌大的擂台。 可她……是怎么看到的? 她看到还能发出警示她的速度有多快?姬嘉树的手速又有多快? 连吹箭的使用者也许都未曾知道这个谜题,意识恍惚的许义山转动眼珠看向身边地面上的毒针,一瞬间仿佛听见台下的人群里有人啧了一声。 下一刻。 “右眼。”嬴抱月再道。 哐啷一声,姬嘉树扬手,直接打断擂台边一根栏杆。 许义山歪头看向眼角边的再一根毒针。 他刚刚剑抵耶律齐右眼,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他。 “左脚踝。” 姬嘉树再扬手,擂台上许义山脚边多了个深坑。 陈子楚和一边的姬安歌姬清远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无声又有声的隔空博弈。 少女语速飞快,少年出手迅疾。 一切发生得太快。 砰砰砰。 所有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姬嘉树已经在嬴抱月的指挥下打落十几根毒针。 “混账!” “主子让你停手。你不是他们对手,再射就要露馅了。” 许义山恍惚中似乎隐约听见台下不知什么人的对话,就在下一瞬,他仿佛感觉一直笼罩着他的一股阴寒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一切仿佛都被浸泡在粘稠的黑暗中,他拼命保持着意识,但一切从他中毒到现在也不过两息。 一个刀起刀落的时间,那对少年少女就打出了其他人目接不暇的配合。 更多的人到了这时才反应过来。 “这……这到底是……” “毒针?哪来的?” “春……春华君出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毒针停歇后,擂台边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台上浩然先生收回晚一步伸出的手,神情复杂地看向比他稍低处静静伸手而立的姬嘉树。 为了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一次,姬嘉树没有放下他的手。 “摘花打物,飞叶伤人……” “何等精准的真元……” 看着擂台上断裂的栏杆和坑坑洼洼的地面,越来越多的人震惊地看向上首站立着的姬嘉树。 刚刚的记忆复苏,人们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之前还有根筷子,但此时姬嘉树手中空无一物,却只用真元就能隔空穿越那么远的距离精准打飞毒针,还未曾伤到许义山一分一毫。 这实力足以让人胆寒。 但在意识到姬嘉树的实力之外,也有人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等等,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你也听到了?那是谁?” “好像是在说什么方位,难道是她在指挥春华君?” “骗人的吧……等等,难道是……” 姬嘉树看着擂台下意识到了些什么的少数高阶修行者迟疑地……看向他身边少女。 “刚刚说话的人是……春华君的未婚妻?” “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幻听了,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看着满地毒针,眼中划过一丝愤怒又难以置信瞪着满地坑的耶律齐猛地大吼,再次提刀向许义山砍来。 “什么毒针,都是你这南楚人的花招罢了!” “都打成这样还不认输,看来你这贱民是真的想死!” “本王子就给你一个机会!” 礼官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猛地赶入其中道,“耶律殿下,等等,有人介入您先停手,这事要先查明……” “去你的查明!”然而耶律齐一把推搡开礼官,“这子已经输定了,看清楚,是他在找死!” “许公子,你要不先认输……”礼官看着已经无力战斗的许义山一头是汗,只要一方不认输,按照规则时间不到礼官也不能强行停止。 但耶律齐显然是不会认输的,而这个不要命的稷下学宫弟子…… 可这时谁都没想到,原本倒地的许义山咬紧牙关以手支地,居然半坐了起来。 陈子楚睁大眼睛,看着许义山一把抹掉嘴角流出的黑血,嘶哑开口,“我……不认输……” 这个憨子!天大地大命最大这人怎么就不明白! 陈子楚急得要叫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场间却响起耶律齐嘲讽的大笑! “不认输?也是,我听说你那什么水院就你一个弟子?”少年举起弯刀,笑容扭曲。 “你认输了你们学宫就没人了,真可怜,既然这么孤单我就送你去地下找鬼作伴吧。” 耶律齐大笑着开口。他的笑容张狂,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但擂台边所有修行者却无一人敢反驳他。 耶律齐看了许义山最后一眼轻蔑地开口。 “去死吧。” “水院唯一的弟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一片死寂里,却响起一名少女平静的声音。 “谁告诉你,水院只有一个弟子?” ------题外话------ 写的时间长了一些,但真正高潮终于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镜花 在一片难言的沉默里,少女的声音如薄冰轻击。 下一刻。 一双双,一双双的眼睛,就这样看过来。 在看到那个女子的瞬间,变得震惊质疑猎奇恍然各样复杂。 即便只是坐在她的身边,姬安歌在感觉到那瞬间都觉得沉重的无法呼吸。 但她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殿……你说什么?”原本全神贯注看着许义山的陈子楚愕然回头,却只看见坐回原来位置的姬嘉树冷峻的侧脸。 面对无数比利箭还要锐利打量的视线,那个少女眸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她戴着面纱陈子楚看不到更多的表情,只能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身边的姬嘉树。 在这层面纱下,大部分人不知道她两天前拿另一个名字做了些什么。但他们知道。 两天前,看着这女子拿着一把锈剑浴血奋战的他们知道。 知道这个女子说出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姬清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方,闭了闭眼睛耳边回响着这个女子刚刚和姬嘉树的对话。 他知道一切已无法阻挡。 但刚刚专注于许义山情况的陈子楚并没有听见,震惊地看着对这女子刚刚的话完全不阻止的姬嘉树。 不管嬴抱月要说什么,陈子楚很清楚姬嘉树绝对能来得及拦她。 要知道今天在这里,她代表的不是她一人,这女子如果要站出来,她之前掩藏的所有身份情报都要被暴露,这女人真的知道她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姬嘉树之前明明不希望这女子遭受无妄之灾,更需要维护南楚国师府的面子,为何这时偏偏保持了沉默? “嘉树,你为什么……”陈子楚看向姬嘉树开口,却发现姬嘉树看向前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座位后一只手刚刚从那少女的背后收回。 那个手势是…… 陈子楚瞳孔一缩。 刚刚丢出那爆炸性一句话的嬴抱月侧目看向身边少年,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不用。”姬嘉树淡淡道,他的神情和之前一般淡然冷静,但陈子楚却看见一抹复杂的神情极快地从他瞳孔划过。 姬嘉树看了陈子楚一眼,他知道他想问什么,耳边响起之前和嬴抱月的对话。 就在嬴抱月向所有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那之前,她还和他说了一句话。 刚刚他还在愕然看着擂台上疯狂的耶律齐之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 “呐,姬公子,不,姬嘉树,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敬称称呼他,也是她第一次张开自己的屏障,虽然微弱到防不住旁边的姬清远。 姬嘉树转身,“什么忙?” 在擂台上激烈的喊杀中,那个少女静静坐在那里,抬头看着他轻声道。 “能帮我封住心俞、巨阙、膻中三个穴位么?” 三个都是心脉的大穴。 都是修行者的……命脉。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一般能想到有很多可以求助的东西,姬嘉树却没想到,她却是让他帮这样一个忙。 “时间不多了,”那双第一次见到时就觉得清澈到简直不可思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我必须抓紧。” 抓紧?抓紧什么? 姬嘉树的犹豫在外界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也许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也许是担忧擂台上的朋友,更是他没想到这女子居然如此果决。 本来封几个穴位对高阶修行者根本就是举手之劳,都算不上什么忙。 总之他一旦决定便出手如电,如那女子所言,迅速封住了那三个穴位。 姬嘉树以为他还有时间问,却没想到决定事情那女子比他的手还要快。 就在他的手拂上她后背最后一个穴位的时候,耶律齐说完,那个女子就已经说出了那句话。 他专注于封穴,根本不像陈子楚想的那样来得及阻止她。 就算他不做这些,也没法阻止这个女子。 毕竟他都没来得及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高台下的质问已至。 “什么意思?” “什么叫水院不止一个弟子?” “等等,水院这次能参加的确是说有了第二个弟子!” “对,我前天亲眼看到,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等等,不会吧?难道是……” 高台下人们的视线宛如实质,足以将任何肉体凡胎穿透烧穿,擂台边的震山先生和上首的浩然先生也顿时愕然看向这边。 高阶修行者因震惊释放出的威压让所有人一窒,场内被强制安静下来。 震山先生本正在擂台北边的人群里搜寻刚刚的黑手,稷下学宫有死令师长不得插手本院弟子对战,救人这件事让姬嘉树出手更合适,但他必须为他徒弟讨回公道,却没想到这时突然听到了那个他本以为今天绝不会听到的声音。 看着远处面纱外的那双眼睛,老者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师父……师父……你真不能收她为徒……她……她是……”大徒弟结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震山先生定定看着高台上那个静静站起的纤细的身影。 在水院最为难堪,也最为沾不得的时候。 她是谁? “怎么?春华君自己逞威风嫌不过瘾,连媳妇都想来插一脚?!” 这时唯一的杂音打破寂静。擂台上面孔一片扭曲的耶律齐闻声望去,本来还有些惊讶,但看到高台上出声的是个女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下一刻看着嬴抱月脸上的面纱,他的语调了已经带上了别的味道。 “怎么?想为这位公子打抱不平?来呀,英雄救美爷见过,这女人想来插一脚还是头次见,”耶律齐舔舔嘴唇,“正好,本王子也没在这种地方尝过女人的味道。” 伴随着粘腻的声音,他脸上笑更为扭曲,更为轻佻,甚至更为……恶心。 “这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叶静姝闻言被恶心得脸色苍白,伏在叶氏身边,厌恶地看向罪魁祸首的女人,“她也不会挑时候,这时候来哗众取宠自取其辱?把表哥的脸往哪放!” 擂台边也响起其他修行者的窃窃私语。 但嬴抱月的动作没有变。 从订婚宴宫里嬷嬷让她坐在这里时,按照规矩她就不能再动一步。 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当一个摆设就是今日前秦公主唯一要做的事。 但就在这时她站起身,绕过几案,看向高台下的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脚底下的台阶迈出脚步。 所有人因为惊讶,一时间愣住怔怔看着这一幕。 给了嬴抱月迈步的时间。 但这时,忽然一只手从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姬嘉树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 但下一刻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顿时看向她的手腕,“这是……” 嬴抱月没有接,只是回头看向姬嘉树,“怎么了?” 姬嘉树收回目光看向她的眼睛,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惜封住心脉大穴,到底是要做什么? 嬴抱月回头对他一笑。 “抱歉,我可能会给你添点麻烦了。” “但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 姬嘉树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女,放开了她的手腕。 随后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转身离开。 姬嘉树坐回原处,任何人已经察觉不到他的情绪,他是平静依旧的春华君。 他静静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 看着她第一次扯下她的所有伪装和保护层。 伫立于世间。 嬴抱月回过头,在擂台边所有修行者愕然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站在高处看着擂台上的耶律齐,淡淡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说,水院还有一名弟子,”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从脖子中掏出一枚青色的戒指。 “那是!”擂台边有稷下学宫的弟子一声惊叫。 “水院?怎么会……” 半坐在擂台上的许义山瞳孔一缩。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看着那名少女将那枚戒指套上自己的手指,向擂台走来。 向他走来。 嬴抱月看向擂台愕然的耶律齐,笑了笑。 “我就是水院的第二个弟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月 这一切宛如一场镜花水月。 “师父,我什么时候会有师弟?” “明年就会有了。” “明年……已经是今年了。” “下次一定,今年的明年一定会有的。” 明年会有的。 嗯,他相信。 随后他一个人练完今天的剑招,想象着如果有师弟他会怎么教他,不让他走和他自己一样的弯路,水法第四剑要注意什么,如果有人和他对招他要出什么招……一个人打开山门,一个人关好山门,然后又是一天。 一天一天的过去。一年就又过去了。 再等明年吧。 然而他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真的等到了明年。 但命运却还是给和他开了个玩笑,他没等来师弟,却等来了一个“师妹”,还是一个身份敏感根本不可能公开的“师妹。” 但他已经习惯这一切了,不抱有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这种注定会失望的东西不如一早就不要有。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最不该看到她的时候看到她。 他根本就不希望在这个看到她。 谁要她来的! 在这里她是春华君的未婚妻! 是前秦的长公主! 是这里最不允许能和修行扯上边的女人! 他又不是死了,她一个等阶九的修行者又能做些什么? “你……不是……滚……” 许义山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但浑身蔓延的毒性已经让他不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就在这时他耳边再次响起那嘶哑难听的大笑声,让他浑身冰冷。 “水院的第二个弟子?” “你不是前秦送来南楚和亲的公主么?” 耶律齐睁大眼睛看着戴着面纱走下台阶的女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人,开玩笑也要有点限度,听说嬴氏子孙死不了,难不成是因为都是些疯子?” “哈哈,这倒是有可能!” 听着男人的羞辱,嬴抱月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一步步走下台阶。 而随着她靠近,原本正在狂笑的耶律齐笑声一顿,眯起眼睛像是毒蛇看到了猎物。 “修行者?”耶律齐原本癫狂的眼神像是偶然划过一丝清醒,“女修?等阶九?” 此言一出,擂台边其他修行者也纷纷炸开。 “前秦的公主是个女修?” “怎么可能?女人不能修行!难道是天生的?” “不对,前秦公主听说不是天生修行者!前秦是专门出妖女么?怎么连王室都染上了?” “这女人居然之前隐藏了境界老子都没看出来!混账!难道这不是和亲是专门来害南楚的?春华君知道吗?” “要是真的还和什么亲,还不送去宁古塔!” 听着这些危险的议论,陈子楚后颈汗毛根根树起,隔着空位看向一边神色冷下来的姬嘉树。 居然在这种场合暴露出身份…… 千夫所指。 姬安歌闭了闭眼睛,握紧双拳看向擂台上半卧着的少年愤怒想要阻拦的眼神。 只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根本不熟甚至对她没有感激的人。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二殿下,这……”高台上浩然先生面色勃然大变,一边看向姜元元请示一边正要抬手维护秩序,然而下一刻却只见那个深不可测的王族少年一手托腮看着走下台阶的少女,一手却抬起阻止了他,眯起眼睛,“等等。” 等,等什么?浩然先生不解。 “女修?真有意思,”然而这时耶律齐却再次开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走下来的嬴抱月,“先别送宁古塔呀,先给本王子我先玩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修呢!” 耶律齐兴奋地开口,但言语中的残忍却令人发指。 “不过区区等阶九,也太没味道了,”耶律齐目光往上首一扫掠过姬安歌,姬安歌顿时毛骨悚然。 而看着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向耶律齐正面而去的那个少女,姬安歌的心重重沉下。 这人没有说错。 嬴抱月只有等阶九。 而耶律齐是等阶六。 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连同阶更强大的许义山都遭遇如此黑手,看着对嬴抱月明显提起了兴趣的男人,如果落到他手中她会遭到什么样的遭遇,姬安歌稍稍一想心底都泛起无尽的寒意。 如果她是想对战……稷下之宴的对战时间内无人能阻止,她……她会被…… 姬安歌无声的嘶喊没有人能听到,擂台边此时已经被其他兴奋的议论笼罩。 “区区等阶九……” “这女人不会想给许义山报仇吧?” “就她这境界根本不能看,果然是根本不懂对战为何物的女修,这要是被抓住了……” “听说嬴氏子弟是打不死的,这下倒是能看看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嘿嘿,什么时候等阶九也敢来上稷下之宴了,我一个等阶八都不敢献丑,这女人把稷下之宴当成了什么……” 人群密集,无人知道这话是什么人所说,前秦更没有国力追究这些,所有修行者心知肚明。 人们的讥笑声轰然而起,陈子楚目眦尽裂,姬清远的指甲扎入手心。 姬嘉树静静坐在原地,袖中双拳握起,但他并没说什么,因为这就是修行界的真实。 不管这女子多么擅长战斗,等阶九都是绝不可能……可能…… 就在这时,人们的讥笑声忽然一顿。 姬嘉树看着那个绯色的背影,瞳孔一缩。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那少女最后转身时问他的那个问题。 “姬公子,请问……能告诉我等阶七的名字是什么吗?” 姬嘉树不明嬴抱月为什么下台阶前会忽然问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修行界除了最有名的神舞境,为了破境有个传统就是修行者最好不要越阶打听等阶名。 一步一个脚印,到了一个等阶再知道下一个,更利于破境,最好是自己悟到等阶名,那就更理想了。 她不像是不懂这些的人。 可为什么,她一个等阶九要打听等阶七的名字? 就在这个时候,姬嘉树忽有所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姬嘉树抬起头,看向射入一缕光芒的天井。 起风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 但就在宽阔的南楚御祷省内部,突然席卷起了不知从何而起的风。 “什……什么声音?” 擂台边正议论着的修行者愕然回头,看着无数扇震颤着的窗框。 哐啷。 哐啷。 哐啷。 狂风怒号,仿佛天在为一个人嘶吼。 原本正为那女子不自量力感到悲哀恼火的陈子楚抬起头,怔怔看着这一切。 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从无数个缝隙涌入,然后汇集到,那个一步步走下台阶的少女的身影上。 “破境……” “居然在这个时候……” “居然是真的修行者……” “怎么可能……” 所有人愕然旁观,瞠目结舌,怔然难言。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下一刻,片片红色在他们眼前飞舞。 所有人浑身一震。 “嘉树……”陈子楚喃喃开口。 姬嘉树抬头怔怔看着这一幕。 就在那个女子一边走下台阶一边破境的同时,她身上的订婚喜服和面纱也在破散。 残红飞舞,星星点点。 外层的红纱层层褪去,露出那件云纹的素色衣裙,和她腰边的长剑。 火树银花触目红,镜花水月宛如空。 姬嘉树想起许义山上场前,那女子握住的腰边剑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喜服下藏了剑。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要进入这个战场。 等阶八,神武境。 她一步步从台阶走下,走入她的战场,在踏上平地的那一瞬间,嬴抱月扬起头,脸上最后的面纱被风卷去。 露出有些人已经记得的面容。 “是她!” “归明月!那个参加了上四宫筛选的女人!” “居然真的是她!” 擂台上的许义山怔怔注视着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他刚刚没有使出的当年让他在领悟后成为等阶八的剑法。 水法第四剑,名唤,镜花水月。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等阶八的破境源于对门派剑法的领悟。 而眼前的少女。 此时此刻。 她已是等阶八的修行者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赤诚 “哥……姐姐她这是……” 战国七年八月十五,南楚御祷省,稷下之宴会场,今日发生了无数回意想不到之事的这个地方,此时因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陷入了一片混乱。 看着只是走下台阶便完成了破境的那个少女,之前所有在谩骂在质疑在揣测修行者都失去了言语,怔然看着漫天的红雨,甚至无人发现从火院后面刚刚混进来偷偷探出头的一对兄妹。 归辰举着火院的戒指好歹没被拦下,打扮成为书童的归离跟在他身后,归辰用胳膊肘捂住脸躲在最后,尽最大努力不让最前面的叶思远发现他。 之所以没在一开始随众人进来就是怕叶思远发现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反正他也肯定不在火院的出场阵容里,所以之前和嬴抱月商量会晚点过来。 但就在他刚混进来时,听到那一声“归明月”,差点被吓得露出了马脚。 然后抬起头,便看见那一场最美的红雨。 他在人群最后,只看见她最开始走下来的样子,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 但他知道,她一定穿着他买的衣裳,一定比任何人都好看,眼睛一定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明亮。 听着归离在一边焦心的疑问,归辰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她破境了。” 当初他从山上背回来的,连路走不稳的少女。 此时,已经进阶神武。 此神武根本不是他当初在院里和她兴高采烈说的什么算卦入地掌握地脉的力量,他当年告诉她的那些事不过都是市井流言,但她却把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就像她当初告诉他,真正的修行者是什么样的一般。 她与他几乎相差不久进阶等阶十,但他还是等阶十。 她已是等阶八。 想追上她真难呐。 但作为这个地方唯一知道她最初的模样的修行者,归辰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那一抹素色和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 少年闭了闭忽然低下头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心地笑起来。 他知道,她一定可以的。 虽然连他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当初看着她从稷下学宫的泥水中爬起时,他就忽然觉得,她也许早就可以破境了。 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被这些人知晓。 还有很多很多。 归辰睁大眼睛,拉紧了归离的手,他会在一直看着她,听着人们呼喊她的名字。 “归明月!” “等等,就是那个在上四宫筛选同时和许义山叶思远交手,得到许义山承认的女人?怎么会是她?” 看着嬴抱月走来,原本擂台边挤成一团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在擂台前空出了一个半圆。 “这不是前秦的公主吗?到底哪里搞错了?” “居然是同一个人吗?” 面对外围人们的议论,嬴抱月只是径直向擂台走去。 看着一步步向擂台走去的少女,听着周围人说的话,坐在前秦继子所在位置的嬴珣怔怔看着手上昨晚送到的最新的前秦参加初阶大大典的名单。 看着上面新加的两个名字,嬴珣瞳孔微缩。 “归辰……归明月……” 看着一步步登上擂台那个女子他绝不会认错的脸,嬴珣的心中翻江倒海。 归家……明月…… 他之前从前秦老臣口中得知,将逃婚的和亲公主找到的正是归家,结合这一切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归明月。 居然就是他这位堂妹的化名。 而这个名字,居然出现在参加初阶大典的名单中。 如果她今日的身份不暴露,她难道是准备去参加初阶大典? 嬴珣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个堂妹和嬴晗日一样,根本连天生的等阶都没有! 嬴珣之前以为这女人不过是被春华君冲昏头脑,但现在看着嬴抱月他却内心冰寒。 无数疑问在他心中横中直撞。 现在她的身份已然曝光,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为许义山报仇?和北魏王子为敌?她以什么身份?她到底什么时候成为的修行者? 所有人都不知道。 包括许义山。 看着真的一步步走上擂台的少女,礼官都睁大眼睛,求助地看向上首,却发现能做主的浩然先生和二殿下都沉默不言。 这公主这时到底跑来添什么乱! “归……公主殿下,”看着这个可能是个女修的少女,礼官强忍着心中厌恶看着嬴抱月皱起眉头,“还请您遵守规矩,修行者对战闲人不得打扰,有事就和下官……” 然而礼官却没想到,他自以为能让世家贵女知难而退的冷言冷语却对这女子一点用没有 “让我进去。”那名少女的脚步甚至都没有一点停顿,看着仰头打起官威正要发怒的礼官淡淡道,“我能让我师兄认输,他已经伤重,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稷下之宴规则中有提到如果有挑战者生命垂危可以立即救治。” 的确……好像是有这么一条…… 礼官一愣,但看着还能坐起来的许义山,谁刚刚都没想到这条。 许义山是中毒了?真的这么严重?看着眼前少女礼官目露疑惑。 “我师兄中的是拔剑三步倒的毒,现在是回光返照,再不救就不行了,快让我进去,不然真出人命大人你的官帽也会有影响吧?” 这毒都是什么鬼名字…… 但这女子笃定的态度仿佛有着魔力,连礼官都不由得紧张起来,稷下之宴三年没出人命,神仙打架鬼遭殃,他担当的这一次出了人命,他绝对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况且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许义山能认输,只要许义山认输了什么规则都没问题。 礼官对阵法的挡势弱了些,“那……” 他刚起头,下一个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眼前已无那个女子的身影。 “什么……”礼官愕然,坐在高台上的姬清远扶额。 阵法有个缝儿她就能进去,不,也许没缝也能进去。和礼官说话不过是吸引注意力……毕竟她进他们院子都如履平地…… 擂台上一切发生都太快,几乎只是一息之间。 那个少女就已经出现在了许义山身边。 旁观者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 “你……”许义山愕然看着几乎瞬息而至的少女,觉得简直就像是在做梦。耶律齐已经停止了攻击,掂着弯刀像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嬴抱月没管他,只是走到许义山身边蹲下。 “好了,师兄,你别挣扎了,再挣扎就要毒发攻心了。”嬴抱月一本正经地看着许义山的脸说道。 他要被她气得毒发攻心才是,许义山眯起眼睛让视线清晰些,刚刚那女子和礼官的对话他都停在耳中。 但他觉得这女人不过是在胡说八道。 拔剑三步倒……这种名字都能起出来……许义山气急反笑,可惜他向来不会笑,只是冷冷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少女。 “你……骗人……”少年断断续续道,“根本……没这种毒……什么鬼名字……” 然而许义山没想到,蹲在他身边的少女却忽然笑了笑。 “我没骗人。” 嬴抱月注视着少年都快涣散的瞳孔,里面映衬出她平静认真的眸子。 她看着许义山淡淡道。 “我配出来的毒,我要叫什么名字还不是随我的愿?” 许义山愕然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我想叫什么叫什么。” ------题外话------ 我本来还想叫含笑半步癫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之心 “什……”许义山愕然看着眼前少女,“怎么……” 她在说些什么? 她配的毒?怎么可能? 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嬴抱月把放在许义山脉门上的手收回,看着蹿升到少年脸庞上的黑心,内心寒冷如冰。 她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就像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所谓的《药典》其实是分为上下两部。 上部是现在在世面上流通北寒阁“出品”的《药典》,而后半部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做《毒典》。 医毒不分家,既然有药,便会有毒。 虽然有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其实不过都是她当年随意记下的一些手稿罢了。 当年写完药典和毒典后她就随手送给了师父,让她送给陛下交差,毕竟编写药典是师父接下的活计,她不过是给了个初稿,师父想必也会从里面挑选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因为这样的想法,导致她当时没有考虑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更没有想到,那么强大的师父会死去,她的手稿会以这样一种形式流传出去。 酿成今日的恶果。 “好了,不说笑了,”嬴抱月看着地上倔强挣扎的少年,还有伴随他的挣扎上蹿的越发凶猛的黑气,“师兄,你不能再动用真气,这种毒会随筋脉蔓延,越是动用真元压制反而会深入得越深。” 而毒根一旦深入,就会断送全部修行前途。 且此毒一旦沾上就会迅速进入筋脉,哪怕砍下中毒的地方都无法阻止,是专门针对的修行者的毒。 也是她记录在《毒典》中的,调制虽难但见效最快的一种毒。 武侠说里那种沾上人就不行的毒其实是极为少见的,毕竟堪称最毒的五步蛇都还要走五步。 但刚刚许义山发作连一步都没有。 无论何时,见血封喉的毒药都是一药千金,毒方千金难求。 正因见效速度一骑绝尘,这种毒和其他针对修行者的毒素有着绝大的差距。 所以她在看到许义山瞬间倒下之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她,写出来的毒方。 而毒典,已经落入了不该落入的人手中。 “你……别管……”然而许义山的倔强简直超乎想象,不愧是能一个人关在院子里练上七年剑的人。 看着还在挣扎的许义山,高上台陈子楚都不禁扶额。 虽然这女子说的话他也半信半疑,但许义山这个牛脾气他领教多次了,真是太可怕不过。 他觉得除了震山先生也许没人…… “义山,听你师妹的,别撑了!”震山先生洪亮的声音传来。 “我……不用……” 好吧震山先生也不太能说服他…… 陈子楚觉得他这辈子是见不到能让许义山听话的人了…… “你……走……”许义山死死瞪着嬴抱月,还在坚持不懈,但下一刻他原本涣散的瞳孔一缩。 因为眼前少女的脸忽然近在咫尺。 陈子楚一愣。 “你……走……”许义山更磕巴了。 “好好,嗯嗯,”然而蹲在擂台上的少女一边应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细竹筒,然后迅速一把塞入了许义山的嘴中。 或者说捅入也可以,陈子楚看着这直接的一幕目瞪口呆。 擂台上顿时安静了。 擂台下原本围观的人们也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惊了。 只有归辰看着那个竹筒觉得似曾相识…… 几乎凝固的空间里,嬴抱月静静凝视着许义山的喉头,轻轻弹了弹竹筒的尾部,随后拔了出来。 “咳,咳,”许义山咳嗽起来,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许义山说完,却猛地一怔。 他原本像是堵了棉絮的喉咙,此时症状却陡然变轻。同时筋脉里的剧痛,也随着他的呼吸减缓,粘稠滞涩的头脑也似乎能动了起来。 “十全大补丸。”蹲在他身边的少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许义山已经不想和她争论名字的问题了。 他疲惫地一个恍神,没有看到眼前少女微微低头眼中一闪而过复杂的光。 感受着身后密密麻麻人群中似乎有一道视线的注视,嬴抱月视线愈发的冷。 既然是毒典上的毒,她不可能解不了。 因为那款毒实在是太适合用来暗杀了,虽然没把握会遇到,但嬴抱月之前路上遇到合适药材的时候,曾配过一次解药,却没想到第一次用上会是在这里。 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许义山,嬴抱月将竹筒收回怀里,看了他一眼,“清醒了?” 许义山神情复杂,略略点头,下一刻第一时间寻找地上的断水剑,在看到的瞬间内心一窒。 他刚刚居然连剑都…… “既然清醒了,就认输吧。” 许义山肩膀一震猛然回头。 下一刻却看见那少女像是什么都知道的双眸。 两人四目相对,嬴抱月静静注视着他。 这人的确犟的要命,但刚刚那个反应很明显是脑子不清楚只靠执念在撑着,和他说话是没用的,现在这个状态差不多可以了。 “你一天之内不能动真元,”十全大补丸可不是万能的,嬴抱月看着许义山轻声道,“不然你参加不了初阶大典。” 许义山眸光一个摇晃,一时看向擂台下水院那个孤零零的角落。 “我……” “想认输?做什么梦?”然而这时一边看戏的耶律齐忽然再次狂笑起来,“哪有这么简单,我还想和水法者多玩一会儿呢,这子……” 许义山猛地回过头,却只见到少女微微飞扬的裙角。 “嗯,”嬴抱月站起身看向对面刀尖沾血的少年,“我知道没这么简单。” 她熟悉北魏人的脾性,不如说她熟悉这种人的脾性。 不战到尽头绝不罢休。 “我陪你打,不,”嬴抱月看着耶律齐笑起来,下一刻她平静地开口。 “水院弟子归明月,挑战雷院弟子耶律齐。” 耶律齐闻言一愣,随后大笑,“你不叫这个名字吧?” “你管我叫什么,”嬴抱月笑着看他,反手拔出腰边锈迹斑斑的长剑,“北魏人什么时候那么多废话了。” “你……”许义山摇晃着想站起来,但下一刻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听话。”嬴抱月侧目看着他轻声道,下一刻一声轻喝,“水法剑剑主许义山!” 许义山浑身一震。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 “吃了我的药,就要听医嘱。” “你不能拿不了剑,我还等着你演示第七剑给我看,此时不认输也改变不了什么。” “相信我师兄,相信我会把你想要的胜利带回去。” 那个少女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我保证。” 许义山一怔,在短暂的停顿里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一边的礼官,缓缓开口,“这一场,我认输。” 他不能再给人添麻烦。 他缓缓爬起,但看着远处的断水剑,他心头一动不再去看。 许义山他……居然听话了……陈子楚愕然看着这一幕,但看着那个蹒跚起身在医官的搀扶下走下台的身影,眼眶却有些发热,心中因为愤怒死死握住拳头。 那个少年认输了。 但他本不该如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嬴抱月静静执剑,看着面前嗜血大笑的少年,和他身后看不见的黑影。 “我们开始吧。”她看着耶律齐道。 “哈哈哈!居然是玩真的?”耶律齐血红的眼睛看着面前执剑的少女和她手上的锈剑,乐不可支。 “没想到你还真来挑战,哈哈哈,”少年笑声一顿,眯眼看着嬴抱月,“区区等阶八,可一定要让本王子尽兴,别玩两下就死了。” 说完他瞥了一眼一边僵硬的礼官,礼官后背一寒,看着依旧沉默的姜元元和浩然先生,抖抖索索喊道。 “第六场!” “水院弟子……归明月对雷院弟子耶律齐!” 咚的一声钟响。 姬嘉树从几案中探出身。 所有人睁大眼睛。 如此荒诞如此诡异,但这一切确实发生了。 稷下之宴史上第一场男女对战。 开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毁灭 “到底发生什么了……” “北魏的王子和前秦的公主……” “这不是在做梦吧?师长们怎么都不说话?没人阻止?什么情况这是?” “二殿下也不说话……春华君呢?” “国师夫人……算了,国师大人不在这简直就是乱套了!” 看着高台上对面而立的少年少女,整个南楚御祷省也乱成了一团,但就在那一声钟声响起之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因为不管怎么说,眼前这样的一场对战,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看到。 实在是太异常,南楚御祷省会场内,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凝重诡异。 如果不是能进入会场的人有限,可以说是举世瞩目。 在一片死寂里,响起那个少年已经被很多人熟悉的兴奋陶醉的笑声。 “没想到这一次来中原,居然能和前秦的公主玩上一场,”耶律齐举起染血的弯刀,他脸上是熟悉的笑,但下一刻那个看上去脸上还带有稚气的少年将带血的弯刀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个动作看上去非常血腥,高台上顿时飞下两声女子的尖叫声。 听着母亲和叶静姝的尖叫,姬嘉树瞳孔微缩。 不光是因为这个足以让中原人不适的动作,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个动作,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息从那个少年身上溢出。 姬嘉树没有去过边关,但他却无比清楚这份气息代表着什么。 是杀意。 真实而血腥的杀意。 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目光微动。 如果说这世上她对什么气息最为熟悉,那便是杀气。但此时此刻她熟悉的不光是这少年身上的杀意,还有他这个动作。 以这少年的年纪她本以为看不到这一幕,却没想到这个北魏王的幼子,也曾在冻土上奔驰过。 耶律齐的这个动作,是北魏铁骑杀敌前会做的动作。 她没想到,在那么多年后,她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场合,再一次见到这个动作。 嬴抱月微微抬起头,看向天井上透下的天光,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怎么?吓到了?”看着眼前神情终于第一次出现波动的少女,耶律齐将弯刀从脸颊上拿下,露出染血的面庞,为了更显狰狞他甚至想舔上一口,肯定能更加恐吓到女人们,但他对血的味道还是有点讨厌还是算了,这样的面容已经足够。 他将满是血污的脸朝向嬴抱月,得意一笑,“别太在意,这是我们那边的风俗,中原人可能有点不习惯。” 然而他面前的少女像是完全不在意他脸上的血污,眼底波动一纵即逝去,嬴抱月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我知道,”她淡淡道,“但你这说法好像北魏不是中原一般。” “不要忘了,”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高鼻深目少年脸上的血污。 “北魏,在永夜长城以南。” 永夜长城以北,只有一个国家。不是北魏。 擂台下,正沉默地走回座位的孟施脚步一顿,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的莫华一怔随后扬起头,看向擂台上的少女,“这女子……” “怎么了?”孟施问道。 “没什么。”莫华再次低下头,“继子,我们回去坐吧。” 同为北魏,但北寒阁的事,他管不了。这里不是他的战场,孟施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走入人群中。 而擂台上的耶律齐闻言一愣,下一刻看着身上少女眼中杀意更胜。 “别把我和你们这边的绵羊们一并而论。区区一个前秦人,还真敢说。” “我只是实话实话。”嬴抱月道。 耶律齐不气反笑,“这么敢挑衅北魏人的前秦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话说你真是前秦公主吗?” “这个信不信由你,”嬴抱月笑了笑。 “前秦王可是不敢得罪北魏的,”耶律齐的笑意更盛,“还是你觉得你有个这样的身份,我不敢杀你?” “我可是北魏王子,你真敢和我打吗?” 擂台下闻言窃窃私语顿起,但不等流言飞起擂台上却响起女子的笑声。 嬴抱月笑了笑,“别给我们各自的身份贴金了,同为王族的边缘,我们对战不是刚好合适么?” 就算王子的身份能金贵一点点,但耶律齐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换句话说,他们两人的身份谁都不是能影响两个国家的人。 如果北魏要和前秦开战,他们的身份撑死了不过是借口。 借口就是借口,没有这个还有别的。 根本不算什么。 就如她知道她的身份对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算什么。 坐在最上方托腮看着这一切的姜元元闻言忽然笑起来。 “二殿下,你怎么了?”陈子寒一愣在一边问道。 “没什么,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看的这么透倒是很有意思,”姜元元收起笑意,看向擂台上的两人,“差不多该开始了。” 而就在这时,擂台边忽然响起礼官的一声高喊。 “中唐继子为本场下彩头三千两白银!胜者得!” 三千两? 原本还在为这两人对话议论纷纷的众人为这大手笔倒吸一口凉气。 “这……”陈子楚愕然,看向姬嘉树,却发现姬嘉树的神情变得异常冷峻。 无数双手和目光,在追逐这一场对战,而一切在这个时候,被推向顶峰。 耶律齐一直在笑的眼神冷下来,化为天真的残忍。 “不认输,还真敢打?” “找死!”上一刻还在好好说话,但下一刻他已经手中的弯刀已然出手! 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 伴随着那少年手中刀光,陈子楚听到的还有姬嘉树手中酒杯的碎裂声。 “雷奔鬼谲。”姬嘉树咬牙道。 雷法剑第四剑,却也是北魏人一般才会使出的剑。 雷法剑中最残忍的一剑,姬嘉树从来不会用的一剑。 因为名为一剑实为四剑,四剑为的是。 让人逃无可逃,四分五裂。 空气响起鬼哭狼嚎半的厉啸和刺耳的轰鸣,四道剑光如同闪电向那少女纤细的声音切割而去,仿佛要将她劈成两半,所有高阶修行者瞳孔一缩! 可怕的碎裂声和烟尘在一瞬间炸开,笼罩整个高台,而在那血染弯刀收割生命无处可逃的毒辣剑法中。 有身影高高飞起。 一切。 走向破碎。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血 阵法颤抖,电闪雷鸣,宛如炼狱。 所有修行者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混蛋!”陈子楚猛地一拍几案,向前探出身子,“他是真想杀了她!” “怎么会有人在稷下之宴里动这样的真格?”高台响起无数震惊的叫喊,不少师长目露震惊,但跟更多的人死死盯着烟尘大坐的阵法里。 有人敢看有人不敢看。 稷下之宴虽然残酷但毕竟不是签了生死状的初阶大典,并不会有哪个修行者真的使出自己的所人本事只为了置人于死地。 但谁都没想到,这位北魏来的王子真的如此残忍嗜杀,居然上来就使出了杀招,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少年以如此残忍暴烈的方式要置那女子于死地! 擂台边缘的铁木都化为无数木屑,阵法内烟尘电闪中还在透出无数凌迟般的刀光,足以看出里面的凶险,而一个区区刚刚进阶等阶八的少女在来里面到底会遭遇些什么…… 看着这已经不能被称作对战的一幕,陈子楚猛地一把抓住姬嘉树的肩膀,“嘉树,你还不……” 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对战?他的质问正要出声,但下一刻却顿在嗓子眼里。 陈子楚怔怔看着眼前的姬嘉树,看着那出神地看着擂台下的那个少年,他的视线没有一丝摇晃。 陈子楚随着姬嘉树的视线定定看向已经成为人间地狱的擂台,随后缓缓地,缓缓地,睁大双眼。 余留的雷暴还在呲呲作响,原本一片烟尘的阵法内,烟尘在闪电中缓缓落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们看到了一地碎片。 木片,砖瓦,固定的铁皮,一片狼藉。 碎片上,飘着缕缕青丝。 属于少女的柔软的乌发,轻轻地跌落在地,而再然后的,还有衣袖,裙角,纷纷扬扬,纷纷染了血,让人想起之前的那场红雨。 但就在这毁灭和碎裂的废墟上,有个纤细的身影躬身,缓缓从烟尘中站起。 她的肩膀后背和手臂总共有四道深深的伤痕,最严重的甚至深可见骨,但是…… 她依然站在了那里。 握着剑没有倒下。 台下的高阶修行者睁大眼睛,陈子楚僵硬地侧目看向身边瞬也不瞬看着这一切的姬嘉树。 他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他身边的这个人一定看到了。 见证了那名少女是如何做到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切。 这可是整整两阶啊! 在他看来,刚刚耶律齐的刀法快无可快,这人的真元一定有问题,毫不吝啬地在剑法上附加了大量真元,使其速度真的如同闪电一般,弯刀本就比剑更适合挥砍,刚刚的绞杀连他都没有信心能逃过但这个女子…… 她躲过了。 不是一剑,是四剑。 从她身上的伤痕能看出来刚刚耶律齐那招是真格的,四剑为什么难躲就在于那是通过急速的连续刀法构成的密封刀法,为的就是把人斩杀,四个方位全部被锁死想要躲避一刀就定会被另一刀劈成两半。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怎么说要想做到这一切首先她就需要比…… “难道她比耶律齐的速度,”看着姬嘉树若有所指的目光,陈子楚怔怔说出了那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比耶律齐的速度还要……快吗?” 姬嘉树的视线静静看着烟尘中的那个女子。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耶律齐使出的剑法是雷奔鬼谲,但真正形如鬼魅的不是耶律齐的剑法。 而是那个少女的身形。 姬嘉树从未见过等阶八的修行者能有这样形如鬼魅的身法反应,而他更没想到的是。 是那个女子对剑法可怕的洞察力。 世人常言雷法暴烈,但身为世上最顶尖的雷法者之一,姬嘉树却知道并非如此。 雷法剑最可怕之处在于,诡谲神速。 论攻势不如火法,论细致入微不如水法,但正如极速的闪电一般,雷法有极多杀招,剑剑决绝,不留余地。 在面对过程中只要有一丝犹豫,便不可能逃出生天。 但偏偏雷法剑最险,在死亡面前很少有人能有正常的判断能力。 不觉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 生死一线,就在当下。 就如同刚刚的四方斩击,四剑致命,谁能取舍,谁敢取舍? “她到底是怎么躲过的?”陈子楚再问,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边少年一声轻轻的喟叹。 “我们雷法第四剑的破解方式,已经被她看透了。” “什么?”陈子楚张大嘴,姬嘉树拉起屏障轻声开口,“告诉你也无妨。” 毕竟就算知道这个方式,在实战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想要躲开四方的斩击,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姬嘉树淡淡道。 除非境界比对方高。 “可她……”陈子楚张口结舌,姬嘉树静静看着烟尘中少女后背最深的一道伤口。 “要躲开四方剑法,只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不挡其中一剑。” 拼着中一剑深入,才能打破四剑的均衡,其他三剑的破绽才能出现,在没有中剑身亡的前一瞬眼疾手快,方能破解。 所以是要先受一剑,还得掌握好度在致命的边缘才能看到生机? 看着高台上静静站起身的少女,陈子楚说不出话来,这要什么样的速度和意志力决断力才能做到这一切? “你……”耶律齐愕然看着站起来的少女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这不可能!” 他压箱底用得最醇熟的杀招至今葬送无数修行者,在同阶对战中就算不死也定会重伤,却从没想到会被一个等阶八躲过! 更让他没想到愤怒无比的是,那女子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却还没有一丝恐惧! 她拿着那把锈剑,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的弯刀。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有血从袖子中流出流到了剑柄上,让嬴抱月看上去有很有些狼狈。 虽然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但耶律齐毫发无伤,那个少女看上去已经伤痕累累。 但姬嘉树却从未觉得修行者看上去如此坚韧。 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正从那个少女身上腾起,而这股气息和之前耶律齐展现出的杀意完全不同。 不知为何,她站在那里,姬嘉树眼前却仿佛见到一望无垠被铁血浸透的冻土。 寒风吹过,铁血犹存。 她正在站在那里,拔剑而立。 真正的杀气并不是用来恐吓和威胁别人的砝码。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嬴抱月看着耶律齐,笑了笑道。 “想杀我,没那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水法 伴随着那一声断剑声,擂台下正在接受医官治疗的许义山霍然回头。 他怔怔抬起头,那个少女被高高抛起的身影划过少年的瞳孔,下一刻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心中血气上涌呕出一口血。 他身边的医官惊恐地看着他。 受伤的修行者本该被抬到专门医治的房间,但这位医官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不听话的伤者。 在许义山无数次滚下担架之后,他只得勉强同意就在擂台下就地医治,好在这位少年虽然的确中毒了,但似乎事先服过解毒药,需要医治的只有外伤。 但这个时候医官却把不准了。 “义山,你还好么?”震山先生从人群中挤出,搓着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徒弟,许义山没有回答下一刻却有一只手抓住了老人的衣摆。 震山先生一愣低头看着少年攥得死紧的手,神情复杂。 “师父……她……” 震山先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这个形势却已经不是他这张老脸能插手的了。 要终止这场屠杀,就只有这女子自己认输或者……那个少年叫停。 老人神情复杂地看向上首沉默地对擂台上的屠杀听之任之的姜元元。 此时场内能叫停这场争斗的人只有一位。 对稷下之宴有实际控制权名义上只有南楚王室和国师,既然姜元元作为代理出场了,那么连稷下学宫祭酒明面上都要尊重他的意见。 因为在这里他代表的是南楚王。 此时此刻,如果那女子不认输,连春华君都无法插手。 “嘉树!”陈子楚看着擂台上的惨烈场面,死死看向身边的姬嘉树。 陈子楚不知道姬嘉树到底是怎么想那个名明面上是他未婚妻的少女,可虽然相处不久,陈子楚却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女死去。 他做不到。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姬嘉树还不阻止这一切。 明明在场除了几位师长,他就是最强的修行者。 为什么不阻止? 他也希望这个不找自来的女子死在这里?那么为什么当初还要许义山和他去接她? 同样的不解还弥漫在擂台东边。 赵光怔怔看着擂台上嬴抱月胸口弥漫的大片鲜红,死死抓住身边兄长冰冷的衣袖。 “二哥,二哥……她……” 虽然他一直阻止李稷救人,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还是本能地想要向兄长求助,但这时却发现男人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渊,听到赵光声音李稷袖子里手指微动,但依旧只是静静注视着一切。 赵光的目光并不能穿透这厚重的面具,看到那个人真正的神情。 “嘉树,你为什么……”陈子楚焦急的声音传来,但这时他发现另一边的姬清远放在膝头的双拳也紧紧握紧,却没有询问姬嘉树。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见证着这一切。 “子楚,”这时姬嘉树看着擂台终于开口,“她还没有认输了。” 陈子楚一怔。 姬嘉树却已经不再说话,少年的目光穿越重重人群,落在那个软软靠在染上她的血的栏杆的少女。 她还没有认输。 她还没有放弃。 那么修行者的对战就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因为这是她选择的战斗,这是对她修行者身份最基本的尊重。 但哪怕是他都想对她说,“放弃吧。” 如果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姬嘉树一定会这么对她说。 等阶八不可能是等阶六的对手。 现在的她和当初的许义山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是,至少现在的她不是耶律齐的对手,她那么聪明她不可能不知道。 万策用尽,还不回头。 姬嘉树的瞳孔激烈的摇动着,内心掀起无尽波澜,她到底还能做什么?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居然还没死?”这时耶律齐看着远处狼狈地大口喘息的少女,眼中划过一丝畅快,但看着那双依旧不见任何恐惧求饶,仿佛永远都那么透亮的眼睛,一股不忿从他心底窜起! “看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爷这就满足你!”耶律齐兴奋地大叫着举起屠刀。 空气中传来凌厉的刀风。 擂台下有人兴奋有人热闹有人恐惧。 陈子楚终于不忍心地闭上眼睛,骨节攥得咯吱作响。 无数势力的角逐,还有这个少女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的举动,让一切终于走向绝望的终点。 连剑都折断,她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没人认为她会获胜,看着姬嘉树有些苍白的侧脸,陈子楚只感觉到残忍。 一切终究都不过是昙花一现,那个女子的路终究就折在…… 折在…… “果然,还是不行呢。” 那是极短的一个瞬间,陈子楚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就在耶律齐挥下最后一击之时,他却听见了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永远那么平静却能给人以安定感觉的女声。 即便在这条路上历经艰难,她依然会选择静静前行。 陈子楚睁开眼,看着姬嘉树怔怔的目光。 不行?她到底在说什么不行? 就在这时,看着逼近的刀光,这一次耶律齐的刀很慢,因为灌注了前所未有的真元,更因为笃定她现在根本动不了,干脆蓄个大招把她钉死在擂台上。 嬴抱月靠在栏杆上终于开口了。 “还不够吗?” 姬嘉树看着那个少女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赵光看着那好像有点眼熟的圆滚滚的东西睁大眼睛,“仙丹吗?” 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仙丹能救那个少女了。 擂台下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修行者也睁大眼睛,猜测着难道是师门秘药或者是嬴氏一族的保命丹? 但看着那赤红的东西,总觉得那好像是个…… “不是,”李稷在赵光身边静静开口,“那只是个枣子。” 枣……枣子? 赵光张口结舌,忽然想起昨夜李稷抱回来的一大堆枣子少年一个激灵,猛地侧目看他,“那枣子有什么特殊作用?” 李稷摇头,“就是普通的枣子。” “不过……”赵光睁大眼睛,却只听身边的兄长静静开口。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可以防恶心,压下要吐的血。” 以前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呢?多少可以防吐血。 明明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她却忽然有些想笑。 感受着胸口翻滚的血气,嬴抱月看着指尖的红枣,笑了笑,下一刻咔嚓咔嚓将这枚红枣吃了下去。 擂台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但下一刻不等所有人反应。 感受着天地元气的积聚,高台上姬嘉树愕然睁大眼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去死吧!”伴随着耶律齐的高喊,撕裂般的巨大刀风劈来,但下一刻轰的一声,这蓄力已久的一击却被更猛烈的狂风给弹开。 而这不是攻击的风,而是。 进阶的风。 无数扇窗扇同时怒吼,难以想象的庞大气息疯狂涌入,而这已经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的规模更大,更……惊天动地。 更,惊世骇俗。 东吴的座位边,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抬起头。 高台上姬嘉树怔怔看着这一幕。 “呐,姬公子,不,姬嘉树,能帮我一个忙吗?” “能帮我封住心俞、巨阙、膻中三个穴位么?” “姬公子,请问……能告诉我等阶七的名字是什么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了。 二次进阶。 愈战愈强。 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水法 伴随着那一声断剑声,擂台下正在接受医官治疗的许义山霍然回头。 他怔怔抬起头,那个少女被高高抛起的身影划过少年的瞳孔,下一刻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心中血气上涌呕出一口血。 他身边的医官惊恐地看着他。 受伤的修行者本该被抬到专门医治的房间,但这位医官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不听话的伤者。 在许义山无数次滚下担架之后,他只得勉强同意就在擂台下就地医治,好在这位少年虽然的确中毒了,但似乎事先服过解毒药,需要医治的只有外伤。 但这个时候医官却把不准了。 “义山,你还好么?”震山先生从人群中挤出,搓着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徒弟,许义山没有回答下一刻却有一只手抓住了老人的衣摆。 震山先生一愣低头看着少年攥得死紧的手,神情复杂。 “师父……她……” 震山先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这个形势却已经不是他这张老脸能插手的了。 要终止这场屠杀,就只有这女子自己认输或者……那个少年叫停。 老人神情复杂地看向上首沉默地对擂台上的屠杀听之任之的姜元元。 此时场内能叫停这场争斗的人只有一位。 对稷下之宴有实际控制权名义上只有南楚王室和国师,既然姜元元作为代理出场了,那么连稷下学宫祭酒明面上都要尊重他的意见。 因为在这里他代表的是南楚王。 此时此刻,如果那女子不认输,连春华君都无法插手。 “嘉树!”陈子楚看着擂台上的惨烈场面,死死看向身边的姬嘉树。 陈子楚不知道姬嘉树到底是怎么想那个名明面上是他未婚妻的少女,可虽然相处不久,陈子楚却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女死去。 他做不到。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姬嘉树还不阻止这一切。 明明在场除了几位师长,他就是最强的修行者。 为什么不阻止? 他也希望这个不找自来的女子死在这里?那么为什么当初还要许义山和他去接她? 同样的不解还弥漫在擂台东边。 赵光怔怔看着擂台上嬴抱月胸口弥漫的大片鲜红,死死抓住身边兄长冰冷的衣袖。 “二哥,二哥……她……” 虽然他一直阻止李稷救人,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还是本能地想要向兄长求助,但这时却发现男人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渊,听到赵光声音李稷袖子里手指微动,但依旧只是静静注视着一切。 赵光的目光并不能穿透这厚重的面具,看到那个人真正的神情。 “嘉树,你为什么……”陈子楚焦急的声音传来,但这时他发现另一边的姬清远放在膝头的双拳也紧紧握紧,却没有询问姬嘉树。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见证着这一切。 “子楚,”这时姬嘉树看着擂台终于开口,“她还没有认输了。” 陈子楚一怔。 姬嘉树却已经不再说话,少年的目光穿越重重人群,落在那个软软靠在染上她的血的栏杆的少女。 她还没有认输。 她还没有放弃。 那么修行者的对战就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因为这是她选择的战斗,这是对她修行者身份最基本的尊重。 但哪怕是他都想对她说,“放弃吧。” 如果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姬嘉树一定会这么对她说。 等阶八不可能是等阶六的对手。 现在的她和当初的许义山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是,至少现在的她不是耶律齐的对手,她那么聪明她不可能不知道。 万策用尽,还不回头。 姬嘉树的瞳孔激烈的摇动着,内心掀起无尽波澜,她到底还能做什么?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居然还没死?”这时耶律齐看着远处狼狈地大口喘息的少女,眼中划过一丝畅快,但看着那双依旧不见任何恐惧求饶,仿佛永远都那么透亮的眼睛,一股不忿从他心底窜起! “看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爷这就满足你!”耶律齐兴奋地大叫着举起屠刀。 空气中传来凌厉的刀风。 擂台下有人兴奋有人热闹有人恐惧。 陈子楚终于不忍心地闭上眼睛,骨节攥得咯吱作响。 无数势力的角逐,还有这个少女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的举动,让一切终于走向绝望的终点。 连剑都折断,她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没人认为她会获胜,看着姬嘉树有些苍白的侧脸,陈子楚只感觉到残忍。 一切终究都不过是昙花一现,那个女子的路终究就折在…… 折在…… “果然,还是不行呢。” 那是极短的一个瞬间,陈子楚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就在耶律齐挥下最后一击之时,他却听见了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永远那么平静却能给人以安定感觉的女声。 即便在这条路上历经艰难,她依然会选择静静前行。 陈子楚睁开眼,看着姬嘉树怔怔的目光。 不行?她到底在说什么不行? 就在这时,看着逼近的刀光,这一次耶律齐的刀很慢,因为灌注了前所未有的真元,更因为笃定她现在根本动不了,干脆蓄个大招把她钉死在擂台上。 嬴抱月靠在栏杆上终于开口了。 “还不够吗?” 姬嘉树看着那个少女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赵光看着那好像有点眼熟的圆滚滚的东西睁大眼睛,“仙丹吗?” 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仙丹能救那个少女了。 擂台下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修行者也睁大眼睛,猜测着难道是师门秘药或者是嬴氏一族的保命丹? 但看着那赤红的东西,总觉得那好像是个…… “不是,”李稷在赵光身边静静开口,“那只是个枣子。” 枣……枣子? 赵光张口结舌,忽然想起昨夜李稷抱回来的一大堆枣子少年一个激灵,猛地侧目看他,“那枣子有什么特殊作用?” 李稷摇头,“就是普通的枣子。” “不过……”赵光睁大眼睛,却只听身边的兄长静静开口。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可以防恶心,压下要吐的血。” 以前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呢?多少可以防吐血。 明明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她却忽然有些想笑。 感受着胸口翻滚的血气,嬴抱月看着指尖的红枣,笑了笑,下一刻咔嚓咔嚓将这枚红枣吃了下去。 擂台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但下一刻不等所有人反应。 感受着天地元气的积聚,高台上姬嘉树愕然睁大眼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去死吧!”伴随着耶律齐的高喊,撕裂般的巨大刀风劈来,但下一刻轰的一声,这蓄力已久的一击却被更猛烈的狂风给弹开。 而这不是攻击的风,而是。 进阶的风。 无数扇窗扇同时怒吼,难以想象的庞大气息疯狂涌入,而这已经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的规模更大,更……惊天动地。 更,惊世骇俗。 东吴的座位边,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抬起头。 高台上姬嘉树怔怔看着这一幕。 “呐,姬公子,不,姬嘉树,能帮我一个忙吗?” “能帮我封住心俞、巨阙、膻中三个穴位么?” “姬公子,请问……能告诉我等阶七的名字是什么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了。 二次进阶。 愈战愈强。 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女 那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还在呼啸。 那庞大丰沛的天地元气,超过姬嘉树见到过的任何修行者破境等阶七的画面。 太祖皇帝嬴帝创立的修行体系。 等阶七,神星。 人阶巅峰。 其进阶并非像市井传言那般需要占星也并不是使用什么星辰之力。 这世上曾经最有天赋的修行者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修行者自身。 当然占星术和剑法都是必须的,和前面几阶还有可能天生不同,等阶七在修行十阶中是真正需要积淀的一个等阶。 只有真正明白如何借助天地的力量,才能成为人间的星辰。 对于已经找到进阶方法的稷下学宫弟子而言,等阶七是在学宫修习多年才能够进阶的等阶。 如果说等阶八神武是源于对门派剑法的理解,那么等阶七则是深入。 无论是在真元的积淀上,还是在剑法的参透上。 登峰造极,才能被称为巅峰。 风火水雷四大剑法,每一种都蕴含着无数的奥秘,一剑比一剑都要难,不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 姬嘉树当年就是在参透雷法剑第五剑之后才登临等阶七,而因他父亲对他的严格,他真元的积淀比寻常修行者都要厚,筋脉也比普通修行者要拓宽两倍,压抑到极致才破境,一切的发生都可谓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真正的天才,姬嘉树眼角的余光看到身边的姬清远和姬安歌。 但这样的天才太少了,反而不容易成为真正的天才。 太极端的天才容易夭折,就如同在修行史上留下太多传说的那两个女子。 姬嘉树一直认为真正的天才应当是他父亲那样,也像他现在这样的人。 拥有一定才能且能刻苦训练,稳扎稳打的人。 虽然姬嘉树不能理解他的父亲,但作为修行者,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天下最强的修行者。 迄今为止,姬嘉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姬嘉树却发现,他有一瞬的动摇。 看着擂台上,那个少女的姿态,他动摇了。 姬嘉树知道他的动摇很奇怪,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周围震撼难言张口结舌的其他修行者已经开始找起了其他理由。 “等阶七……怎么可能……” “毕竟还是人阶,难道是用了破境丹?北寒阁听说低阶似乎有这样的药物……” “假的吧!估计是什么功法一时间显得像个等阶七。” “妖女的妖法!还不赶紧把这女人送到宁古塔,二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揠苗助长,强行提升肯定要遭报应的,急功近利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干干笑道,“不过是等阶七,也许一辈子的大运都耗在这了,这女人再也不能晋升了……” 不对。 听着擂台边的风言风语,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姬嘉树心脏跳动着。 不对。 那个女子在走下台阶前,曾经让他封住她的三个心脉大穴。她只从高台走下就破境了等阶八,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需要封住心脉大穴。 她一开始就准备去挑战更危险的事。 比如,连破两阶。 姬嘉树之前从未见到有人居然能连破两阶,还是在无人护法如此危险的形势下,光想就知道这是多么凶险的事,会对修行者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但这少女既然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就意味着…… 她知道她能连破两阶。 她体内积淀的真元和对剑法的理解足以支撑她连破两阶。 但这同时还意味着。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这也是北寒阁号称有能够帮助破境的丹药后,无数修行者哪怕能觉得有所不对,但还对其趋之若鹜的原因。 姬嘉树还没见到过这世上还有能够拒绝破境诱惑的修行者。这让姬嘉树对这个少女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那就是…… 她之前到底是天生等阶几的修行者?拥有这么可怕的破境气势她到底积蓄了多久?是厚积薄发吗?那她作为一个女子,到底偷偷修行了多久? 姬嘉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之后得知真相会多“惊喜”,但此时看着高台上虽然已经破境但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女,所有人心底都只有一个疑问。 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走上绝路之时,这女子居然当场二次破境,给了所有人绝大的震撼,但在震撼之后,看着从惊愕变为难以遏制盛怒的耶律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回事?”被嬴抱月破境的风浪冲得后退一步的耶律齐低头看着自己后退的脚,一瞬的难以置信之后抬头定定看着嬴抱月。 如果说之前他对嬴抱月的敌意是来自于想讨圣女的欢心和嗜杀的兴味,但此时看着不但没被打倒反而还一次次站起来的少女,眼中情绪淡漠。 他的怒火已经无人能平息,耶律齐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人。 “你怎么回事?”少年血红的眼珠看着她,“难道你也有破境丹?” 破境丹?那是什么?嬴抱月一怔,但下一刻她眸光一凉。 她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反正都要杀掉的,”耶律齐面无表情道,“本王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女人了。” 就算这女人现在认输,他也不会停手了。 他不想玩了,只想直接杀了。 耶律齐将手上弯刀上鲜血抹到脸上,高高抬起手中的刀。 就算升到等阶七又如何?他是等阶六,能对人挥下屠刀的人,是他。 能执掌生杀,看猎物求饶的人,是他。 不管这女人再怎么挣扎,都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猎物。 “结束了,”耶律齐冷冷看着嬴抱月。 天雷滚滚,周围人被耶律齐庞大的气息和陡然爆发的杀气惊吓出声,惨烈的画面铺陈在眼前,即将变为现实。 剑已断,身已伤,哪怕强行破境,这女子依旧没有任何胜算,而耶律齐最后的杀手,已然带来终结。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蹲下身,抬头看了一眼擂台边快要燃尽的香。 “是啊,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随后她俯身,在背后摸到了那个硬物。 “那是!”高台上陈子楚尖叫出声。 许义山怔怔看着这一切。 风声厉啸,地面上几片碎片划过,瞬间在那少女白净的脸颊上划出几道红痕,鲜红的血珠顿时涌出,但却没有淌下,悬浮在那少女的脸边。 血珠也好,水珠也好,在她身边静静悬浮。 她没有看脸上的伤痕,只是注视着一个方向。 下一刻,断水剑起。 亮于那个少女手中。 庞大的血雾水雾在一瞬间腾起,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一切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样的幻梦中,庞大的水雾被那少女手上的剑光燎亮,绽放出月晕般的光华。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凉的剑柄,看着月晕中那个身影,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那是比闪电更快的一剑,姬嘉树睁大双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那个瞬间。 “水法第四剑。” 嬴抱月站直身躯,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下一刻。 幻梦落,真实生。 哐啷一声。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第一百三十章 奇迹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虽然姬嘉树不能理解他的父亲,但作为修行者,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天下最强的修行者。 迄今为止,姬嘉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姬嘉树却发现,他有一瞬的动摇。 看着擂台上,那个少女的姿态,他动摇了。 姬嘉树知道他的动摇很奇怪,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周围震撼难言张口结舌的其他修行者已经开始找起了其他理由。 “等阶七……怎么可能……” “毕竟还是人阶,难道是什么破境丹?北寒阁听说低阶似乎有这样的药物……” “假的吧……估计是什么功法一时间显得像个等阶七……” “妖女的妖法吧……还不赶紧把这女人送到宁古塔,二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揠苗助长,强行提升肯定要遭报应的,急功近利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干干笑道,“不过是等阶七,也许一辈子的大运都耗在这了,这女人再也不能晋升了……” 不对。 听着擂台边的风言风语,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姬嘉树心脏跳动着。 不对。 那个女子在走下台阶前,曾经让他封住她的三个心脉大穴。她只从高台走下就破境了等阶八,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需要封住心脉大穴。 她一开始就准备去挑战更危险的事。 比如,连破两阶。 姬嘉树之前从未见到有人居然能连破两阶,还是在无人护法如此危险的形势下,光想就知道这是多么凶险的事,会对修行者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但这少女既然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就意味着…… 她知道她能连破两阶。 她体内积淀的真元和对剑法的理解足以支撑她连破两阶。 但这同时还意味着。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这也是北寒阁号称有能够帮助破境的丹药后,无数修行者哪怕能觉得有所不对,但还对其趋之若鹜的原因。 姬嘉树还没见到过这世上还有能够拒绝破境诱惑的修行者。这让姬嘉树对这个少女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那就是…… 她之前到底是天生等阶几的修行者?拥有这么可怕的破境气势她到底积蓄了多久?是厚积薄发吗?那她作为一个女子,到底偷偷修行了多久? 姬嘉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之后得知真相会多“惊喜”,但此时看着高台上虽然已经破境但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女,所有人心底都只有一个疑问。 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走上绝路之时,这女子居然当场二次破境,给了所有人绝大的震撼,但在震撼之后,看着从惊愕变为难以遏制的盛怒的耶律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回事?”因为之前嬴抱月破境的风浪被冲得后退一步的耶律齐低头看着自己后退的脚,一瞬的难以置信之后抬头定定看着嬴抱月。 如果说之前他对嬴抱月的敌意是来自于想讨圣女的欢心和嗜杀的兴味,但此时看着不但没被打倒反而还一次次站起来的少女,眼中情绪淡漠。 他的怒火已经无人能平息,耶律齐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掉眼前这个 “你怎么回事?”少年血红的眼珠看着她,“难道你也有破境丹?” 破境丹?那是什么?嬴抱月一怔,但下一刻眸光一凉。 她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反正都要杀掉的,”耶律齐面无表情道,“本王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女人了。” 就算这女人现在认输,他也不会停手了。 他不想玩了,只想直接杀了。 耶律齐将手上弯刀上鲜血抹到脸上,高高抬起手中的刀。 就算升到等阶七又如何?他是等阶六,能对人挥下屠刀的人,是他。 不管这女人再怎么挣扎,都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猎物。 “结束了,”耶律齐冷冷看着嬴抱月。 天雷滚滚,周围人被耶律齐庞大的气息和陡然爆发的杀气惊吓出声,惨烈的画面铺陈在眼前,即将变为现实。 剑已断,身已伤,哪怕强行破境,这女子依旧没有任何胜算,而耶律齐最后的杀手,已然带来终结。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蹲下身,抬头看了一眼擂台边快要燃尽的香。 “是啊,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随后她俯身,在背后摸到了那个硬物。 “那是!”高台上陈子楚尖叫出声。 许义山怔怔看着这一切。 风声厉啸,地面上几片碎片划过,瞬间在那少女白净的脸颊上划出几道红痕,鲜红的血珠顿时涌出,但却没有淌下,悬浮在那少女的脸边。 血珠也好,水珠也好,在她身边静静悬浮。 她没有看脸上的伤痕,只是注视着一个方向。 下一刻,断水剑起。 亮于那个少女手中。 庞大的血雾水雾在一瞬间腾起,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一切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样的幻梦中,庞大的水雾被那少女手上的剑光燎亮,绽放出月晕般的光华。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凉的剑柄,看着月晕中那个身影,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那是比闪电更快的一剑,姬嘉树睁大双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那个瞬间。 “水法第四剑。” 嬴抱月站直身躯,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下一刻。 幻梦落,真实生。 哐啷一声。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亮于那个少女手中。 庞大的血雾水雾在一瞬间腾起,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一切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样的幻梦中,庞大的水雾被那少女手上的剑光燎亮,绽放出月晕般的光华。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凉的剑柄,看着月晕中那个身影,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那是比闪电更快的一剑,姬嘉树睁大双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那个瞬间。 “水法第四剑。” 嬴抱月站直身躯,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下一刻。 幻梦落,真实生。 哐啷一声。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诺 咚的一声钟响。 南楚御祷省内还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死寂今日出现了很多次,不少人都麻木了,而稷下之宴已经进入中盘,许多人也应该对这样的钟声熟悉了才对…… 然而看着擂台上那个被鲜血染红却屹立不倒的纤细身影。 所有人还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并不是开始的钟声,而是结束的钟声。 “第七场!水院弟子归明月胜!” 而在连续响起的钟声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第八场!” “第九场!” …… …… “她……”陈子楚看着擂台上横剑在胸不断喘着息的少女的身影,怔然开口,“她赢了多少场了?” 姬嘉树低头看了眼几案上已经完全失去热气的碗筷,抬起头静静开口,“不算耶律齐那一场,已经六场了。” “这么快的吗?”陈子楚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擂台上脸色只是稍稍有些苍白的少女,“这么快就又六场了?” 明明稷下之宴那前六场给他感觉好像有一整天那样漫长,但不知为何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又过去了六场。 难道是因为擂台上的一方都是同一个人吗? 算起来这也已经十二场了,按照之前的惯例这场漫长又发生无数场意想不到之事的稷下之宴也该结束了。 然而姬嘉树的一句话却粉碎了陈子楚的猜想。 “因为她的确比较快。” “还有半个时辰。” 之前的六场对战包括耶律齐和嬴抱月那一战都是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接下来的这六场,全部都在半炷香左右就走向了终点。 眼前的情景太过惊人,之前无论是想要试探想要怀疑想要嘲笑的人此时都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大部分都只能愕然又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但好在姬嘉树还够清醒,这时他无比庆幸他从他那父亲那接受过的诸多训练。 少年清明的眼神注视着高台上不断挥剑的少女。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那六场对战都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只是眼前这个发展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和这世上的常识。 之前在以那样凶险的方式战胜耶律齐后,那少女毫不犹豫迎战下一场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甚至还一时引起了底下其他修行者的猛烈报名。 在众人眼中,擂台上的少女境界低微却用了诡异的方法胜了耶律齐,但不管她有多么妖异,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恶战,台上少女很显然已经强弩之末。 简直一阵风就能吹到,就这样还不自量力还不自行认输下台,还要继续迎战这简直是给其他学院送来胜利,毕竟是个打赢耶律齐的女人,战胜后还能吹一波,对年轻修行者而言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扬名机会! 所以刚刚为了第七场挑战的名额,擂台底下简直要抢破头,其他学宫的人也不讲究什么上台顺序了,最后还是个应声最快的火院学子获得了机会。 姬嘉树认得那个人,算上嬴珣他在火院排第四,按那嬴抱月的说法正是火院之前没上场机会四号种子。 然而这位四号种子,却注定不能拥有姓名了。 姬嘉树能看到台下叶思远的得意,对那女子的不屑和对胜利满怀的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却只维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火院弟子两招落败,剑直接断成两截。 高台下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其他修行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说一次还能算是巧合,那么两次算什么? 对姬嘉树而言,象征着一个可怕的肯定。 因为就在那个火院弟子落败后,姬嘉树确定了他之前还抱有一定怀疑的那个少女的可怕之处。 平心而论作为火院最有希望下一个登临等阶六的少年,那个火院弟子并不弱。 但他之所以败得那么快,姬嘉树心中有一个猜想,太惊人甚至不好告诉其他人的猜想。但终将有一日其他人也会发现吧。 那就是姬嘉树觉得那个火院弟子之所以败得那么快。 就在于那人上来使用的两招分别是,火法剑第三剑火舞金蛇和第八剑……火树银花。 姬嘉树莫名觉得如果这个弟子还有机会再用一次第九剑刀山火海……也许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火法剑和水法剑本来就有一定的相克,然而那个女子的应对干脆利落至极,简直不是相克而压制了。 破解得……淋漓尽致。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如何攻击,火院弟子不但攻击被封的死死连反击的位置简直都像是被预料到了一般。 那少女的剑就等在那里。 将其绞杀。 让懂行的剑客看得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相克,根本就是完全破解了人家的山门剑法……且看理解度姬嘉树甚至怀疑嬴抱月比那火院弟子都更了解那两招…… 就在这之后姬嘉树询问了陈子楚,得知果然当初在稷下学宫叶思远第一次用来对付她的就是这两剑。 那少女在之后的和许义山的对战中几乎立即就使用了火树银花。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姬嘉树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再然后,第八场上场的是一个雷院弟子。 在猜到了一些什么的姬嘉树眼里,看到那个雷院弟子起手式时……就看到了结局。 因为这个雷院弟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在想证明他比耶律齐强?总之这个缺心眼的雷院弟子居然模仿起了耶律齐之前和嬴抱月对战时用的招数…… 然后……败得比耶律齐还要惨…… 不过说实话,对于低阶修行者而言能完全学好的剑法有限,也极耗时间。对有些想要快速对战扬名立万的修行者都会率先钻研本门中杀伤力最大的几个招数。 这种做法百试不爽,导致每个门派中除了排名靠后的几个高阶剑法,许多弟子喜欢使用的剑法往往都集中在几个上。 再然后…… 就变成眼前这个画面。 再然后上来的是一个等阶七的风院弟子。 很不巧,风院总共的剑法就没什么选择性,这位弟子也许是真碰巧使用了陈子寒用过的一招。 然后,一切就又结束了。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强弩以末的那个少女以惊人的速度结束着一场场对战,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 她到底是怎么获胜的? “这……这到底是……”看着擂台下已经对挑战有些不太积极,面对礼官的叫喊停滞下来的挑战者们,陈子楚愕然开口,“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打吗?接下来谁会去挑战?” “你的师父已经看了你无数眼了,”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子楚,你要和她试一下吗?” “我?”陈子楚浑身一震看向姬嘉树却只听他轻声道,“如果你真的决定要打,我有一个忠告。” 他身边少年的静静开口。 “不要使用你弟弟用过的剑法,不要把她当成一般的等阶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金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咚 的一声钟响。 南楚御祷省内还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死寂今日出现了很多次,不少人都麻木了,而稷下之宴已经进入中盘,许多人也应该对这样的钟声熟悉了才对…… 然而看着擂台上那个被鲜血染红却屹立不倒的纤细身影。 所有人还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并不是开始的钟声,而是结束的钟声。 “第七场!水院弟子归明月胜!” 而在连续响起的钟声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第八场!” “第九场!” …… …… “她……”陈子楚看着擂台上横剑在胸不断喘着息的少女的身影,怔然开口,“她赢了多少场了?” 姬嘉树低头看了眼几案上已经完全失去热气的碗筷,抬起头静静开口,“不算耶律齐那一场,已经六场了。” “这么快的吗?”陈子楚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擂台上脸色只是稍稍有些苍白的少女,“这么快就又六场了?” 少年清明的眼神注视着高台上不断挥剑的少女。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那六场对战都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只是眼前这个发展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和这世上的常识。 之前在以那样凶险的方式战胜耶律齐后,那少女毫不犹豫迎战下一场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甚至还一时引起了底下其他修行者的猛烈报名。 在众人眼中,擂台上的少女境界低微却用了诡异的方法胜了耶律齐,但不管她有多么妖异,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恶战,台上少女很显然已经强弩之末。 简直一阵风就能吹到,就这样还不自量力还不自行认输下台,还要继续迎战这简直是给其他学院送来胜利,毕竟是个打赢耶律齐的女人,战胜后还能吹一波,对年轻修行者而言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扬名机会! 所以刚刚为了第七场挑战的名额,擂台底下简直要抢破头,其他学宫的人也不讲究什么上台顺序了,最后还是个应声最快的火院学子获得了机会。 姬嘉树认得那个人,算上嬴珣他在火院排第四,按那嬴抱月的说法正是火院之前没上场机会四号种子。 然而这位四号种子,却注定不能拥有姓名了。 姬嘉树能看到台下叶思远的得意,对那女子的不屑和对胜利满怀的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却只维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火院弟子两招落败,剑直接断成两截。 高台下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其他修行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说一次还能算是巧合,那么两次算什么? 对姬嘉树而言,象征着一个可怕的肯定。 因为就在那个火院弟子落败后,姬嘉树确定了他之前还抱有一定怀疑的那个少女的可怕之处。 平心而论作为火院最有希望下一个登临等阶六的少年,那个火院弟子并不弱。 但他之所以败得那么快,姬嘉树心中有一个猜想,太惊人甚至不好告诉其他人的猜想。但终将有一日其他人也会发现吧。 那就是姬嘉树觉得那个火院弟子之所以败得那么快。 就在于那人上来使用的两招分别是,火法剑第三剑火舞金蛇和第八剑……火树银花。 姬嘉树莫名觉得如果这个弟子还有机会再用一次第九剑刀山火海……也许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火法剑和水法剑本来就有一定的相克,然而那个女子的应对干脆利落至极,简直不是相克而压制了。 破解得……淋漓尽致。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如何攻击,火院弟子不但攻击被封的死死连反击的位置简直都像是被预料到了一般。 那少女的剑就等在那里。 将其绞杀。 让懂行的剑客看得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相克,根本就是完全破解了人家的山门剑法……且看理解度姬嘉树甚至怀疑嬴抱月比那火院弟子都更了解那两招…… 就在这之后姬嘉树询问了陈子楚,得知果然当初在稷下学宫叶思远第一次用来对付她的就是这两剑。 那少女在之后的和许义山的对战中几乎立即就使用了火树银花。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姬嘉树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再然后,第八场上场的是一个雷院弟子。 在猜到了一些什么的姬嘉树眼里,看到那个雷院弟子起手式时……就看到了结局。 般的等阶七。” 姬嘉树莫名觉得如果这个弟子还有机会再用一次第九剑刀山火海……也许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火法剑和水法剑本来就有一定的相克,然而那个女子的应对干脆利落至极,简直不是相克而压制了。 破解得……淋漓尽致。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如何攻击,火院弟子不但攻击被封的死死连反击的位置简直都像是被预料到了一般。 那少女的剑就等在那里。 将其绞杀。 让懂行的剑客看得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相克,根本就是完全破解了人家的山门剑法……且看理解度姬嘉树甚至怀疑嬴抱月比那火院弟子都更了解那两招…… 就在这之后姬嘉树询问了陈子楚,得知果然当初在稷下学宫叶思远第一次用来对付她的就是这两剑。 那少女在之后的和许义山的对战中几乎立即就使用了火树银花。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姬嘉树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再然后,第八场上场的是一个雷院弟子。 在猜到了一些什么的姬嘉树眼里,看到那个雷院弟子起手式时……就看到了结局。 般的等阶七。” 破解得……淋漓尽致。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如何攻击,火院弟子不但攻击被封的死死连反击的位置简直都像是被预料到了一般。 那少女的剑就等在那里。 将其绞杀。 让懂行的剑客看得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相克,根本就是完全破解了人家的山门剑法……且看理解度姬嘉树甚至怀疑嬴抱月比那火院弟子都更了解那两招…… 就在这之后姬嘉树询问了陈子楚,得知果然当初在稷下学宫叶思远第一次用来对付她的就是这两剑。 那少女在之后的和许义山的对战中几乎立即就使用了火树银花。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姬嘉树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再然后,第八场上场的是一个雷院弟子。 在猜到了一些什么的姬嘉树眼里,看到那个雷院弟子起手式时……就看到了结局。 般的等阶七。”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盟誓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许义山郑重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少女反而不会那么认为。 这个世界对她是不公平的,但她却选择直面这样的不公平。 “当然,同门也不用那么见外,”震山先生朗声笑起来,“还站得起来吗?去和你师妹说声辛苦了。” 许义山一怔,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就想爬起来却把旁边的医官吓得够呛。 “好了好了你慢点,”震山先生无奈,“一个两个都伤成这样。” 说完老人顿了顿迅速道,“浩然那老子盯着我我不好过去,你快去,去看看她伤势如何。” 许义山稳定好气息点头,但他站起来却发现擂台上的少女已经自己走下了阶梯。 将高台上礼官震惊的目光留下背后,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纤细身影手扶栏杆走下阶梯,她的脸庞上还带着丝丝伤痕,但她的神情却还是和当初走上台阶时一般平静。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却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陈子楚,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他起身走出几案。 “嘉树?”陈子楚再次开头,姬嘉树回头一笑。 看到姬清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着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陈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姬清远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的名分,但他现在,还有。 “春华君……” “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着死了……” 看着姬嘉树的脚步,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但姬嘉树却毫不顾忌,只是看向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走下最后一阶后,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归辰拔腿冲出来,但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身边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倏然拂过嬴抱月的身侧。 和那个时候一样。 就在嬴抱月身侧稍稍歪斜的那个瞬间,人群间忽然腾起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她的臂下,轻轻将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看向手指还残留的些许红枣的汁液笑了笑,看向东边。 果然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赵光看着身边几乎瞬间别过去的青铜面具,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震山先生在远处人群中扶额。比起修行他应该让这个徒弟学说话。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被血沁红的肩膀,额头都快渗出汗来,深吸了口气憋了半天,“你没……你没事吧?!” 陈子楚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简直绝倒。 姬嘉树站在后面也不知该说什么。 问半天就问这个,这个女人的话肯定会…… “嗯,我没事。”嬴抱月笑了笑道。 “这样。”许义山愣了愣点头道。 所以你还真信啊?陈子楚愕然。随后在心底叹气也从高台上走下。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接下来似乎是休息时间,回去吗?” 许义山眼前一亮,“嗯,我们回去师父那吧。他很担心。” 嬴抱月点头,正要随许义山离开,人群中也骚动起来准备散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慢着。” 高处忽然传来一声平静的男声。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却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陈子楚,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他起身走出几案。 “嘉树?”陈子楚再次开头,姬嘉树回头一笑。 看到姬清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着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陈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姬清远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的名分,但他现在,还有。 “春华君……” “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着死了……” 看着姬嘉树的脚步,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但姬嘉树却毫不顾忌,只是看向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走下最后一阶后,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归辰拔腿冲出来,但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身边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倏然拂过嬴抱月的身侧。 和那个时候一样。 就在嬴抱月身侧稍稍歪斜的那个瞬间,人群间忽然腾起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她的臂下,轻轻将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看向手指还残留的些许红枣的汁液笑了笑,看向东边。 果然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赵光看着身边几乎瞬间别过去的青铜面具,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盟誓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许义山郑重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少女反而不会那么认为。 这个世界对她是不公平的,但她却选择直面这样的不公平。 “当然,同门也不用那么见外,”震山先生朗声笑起来,“还站得起来吗?去和你师妹说声辛苦了。” 许义山一怔,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就想爬起来却把旁边的医官吓得够呛。 “好了好了你慢点,”震山先生无奈,“一个两个都伤成这样。” 说完老人顿了顿迅速道,“浩然那老子盯着我我不好过去,你快去,去看看她伤势如何。” 许义山稳定好气息点头,但他站起来却发现擂台上的少女已经自己走下了阶梯。 将高台上礼官震惊的目光留下背后,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纤细身影手扶栏杆走下阶梯,她的脸庞上还带着丝丝伤痕,但她的神情却还是和当初走上台阶时一般平静。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却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陈子楚,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他起身走出几案。 “嘉树?”陈子楚再次开头,姬嘉树回头一笑。 看到姬清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着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陈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姬清远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的名分,但他现在,还有。 “春华君……” “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着死了……” 看着姬嘉树的脚步,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但姬嘉树却毫不顾忌,只是看向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走下最后一阶后,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归辰拔腿冲出来,但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身边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倏然拂过嬴抱月的身侧。 和那个时候一样。 就在嬴抱月身侧稍稍歪斜的那个瞬间,人群间忽然腾起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她的臂下,轻轻将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看向手指还残留的些许红枣的汁液笑了笑,看向东边。 果然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赵光看着身边几乎瞬间别过去的青铜面具,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震山先生在远处人群中扶额。比起修行他应该让这个徒弟学说话。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被血沁红的肩膀,额头都快渗出汗来,深吸了口气憋了半天,“你没……你没事吧?!” 陈子楚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简直绝倒。 姬嘉树站在后面也不知该说什么。 问半天就问这个,这个女人的话肯定会…… “嗯,我没事。”嬴抱月笑了笑道。 “这样。”许义山愣了愣点头道。 所以你还真信啊?陈子楚愕然。随后在心底叹气也从高台上走下。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接下来似乎是休息时间,回去吗?” 许义山眼前一亮,“嗯,我们回去师父那吧。他很担心。” 嬴抱月点头,正要随许义山离开,人群中也骚动起来准备散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慢着。” 高处忽然传来一声平静的男声。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却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陈子楚,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他起身走出几案。 “嘉树?”陈子楚再次开头,姬嘉树回头一笑。 看到姬清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着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陈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姬清远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的名分,但他现在,还有。 “春华君……” “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着死了……” 看着姬嘉树的脚步,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但姬嘉树却毫不顾忌,只是看向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走下最后一阶后,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归辰拔腿冲出来,但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身边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倏然拂过嬴抱月的身侧。 和那个时候一样。 就在嬴抱月身侧稍稍歪斜的那个瞬间,人群间忽然腾起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她的臂下,轻轻将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看向手指还残留的些许红枣的汁液笑了笑,看向东边。 果然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赵光看着身边几乎瞬间别过去的青铜面具,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而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条件 幽禁终生…… 姬嘉树瞳孔一缩身侧双拳握紧,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见身边少女……松了一口气。 他一怔皱眉看着神情依旧平静的嬴抱月,她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而就在这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人们的议论顿起。 “居然同意……二殿下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想养个妖女出来吗?” “不过这女子不过等阶七,上初阶大典第一关都过不了,也许直接丧命深山了……” “不是还有条件吗?毕竟是那个二殿下,谁知道会提出什么条件,幽闭众生看来不过是找由头彻底断绝这女人修行路,毕竟是个公主又杀不得……” “幽闭终生……本来这女人就该关宁古塔的这算什么惩罚?” 听到这句话,不太清楚宁古塔之事的许义山和归辰等人竖起耳朵,但就在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声道。 “你傻啊,宁古塔的女修只要悔改自断经脉是过个几年还是能出来,但幽闭终生者是一辈子出不来的,和杀了这个女人也差不多了!” 但说完这话那修行者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捂嘴看向不远处的嬴抱月和……她身边的姬嘉树。 姬嘉树一边听着这句话,一边缓缓地缓缓地捏紧了手指。 不远处的赵光闻言愕然看向李稷,“二哥这……这应该也不至于……” “你不应该知道么?”李稷青铜面具下的目光晦暗不明,静静开口,“除了宁古塔主动放人,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将罪人从宁古塔中带出。” 北魏宁古塔,就是那样一个禁地。 哪怕是天阶,都没法从那个地方救人。 赵光一愣,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说这句话时,李稷居然撤掉了周围的屏障。 男子的声音第一次融入周围修行者的议论声,赵光微微一怔,看向站在议论中心的这个少女。 二哥这句话,难道是说给她听的吗? 在嘈杂的声音中,虽然不知是何人姬嘉树也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身边少女的瞳仁只是微微摇曳了一下,这时上面再次传来姜元元的声音。 “怎么样?” 明明是如此残酷的赌注,但那少年脸上的神情却一派轻松。 嬴抱月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所以条件是什么?难道你想要我不知道条件的情况下就决定吗?” 姜元元笑起来,眸光却定在嬴抱月脸上,“你能吗?” 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试探。 嬴抱月笑了笑,“那当然是不能的。” 虽然她的确能。 但在他面前不能。 她可以为她的目标付出一切,但却不能在这个少年面前暴露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否则在下一刻就会成为他攻击的把柄。 虽然即便姜元元不提这事,嬴抱月也会想尽办法参加初阶大典,但如果能够利用这个少年想要利用她的目的,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所以条件是什么?”嬴抱月看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少年开口问道。 她找别的办法是一回事,但姜元元开口时另一回事。哪怕他是南楚王室,在如此形势下让一个女子参加初阶大典冒的风险应该不,甚至有多管闲事之嫌。 从过往的情报中不难得知这少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虽然嬴抱月并不全相信传言,但能活到现在的王室子弟不可能是傻瓜。 什么一见钟情临时起意忽然感兴趣的话本情节是不可能会有的。 想起之前在擂台上对战之时,一直在远处静静凝视着她一举一动的那双眼睛,嬴抱月忽然笑了笑。 “南楚的二殿下……你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样的代价和利益呢? 周围纷杂的议论像是完全进不了她的耳中,擂台边那个少女只是直直看向他。 清澈见底的眼睛,也是姜元元很讨厌的一种人的眼睛。 正如他之前的判断,这个女人清醒得可怕。 “条件只有一个,”姜元元收起嘴角的笑容,闲闲地看着高台下的少女,“你的确可以参加初阶大典。” 稷下之宴她尚且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如果真想参加,定会搅乱这一汪浑水,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条件是,”高台上王族少年嘴角再次出现了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能拿到初阶大典的魁首。” 魁首…… 姬嘉树瞳孔一缩。 随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猛然扬头看向高台上的姜元元,看着那双笑意下却无尽冰冷的双眸。 这根本不是条件。 这是想要这个少女死! 周围听到姜元元这句话,会场再次轰的一声炸开,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魁首?!怎么可能?” “别说一个等阶七,前秦人能拿到魁首!?做梦吧!” “二殿下果然是想要这女人去死啊……” “给个希望百般折磨后再打碎……二殿下这手段还是这么可怕……” 陈子楚听着周围激烈的议论,也顿时手脚冰冷。 魁首。 顾名思义,是初阶大典的第一名,代表等阶五之下最强的修行者,修行者中的状元。 但比起那个大司命整的什么文官选拔,初阶大典的魁首比任何一种选拔都要难,其难度高得难以想象。 因为要获得初阶大典魁首,不光修行者个人能力要强大,其身后的国家也必须强大。 魁首这个头衔陈子楚并不陌生,因为他身边正有一位。 南楚春华君,姬二公子姬嘉树,正是上一届初阶大典的魁首。 其强大已经不用再谈,但姬嘉树当年能取得魁首,除了他自身的逆天,还在于他是个南楚人。 初阶大典和一般选拔最大的不同是在于其同时拥有众人战和个人战。 众人战是举国合力,个人战是孤军奋战。 然而单个修行者最终的成绩,是众人战和个人战成绩的总和。 而要成为第一位的魁首,众人战成绩和个人战成绩都必须顶尖,才有那么一些可能。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看着身边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女,陈子楚内心冰凉。 嬴抱月本人只是等阶七,在个人战能撑下几轮就不提了,但在那之前,她还是个前秦人。 从七年前开始,在初阶大典众人战中有一个国家永远垫底。 那就是前秦。 哪怕修行者再强大也没用,前秦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拿到魁首。 这是对这个少女而言,太过于遥不可及的目标。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参加。 看着高台上眼神戏谑像是为玩弄人心而愉快的少年,陈子楚心中一股愤怒也猛地升起。 “想好了吗?我没时间陪你慢慢想,不过这么大事当然你还能想一会儿,如果不愿意……”姜元元微笑着慢慢地说道。 “明月,你千万不能……”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却传来那个少女平静的声音。 “好,我同意。” “我们约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盟 “什么?” 陈子楚闻言一呆,怀疑他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直到偏头看到姬嘉树都难掩错愕的神情,才发现他还真没听错。 他没听错。 任何人都会当成在刁难她的,那个远在天边的条件,他身边这个少女接受了。 答应速度甚至快得都超过了始作俑者的预料。 高台上本还在滔滔不绝的姜元元声音猛地顿住,眯眼看向高台上的少女,“你说什么?” 嬴抱月笑了笑,“我说我答应了。” 姜元元其实并不打算和她商量,因为这种孤注一掷的赌注可不是深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会应的。 况且这个女子根本没必要为了参加一个初阶大典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姜元元原本推测嬴抱月想参加,不过是因为一个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忽然觉得自己得到了天赐的才能,一时兴起想证明自己享受吹捧罢了。 他故意提了一个不可能达到的条件,不过是想剥下这女子虚伪的外壳。 毕竟比起在宁古塔内孤独终老,当然还是舒舒服服当春华君的正妻最舒服。 不参加初阶大典,她还能当她春华君的未婚妻,但一旦参加初阶大典,别说嫁人了比打入冷宫还不如,等待她的是生不如死。 姜元元在冷宫长大,比任何人都明白终生幽禁对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这女人恐怕才会明白所谓修行对她而言不过如此,乖乖坐回她改坐的位置,当她的摆设。 然而姜元元却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一口答应了,没有丝毫犹豫。 她难道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以为他不敢将她送进宁古塔?以为她那个嬴氏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什么尊贵可言? “回答的如此之快,”姜元元看着擂台下的嬴抱月忽然笑了,“公主殿下,你知道如果没拿到魁首,哪怕就差那么一点成为第二名都会发生什么吗?” “进入宁古塔幽禁终生。”嬴抱月看他一眼,“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二殿下不是如此说过吗?” “看来赌注你是清楚的。”姜元元眸光冷下看向嬴抱月。 “当然。”嬴抱月点头,直视着他,“所以二殿下也请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接受这个条件,但相对的。” 她平静地开口,“在场所有修行者为证,不得有人阻挡我参加初阶大典。” 少女声音不大,但清晰。 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难以置信看着她,目光或轻蔑或嘲笑或惊愕或……称心如意。 姬嘉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身边少女的侧脸,她这一句话等于。 断掉了所有的后路。 断掉了姜元元反悔的后路,也断掉了她的后路。 既将南楚二殿下架上了火堆,也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一旦她停下脚步,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如果姜元元坚持这个约定,那么也许真的不会有人阻挡她参加初阶大典,但同时如果她输了,前秦一方也没有任何理由不遵守这个约定! 破釜沉舟,但在周围人看来只是不自量力。 “所有人不得阻挡……真敢说,我看她要是输了前秦还有没有胆不送她去宁古塔!到时想推脱是气话可不行了!所有人可都听见了!” “前秦那个王……哪有胆子阻扰哈哈哈。” “这还和什么亲,春华君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未婚妻……” “前秦一开始就隐瞒公主是修行者的事,早就理亏还敢指手画脚!好喽,这次要有个被送进宁古塔的公主喽!” 姬嘉树静静听着风言风语。 这是一场豪赌。 而根本没有人相信她会赢下这个赌。 感受着周围愈演愈烈的议论声,他心道不妙。此事已然闹大,如今之际只有姜元元本人取消这个所谓的赌局,不然的话她…… “好啊。”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忽然一声大笑。 姬嘉树倏然抬头,却只见高台上少年狭长的双眸定定凝视着嬴抱月,“不过公主殿下,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陈子寒听到姜元元的语调,内心有些发凉。 如果姜元元没有脸上如面具一般的笑容,他相信此时这个少年的脸色恐怕不太好看。 一旦姜元元这么笑,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如果姜元元之前还以为嬴抱月是在闹公主脾气,以为他在开玩笑根本不会认真,那么她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是他也会将其变成不是。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开玩笑。”嬴抱月笑了笑看他。 看着依旧不见丝毫恐惧的少女的脸庞,姜元元脸色冷下来。 不管这女子还抱有什么样天真的幻想,他此时就来粉碎它。 “是么,”姜元元一笑,“不过光说了可不算。” 就算有所谓的在场修行者为证,但嘴上的约定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的。 那些以天下人为证的誓言都不知被打破过多少次,他们这样的人,又会相信些什么? 只听咔嚓一声,高台上少年微微一笑,忽然从袖中擎出一柄细长的物事。 姬嘉树看着那个东西,心头一跳。 那是一把匕首。 这人难道是要……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惊呼,擂台边的人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前方忽然缓缓从高台上走下的少年。 姜元元一边走,一边拔出手上雪亮的匕首。 陈子寒跟在他身后,神情无比复杂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赵光忽然感受到身边发寒,一转头看见身边李稷冰冷的目光,而那目光凝聚在……姜元元手上的匕首上。 姜元元一路走来,周围修行者纷纷俯下身行礼,当他行至嬴抱月面前时,她身边站立着的人只剩姬嘉树一人。 初阶大典魁首与等阶五及以上修行者不用向王族跪拜,而这两个身份,姬嘉树都有。 姜元元看着不知为何似是微微挡在嬴抱月身前的姬嘉树,“春华君,好久不见,今日恭喜。” “二殿下,”姬嘉树拱手一礼,“您这是……” 姜元元没有回答,微笑看他,“可以让一下吗?” 姬嘉树一僵,但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嬴抱月走出来看向和她面对面的少年。 她看着姜元元,“说了不算,那么……” “那么,”姜元元忽然扬起手中匕首,周围偷眼看的修行者们都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只听嗤的一声,姜元元伸手一刀在五指上一划,顿时手指鲜血如注。 姬嘉树瞳孔一缩。 五指会血,以为盟誓。 《春秋左传正义》:“凡盟礼,杀牲歃血,告誓神明,若有背违,欲令神加殃咎,使如此牲也。” “尊卑以次歃,戎右传敦血,以授当歃者,令含其血。” 在诸侯混战的乱世年间,诸侯王室之间在传统之上,曾经有过一种最具约束力的盟约方式。 其名为。 血盟。 其盟誓甚至有诅咒的能力,如违约背叛盟约,将遭八兽神的制裁,命如五指皆断。 “既然同为王族,”就在这时,姜元元举起流血的五指,看向嬴抱月微笑,“那么干脆今日我们就结下血盟。” “我允许你参加初阶大典,但如果你没有拿到魁首,就入宁古塔幽禁终生。” 喂喂喂,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姜元元的那柄匕首有问题,诅咒是会生效的!低头跪拜的陈子楚内心咆哮,但就在这时,一滴血花在他低头的地面上溅开。 “我就不用割了,”看着这一幕嬴抱月笑了笑张开左手的五指,姬嘉树才发现她的手掌早已被剑柄磨破,指尖已然在流血。 嬴抱月抬起手,流血的手指一点点与身前少年冰冷的五指相合。 看着神色陡然变幻的少年,她微微一笑。 “盟约成立。” “我们约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巧 在碰到那个少女指尖的瞬间,原本游刃有余笑着的姜元元忽然浑身一震! 随后像是被火烫到他手指猛地一僵想要收回,可作为立誓的仪式他刚碰到就缩手,这在众人面前显然是不好看的,但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是眼前的少女主动收回了手指,虽然他们看上去五指相抵,但碰触只有短短一个瞬间,随后嬴抱月就收回了手变为虚虚相抵。 “抱歉,烫到你了?”嬴抱月看着姜元元笑了笑,“那么先这样吧。” 但除了姜元元,周围的人没有知道她在说什么。 即使是短短一个瞬间,姜元元都怀疑他感受到的一切。 “二殿下?”陈子寒看着姜元元眸光中露出不易为其他人察知的动摇心中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血盟的仪式看着吓人,但对姜元元而言是控制人常用的手段,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这次偏偏…… “时间差不多了吧?”就在这时嬴抱月看向姜元元笑了笑,“盟约应该确实成立了吧?二殿下?” 哪怕是作戏给周围人看,这手举起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嬴抱月心道。 虽时间极短,但他流血的指尖的确碰到了那个女人,诅咒见血即可,应该是成立了,姜元元心头微动,点了点头。 毕竟一直举着也太不对劲了。 “血盟成立,如果任何一方违背,命如五指皆断。”姜元元收敛笑意,看着嬴抱月静静道。 “好,”嬴抱月笑了笑收回了手。 但随着她的动作姜元元下意识看向了她的指尖。 陈子寒想起刚刚两人反应心头一动。 烫? 什么烫? 他怔怔看向刚刚和姜元元五指相抵的那个少女左手的指尖,那上面难道有什么特别? 姜元元注意到陈子寒的眼神,眸光微寒。 他知道有什么不同。 那个少女的指尖有如火炭一般滚烫。 就在接触到的瞬间,他一瞬间仿佛看到铺天的鲜红向他袭来,那好似要将他吞噬的画面无比真实让他险些惊叫出身,但下一刻那少女就收回了她的指尖,一切瞬间褪去。 刚刚的画面和触感仿佛都是他的幻觉。 这个女人…… 姜元元以前和不少王公子弟结下过血盟,通过国师给他的这把匕首设下过很多次诅咒,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姜元元闭了闭眼睛,回过神看向周围淡淡开口。 “诸位也起来吧。” 四面跪拜的修行者起身,怔然看着收回手的少年和少女。 “居然真的结下了血盟……” “听说之前和二殿下结下血盟的王公子弟中途反悔,真的遭到了报应死得特别惨……” “什么?还真的会遭报应?这不是诅咒了吗?” “王室间的事谁知道……如果没诅咒大王那么多王子你以为是怎么死的……” “嘘!别提这事!你不要命啦!” 南楚王室大量王子因病夭折之事,在山海大陆也是个不小的隐秘。南楚王素来嫔妃众多,本来是个高产的诸侯,但也不知是遭了什么报应,在过去十年间近十个王子逐一夭折,长子没死也缠绵病榻,不免让人猜测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 但随着姜元元的出现,传言顿时都汇聚到这个忽然从冷宫被找出来的王子身上。纷纷传言说是他为了上位害死了上面的兄长。 姜元元一直没否认,当然也跟没人敢到他面前质问有关,总之这个传言给这个年轻王子蒙上一层恐怖的面纱。 杀兄上位吗…… 眼前少年温和地微笑着,但他最深处的眼神和他的指尖一样冰冷。 嬴抱月看向自己染血的指尖,看向对面盯着她看的姜元元笑了笑,忽然开口,“二殿下,你最近别再和别人用这种方式立约比较好。”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姜元元眸光一顿,怎么回事? 嬴抱月看了一眼他的指尖,“我是没什么关系,但对其他人不太健康。” 不太健康? 什么意思? 姜元元眉头微蹙但下一刻迅速散开,少年一声轻笑。 “是吗?谢谢殿下关心,但你的伤势似乎更多,如果活不到初阶大典我们这血盟也白立了,一个时辰之后还有开幕仪式,还是赶紧去给医官看看吧。” 嬴抱月笑了笑同样点头,“谢谢殿下关心,我先走了。” 话题中心的两人都走了,周围的修行者也四散开来。 御祷省内的氛围顿时松散起来。 正如姜元元所说,因为多了一个订婚宴,今日南楚御祷省内的行程可谓是十分紧张,而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紧张的对战告一段落,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按照安排,今日还有最后一项日程,那就是晚上初阶大典正式的开幕仪式。 但在那之前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只要不超过外围守卫的范围,修行者们可以自由活动。 南楚御祷省其实是一个四合院式的建筑,总共由四栋楼组成,楼上楼下此时准备了不少雅,宫人们穿梭其中送上酒水。四栋楼中间还有一个范围不小的花园,内里亭台楼,有无数可供众人休息观赏的地方。 御祷省内有武官坐镇,保证每个修行者只能去往安排好的一些地方,绝不会触及到御祷省内的秘密。 而姬嘉树作为南楚春华君和御祷省内挂名的仙官,拥有自己专门的一间房间。 房间名唤无一,陈子楚站在外面,每次看到这个名字,他就觉得他自己这个好友有朝一日想去出家。 走进无一,陈子楚发现许义山已经坐在里面了,正一言不发地往身上缠药布,看着他腰间的深青色长剑,陈子楚下意识往他身边望,却扑了空。 “等等,”陈子楚环视屋内一周,目光从姬清远和姬安歌身上掠过,皱眉看向许义山,“你师妹呢?” 屋内其他人顿时愣住,姬安歌猛地站起身,看向陈子楚身后。 “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许义山愕然开口。 “啊?”陈子楚呆了,刚刚稷下之宴结束,嬴抱月被姬安歌带去处理伤口,许义山和姬嘉树姬清远去找地方休息,而他被师长叫住去风院那边陪了几倍酒,怎么这女人会和他在一起? “刚刚上来的时候,殿下说看到你了,去叫你过来,”姬安歌怔怔看着陈子楚开口。 “叫我过来……我又不是认不得地方,我自己也会找过来的……”陈子楚无语地开口,下一刻顿时愣住。 那个女人…… 姬嘉树忽然想起之前在稷下学宫,结束对战后嬴抱月独自离开的事,怔了怔站起身来。 看着屋内神色各异的其他人,他笑了笑,“我去找她回来吧,那么多人她可能迷路了。” 虽然这女子有独自离开的习惯,在这个地方刚刚那些事后,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并不少。 而这个地方,虽然有武官四处监察,但姬嘉树很清楚,有很多死角。 …… …… “所以她一人又去做什么……”坐在三层楼的屋檐上,呆在李稷的屏障里,赵光无语地看着院中独自一人走向僻静角落的那个女子,“她不会又一个人找地方去吐血吧?” 李稷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找没人的地方似乎是那个女子的天赋,他目光落到院内的少女身上,但下一刻他眸光一凝。 “不对,有人。” “哎?” 赵光一愣。 嬴抱月该独自处理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正准备回去,然而就在她经过一个墙角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等一下。” 她回头,静静看向从墙角后走出的少年。 “真巧,”姜元元微笑,“一眨眼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在没有人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看穿 (内含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被人在无人处叫住应当是件足以令所有人恐惧的事。 但在这个女子身上却似乎却不会发生这些。 端详着闻声静静转过身来的少女,姜元元笑了笑,“殿下,能告诉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他真的还挺好奇。 看着在无人处逼近的姜元元,嬴抱月闻言却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陈子寒。 “我在想,你的这位护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境等阶五了。” 所谓的隐藏高手,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陈子楚的这位弟弟比他想象还要能干,屏障的力量已经逼近了姬嘉树。 但当然和李稷的还是不能比。 嬴抱月在百步之外察觉到,她走向僻静处其实也是好奇这位刚刚和她立下血盟的王子,私底下找她又是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她倾向于立即解决。 如果姜元元真有什么不妙的打算,陈子寒境界这么不俗,她到是能指引他发现一下更远处的那两个观测者。 听到嬴抱月话,姜元元还没反应陈子寒先愣了愣。 看了一眼姜元元的眼神,陈子寒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这个无数次出人意料的少女,“公主殿下谬赞了,小人只是特意练过这方面的能力。” 以备某位王子的不时之需。 不过这句话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面前这位少女也早就知道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陈子寒就明白她知道有人在追踪她。 异常可怕的洞察能力,不由得让他再次提升警惕。 他从没见过一个等阶七有这样的敏锐度,不,对她而言,也许并不只是敏锐度。 看来这位二殿下僻静处拦人,小树林密谈的事干过不少啊…… 嬴抱月看向对面的姜元元笑了笑,“真巧,二殿下也在散步啊。” (防盗章节) 第一百三十八章看穿 被人在无人处叫住应当是件足以令所有人恐惧的事。 但在这个女子身上却似乎却不会发生这些。 端详着闻声静静转过身来的少女,姜元元笑了笑,“殿下,能告诉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他真的还挺好奇。 第一百三十八章看穿 被人在无人处叫住应当是件足以令所有人恐惧的事。 但在这个女子身上却似乎却不会发生这些。 端详着闻声静静转过身来的少女,姜元元笑了笑,“殿下,能告诉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他真的还挺好奇。 看着在无人处逼近的姜元元,嬴抱月闻言却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陈子寒。 “我在想,你的这位护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境等阶五了。” 所谓的隐藏高手,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陈子楚的这位弟弟比他想象还要能干,屏障的力量已经逼近了姬嘉树。 但当然和李稷的还是不能比。 嬴抱月在百步之外察觉到,她走向僻静处其实也是好奇这位刚刚和她立下血盟的王子,私底下找她又是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她倾向于立即解决。 如果姜元元真有什么不妙的打算,陈子寒境界这么不俗,她到是能指引他发现一下更远处的那两个观测者。 听到嬴抱月话,姜元元还没反应陈子寒先愣了愣。 看了一眼姜元元的眼神,陈子寒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这个无数次出人意料的少女,“公主殿下谬赞了,小人只是特意练过这方面的能力。” 以备某位王子的不时之需。 不过这句话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面前这位少女也早就知道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陈子寒就明白她知道有人在追踪她。 异常可怕的洞察能力,不由得让他再次提升警惕。 他从没见过一个等阶七有这样的敏锐度,不,对她而言,也许并不只是敏锐度。 看来这位二殿下僻静处拦人,小树林密谈的事干过不少啊…… 嬴抱月看向对面的姜元元笑了笑,“真巧,二殿下也在散步啊。” 看着在无人处逼近的姜元元,嬴抱月闻言却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陈子寒。 “我在想,你的这位护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境等阶五了。” 所谓的隐藏高手,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陈子楚的这位弟弟比他想象还要能干,屏障的力量已经逼近了姬嘉树。 但当然和李稷的还是不能比。 嬴抱月在百步之外察觉到,她走向僻静处其实也是好奇这位刚刚和她立下血盟的王子,私底下找她又是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她倾向于立即解决。 如果姜元元真有什么不妙的打算,陈子寒境界这么不俗,她到是能指引他发现一下更远处的那两个观测者。 听到嬴抱月话,姜元元还没反应陈子寒先愣了愣。 看了一眼姜元元的眼神,陈子寒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这个无数次出人意料的少女,“公主殿下谬赞了,小人只是特意练过这方面的能力。” 以备某位王子的不时之需。 不过这句话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面前这位少女也早就知道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陈子寒就明白她知道有人在追踪她。 异常可怕的洞察能力,不由得让他再次提升警惕。 他从没见过一个等阶七有这样的敏锐度,不,对她而言,也许并不只是敏锐度。 看来这位二殿下僻静处拦人,小树林密谈的事干过不少啊…… 嬴抱月看向对面的姜元元笑了笑,“真巧,二殿下也在散步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看穿 被人在无人处叫住应当是件足以令所有人恐惧的事。 但在这个女子身上却似乎却不会发生这些。 端详着闻声静静转过身来的少女,姜元元笑了笑,“殿下,能告诉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他真的还挺好奇。 看着在无人处逼近的姜元元,嬴抱月闻言却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陈子寒。 “我在想,你的这位护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境等阶五了。” 所谓的隐藏高手,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陈子楚的这位弟弟比他想象还要能干,屏障的力量已经逼近了姬嘉树。 但当然和李稷的还是不能比。 嬴抱月在百步之外察觉到,她走向僻静处其实也是好奇这位刚刚和她立下血盟的王子,私底下找她又是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她倾向于立即解决。 如果姜元元真有什么不妙的打算,陈子寒境界这么不俗,她到是能指引他发现一下更远处的那两个观测者。 听到嬴抱月话,姜元元还没反应陈子寒先愣了愣。 看了一眼姜元元的眼神,陈子寒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这个无数次出人意料的少女,“公主殿下谬赞了,小人只是特意练过这方面的能力。” 以备某位王子的不时之需。 不过这句话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面前这位少女也早就知道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陈子寒就明白她知道有人在追踪她。 异常可怕的洞察能力,不由得让他再次提升警惕。 他从没见过一个等阶七有这样的敏锐度,不,对她而言,也许并不只是敏锐度。 看来这位二殿下僻静处拦人,小树林密谈的事干过不少啊…… 嬴抱月看向对面的姜元元笑了笑,“真巧,二殿下也在散步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性 锐利的剑风直直撩起嬴抱月脸庞边的碎发。 “那小子要干什么!”远处坐在屋檐上的赵光一声怒叫就想探出身,却被身边的男人按住肩膀。 “二……二哥……” 李稷无奈地看他,“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个间谍了。” 以前遇到再大的事都能在一边静静看着,还有心思去拉他。 赵光一愣哼了一声,“不是有人要我当东吴继子的么,我现在本就不是细作!” 李稷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担心她。” 起码在她面对那个少年人的时候不用。 男子静静看向僻静处孤身一人而立的少女,轻声开口,“看。” 赵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 即便被剑指咽喉被蓬勃的杀意笼罩,面对传言中最声名狼藉杀兄上位的王子,那个少女却不为所动。 面对陈子寒几乎在一瞬间爆发的敌意和快戳到她鼻子的剑尖,嬴抱月看了一眼面前戒备的少年。 “别担心,”她淡淡道,“这件事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至于会不会被远处的某两人听去,这也是姜元元一方技不如人,私底下小树林拦人也该付出一点代价。 她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陈子寒,话却是说给他身前的某王子听,“一个月前我人都还不在南楚。” 一个月前,还是南楚王宫内发生的事。 言下之意,以前秦现在的国力,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毕竟和某个能把稀如珍宝的等阶四修行者派出来当间谍的某大国不一样…… 当然嬴抱月还不知道李稷的真实身份,东吴也没那么大手笔。 “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会相信吗?”姜元元闻言笑了笑。 他上一次中毒的消息严防死守,甚至没有惊动太医院,却怎么都没想到被眼前的少女一言中地,甚至连时间都说的一毫不差。 到底是什么人泄露了消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她到南楚难道是前秦王的阴谋?她这时候说出来,又是想威胁他什么? 一瞬间姜元元心思百转千回,眸中露出危险的气息。 “不管怎么说,殿下的护卫反应也太大了,”看着眸光冰冷如临大敌的主仆,嬴抱月笑了笑,“我要是瞎猜的,这不是反而暴露了吗?” 陈子寒一愣,握着剑的手有一瞬的颤抖,但下一刻姜元元淡淡开口。 “无事,子寒他不过是关心过头罢了。我上一次中毒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算猜也不可能时间都猜得这么准。” 姜元元直视着嬴抱月的眼睛,“没错,你是对的,我现在就可以承认你说的没错。” “不过,”少年话锋一转,声音犹如刀刃摩擦,“你必须告诉我你如何得知的,否则……” “否则我今天就走不出这个角落?”嬴抱月看着神情凌冽的少年笑了笑道。 “没错。” 下一刻姜元元脸上的严肃就消失了,笑眯眯地看着她,却比不笑时更瘆人,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缓缓开口道。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空气中的压力和杀气汹涌扑来,却没对那个少女产生任何影响。 嬴抱月闻言抬起手看了看已经洗去血迹的指尖,向姜元元扬了扬,“虽不知殿下你是否相信,但真的没有人告诉我。” “这不可……”姜元元正要否认但下一刻话断在嘴边,因为眼前的少女再次开口了。 “殿下你的血里有毒,”嬴抱月笑了笑道,“还没干净。” 姜元元一愣。 “刚刚碰到的时候我自己感觉到的,所以才建议你不要再和人歃血为盟,”嬴抱月道,“虽然毒性不强,但对其他人造成影响也不太好。” “至于什么时候中的毒,”她笑了笑看着姜元元道,“是通过毒性推测的,但看你的侍卫的反应,是我猜对了。” 血里有毒…… 感觉到的…… 不太好…… 自己推测的…… 陈子寒执剑愣愣看着面前少女,修行者对毒的感知敏锐不假,但只通过接触,能感觉到一个人一个月前中的毒? 他心底泛起凉意和疑问。 这是一般等阶七的修行者能做到的事吗? “主要是二殿下你中的毒也比较特别,”嬴抱月看着姜元元笑了笑道,“大概是有人精心调配的。” 虽然和许义山中的那种还有差别,但也算是王室出品,效果非凡了。 她还看出了一点没说出来,那就是这位王子恐怕…… 中毒后没找太医专门看过。 姜元元闻言眸光一凝,抬头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精心调配的毒药,这句话足以让熟悉后宫那些事的人浮想联翩。但眼前这个女子却居然没有顺着继续说下去。 更没有威胁。 “虽不知是何人所配,但二殿下的话肯定有解毒的方法,不过……” 那个少女反而转身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血里面余毒还未清,建议再喝点汤药比较好。” 少女轻声开口,“三叉苦、石斛、丹参、生甘草代茶饮,有利于清净余毒。”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笑着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好心。” 什么好心,嬴抱月失笑,这人一如既往想得太多。 在他眼里这世上大概只存在利益交换。 “不管怎么说,二殿下可一定要活过我们这场盟约,如果你死了,我找谁去兑换赌注呢?” 嬴抱月转过身淡淡道。 看着她的背影,姜元元眸光一闪。 “你对中毒这种事情,看来很清楚啊。” 嬴抱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经验吧。” 毒着毒着就明白了。 而同时因为经验,她几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姜元元在南楚王宫中实际的处境,并没有他对外界展示的那么好。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子相残,手足践踏,同时还有无尽的倾轧和暗杀。 姜元元的出身几乎注定他往上走的道路不会平坦,但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个极为受宠的样子。 恐怕是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地位,就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被下毒暗杀。如果他是有靠山有母族的王子倒不用多说,如果没有,他就只能自己营造一层威势。 在这层威势下其他人尚且不敢动他。 但一旦他示弱,就会被吞吃殆尽。 王宫,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就像现在这个王子看她的危险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个和他利益相关的修行者,这个少年会毫不犹豫将知道他中毒的人灭口。 毕竟陈子寒的剑都已经抽出来了…… 想起这位王子在外所谓的杀尽其他王子上位的凶名,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她能说的已经说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二殿下,我们各自该说都说完了,就此别过。”嬴抱月说完迈步准备离开。 这女子的确不怕他,但每次走的也真够快的。 看着说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少女,姜元元一声轻笑。 “等等,在这种地方被拦住,公主殿下这么快就想走?” 嬴抱月顿住脚步。 姜元元微笑道,“殿下如此博学,我还想再和殿下聊聊呢。” “这人真没完没了,”赵光在远处皱眉,但下一刻却发现李稷身侧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 “殿下,你找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四十章 心思 (内含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嬴抱月没有回头而是抬起头。 看向伴随着那句话从墙角后绕出来的姬嘉树。 少年神清骨秀,站在僻静的角落里也如高台上一般清风明月。但也正如一股风,他的气息几乎无人能察觉又几乎无处不在,让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站了多久。 感受到的同时对他的实力只能觉得心底发凉。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啊?”远处屋檐上赵光倒吸一口凉气,却看着身侧眸光深邃没什么变化的兄长。 好吧,他就知道他这个二哥肯定知道。 李稷目光平静,却落在远处脚步顿住的那个少女身上。 场内事先察觉到那个少年气息的人是两个人,不是他一人。 之前她顿住脚步,不是因为姜元元的话,而是姬嘉树的存在。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姬嘉树,陈子寒头皮一麻,眼前却陡然浮现他那个兄长乐天的笑容。 也许正因为对修行才能不敏感,他那个没什么天赋的兄长才能在这个少年身边呆这么久吧。 换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之前承认是一回事,但真的到了眼前都察觉不出这个少年气息,实际认识到这件事是另一回事。 如果这个少年对姜元元有什么不利,他居然真的束手无策。 (防盗章节) 嬴抱月没有回头而是抬起头。 看向伴随着那句话从墙角后绕出来的姬嘉树。 少年神清骨秀,站在僻静的角落里也如高台上一般清风明月。但也正如一股风,他的气息几乎无人能察觉又几乎无处不在,让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站了多久。 感受到的同时对他的实力只能觉得心底发凉。 看着她的背影,姜元元眸光一闪。 “你对中毒这种事情,看来很清楚啊。” 嬴抱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经验吧。” 而同时因为经验,她几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姜元元在南楚王宫中实际的处境,并没有他对外界展示的那么好。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子相残,手足践踏,同时还有无尽的倾轧和暗杀。 姜元元的出身几乎注定他往上走的道路不会平坦,但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个极为受宠的样子。 恐怕是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地位,就像不能让任何知道他被下毒暗杀。如果他是有靠山有母族的王子倒不用多说,如果没有,他就只能自己营造一层威势。 在这层威势下其他人尚且不敢动他。 但一旦他示弱,就会被吞吃殆尽。 王宫,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就像现在这个王子看她的危险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个和他利益相关的修行者,这个少年会毫不犹豫将知道他中毒的人灭口。 毕竟陈子寒的剑都已经抽出来了…… 想起这位王子在外所谓的杀尽其他王子上位的凶名,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她能说的已经说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二殿下,我们各自该说都说完了,就此别过。”嬴抱月说完迈步准备离开。 这女子的确不怕他,但每次走的也真够快的。 看着说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少女,姜元元一声轻笑。 “等等,在这种地方被拦住,公主殿下以为想走就这么简单?” 嬴抱月顿住脚步。 “这人真没完没了,”赵光在远处皱眉,但下一刻却发现李稷身侧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 “殿下,你找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吗?”看着她的背影,姜元元眸光一闪。 “你对中毒这种事情,看来很清楚啊。” 嬴抱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经验吧。” 而同时因为经验,她几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姜元元在南楚王宫中实际的处境,并没有他对外界展示的那么好。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子相残,手足践踏,同时还有无尽的倾轧和暗杀。 姜元元的出身几乎注定他往上走的道路不会平坦,但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个极为受宠的样子。 恐怕是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地位,就像不能让任何知道他被下毒暗杀。如果他是有靠山有母族的王子倒不用多说,如果没有,他就只能自己营造一层威势。 在这层威势下其他人尚且不敢动他。 但一旦他示弱,就会被吞吃殆尽。 王宫,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就像现在这个王子看她的危险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个和他利益相关的修行者,这个少年会毫不犹豫将知道他中毒的人灭口。 毕竟陈子寒的剑都已经抽出来了…… 想起这位王子在外所谓的杀尽其他王子上位的凶名,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她能说的已经说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二殿下,我们各自该说都说完了,就此别过。”嬴抱月说完迈步准备离开。 这女子的确不怕他,但每次走的也真够快的。 看着说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少女,姜元元一声轻笑。 “等等,在这种地方被拦住,公主殿下以为想走就这么简单?” 嬴抱月顿住脚步。 “这人真没完没了,”赵光在远处皱眉,但下一刻却发现李稷身侧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 “殿下,你找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吗?”看着她的背影,姜元元眸光一闪。 “你对中毒这种事情,看来很清楚啊。” 嬴抱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经验吧。” 而同时因为经验,她几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姜元元在南楚王宫中实际的处境,并没有他对外界展示的那么好。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子相残,手足践踏,同时还有无尽的倾轧和暗杀。 姜元元的出身几乎注定他往上走的道路不会平坦,但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个极为受宠的样子。 恐怕是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地位,就像不能让任何知道他被下毒暗杀。如果他是有靠山有母族的王子倒不用多说,如果没有,他就只能自己营造一层威势。 在这层威势下其他人尚且不敢动他。 但一旦他示弱,就会被吞吃殆尽。 王宫,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就像现在这个王子看她的危险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个和他利益相关的修行者,这个少年会毫不犹豫将知道他中毒的人灭口。 毕竟陈子寒的剑都已经抽出来了…… 想起这位王子在外所谓的杀尽其他王子上位的凶名,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她能说的已经说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二殿下,我们各自该说都说完了,就此别过。”嬴抱月说完迈步准备离开。 这女子的确不怕他,但每次走的也真够快的。 看着说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少女,姜元元一声轻笑。 “等等,在这种地方被拦住,公主殿下以为想走就这么简单?” 嬴抱月顿住脚步。 “这人真没完没了,”赵光在远处皱眉,但下一刻却发现李稷身侧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 “殿下,你找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重叠 不受宠的王子,和举步维艰世之公敌的修行少女。 这样的搭配并不常见。 山海大陆上,也只出现过一次。 那是个不受宠的前秦王子,和一名被追杀南楚少女,颠覆了整个大陆的故事。 同时那也是千古第一帝,太祖皇帝嬴帝和大司命林书白的故事。 即便这样的搭配并不常见,但这片大陆上的确曾经出现过那样一对少年男女。 一开始所有人看不起那对少年少女,他们各自在各自的处境中历经艰辛。但就在那两个人各自都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彼此。 那时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场相遇,改变了整个山海大陆的历史。 那两人一起长大,相遇,相知,最后携手颠覆了曾经看不起他们的这片大陆。 而他们的故事,即使在两人都死去多年,依然活在无数人的心中。无数人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即便父辈们不愿多谈,但这个故事依然在年轻人之间流传。 而这些年轻人中,也包括他。 陈子寒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姜元元,脑海中无数想法翻腾。 那两个人太过特别,正因太过特别,甚至不用多说,只要提到一点点,他就明白了。 不受宠的王子,和举步维艰世之公敌的修行少女。 这几乎就是当年太祖皇帝嬴帝和大司命林书白相遇时的写照。 而看着面前永远藏着无数心思的王族少年,和远处离开的浑身染血少女的背影,陈子寒狠狠地一怔。 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姜元元的意思。 不受宠的王子,和举步维艰世之公敌的修行少女。 出现了第二对。 将近三十年后,历史居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重合。 即便情况完全不同,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姜元元在南楚王宫内的处境,姜元元就是那个不受宠的王子。 而今天,在他的面前出现了那个举步维艰世之公敌的修行少女。 这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但这之后的一切,已不再是纯粹的巧合,而是人为选择的道路。 不受宠的王子在山海大陆并不少,但在女修不允许修行的今日,这样一个举步维艰与世界对抗的修行少女却少之又少。 当年,那个秦国王子选择了那个少女的时候,也无人能理解。 一如今日。 他不能理解姜元元的作法。 在明白的同时,陈子寒同时不寒而栗。 为姜元元心思的深沉,为这可怕的巧合,也为姜元元打算做的那件事。 大司命林书白虽然是修行界的顶峰,但修行界一致认为,如果当年没有嬴帝的扶植,这棵苍天大树也许在早期就已夭折。 千古一帝和那位人神,在少年时期相遇,最终实现了互相成就。 嬴帝给了林书白破境的环境和支持,而林书白也助嬴帝争得王位最终统一全土登上帝位。 而此时姜元元却拿那两个人的事来自比。 “二殿下,你难道是想……”陈子寒定定看着姜元元的眼睛,却说不出口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因为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太可怕,太过大逆不道。 这位冷宫出身的南楚二王子,难道是想效仿当年的太祖皇帝嬴帝吗? 看着目光剧烈摇晃显然被吓得不行的陈子寒,姜元元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别那么紧张,不过一场赌罢了,我什么都不会损失。”看陈子寒这个样子姜元元一眼就知道他想到了哪里去。 当然也是他自己诱导陈子寒往那边去想的,但眼前陈子寒的样子显然是想太多。 “我还没想那么远,你倒想的够多,”姜元元伸手拍了拍陈子寒的脑袋,“不说那位陛下最后登上的位置,现在的我能自保就不错了,更何况……” 更何况,就算他真想成为第二个太祖皇帝,才区区等阶七的那个女人又能成为第二个大司命林书白么? 说笑话都没人相信。 在姜元元看来,不管怎么说林书白虽然无数骂名但嬴帝还坚持用她,就在于那个女人是有真本事的。 三十岁就成为等阶一的人神,这不管男女肯定是要拉拢的。 可秦国强是大司命强,还有她那个短命的徒弟,但谁都知道这份强大并不属于嬴氏子孙。 不然好好的一个国家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惨样。 而今日这个一见惊艳的少女,很讽刺的就是那个嬴氏的子孙。 嬴氏的公主,基本就是花瓶。那女子的展现出的能力又太诡异,让人想不出她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现阶段姜元元虽然能看出她有些不同寻常,但不代表他会把她往大司命林书白的那个方向去想。 距离太远了。 “就算我有那个野心,但你也太高看那个丫头了吧?”姜元元看着陈子寒一声轻笑,“她能活过初阶大典就不错了。” 别说人神天阶,她这个身份处境能在被送进宁古塔之前破境等阶五都没什么可能。 “可是……”听到姜元元的话,陈子寒却彻底迷惑了。 “可是二殿下,你既然觉得那位公主都没法通过初阶大典,可为什么还要以拿到魁首作为条件?” 通过都难,还一定要人拿第一,拿不到就进入宁古塔。 这个条件,几乎是错一步就将那个女子推进深渊的不可能条件。 也正是如此,陈子寒才一开始没想到姜元元是想利用她,毕竟这个条件怎么看都是想一把毁了她…… “我只要最好的人才。”然而面对陈子寒的疑问,姜元元淡淡开口。 少年总是在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冷酷。 值得他冒着被申斥的风险插手初阶大典的,只有这世上最顶尖的人才。 如果不是,就算被毁掉又何妨? 看着陈子寒愕然的神情,姜元元冷冷一笑。 “如果她真能拿下魁首,我就把她捧成第二个大司命,又如何呢?” 他不是没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不用在无用之人身上。 “知道么?子寒,”少年凝视着陈子寒的眼睛一声轻笑,“那个男人当年,也不过是一个二王子。” 陈子寒肩膀一震。 那个男人是谁,已经不用再说。 嬴帝当年不过一个次子,最后不但登上王位,还登上了帝位。 都是因为他发现了那个女人。 而今日不过一个赌注,便能一试深浅,对他而言有利无害,何乐不为? “属下明白了。”在姜元元冰冷的目光下,陈子寒低下了头。 “那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姜元元看着已经没入楼内的那个少女的背影。是被成就还是被毁灭,他真的很是期待。 陈子寒注视着身前少年极目远眺的侧影,静静无言,就在这个时候姜元元看向天边流云忽然开口。 “你说,嬴帝当年有没有后悔,没有娶她呢?” 这句话中包含太多信息,陈子寒闻言一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姜元元却没再说下去。 看着那个少女离开的方向,姜元元忽然开口。 “去把那几味药买来,不要从宫里拿,你进宫当值时装在你腰边的香囊里。” 药? 陈子寒一怔,但下一刻想起之前那个少女离开前说的话。 “血里面余毒还未清,建议殿下你再喝点汤药比较好。” 少女轻声开口,“三叉苦、石斛、丹参、生甘草代茶饮,有利于清净余毒。” 那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姜元元目光微微一凝。 代茶不需要熬药,而那几味药材再常见不过。 连他这个多疑的人,都没法怀疑什么。 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亮相 “你……” “嗯?” 嬴抱月和姬嘉树并肩沿着抄手游廊往楼内走去,一路上两人之间寂静无声,然而就在要进入会场的一个转弯前,姬嘉树忽然开口。 一阵熟悉的气息笼罩了嬴抱月的全身,就在开口的瞬间姬嘉树就张开了屏障。但这人明明做好了要和她说话的准备,话却没说出口。 嬴抱月顿住脚步,看向身侧同样停住脚步却沉默着的少年。 “怎么了?” 这人难道是被许义山影响了? 不过怎么说也不可能,也许是难以开口,嬴抱月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少年笑了笑道。 “如果猜错了很抱歉,姬公子,你是想问我和二殿下说了些什么吗?” 既然他不好开口,那就由她来问吧。 姬嘉树微微一怔,随后点头。 “抱歉,我并不是想打探人私隐也不是想干预你的事,只不过那个人……” 那个人太过危险。 看着面前少女明悟的双眸,这句话姬嘉树终没说出口。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看向嬴抱月的指尖。 “之前我没法当众拦你,现在说虽有马后炮之嫌,但二殿下用来割破手指那柄匕首,有诅咒的能力。” 如果可以,在没确定诅咒真的生效前,姬嘉树并不想告诉这个少女。 只因对于修行者而言,诅咒远比毒药更可怕。毒的话还能事先察觉,但诅咒是真的防不胜防,且很难找到破解之法,往往只能被下咒人控制。 所以修行者无不对诅咒谈之色变,而越是恐惧诅咒的效力反而会越强,所以不确定的情况下姬嘉树本不想提。 但就在墙角看见姜元元居然拦住了嬴抱月之时,他就知道事情愈发糟糕,他必须警告这个女子了。 然而姬嘉树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嬴抱月却没有恐惧惊讶,而是看向他笑了笑。 “嗯,我知道,”嬴抱月静静开口,“二殿下拦住我,似乎也是想告诉我这件事。” “告诉你?”姬嘉树瞳孔一缩,“他威胁你什么了?” 按照姜元元的作风,想也知道他不是出于好心告诉她! 嬴抱月怔了怔,随后笑了笑,“没威胁到什么。” 不是没威胁,而是没威胁到。 就结果而言,反而是姜元元一方被她抓住了一个把柄。 嬴抱月抬头看向姬嘉树,“你来的时候,听到了些什么?” 以姬嘉树作为神舞境的实力,站定后才被发现,之前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姬嘉树一僵,苦笑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我知道,”嬴抱月看向他一笑,随后退后一步,向姬嘉树一礼。 被这少女忽如其来的认真吓到,姬嘉树一愣,“你这是……” “没什么,”面前少女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如同清风徐来,“谢谢你担心我。” “我没……”姬嘉树条件反射就想否认,但开口又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伤人,一时进退两难。 “我……”他只希望这女子千万不要多想。 “嗯,我不会多想的,”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道,“不过就算是出于情理,该谢还是要谢。”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姬嘉树看着眼前少女心道。 “毕竟如果不是姬公子出来找我,那位二殿下不知还要聊多久,”嬴抱月直起身体道,“我也许就要错过初阶大典开幕了”。 “那个人……”姬嘉树无奈叹道,注意力再次转到姜元元身上。 姬嘉树忘不了他离开前姜元元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她是她的未婚妻,但她的身上却有着另外一个人的诅咒。 姬嘉树心中一瞬有些不适,但这感觉一瞬即逝,他看向嬴抱月,“我没听到太多,至少没听到二殿下谈起诅咒一事。” 毕竟陈子寒还是非常警觉的。 “不过,”姬嘉树看向嬴抱月,“我听到了你建议二殿下服用药茶的事。” 居然刚好听到那一句么…… “我听到你提到了毒,却没听到具体有关的事,”姬嘉树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少女,“他又中毒了吗?” 这个又字用的就非常有灵性了。 姬家果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事涉及二殿下的私隐,”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我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 她和他至少现在还是同盟关系。 “那的确是不能说。”姬嘉树点头,刚刚是他考虑不周。如果嬴抱月真的泄密,按照姜元元的性格绝对会疯狂报复。 但姬嘉树并不知道嬴抱月并不是担忧报复才不开口。 “至于那个诅咒……”嬴抱月看向自己的左手,姬嘉树神色顿时一凛,“你的手……” “我可以告诉姬公子一个秘密,可姬公子能为我保密吗?” 嬴抱月并不想这个少年为她无谓的担忧。 姬嘉树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但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相不相信他,“需要……” 他本想说需要立个誓吗,但不等他开口,嬴抱月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手,看向他笑了笑。 “我没中那位二殿下的诅咒。” 姬嘉树眸光一凝,难以置信地看向嬴抱月的左手,“这怎么……” 这怎么可能呢?他在心中问道。那是他父亲的匕首,到底威力有多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至于原因我不能说,”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我不想骗你。”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随后看向身边少女笑了笑,“嗯,这样就好。” 即便是一个秘密,但她却选择告诉了他,只是不希望身边人的担心,哪怕是不能确认其真假的担心。 “师兄那边我会去说,如果陈公子担心你也可以告诉他,虽然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嬴抱月笑眯眯道。 “好,我们回去吧,”姬嘉树点了点头,随后解除了屏障走向会场内。 但就在踏入会场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嬴抱月似乎漏提到了两个人。 那就是对她伤势一直十分关心的姬安歌和她背后的……姬清远。 “我大哥和长姐……”姬嘉树开口问道,嬴抱月看向他,“我去说吧,不过……” 不过至少姬安歌,应该知道这件事。 因为她见过她手腕上的那道疤痕。 嬴抱月看向自己的左手,姜元元指尖的诅咒是货真价实的,但之所以她没有中招,只有一个理由。 “姬公子,你说的那柄匕首,能带来的诅咒到底是什么等级的?” 姬嘉树脚步一停,连忙拉起屏障,随后他看向嬴抱月顿了顿道,“白银以上。” 铜,银,金,诅咒等阶层层向上。 对低阶修行者而言,白银已经是必死无疑的高阶诅咒。 但姬嘉树却没在嬴抱月脸上看到恐惧,看到的只有了然。 “听说好像还有玉等阶的诅咒,”嬴抱月笑了笑随意开口,姬嘉树闻言却心头一跳,“这个等阶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只是存在于传说中。” “怪不得,”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腕笑了笑。 姜元元的诅咒对她无效,是因为她的手上早已有更高等阶的诅咒。 她之前就有所猜测,才对血盟一事毫不担忧,被蒙在鼓里的不是她,而是误以为能控制她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以他的年纪而言心思的确够深,也只能说她的情况有点特殊。 特殊到没人能想到。 嬴抱月失笑,姜元元所作之事等于是对早已毒入膏肓的人下毒,怎么可能有用。 看着那个女子的笑容,姬嘉树和嬴抱月一起重新迈入会场,但就在进入的一瞬间,却险些被排成好几个方阵的修行者淹没。 嬴抱月没想到在室内会看到如此场面,“这是要做什么?” 姬嘉树无奈地笑了笑道,“每次都有的事,马上是初阶大典开幕式,按照规矩第一步六国继子要带本国修行者一起……” 少年顿了顿,说出了那个羞耻的词。 “一起来个亮相。”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方阵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亮相……” 看着和之前稷下之宴时或作或立较为分散的状态完全不同,开始集聚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预感。 她之前就听说过初阶大典的开幕仪式的流程主要是三步。 第一步是公布考官,主考和各位考官上台接受修行者们的行礼拜见。第二步是六国继子带各自的人马走个过场。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流程,就是万众瞩目的争先战。 各国继子派出一个人出手,争夺初阶大典众人战的出场顺序。以代表的胜负排名来决定初阶大典第一轮各国的进山顺序。 争先战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其可以说是各国在初阶大典的前哨战。其结果对众人战第一轮影响巨大,可谓是真正的开门红。 不管在哪个世界,头彩都被人们所看重。 争先战排名靠后对各国而言是非常不吉利的。从运势的角度而言,这等于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之后士气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各国历来对争先战都十分看重,就算不是继子亲自出场,也会精锐尽出。 嬴抱月抬头看向屋外渐渐黑下的天色和一盏盏亮起的灯笼,视线微微摇曳。 上午是订婚宴,下午是稷下之宴,而经过黄昏的休整,在灯火亮起之时,南楚御祷省内终于迎来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场活动。 已经到了晚上了啊。 最重要的事总是留在最后才会压轴出场。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如果说稷下之宴只是前菜,那么初阶大典开幕式才是今天的主菜。 而争先战可谓是主菜中的主菜。 因此嬴抱月之前一直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先战上,选择性忽略掉了之前的两个流程。 但此时听到姬嘉树语气微妙地提起“亮相”,再看到眼前以国家为单位聚集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请问……这个亮相具体是指什么?”嬴抱月看着拿着一本本名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并指挥着修行者战队的各国继子们,内心腾起一个猜想。 想起第一步是考官们上场在高台上落座…… 怎么觉得有点像领导们主席台落座呢? 而第二步…… 嬴抱月看向队伍形状不断向方阵形状靠拢的修行者队伍,心情微妙。 不会是各国修行者走方阵吧? 然后再……接受主席台检阅?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一脸复杂地肯定了嬴抱月的猜想,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口,“各国继子会按照名簿顺序让大家排成方形的队伍,随后从大门那里重新进场,而考官们会和师长以及王室代表在高台上,看着各国队伍走过。” 还真是运动会啊…… 师父,你当初都设计了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流程…… 嬴抱月心中无语地感叹,初阶大典的主要流程基本都是当年大司命林书白决定的,但嬴抱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自己那位师父当年的本事。 想到之后的一轮轮还有不少她不了解的事,嬴抱月顿时觉得前途多舛。 总觉得,整个初阶大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第一百四十三章英杰 “亮相……” 看着和之前稷下之宴时或作或立较为分散的状态完全不同,开始集聚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预感。 她之前就听说过初阶大典的开幕仪式的流程主要是三步。 第一步是公布考官,主考和各位考官上台接受修行者们的行礼拜见。第二步是六国继子带各自的人马走个过场。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流程,就是万众瞩目的争先战。 各国继子派出一个人出手,争夺初阶大典众人战的出场顺序。以代表的胜负排名来决定初阶大典第一轮各国的进山顺序。 争先战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其可以说是各国在初阶大典的前哨战。其结果对众人战第一轮影响巨大,可谓是真正的开门红。 不管在哪个世界,头彩都被人们所看重。 争先战排名靠后对各国而言是非常不吉利的。从运势的角度而言,这等于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之后士气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各国历来对争先战都十分看重,就算不是继子亲自出场,也会精锐尽出。 嬴抱月抬头看向屋外渐渐黑下的天色和一盏盏亮起的灯笼,视线微微摇曳。 上午是订婚宴,下午是稷下之宴,而经过黄昏的休整,在灯火亮起之时,南楚御祷省内终于迎来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场活动。 已经到了晚上了啊。 最重要的事总是留在最后才会压轴出场。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如果说稷下之宴只是前菜,那么初阶大典开幕式才是今天的主菜。 而争先战可谓是主菜中的主菜。 因此嬴抱月之前一直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先战上,选择性忽略掉了之前的两个流程。 但此时听到姬嘉树语气微妙地提起“亮相”,再看到眼前以国家为单位聚集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请问……这个亮相具体是指什么?”嬴抱月看着拿着一本本名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并指挥着修行者战队的各国继子们,内心腾起一个猜想。 想起第一步是考官们上场在高台上落座…… 怎么觉得有点像领导们主席台落座呢? 而第二步…… 嬴抱月看向队伍形状不断向方阵形状靠拢的修行者队伍,心情微妙。 不会是各国修行者走方阵吧? 然后再……接受主席台检阅?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一脸复杂地肯定了嬴抱月的猜想,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口,“各国继子会按照名簿顺序让大家排成方形的队伍,随后从大门那里重新进场,而考官们会和师长以及王室代表在高台上,看着各国队伍走过。” 还真是运动会啊…… 师父,你当初都设计了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流程…… 嬴抱月心中无语地感叹,初阶大典的主要流程基本都是当年大司命林书白决定的,但嬴抱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自己那位师父当年的本事。 想到之后的一轮轮还有不少她不了解的事,嬴抱月顿时觉得前途多舛。 总觉得,整个初阶大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英杰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来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场活动。 已经到了晚上了啊。 最重要的事总是留在最后才会压轴出场。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如果说稷下之宴只是前菜,那么初阶大典开幕式才是今天的主菜。 而争先战可谓是主菜中的主菜。 因此嬴抱月之前一直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先战上,选择性忽略掉了之前的两个流程。 但此时听到姬嘉树语气微妙地提起“亮相”,再看到眼前以国家为单位聚集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请问……这个亮相具体是指什么?”嬴抱月看着拿着一本本名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并指挥着修行者战队的各国继子们,内心腾起一个猜想。 想起第一步是考官们上场在高台上落座…… 怎么觉得有点像领导们主席台落座呢? 而第二步…… 嬴抱月看向队伍形状不断向方阵形状靠拢的修行者队伍,心情微妙。 不会是各国修行者走方阵吧? 然后再……接受主席台检阅?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一脸复杂地肯定了嬴抱月的猜想,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口,“各国继子会按照名簿顺序让大家排成方形的队伍,随后从大门那里重新进场,而考官们会和师长以及王室代表在高台上,看着各国队伍走过。” 还真是运动会啊…… 师父,你当初都设计了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流程…… 嬴抱月心中无语地感叹,初阶大典的主要流程基本都是当年大司命林书白决定的,但嬴抱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自己那位师父当年的本事。 来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场活动。 已经到了晚上了啊。 最重要的事总是留在最后才会压轴出场。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如果说稷下之宴只是前菜,那么初阶大典开幕式才是今天的主菜。 而争先战可谓是主菜中的主菜。 因此嬴抱月之前一直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先战上,选择性忽略掉了之前的两个流程。 但此时听到姬嘉树语气微妙地提起“亮相”,再看到眼前以国家为单位聚集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请问……这个亮相具体是指什么?”嬴抱月看着拿着一本本名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并指挥着修行者战队的各国继子们,内心腾起一个猜想。 想起第一步是考官们上场在高台上落座…… 怎么觉得有点像领导们主席台落座呢? 而第二步…… 嬴抱月看向队伍形状不断向方阵形状靠拢的修行者队伍,心情微妙。 不会是各国修行者走方阵吧? 然后再……接受主席台检阅?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一脸复杂地肯定了嬴抱月的猜想,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口,“各国继子会按照名簿顺序让大家排成方形的队伍,随后从大门那里重新进场,而考官们会和师长以及王室代表在高台上,看着各国队伍走过。” 还真是运动会啊…… 师父,你当初都设计了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流程…… 嬴抱月心中无语地感叹,初阶大典的主要流程基本都是当年大司命林书白决定的,但嬴抱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自己那位师父当年的本事。 想到之后的一轮轮还有不少她不了解的事,嬴抱月顿时觉得前途多舛。 总觉得,整个初阶大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想到之后的一轮轮还有不少她不了解的事,嬴抱月顿时觉得前途多舛。 总觉得,整个初阶大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英杰 “亮相……” 看着和之前稷下之宴时或作或立较为分散的状态完全不同,开始集聚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预感。 她之前就听说过初阶大典的开幕仪式的流程主要是三步。 第一步是公布考官,主考和各位考官上台接受修行者们的行礼拜见。第二步是六国继子带各自的人马走个过场。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流程,就是万众瞩目的争先战。 各国继子派出一个人出手,争夺初阶大典众人战的出场顺序。以代表的胜负排名来决定初阶大典第一轮各国的进山顺序。 争先战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其可以说是各国在初阶大典的前哨战。其结果对众人战第一轮影响巨大,可谓是真正的开门红。 不管在哪个世界,头彩都被人们所看重。 争先战排名靠后对各国而言是非常不吉利的。从运势的角度而言,这等于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之后士气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各国历来对争先战都十分看重,就算不是继子亲自出场,也会精锐尽出。 嬴抱月抬头看向屋外渐渐黑下的天色和一盏盏亮起的灯笼,视线微微摇曳。 上午是订婚宴,下午是稷下之宴,而经过黄昏的休整,在灯火亮起之时,南楚御祷省内终于迎来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场活动。 已经到了晚上了啊。 最重要的事总是留在最后才会压轴出场。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如果说稷下之宴只是前菜,那么初阶大典开幕式才是今天的主菜。 而争先战可谓是主菜中的主菜。 因此嬴抱月之前一直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先战上,选择性忽略掉了之前的两个流程。 但此时听到姬嘉树语气微妙地提起“亮相”,再看到眼前以国家为单位聚集起来的修行者们,嬴抱月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请问……这个亮相具体是指什么?”嬴抱月看着拿着一本本名簿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并指挥着修行者战队的各国继子们,内心腾起一个猜想。 想起第一步是考官们上场在高台上落座…… 怎么觉得有点像领导们主席台落座呢? 而第二步…… 嬴抱月看向队伍形状不断向方阵形状靠拢的修行者队伍,心情微妙。 不会是各国修行者走方阵吧? 然后再……接受主席台检阅?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一脸复杂地肯定了嬴抱月的猜想,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口,“各国继子会按照名簿顺序让大家排成方形的队伍,随后从大门那里重新进场,而考官们会和师长以及王室代表在高台上,看着各国队伍走过。” 还真是运动会啊…… 师父,你当初都设计了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流程…… 嬴抱月心中无语地感叹,初阶大典的主要流程基本都是当年大司命林书白决定的,但嬴抱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自己那位师父当年的本事。 想到之后的一轮轮还有不少她不了解的事,嬴抱月顿时觉得前途多舛。 总觉得,整个初阶大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格 看着最前方站起身的那个少年,会场内所有修行者都猛地一愣。随后场内顿时腾起阵阵骚动。 “嬴珣公子?” “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 “前秦居然直接继子上了吗?这么缺人的吗?” “好好一个王子沦落至此……不对……争先战居然让继子出场,难道前秦人今年还想要挣扎?” “再挣扎也是垫底,整这么多花样有什么用!”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队伍最后的嬴抱月踮起脚,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微微一怔。 一瞬间,她就像看到了那个人一样。 在无数人的议论不解甚至看轻的眼神中,那个少年清瘦的脊背挺直静静而立。 只是一个背影,却能看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违背传统也要获胜的决心。 孤注一掷的决心。 嬴抱月很清楚周围人为什么这样一个反应,只因争先战固然重要,但毕竟是前哨战不是压轴战,作为一国的领军人物的继子一般是不出场的。 就像是秘密武器都要留到最后,继子出场的确获胜概率会大很多,但却等于一开始就把底都给兜了。对众人战的影响不提,对之后继子个人的成绩影响也很大。 毕竟在争先战中展露出自己太多手段,之后就极易被人针对。 更何况继子本来就是其他修行者研究突破的重点。 所以参加争先战的一国代表,其实是有一定牺牲性质的,一般会选取队伍中作风扎实的中坚选手或者二把手。 选择什么样的人参加争先战,也能看出一国继子的手段。 对屡战屡败的前秦,本来人们还存着观望心态。作为当年的皇长子嫡子,嬴珣成为前秦继子一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面对人才稀少的前秦队伍,人们都在猜他会选谁。 但谁都没想到。 嬴珣选了他自己。 “前秦不会今年是想把一切都赌在争先战上吧?” “上一届众人战垫底,这次是想第一个进山吧……” “如果嬴珣公子真的出场,这次倒是不用垫底了,但如果输上一场没拿到第一,这前秦的脸也没地搁了……” 人们议论纷纷,嬴抱月目光也有些复杂。 正如其他人所说,嬴珣作为本事还不错的等阶六,如果他参加争先战前秦是不可能垫底了。但以他的身份不拿第一说不过去,如果拿不到第一,对前秦的士气反而是一场巨大打击。 此举可谓风险极大。 “殿下……殿下……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就在这时一个恳切的男声传入众人耳中。 嬴抱月定睛一看,只见就在嬴珣想要向会场中心新搭起的擂台走去之时,之前检阅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殿下,方大人他们都说了,争先战您出场风险太大了,这里还是让我来吧,属下一定倾尽全力……”那少年满脸忧心,似乎在为阻拦嬴珣付出最后的努力。 “那谁啊?” “好像是霍家的人……” “前秦霍家?仅次于归家的那个武官世家?” “也是个等阶六,看来这场争先战原本是安排他上场吧?” “那么是嬴珣公子一意孤行了?那些前秦遗老还真管不住他啊……” 霍家? 嬴抱月闻言一怔,然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手却忽然被人握住。 她侧目看向身边脸色忽然有些苍白的归辰。 归辰死死盯着人缝中抓住嬴珣左臂不断劝说的那个少年,愣愣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霍湛?” 霍湛?嬴抱月微微一怔,看向身边的归辰轻声开口,“你认识的人?” 归辰低头苦涩一笑,轻不可闻地开口,“霍家的人,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嬴抱月眼睫微微垂下,说到这她差不多也明白了。 当年对于辈的事她知道不算太多,但归家和霍家两个世家之间的关系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嬴帝手下当年的开国三雄,分别是归家,谋反罪覆灭的金家和已经归隐的穆家。 但在这三员大将之下,还有一些仅次于这三大家族的武官世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霍家。 她记得,霍家的族长曾经当过归辰祖父的下属,可以说霍家曾经仰归家鼻息,两家关系十分紧密。 看这位霍湛的年纪,在幼年也许和归辰一起长大也说不准。 就在这时归辰开口验证了她的猜想,“我的时候,他曾经算是……我的朋友吧。” 也就是青梅竹马了。 但当初在归家院,归辰和归离处境曾极其艰难之时,嬴抱月一次都没听归辰提起过这个人。 而看归辰的神情,这两人之间之后发生的事显然不那么美好了。 “后来嬴珣公子前往南楚,霍家也一起跟了过去,我们就再没有见过面。”归辰静静道。 原来如此,嬴抱月点头。 怪不得当初嬴晗日送她走的时候,她没在朝堂上看见霍家人,现在看来霍家是成为了所谓的“遗老”。 也就是那些在前秦国内对嬴晗日失望,转而投奔另外的一个王室血脉嬴珣的一些前秦世家。 “虽然到了南楚,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倒是很不错。”归辰看着站在最前方嬴珣身边的少年淡淡开口。 其实何止是不错。 归辰低头看向自己被麻绳磨破的手掌。 当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站在最前方,已是等阶六的修行者。 而他却在一个院中不知蹉跎了多少光阴。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却被另一个人紧紧握住,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能在这遇见故人,倒也很有意思。” 一句话,但归辰心底阴霾却似乎在瞬间被吹散吹散。 归辰一怔,随后为他刚刚的想法羞愧。 “嗯,”他点头。 他能站在这里,能看到当年的发,都是身边这个少女的坚持。 他没资格沮丧。 “只不过你今天,是看不到你这故人上场了。”就在这时嬴抱月看着最前方轻声开口。 归辰一愣抬起头,只见人群最前方嬴珣挣脱了霍湛的手。 “阿湛,此事我心意已决,放手。” 少年王子的声音很轻,但霍湛闻声却浑身一僵,嬴珣趁机抽出手,走出了前秦的队伍。 看着站在擂台边手持木盒的礼官,他握紧了腰边一柄黑色的长剑,淡淡开口。 “争先战,前秦人选已定,可以开始抽签了。” 嬴抱月目光一凝。 因为争先战是六个国家最后决出一个排名,所以采取抽签制两两对战要赛上几轮。胜者和胜者对战绝出更高排名,败者和败者对战决出更低排名。 比赛前,各国代表要先抽签决定自己第一轮的对手国家。 嬴珣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代表,虽然其他国人选还未定但已经可以抽国家了,看着少年将手伸入签盒,旁观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前秦这次来势汹汹啊……第一轮对手会是谁?“ 人们纷纷猜测着。 然而就在嬴珣打开他抽到的纸条后,却忽然瞳孔一缩。 “怎么了?” “嬴珣公子脸色不太好啊,这是抽到哪国了?” 嬴抱月也定定注视着那个背影,这次的结果会影响所有前秦修行者。。 而就在这时礼官念出了签上的国家。 “争先战第一轮!” “前秦对南楚!” 南楚? ------题外话------ 宛如非酋抽卡现场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群雄 南楚? 看着僵硬地站在原地的嬴珣和再次掀起议论狂潮的其他修行者们,嬴抱月神情微妙。 从结果而言,嬴珣的手气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居然抽中南楚……” “所以托大不好啊,遇上上一届的霸主喽!这下遭报应了吧……” “哼,这下前秦人想翻身也翻不了了!” 归辰这时也没什么心思去想什么青梅竹马了,看着整个都陷入骚动的前秦队伍,不禁扶额叹道,“抽哪个不好居然偏偏抽上南楚……” “毕竟是抽签,”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归辰拿下手,神情复杂地看向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名少女却还能如此坚定。 抽那张签的是那个王子,但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同,明明那张签的结果会影响到这个少女的命运! 争先战结果和众人战成绩息息相关,而这个女子只要受到哪怕一点影响,就有可能这辈子都失去自由! 但看着抽到坏签的前秦继子,她却没有丝毫动摇和埋怨。 “你……”归辰咬紧嘴唇,看向嬴抱月,他想问她难道不担心么? 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嬴抱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是抽到了南楚,能不能赢也要看对手是谁。而且……” 南楚作为上一届的胜者,在现在会场内的修行者眼中是头号大敌,但嬴抱月却不这么觉得。 “而且我觉得抽到南楚总比……” 听着耳边那个少女的声音,归辰猛地回过头。 下一刻不知擂台边又发生了什么人群中腾起一阵高呼,但就在这嘈杂的声音里,他听见身边的少女轻声开口。 “比抽到北魏要强。” 什么意思?归辰一怔,但就在这时只听前面的人欢呼道。 “南楚那边出人了!” “别挤,让我看看到底是谁!” 南楚位置那边人太多,所有人都在辨认到底是哪位站了出来,归辰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到了南边。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南边那片位置,唯独嬴抱月却看向静静站在擂台边有些落寞的嬴珣的背影。 前秦外五个国家,虽然他以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抽到了所有人眼中的下下签,但她觉得抽到南楚,总比抽到北魏要好。 起码今年是如此。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向一片混乱的南边,南楚参加争先战的人选到底是…… 但随后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的陈子楚,她愣了愣。 什么情况? 看着望着嬴珣跃跃欲试就想走过去的陈子楚,其他修行者也愣住了。 怎么回事,今年争先战是继子全要自己上了么?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即将看到继子大战之时,如同历史重演,一只手从后伸出一把抓住了陈子楚。 当看清抓住陈子楚的是谁后,嬴抱月微微一怔。 怎么哪里都有他? “你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伴随着这一声不屑的嗤笑,高台上姬嘉树瞳孔微缩。 被拉住的陈子楚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后冷冷看着他的叶思远。 同样是拉住,但两位继子的待遇显然完全不同。 “怎么?”被毫不留情地拽住的陈子楚看着叶思远道,“叶大公子有什么意见么?” 高台上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两人。 陈子楚成为南楚继子其实是一场意外,或者说是一场博弈的牺牲品。 按照南楚叶氏的势力和叶思远凡事都想争先的作风,这一届南楚初阶大典的继子之位原本非叶思远莫属。 毕竟早在三年前,他和叶思远同时达到了等阶六,但比他还年长三岁的叶思远却没有参加初阶大典。 他原本还以为叶思远是想要巩固境界。事后他才从叶静姝说漏嘴之时听到,叶思远曾说过不给他继子之位他是不屑于参加初阶大典的。 但当年有他在的情况下,南楚叶氏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去,无论是人望和战绩叶思远都无法和他相比。 所以叶思远干脆放弃了那一届。 到了这一届,明面上世家子中的已无人能挡他的路,叶思远本也将继子之位当成了囊中之物。 但偏偏就在选定继子的时候,叶思远的父亲叶侯爷却突然受到了弹劾,弹劾的理由是安插了太多叶家人进入朝廷。 当然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叶家根深叶茂不是一桩普通弹劾能动得了的。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叶思远再被安排成为南楚继子,叶侯爷出门估计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陈子楚才临时被拉过来当了靶子。 这是此时两人对峙的前因,但至于后果…… “叶大公子,南楚的继子现在是我,决定谁上场我说了算,”陈子楚静静看着叶思远道。 “是么?好大的威风,”叶思远轻蔑一笑,“但你想说了算,至少到能杀几个人的程度再说吧。” “区区一个风法者,”叶思远不怀好意地睨了陈子楚一眼,“还是先到后面保命,别上场丢南楚的脸。” “你这种人跟嬴珣打,不过送上自己的命罢了。”叶思远冷笑道,“我还不希望南楚上来就败了。” “是么,”陈子楚身侧拳头握紧,但下一刻看着面前叶思远得意的目光,他忽然心头一动。 “既然如此,”陈子楚面无表情地看向叶思远,“这争先战还是让叶大公子上吧。” 叶思远看着忽然松口的陈子楚怀疑地眯了眯眼,但转眼看向擂台中为万众瞩目的嬴珣,他眼中不为人察的划过一丝嫉妒。 “好啊,总比你这个草包上场强。” 这个人,高台上姬嘉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陈子楚不知想通了什么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叶思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南楚参加者为叶思远叶公子!”礼官大声宣布。 “没有抽签的国家和参加的修行者继续上前!” 最引人瞩目的两个国家结束后,之后的抽签和代表出场都顺利了许多。 但第二次抽签结果出现,却让所有人再次大吃一惊。 “中唐……对决后辽!” 听到这个结果其他人都说不出话来,只因剩下的两个国家都不用抽了。 剩下来的是……东吴和北魏。 东吴对决北魏。 “这都什么情况?两大强国对上了?” “中唐、后辽和东吴的上场人选都出了,北魏谁上场啊?” 中唐、后辽和东吴都十分保守地派出了队伍中的二把手,但北魏却迟迟没有动静。 而就在这时看着人群集聚在擂台边,北魏继子孟施站起身,轻声开口。 “莫华。” “得令!师兄!” 莫华从他身后走出,准备往擂台上走去,远处观望的嬴抱月也微微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某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却又传来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的继子大人不自己出场么?” 北魏圣女一脸痛心地看着孟施,“一切都交给手下人,但万一要是输了,继子大人准备怎么和大王交代?” 看着许冰清微笑着的侧脸,嬴抱月心中再次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最前方的莫华走路速度忽然变得更快了,仿佛想要摆脱什么,但就在许冰清说完那句话后。 一只手抓住了他。 唯有这次是继子,抓住了其他人。 “还是我来吧,”孟施露出一丝苦笑,看着莫华睁大的双眼。 不等莫华拒绝,一股大力已经将他重新拉回身后,随后一个瘦瘦的少年站了出来。 已经聚集的擂台上其他修行者看着这一幕张口结舌。 继嬴珣之后,又一位继子加入战场。 北魏争先战。 北魏继子孟施,亲自出场。 ------题外话------ 群贤毕至 此时嬴珣的心理阴影面积应该挺大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争霸 说完那句话,看着擂台边已经聚集的五个少年,那个瘦的身影孤身一人向擂台走去。 那个少年实在是太瘦,哪怕在其他国家修行者面前个头都算矮。 但就是这样一个瘦的身影,随着他一步步走来,整个会场居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那个瘦的身躯里似乎蕴含着难言的气势,随着他的走动,只有极其细的窃窃私语和不安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年轻一辈中最强的火法者……” “孟施居然在这个时候要出手了。” “这根本不是争先战而是最后决战吧!今年是怎么了?稷下之宴跑出个女人就算了,争先战上了两个继子?” “这都是些什么情况啊!” 听着人们此起彼伏的感叹声,注视着那个步履平静却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的少年,嬴抱月轻声开口。 “最强的火法者吗?” 她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号了呢? 嬴抱月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但和她相比,周围其他前秦修行者的脸色并不好看。 “前秦继子和北魏继子,嬴珣公子和孟施居然在争先战遇上了,到底谁比较强?” “说什么呢!殿下是嬴氏子孙当然是最强的!那孟施不过一介白衣,算什么东西!” 前秦修行者愤怒地怒喝,但周围其他修行者却不买账。 “想和孟施比,至少先赢了南楚再说吧,前秦人!” “哈哈,自己国家第一轮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呢!想的倒挺远!” 看着前方走到擂台边却不用抽签的孟施,嬴抱月目光微沉。 没错,这些议论中有一点没说错。 继子大战是众人都想看到的,但第一轮抽签的顺序已经决定,想看到继子大战,那么嬴珣首先需要先打倒叶思远。 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下可热闹了,”看着走来的孟施,叶思远嘴角露出一丝骄纵的笑意,“你居然从你的壳里出来了。” 面对心存挑衅的叶思远,那个瘦的少年却面无表情。 孟施反而低头向叶思远一礼,声音嘶哑地开口,“师兄。” 叶思远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肩膀猛地一震,随后眉梢猛地竖起,“我可当不起你这句话!火院也没你这个落跑的弟子!” 嬴抱月之前听陈子楚说过,孟施之前在火院待过两年,但学完所有的火法剑后没打招呼就跑了。从辈分上来说叶思远的确是他的大师兄,从门派的角度孟施这种行为的确也不太地道,只不过…… 两年学完了所有火法剑后跑了? 学完? 从个人角度来说,这倒像是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学了之后就跑了。可既然都跑了,这证明他只用了两年就已经全部掌握了火法剑? 火法剑剑招如此之多,那位火院大师兄看上去都没能完全掌握。 如果是真的,这的确是很了不起的才能。 叶思远会如此嫉恨孟施的原因也不难理解了。 毕竟虽然叶思远是火院的大师兄,但众人眼里年轻一辈中的“最强火法者”却是这个北魏少年。 换谁谁都要气死。 “不过,”看着依旧像根木头桩子面无表情的孟施,叶思远冷哼一声,目光却掠过另一边静静而立的嬴珣,“这么说来,现在这场上倒是有三个火法者了!” 嬴抱月目光一凝,说起来嬴珣也是火法者。 在继子大战之前,首先发生的是火法者之间的内战。 某种意义上这意味着之后的争斗会变得更加激烈。 同派之间的对战,不存在什么相克,更可怕的是各自都了解各自剑法的特点。同门互殴,不存在奇袭不存在出其不意,甚至用不了什么战术,拼的就是真正的强大。 看着叶思远陡然兴奋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怀疑这人想通过这次对战来决出所谓的“最强火法者”。 听到叶思远的话,嬴珣看过来。看到孟施他顿了顿,随后神情复杂地开口,“好久不见。” 嬴抱月微微一怔。 这么看来这两人当年在火院也是见过的,也许曾经还当过同门师兄弟。 听到嬴珣的声音,孟施再次低头行礼,有同样嘶哑的声音从下面低低传来,“好久不见,师兄。” 同样是师兄,嬴珣却没有驳斥他,只是神色更加复杂。 孟施抬起头,嬴抱月第一次在这少年古井无波的眸光中看到一丝波动。 他和嬴珣也许真的有些交情。 然而看着两人之间的寒暄,叶思远再次一声冷笑。 “谁的剑法更强,这一次可要见真章了。某些人也该现出原形了。” 说完他傲然走向高台,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嬴珣,“怎么?还要和你师弟寒暄?不会是怕了吧?” 作为最先抽签的前秦代表,争先战第一轮第一场,由前秦对战南楚。 “那么,我先走一步,”嬴珣看向孟施淡淡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再见吗? 嬴抱月身侧手指微动。 他们再见的时候,就只能是第二轮对战的时候。 说出这句话意味着,嬴珣对于和叶思远这一场势在必得。 “六国人选定!” “初阶大典争先战,开始!” “诸位修行者可自行落座!” 伴随着礼官的高喊声,原本紧张的会场气氛却顿时松散起来。 争先战名为六国之战,但在代表选好后,就只是那六个代表的事了。再加上又要打好几轮,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排队观看实在是有点傻。 所以按照惯例,一旦人选决定,之前国家的方阵就能解散了。修行者们可以在擂台边,或者二楼三楼准备好的房间内自行观看。 这一点倒是非常人性化,嬴抱月心道。 当然这也是某位大司命制定的规矩。 “我们去哪呢?要去擂台边吗?”看着三三两两散开的修行者,归辰看向嬴抱月问道。 “之前拜托归离照看的那个东西,我想先去拿回来,”嬴抱月看向归辰,“她说宫里的老嬷嬷有地方能帮忙清洗之前带走了那个东西。” “你是说……”归辰目光一凝,随后看向嬴抱月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快点……” “明月。”这时一个声音在嬴抱月背后响起,她回头一看只见陈子楚站在她身后。 “嘉树他不好出来,让我来叫你,他说姬二姐在楼上的无一阁里等你。一起上去看吧,在无一阁看这个擂台更清楚。”少年缓缓道。 “是么?”嬴抱月一怔,归辰闻言看向她道,“明月你先去,我去帮你拿吧,我认识那个地方,你出去也不方便。” 也许还会被某个二殿下拦住,嬴抱月闻言点了点头。 归辰快步离开,嬴抱月随陈子楚一起登上楼梯,前往无一阁。 就在她进入这个姬嘉树的专属雅阁中时,楼内忽然响起一声钟声。 透过无一阁的窗户,看向擂台上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嬴抱月紧紧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开幕,争先战。 第一轮第一场。 前秦对南楚。 前秦嬴氏与南楚叶氏。 嬴珣和叶思远的一战。 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族 看着站在台上面对面而立的两个火法者,南楚御祷省内渐渐安静下来。 在一片死寂中,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高台上的两个少年。 从某种意义上,这两人很相似。 但从某种意义上,这两人又完全不同。 嬴珣和叶思远。 嬴珣十七岁,叶思远十八岁。 他们同为稷下学宫出身的火法者。 嬴珣是前秦人,叶思远是南楚人。 但这两人身上同时拥有南楚叶氏的血脉。 换句话说,这两人是亲戚。 论辈分叶思远还是嬴珣的长辈,嬴珣母亲是叶思远父亲叶侯爷的长女。换句话说,叶思远还是嬴珣的舅舅。 “所以搞半天叶家这对舅甥居然打起来了……” “嬴珣公子估计也很为难吧?听说叶大公子和他从都是一起长大的……” “唉,偏偏托生在帝王家,前秦真是害人不浅……” “好歹在南楚待了七年了呢,嬴珣公子到底想不想打啊?” 在秦出生,但十岁以后在南楚长大。却因为父系的血缘要和养大他的人们战斗。 此时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高台上的嬴珣。 她并不知道嬴珣和叶思远的关系如何,但在国师府里,她看他和叶静姝之间的关系倒不算太差。毕竟十岁后就养在叶府,连她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心中,他到底是秦人还是楚人。 但不管嬴珣选择哪一方,都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责备他。 秦人并不能保护他,现在只是不断地想要利用他。 从两岁拉开他拽着自己不放的手开始,她就没能再为他做些什么。关于秦的事,他当年年纪那么,大概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有些事对他而言,还是忘记了比较好。 “争先战,前秦对南楚!” 礼官的高喊声传来,“开始!” 咚咚咚连续三声钟响,代表着国与国之间较量的开始。 咔嚓一声,高台上两人拔剑。 “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对我拔剑。”高台上叶思远手执红霄,冷冷看着对面的少年。 “父亲他,终究还是养出了一匹白眼狼。” 闻言嬴珣握着剑的手有一瞬的颤抖。 嬴珣的佩剑是一柄楚式厚格素面剑,剑茎处有凸箍两道,用以固定夹木与缠缑。 嬴抱月静静看着那把剑,这是一把典型的楚剑,正如高台上身为秦人却习惯于用楚剑的少年一般。 “大父他……”嬴珣喃喃开口,但下一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微微一怔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抬头看向叶思远。 “在这里,我是前秦的继子。”嬴珣看着叶思远淡淡道。 “曾有人和我说过,所处位置也许并非自己所愿,但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才是修行者的道心。” 嬴珣能感受到此时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着他的前秦人的目光。 被推到这个位子并非他所愿,但既然上了,他就要竭尽全力,如果是他一人单打独斗便罢,但此时他的决定对整个队伍里的人都有影响,他便不能有任何退缩。 这子没强调他姓嬴,却说些什么职责? “哼,职责,你这职责有什么用。”叶思远冷笑一声,“既然你坚持要当个秦人,那么我就只能让你这个秦人死得更惨一些。” 一方雅阁内叶静姝被身边嬷嬷紧紧按着,看着高台上的两人神情一时间都有些混乱。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我们就剑尖上见分晓。”叶思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嬴珣。 他本来就很厌恶父亲将这样一个祸害带回来,不能被他们利用反而还被秦人给利用了,更让他心中愤怒不已。 因为一个嬴氏子孙的名头,在稷下学宫也好还是别的地方也好,他总能引人注目。可嬴氏子孙有什么值钱的?看现在的前秦就知道,嬴氏专门出草包。 那个败家的前秦王是这样,那个女人是这样,而他这个外甥……也肯定是这样。 虽然叶思远已经三年没和嬴珣一起练剑了,但他笃定如此。 “开始吧!”和之前与嬴抱月对战时不同,这次好歹还打了声招呼,但叶思远依旧突然出剑,在打招呼的前一秒出现! 火法剑第三剑,火舞金蛇! 现在看这个剑法,嬴抱月已经不再陌生。但和当初抑境符效果下不同,这一次叶思远的火舞金蛇比起火蛇,更像一道闪电。 “好快!” 专门快速突刺的火舞金蛇瞬息而至,楼上响起惊呼,高台上两人顿时只剩下残影。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第一个来回已经结束,快到让低阶修行者不知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无一阁里陈子楚看着擂台上的画面问道。 火法者都这么风风火火么? “是平手,”这时姬嘉树开口了,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的两人,“叶思远的动作被嬴珣看穿了。” 叶思远的确够快,但他的对手对他也更熟悉,在他出招前就猜到并作出了应对。 “果然同门之间打起来很麻烦,”陈子楚一个哆嗦。 的确很麻烦,再加上叶思远和嬴珣的进阶时间都差不多,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战会发展成什么样。 叮叮叮! 就在陈子楚说完麻烦之后,高台上两人再次瞬间出招,双剑碰撞声在擂台上此起彼伏的响起,无数道剑光划破上空,而几乎就在一瞬间,两人居然对了二十多招。 战术和诱敌都没有用。 那么接下来就只能比拼…… “叶家每年都会购买大量的丹药,”就在这时坐在屋内的姬清远忽然开口,“叶思远的真元爆发应该高于嬴珣,且破格能修习后面的剑法。” 没错,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起身,嬴抱月随他的目光透窗看去,却只见到叶思远脸上的得意。 “咔嚓”一声,高台上忽然腾起悦目璀璨的火焰,是她看过不少次的火焰。 “火树银花!” 人群中响起欢叫,在试探了这二十多次后,第一个高杀伤力的招式终于出现了。 “怎么……”感受着这股火焰,陈子楚看向姬嘉树,“这难道是……” 这爆发的真元根本不像是等阶六! 不管是什么,借助了什么力量,这场输赢是显而易见的。 嬴珣在看到火树银花的瞬间瞳孔一缩,下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 只听一声巨响,前秦继子嬴珣从擂台中央被撞向栏杆边! 砰的一声,嬴珣撞上栏杆,吐出一大口血,软软倒下。 只因叶思远这一剑不是攻击他的上半身,居然攻击的是他的腿! 剧烈的疼痛让嬴珣眼前发白。 “怎么样,站不起来了吧?”叶思远大笑出声,如果不是嬴珣躲的快,现在这两条腿应该已经断了。 叶思远之前这么对其他对手,从没人能站起来。 嬴珣也觉得他做不到。 “站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嬴珣的耳边却恍惚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记忆不是现实,那个声音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他不记得是谁。 是谁? 在他记忆的尽头,他看见有个孩子跌倒了,正在嚎啕大哭。 而在他视线的远方,他看见了一个不是很高的身影,正弯腰看着他,却没有伸出手。 “阿娘……为什么不抱我……” “我不会抱你起来,”那个看上去也很年幼的仿佛少女一般身影专注地凝视着他,“你要自己站起来。” 在最危险的宫廷,作为最危险的王族,最不能倒下的王族。 她不会帮他。 “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站起来,嬴珣。” 擂台上,叶思远的大笑声一顿。 所有人睁大双眼,看着软软地靠着栏杆的那个少年睁开双眼,缓缓站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间 就在那个少年站起之时,没人能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擂台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以南楚本地的修行者为主,不管怎么说在南楚御祷省还是南楚修行者更能放的开,大部分人都留在楼下。 看着被叶思远一击吐血的嬴珣,台下的南楚修行者中响起一片欢呼。楼上视嬴珣为最后希望的前秦修行者则目光黯淡。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外甥怎么可能打的过舅舅!” “不过叶大公子不过比嬴珣公子大一岁而已吧……” “毕竟是火院大师兄,之前火院内部会武,嬴珣公子也一次都没赢过叶大公子!” “但叶大公子这次下手够狠啊……这一下没人能站起来了吧……” 然而就在南楚修行者的欢呼声中,那个少年站起来了。 场外所有人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其中高阶修行者尤甚。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的窗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嬴珣,双眸中神情有一丝变化。 陈子楚注意到他的反应,皱眉看向他,“嘉树,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刚刚嬴珣站起来之时,姬嘉树也忽然站起走到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要是换别人没什么,但这是姬嘉树。 许义山看着姬嘉树的背影也眸光微深。只因他们都知道,在等阶高一阶修的行者眼中,对于低于自己等阶修行者的对战,往往都能预测其结果。 站的高度不同,尤其是等阶五这种有极大实力差的等阶,只要对方出上几招,高阶修行者就能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也是越阶战不可能胜利的原因之一。 嬴珣和叶思远都只是等阶六,更何况两人都是经常出入南楚国师府和稷下学宫的常客,是姬嘉树非常熟悉的修行者。 换句话说,其实在这一场对战开始之前,姬嘉树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但此时他这个反应,难道说场上的事超过了他的预测? 发生了连春华君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姬嘉树闻言回过头来,看到许义山和陈子楚凝重的眼神,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他的确在开始前就能够预测那两人的胜负,但他从以前就不喜欢高阶修行者卖弄所谓的预测。他一向认为正因对战场上瞬息万变的,修行才那么奥秘无穷引人入胜。 可他又一直极少遇到预测不对的情况,所以他干脆不再预测。 直到今日。 擂台上的嬴珣引起擂台边修行者们一片惊呼,姬嘉树却不再看他,微微侧目看向坐在姬安歌身边的……那个女子。 直到今日。 有一个少女,打破了他的预测。 也许不是第一次,在稷下学宫上四宫筛选他初见端倪,但那是许义山抑制了境界,姬嘉树还不能肯定,但今日一见。 那个少女重复地打破世间的常识,打破高阶修行者能做出的预测。 而他,第一次遇到了对战场上的变数。 嬴抱月的出手让姬嘉树久违地对预测这种事产生了兴趣,想要预测一次然而就在时,却没想到嬴珣也出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 “嬴珣刚刚到底什么情况?”陈子楚走到姬嘉树身边,“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如果叶思远没有服用丹药的话,他们两人应该能打个平手。”姬嘉树静静道。 嬴珣和叶思远对上,在稷下学宫胜负率五五开,叶思远有时还能胜的多一点。在国师府和侯府,叶思远赢过嬴珣次数更多,十次能赢上个七八次。 只不过,嬴珣到底是因为技不如人才输,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就不从得知了。 “嬴珣的剑技应该略高于叶思远,”姬嘉树淡淡道,看着台上少年紧紧握在手中的剑,“但叶思远真元量比他略强一点。” 此时台上的叶思远脸色泛着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姬嘉树目光微深。之前这人输给许义山,在之后的休息时间也许服用了什么丹药也说不准。 借助外力是叶家一贯的作法。 “按照嬴珣原本的实力,刚刚叶思远那一招,他应该站不起来。”姬嘉树看着虽然摇晃却确实站起的少年缓缓道。 丹药等助力虽然强劲,但持续时间有限,而争先战和稷下之宴不同没有时间限制。叶思远很明显是想要速战速决,刚刚那一招是下了死手的。 正因为了解对方,所以各自知道各自的死线在哪里。 从嬴珣迄今为止展现的实力来看,叶思远专门为他设计的大招,不可能留给他反击的机会。 高台上叶思远的反应也印证了姬嘉树的猜测。 “你……不可能!”看着站起的嬴珣,叶思远像是看到不可能的画面,身上的气息都有一瞬紊乱。 “什么?那这子怎么会……”无一阁内陈子楚听到姬嘉树的话愕然,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却忽然想起了之前陈子寒对战时的一幕。 和当时那个女子说的一句话。 “等等,难道这子……”陈子楚转头看向身后。 姬嘉树这时也想起什么目光一顿。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 “叶公子,”而此时高台上站起的嬴珣站起身,看向难以置信的叶思远,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握紧了手上的楚剑。 “抱歉,有些事我不能说。” 抱歉,一直以来瞒了那么多人。 他并不是有意要骗别人。连他都不记得有些记忆来自何方。 也许他曾是前秦尊贵的王族,但在南楚寄人篱下,有些事他只能藏在心底。 但所幸他还记得,就算他的心不记得的东西,他的身体也记得。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气氛突然产生了变化,比起之前火树银花的熊熊燃烧,一种难以想象的静谧和精确笼罩了整个擂台。 看着嬴珣执剑挺直的手臂,姬嘉树微微一怔,虽然嬴珣在年轻一辈中表现并不亮眼,但每次嬴珣与人对战的时候,不管输赢,他的目光却常常被他执剑的姿态所吸引。 异常的精确,每一个剑招都仿佛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嬴珣的剑法,虽然没有华丽的大招,但从技术上来说远比叶思远要扎实。 甚至比稷下学宫火院任何一个人都要精准扎实。 这并不是现在火院的风格,也不是浩然先生的风格,对于一贯追求攻击力强的大招的火院来说,嬴珣的剑法格格不入。 这份不同和精确,像是从很早以前,就刻于他的身体一般。 在他现在的师门之前,曾有人将这些东西留在了他身上。 站在擂台上,嬴珣的手臂挺直,仿佛还能感觉到幼年时抽在臂弯时树枝的疼痛。 一次一次,分毫不差。 只是一个姿势,那个人却能坚持让他重复上千次。 别想有任何偷懒,哪怕只差一点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管那个人在做什么,树枝都会精准地抽上来。 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曾经无比恨记忆中那个一直拿着树枝的身影,也许因为这份恨意,他才选择将她遗忘。 但就在时候,他却忽然明白,他曾经获得过多么珍贵的东西。 而就是那一份精准,让他今时今日,能使出那个剑法。 如果说火树银花是火法剑中攻击力强又相对比较好学的剑法,那么火法剑中还有一种剑法,因为过于繁琐精细反而不被火法者青睐。 “那是!” 窗边姬嘉树目光一缩,看着嬴珣手中挽起的剑花。 火法剑,迄今为止存世招数最多的剑法,拥有十位数以上剑招,而十位和以上的剑法因为难度太高,在实战极少见到。 而此时,终于现世。 就在嬴珣出剑的瞬间,姬嘉树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那个少女嘴角的笑意。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震惊不已的时候,那个少女,居然在笑。 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遍海隅。 那个少年剑刃上点点上升的火光,照亮嬴抱月嘴角的笑意。 “火法第十剑” 擂台上,嬴珣看着对面强行提升大量真元的叶思远,轻声开口。 “人间烟火。” 第一百五十章 烟火 (内含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如果说雷法剑的特征是暴烈,那么火法剑的特征便是猛烈。 谈起火法剑,总给人一种一把火烧了全部的印象。 而火法者向来喜欢使用的大招也的确是那种熊熊燃烧,一波推平的剑法。 火树银花也好,刀山火海也好,在猛烈的火焰和快速刺出多路的剑法中,将一切付之一炬。 这就是火法剑。 但这只是现在世人所见到的火法剑。 站在擂台外人群的边缘,震山先生怔怔抬起头,看着高台上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少女手中精细到极致,仿佛能操控全场一般鬼斧天工的剑法。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就在那个少年站起之时,没人能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擂台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以南楚本地的修行者为主,不管怎么说在南楚御祷省还是南楚修行者更能放的开,大部分人都留在楼下。 看着被叶思远一击吐血的嬴珣,台下的南楚修行者中响起一片欢呼。楼上视嬴珣为最后希望的前秦修行者则目光黯淡。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外甥怎么可能打的过舅舅!” “不过叶大公子不过比嬴珣公子大一岁而已吧……” “毕竟是火院大师兄,之前火院内部会武,嬴珣公子也一次都没赢过叶大公子!” “但叶大公子这次下手够狠啊……这一下没人能站起来了吧……” 然而就在南楚修行者的欢呼声中,那个少年站起来了。 场外所有人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其中高阶修行者尤甚。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的窗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嬴珣,双眸中神情有一丝变化。 陈子楚注意到他的反应,皱眉看向他,“嘉树,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刚刚嬴珣站起来之时,姬嘉树也忽然站起走到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要是换别人没什么,但这是姬嘉树。 许义山看着姬嘉树的背影也眸光微深。只因他们都知道,在等阶高一阶修的行者眼中,对于低于自己等阶修行者的对战,往往都能预测其结果。 站的高度不同,尤其是等阶五这种有极大实力差的等阶,只要对方出上几招,高阶修行者就能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也是越阶战不可能胜利的原因之一。 嬴珣和叶思远都只是等阶六,更何况两人都是经常出入南楚国师府和稷下学宫的常客,是姬嘉树非常熟悉的修行者。 就在那个少年站起之时,没人能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擂台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以南楚本地的修行者为主,不管怎么说在南楚御祷省还是南楚修行者更能放的开,大部分人都留在楼下。 看着被叶思远一击吐血的嬴珣,台下的南楚修行者中响起一片欢呼。楼上视嬴珣为最后希望的前秦修行者则目光黯淡。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外甥怎么可能打的过舅舅!” “不过叶大公子不过比嬴珣公子大一岁而已吧……” “毕竟是火院大师兄,之前火院内部会武,嬴珣公子也一次都没赢过叶大公子!” “但叶大公子这次下手够狠啊……这一下没人能站起来了吧……” 然而就在南楚修行者的欢呼声中,那个少年站起来了。 场外所有人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其中高阶修行者尤甚。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的窗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嬴珣,双眸中神情有一丝变化。 陈子楚注意到他的反应,皱眉看向他,“嘉树,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刚刚嬴珣站起来之时,姬嘉树也忽然站起走到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要是换别人没什么,但这是姬嘉树。 许义山看着姬嘉树的背影也眸光微深。只因他们都知道,在等阶高一阶修的行者眼中,对于低于自己等阶修行者的对战,往往都能预测其结果。 站的高度不同,尤其是等阶五这种有极大实力差的等阶,只要对方出上几招,高阶修行者就能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也是越阶战不可能胜利的原因之一。 嬴珣和叶思远都只是等阶六,更何况两人都是经常出入南楚国师府和稷下学宫的常客,是姬嘉树非常熟悉的修行者。 就在那个少年站起之时,没人能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擂台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以南楚本地的修行者为主,不管怎么说在南楚御祷省还是南楚修行者更能放的开,大部分人都留在楼下。 看着被叶思远一击吐血的嬴珣,台下的南楚修行者中响起一片欢呼。楼上视嬴珣为最后希望的前秦修行者则目光黯淡。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外甥怎么可能打的过舅舅!” “不过叶大公子不过比嬴珣公子大一岁而已吧……” 站的高度不同,尤其是等阶五这种有极大实力差的等阶,只要对方出上几招,高阶修行者就能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也是越阶战不可能胜利的原因之一。 嬴珣和叶思远都只是等阶六,更何况两人都是经常出入南楚国师府和稷下学宫的常客,是姬嘉树非常熟悉的修行者。 就在那个少年站起之时,没人能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擂台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以南楚本地的修行者为主,不管怎么说在南楚御祷省还是南楚修行者更能放的开,大部分人都留在楼下。 看着被叶思远一击吐血的嬴珣,台下的南楚修行者中响起一片欢呼。楼上视嬴珣为最后希望的前秦修行者则目光黯淡。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外甥怎么可能打的过舅舅!” “不过叶大公子不过比嬴珣公子大一岁而已吧……” “毕竟是火院大师兄,之前火院内部会武,嬴珣公子也一次都没赢过叶大公子!” “但叶大公子这次下手够狠啊……这一下没人能站起来了吧……” 然而就在南楚修行者的欢呼声中,那个少年站起来了。 场外所有人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其中高阶修行者尤甚。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的窗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嬴珣,双眸中神情有一丝变化。 陈子楚注意到他的反应,皱眉看向他,“嘉树,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刚刚嬴珣站起来之时,姬嘉树也忽然站起走到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要是换别人没什么,但这是姬嘉树。 “毕竟是火院大师兄,之前火院内部会武,嬴珣公子也一次都没赢过叶大公子!” “但叶大公子这次下手够狠啊……这一下没人能站起来了吧……” 然而就在南楚修行者的欢呼声中,那个少年站起来了。 场外所有人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其中高阶修行者尤甚。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的窗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嬴珣,双眸中神情有一丝变化。 陈子楚注意到他的反应,皱眉看向他,“嘉树,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刚刚嬴珣站起来之时,姬嘉树也忽然站起走到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要是换别人没什么,但这是姬嘉树。 许义山看着姬嘉树的背影也眸光微深。只因他们都知道,在等阶高一阶修的行者眼中,对于低于自己等阶修行者的对战,往往都能预测其结果。 站的高度不同,尤其是等阶五这种有极大实力差的等阶,只要对方出上几招,高阶修行者就能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也是越阶战不可能胜利的原因之一。 嬴珣和叶思远都只是等阶六,更何况两人都是经常出入南楚国师府和稷下学宫的常客,是姬嘉树非常熟悉的修行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焰 对于北魏继子和东吴这场对战,此时南楚御祷省内的修行者们可以说是期待又不算太期待。 南楚本就是火法者多的国家,火法者的战斗看的太多并不稀奇。 火法剑前十剑的剑招,尤其是常用的几个大招连孩子都如数家珍,甚至能评判到底谁的剑招看上去更华丽。 今日看了这么多场对战,人们对火法者的剑法本都快失去了兴趣。 但就在这时嬴珣使出的不常见的高阶剑法却打乱了人们对火法剑一如既往的印象,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即便在嬴珣叶思远下场后,在接下来中唐和后辽的对战中,人们对于之前那场嬴珣展现出的剑法依旧议论不已。 当然这也实在是因为……后辽和中唐的对战委实没什么看点。 中唐和后辽的修行者本身就不多,两国对于修行界的纷争一直都采取中立的态度。 中唐修行者人少是因国内英才大部分都热衷经商读书,但后辽则是因为真的人口就少。 虽然和北魏同样地处北方,环境恶劣民风剽悍,但后辽和北魏的作风却完全不同。 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西戎之外,后辽是山海大陆上生存环境最为恶劣的国家,同时也是自然风光最美的国家。 北魏虽然气候恶劣,但地势大多以草原和冻土为主,可后辽不光气候酷寒,国土几乎全都是高原和雪山。 天山之下,后辽雪原,绝不是浪得虚名。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的生存都变得极为艰难,之前她在北魏圣女敬酒的时候饮下姬嘉树杯中的烈酒之时,后辽的汉子们纷纷欢呼喝彩,只因在后辽烈酒不是用来赌气的东西,而是真正的生命之水。 嬴抱月上辈子去过几次后辽,那边的人会本能地敬佩酒量好的人。 同时也能看出那边的民风淳朴。 和在恶劣气候下培养出好战性格的北魏人不同,后辽人在恶劣却美丽的自然环境下却培养出了亲近自然质朴温厚的性格。 这也是后辽风法者最多的原因。 后辽信仰的八兽神为白虎,是天之四灵之一,在八兽神中也算是非常强大的神灵,但这个国家的修行者却并不以强悍闻名,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十分奇怪的现象了。 在嬴抱月看来,后辽的修行者并不是不强大,只不过是不爱争斗。 这个普遍信佛的国家,其修行者就和他们的信仰一样的佛系。 而后辽撞上对修行不看重的中唐,这对战也就变得更加佛系了。 与其说是对战,更像是同门间友好的切磋。 “总算是看到了正常的风法者了,”看着后辽和中唐的争先战,无一阁内只有陈子楚发表了如上的看法。 之前经过陈子寒那一遭,他都快忘记正常风法者的战斗是什么样的了,此时看着擂台上柔和吹过的风,总算找回了一点感觉。 但也只有这些了,和之前那些对战比起来,后辽和中唐的对战中规中矩,结果也再明显不过。 虽然双方都是菜鸡互啄,但后辽毕竟是白虎神庇护的国家,虽然佛系但底蕴放在那里,还是比中唐要强的。 在开始前结果就已经确定了,而擂台上形势也如众人预料很快后辽修行者就取得了上风,咚的一声钟响,后辽不孚众望地胜了中唐。 人们看着都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没发生意外,但说实话修行者之间尤其是代表国家出战的这种官方战,本来这样的情况才是寻常的。 只怪今日发生的意外太多,围观的修行者都快不敢信自己的预测了。 说起意外和预测。看着友好地行礼离开的后辽和中唐修行者,人们难免再次想起之前嬴珣叶思远之间的惊人一战和嬴珣那无人猜到神出鬼没的剑法。 “这样看来,还是嬴珣公子出人意料,”陈子楚叹道,“居然在争先战上使用那么不常见的剑法。” 他看向姬嘉树和他身后的嬴抱月,“不愧是你俩的亲戚。” 所以这和亲戚有什么关系?嬴抱月无奈地笑,居然能从姬嘉树和她身上找到共性这人也是厉害,都是什么类比方式。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姬嘉树注视着楼下的擂台道。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看见九位以后的剑法,要是嬴珣公子不露一手……”陈子楚转头看向许义山,“以后想再看见估计就只能指望你子了。” 南楚火法者那么多,看到火法第十剑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可想而知这剑法出现的概率有多低,会的人有多么的少。毕竟很多剑法都只有个位数的剑招,大家还不是照样打的激烈。 想再看到两位数的剑法,也就只能指望有十二剑的水法剑了。许义山这个憨子也许还真能不怕困难学到十剑以后。 不对,现在还多了一个人。 陈子楚看着坐在一边浅笑的嬴抱月,心头一动。 不知为何他眼前忽然浮现出现刚刚嬴珣手中洒落的点点烟火。 虽然从未看过,但陈子楚却忽然在想,如果这个少女使用两位数的剑法,会不会也有那般的美丽? 听到陈子楚的话,一边姬安歌却忽然抬起了头。 “怎么了?”姬清远问道。 “大哥,你当年是不是曾经看过?” “看过什么?”姬清远不明所以。 姬安歌抬头看向窗外,没头没尾却轻声开口,“那个人的剑法,也那么美的吗?” 姬清远一怔,同样看向窗外。 他的确看过。 “不止,”他轻声开口,“比那更美。” 姬安歌睁大眼睛倏然看向姬清远。 然而就在这时,钟声打断众人的思绪,所有人神情一振,只因北魏和东吴对战的钟声敲响了。 本来说起期待,在争先战开始前所有人都更期待这一场北魏继子的首秀。 但在嬴珣露了那样一手后,人们的期待感却降低了不少。 孟施再强,也是一个火法者,在看到那样火法剑的招数后,所有人自觉也看不到什么新的东西了。 毕竟这也是一场开始前就能看到结果的对战。 如果说这场对战有什么出乎人们的意料的话,那就是那位东吴修行者居然意外的抗打。 东吴今年出战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从继子打头就没一个出名的,这位二把手更是连名字都让人记不住。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无名的修行者,在面对明显比自己要强的一国继子时,应对却十分扎实,可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孟施一开始反而没讨到多少好。 “不愧是擅长打基础的东吴人,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陈子楚叹道,“不得不服啊。” 作为三强国之一的东吴在初阶大典上表现不强不代表东吴弱,而是因为东吴更看重中阶大典,修行者在低阶阶段倾向于夯实基础,低阶表现不亮眼但一旦能走到中阶却能厚积薄发。 此时擂台上这位等阶六的无名修行者就是个典型的东吴人,虽然攻势不强,防守却异乎寻常的坚实。 “这下孟施也不好办了,恐怕得来个大招了,”姬嘉树看着擂台上的战况道。 “不是火树银花就是刀山火海吧,毕竟最适合速战速决,”陈子楚接道,许义山跟着点头。 就在这时,如众人所料,高台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来了!”陈子楚兴奋的握拳,姬嘉树也抬起了头,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预料中的由顶级火法者引起的巨大火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微微一怔。 众人预中景象没有出现。 洋洋洒洒的火焰从所有人的瞳孔中柔和地飘过,映衬出一双双惊愕的目光。 姬嘉树瞳孔一缩,陈子楚瞪大双眼。 “这……”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高台下原本转身的震山先生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片片洒落的柔和火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高台上,那个瘦的少年轻声开口。 “火法第十剑。” “人间烟火。”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那稀少的一剑,再一次,今日第二次,出现在会场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洒落 “今天这是怎么了?” “火法者们是都疯了么?” “喂,我没看错吧?又是人间烟火?” “嬴珣公子这样就算了,连北魏继子也来这一出?” 擂台边彻底炸开了锅,无一阁内见多识广的年轻人们也愣住了。 咔嚓一声,嬴抱月抬起头才发现是陈子楚站在窗户边把一根窗棱都给掰断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俯身凝望着擂台上那个陌生的少年,“有那么稀奇吗?” 虽曾为火法者,但如今在场众人中,她却是最不了解修行的一个人。之前嬴珣使出那一剑的时候,她凭借剑意能明白这一剑的巧妙,她很喜欢,但说实话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那么惊讶。 对她而言所有的剑法都是陌生的。 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也许常见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新奇的。 火树银花也好,刀山火海也好,对她而言都是刚见到不久的剑法。 而这招人间烟火,她还是从楼下的传言中得知,是她以前常用的剑法。 不然她更是想不到这些剑法和她有什么关系。 嬴珣第一次用时她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第二次见到了,她还在想这剑法不也挺常见的么,结果她身边的人反而更惊讶了。 姬嘉树闻言一怔,从窗边转过头,看向身边少女微微疑惑的侧脸。 她是真的不知道。 从以前开始,他就觉得这女子的情况有点奇怪。 她的敏锐坚韧和对杀气的感知,以及对修行剑法的理解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但偏偏在修行方面的常识如同一张白纸。 她既像是尚未雕琢的璞玉,又像是被掩藏光芒的明珠。 既像是天才,又像是稚子。 一种难以想象的复杂神秘交缠在她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她身上深深夺去一般。 就像刚刚的剑法,他知道她在第一时间察觉并看懂了嬴珣的剑法,但她却不知那是什么?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姬嘉树的视线,嬴抱月看过来,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姬嘉树顿了顿开口解释道。 “哪怕是在火院修习十年的弟子都很少用后面的那些剑法。学的话姑且会学,但用高阶剑法不是现在对战的主流。嬴珣一人使用就很少见了,更何况连续出现。” 简直是稀奇加上稀奇。 姬嘉树说的简单,但嬴抱月能明白他的意思。 剑法不是学了就能用,也不是学会了招式就叫习得,任何剑法在修习后还需要无数次实战来磨炼,才算最终大功告成。 就像衣服你买回来不穿不如不买,不用在实战中的剑法不如不学,不学确实也是节省时间。 不是主流就证明在实战中极少有人使用,平常见不到,就证明也没有修行者在磨练它。 平常都不练的剑法却忽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场,的确很是稀奇,让人想不通摸不透。 但就在嬴抱月明白的时候,擂台上的战斗也结束了。 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遍海隅。 就在那看似温柔的火焰洒落之时,叮的一声轻响,东吴修行者手中的长剑也断成了两截。 雪落无声,孟施的火法第十剑甚至比嬴珣的更清淡。 姬嘉树目光凝重。 这绝不是临时弄来充数的剑法,和嬴珣的那一招一样,简直就像是看着有人演示了无数次,自己又练了无数次一样。 可到底是谁教他们的? 就算有,但怎么可能有人能同时教给这两个人? 嬴珣和孟施身份国别相差甚远,除了同在火院待过一段时间,其他方面没有任何交集。 而且虽同火院出身,但这两人的师父是不会反复教他们这一剑的。 更何况孟施在火院只待了两年,和浩然先生师徒缘分极浅,据说因为顾忌他是个北魏人,浩然先生当初都没亲手教过他剑法,都是让师兄代劳。 当然那个师兄也不是嬴珣。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不通的不光是姬嘉树,擂台下震山先生怔怔看着台上残留的火焰。他没想到继嬴珣之后,居然又有一个年轻修行者使用了那个女子常用的剑法。 北魏继子居然也会用人间烟火这一招已经足够让人意想不到。 但还有更让他震惊的东西在,那就是这个少年的剑意。 “传言说孟施学会了所有的火法剑,这难道是真的?”这时无一阁内陈子楚开口道,“这孟施不是现从嬴珣那学来的吧?” 这当然也是个离谱的猜测,换作以前他肯定不敢想,但偏偏他身边现在多了一个能现学人剑法的女子,给他多了些联想。 “这……”面对陈子楚的大胆猜想,姬嘉树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也无法确定,然而就在这时。 “不是。”一个平静的女声忽然在他身边响起。 姬嘉树一愣,看向身边扶窗远望的少女。 “殿下?”陈子楚愕然看向嬴抱月,“你怎么能确定孟施不是从嬴珣那学的?” 她之前不认识这人的吧? “因为……”嬴抱月看着高台上安静收剑入鞘的少年笑了笑,“他的剑意更好。” 他的剑意还要更好。 高台上震山先生怔怔看着屹立着的瘦少年。 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 如果说嬴珣的火法第十剑剑意到了那个少女的四成,那么这个北魏少年,居然能达到六成。 但在场的人,到底有多少人能察觉到这一点呢? 震山先生目光沉沉,环视着四周兴奋议论着的人们。 不是完全了解这一剑法,或者亲眼见过真家伙的人比如他自己,恐怕很难察觉到。 听到嬴抱月的话,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姬嘉树还是顿了顿看着嬴抱月问道。 “你……你会火法第十剑?” 许义山肩膀一震。 嬴抱月眼角余光看见,随后摇头,“现在还不会。” 那就是说以后不保证不会么?姬嘉树紧紧盯着嬴抱月的眼睛,“那你怎么知道孟施的更高明?” “倒也没什么确实依据,”嬴抱月笑了笑轻声开口,“只是这么觉得。”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嬴珣,如果真让她选,她更喜欢后面那个。 当然不代表嬴珣使的是错的,只是孟施的那一招更纯熟,像是练过无数遍一般。在剑意上,她只是觉得这一招更应该是那个样子。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然而这个时候,陈子楚神情复杂地看向擂台,“那么这两人打起来,谁会赢?” 嬴抱月一怔,而此时高台下忽然响起连续的五声钟声。 “后辽放弃第二轮!” “第一第二由前秦北魏对决!” 嬴抱月目光一凝,第一轮三场对战三个赢家,本该是前三名。后辽放弃第二轮,代表着他甘居第三位,不再和其他两国对战。 那么争先战的第一位第二位必然在前秦和北魏中产生。 这意味着…… “不会吧……”陈子楚喃喃道,下一刻礼官一声高喊把一切变为现实。 “初阶大典争先战第三轮!” “前秦继子嬴珣对北魏继子孟施!”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继子大战,真的出现了。 两个使出同样剑法的少年,居然在下一刻,即将对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冲 钟声敲响的瞬间,嘈杂的会场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南一北,站在擂台下方两个阶梯下的两个少年身上。 如果说之前人们的目光还带着看热闹的兴奋,此时却都复杂起来。 只因这两个少年之前所展现的一切。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超过了人们的预想能力,各种意外都撞到一起,并即将以更激烈的方式登上顶点。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开幕仪式,前秦和北魏两国的继子居然相继参加了继子从不参加的争先战。 平素泯然众人的前秦公子嬴珣打破众人对他的既往印象,使用了少见的火法高阶剑法。 而就在那之后,北魏继子孟施居然也使用了同样的剑法。 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但问题就是明白人都能看出这不是约好的。 擂台南边,隔着厚重的高台和阵法,嬴珣手握剑柄,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木着一张脸的孟施。 两位少年隔台相望,犹如隔着一座高山。 “看嬴珣那个样子,他也没料到孟施居然也会使这个剑法,”姬嘉树看着楼下淡淡开口。 陈子楚一怔看过去,只听姬嘉树道,“之前孟施使出第十剑时,嬴珣的气息剧烈紊乱了一下。” 看的出是相当震惊都忘记掩饰气息,才会被他所察觉。 “嬴珣不知道……那这孟施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今天居然不约而同了来这一出?”陈子楚蹙眉开口。 在这种事上有默契可不好笑,只能让人细思极恐。 “不过也不怪嬴珣惊讶,这孟施当年在稷下学宫就是个怪人,”陈子楚皱眉看了一眼姬嘉树,“毕竟他当初居然会选火法,吓了所有人一跳,也就只是你的创举在前,先生们才没说些什么。” 身为北魏人的孟施会选择火法,和当初身为南楚人的姬嘉树会选择雷法一样的稀奇。 想当年浩然先生本指望姬嘉树成为火院的战力,却没想到他期盼多年的国师之子上来居然投奔了雷院。 那段时间浩然先生整个人脸都是青的,稷下学宫无数先生前仆后继地劝说姬嘉树放弃那个冲动的决定。 “说起来当年我也要感谢他,”姬嘉树看着静静走上台上的瘦少年道。 如果不是后来火院碰巧得到了孟施这个天才弟子,他当年也没那么容易摆脱那个劝说阵仗。 陈子楚看了一眼姬嘉树。 当然后来某位春华君之后用自己的实力,彻底让那些说他选雷法是为了对抗他父亲一时冲动的人无话可说。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改写了雷法剑。 这些暂且不表,看着注视着对方走上擂台的嬴珣和孟施,陈子楚目光无比复杂。 他心中忽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今天这两人,又将改变火法剑什么? “这场对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子楚扶着窗户,说出此时无一阁内所有人和擂台边所有观战者的心声。 会变成什么样子? 原本可以预测的战斗,此时却无人得知会发生什么。 “最强的年轻火法者和被放逐的王子么……”窗边姬嘉树轻声开口,明明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因为意想不到的剑法被连到了一起。 如果说这两人有什么交集。 那就只在于这两人都是火法者。 火法者…… 不知为何,姬嘉树这时忽然想到了他的父亲。 最强的火法者么? 这世上最强的火法者,只有一个人。 无论嬴珣和孟施使出什么剑法,他的父亲肯定都了如指掌。但在七年前,他的父亲并不是最强的火法者。 等等,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呢? “争先战第二轮!” “北魏对前秦!” 在礼官的高喊声,擂台下人们的欢呼声中,所有人都看向台上,姬嘉树却鬼使神差地看向身边那个少女恬静的侧脸。 她是水法者,不是火法者。 他都在想些什么? 姬嘉树为心中浮现出的想法内心陡然一震,然而就在这时,擂台边忽然腾起一阵惊叫打断他的思绪,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发生了什么? 无一阁内,嬴抱月手扶窗棱,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 “火法第十剑!” “人间烟火!?” “两个人都是第十剑!” “什么情况?”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上一刻还以为台上神情复杂对视着的两人还要互相试探一下的其他修行者目不暇接。 本来修行者过招刚开始都要试探一下更何况此等等级的对战。然而和之前所有的对战都不同,就在礼官宣布开始的瞬间,一南一北相对而立的嬴珣和孟施居然同时拔剑,爆发了真元。 同时发难,一击必杀。 两人居然同时一开始就使用了人间烟火! 原本柔和飘洒的火焰因为双倍数量简直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人们大张着嘴巴震撼地看着眼前由两个少年创造出的奇观。 然而就在柔软的火焰组成的鹅毛大雪下,两个纤细的身影同时冲出。 铮的一声! 伴随着一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剑击声,在擂台中央嬴珣和孟施双剑相交,死死相抵! “这两人!”陈子楚一声惊叫,姬嘉树眸光大盛。 在人间烟火的背景下居然能看到如此势均力敌的拼剑,也算是世所罕见。 而一场等阶六之间对战,一开始就发生如此高阶剑招之间的碰撞,也是世所罕见。 原本楼阁中所有悠闲观看的修行者们纷纷起身,挤到窗边怔然看去。 擂台上中央两个少年的身影看上去静止,但在他们的身后身前,无数火焰飘洒,世界仿佛被改写,这一幕震撼得难以形容,而就在这样的火焰下,他们的剑意还在对抗。 “这还真是上来就拿大招对拼啊!”陈子楚愕然叹道,“这两人到底在想什么?” 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除了他们自己。 嬴抱月站在高处,和姬嘉树等人一起看着擂台上的嬴珣和孟施。 高台上在火焰下执剑相拼的两个少年,此时宛如镜子的两端。 两人剑刃相抵的长剑咔哒咔哒作响,显示出内里对拼的激烈,两人的目光同样认真。 没有任何的战术,仿佛只是想要,较出同一招的高下。 “果然你也会这样一招。” 就在这时,擂台上嬴珣死死咬紧的嘴唇松开,看着对面隔着剑刃心无旁骛和他对拼的孟施,嘶哑着开口道。 孟施闻言瞳孔一缩,神色第一次发生变化。两人四目相对,却什么都没再说。 各自都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疑惑和复杂的情绪。 “你也是。”剑刃下孟施嘶哑着嗓子开口。 “是啊,只是,”嬴珣的目光冷下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顿道。 “谁教你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灯火 夜越来越深,擂台边的灯树熊熊燃烧,却完全比不上那两人烧红剑刃上璀璨的火焰。 而就在问出那句话之时,那个少年的双眸也在燃烧。 刀光剑影中映衬出少年生气勃勃的面容,嬴珣面色涨红血气上涌,炯炯有神的双眼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而那双瞳仁映衬出的,是对面孟施冷峻如冰的面容。 瘦的少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嬴珣比孟施整整高出一个头,但两人拼剑嬴珣却没占到一份优势,别说自上而下了甚至有隐隐被压倒之势。 明明身躯如此瘦看上去弱不禁风,但这少年倔强得就像一根铁楔子。 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前进哪怕一步,执剑的双手宛如铁铸。 听到归辰的质问,孟施手上力气没有丝毫变化,但这个又瘦又硬的少年瞳仁第一次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归辰一眼,“火法十二剑,学宫里不是都有教么。” 真正要学的,不是这些。 “那我换个问法,”归辰手中力道不减,紧紧盯着孟施深灰色的瞳仁,“那份剑意,你是从哪学来的?” 学宫里教的只有招式,而真正的剑意,只有他这样亲眼见过的人明白。 剑招只有一招,但属于每个人的剑意却有无数种。 在孟施使出那一招的时候,嬴珣的确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和他自己的剑意相当相似的东西。 听到嬴珣的质问,孟施目光再次闪烁了一下,但下一刻再次变为那副冷硬的模样。 看到那副熟悉的样子,窗边的姬嘉树却微微一怔。 嬴珣张开了屏障,再加上外围的阵法,几乎没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本来也没人能想到在如此激烈的拼剑下,高台上的两人却还在对话。 姬嘉树虽然能听到,但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对话,而是孟施一如既往沉默的模样。 当年在稷下学宫的时日虽短,但当年孟施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正如陈子楚之前所说,孟施在学子性格极为丰富的稷下学宫里也是一个怪人,怪就怪在这个人特别的独,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永远沉默寡言。 同样为惜字如金的人物,孟施的沉默和许义山却完全不同。 许义山是真的不善言辞,但孟施……姬嘉树总觉得这个少年心中藏着很深的心事。 他像是心中怀着一个什么目的,而除了这个目的之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就是孟施。 而这样的孟施,却在和嬴珣的对话中第一次展露了情绪。 看着双剑死死相抵,寸步不让的两人,姬嘉树恍然意识到,对这二人而言,刚刚的剑法,也许有着别样的意义。 可到底是什么呢? 这场对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答我!”火焰飞舞,嬴珣身上的真元不断提升,两人的剑意在半空中继续提升,连空气中仿佛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然而面对嬴珣的质问,孟施也静静提升身上的真元,灰色的双眸注视着嬴珣,“那你呢?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我?我……”嬴珣一愣,一时有些词穷,看着这样的他,孟施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自己不愿意说,又指望别人会告诉你么?” 即便平素再温和,这些王公贵族却永远都不明白怎样让他们这些平民心甘情愿地回答问题。 能做到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会告诉这人,那是他心底埋得最深的秘密, “前秦的王子,”孟施淡淡道,“你想要知道,至少等到……” “等到你能打败我之后!” 伴随着这句话,孟施身上的真元忽然爆发,嬴珣瞳孔一缩! 嚓啦一声尖锐的剑鸣,两人的长剑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下一刻两人同时往后弹出,僵持的拼剑状态被骤然打破! 火花四溅,剑啸而鸣,周围响起修行者齐齐的喝彩。 即便是短短的攻防,这两人都对应的十分精彩,在一边看着都血脉喷张。 “漂亮,”陈子楚在窗边拍手,“可这形势还是不上不下。” 这到底谁能赢啊? 擂台下震山先生注视着台上身手不凡的少年们。 孟施的剑意的确胜嬴珣一筹,但两人境界相仿,嬴珣基本功极其扎实,防守严密,在同等剑招相似剑意的情况下,这两人还没出现决定性的差距。 可这到底要如何营造出决定性的差距? 铮铮铮! 三声脆响,嬴珣和孟施身形错开,短短一瞬间两人再接三剑,依旧难舍难分。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陈子楚愕然。 “打到任何一方能出其不意的时候,”这时他身边响起一声女声,陈子楚看向身边手扶窗棱的少女。 用过的招数不再管用,宛如一场和自我的对战,那么想要胜,就只能往上走。 往前走,不回头。 不要哭,不要回头。 高台上瘦的少年抬起头,看向洒下月光的天井。 随后孟施低头手执长剑,看着对面通过喘着气的少年,缓缓,缓缓抬起剑。再下一刻,一簇一簇的火焰,在他的剑边浮起。 “快看!” “那是什么!?” 人们震惊的声音响起,陈子楚猛地探出身,死死盯着擂台。 无论是火法剑那一剑的剑法,火焰终将飘落,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阵冷风吹过,吹灭了擂台边的几株灯树,在略显昏暗的擂台上,所有人怔怔看着明亮的火焰从孟施的长剑边浮起。 宛如星子一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是……”姬嘉树瞳孔一缩,也许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人不明白,但他能明白,高台上另个一个少年也明白。 嬴珣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幕,下一刻,少年眸光一定,手执长剑也静静闭上双眼。 “快看!”有修行者高叫,嬴抱月站在窗边,看着同样的火焰从嬴珣手中的楚剑边浮起。 两人的火焰浮起,三三两两,仿佛两两对峙。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就在这样的对峙中,杀气不断酝酿上升。暗潮汹涌,火浪翻飞,只是短短一瞬间。 有的人还在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嬴抱月握紧窗棱,看着那不断上升的属于那两个人的火焰。姬嘉树也怔怔注视着那惊人的一幕,而下一刻他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呼。 他一回头,却发现是居然有一团火焰升到了二楼,而不知为何,下一刻瞬间,灼上了他身边少女的发丝。 而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孟施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簇簇火焰,一缕缕剑光,在黑暗中绽放宛如万家灯火。 但他的灯火,从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却还是找不到。 嬴珣也睁开眼睛,高台上两人四目相对,下一刻轰然一声,两人剑意相撞,洒出万片火花! “火法第十一剑。” 少年人们轻声开口。 “灯火阑珊。” 嬴珣和孟施执剑冲向对方。 就在两人剑法碰撞骤然洒出的庞大灯火中,姬嘉树看到身侧少女轻轻捻动被烧焦的发尾,时间宛如凝固,火光映衬着她的面庞和楼下璀璨的剑光,火光变幻一切仿佛不似真实。 他心底微微一窒。 灯火阑珊。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阑珊 火法第十一剑,灯火阑珊。 此剑一出,全场一片吸气声。 “怎么可能啊……” “第十一剑……我上次见到这玩意还是在剑谱里,这剑招还真的能在实战中用啊?” “我座师示范剑招的时候,都没产生这样的效果,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今日人们已经惊讶累了,但看着在夜色下由那俩人剑刃上升起的灯火,陈子楚眼珠都快掉下来。 “这还真高阶剑法互拼啊?!”他张口结舌。 姬嘉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咔嚓一声,擂台上两人的身形再次错开,升起的火花飘落消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一切的确发生了。面对焦灼的战况,北魏继子孟施继火法第十剑之后,使出了更为少见的火法第十一剑。 而和之前的情况相反,这一次是嬴珣追在后面,但他同样使出了火法第十一剑。 两人再一次以同样的剑法相抗。 而再一次……打了个平手。 但比起稀少的剑法,他不知为何更在意刚刚那两人出剑的瞬间,他无意中看到的身边少女的景象。 嬴抱月已经放下了略略烧焦的发尾,只是专注凝视着高台上的两个少年。 姬嘉树目光一深,火法第十一剑果然名不虚传,而那两人使出的剑招也是真家伙,没想到剑火居然能飘那么高。 刚刚那一切,不过是意外吗? 那个短短的瞬间无论是什么人看都是意外,但不会为何,也不知是不是身为神舞境修行者的“感觉”作祟,姬嘉树在刚刚灯火阑珊的瞬间,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某种奇妙的联系,就在那朵火焰灼上嬴抱月发丝的时候,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将一切连接,就像是名为命运的蛛。 但那种连接感转瞬即逝,回过神别说什么细线了,在楼上的少女和楼下的少年之间,姬嘉树什么都没看到。 看着嬴抱月平静的侧脸,姬嘉树怀疑是不是他最近夜里天天爬山,修行过度有些魔怔了。 本来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嬴珣还算有点血缘关系,但前秦公主和北魏继子孟施,应该是从未见过,谈何联系? “你……” 发丝灼烧的热度还残留在脸颊边,嬴抱月静静望着擂台上的少年们握紧了手腕。 看着这陌生的剑法,她内心并没有她的面色那么平静,但就在她心跳加速的瞬间,左手手腕又剧烈疼痛起来。她只能尽量压下所有感情,平息浑身真元来压制疼痛。 而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姬嘉树犹豫的问话。 “什么?”她看向姬嘉树。 姬嘉树不希望每次都是她主动,看着面前少女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他微微吸了口气,直白的开口。 “你和北魏继子孟施……以前认识吗?” “怎么了?”然而不等嬴抱月回答,陈子楚反而见鬼了一般看向姬嘉树,“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北魏继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陈子楚一头雾水,这时候要问也要问嬴珣和孟施的关系吧?同时使出一模一样的剑法,怎么看这两人之间都不对劲,陈子楚不知道姬嘉树怎么回事,突然抓了个局外人来来问。 真是修行修傻了? 嬴抱月闻言一怔,面对姬嘉树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她依旧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摇头。 “我记忆里没见过他。” 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不用说,就算是上上辈子,把孟施现在的年纪减去八岁,她记忆里也没有这样一个少年的印象。 “话说这位继子来稷下学宫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她忽然问道。 姬嘉树一顿,“大概第一次是九年前了。” 对于天生修行者而言,一旦觉醒就会尝试进入稷下学宫,除了初阶大典前的特殊情况,一般初次参加筛选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而他自己更是五岁就进去了,孟施今年十九岁,姬嘉树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人差不多就是在九年前。 九年前,嬴抱月眸光一闪。 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就是她死前一年,也就是九年前的记忆,但现在看来孟施九年前正好在稷下学宫。 那么连唯一的可能性都没了,她的确应该是没见过这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姬嘉树会突然这么问。 “嗯,我确实不认识这位继子。”嬴抱月点头。 起码她不认识这样一个少年。 果然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么。姬嘉树目光一顿,放在窗棱上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九年前……果然孟施的这些招数都不是稷下学宫里练的啊……” 陈子楚闻言一怔。孟施在稷下学宫就待到十一岁,根本没能力使出所有剑法,只是学完剑招就跑了。 但没人想到在离开之后,他却练成了火法剑后面的剑法。 “所以这两人到底要怎么打?”看着擂台上依旧难舍难分的战局,陈子楚叹道,“全都用一模一样的剑法,这两人就不会错开么?就像用十二剑对付十一剑什么的……” “这没可能,”然而姬嘉树无奈一笑,“十一剑已经是极限了,火法最后一剑第十二剑至少需要等阶五。” 每一门派的最后一剑,想能使出来最低的境界都是等阶五。 说实话这两人能以等阶六之身拼到第十一剑,已经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换句话说,在剑招上,这两人已经走到比无可比的地步。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擂台上背身而立的两个少年,而这不知对剑招比拼怀着什么执念的两人也差不多该认识到这一点,放弃这种正面比拼了。 真元也好战术也好,差不多能走对战流程了,大抵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正如姬嘉树所料,下一刻擂台上响起密集的剑刃碰撞声,伴随着快速的攻防,高台上孟施和嬴珣白刃相接。 真元碰撞,剑风烈烈,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一场对战算是今日对战中最为漫长的一场,恐怕也是最后一场对战。 在密集的对招中,两人的身影忽隐忽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精彩激烈的一战。 “嬴珣居然能和孟施打成这样……这防守也太严密了吧?” “但这到底要怎么赢……” “消耗战么?还是在赌谁最先露出破绽?” 姬嘉树闻言目光一顿,嬴珣基本功扎实,之前是藏拙了,能打出这样的对战他并不惊奇,然而面对孟施…… 比起滴水不漏,丝毫不露破绽,姬嘉树还从未见过比孟施更细致的修行者。 “这要打倒什么时候?”陈子楚愕然开口,看着缠斗的两人,这两人都不拥有压倒对方的武器,那么继续下去没完没了。 然而下一刻,像是在嘲讽姬嘉树的想法,孟施的剑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破绽。 近身的嬴珣不孚众望迅速追上上,一剑刺出,正向孟施的后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孟施忽然回头。 姬嘉树瞳孔一缩。 在生死一线之时,那个瘦的少年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下一刻他保持着向前扑倒的姿势抬起头,看向天井…… 看向天井的什么? 姬嘉树猛地一愣,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之前陈子楚的声音,“话说今天是不是八月十五啊?这一直打不完我都想出去赏月了。”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姬嘉树心头一跳,孟施从刚刚开始,居然一直在看月亮! 而就在嬴珣的剑即将扎入他后背之时,向前倒去的孟施却猛然回头,目亮如星! 那一刻他手仿佛被什么所牵引,一道雪亮的剑光从所有人瞳仁中划过,姬嘉树失声开口。 “回剑?” 嬴珣愕然看着这一幕,拿剑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 明亮的月光从天井洒下,落在那个少年的剑上,燃起和所有火法剑都不同的火焰。 “火法剑第十三剑。” 孟施回身出剑,轻声开口。 “月满西楼。” 没有人能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看懂这个剑招,然而下一刻哐啷一声,嬴珣手中的长剑掉在了地上。 他怔怔看着对面的孟施,像是看着这世上绝不会出现的事物。 “为什么?”他嘶哑地开口,一语惊人。 “为什么……你会那个人的剑法?” 那个人,嬴珣口中的那个人。 无人见过的,名字中唯一没有火字的火法剑。 擂台下,震山先生怔然无言,手中长剑也直直滑落。 火法第十三剑。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这是。 少司命林抱月,独创的剑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满 火法剑,第十三剑。 不被承认的火法剑。 只属于她的火法剑。 耳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嘈杂,嬴抱月站在窗边,怔怔看着擂台上的少年,看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属于她的事。 “居然是第十三剑。”面对比之前更惊人的现实,陈子楚神情却没有之前那般愕然,他反而异常安静地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擂台上的少年,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没看错吧?” “没有。”姬嘉树神情复杂,此时他们都明白各自心情的复杂。 眼前的事态已经超过了他们能评价的能力。 火法第十三剑,月满西楼。 这已经不是剑法稀少不稀少的问题,而是这一招火法剑,根本不会在火院里传授。甚至到底算不算火法剑,都存在很大的争议。 现在的人们都知道,火法剑只有十二剑。 但在七年前,火法剑,有十八剑。 一般修行者于其他剑派剑法最多就知道个名字罢了,顺序都不一定对的上。但火法剑不一样。虽然明面上大家都说火法剑是十二剑,但几乎每个修行者都知道火法剑那被抛弃的“六剑”。 实在是和那两个女子相关的事,人们虽讳莫如深,却都难以忘记。 只因她们,实在是太特别了。 火法剑,因她们变得太特殊了。 一般剑派的剑法积攒多年才能多个一招两招,扩充到十招以上就濒临极限了。在四大剑派诞生之初,各剑派的势力和现在大相径庭。 在八兽神之首青龙神的庇护下,最强的剑派是水法剑,火法排在之后,花了很多年才赶上水法的剑招数量,不少修行者都认为这就是极限了,火法能当个万年老二也算是光荣了。 然而没人想到,就在十多年前,有一对师徒一气改变了这个排序。 这对师徒总共创造了六个剑法,总数都达到了原本火法剑的一半了。 姬嘉树抿紧嘴唇,火法第十三剑到第十八剑,原本都是她们的位置。火法十八剑,大司命林书白独创四剑,而她的徒弟,在十四五岁的年纪,居然也独创了两剑。 然而随着秦帝国的崩塌与两人造成的那些事情,即便人都死了修行界里高阶修行者们却耻于与之为伍,以火院的师长们为首,怒火中烧地从火法剑中去除了那两人独创的六剑,连名字都不准再提。 但说实话,姬嘉树时候第一次听说这事的时候,曾经怀疑是那两人创造出的六招剑法太难了……莫不是后来的火法者们为了掩饰自己学不会的事实干脆删了吧…… 不然的话作为一个剑客,他实在是觉得这种行为莫名其妙,只会导致修行不进反退。 虽然在火院上层中,那两个女子简直就是洪水猛兽妖女化身,但对于对强者有着天然好奇的年轻修行者而言,有些事情不是拼命掩盖他们这些后人就会不知道的。 姬嘉树就很清楚在稷下学宫里,火法剑被删掉的那六剑在学子们之间被偷偷称为“后六剑”,其名号和特征一直作为传说悄悄流传着。 但今时今日,那些听着传说长大的少年人,第一次看到传说在自己眼前变为了现实。 “哎?那是什么剑法?”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火……” “我见过回马枪还是第一次见到回马剑,刚刚孟施那子是不是说了什么?月满西楼?” “后六剑……这是月满西楼?!” 少年人们的尖叫声险些将屋顶掀翻,御祷省三楼一间坐满稷下学宫师长的雅阁里,浩然先生猛然站起,脸色极为难看。 “浩然,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身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脸色也同样发青,“怎么现在还有火法者会月满西楼?” “不是我教的!”浩然先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死死看着擂台上的孟施。 “此子当年好大喜功,在火院没修习多久就跑了,没想到居然入了邪道!果然北魏人不能与之同谋!” “这真的是月满西楼么?” “不是从哪来的邪术吧?” 就在擂台边,此时也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邪术么…… 姬嘉树站在无一阁窗边,看着擂台上静静而立的孟施,和他的对面剑已脱手却不捡站着的嬴珣。 不管是不是邪术,现场的确没那个年轻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月满西楼。 毕竟没人亲眼看见过。 那位少司命死了快十年了,他们这些人当时才八九岁。换句话说他们和那个人不是一个时代的,师长不开口,就真的无从得知。 比起这神秘剑法,看着擂台上剑已脱手的嬴珣,人们逐渐冷静下来想起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话说这场对战到底是谁赢了?” “嬴珣公子剑都被打掉了,这应该是……” “怎么孟施不补刀,嬴珣公子也不捡剑,这两人在干甚?” 擂台上,孟施还保持着刚刚回手剑的姿势,而嬴珣空手站在擂台上,只是死死看着嬴珣手里的剑。 满月的光华打在两人的身上。 那两人不说话,礼官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敢上去打扰。 沉默后,孟施的剑意慢慢消散,他看向嬴珣静静开口,“要再来一次吗?” 嬴珣闻言看向地上他被挑飞的长剑,“刚刚是我输了。” 输给那个人的剑法,他也不亏。 “但是……”他死死看向孟施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嬴珣蹲下身捡起剑,浑身浮现出可怕的杀意凝视着孟施,“如果你这次再不说,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不会知道。”然而面对嬴珣的威胁,孟施依旧冷硬如常。 他拄着剑缓缓站起,看向嬴珣,“火法者会这个剑法有什么不对么?” 孟施看向嬴珣,深灰色的眸子如同最坚硬的岩石,“火法剑是十八剑。” 就在嬴珣说完输字后,默认对战结束的礼官就解开了阵法,而听到擂台上两人对话,擂台下一片哗然。 只因这对话,几乎肯定了刚刚剑招的身份。 “这……嬴珣公子这说法……刚刚那真是月满西楼?” “不然嬴珣公子也不会那么惊讶啊……” “说起来嬴珣公子的话,如果认识那个剑法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创这个剑法的是他的……” 是他的…… 嬴珣沉默了一瞬,看向孟施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孟施眸光一凝,侧身看了一眼嬴珣,“她是谁?” “你……”嬴珣咬牙,“你别……” “你如果连那声称呼都叫不出来,那么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孟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儿子,还是仇人?” 儿子? 无一阁窗边本来没什么代入感的嬴抱月闻言后背一凉。 “孟施这家伙……这是在逼嬴珣叫娘么?他和那个少司命有什么关系?”这时陈子楚忽的开口,让嬴抱月后背更凉。 但好在没人察觉,陈子楚皱眉继续道,“话说这子刚刚用的真的是少司命的剑法?” 姬嘉树目光一凝,但下一刻他心头一动,回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姬清远,正想询问却瞳孔一缩。 原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动如山的姬清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窗外,他身后是倒下的椅子,可见刚刚站起来的有多急。 刚刚那一招的真假,已经不用再问了。 “孟施怎么会少司命的剑法?”姬嘉树在一边喃喃开口。 陈子楚看他一眼耸肩,“这只能去地底下问少司命了。” 不不,就算你真能去地底,少司命她也不知道。 嬴抱月神情微妙。 她的确不认识这个少年啊。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再次响起一片惊呼!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断剑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就在擂台边人们的惊叫声炸裂的前瞬间,姬嘉树发现身边的少女就意识到了不对。今天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嬴抱月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一出,毕竟台上的是北魏人。 但这一出还是出现了。 在那个少女神色出现变化的下一瞬,姬嘉树听到了极细微的破空声,那声音太细微如果不是到了第三次他也无法察觉,在察觉到的瞬间少年瞳孔一缩。 因为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 毒针! 谁都没想到,当初在北魏王子耶律齐攻击许义山时第一次出现的毒针,居然在同为北魏人的孟施下台之时,从人群中向孟施射去! 擂台上孟施瞳孔一缩,就在被那股杀意针对之时他也发现了,但吹箭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瞬息而至如果不是提前发现根本防不可防。 但到底是什么样人,能在被毒针瞄准之前事先发现? 真的被针对之时,才能意识到之前那个少女做到的瞬间躲避毒针到底有多难。 一切发生的太快。 孟施拔剑出鞘,但以他的境界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身后的嬴珣也发现了,他伸出手去,依旧没赶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对高阶修行者而言都只是一瞬的考虑时间,到了第三次姬嘉树虽然事先有察,但台上被针对的是北魏人还是那位继子,他不能立刻决定是否出手相救,而他身边的少女也没有开口…… 开口…… 姬嘉树眸光一怔,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眼角余光看见嬴抱月微启双唇,但就在开口的前一瞬她像是察觉到了一些别的微微一顿。 下一刻,就像是在响应她的感觉。 一道雪亮的剑光划过整个擂台!瞬间照亮整个南楚御祷省! 窗边的少年少女睁大眼睛,剑风吹灭台边的灯树,但就在夜色笼罩之时,那道雪白的剑光璀璨夺目,足以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叮的一声轻响,两段只有修行者能看见的乌黑碎屑一般的物事落于擂台上。 姬嘉树聚力于目,在看到的瞬间心头一震。 就在那道剑光下,融于夜色中的毒针也被劈出两截。 能将射出的毒针在一瞬间劈出两半,只能证明这一剑的速度和准确度,都高到了骇人的程度。 “这……这是什么剑?”这时其他修行者才反应过来,陈子楚看着擂台上几乎将台面一分为二的剑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道贯穿十丈见方擂台的剑痕,居然是用来劈一根毒针。 偏偏它还做到了,足以让所有人看懂这一剑的修行者心底发凉。 而且刚刚那个瞬间,那一剑其实是在毒针射出之后才发现的,毒针射出在前但却被追上了,证明这一剑的速度有多快!明明是威力如此之大的一剑,但速度却比一根针还要快! 而更可怕的是,这一剑并不是出自北魏继子孟施之手。 看着这一幕所有修行者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剑?这是谁的剑。 擂台上孟施手握剑柄看着地上的剑痕怔了怔,他目光意外却没有惊讶,而就在刚刚那杀气逼人的一剑袭来之时,他也不躲不避。 虽然没想到,但他对这一剑心中有数。 出剑的人是他认识的人。 姬嘉树捏紧窗框,却注意到身边嬴抱月凭栏远眺,看向擂台下一个方向,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 就在擂台下的东北侧,站着一个执剑的少年,他低着头身上也没有强大的气场。 他身边的人很少,这时离他稍微近一些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看去,但就在看到那个少年脸的瞬间却面露一丝厌恶,又退远了一些。 嬴抱月的目光静静凝视着他。 “这人是……”陈子楚这时也注意到了嬴抱月的目光。 “莫华?” “刚刚那一剑难道是……” 姬嘉树看着角落那个执剑的少年开口道,“是他。” 之前虽然听说过北魏今年的队伍中有这样一个人物,但之前大陆上有名的少年天才里从未有叫这个名字的,他便没太留意。更听说因为相貌丑陋在北魏队伍都被嫌弃,每日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北魏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施的跟班。 刚刚争先战孟施准备让莫华出场还引的北魏圣女不满,可见在北魏队伍里都没人信任他的实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 居然就是如此惊人的一剑。 嬴抱月看着站在人群后面的莫华,就在北魏继子孟施被人群中不知是何处的黑手射出的毒针袭击之时,这少年挥出一剑抢在所有人之前护住了本国的继子。 擂台上孟施远远地看向莫华,眸中露出一丝歉意。 看着收剑分开人群走向擂台的莫华,孟施嘶哑着嗓子开口,“麻烦你了。” 莫华摇了摇头,“一开始让我来打这一场就好了,师兄你也不会有事。” 如果让他来打这一场,也许他也能赢。 无一阁内姬嘉树凝视着向擂台走去的少年,眼前浮现出刚刚那道剑光,目光微沉。 “居然是这个莫华……”陈子楚皱眉看着楼下,礼官正慌乱地指挥着宫人们重新点灯,在灯火下,那个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明看上去平平无奇,完全看不出居然能使出那么强力的剑法。 偏偏这剑法他还没看过。 “刚刚那一剑到底是什么?”陈子楚看向姬嘉树,嬴抱月和许义山也一起看过去。 “雷法剑?我怎么没见过?”他疑惑地问道。 (防盗章,十五分钟后替换) 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 居然就是如此惊人的一剑。 嬴抱月看着站在人群后面的莫华,就在北魏继子孟施被人群中不知是何处的黑手射出的毒针袭击之时,这少年挥出一剑抢在所有人之前护住了本国的继子。 擂台上孟施远远地看向莫华,眸中露出一丝歉意。 看着收剑分开人群走向擂台的莫华,孟施嘶哑着嗓子开口,“麻烦你了。” 莫华摇了摇头,“一开始让我来打这一场就好了,师兄你也不会有事。” 如果让他来打这一场,也许他也能赢。 无一阁内姬嘉树凝视着向擂台走去的少年,眼前浮现出刚刚那道剑光,目光微沉。 “居然是这个莫华……”陈子楚皱眉看着楼下,礼官正慌乱地指挥着宫人们重新点灯,在灯火下,那个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明看上去平平无奇,完全看不出居然能使出那么强力的剑法。 偏偏这剑法他还没看过。 “刚刚那一剑到底是什么?”陈子楚看向姬嘉树,嬴抱月和许义山也一起看过去。 “雷法剑?我怎么没见过?”他疑惑地问道。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 居然就是如此惊人的一剑。 嬴抱月看着站在人群后面的莫华,就在北魏继子孟施被人群中不知是何处的黑手射出的毒针袭击之时,这少年挥出一剑抢在所有人之前护住了本国的继子。 擂台上孟施远远地看向莫华,眸中露出一丝歉意。 看着收剑分开人群走向擂台的莫华,孟施嘶哑着嗓子开口,“麻烦你了。” 莫华摇了摇头,“一开始让我来打这一场就好了,师兄你也不会有事。” 如果让他来打这一场,也许他也能赢。 无一阁内姬嘉树凝视着向擂台走去的少年,眼前浮现出刚刚那道剑光,目光微沉。 “居然是这个莫华……”陈子楚皱眉看着楼下,礼官正慌乱地指挥着宫人们重新点灯,在灯火下,那个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明看上去平平无奇,完全看不出居然能使出那么强力的剑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结束 “不管怎么说又是毒针……” 陈子楚皱眉看着乱成一团的擂台边,“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这都第三次了还没有师长察觉么?御祷省的……” 御祷省的仙官都是死了吗? 这句话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姬嘉树眸光微凝,不管是什么人下的黑手,吹箭射程不算远,能那么快那么准确地袭击擂台上的修行者,下手之人一定躲在擂台附近。 就在擂台的人群之中。 但这光天化日下偷袭发生了三次,不但周围人群没有察觉,连楼上观望的师长和等阶四的大仙官居然都没能揪出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实在是显得南楚御祷省太无能了一些。 如果不是无能,就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姬嘉树眸光微凉,但下一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南楚默认这种事百害无一利。 从获利的角度来说,在这第三针之前,这毒针一直都是在帮助耶律齐,北魏人下手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但这第三针却打翻了这个揣测。 “话说不管有没有人察觉,”陈子楚皱眉开口,“怎么北魏人也会被袭击?” 他之前也一直怀疑对许义山和嬴抱月下黑手的是北魏人,但刚刚第三针来得快准狠,孟施的确险些中招,莫华掩护的大招也心急如火,如果是装模作样也太大张旗鼓。 “刚刚那一针,不会真是北魏人在作戏吧……”陈子楚迟疑开口。 但就在这时嬴抱月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刚刚那针朝向的是孟施的脉门。” 换言之,瞄准的是孟施身为修行者的要害,是奔着直接废了他去的。如果是北魏为了洗清嫌疑的作秀,这成本代价也太大了。 陈子楚一惊,但下一刻他想到什么不依不饶问道,“可如果是北魏一直不服这个继子呢?” 就专门拿这个继子祭天呢? “孟施如果这时倒下了什么人会落得好?”嬴抱月神色没什么变化,看着陈子楚道。 陈子楚一怔,姬嘉树目光一凝。 初阶大典在即,更何况孟施这次上台还是为北魏这个一个国家争夺进山的顺序,结果北魏人不领情还要把他当场弄死……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这只会让更多的北魏人死在初阶大典里。 当然有些不正常人就不从得知,嬴抱月看着在慌乱的北魏队伍里独树一帜的那个队伍,看着神情带着担忧但坐在椅子上没站起来的许冰清。 但不论如何,她依旧觉得这件事背后有别的国家和推手在。 而这种不知有谁在背后看着你,即便闹出大事仙官们也不管的感觉,她觉得有点熟悉。 “殿下?”姬嘉树看向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看向姬嘉树摇了摇头,而一边的陈子楚看向她神色忽然有一丝变化。 嬴抱月知道他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但他和许义山还不够,因为他们当初只是和她经历了一部分。 能完全理解她此时察觉到的东西的,恐怕只有不在这里的两个人。 而另外还有一个少年,能理解大半。 “二哥……你也看不出这毒针来自何处么?” 就在嬴抱月若有所思之时,坐在东边的赵光看向从之前那一剑开始就一直静静而立一言不发的李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李稷低头看了他一眼,深黑的眸子寒冷如冰,摇了摇头。 看着他这个样子赵光打了个哆嗦,“大哥,你还好么?” 虽然这么问但他也知道这是废话,任谁看到自己仇人的剑法忽然再次现世,也都好不到哪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李稷微微吸了口气看向他,“还好。” “是么?”赵光反而一愣,“我还以为你……” 那可是月满西楼,怎么这打击没他想的那么大? 李稷看他一眼,“因为不够像。” 这世上也许没有人比他看过更多次月满西楼。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真好看。” “是吗?”记忆中那个女子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叫月满西楼。” 李稷握紧了双拳。 每一日每一天,那一招一式都映衬在他的眼里刻在他的心里,他永远无法忘记。 只是他看到的,并不是那个少司命使出的月满西楼。 “不过你看到也不是那个少司命使出来的吧?”赵光皱眉,“也许真正的月满西楼就是这个样子的也说不准?” “两人的招式是一样的,”李稷神情复杂地看向走下擂台的孟施的背影,“我也没想到真的会一样。” 他刚刚一时情绪失控,也便是因为如此。 就像他没想到那个人当初每日练剑时,用的真的是少司命的剑法。 “但孟施的剑意,不及她的三分之一,”他静静开口。 孟施的剑法和他以前每日所见的剑法差的远了。 “她啊……”赵光蹙起眉头,苦笑着开口,“我有的时候都在想,如果不是这些蛛丝马迹,你口中那个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个当年改变兄长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不是早已惨遭少司命毒手,赵光还真的想见一见。 “不过这毒针和在御祷省内肆无忌惮的架势,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赵光看着擂台上的剑痕若有所思。 御祷省么?下一刻他瞳孔一缩,终于明白这既视感从何而来。 看着这南楚御祷省,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御祷省。 赵光忽然抬起头,远远看向对面楼上窗户内露出的那个女子影影绰绰的身影。 “二哥,这黑手……” “你发现了。”李稷回过神来淡淡道。 “毕竟当初在前秦御祷省,也有刺客如此肆无忌惮。”赵光神情复杂地看向远处少女身影。 不光是在御祷省,还有云梦泽,还有澜沧海,还有南楚国境的林间。 虽然手法各异,环境差别如此之大,但不知为何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所透露出的那股行事风格,却让赵光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而这一切,如果说还有什么相同之处。 赵光心微微一沉。 那就是都有那个女子在场。 “初阶大典开幕式,争先战第三轮第一场,北魏胜!” “第三轮第二场,南楚对东吴!” 不管怎么说,那一场波澜起伏的对战已经结束,争先战虽然还没打完,但第一名和第二名已然决出。 北魏继子孟施战胜前秦继子嬴珣。 争先战北魏最终获胜,前秦第二。 后辽中唐放弃第三轮,两国的名次分列第五位和第六位。 而这最后一场的三四名之争,也没有任何争议。 咚的一声钟响,叶思远战胜东吴代表。至此,初阶大典开幕式争先战的排名已全部决出。 北魏第一,前秦第二,南楚第三,东吴第四,后辽中唐垫底。 这个顺序也是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各国的进山顺序。 至此,这个发生了无数件事,波澜起伏的一天,终于要划上句号。 但这一切不是结束。 嬴抱月站在无一阁的窗内,静静凝望着下方嘈杂的人群。 初阶大典开幕式结束。 初阶大典,拉开帷幕。 一切,刚刚开始。 ------题外话------ 一切,刚刚开始 第一百六十章 月夜 在短暂的沉默后,因包厢中某个人的存在,陈子楚被迫改口。 “你以为谁都能看几眼就学会剑法的么?” 这句话是回答许义山的话,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看着她。 嬴抱月闻言苦笑,总觉得陈子楚恐怕误会了什么。 “殿下,你觉得我说的对么?”注意到她的笑意,陈子楚在心底叹了口气问道。 都是这人颠覆了世间的常识他才这么难办的好么!结果这人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嗯……虽然我不太清楚那位隐居后的情况,”嬴抱月闻言看着他笑了笑,“但你推断的挺有道理的。” 她仅存的记忆里的确没收过徒弟。而正如陈子楚所说,在正常情况下一年教出个徒弟也的确不太可能。 不算徒弟,她上辈子也从没遇到过一位叫孟施的少年。这件事的确连她都想不通。 不光是剑招,还有一件事她不太明白。从穿回来之后她就很清楚,她过去的身份名声在现在的修行界堪称禁忌,那么怎么还有火法者会去学她当年的剑法? 虽然她自己这么说有点那什么,但这显然是一件相当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孟施的剑术才能,即便不用她的剑法也能获胜,不和她扯上关系显然对他的修行前途更有利。 就如现在,嬴抱月静静凝视着楼下的人群,看着孟施的目光人们神情各异,不乏有人神情厌恶。 “我就知道我是对的!”听到有人赞同他的推测陈子楚顿时兴奋,但下一刻看着楼下少年瘦的背影,眉头又皱起。 “既然不是徒弟……为什么这子非要用少司命的剑法?”陈子楚道,“我是真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姬嘉树也看过来,“而且那位少司命的剑法…… “用起来挺麻烦的,”嬴抱月评价道。 什么都不记得以旁观者看自己剑法的话,平心而论刚刚孟施展现出来的剑意不算充分,但能看出来他已经尽力的,可想而知那一招剑法当初设计出来的时候使用难度应该挺反人类的。 她是很公正地评价了,但说完之后嬴抱月却发现姬清远神情无语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说,”然而这时姬嘉树闻言静静看向嬴抱月,“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能学会吗?” 嬴抱月闻言一怔,阁内其他人闻言一震。 “哈哈,春华,你说什么呢?你是糊涂了么?我们这位殿下可是……” 短暂的沉默后陈子楚打着哈哈打破死寂,虽然他多少也意识到了这女子对剑招观之难忘的能力,但不管怎么说少司命的剑法可是火法剑,而这女子现在可是…… “水法者,”没想到姬嘉树未曾回答,许义山却忽然顶上。 他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她是水法者。” “大家都知道。” 当然姬嘉树也知道,但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可不管四剑派剑法能不能换着用,就算有少许天赋异禀的修行者能使出几招他派剑法,但这也绝对不包括在水法和火法之间。 因为水法和火法是完全相克的,即便学会了招式,各自都使不出各自完整的效果。 然而明知道如此姬嘉树还是问了,陈子楚心底微凉,这人是发现了什么? 面对无一阁内想法各异的少年们,嬴抱月只是笑了笑看向姬嘉树。 “我现在还不会,”她认真道,“水法者应该无法使用火法剑,不过至于将来会不会,首先……” 嬴抱月神情认真,看向自己的手掌,“首先我要拿回一样东西。” 拿回什么了?无一阁内众人一愣,然而就在这时,阁们忽然被敲响,嬴抱月眼前一亮。 “是归辰吗?” “嗯,明月,你的东西我拿回来了。”门外传来归辰的声音,姬清远起身拉开了阁门。 归辰抱着东西一进门却发现屋内众人纷纷看向他神情古怪。注意到他抱着的那个半长不短的布包后陈子楚等人纷纷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阁内唯一神色如常的嬴抱月走上前,接过他手上布包。 “殿下,这是……” 姬嘉树看着她手上长条状但长度明显不对的物事,微微一怔。 “这个?”嬴抱月笑了笑打开布包,姬嘉树瞳孔一缩。 这是所有人都见过的东西,但没有想到它还会出现,在这里出现。 “这不是……”陈子楚看着嬴抱月怀里断成两截的长剑,瞪大眼睛。 面前少女纤细的手指微微抚摸过锈迹斑斑的篆字,嬴抱月轻声念道。 “落日。” 正是之前在擂台上断掉的落日剑。 因为沾上了毒素,她之前麻烦归离帮忙清洗,此时断剑重回她的身边。 “为什么……” 姬嘉树看向少女怀中的断剑怔然无言。 之前落日剑断,但所有人都没怎么在意,毕竟这本就是一把锈剑,怎么说断成两截也该被抛弃了,但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却把断剑捡了回来,还清洗干净抱在了怀里。 结合嬴抱月之前的话,姬嘉树眸光一凝,“你难道想……” 难道在之后的初阶大典,她还想用这把剑吗? “是我把它弄断的,自然我也要把它接上。”嬴抱月看向他道。 但谁会去想要接一把断剑呢? “这能接的上吗?”陈子楚插进来道,“你要不干脆换一把吧!” “能接上的。”然而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少女只是摇了摇头,粲然一笑。 “即使是断掉的剑,也可以接上。” 嬴抱月看向繁华落尽但明日一定会是一番新景象的窗外,抱着断剑走出无一阁,跨过门槛的时候回头看向阁内一笑,“我们回去吧。” 今日的战斗结束了,但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即使是断掉的剑,也可以接上。 正如王者。 永远都会归来。 …… …… 即便是坐在辘辘行驶的马车里,姬嘉树的眼前不知为何依旧浮现着那个少女跨过门槛时的笑意。 在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极为强大的气息,但下一刻回过神来,坐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等阶七的少女。 等阶七。 姬嘉树看向对面的嬴抱月。 今天早上他和她坐不同马车前来的时候,她还是等阶九。 但一路回去的时候,她却已经是等阶七了。 谁能想到。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目光,嬴抱月看过来,车内姬清远和姬安歌也一起看过来。 这辆车已经不是早上来的那辆车,车内很宽敞,足以容下四个人。 按照习俗,虽然早上来的时候姬嘉树和嬴抱月不能同车,但回去的时候两人一定要同车。 礼仪嬷嬷已经等在府内,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摆布,想到此姬嘉树都有些头皮发麻。 “没什么,”姬嘉树回过神看向嬴抱月道。 嬴抱月点点头,没再追问,姬嘉树微微呼出口气,不得不说和这少女相处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然而下一刻他只见车厢内嬴抱月看向窗外目光一顿,忽然开口。 “停车。” “怎么了?”这下换姬嘉树一怔。 “有点事,”嬴抱月说完探身拉开了车帘,“我出去一下,抱歉如果等不了的话还请你们先走,我会马上追上。” 说完她就跳下了马车。 “殿……”姬嘉树愕然,马车刚好刚刚出宫,探出身他却只见嬴抱月沿着宫墙的外围往一个角落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喜事 宫里老嬷嬷的话音落下,南楚国师府门前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 夜已深但国师府门口此时却人气正旺,在大门口临时加上彩灯装饰的下人们和宫里来帮忙的宫人们泾渭分明,宫里们的宫人们一脸喜气,而南楚国师府下人们却纷纷神情古怪。 在老嬷嬷开口之时,姬嘉树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家门口多了许多人。 因为国师不在和母亲对这门婚事的冷淡,原本早上他和嬴抱月离开之时,府内只进行了最低限度的装饰。 虽然他事先知晓今晚也会有宫里的嬷嬷来帮忙完成最后的一些流程,但看今早离开时府内的清冷和宫人们的敷衍,姬嘉树原本以为一切的繁文缛节都会保持在最低限度。 毕竟这是一门临时的婚约订婚,因他父亲南楚国师的缺席连婚期都没定下来,无论是宫里还是国师府都觉得面子能看过去就行了,早上的时候南楚王后也不过派了十个人过来而已。 但此时看着在南楚国师府内忙前忙后的宫人们,很显然比早上要多了很多。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姬嘉树看向恭敬地站在门口的老嬷嬷,努力忽视掉她刚刚话语中同房的事情,只集中在前半句。 “婚期定下来了?但之前我并未听说,敢问嬷嬷这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道。 “啊,这个呀,”老嬷嬷像是完全看不出门口少年们的尴尬,一脸喜气地道。 “公子今日回来的晚了,公子们回来之前陛下派人送来了口谕,说是听二殿下说了今日公子和公主殿下琴瑟和鸣的订婚盛况,实乃天作之合,已经做主将婚期定在了初阶大典闭幕之时。” 二殿下…… 姜元元…… 姬嘉树内心无言,果然是那个人搞的鬼么? “哎呀,真是可喜可贺,”老嬷嬷笑道,“陛下王后都十分欣喜,二殿下更是为公子能觅得良媳高兴,听说公主殿下身边的嫁妆队伍都离散了,特地派了许多宫人来帮忙操持。” “二公子的院子老奴已经带人重新布置过了,今夜良辰美景,二公子和殿下快进来吧!” 老嬷嬷笑眯眯道,“老奴就是二殿下身边的人,今晚会好好服侍两位新人的。” 姜元元…… 没想到那位南楚二殿下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嬴抱月闻言咬牙,眼前浮现出那个王族少年笑眯眯的那张脸,有点后悔当初离开时候为什么不给他多下点毒。 看着身边姬嘉树闻言一言难尽的神情,嬴抱月深刻怀疑姜元元整这么一出,就是专门给姬嘉树添堵来着。 姬嘉树当时以未婚夫的身份为借口打断姜元元对她的阻拦,结果这位二殿下反过来就送来了大批宫人整出这个场面。 前未婚夫给现未婚夫送人操持婚事还强制把前未婚妻和现任送作堆,也真亏那个人能做出来。果然能在南楚王室活下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那人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不过……开幕式的时候订婚,闭幕式的时候成亲吗……嬴抱月眯起眼睛,这安排听起来也非常有姜元元的手笔。 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那么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人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 这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姬嘉树头疼不已,只是守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之前和姜元元说出那样的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这女子会怎么想?他要是同意,对一个女子而言同屋…… “南楚的习俗么?入乡随俗啊……”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身边传来嬴抱月的声音,“我倒是无所谓。” 无所谓吗? 她身后的姬安歌姬清远归辰归离等人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毕竟她不可能回娘家,而那个锱铢必较的南楚二殿下也是吃定了这一点。 不过些许事倒也无所谓,真要和这些宫人理论反而循了那存心给人添堵的某人的意。 不过换个地方待一晚而已。虽然就她本人而言,折腾了这么一天她只想回清安院待在姬安歌身边。 “不过……”嬴抱月看向姬嘉树苦笑道,“二公子那边方便吗?” 所以她担心是他这边不方便吗?姬嘉树闻言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没事,不过守夜的话我那边没有准备,恐怕没什么能招待你。” “两位还真是相敬如宾,”老嬷嬷笑眯眯道,“那快进来吧。” 这根本不是相敬如宾而是互相客气吧?姬清远在二人身后看着那个见人说鬼话的嬷嬷,内心无言。 但不管怎么说夜已深,也没人能和宫里人争执这些,姬嘉树在一边认命地微微叹息,跨入门槛。 这胡闹一般的事也只能这样凑合了,总之不过一晚,大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这样吧。 嬴抱月在一边也抬脚正要入门,而就在这时。 “我不同意!”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嬴抱月脚步一顿。 众人抬起头,看向忽然出现在门槛处的女子。 那是叶静姝。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同屋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姜元元的手笔。 毕竟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姜元元的手笔。 毕竟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同屋 (不知怎么回事发重了,等下替换为新章) 毕竟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姜元元的手笔。 毕竟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姜元元的手笔。 毕竟这日子选的也是非常巧妙了,毕竟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初阶大典之时也正是决定她在南楚结局之时。 如果没有成为魁首,她就要进宁古塔,当然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所以安排在初阶大典结束后可谓是刚刚好。她的这场婚约已经和初阶大典绑在了一起。 “这婚期……”姬嘉树看向嬴抱月,在看到他的目光之时,嬴抱月就知道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这不也刚好么?”嬴抱月看向他一笑,“如果一切不如人意,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卷入的姬嘉树也能获得自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微微一怔,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和她身上的伤痕。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明的感觉。 “公主殿下?”门口的老嬷嬷闻言愕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闻言一笑,随后看向老嬷嬷神情微妙,“话说婚期定下来了的确可喜可贺,可……为什么我今晚要和二公子住一起?”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她和姬嘉树又没成亲,却要同屋?这什么规矩?姜元元那人造出来的规矩?管的太宽了吧?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南楚特有的规矩,”老嬷嬷闻言脸色却没一丝变化,看着嬴抱月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是上门的新娘,订婚夜不住在娘家的话,那么为了吉利当晚未婚夫妻要一起同屋守夜,以求日后同甘共苦。” 守夜…… 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嬴抱月闻言看向姬嘉树,姬嘉树闻言扶额,“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讨口彩的习俗一般商户和乙姓世家门户用的多,甲姓世家嫁女儿怎么可能让新娘直接上门,但偏偏这女子的情况…… “陛下和二殿下怜惜公主殿下娘家遥远,特地让公主殿下入乡随俗,”老嬷嬷满脸堆笑,“一切都安排好了,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二公子和公主殿下可别让老奴难办,喜事变恶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共眠 嬴抱月并不知道某姬氏兄妹正在站在月光下揣测她和姬嘉树今晚在做什么,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今晚要做什么。 “那么老奴就先出去了,二公子和殿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唤人。”来到姬嘉树院中一走进屋内,那位老嬷嬷一脸堆笑地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还关上了房门。 如果不是门没锁,嬴抱月这时真要怀疑这些人的居心了。 不过都到了这时,怀疑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她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被带入的这间居室。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姬嘉树的院子,但却是第一次进入这座院中的屋子。 之前她来的时候连堂屋都没进,只是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和姬清远与姬安歌两人所住的清安院不同,许是因一人所住,姬嘉树所住的院是个一进一出的院子,面积比清安院要一些,在世家子中也算是简朴的。 正房、厢房、下房与雨廊围成一个院子,中间空地草坪面积较大,山石上遍布剑痕,能看出一个少年经年累月勤学苦练的痕迹。 但此时就连这些山石上都贴上了红纸,院门口挂着的灯笼换成了红色,正房的窗棱上贴上了喜字,最里侧里屋内的卧榻也换成了大红色。随着他们进入,布置的宫人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她和姬嘉树与这一团红色待在一起。 唯一不那么红的就只有正房里屋外的一方书案,嬴抱月此时和姬嘉树就正站在这方书案边。 院中正房是书房套卧房的设计,嬴抱月看向身边码着满满竹简纸张的大书案,不难猜出这里就是姬嘉树的书房。 书案上因为码满了书难以下手,而下人们向来没胆去碰他的书,由此书案成为了整个房间中唯一免遭红纸红绸毒手的地方,然而看着站在书案边那个少女的身影,姬嘉树却还是觉得眼前一切都如此的红。 “你……” 姬嘉树站在平素读书的书案边,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因他从不在书房和居室会客,这里连椅子都只有一把。今天那些宫人擅自进来收拾了这么一通,什么都记得添却唯独不记得再添把椅子。 屋里其他还能让人坐的地方……姬嘉树看向里屋又猛地收回视线。 就只剩里面的床了。 姬嘉树看向神色如常的嬴抱月,微微叹了口气,将他平素读书的椅子拉了出来,“请坐。” 嬴抱月的目光落在屋中只有一把的椅子上,抬头看向他。 “我……我等下去让他们再拿一把来,你先坐吧。”姬嘉树不可思议地发现他能意识到这女子在想什么。 然而他还是猜不到她会说些什么。 “不用麻烦,我坐地上就好。”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姬嘉树闻言一愣,随后愕然看着这人蹲下身居然真的就准备坐在地上,他浑身一震正准备阻止却发现嬴抱月忽然伸手从书案下抽出了一个蒲团,坐到了蒲团上。 “真亏你能找到。”看着坐在蒲团上后背靠着桌案伸展身体的少女,姬嘉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般这种地方都有,”嬴抱月笑了笑,“借用一下。” “请便。”姬嘉树摊手。 “然后,”下一刻嬴抱月坐在蒲团上抬头看他,“这守夜倒是要做什么?一夜都不能睡吗?” 姬嘉树愣了愣,随后看向她身上的伤痕,“你的伤还好吗?” “伤还好,之前处理过了,”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但我现在,非常的困。” 姬嘉树微微一怔,低头看着面前少女微笑着的脸庞。 她不说,真的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 但事实上她不累才不正常。今日一战,她比所有人的消耗都要大,哪怕是铁打的大汉此时都该瘫软了,但她却一直撑到现在,还无法得到安歇。 姬嘉树身侧手指握紧成拳,忽然对那个惯于玩弄人心的王子产生了一丝愤怒。 “我只要有能睡的地方在哪都没关系,”看着少年眼中的怒意,嬴抱月心底泛起一丝暖意,看着姬嘉树笑了笑,“不过一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一晚…… 没什么大不了吗? 对她而言其实是想尽快回到他的长兄长姐身边是吗? 姬嘉树看着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靠着几案就准备休息的少女,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人我不会让他们进来,守夜不过做个样子,你睡吧。” “那就好,”嬴抱月笑了笑就准备阖上眼帘,但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姬嘉树有些犹豫的声音。 “话说……” “嗯?”嬴抱月睁开眼睛,只见姬嘉树看了一眼内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看了下,屋内被褥是刚换的新的。” 嬴抱月看着他,姬嘉树顿了顿,他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道,“你进屋去睡吧,我就呆在这里,不会进去一步。” 嬴抱月怔了怔,屋内气息因为这句话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姬嘉树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有点蠢,他是个等阶五的修行者,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从修行者的角度而言,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等阶高的修行者什么都能做到,而低阶修行者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这女子不会多想吧? 姬嘉树内心无奈,但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敲击声,“二公子!” “怎么了?”姬嘉树皱眉。 “老奴看书房灯还未熄,提醒二公子一句,这守夜您要和公主殿下待在一个屋,可别一人书房一人里屋,这可不合乎规矩。” 这都是什么规矩…… 姬嘉树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快受不了了,但这时嬴抱月扶着几案站起身,微微打了个呵欠。 “那我进去睡了,姬公子也进来吧,省的外面一直敲。” 影响睡眠。 她……她说什么? 姬嘉树闻言睁大眼睛,但不等他反应,嬴抱月已经走进里屋,躺到了床榻之上。 少女的呼吸匀净,几乎像是瞬间就睡着了一般。 窗外再次响起敲击声,姬嘉树皱起眉头看着榻上的少女拉起了屏障,随后吹灭书房的灯走进里屋。 他在离床三步开外的距离外停下脚步,移开视线。 但他的里屋就这么大,想完全避开床是没那么容易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姬嘉树挪回视线,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平躺着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 “怎么了?你要去哪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姬嘉树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睁开双眼的嬴抱月。 “我在这影响你休息,我去趟后山观星,你在这好好睡吧。”他硬着头皮道。屋里有通往后山的密道,在禁足的夜晚因为某个存在也形成了习惯,此时正好能避免尴尬。 后山…… 观星…… 然而姬嘉树没想到嬴抱月闻言忽然沉默了一瞬,看向他问道,“你家后山,有树吗?” 姬嘉树一愣不知道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有。” 山上怎么可能没树,再说了正因有树他才要去。毕竟只有在有树的情况下,他才有希望呼唤到那位神灵分身。 “这样啊……”然而姬嘉树没想到听完他这句话,躺在床上的少女忽然神情复杂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姬公子,你还是呆在这里罢,我不介意的。” 毕竟你去后山……吵的人还是我啊…… 嬴抱月翻了个身默默心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蒙在窗户上的红纸,留下朦胧的红光。在微微的光线里,姬嘉树靠在床边从调息中睁开双眼。 他静静凝视着眼前模糊的光线,身后传来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凝视着窗外的晨光半晌,他静静转过头。 平躺在床上铺着的红绸上的少女,身姿和昨天晚上比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安静地躺在那里浑身却缠绕着极为特殊的氛围。 晨光中,她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消失一般。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一幕, 她身上的颜色一直都很淡,但此时躺在红绸铺就的床铺上,雪白的肌肤都被染红,好似躺在火红的花朵之中,让他忽然想起昨日她走下台阶红衣消散带来的那一场红雨。下一刻姬嘉树的目光停留在少女脸颊上的几道伤痕上微微一怔,一时没能移开视线。 而再下一刻,嬴抱月的眼睛忽然静静睁开,看向他。 姬嘉树一愣,顿了顿道,“你醒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是睡着了但至少保有三分清醒,在昨晚一整夜中,每当窗外有人经过,他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气息细微的变化。 这让他盘坐地上也一动不敢动,只要有一丝真元的波动,他觉得这个女子都能立刻苏醒过来,哪怕在如此精疲力尽之时。 这份敏锐和警觉让身为等阶五修行者的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同时姬嘉树心情也有些复杂。 看着面前睁开双眼就十分清醒的少女,姬嘉树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到底有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什么样的人的身边,能让她安心地睡一觉呢? 他不知道。 虽然他什么都知道什么又都不知道,然而看着那个少女清澈的双眼,姬嘉树最后只是笑了笑看向她,“睡得好吗?” 嬴抱月平躺在床上微微侧过头来,看向盘腿在地上坐了一整夜的少年。 她的确在睡觉的时候也会保持三分清醒,但刚刚就在她睁开双眼的瞬间看到那个靠在床头的背影,忽然眼前有一瞬的模糊。 “你醒了?昨晚睡的好吗?” 在朦胧的晨光里,她仿佛看见一个背靠着床头身影转过身,向她俯下身来,看不清面容的面庞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嬴抱月怔怔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一切,但那个身影却在她的眼帘里淡淡逝去,一束晨光晃入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只清晰地看见面前姬嘉树疑惑的面庞。 “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嬴抱月摇了摇头看向他笑了笑,“我昨晚睡的很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刚刚恍惚中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什么? 那是……她的记忆? 什么时候的记忆? 嬴抱月眸光如水面般摇曳。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那就好,没想到这一晚过的还挺快的,”这时姬嘉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嬴抱月看向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露出歉意,“昨夜真是委屈了姬公子。” “没什么,修行者就是这一点方便,”姬嘉树笑了笑,虽然昨晚她和他也一起考虑过了一起躺着和打地铺等考虑,但作为修行者最方便也最自在的方式莫过于修炼一整夜。 姬嘉树以前也尝试过彻夜调息修行,所以此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而此时他背靠在床头,而那女子躺在床上,他们居然就以这样特别的姿势这么说起话来,也是他从未想到的。 “昨晚估计有不少要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都在陪我修行,”姬嘉树打趣道,“我这么练上一夜,再参加初阶大典估计都能再拿个魁首。” “你现在再参加是违规吧……”嬴抱月看着他的侧脸无奈道,“其他修行者该说你不给他们留活路了。” “那倒是,”姬嘉树笑起来,不过这么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晚上没有去后山呼唤腾蛇,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可惜,失去了能和他探讨修行的人,他也只能这样一个人打坐。 “我要再参加就只有中阶大典了,”姬嘉树笑了笑道,“中阶大典的魁首可不好拿。”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他,“连你都觉得难吗?” 之前在归辰那里,她只听说过他对初阶大典的热衷,但这么多天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中阶大典,提起的人还是堂堂南楚春华君。 “东吴有许多高阶修行者,”姬嘉树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道,“不说别人,如果昭华出场我就很难获胜。” 他耸了耸肩膀,“毕竟那人听说已经等阶四了。” 昭华? 嬴抱月顿了顿,看向姬嘉树,“你是说那位……东吴昭华君?” “嗯,”姬嘉树点头,“不过那位行踪神秘,连境界都只是传说,也不知会不会参加。” “不说昭华,今年的中阶大典,北魏的光华君和后辽风华君也到了参加的时候,”姬嘉树笑了笑道,“到时候是真的强手如云,肯定是一场恶战。” 人神死后,山海大陆修行界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新生力量长成,也到了迎来新的一轮热潮的时候了。 姬嘉树目光深远。 “如果中阶大典上能诞生不少新的等阶五等阶四,也许久违的的高阶大典会重现天日也说不准。”姬嘉树认真道。 山海大陆已经多年没有再出现新的天阶修行者,不少老人们猜测会在他们这一批格外优秀的年轻修行者中诞生。 现知的战国六公子就会有三位出场吗?嬴抱月听着初次听到的中阶大典未来的战况,只觉得前路遥遥。而听到姬嘉树话语中的高阶大典,她微微一怔握紧了手腕。 那正是她所渴求的,成为天阶,成为等阶二,她才能活下去才有找到当年真相为她最重要的人报仇的力量。 那么至少,她要能赢下初阶大典,达到中阶大典,见到此时尚且还只停留在姬嘉树话语的高阶大典所在的地方。 而最初的一关,初阶大典已然开始。 “高阶大典啊,”嬴抱月从床上缓缓坐起,看向姬嘉树笑了笑道,“真让人憧憬。” 姬嘉树闻言一怔,她在说什么? 哪怕对他而言,高阶大典都是一个遥远到需要拼命去够的存在,而眼前这个等阶七少女居然不是只想着参加初阶大典,还想参加高阶大典吗? 只有高阶修行者够多才能开高阶大典,过去已经七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今年希望巨大下一次也不知道在何时,这女子这么说是想今年就参加吗? 她……到底想要走到哪里? 如此低微的境界,她到底想怎么做到这一切?她又怎么能做到这一切? 就在这时,姬嘉树看着手臂撑在床上缓缓坐起身嬴抱月,忽然眸光微凝。 “昨晚谢谢你,”嬴抱月看向他道,“如果无事的话我先去清安院准备了,你……”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书卷般的气息拂面而来,嬴抱月坐在床上怔了怔没有动,看着忽然向她俯身过来的姬嘉树。 “我发现……”姬嘉树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轻声开口。 “你的呼吸方式是不是有一些特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呼吸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面庞,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劲,但经过昨晚一夜足够长的时间,他已然能够察觉。 这个少女的呼吸远比寻常人要悠长平静。 因为姬嘉树突然的俯身,原本半身都已经起身的嬴抱月只好又躺了回去。 但眼前的少年却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此时距离的有多近,明亮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姬嘉树俯身仔细地看着平躺在床榻上的少女,只因突如其来意识到的一切而惊讶不已。 这份呼吸中的悠长平静他并不陌生,这与寻常修行者打坐修行时全神贯注后所进行调息时的韵律很像,所以之前他每次和这个少女相处的时候并没多么注意。 但经过昨晚那么长时间两人单独又没有别的事打扰的相处,姬嘉树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对这女子而言,对其他修行者而言全神贯注后才能做到的调息,是她一直都在进行的呼吸。 无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睡觉的时候。 换句话说,如果他猜测的一切是真的,这个少女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的话,那意味着全天十二时辰,她无时无刻不在修行。 可……怎么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看着被他笼罩在身下但呼吸丝毫未乱的少女,平素被其他同窗夸赞心如止水的姬嘉树,第一次无法再保持平静。 在过往那么多年以来,不是没有修行者尝试过这样的事情,但平素修行者调息都需要抱元守一有合适的地方打坐集中精神才能做到,把这样的事变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谈何容易? 如果都能做到这样的事,修行也谈不上修行了。 姬嘉树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的眼睛死死咬紧了嘴唇,等待着她的答案。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全神贯注的双眸,嬴抱月却有一丝走神,明明是这样的姿势,但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和风月有关的情绪。 姬嘉树眼里满满的求知欲,如此专注和纯粹让她想起第一次在巨灵木听到这个少年的声音之时的事,那时他也是如此迫切地追问和修行有关的事。 南楚春华君专注修行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人如果生在上辈子她待过的那个现代世界,一定是个一等一的学霸,极富钻研精神的那种。 呼吸吗? 嬴抱月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少年的脸庞,摸了摸自己的唇和咽喉,脑海中浮现出她时候无数次沉在云梦泽中窒息训练的记忆。 “我觉得你大概猜到了,”她看着姬嘉树笑了笑道,“不过很特别吗?” 姬嘉树面色变了。 下一刻他闭上眼睛,集中起全身的所有注意力,将呼吸聚拢,变得悠长,尽量和上这个女子的节奏。 像调息那般深远,与调息甚至都有些不同,更为稳定平静,还有着一些他没弄明白,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时姬嘉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夜气息紊乱的孟施能在这个女子的手下那么快的恢复,因为她用自己的呼吸引导了他。 “我不太清楚,但和修行时的调息很像,”姬嘉树睁开眼睛道,但就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能感觉到他的调息已经断了。 连他都没办法一边和人说话一边调息。 但眼前少女的呼吸还没有乱。 有些东西像是被刻在她的骨子里,真的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已经成为了本能。 “修行的调息吗?”嬴抱月顿了顿看着他道,“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从原理上来说,的确能说的过去的,但姬嘉树不说,她还真的不知道。 因为和修行相关了,所以她不记得了。 对她而言,这的确就是呼吸的方式。人能忘记很多事,但却忘不了生存的本能。 她的仇人夺走了她的很多东西,但这世上夺不走的东西,依然存在着。 “你是怎么做到的,”姬嘉树盯着嬴抱月的眼睛问道。 如果她能做到这样的事,她身上真元速度增长的不同寻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怎么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熟能生巧,”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的时候练过。” 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姬嘉树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但正因为是他,才知道是多么不简单的一件事。 那么多人想要做到,却都失败了的尝试。 如果只是训练就能做到,那到底是多么刻骨铭心的训练,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而姬嘉树不知道的是,那份铭刻在嬴抱月骨子里本能比寻常人想象的还要强。 甚至穿越了时空和肉体依然存在的。 直到今日,在被剥夺至此的现在,依旧能化为她的力量。 就如没有人知道,她被剥夺之前是多么强大一般。 看着眼前少年愕然的神情,嬴抱月躺在床上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姬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起来了。” “起……”姬嘉树回过神来猛地一愣,才发现他刚刚干了什么,少年猛地退后一步,好在他是修行者步子稳,不然嬴抱月担心他险些闪到腰。 “抱……抱歉,”姬嘉树有些手足无措的赔罪,“刚刚我太……” 太惊讶一时专注其中,但礼节上却唐突了女子。 看着行礼姿势无比标准谦逊的少年,嬴抱月有些想笑,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没好意思笑出来,最后目光却有些怔忡。 昨晚姜元元胡闹的举动,其实有为难他们的心思在,但其实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场婚约也是,目前也保持在了对他们双方伤害最的程度上。 当然有姬墨闭关还没出来搅局的原因在,但很多事上,也多亏了这位姬二公子的清风明月。 也不知姬墨是怎么生出这么清风明月的儿子来的。 虽然他的父母包括和母族和她当年曾有过过节,但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不过是些事,姬二公子你不用在意。” 嬴抱月看着站在三丈开外依旧在行礼的姬嘉树,起身下床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道,“话说二公子,关于之前我们说的解除婚约的约定。” 姬嘉树闻言一怔抬起头,只见眼前少女认真地看向他,“如果这一次能成为魁首,我会借此向南楚二殿下提出,解除我们的婚约。” 嬴晗日那边讲不通,但姜元元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手段并且似乎有想利用她的心。如果她输了本来婚约也就不成立,但如果她赢了,那么在姜元元面前,她也拥有了一些筹码。 看着面前的眸光纯粹的少年,嬴抱月目光宁静。 她受他帮助良多,但她身份和时间有限,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唯一能做到的那件事。 那就是放他自由。 “那个约定?”姬嘉树一愣想起之前他和嬴抱月关于婚约的约法三章猛地反应过来,但想起还在闭关的父亲和深不可测的姜元元他顿了顿开口,“倒也不用勉强……” 这女子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如果说他当初的确迫切想解除这个婚约,但此时在知道她面对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有些…… “不论发生什么,”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的少女笑了笑看着他认真道,“我一定会遵守解除婚约的约定的。” 第一百七十章 序曲 (内含防盗章节,45分钟后替换) 嬴抱月说完,姬嘉树再次一怔,但随后点了点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想了想道,“嗯,不过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能安全渡过这次初阶大典。” 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嬴抱月目光一顿,但眼前的少年神情陡然认真起来。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准备参加不是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话让他心头一跳,但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女子能成为魁首才会发生的事。 而以这女子现在的境界和身份处境,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而姬嘉树现在担忧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 不管婚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这莫名其妙的心情又怎么样,但有一点姬嘉树是确定的。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后为防盗) 第一百七十章序曲 嬴抱月说完,姬嘉树再次一怔,但随后点了点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想了想道,“嗯,不过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能安全渡过这次初阶大典。” 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嬴抱月目光一顿,但眼前的少年神情陡然认真起来。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准备参加不是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话让他心头一跳,但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女子能成为魁首才会发生的事。 而以这女子现在的境界和身份处境,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而姬嘉树现在担忧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 不管婚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这莫名其妙的心情又怎么样,但有一点姬嘉树是确定的。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第一百七十章序曲 嬴抱月说完,姬嘉树再次一怔,但随后点了点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想了想道,“嗯,不过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能安全渡过这次初阶大典。” 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嬴抱月目光一顿,但眼前的少年神情陡然认真起来。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准备参加不是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话让他心头一跳,但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女子能成为魁首才会发生的事。 而以这女子现在的境界和身份处境,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而姬嘉树现在担忧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 不管婚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这莫名其妙的心情又怎么样,但有一点姬嘉树是确定的。 第一百七十章序曲 嬴抱月说完,姬嘉树再次一怔,但随后点了点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想了想道,“嗯,不过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能安全渡过这次初阶大典。” 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嬴抱月目光一顿,但眼前的少年神情陡然认真起来。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准备参加不是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话让他心头一跳,但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女子能成为魁首才会发生的事。 而以这女子现在的境界和身份处境,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而姬嘉树现在担忧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 不管婚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这莫名其妙的心情又怎么样,但有一点姬嘉树是确定的。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嬴抱月说完,姬嘉树再次一怔,但随后点了点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最后想了想道,“嗯,不过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能安全渡过这次初阶大典。” 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嬴抱月目光一顿,但眼前的少年神情陡然认真起来。 姬嘉树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你准备参加不是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话让他心头一跳,但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女子能成为魁首才会发生的事。 而以这女子现在的境界和身份处境,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而姬嘉树现在担忧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 不管婚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这莫名其妙的心情又怎么样,但有一点姬嘉树是确定的。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就像他当初拜托陈子楚和许义山出马时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希望这个女子死去。 起码不要随了别人的愿而死。 姬嘉树很清楚,在昨天的那场盛宴中,他确实的感觉到了有人投射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杀意。 而就在这个女子决定参加初阶大典之时,他也明白作为七年后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她的身上还要承受多少的杀意和恶意。 有无数人想要她死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叶府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虽然曾和姬墨有诸多过节,但南楚国师的作风朴素在南楚历来非常有名的,而在看到南楚叶氏本家的府邸之时,更让人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南楚叶氏的……” 走下马车,归辰抬起头,愕然看着眼前庞大的府邸。 眼前的府邸虽然和丹阳城内的闹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但却可以称得上是盘踞一方。虽然南楚国师府已经够大了,远远超过归辰他自己本家的大司马府,但眼前这南楚叶氏的府邸居然比南楚国师府还要大。 这已经不是几进几出的问题,南楚国师府是凭山而建而南楚叶氏的府邸里,甚至有着自己的山。 零落有致的院落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精致奢华中又透露出风雅,但更多的还是透露出宅院主人的权势。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嬴抱月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丹阳第一府,的确名不虚传。” 这里就是嬴珣他母族,也是那个当初 还好她当初剑劈的是南楚国师府,这叶府的面积……劈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丹阳第一府么?”归辰并不知道嬴抱月心中此时转过的危险想法,只是为这个名号和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睁大眼睛。 能拥有丹阳第一府邸,这意味着南楚叶氏的确算的上是南楚第一世家。 “原来……”归辰低头喃喃开口,却没能说完。 “怎么了?”嬴抱月侧目看向他。 看着那个女子清澈的眼睛,归辰肩膀一震,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本想说的是,原来叶静姝和叶思远的家族原来真的那么强大。 看着是身侧少女平静的侧脸,归辰心中腾起无数思绪。 而她是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敢于与他们为敌吗? 府邸代表着一个家族的真正底蕴,比起他的父亲归昌依赖君恩往上爬的人不同,南楚叶氏的府邸如此庞大甚至足以刺王室的眼,却依旧存在于此,这足以显示南楚叶氏的实力。 对于作为被太祖皇帝嬴帝扶上王位的现任南楚王室,对于这样强大的世家都只能拉拢。 而嬴抱月能说出丹阳第一府,证明她很清楚这一切。 但她对待叶静姝和叶思远的态度却没有任何的不同。 (防盗章节) 第一百七十一章叶府 虽然曾和姬墨有诸多过节,但南楚国师的作风朴素在南楚历来非常有名的,而在看到南楚叶氏本家的府邸之时,更让人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南楚叶氏的……” 走下马车,归辰抬起头,愕然看着眼前庞大的府邸。 眼前的府邸虽然和丹阳城内的闹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但却可以称得上是盘踞一方。虽然南楚国师府已经够大了,远远超过归辰他自己本家的大司马府,但眼前这南楚叶氏的府邸居然比南楚国师府还要大。 这已经不是几进几出的问题,南楚国师府是凭山而建而南楚叶氏的府邸里,甚至有着自己的山。 零落有致的院落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精致奢华中又透露出风雅,但更多的还是透露出宅院主人的权势。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嬴抱月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丹阳第一府,的确名不虚传。” 这里就是嬴珣他母族,也是那个当初 还好她当初剑劈的是南楚国师府,这叶府的面积……劈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丹阳第一府么?”归辰并不知道嬴抱月心中此时转过的危险想法,只是为这个名号和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睁大眼睛。 能拥有丹阳第一府邸,这意味着南楚叶氏的确算的上是南楚第一世家。 “原来……”归辰低头喃喃开口,却没能说完。 “怎么了?”嬴抱月侧目看向他。 看着那个女子清澈的眼睛,归辰肩膀一震,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本想说的是,原来叶静姝和叶思远的家族原来真的那么强大。 看着是身侧少女平静的侧脸,归辰心中腾起无数思绪。 而她是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敢于与他们为敌吗? 府邸代表着一个家族的真正底蕴,比起他的父亲归昌依赖君恩往上爬的人不同,南楚叶氏的府邸如此庞大甚至足以刺王室的眼,却依旧存在于此,这足以显示南楚叶氏的实力。 对于作为被太祖皇帝嬴帝扶上王位的现任南楚王室,对于这样强大的世家都只能拉拢。 而嬴抱月能说出丹阳第一府,证明她很清楚这一切。 但她对待叶静姝和叶思远的态度却没有任何的不同。第一百七十一章叶府 虽然曾和姬墨有诸多过节,但南楚国师的作风朴素在南楚历来非常有名的,而在看到南楚叶氏本家的府邸之时,更让人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南楚叶氏的……” 走下马车,归辰抬起头,愕然看着眼前庞大的府邸。 眼前的府邸虽然和丹阳城内的闹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但却可以称得上是盘踞一方。虽然南楚国师府已经够大了,远远超过归辰他自己本家的大司马府,但眼前这南楚叶氏的府邸居然比南楚国师府还要大。 这已经不是几进几出的问题,南楚国师府是凭山而建而南楚叶氏的府邸里,甚至有着自己的山。 零落有致的院落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精致奢华中又透露出风雅,但更多的还是透露出宅院主人的权势。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嬴抱月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丹阳第一府,的确名不虚传。” 这里就是嬴珣他母族,也是那个当初 还好她当初剑劈的是南楚国师府,这叶府的面积……劈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丹阳第一府么?”归辰并不知道嬴抱月心中此时转过的危险想法,只是为这个名号和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睁大眼睛。 能拥有丹阳第一府邸,这意味着南楚叶氏的确算的上是南楚第一世家。 “原来……”归辰低头喃喃开口,却没能说完。 “怎么了?”嬴抱月侧目看向他。 看着那个女子清澈的眼睛,归辰肩膀一震,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本想说的是,原来叶静姝和叶思远的家族原来真的那么强大。 看着是身侧少女平静的侧脸,归辰心中腾起无数思绪。 而她是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敢于与他们为敌吗? 府邸代表着一个家族的真正底蕴,比起他的父亲归昌依赖君恩往上爬的人不同,南楚叶氏的府邸如此庞大甚至足以刺王室的眼,却依旧存在于此,这足以显示南楚叶氏的实力。 对于作为被太祖皇帝嬴帝扶上王位的现任南楚王室,对于这样强大的世家都只能拉拢。 而嬴抱月能说出丹阳第一府,证明她很清楚这一切。 但她对待叶静姝和叶思远的态度却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划分 “别、别走……” “姐姐,不要丢下我……” “珣儿……会听话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年冰冷的声音传来。嬴抱月猛地一怔,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冰冷又疏离的眼神,将所有的回忆藏在心里。 归辰看着眼前的少女在短暂的沉默后退后一步,向眼前的少年欠身行礼。 “堂哥,好久不见。” “臣妹向你请安。” 虽然嬴珣被前秦王室放逐,但作为平辈的嬴晗日本身并不能代表宗室完全抹去嬴珣的身份,在族谱上嬴珣依旧是太祖皇帝长子嫡孙,位置要高于抱月公主。 所以两人见面按照礼数,是嬴抱月向他行礼。 理应如此。 但看着眼前退后一步的少女,嬴珣却愣了愣抬起了自己的手。 就在要触到她的肩膀前,忽然僵在了半空中。 归辰一愣,这一幕十分诡异,嬴珣的目光很冰冷,但动作却并不符合他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却只见嬴珣自己也愣住了,怔怔看向他的手。 “公子?”追到院子里来的家丁护院看着这一幕也定在了院中。 在一片寂静里,嬴抱月抬起头,怔怔看向抬在她肩膀上的手。 在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里,尚在襁褓中和蹒跚学步时的嬴珣想要她抱起来时候,也会这样抬手去够她的肩膀。 但人的记忆,会留到这个时候吗? 在她和他的父亲订婚后,嬴珣曾闭门不出将她拒之门外,直到她失去最后的那些记忆,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是为什么? 嬴珣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他从最讨厌的堂妹,但就在刚刚她向他行礼的时候,他却不想看到她向他低下头。 看着嬴抱月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他有一瞬的恍惚。 曾几何时,他是不是也看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公子!公主殿下不听劝阻非要闯进来!” 在护院们的一声高喊中,嬴珣猛地回过神来收回手,嬴抱月也站起身。 嬴珣皱眉看着她,“我记得我没给你发帖子,你来做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是堂哥你忘了,”嬴抱月将刚刚所有思绪收回心底,看着眼前满脸不快的少年笑了笑,“也是我没通知你,我要参加初阶大典。而我……” 嬴抱月指了指自己,“我是前秦的修行者。而你……” 她指了指嬴珣,“你是前秦的继子。” “你理应邀请我。”嬴抱月静静道。 嬴珣一愣,他的确是内心抗拒这女子的搅局才故意没发帖子,却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直接的上门。他想要反驳但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没有道理的事就是没有道理,不要因为个人好恶去找理由。” 没有道理。 嬴珣的眉头皱得死紧,如果这女子坚持要参加初阶大典,道理上他不能不邀请她。 可这件事本身就没有道理。 这时院中已经站满了前秦修行者,看着眼前这对王室兄妹的交锋,听到嬴抱月的话人群中顿时再起骚动。 “不会吧……这公主还真要参加初阶大典……” “这众人战第一轮难道还要分配人手去保护她?” “真是胡闹,能不添乱么……” “你也听到了,参加初阶大典?”嬴珣闻言看着嬴抱月淡淡道,“如果是单打独斗没什么,但初阶大典不是儿戏。”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修行了,但不要以为你有个公主身份就不会死!”少年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还是你觉得你出了意外你兄长会找我麻烦,我嘴上不愿意还是要出于情面护着你?!” 嬴珣没想到这女子到了这时候还如此任性,实在是忍无可忍。 “要开玩笑去别的地方开,别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少年厉声喝道。 “这……”归辰愕然瞪大,这一次他真的气得拔剑出鞘,但面前却忽然出现一只手,嬴抱月微微伸手挡住了他。 “怎么,”嬴珣淡淡看着她,“难道你还执迷……” 他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 不是因为情绪,而是因为他说不出来。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归辰怔怔睁大眼睛,和所有人一起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在嬴珣大声开口之时,就在不关已事之人都要被这股气势压倒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的脑袋一把拉下。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少女的声音平静,但平静下是另一种难言的东西。 嬴抱月抓住了嬴珣的领子猛地一拉,嬴珣被迫低头,愕然看着眼前少女的双眼。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她轻柔的声音却仿佛能打在人的心上。 “我能理解事发突然你不想带我的心情,”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双眸就这样看着他,无比清晰地开口。 “我这边可是赌上了自己的一生,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嬴珣猛地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再一次发觉,他记忆中的这个堂妹。 似乎真的很以前不一样了。 但为什么他会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没有掩饰没有假象没有伪装,两人四目相对的那双眼睛里,有着他看不懂的东西也有他看的懂的东西。 然后他明白他似乎是错了。 她……不是在开玩笑。 可这怎么可能呢? 看着嬴珣眼中的怔意,嬴抱月收回了手,这时院中简直要沸反盈天。 嬴珣猛地一击掌,“诸位听子一言!” “吾等先讨论正事!” 说完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嬴抱月一眼,“你要参加,就认真听好好配合安排。做不到就现在出去!” 嬴抱月笑了笑,将他领子捋平后拉开距离。 嬴珣心头一跳随后定了定神,看向院中已经到齐的修行者,开始说这一次的正事。 嬴抱月和归辰站在一边竖起耳朵。 “大家听懂这次的安排了吗?如果想在第一轮活命,还请一定要如此做。” 听着嬴珣说的有些嘶哑的声音,嬴抱月目光微沉。 正如她之前所料,嬴珣的确是事先做好了安排。 对于这次的众人战第一轮进山,面对复杂的情况,他使用了常见但有用的一招。 那就是将所有的前秦修行者分为队。 队各自设有队长,每个队的队员互相配合保护,移动起来也方便。这类似军队编制中的什伍制度,无疑能大大加强存活率。 而嬴珣分出来的队伍总共有八队,嬴珣自己担任一个队队长,看着被嬴珣安排站上长廊的除他自己的外的七个队长,嬴抱月目光微深。 她听说,众人战第二轮马球赛,每个国家出场队伍的人数就是八人。 看来这八人,就是这一次前秦参加初阶大典的主力。 “每个队伍的人选我已经按照名册划分过了,大家传看一下,找一下各自队长,到时候一定要听对方的话。” 不消片刻,名册也传到了归辰的手上,而看到上面他所属的队伍队长的人名时,归辰猛地一愣。 居然是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冲击 看着拿着名册站在自己面前愕然看着他的少年,归辰闭了闭眼睛。 嬴抱月在一边静静注视着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 昨日曾经想要阻止嬴珣出战的前秦队伍中的二把手。 霍湛。 他就是这一次初阶大典众人战归辰被分到的队的队长。 同时他也是前秦仅次于开国三雄的武官世家霍氏长房长子。 而看这人愕然看归辰的样子,嬴抱月心中又给他加上了一个身份。 那就是归辰曾经的发。 霍家家主曾是归辰祖父归老将军的下官,霍家和归家因缘匪浅。 “归辰……前秦大司马长子……”霍湛死死瞪着手上的名簿,又抬起头怔然看着静静站在他面前面容已然陌生的少年,“真的是你?” 归辰静静看着他,“嗯,如果说是前秦大司马的长子,那的确是我。” 当初在稷下之宴,他看到了霍湛,但霍湛却没看到他这个人堆里的无名卒,此时如此惊讶实属寻常。 归辰看着霍湛淡淡道,“霍湛,好久不见。” “可你为什么……”面对归辰的寒暄,霍湛却没回应,只是死死皱起眉头。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他的确还记得归辰这个名字,即便举家迁入南楚后也曾托人去打听过归家的事。 霍湛幼时的确曾有过一个叫做归辰的玩伴,但说是玩伴并不准确。归家当初地位要高于霍家,归老将军还在世时归家如日中天,霍氏依附其而生。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要和归老将军的嫡孙交好。 他就这样像个跟屁虫一般日日跟在那个叫归辰的幼童身后转。 直到他六岁觉醒,归辰却一直没能展露修行天赋。人们看他们的眼神逐渐变了。 后来归老将军过世,归家乱成一团,归辰八岁都还没展露修行天赋完全成为了世家的一枚弃子。霍湛也随霍氏一起前往南楚,从此再没见过这个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归氏少年。 后来他听说归辰和他的母亲妹妹一起被赶出了家门。从世家子的角度而言,落入如此惨境,实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他也不是没有叹惋过,但那个从前曾经风光无限的归氏少年,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霍湛做梦都没想到,他今时今日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再一次见到这个少年。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曾经世家子中的笑柄废物,如今居然成为了修行者,还拥有参加初阶大典的资格。 “你……”霍湛眉头紧皱看着归辰,“为什么你会在名单里?为什么我之前……” 他一直随侍在嬴珣身边,为什么他之前从未看到过名簿上有归辰的名字? 看到霍湛质疑的眼神,归辰心中一沉,但就在这时嬴抱月站到了他的身边。 “殿下……”霍湛这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向嬴抱月一礼,抬起头才恍惚想起刚刚好像看见这个少年居然是和这个女子一起来的。 归氏的弃子和嬴氏的公主居然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是因为我是后来才加上去的,”这时归辰的声音响起,霍湛浑身一震,看着眼前少年不卑不亢地开口。 “我是通过上四宫筛选获得资格的,所以是后面加上去的,”归辰向他手上的名单努努嘴。 “后来加上去的?等等,你为什么会是修行者?”霍湛顾不得深究别的,只是质疑地瞪着归辰。 别人不知道归辰的底细他却是知道的,当年归家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让他觉醒,最后只能放弃,承认归家的嫡长孙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是不可能成为修行者的。 那么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归辰看着霍湛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目光。 “别人我不知道,但他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如切金断玉般让听者浑身一凛。 一边偷眼看着这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其他修行者都一怔。 “殿……”霍湛猛地一怔,他其实一直没把身边的女子当回事。不管多么虚张声势,前秦人对抱月公主的底细也自认清楚无比,不过是国内一致认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公主罢了。 但就在这时,那个少女比霍湛记忆中还要纤细的身躯却站到了归辰面前。 “霍公子,”嬴抱月看着他笑容和善,“你对我的护卫有什么意见吗?” “护卫?”霍湛瞪大眼睛,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和这女子居然会此时站出来而惊愕不已。 居然会为这样一个对世家对王族都没什么用的少年站出来。 世家子不做无用之事,王族更加变本加厉,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我……”霍湛看着面前少女和她身后的少年,一咬牙道,“没什么意见,不过殿下,就算他是修行者也不过等阶十,在众人战中只会拖所有人的后腿,草民建议殿下如果真为前秦着想还是让其自请辞退吧!” 自请辞退……拖后腿…… 归辰闻言瞳孔一缩,只觉有柄利剑直插心底,一股战栗从上而下升起。 院中也传来其他修行者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笑声却打断了这一切。 “殿……”霍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忽然笑起来的少女。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不由得冷下来。 “他会不会拖后腿轮不到你说,”嬴抱月停下笑看了霍湛一眼,只是很简单的一眼,霍湛却不知为何心底一寒,“再说了,队长上来别的不说先来劝退队员,我觉得不太应该吧。” 霍湛的脸色闻言难看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他手上的名册忽然被拉住,他愕然看向对面的少女。 “我不会劝我的人自请辞退,不过你这名册上,还要再添一个人。”嬴抱月微笑道。 “谁?”霍湛脸色简直要青了。 “那当然……”眼前少女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是我。” “公子!”霍湛瞪大眼睛,此事已不在他能做主的范围了,只得看向不远处的嬴珣。 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嬴珣看着头都要疼了,这女子对一切的利用简直是毫不吝啬。 但比起放她一人不知会做出什么,将其置于他能信任的人的控制下,显然更安全一点。 霍湛是等阶六的修行者,不管嬴抱月身上有何妖术,控制这个女子显然绰绰有余。 嬴珣下意识不想把她放到自己的队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这女子离得太近,会让他觉得很危险,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会呼之欲出。 “阿湛,”嬴珣看了一眼霍湛,“公主殿下就拜托你了。” 霍湛的脸彻底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邂逅 (内含防盗章节,四十五分钟后替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霍湛那个脸色。” 坐在返程的马车上,归辰看了一眼摆弄着膝头布包的少女,神情复杂地开口。 如此复杂是因为他正处于想笑却又自认不能笑的情况。 他们离开时候,霍湛那脸色简直是想要吃人,但偏偏又不能吃整个人都噎住了。作为从小接受凡事喜怒不形于色教育的世家公子,这实在是非常罕见,归辰觉得他如果是七岁不是十七看到肯定要捧腹不已。 但刚刚的冲突他本身也有不少责任在,想到此他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大概是把我当做烫手山芋了吧,”嬴抱月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 在霍湛的想象里,他未来的三天恐怕是被她拖累东躲西藏的时光中渡过,少年意气一去不复返,显得他极度悲催。 但说实话看到那少年那张铁青的脸,她真的很想和他说一句想多了。 而且嬴珣看着他脸色不对,还补充了一句,“阿湛,你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你毕竟又不是公主的铁卫。” 说完他淡淡看了归辰一眼,“某人自带护卫,自然是相信自己的铁卫的。” 霍湛一怔,变成归辰脸色一变。 “此时他只是觉得麻烦,但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指望他来帮忙,”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嬴珣对她这个身体只是个面子情,而霍湛更是形式上的形式,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对那位而言最大的事不过是把他自己摘出去,不是他导致就行了,什么守卫不利的罪名和他们都没关系。 归辰闻言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 “明月,”看着说完又专心检查膝头断剑的少女,他忽然开口道,“之前霍湛所说之事……” “什么事?” (防盗章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偶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霍湛那个脸色。” 坐在返程的马车上,归辰看了一眼摆弄着膝头布包的少女,神情复杂地开口。 如此复杂是因为他正处于想笑却又自认不能笑的情况。 他们离开时候,霍湛那脸色简直是想要吃人,但偏偏又不能吃整个人都噎住了。作为从小接受凡事喜怒不形于色教育的世家公子,这实在是非常罕见,归辰觉得他如果是七岁不是十七看到肯定要捧腹不已。 但刚刚的冲突他本身也有不少责任在,想到此他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大概是把我当做烫手山芋了吧,”嬴抱月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 在霍湛的想象里,他未来的三天恐怕是被她拖累东躲西藏的时光中渡过,少年意气一去不复返,显得他极度悲催。 但说实话看到那少年那张铁青的脸,她真的很想和他说一句想多了。 而且嬴珣看着他脸色不对,还补充了一句,“阿湛,你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你毕竟又不是公主的铁卫。” 说完他淡淡看了归辰一眼,“某人自带护卫,自然是相信自己的铁卫的。” 霍湛一怔,变成归辰脸色一变。 “此时他只是觉得麻烦,但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指望他来帮忙,”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嬴珣对她这个身体只是个面子情,而霍湛更是形式上的形式,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对那位而言最大的事不过是把他自己摘出去,不是他导致就行了,什么守卫不利的罪名和他们都没关系。 归辰闻言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 “明月,”看着说完又专心检查膝头断剑的少女,他忽然开口道,“之前霍湛所说之事……” “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偶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霍湛那个脸色。” 坐在返程的马车上,归辰看了一眼摆弄着膝头布包的少女,神情复杂地开口。 如此复杂是因为他正处于想笑却又自认不能笑的情况。 他们离开时候,霍湛那脸色简直是想要吃人,但偏偏又不能吃整个人都噎住了。作为从小接受凡事喜怒不形于色教育的世家公子,这实在是非常罕见,归辰觉得他如果是七岁不是十七看到肯定要捧腹不已。 但刚刚的冲突他本身也有不少责任在,想到此他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大概是把我当做烫手山芋了吧,”嬴抱月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 在霍湛的想象里,他未来的三天恐怕是被她拖累东躲西藏的时光中渡过,少年意气一去不复返,显得他极度悲催。 但说实话看到那少年那张铁青的脸,她真的很想和他说一句想多了。 而且嬴珣看着他脸色不对,还补充了一句,“阿湛,你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你毕竟又不是公主的铁卫。” 说完他淡淡看了归辰一眼,“某人自带护卫,自然是相信自己的铁卫的。” 霍湛一怔,变成归辰脸色一变。 “此时他只是觉得麻烦,但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指望他来帮忙,”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嬴珣对她这个身体只是个面子情,而霍湛更是形式上的形式,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对那位而言最大的事不过是把他自己摘出去,不是他导致就行了,什么守卫不利的罪名和他们都没关系。 归辰闻言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 “明月,”看着说完又专心检查膝头断剑的少女,他忽然开口道,“之前霍湛所说之事……” “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偶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霍湛那个脸色。” 坐在返程的马车上,归辰看了一眼摆弄着膝头布包的少女,神情复杂地开口。 如此复杂是因为他正处于想笑却又自认不能笑的情况。 他们离开时候,霍湛那脸色简直是想要吃人,但偏偏又不能吃整个人都噎住了。作为从小接受凡事喜怒不形于色教育的世家公子,这实在是非常罕见,归辰觉得他如果是七岁不是十七看到肯定要捧腹不已。 但刚刚的冲突他本身也有不少责任在,想到此他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大概是把我当做烫手山芋了吧,”嬴抱月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道。 在霍湛的想象里,他未来的三天恐怕是被她拖累东躲西藏的时光中渡过,少年意气一去不复返,显得他极度悲催。 但说实话看到那少年那张铁青的脸,她真的很想和他说一句想多了。 而且嬴珣看着他脸色不对,还补充了一句,“阿湛,你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你毕竟又不是公主的铁卫。” 说完他淡淡看了归辰一眼,“某人自带护卫,自然是相信自己的铁卫的。” 霍湛一怔,变成归辰脸色一变。 “此时他只是觉得麻烦,但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指望他来帮忙,”嬴抱月看着归辰道。 嬴珣对她这个身体只是个面子情,而霍湛更是形式上的形式,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对那位而言最大的事不过是把他自己摘出去,不是他导致就行了,什么守卫不利的罪名和他们都没关系。 归辰闻言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 “明月,”看着说完又专心检查膝头断剑的少女,他忽然开口道,“之前霍湛所说之事……” “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逢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少女,心中浮现出那个倔强瘦的少年的名字。 北魏继子,孟施。 没错,这位白衣少女帷帽下的面容,简直和孟施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兄弟姐妹能像到的程度。 而且……嬴抱月看着那个少女目光微深,相似的不光是脸,还有…… “看来,你和我哥哥很熟的样子,”白衣少女看着她淡淡道。 “不算熟,”嬴抱月摇了摇头,“我是前秦人。” “前秦?”白衣少女看着她一愣,随后目光落到了嬴抱月手上的断剑上,帷帽下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你难道就是那位前秦的……和亲公主?” 她有这么出名了吗?嬴抱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以孟施的个性,她不觉得那个人会对妹妹提起她。 但闻言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不管怎么说这丹阳城内也没有第二个前秦公主。 “真的是……”白衣少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但下一刻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没想到……咳……” “姐!”一边的丫头扑上去拍背,但那个女子还是咳嗽不止,看上去身体似乎有不足之症。 “你,你干什么!?” 嬴抱月走上前,手穿过丫头阻止她的手,伸入那个女子的帷帽,覆在她的额头。 真元流入,平复下那个少女胸前气息。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她居然先后对一对兄妹都做了这样的事。 而通过如此,她也确信了,这位孟施的妹妹,的确身体有不足之症。 “咳……好多了。谢谢您。”白衣少女的咳嗽停了下来,再次躬身行礼,“昨日也是,感谢您照拂家兄。” 她还真的知道? 嬴抱月一怔,随后摇头,“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说来打了半天哑谜,还没正式自报家门,”白衣少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看向嬴抱月道。 “我是北魏继子孟施之妹,女名叫孟歌。” 孟歌? “是歌谣的歌?”嬴抱月问道。 孟歌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对,殿下果然知道北魏这边的事。” 这是以为她事先调查了孟施的身平? 嬴抱月看着面前女子顿了顿道,“你和你的兄长,是双生胎?” 孟歌一怔,随后点头,“果然能看的出来?女不才,和兄长是龙凤胎的兄妹。” “怪不得你们长得那么像,”归辰也自报家门,走到嬴抱月身边看着面前的女子感叹道。虽然孟施有个妹妹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也带着,这件事大部分修行者都知晓。但他还不知道,孟施和他妹妹居然是双胞胎。 “经常有人这么说,”孟歌笑着道。说着她看向嬴抱月,“不过殿下居然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北魏继子的妹妹,还是很厉害……” “不,”嬴抱月摇头,“我是在扶你之前认出来的。” 她惊讶只是因为帷帽下的那张脸。 孟歌一怔,“这怎么……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嬴抱月摇了摇头,看向城门的方向,“我记得你的声音。” “当初进城之时,你在城门处叫过你兄长,我当时在你后面的马车。” 孟歌一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会有人居然记得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吗?嬴抱月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少女,心中浮现出那个倔强瘦的少年的名字。 北魏继子,孟施。 没错,这位白衣少女帷帽下的面容,简直和孟施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兄弟姐妹能像到的程度。 而且……嬴抱月看着那个少女目光微深,相似的不光是脸,还有…… “看来,你和我哥哥很熟的样子,”白衣少女看着她淡淡道。 “不算熟,”嬴抱月摇了摇头,“我是前秦人。” “前秦?”白衣少女看着她一愣,随后目光落到了嬴抱月手上的断剑上,帷帽下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你难道就是那位前秦的……和亲公主?” 她有这么出名了吗?嬴抱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以孟施的个性,她不觉得那个人会对妹妹提起她。 但闻言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不管怎么说这丹阳城内也没有第二个前秦公主。 “真的是……”白衣少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但下一刻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没想到……咳……” “姐!”一边的丫头扑上去拍背,但那个女子还是咳嗽不止,看上去身体似乎有不足之症。 “你,你干什么!?” 嬴抱月走上前,手穿过丫头阻止她的手,伸入那个女子的帷帽,覆在她的额头。 真元流入,平复下那个少女胸前气息。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她居然先后对一对兄妹都做了这样的事。 而通过如此,她也确信了,这位孟施的妹妹,的确身体有不足之症。 “咳……好多了。谢谢您。”白衣少女的咳嗽停了下来,再次躬身行礼,“昨日也是,感谢您照拂家兄。” 她还真的知道? 嬴抱月一怔,随后摇头,“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说来打了半天哑谜,还没正式自报家门,”白衣少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看向嬴抱月道。 “我是北魏继子孟施之妹,女名叫孟歌。” 孟歌? “是歌谣的歌?”嬴抱月问道。 孟歌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对,殿下果然知道北魏这边的事。” 这是以为她事先调查了孟施的身平? 嬴抱月看着面前女子顿了顿道,“你和你的兄长,是双生胎?” 孟歌一怔,随后点头,“果然能看的出来?女不才,和兄长是龙凤胎的兄妹。” “怪不得你们长得那么像,”归辰也自报家门,走到嬴抱月身边看着面前的女子感叹道。虽然孟施有个妹妹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也带着,这件事大部分修行者都知晓。但他还不知道,孟施和他妹妹居然是双胞胎。 “经常有人这么说,”孟歌笑着道。说着她看向嬴抱月,“不过殿下居然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北魏继子的妹妹,还是很厉害……” “不,”嬴抱月摇头,“我是在扶你之前认出来的。” 她惊讶只是因为帷帽下的那张脸。 孟歌一怔,“这怎么……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嬴抱月摇了摇头,看向城门的方向,“我记得你的声音。” “当初进城之时,你在城门处叫过你兄长,我当时在你后面的马车。” 孟歌一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会有人居然记得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逢 (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少女,心中浮现出那个倔强瘦小的少年的名字。 北魏继子,孟施。 没错,这位白衣少女帷帽下的面容,简直和孟施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兄弟姐妹能像到的程度。 而且……嬴抱月看着那个少女目光微深,相似的不光是脸,还有…… “看来,你和我哥哥很熟的样子,”白衣少女看着她淡淡道。 “不算熟,”嬴抱月摇了摇头,“我是前秦人。” “前秦?”白衣少女看着她一愣,随后目光落到了嬴抱月手上的断剑上,帷帽下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你难道就是那位前秦的……和亲公主?” 她有这么出名了吗?嬴抱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以孟施的个性,她不觉得那个人会对妹妹提起她。 但闻言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不管怎么说这丹阳城内也没有第二个前秦公主。 “真的是……”白衣少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但下一刻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没想到……咳……” “小姐!”一边的小丫头扑上去拍背,但那个女子还是咳嗽不止,看上去身体似乎有不足之症。 “你,你干什么!?” 嬴抱月走上前,手穿过小丫头阻止她的手,伸入那个女子的帷帽,覆在她的额头。 真元流入,平复下那个少女胸前气息。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她居然先后对一对兄妹都做了这样的事。 而通过如此,她也确信了,这位孟施的妹妹,的确身体有不足之症。 “咳……好多了。谢谢您。”白衣少女的咳嗽停了下来,再次躬身行礼,“昨日也是,感谢您照拂家兄。” 她还真的知道? 嬴抱月一怔,随后摇头,“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说来打了半天哑谜,还没正式自报家门,”白衣少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看向嬴抱月道。 “我是北魏继子孟施之妹,小女名叫孟歌。” 孟歌? “是歌谣的歌?”嬴抱月问道。 孟歌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对,殿下果然知道北魏这边的事。” 这是以为她事先调查了孟施的身平? 嬴抱月看着面前女子顿了顿道,“你和你的兄长,是双生胎?” 孟歌一怔,随后点头,“果然能看的出来?小女不才,和兄长是龙凤胎的兄妹。” “怪不得你们长得那么像,”归辰也自报家门,走到嬴抱月身边看着面前的女子感叹道。虽然孟施有个妹妹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也带着,这件事大部分修行者都知晓。但他还不知道,孟施和他妹妹居然是双胞胎。 “经常有人这么说,”孟歌笑着道。说着她看向嬴抱月,“不过殿下居然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北魏继子的妹妹,还是很厉害……” “不,”嬴抱月摇头,“我是在扶你之前认出来的。” 她惊讶只是因为帷帽下的那张脸。 孟歌一怔,“这怎么……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嬴抱月摇了摇头,看向城门的方向,“我记得你的声音。” “当初进城之时,你在城门处叫过你兄长,我当时在你后面的马车。” 孟歌一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会有人居然记得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吗?嬴抱月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少女,心中浮现出那个倔强瘦小的少年的名字。 北魏继子,孟施。 没错,这位白衣少女帷帽下的面容,简直和孟施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兄弟姐妹能像到的程度。 而且……嬴抱月看着那个少女目光微深,相似的不光是脸,还有…… “看来,你和我哥哥很熟的样子,”白衣少女看着她淡淡道。 “不算熟,”嬴抱月摇了摇头,“我是前秦人。” “前秦?”白衣少女看着她一愣,随后目光落到了嬴抱月手上的断剑上,帷帽下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你难道就是那位前秦的……和亲公主?” 她有这么出名了吗?嬴抱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以孟施的个性,她不觉得那个人会对妹妹提起她。 但闻言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不管怎么说这丹阳城内也没有第二个前秦公主。 “真的是……”白衣少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但下一刻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没想到……咳……” “小姐!”一边的小丫头扑上去拍背,但那个女子还是咳嗽不止,看上去身体似乎有不足之症。 “你,你干什么!?” 嬴抱月走上前,手穿过小丫头阻止她的手,伸入那个女子的帷帽,覆在她的额头。 真元流入,平复下那个少女胸前气息。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她居然先后对一对兄妹都做了这样的事。 而通过如此,她也确信了,这位孟施的妹妹,的确身体有不足之症。 “咳……好多了。谢谢您。”白衣少女的咳嗽停了下来,再次躬身行礼,“昨日也是,感谢您照拂家兄。” 她还真的知道? 嬴抱月一怔,随后摇头,“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说来打了半天哑谜,还没正式自报家门,”白衣少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看向嬴抱月道。 “我是北魏继子孟施之妹,小女名叫孟歌。” 孟歌? “是歌谣的歌?”嬴抱月问道。 孟歌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对,殿下果然知道北魏这边的事。” 这是以为她事先调查了孟施的身平? 嬴抱月看着面前女子顿了顿道,“你和你的兄长,是双生胎?” 孟歌一怔,随后点头,“果然能看的出来?小女不才,和兄长是龙凤胎的兄妹。” “怪不得你们长得那么像,”归辰也自报家门,走到嬴抱月身边看着面前的女子感叹道。虽然孟施有个妹妹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也带着,这件事大部分修行者都知晓。但他还不知道,孟施和他妹妹居然是双胞胎。 “经常有人这么说,”孟歌笑着道。说着她看向嬴抱月,“不过殿下居然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北魏继子的妹妹,还是很厉害……” “不,”嬴抱月摇头,“我是在扶你之前认出来的。” 她惊讶只是因为帷帽下的那张脸。 孟歌一怔,“这怎么……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嬴抱月摇了摇头,看向城门的方向,“我记得你的声音。” “当初进城之时,你在城门处叫过你兄长,我当时在你后面的马车。” 孟歌一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会有人居然记得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约定 梅娘。 李梅娘。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无数的声音涌入嬴抱月的脑海和心中。 “我只要能和你还有大楼三人永远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下多少次地狱都无所谓。” “所以殿下,无论发生什么,请不要死。” “我是不会死的,我去去就回。殿下,我们明天见。” 殿下,我们明天见。 梅娘。 我们最后见到了吗? “二小姐,你在胡说什么!” 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嬴抱月猛地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少女。这时是一边妇人的破锣嗓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个刚刚当街训斥李堇娘的婆子听到李堇娘刚刚补上的那句话,一瞬间睁圆了眼睛,随后怒不可遏。 “二小姐,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老爷说过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李家没有这个人!” 然而面对妇人都要喷到她脸上的唾沫,那个自称李堇娘的少女却沉默了一瞬,随后抬起头,静静看着面前的妇人。 “不提起这个名字,她就不存在了吗?” 那个少女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原本唾沫横飞的妇人一愣。 李堇娘看向一边一头雾水怔在一边的孟歌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们了?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见笑了。” “你觉得那是家丑吗?”嬴抱月看着她忽然开口。 李堇娘一愣,她刚刚一时鬼迷心窍提起了那个人,本以为会收获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在这之前不论她去参加哪场诗会茶会,一旦提到那个名字,都会立刻被主家送客。 当然她现在早已收不到任何邀请她的帖子,她和那个人的名字一起,成为了贵女们避之不及的存在。 但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街边的一个前秦少女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李堇娘抬起头,看起那个少女比湖水更清澈,刚刚让她一时冲动的眼睛。 她也不知她刚刚使如此作响,但只是在这么清澈的眼睛前,她不想隐藏心中最深处的想法。 这双眼睛像是能看到人内心的深处,将所有情绪映照而出。 “不,我不这么觉得。”李堇娘摇了摇头,看着嬴抱月轻声道,“如果我这么觉得,也不会提起那个人,自诩为她的妹妹。” 衣着寒酸没有任何配饰的青衣少女一笑,“那个人是我的英雄。” 她去做了全天下的英雄,所以才离她而去。 嬴抱月闻言一怔。 “真奇怪,我怎么会和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些,”李堇娘说完也一怔,随后拍了拍脑袋,略过嬴抱月看向孟歌,“孟小姐,还请忘了吧。” 刚刚的话,如果被她的父亲知道,不知该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她的声音不算大,路人没几个听见的,又不会有修行者专门跟她的声音,听的最清楚的就是她面前的两个少女和那个公主身边的少年。 但不知为何,李堇娘却完全不想去叮嘱这位公主。明明她如果在南楚的贵女层中说了话,自己本来就不堪的名声只会更加糟糕透顶。 李堇娘也不知道她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女子不会那么嘴碎,还是知道她没法约束堂堂一国公主。 总之和孟歌说完那句话后,李堇娘退后一步,向她和嬴抱月一礼道,“能结识两位是小女的荣幸,不过我是偷跑出来的,这就要归家了。” 说完她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婆子,“好了,王妈妈,你也别气了,我这就和你回去。” “二小姐……你知道你都说了什么吗?你是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吗?” “那样不也挺好的吗?”李堇娘噗嗤一笑,但下一刻她的笑容比水珠消散还要快,低头轻不可闻道“但你觉得这可能吗?” 即便到如此地步,她还是有交换价值。 她的家族不会放过她。 她终究不是她的姐姐,即便带着同样的天赋出生。 李堇娘收起笑容向骂咧咧的婆子走去,但就在她经过那个公主的身边时,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我也这么觉得。” 哎? 李堇娘越过嬴抱月,停住脚步,与那个女子背对。 “你姐姐,我也这么觉得。” 李堇娘愕然睁大眼睛,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子同样回过头来。 “可你应该不认识……”她喃喃开口。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道,“嗯,我不认识她。” “但之前流言中有说,那位小姐逃婚后,是去从了军。”她看着面前少女道,“那么她一定非常英勇。” 十年前,去了永夜长城。 嬴抱月轻声开口,“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李堇娘心中莫名有一股热气往上涌,“可从七年前开始,我便没有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 如同水滴渗入土壤,生死都不从得知。 而现在想起来,七年的动乱,就是这个女子的父亲引起的。 这么想起,李堇娘甚至不知听到这句话是该高兴还是该恨这个少女。 但最后,看着那双眼睛,她还是收起所有的情绪。 “如果姐姐能听到你的这句话,她想来也是会高兴的。” 嬴抱月转身,向李堇娘一礼,“嗯,她应该也会希望二小姐能高高兴兴的。” “你多保重。有缘再会。” 李堇娘一愣,随后还礼,看着嬴抱月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回了一句“谢殿下关心,有缘再会”就离开了。 “这位李家的二小姐,也真是不容易呢。”看着青衣少女离开的背影,刚刚躬身行礼向她表达谢意的孟歌直起身来,喃喃道。 说完她一愣,看向一边的嬴抱月,“殿下,刚刚……” 李堇娘越过嬴抱月,停住脚步,与那个女子背对。 “你姐姐,我也这么觉得。” 李堇娘愕然睁大眼睛,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子同样回过头来。 “可你应该不认识……”她喃喃开口。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道,“嗯,我不认识她。” “但之前流言中有说,那位小姐逃婚后,是去从了军。”她看着面前少女道,“那么她一定非常英勇。” 十年前,去了永夜长城。 嬴抱月轻声开口,“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李堇娘心中莫名有一股热气往上涌,“可从七年前开始,我便没有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 如同水滴渗入土壤,生死都不从得知。 而现在想起来,七年的动乱,就是这个女子的父亲引起的。 这么想起,李堇娘甚至不知听到这句话是该高兴还是该恨这个少女。 但最后,看着那双眼睛,她还是收起所有的情绪。 “如果姐姐能听到你的这句话,她想来也是会高兴的。” 嬴抱月转身,向李堇娘一礼,“嗯,她应该也会希望二小姐能高高兴兴的。” “你多保重。有缘再会。” 李堇娘一愣,随后还礼,看着嬴抱月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回了一句“谢殿下关心,有缘再会”就离开了。 “这位李家的二小姐,也真是不容易呢。”看着青衣少女离开的背影,刚刚躬身行礼向她表达谢意的孟歌直起身来,喃喃道。 说完她一愣,看向一边的嬴抱月,“殿下,刚刚……”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山 听到眼前少女的问话,孟歌一怔,下一刻她看向面前脸颊上还带着伤痕的女子,闭了闭眼睛开口。 “是不能,不想,也不敢。” 孟歌坦然道,“我每日还要服药,没法练剑,更何况殿下,民女还不想去宁古塔。” “这样。”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 听着她语气中的平静,孟歌帷帽下的眉头静静蹙起。 “民女双亲过世的早,家中只剩兄长一人,兄长将民女带大不易,民女并不想给兄长多添麻烦。” 说实话,孟歌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是谁都拥有她这样的家世和运气。 她和她的兄长的家位于北魏永夜长城附近,西戎骑兵入侵几乎毁掉了这个村庄,因为救人的官兵来得太晚,她和兄长的父母亲族全部死光,只剩下她和她的兄长相依为命。 而她出生的时候在娘胎里困的时间太久,天生病弱,怎么治都治不好。 如果不是她的兄长拼死奋战,他们连吃饭的饭钱都没有,更别提她每天吃药的药钱。 这些世家子和王族是绝对无法理解这些的。 而她怎么能为了出风头,连累她的兄长? 对她而言,能好好活下去,将来找个好归宿,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实在不愿搀和别的。 这女子如此反抗打破规矩,反而会给女修带来更多的警戒。她长大的这些年,所接受的想法早就没有了和修行有关的东西。更何况过去的这些年,就算偶尔修行者想要反抗,但大多都只是一时兴起,没有人能坚持到最后。 想要效仿造成这一切的两个妖女,哗众取宠闹到众叛亲离才学乖。 女修不能修行。 时至今日,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对她说的,除了…… 然而想起那个为她受苦良多的人,孟歌咬紧了嘴唇,看着眼前女子终究没有把所思所想说出口。 但她刚刚说的话也表明了她的态度,不知有没有惹这个痴心妄想的公主生气。 然而孟歌没想到,眼前那个女子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轻声开口,“你很尊敬你的兄长。” “我……”孟歌一愣,她刚刚话里明明是对这个女子的不赞同,为什么这个少女却只在意这些? “人各有志,”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少女,虽然病弱但她看上去却被保护的很好。 恐怕是因为有人代替她,承受了一部分痛苦。 “孟小姐,你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吹风,”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多加保重,我还要铸剑,先走一步。” “恭……恭送公主殿下,”孟歌一怔,行礼道。 嬴抱月还礼,随后和归辰一起离开。 “小姐,我们也快回去吧。”她身边的小丫环催促着。 但看着那个少女背影,孟歌却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和她很相似却要清瘦很多的那个背影。 “嗯,回去吧,”孟歌看向身边的小丫环,她抬头看向天际,“回去顺便去趟药铺,初阶大典在即,我们……” 她顿了顿开口,“把大……大哥的药也一起买回去吧。” …… …… 各路人马,八方异动。 不管有多少人期盼有多少人不期盼,就在稷下之宴和初阶大典开幕式结束的三天后,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初阶大典正式开始。 现在在南楚进行的初阶大典和嬴抱月前世所了解到的规则流程基本一致,虽然秦帝国崩塌了,但初阶大典的各项考法都用实际的成果证明了其实用性。能在初阶大典上取得好名次的修行者,最后无不成为一方强者,很少有泯然众人矣的。这也就保持了初阶大典的威望。 在秦帝国破碎后,各国都在拼命强化力量,虽然各国高层和大司命制定的一系列规则都有仇,但每个国家对强大的修行者没仇,为了各国国运的存续,再老的规则都能咬牙忍下来。 当年看着竹简上的那些考试项目的时候,嬴抱月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全部尝试一遍。 大司命制定的考试顺序和内容,简化了前朝的一些测试内容,简单易懂又有划分度,最后沿用至今。 初阶大典分为众人战和个人战,每一战都有三轮,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就是简单易懂规则的代表。 首先要做的事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上山。 “这人也太多了吧?”看着站在一座荒山下黑压压的人群,坐在马车中的归辰探出头去感叹道。 “也就只有这第一天能这么感叹,”而就在这时马车里响起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归辰闻言瞪着明明是南楚继子却自行跟来的陈子楚,“什么意思?” “这第一轮就是用来筛人数的,”陈子楚看着窗外淡淡道,“嘉树当年那一届,最终走出这座山的,不到进山人数的一半。” 不到一半…… 归辰闻言生生打了个激灵。 “当年……”嬴抱月看向陈子楚,“应该就是上一届吧?” 陈子楚点头。 只有一半的人走出,哪怕山中危险重重,这比率也太惊人了。嬴抱月闻言皱起眉头。 “上一届出现了十分严重的私斗,”陈子楚道,“当时如果不是嘉树在场震住了一些人,场面还会更加失控。” 换言之,有姬嘉树那样的人在还乱成那样子,也说明了当时情况的可怕。 也怪不得姬嘉树之前在她说要去的时候会有那样的反应。 今年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到了。”就在这时,马车停下,三人已经到达了众人战第一轮举行的地方。 南楚除了紫华山外最高的山峰,天目山。 南楚初阶大典的第一关,就在这里举行。 和稷下学宫所在的紫华山不同,天目山是一座荒山,山上没有一庙一户人家,只因这座山峰,不适合任何人居住。 走下马车,嬴抱月站在山脚下,静静凝视远处瘴气环绕的山峰。 这里是上天的眼睛,也是布满无数陷阱凶兽的险恶之地。 而就在这座山峰上,一切拉开序幕。 因为前秦进山的顺序排第二,所以嬴抱月一行人到的都比较早,山脚下已经搭起了棚子,按照规矩嬴抱月等人要到属于自己本国的棚子里,接受南楚官员的检查,证实身份,登记造册。 而这也是之前嬴珣安排的小队聚集人员的途径。 “那么我去南楚那边了,希望我们在山中不要相见,”某南楚继子走下马车看了前秦的棚子一眼,向嬴抱月和归辰挥手道别。 嬴抱月很清楚陈子楚这个他们在山中不要相见这个愿望的意义。 如果在那里见到,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敌人。 嬴抱月和归辰并肩向前秦的棚子处走去,一路旁观的其他修行者看着他们神色异样。 “归辰,你居然没有辞退,真的来了。”就在要走入棚中时,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冰冷的男声,一回头却发现是霍湛站在那里。 霍湛看着归辰正想冷嘲热讽几句,但下一刻他发现了什么忽然愣住了。 “你……怎么会……” 霍湛愕然看着眼前的归辰,他之所以惊讶就在于眼前的少年,这个前日还是等阶十的杂草。 然而现在。 霍湛看着归辰瞳孔闪烁,“你是怎么成为……” 等阶九的? “这不可能!”霍湛大声质问道,“你做了些什么?难道服用了邪药?还不如实说清楚!” 他愕然看着眼前的少年。 看着那个前日还饱受嘲讽的少年,今日已经是,等阶九的修行者。 第一百八十章 试炼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替换) “明月……”归辰无奈地看着身边笑出来的嬴抱月,下一刻嘴角也微微扬起。 能逗她开心,被霍湛这么来这一出倒也不赖了。 “殿下!”霍湛恼羞成怒地瞪着嬴抱月。 “抱歉,”嬴抱月笑着摆摆手,“你们可以继续理论,但是霍公子,别随便给人定罪。” 她停下笑,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 “不是你不知道的东西,就是错的。” 女子声音清淡宁静,但空气却仿佛有无形的压力。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等阶七……对了想起这女子的等阶七,霍湛恍然想起这女子的进阶速度比归辰更异常,而这女子屡屡维护归辰,归辰的进阶速度如此异常,难道和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注意到霍湛的眼神,归辰微微往嬴抱月身前一步,看向他开口,“霍公子,不管你想质疑些什么,但我只说一次,我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没有证据还请别血口喷人。” 他冷冷看着霍湛,“毕竟你还是一队之长。” “阿湛,你那边怎么了?到签生死书的时候了!”这时霍湛身后响起嬴珣的声音,霍湛收起脸上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气。 “假的真不了,总有露馅的一天,我们走着瞧。乱用邪术在实战中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他冷冷看着面前的归辰和嬴抱月。 “既然你们执意要参加初阶大典,那么来吧,签生死书!” 归辰浑身一凛,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而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 归辰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 他很害怕,但她在,他便不会那么害怕,他也不能害怕。 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姬嘉树坐在院子 “明月……”归辰无奈地看着身边笑出来的嬴抱月,下一刻嘴角也微微扬起。 能逗她开心,被霍湛这么来这一出倒也不赖了。 “殿下!”霍湛恼羞成怒地瞪着嬴抱月。 “抱歉,”嬴抱月笑着摆摆手,“你们可以继续理论,但是霍公子,别随便给人定罪。” 她停下笑,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 “不是你不知道的东西,就是错的。” 女子声音清淡宁静,但空气却仿佛有无形的压力。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等阶七……对了想起这女子的等阶七,霍湛恍然想起这女子的进阶速度比归辰更异常,而这女子屡屡维护归辰,归辰的进阶速度如此异常,难道和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注意到霍湛的眼神,归辰微微往嬴抱月身前一步,看向他开口,“霍公子,不管你想质疑些什么,但我只说一次,我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没有证据还请别血口喷人。” 他冷冷看着霍湛,“毕竟你还是一队之长。” “阿湛,你那边怎么了?到签生死书的时候了!”这时霍湛身后响起嬴珣的声音,霍湛收起脸上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气。 “假的真不了,总有露馅的一天,我们走着瞧。乱用邪术在实战中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他冷冷看着面前的归辰和嬴抱月。 “既然你们执意要参加初阶大典,那么来吧,签生死书!” 归辰浑身一凛,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而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 归辰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 他很害怕,但她在,他便不会那么害怕,他也不能害怕。 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姬嘉树坐在院子 “明月……”归辰无奈地看着身边笑出来的嬴抱月,下一刻嘴角也微微扬起。 能逗她开心,被霍湛这么来这一出倒也不赖了。 “殿下!”霍湛恼羞成怒地瞪着嬴抱月。 “抱歉,”嬴抱月笑着摆摆手,“你们可以继续理论,但是霍公子,别随便给人定罪。” 她停下笑,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 “不是你不知道的东西,就是错的。” 女子声音清淡宁静,但空气却仿佛有无形的压力。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等阶七……对了想起这女子的等阶七,霍湛恍然想起这女子的进阶速度比归辰更异常,而这女子屡屡维护归辰,归辰的进阶速度如此异常,难道和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注意到霍湛的眼神,归辰微微往嬴抱月身前一步,看向他开口,“霍公子,不管你想质疑些什么,但我只说一次,我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没有证据还请别血口喷人。” 他冷冷看着霍湛,“毕竟你还是一队之长。” “阿湛,你那边怎么了?到签生死书的时候了!”这时霍湛身后响起嬴珣的声音,霍湛收起脸上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气。 “假的真不了,总有露馅的一天,我们走着瞧。乱用邪术在实战中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他冷冷看着面前的归辰和嬴抱月。 “既然你们执意要参加初阶大典,那么来吧,签生死书!” 归辰浑身一凛,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而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 归辰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藤 (内含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 瘴气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哪怕是修行者都看不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声惨叫凄厉入骨,在本就寂静的深山中回荡,偏偏没有惊起一只鸟雀,却显得更加瘆人。 修行者在对战和厮杀中而生,拥有比寻常人更好的心理素质,更因接触天道见过世间各种奇珍异事,向来极少会出现慌乱,面对惨状一般也不会惊叫出声,然而此时前方传来的那声惨叫却是从未听过的凄厉,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这座山里,只有修行者。 单听那一声惨叫,所有人的心跳瞬间加快,额头渗出冷汗。 “前面是……北魏的队伍?” “遇到了什么?“难道是鬼?” 无数枝叶石块的摩擦声纷至沓来,窸窸窣窣如无数条毒蛇在看不见的地方窥探。 (后为防盗) 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说起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就这么开始了呢……”季四看着王忠感叹道,“公子当年参加的时候仿佛还就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公子都成考官了。” “现在这时候应该开始签生死书了吧。” 一届又一届,风水轮流转,一切终究到来了。 姬嘉树看向院中叽叽喳喳议论的书童,仿佛看到了天目山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开始了啊。”他淡淡开口,随后站起了身。 院中扫地的王忠和季四一怔,猛地站直了身躯,看向堂屋中的少年,两人尽量保持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要去了吗?” “嗯。” 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姬嘉树回过头,静静看向桌上放着的。 一副铁面具。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说起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就这么开始了呢……”季四看着王忠感叹道,“公子当年参加的时候仿佛还就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公子都成考官了。” “现在这时候应该开始签生死书了吧。” 一届又一届,风水轮流转,一切终究到来了。 姬嘉树看向院中叽叽喳喳议论的书童,仿佛看到了天目山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开始了啊。”他淡淡开口,随后站起了身。 院中扫地的王忠和季四一怔,猛地站直了身躯,看向堂屋中的少年,两人尽量保持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要去了吗?” “嗯。” 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姬嘉树回过头,静静看向桌上放着的。 一副铁面具。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配合 (防盗章节,两小时后替换) 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说起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就这么开始了呢……”季四看着王忠感叹道,“公子当年参加的时候仿佛还就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公子都成考官了。” “现在这时候应该开始签生死书了吧。” 一届又一届,风水轮流转,一切终究到来了。 姬嘉树看向院中叽叽喳喳议论的书童,仿佛看到了天目山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开始了啊。”他淡淡开口,随后站起了身。 院中扫地的王忠和季四一怔,猛地站直了身躯,看向堂屋中的少年,两人尽量保持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要去了吗?” “嗯。” 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姬嘉树回过头,静静看向桌上放着的。 一副铁面具。 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说起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就这么开始了呢……”季四看着王忠感叹道,“公子当年参加的时候仿佛还就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公子都成考官了。” “现在这时候应该开始签生死书了吧。” 一届又一届,风水轮流转,一切终究到来了。 姬嘉树看向院中叽叽喳喳议论的书童,仿佛看到了天目山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开始了啊。”他淡淡开口,随后站起了身。 院中扫地的王忠和季四一怔,猛地站直了身躯,看向堂屋中的少年,两人尽量保持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要去了吗?” “嗯。” 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姬嘉树回过头,静静看向桌上放着的。 一副铁面具。他相信她。 就如昨天,她说过他不会永远是的等阶十,虽然被新的训练折磨至窒息,他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进阶。 刚刚是为了挡住霍湛联想到嬴抱月身上,他事实上的确是通过正常途径进阶的。 但是她,将奇迹带到了他的身上。 …… …… “昨天还真是吓人呢,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在同一时刻,南楚国师府内,季四和王忠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道。 “是啊,居然马棚里一匹马忽然通灵了……” “那好像是那位公主殿下从前秦来的时候骑的马,我经常看到她让她那个护卫去喂马……” “话说昨日清安院起了好大的风啊,和公子当年晋升低阶的时候差不多的风!” “居然同时发生,还真是巧……” 这不是巧合。 姬嘉树坐在堂屋的桌前,看向院中被风吹拂微微摇动的柳枝。 昨日马厩里通人性的枣红马,他从陈子楚那里得知是当初那个女子从追杀中冲出时,队伍的马。 虽然听说那女子甚至骑过豹子,但那匹马是她从前秦的马,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那匹马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通的人性,但是成为了帮助她身边那个护卫进阶的阶梯没有错。 她再一次做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事。 她之后,还会给这世上带来多少惊喜呢? “说起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就这么开始了呢……”季四看着王忠感叹道,“公子当年参加的时候仿佛还就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公子都成考官了。” “现在这时候应该开始签生死书了吧。” 一届又一届,风水轮流转,一切终究到来了。 姬嘉树看向院中叽叽喳喳议论的书童,仿佛看到了天目山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开始了啊。”他淡淡开口,随后站起了身。 院中扫地的王忠和季四一怔,猛地站直了身躯,看向堂屋中的少年,两人尽量保持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公子,你要去了吗?” “嗯。” 他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姬嘉树回过头,静静看向桌上放着的。 一副铁面具。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默契 在那一个瞬间,火蛇和水龙几乎在同时而起,笼罩了整个密林。 属于两个人的已臻化境的剑术,在同一时间释放,只有能看懂的人能明白,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法是相继而出,在配合的时机上近乎天衣无缝。 孟施的刀山火海本来是攻击范围极大的剑招,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的,居然分出了八道火蛇冲向高木上的黑藤。而在那耀眼的火光下人们才发现刚刚树冠上的黑藤虽然神出鬼没,但却原来全部都是从八个方向而来! 莫华咬紧嘴唇,这就是刚刚在同伴丧命孟施因毫无作为被攻击谩骂的情况下,那个少年顶着所有压力做出的事。 他在颜面扫地之时,握紧剑鞘愣是没有拔剑一寸,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什么都没做,但事实上孟施是在观察那些黑藤的真正所在。 忍辱负重也好,东躲西藏,承受牺牲也好,但这才是那个少年真正所作的事。 他在不确定能赢的情况下,不会贸然出手。 他要做到的,是一击必杀永绝后患。 他事先就准备好了一切,但却没有找到黑藤绝对弱点,咬牙等待却一直没等到能出手的绝好时机和不会引起山火的方法。 而这一切,那个女子赋予了他。 莫华不知缘由,但他却发现在如此紧张的生死关头,向来谨慎的孟施居然选择相信了那个女子。 随后将他隐忍至今准备充足的所有手段,倾巢而出。 而莫华更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少女以完美的表现,回应了孟施的信任与期待。 在孟施出剑之后,八道火蛇冲入树冠伸出黑藤的老巢,在触及的瞬间,轰的一声燎然成一片火海! 这就是真正的刀山火海! 对付如此粗壮的妖藤,方向要精准同时瞬间爆发出的火力要够猛,才能将所有鬼藤一网打尽。而这一切孟施通过他改良出的刀山火海做到了,这就是他观察到现在找出的彻底消灭这些黑藤的方法。 这个方法虽然有效,可之前孟施推演的时候就发现,火力如果想要达到能消灭黑藤的程度,就绝不可能不点着周围的树木造成大范围的火灾。 他的真元精纯,出剑速度极快,所以火焰燎原的速度也极快,哪怕他出完剑就立即和所有人采用一切正常手段去救火都是来不及的。 只因如此,让孟施一时间进退两难,才踌躇至此。 而此时他一狠心使出了所有手段,一切进展到这里都很顺利,黑藤如他所料的在猛烈的火力下萎缩融化,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在黑藤融化之时,黑藤盘附的树干也瞬间染火,火焰向四周枝干扩展蔓延…… 蔓延…… 然而下一刻看着眼前的一幕,所有人睁大眼睛。 “落花流水。”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孟施出剑的速度极快,着火的速度也极快,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火势扩展。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看上去和孟施同时出剑那一招的水法剑,只是看上去和火法剑速度一致,其实稍稍晚了一瞬。 这一瞬太短,让所有人应接不暇,却刚好是孟施的剑火点燃黑藤后向四周蔓延的那个一个瞬间。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如果说孟施的剑火是八道,那么随之而来的水龙也是八道。 无数水珠在瞬间悬浮,聚拢,萦绕于那女子的手下。 随后在她的指挥下向孟施的剑火而去。 哗啦一声,大水冲了龙王庙。 无数水珠扑簌簌从天空落下,打到树下所有人的头脸之上,却没人顾得上去擦。 “火灭了。”霍湛仰头愣愣看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树干说道。 “嗯,那当然是会灭。”嬴抱月收剑入鞘,捋了一把发丝,随后水珠从她的发丝中浮起落下,渗入土壤中。 水法者这个技能倒是真的实用。 随后她转向身边僵硬而立的归辰,把他身上的水珠拍落。 “好了,”她看向看着她说不出来话的归辰,“还看什么呢?我们可以走了。” “走……”归辰一个激灵猛地抬头,“鬼藤呢?” “烧干净了,”嬴抱月看着他道,“你准备成为火法者的话,要好好看清楚了,真正的火法剑大概就是那样,要烧不能乱烧,要快准狠。” 之前稷下之宴上她看到那所谓南楚二把手的刀山火海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证明的确是那人的不对劲。 就算剑招名字叫做刀山火海,也绝不可能是哗啦一大片乱烧一气,那和胡乱挥剑有什么分别。 相较起来,还是孟施的剑法看起来舒服。 “烧干净了……”归辰怔怔开口,看向地上的水珠,内心充满疑问。在刚刚那么大的水势中,这女子一剑掀起的河流简直像是哗啦一声浇在了所有火焰上,是不会引起火灾了但看上去孟施的剑火也受到了绝大冲击,在这种情况下,还烧光了所有鬼藤? “那个女子刚刚的剑法看上去是浇到了你的剑火上……”而就在这时,莫华看向身边神情复杂地仰望着鬼藤原本所在方向的孟施,轻声开口,“其实是刚好包在了你的剑法外面。” “你看出来了,”孟施闭了闭眼睛,“不光是包裹,时机,方位,强度,都配合的刚刚好。” 刚好切断了他的剑火对周围树木的影响,却又不影响对鬼藤的威力。 分毫不差。 这一切不光是剑法精准就能做到的。 更可怕的就是,他们是同时出剑的,而这个女子控制了剑法的速度,但她一出手也是八个方向。 和他的方向一模一样。 他要做的事,从一开始就被她看穿了。 “别担心,交给我。” 那个女子之前如此说道,但孟施只是以为她只能事后补救,却没想到她是和他一起出剑,同时出招解决了这个问题。 看上去简直像是他们两人在互相配合,双剑合璧一般…… “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火法剑和水法剑双剑合璧,”莫华神情复杂地说道。 不同的修行者之间的确也有配合的时候,但火法剑和水法剑完全相克,可以说是天生的死敌,在战场上也从不会被编入同一个队伍,是公认的水火不容。 但他没想到,水法剑居然能以那样的一种方式和火法剑合作。 这一切,还是在两个技术上虽然顶尖,但之前没有任何合计和练习的修行者身上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只看刚刚那一幕,这两人简直是太默契,结合两人的身份都到了不同寻常细思极恐的程度。 这让回过神来的北魏和前秦修行者的目光在孟施和嬴抱月两人之间逡巡,也窃窃私语起来。 “师兄,”莫华皱眉看向孟施,“你和这位公主殿下……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怀疑 “什么关系?”孟施闻言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刚刚他们算是临时联手了,但那也是一时的权宜之举,为什么会把他和那个女子联系到一起? 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前秦公主,和她第一次说话还是在三天前的南楚王宫外,但那也不是他想说才说的。 他千里迢迢来参加这场初阶大典,不过是为了完成他师父的心愿,同时对那个人的报恩,完成他能为那个人所能做的所有复仇。他不想和任何修行者扯上关系,为了安全尤其不能和那个女子扯上关系。 听到孟施不带一丝感情的反问,莫华的神情却愈发复杂。 说实话他也不相信孟施和这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在北魏之时他就十分清楚,孟施的心中有一个从不对人说的的秘密和从不对人说的人。 他成为修行者,成为火法者,甚至……冒上那么天大的风险,都是因为一个人,只为了那一个执念。 这样的他不可能被别的国家的人收买,更不可能和什么前秦公主扯上关系。 只不过之前在南楚王宫外那一出尚且没几个人看到,可刚刚的那一幕相当不妙。 鬼藤销声匿迹,从生死危机中解除的其他修行者们,脑子也终于开始运转。 但比起不少人没看懂的刚刚一瞬间嬴抱月和孟施的合作,北魏继子居然和前秦公主联手这个事实显然更有噱头。 要知道众人战是国与国之间的战斗,从没听说过两个国家的人联手的,毕竟自己家队伍又不是被杀到没人了。 而那个所谓的鬼藤,原本以为是那个女子胡说八道,但后来却真的用那个女子提出的方法毁灭了,这让周围自诩对奇珍异事无所不知的其他修行者心情复杂,复杂后便横生质疑。 “话说那什么鬼藤,居然就这样就打倒了?” “怎么北魏那么多人那么长时间没解决,这公主一来就解决了?” “等等,鬼藤?王兄你之前有听说过吗?我们土生土长的南楚人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莫不是那女子编造的吧?” 就在这时后面南楚的队伍也到了,远远看到了这边的骚动,听闻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加入战局,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 而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怀疑开始出现。 “话说这前秦公主和北魏继子莫不是有密谋吧?其中有一方是自己国家的叛徒?” “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子居心不良,搞不好这鬼藤就是她安排好的,不然她怎么那么清楚鬼藤的弱点?定是先设陷阱后施恩,毕竟是前秦的妖女!” 听着周围的议论,孟施皱起眉头才发现自己刚刚行事的不妥。 不过……想起刚刚之事,其实是那个女子向他们伸出了援手,但却没几个北魏人意识到这件事。 火法者虽然多,但水法者,刚刚却只有那个女子一人。 她可以找前秦的其他火法者,但他却只能找她。 他千想万想没想到,那女子和他干脆利落灭了鬼藤,此时却成了众人怀疑的对象。 而看着北魏队伍中的一部分热心地四处攀谈的人,孟施目光深了深。 虽有由头可寻,但言论到了这样的程度,也不缺有人故意误导。 但他现在还动这些人不得,孟施眯起眼睛,眼角余光看向不远处那个和身边少年交谈的女子,身侧双拳握紧。 唯今之计,就是他一定要减少和这个女子的接触,不,要直接把交道变为无。 绝不能再和她扯上关系。 而至于那个女子…… 她那么聪明,应该也知道明哲保身和他拉开距离。 虽然他身边的人都在怀疑她别有居心,如果这时有人知道他之前和这女子还有一次接触,搞不好都会以为是这女子故意来找的他。 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并非如此。 孟施微微低下头。 这只是他没有来由的想法,一开始他的确以为这个女子有什么居心。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世人诸多恶意的揣测,即便按常理也能推测出那女子可能有的诸多目的。 但他却忽然觉得,她也许真的…… 孟施转过身去,眼前却浮现出那双在黑夜中依旧清澈得不可思议的眼睛。 她也许真的只是,不愿有人死去而已。 …… …… 不管流言多么猖獗,众人战都要继续进行下去。 “明月……”听着周围的议论,归辰咬紧牙关看向身边的嬴抱月,却扑了个空。 已经迈出一步的嬴抱月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这些人……” “先别管吧,”嬴抱月淡淡道。对付流言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用现实打破。刚刚情况特殊,她和孟施联手也不过是为了尽快击败黑藤减少伤亡,而对于这些恐慌中诞生的谣言,暂时比较省力的作法就是她和孟施拉开距离。 只要两人没有接触,这谣言也就不攻而破了。 嬴抱月看向归辰,“快走吧,前面还有很多路。” 她凝视着前方黑洞洞的森林,“再往前就进入森林的腹地了,十分危险。” 她话音落下,北魏的队伍开始动了,前秦也重新开始前进。 人多是非多,但不管是非有多少,刚刚的那一场鬼藤侵袭已经让初阶大典出现了首次伤亡,也让所有修行者实际体会到了初阶大典的残酷和这片山林的危险。随着队伍的前进,人们闭起嘴握紧了腰边的剑柄。 暮色越来越深,所有人的情绪都紧张了起来,夜晚的森林无疑会更危险,再往前走一段路,各国的队伍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寻找露宿的地点。 就算是修行者,也不可能在如此紧张的一天后,还能继续不眠不休往前走。 随着往前深入,森林的路也开始散乱起来,不再只有一条,各国的队伍也开始分散,但随着夜色的降临,时不时各处还是有惨叫声出现。 鬼藤只是这漫长三天的第一关,森林本身的林木就已经危险至此,天黑下来后,这座森林的其他主人也纷纷走出。 第一关是树,那么第二关,就是兽了。 “小心!”夜幕下,伴随着归辰的提醒声,嬴抱月劈下一头凶兽,霍湛也和其他人一起解决他们小队附近出现的凶兽。 “好了,总算安宁了。” 队伍里的人不堪重负地坐倒在地正要喘气,然而下一刻身边再次传来凶兽的嚎叫声! “这不可能!”霍湛倏然抬头,满脸不信,然而下一刻空气中却还传来其他修行者的声音。 “围住!” “继子上啊!” 嬴抱月抬起头,却只见密林深处跑出一头巨大的野猪,野猪追着十余位北魏修行者,其中……还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那人仿佛也看见了她,孟施看着不远处的野猪,像是下定决心拔剑猛地一劈! 野猪的脑袋高高飞起,刚巧不巧飞到拔剑人头顶。而就在这时,瀑布一样的血沫猛地从断口中喷出。 喷了孟施一头一脸一身。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看见 野兽哗啦啦的血浇下,瘦小的孟施瞬间变成了个血人。 “啊……” 嬴抱月远远看着都为这少年觉得糟心。 毕竟这么多的血沾在身上,干了之后可是非常腥臭粘腻的,看的她都想拔剑给他清理一下。当然这个念头她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他们两人还处于避之不及的状态。 “继子!” “师兄,你没事吧?” 野猪的尸体轰然倒下,孟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闷声道,“我没事。” 这血不是他的,从身体的层面来说的确没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这全身上下可是格外狼狈了。 孟施背对着某个方向,后脑勺仿佛能感觉到那个女子的视线,这让他更加糟心。 如果不是前秦人正好在那边,他担心冲过去再次和那个女子碰上,他也不用斩杀得如此匆忙,把自己搞成这么个脏兮兮的模样。 刺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冲,连头发都糊满了兽血,可男子出门可是不会带什么行礼的,更别说换洗衣服,这让他浑身上下更加难受。 “师兄?”莫华看着被血糊了一脸脸色非常难看的孟施问道,他当然也看到远处的前秦人了,正想问该怎么办,却只见面前的少年依旧背对着那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开口。 “从那野猪身上割几块肉,我们走。” 说完他像是一刻都不愿停留,向反方向而去。 他这冷淡的态度又招致了同行的几个北魏修行者的不满,瞥向远处的前秦修行者目光闪烁。 “好了,看什么,赶紧回营地,还要把猎物带回去。”莫华见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随后迅速从野猪身上肉厚的地方割了几块肉,追着孟施而去。其他的几个北魏修行者悻悻收回目光,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北魏人……”归辰皱眉看着远处发生的事,“这北魏继子性子真是古怪。” 嬴抱月笑了笑没有说话,蹲下身开始生火。 这一片是他们小队选择的营地,周围的凶兽已经都清理了,今晚就准备在这里露宿。 不过刚刚既然看到孟施等人,证明有一队北魏人选择的营地离他们也不远。 “霍大公子,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当然除了她也有别的修行者意识到了这件事,一个修行者皱眉向霍湛提议到。 嬴抱月闻言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叫做王土生,算是前秦遗老中次于霍家的一个世家的子孙,而在他们这个队伍里,这位王土生一直以副队长自居。 “唔……”霍湛闻言看了一眼远处巨大的野猪尸体,呼出一口气,“也是,这里的确不太安全。不过现在临时找营地也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只能去投奔继子那边了,看嬴珣公子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一听到要去找嬴珣,队伍中其他人的眼珠顿时亮了起来,对他们而言这是接触嬴珣的大好机会。 嬴珣至今还是前秦许多世家眼中的正统继承人,是每个前秦修行者都想要接近的存在。 毕竟如果嬴珣公子有朝一日能恢复正统,那么他身边这些人就是潜邸旧人,个人地位就不用说了,家族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所以听到霍湛的话,除嬴抱月和归辰外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嬴抱月无语地看着霍湛嘴角收不住的笑意。说什么危险,去找嬴珣才是这人真正的目的罢了。 总之,找到理由后霍湛立刻带领队伍朝之前嬴珣那一小队人的营地走去,每个小队队长之间在分开前都各自记下了各自的方位,不会走的太散。 在经过那头野猪的尸体时,霍湛正想感叹一句真是凶险,幸亏他们及时撤离,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他身后的少女却倏然拔剑。 “明月?怎么了?这东西会诈尸吗?”归辰一惊问道,他身边少女的剑已然挥下。 “你做什么!”霍湛惊道,但下一刻嬴抱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东西不危险,”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野猪,“这种凶兽是可以吃的。” 看着张口结舌的众人嬴抱月认真地补充道,“加野蒜烧烤,味道很不错。” …… …… “所以,这就是你们带回来这么一堆肉的原因?”夜幕降临,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边,嬴珣皱眉看着霍湛问道。 霍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他前脚刚想感叹凶兽危险,结果那女子就来了一句可以吃,险些让他颜面全无。 但承受着同队其他人注视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初阶大典众人战不许带干粮,再加上他们这队人都亲眼看到了北魏人割肉的情形,连他想说一句这肉有毒也说不出来。 “这……”嬴珣眉头皱得更紧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有人拿走他手中那块肉,熟练的用剑切块树枝穿上架在了火堆上。 浓郁的肉香在火堆边弥漫开,周围的修行者们面上不屑,但暗地开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吞咽口水。 可看着站在火边的那个少女,不少人又不敢上前,偷眼看向嬴珣。 嬴珣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随后挥了挥手,“既然真的能吃,各位可以自行尝试。记得好好谢谢霍公子他们这队人。” 他话音落下,火堆边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两个小队的人凑到了一起,烤肉的烤肉,聊天的聊天,一时十分热闹。 嬴抱月看着围着猪肉嘴角露出笑意的修行者,也笑了笑,然而就在这时嬴珣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开口,“你跟我来一下。” “明月……” 她身边归辰睁大眼睛想要跟上,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没事,你在这多吃点。” 说完她拿起一串烤肉,跟着一脸冷肃的嬴珣走向林子深处。 两人在一棵能看见营地的火光,但又足以让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声音的树下停下。 月光穿过林叶的缝隙,打在了他们身上。 “怎么了?”嬴抱月看向他,“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嬴珣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但最后变得冰冷,“我只是想要问你。之前在鬼藤下,你为什么要和北魏人联手?” 嬴抱月抬起头看向他,“因为当时在场的火法者中孟公子实力最为强劲,想要打倒鬼藤和他联手速度最快。” “最快?可队里根本不缺火法者,为何一定要找那个人,”少年的声音激动起来,“你知道你这么做,和叛徒没有什么两样么?” “叛徒?”嬴抱月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向他,微微一怔。。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嬴珣皱着眉开口。 嬴抱月看着他轻声道,“知道太祖皇帝和大司命为什么一定要在初阶大典中加入众人战。”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身 听到嬴抱月的话,嬴珣猛地一愣。但下一刻他心底之前就有的烦躁变得更加剧烈。 看着面前神情沉静的少女,他的情绪愈演愈烈。 虽然是亲戚,但他和这个女子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的,不多的几面留下的印象也十分糟糕。 她原本,会是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么? 嬴珣也不记得,他之前从没将这个堂妹放在心上,只模糊记得是个骄纵又不讲理的小女孩。 但就在她到南楚不过短短几天,她做出的各种事情正极速改变着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简直就像是…… 像是…… 嬴珣一愣,他刚刚……想起了谁?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他问道,向他伸出手去,“你怎么额头上全是汗?” 她还没说什么重话吧? 嬴珣瞳孔一缩,随后退后一步冷冷看向面前少女,“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为什么要在初阶大典中加入众人战?” 这种二十多年就有的东西,比他年纪还大,在他们眼中是理所当然的存在,谁会去想为什么存在? 更何况初阶大典中加入众人战的初衷,他不知道,她难道就知道? 她以为她是谁? 嬴珣如此想到,也这么说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冷看着面前少女,“还是你以为你兄长是前秦王,你就能揣测到祖父的意思?” 别开玩笑了。 “我没这么说,”然而面前的少女只是摇了摇头。 “别转移话题,我们刚刚是在说你和北魏人合作的事!”嬴珣顿了一瞬后高声道,他忽然觉得他明白了,这女子忽然说出这古怪的话肯定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然而看着眼前情绪激动起来的少年,嬴抱月再次摇头。 “我也是在说合作的事,”她静静开口。 “我原本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看来并非如此。”嬴抱月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少年,“如果你之前不知道的话,那么让你来猜的话,你以为为什么大司命和太祖皇帝设立初阶大典要加入众人战?” “我……”嬴珣愣住了,看着眼前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他心中感觉越来越复杂。 没有等来回答,嬴抱月看着他轻声道。 “明明修行者更擅长单打独斗,明明会死那么多人。” 初阶大典众人战因为伤亡过重,意味不明等原因在初期被各种攻击,但太祖皇帝和大司命却依旧执意加入众人战。 听着嬴抱月的话,嬴珣渐渐睁大眼睛。 他知道这些,他也曾想过,但他却没想出其中的原因。 “这是……” “这一切只是……”嬴抱月握紧双拳,指甲扎入掌心。 “只是用如今的牺牲,来换战场上更多人的存活。” 嬴珣浑身猛地一震。 修行者被投入战场,是秦帝国一统天下,修行者地位大幅度提高的原点。 在初阶大典诞生之前,所有的修行者都不过是散兵游勇,但初阶大典诞生之后,越来越多的修行者走上战场。 嬴珣隐隐约约似乎明白这女子想说些什么,但他心底一股说不出的执念让他无法直接承认这女子的话。 “可是,”他静静道,“只要修行者足够强大,即便不合作也能打赢!” 力量才是最重要的,这是现今所有修行者的常识,合作也好联手也罢不过是低阶修行者能力不足时才整出来的东西罢了。 他的外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教他。 世家子从小都被教养要成为会使用其他人的人上人,他的情况更特殊,所谓帝王之道,就是心术之道,驭人之道,孤独之道。 一个人强大了就好。 “只要够强就能赢,遇到危险连对象都不管就想要联手,不过弱者心境罢了。”他淡淡道。 “是吗?”然而面对他一针见血的反驳,眼前的女子却没有丝毫的醒悟与动摇。 嬴抱月深深看着眼前被藏在深宅之中长大的少年。 “是吗,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明白不怪你。” 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嬴珣忽然心头一跳。 “但你如果再不明白,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嬴抱月看着他静静道,“所谓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是被缩减到极点的。” 嬴珣一怔。 到底能不能明白,如果没有自身的明悟,那么就需要血与火的磨炼,但对这个少年而言,他没有经过磨炼就已经被推上了舞台。 不光是他,其他国家的队伍中也存在着这些。 这一切都为这场初阶大典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你好好想想吧,不要等一切都到了来不及的时候。” 不要等到她需要用别的方式纠正他的时候。 眼前少女的目光第一次变得如此严肃。但嬴珣一时间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女子说的话,和他迄今为止受到的教养都大相径庭,给他带来了一定冲击。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看着一言不发走向火堆的少年的身影,嬴抱月神情复杂,同时也有些担忧。 只希望不要发生些什么。 “明月?你怎么了?”这时她身边响起归辰的声音,他一直注视着这边,发现嬴珣离开后便走了过来。 “没什么,”嬴抱月笑了笑,靠着树干吃起了烤肉。 归辰在一边看着她一边寻找着话题。但他没有问刚刚她和嬴珣说了些什么,只是注视着嬴抱月手上烤肉。 “话说明月,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对这森林里的东西都那么熟悉?” 鬼藤也好,野猪也好,之前行路的时候也好,熟练地简直让人以为有地图在她的脑海中。 “唔……”嬴抱月看了他一眼,“可以和你说,但你要保密。” 归辰连忙点头。 嬴抱月看向他,静静道,“因为我曾来过这里,还待过挺长时间。” 换句话说,就是她曾经在这片森林里住过。和师父一起。 后面这句话她没说,但即便如此归辰还是愣住了。 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既然如此说,我也想去看看森林了。” “我去散个心,不会走太远,让我一个人去吧。” 嬴抱月看向归辰道,归辰想了想又回到了火堆边。 嬴抱月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她记得这附近有一片山口湖月光下看十分美,便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向前走去。 为了不招惹凶兽,她将气息谨慎地隐藏了起来。当然她还不知道这次的隐藏会导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湖畔的边缘渐渐出现,看着月光下的湖光山色,嬴抱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和嬴珣对话浮现出的那些回忆逐渐散开。 周围没有人也没有野兽的气息,她深深呼吸,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了拍水的声音。 不是水拍河岸的声音,这个声音是…… 嬴抱月微微一怔,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在岸边的一丛草丛深处,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这东西藏得极好,但她见过一次的东西都能记住它的样子。只看那一丝衣角,她就勾勒出了它完整的模样。 那是一件血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已经被彻底染红了,被粗暴地窝成一团,充分让人想象出脱下它的松快。 只不过这件事衣服不是…… 而就在这时,湖中的拍水声骤然停了。 “谁?!” 月光如水般洒下,湖中的人和岸上的人谁都没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在,两人愕然对视。 也谁都没有想到,看到的人,会是她 嬴抱月怔怔看着伫立在湖水中的人。 这个人有着她见过的一张脸。 然而她胸口微微的起伏和垂下的乌发,更像嬴抱月见过的另一个人。 月光下,嬴抱月静静而立,看着湖中褪去衣物的那个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 这是一个女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扑倒 对于参加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天晚上洗澡的这件事,事后总结起来,孟施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被血浸泡的衣物穿起来异常难受,更何况她是被浇了一头一脸,连头发都结成了一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渴望着清洗。但对她而言洗澡意味着将全身伪装卸下,是绝对的奢望。要是在寻常,她会选择忍耐。 但这一次,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普通的人像她这样身份的估计一刻都受不了,她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但委实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被血泡得这么彻底。 她也知道在如此环境想洗澡这件事极为危险矫情,这大概是她近二十年生命和成为孟施后近十年伪装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冒险和松懈。 然后就出事了。 虽然是一时的任性冒险,但孟施自认她其实也并没有松懈。 毕竟她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跑出来洗澡。 为了这一次冒险,她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支开了北魏所有的人,找到一片绝难找到的隐蔽的湖泊,藏好脏掉的衣物准备洗干净身子再来洗,在岸边设下她能做出的最高阶的阵法,运转全身真元拉开最严密的屏障。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的防护是万无一失,严密到极限的。 毕竟这座山中没有比她境界更高的人,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有人碰巧来到这片湖泊边,也不可能通过阵法,更不可能透过屏障看到她。 本该如此。 但孟施不知道的是,她碰到的是一朵能看穿等阶四的屏障,甚至能通过人神布下的阵法的奇葩。 在清冷的月光下,两名女子一个站在湖中,一个站在湖岸,怔然对视。 “你是……” 嬴抱月皱眉看向忽然出现在这片湖中央的女子,随后看向藏着那件血衣的草丛,了然地闭了闭眼睛。 随后她睁开眼,唤出了那个女子的名字。 “孟施。” 然而这个声音,对孟施而言却不下于死亡的钟声。 原本她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岸边的那个女子没看到她。虽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走过她的阵法还没产生一丝触动的气息,但就算阵法没起效她还有屏障。 脱下衣服后出于对周围的警戒她的精神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忽然发现岸边有人她虽实在没忍住惊叫声,但有屏障在她的声音应该传不出去。 应该也不会有人看到她,最多看到的不过是湖中的湖水。 本该如此。 然而此时看着站在岸边的少女直直地看过来,连名字都唤出了,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打破,孟施瞳孔一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已经不是偶然。 这女子能看见她! 她甚至都被认出来了。 而看着那个女子的眼神落到她的胸口,孟施心中更加绝望。 这已经不是认出她的问题,而是她隐藏至今的最大秘密,已经暴露了。 暴露在这座山中除了她以外,唯一的一个女子眼前。 孟施简直不知道她是该庆幸还是该为自己感到不幸。 在诸多话本子里,女子河中洗澡不幸被撞见往往都是被登徒子,但今时今日如此月夜下发生的却是。 女子洗澡被女子撞见。 然而被撞见的女子神情远比被登徒子撞见还要慌乱。只因此时暴露在月光下的,还有一个足够撼动初阶大典各国格局的大秘密。 谁能想到呢? 嬴抱月静静看着湖中虽然青涩但明显是个少女的人。 北魏继子孟施,不是少年,而是少女。 这真是一个大秘密,毕竟全大陆最厌恶女修的国家初阶大典的继子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旦暴露一定是今年初阶大典最大的丑闻。 而湖中的少女显然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孟施站在湖心定定地看着岸边沉默的少女,最后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睛,赤身向岸边一步步走来。 事情已然暴露,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时绝无可能,既然发生了就只能直面解决。 前秦公主,嬴抱月。 孟施一边向岸边走一边注视着静静站在岸边的少女,好在那个女子看到这一幕没有立刻惊叫着跑开,引来更多人,那么看来是想利用这个秘密对她勒索一些什么了。 这都好办,孟施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有所求,事情就没到最糟糕的情况。 哗啦一声,少女的身体露出水面,踏上岸边。 “你……” 孟施看着站在草丛里的少女,发现自己藏在草丛中的血衣居然被这女子发现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她藏这么严实都能发现?! “要把衣服穿上吗?”嬴抱月看向手中的血衣,“我帮你洗一下?” “你……”孟施没想到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个,愕然看着面前的女子正想开口。 然而下一刻,两人身边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咦?这个身影有点熟悉,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陈子楚,你往哪跑?还不快滚过来!” 糟了! 嬴抱月和孟施瞳孔一缩,好巧不巧,居然被南楚人撞见?! 嬴抱月暗暗叫遭,这个声音,陈子楚?叶思远?南楚队伍的营地居然在这附近?是哪个国家不好,偏偏是和北魏世仇深厚的南楚! 然而就在这时更糟的情况发生了,就在听到南楚人的声音之时,孟施心头狂跳,气息一个跌停。 嬴抱月感受着眼前女子的气息变化瞪大眼睛。 偏偏在这个时候!? “嗯?好像还有一个人……”陈子楚的声音由远及近,孟施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嬴抱月的心脏也迅速加速。 偏偏在这个时候气息不稳?嬴抱月内心狂喊。 眼前女子的身形渐渐显现,孟施过度慌乱真导致元逆行,屏障被解开,而嬴抱月深知她本人的屏障根本拦不住等阶六。 “殿下?明月?” “陈子楚你跑什么?等等,谁在那?” 两个男子几乎倏然而至,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孟施脸色绝望到极点,巨大的恐惧让她甚至无法挪动手脚,然而就在那两个人影要穿过最后一片树丛之时,一切都要完了的时候。 “如果不想死的话等下就别说话!” 孟施眼前一黑,嬴抱月手一扬将手中的血衣猛地兜头丢到了她的身上。 “你……作甚……” 孟施一把拉下头上的衣服,然而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 她忽然被人扑倒在了草丛中。 “明月!” 下一刻,陈子楚和叶思远出现在了草丛外,然而两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愕然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前秦公主扑倒了一个男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代价 人言可畏。 千夫所指。 这是看不见的刀,是直指人心的刀,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之一。 孟施从懂事起就切身明白这件事,在叶思远冷嘲热讽后周围其他修行者的议论也更加起劲。耳边修行者议论纷纷,不断地钻到她的耳朵里,这些声音宛如粘稠的沼泽,要把她和她身前的这个比她更年幼的少女淹没。 孟施的心底生生发冷,然而她微微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少女坚毅的下颚。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没有动一步。 从孟施的角度来看,那个少女的侧脸如水一般的平静。 之前看没有什么,但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孟施恍然觉得。 不光是如水,甚至可以说是如冰一般。 明明大部分的污言秽语都砸在了她的身上,但就在针对她的风言风语中,那个女子的脸庞冷静得可怕,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甚至是…… 孟施忽然猛地一愣。 甚至是要……利用这一切? 这个女子刚刚所作之事从外人角度看来简直是最糟糕的选择,明明还有把她一把推到湖里,或者那人自己事不关己迅速离开这样这样的选择,但这女子却偏偏选了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 在一瞬间吸引了人们所有的注意力。 等等,注意力? 孟施忽然想起了之前这个少女扑倒前说的那句话。 “等下如果不想死就别说话!” 在那样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有余力关心别人死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自己做的事会造成的后果呢? 一时冲动? 孟施因她忽然想到的猜想而浑身僵硬。 这位和她萍水相逢的前秦公主。 根本不是一个会冲动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孟施忽然感到她头顶上的人忽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一切都明悟在她的双眸中。 孟施浑身一震。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还这么做! 她是故意的! 孟施瞳孔一缩,然而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那群人嬉笑怒骂声。 “怎么?北魏的继子大人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是男人?” “哈哈哈!” 在一片嘲笑声中,孟施感到嬴抱月投到她身上的目光离开了,嬴抱月看向叶思远,“叶大公子,你们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你想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再杵在这,实在太不识趣了吧?” 只要嬴抱月一说话,南楚人的目光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没有人再看孟施。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像是看着猎物般看着她的叶思远。 孟施现在可以说是真的赤裸裸毫无防备的情况,怎么看都疑点重重。修行者本就敏锐,但凡想要探究就极容易露馅。 但好在此时她以另外一件事的噱头,让所有人的注意转移了。不然只是遮掩,孟施的身份怎么都会被怀疑。哪怕塞到河里,叶思远估计都会追着波纹探究不休,除非找到更让他感兴趣的事。 人总是更关注自己想看到的事和丑闻。 想掩盖一个秘密,最有效的方式是创造另一个秘密。 看着嬴抱月看上去冷淡但在他心里那就是恼羞成怒的神情,叶思远满足又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心中已经预想到了从这座山里出现把这件事透露给姬嘉树时,姬嘉树难看的脸色。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子楚看着叶思远的得意的神情,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明月……殿下,我有事先走了,这件事……你以后如果愿意说的话子再和我说。”说完他转身,冷冷看向身后一群踮脚都往这边看的南楚修行者。 “够了,你们这些人现在的样子,和市井长舌妇有何区别?!我是来参加初阶大典的,不是带你们这群人来看热闹的!”陈子楚冷冷开口,“既然你们这些人这么喜欢看,就陪叶大公子在这看吧!我走了!” 陈子楚说走就走,推搡开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冷如冰霜步伐坚定。 这时原本议论得脸色发红的修行者们才有人醒过神来慌了。 “继子?继子你去哪?” “本来就是陈大公子你往湖边跑说要散心的嘛……” “真开不起玩笑……” “我们这……唉要不也走吧……还在这待着作甚?继子你等等!” 看着步伐坚决从人群中钻出,身为继子却连队伍都不打算要的陈子楚,叶思远皱起眉头,看向丝毫没有起身意思的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样的女子,决定还是见好就收。 “既然如此,”他看向嬴抱月冷笑一声,“我们走吧,别打扰公主殿下的野趣。” 说完他转身离开,原本围观的南楚修行者就算有人还恋恋不舍,但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南楚修行者终于走了个干净。 原本静谧的湖畔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 然而直到南楚修行者彻底消失一刻钟后,嬴抱月才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看来是不会回来了,”看向抱着血衣挣扎着坐起的孟施她轻声开口。 孟施喘着气终于调顺了气息,闻言捏紧了手中的衣服神情复杂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女。 这个女子简直谨慎到了可怕。 和她比起来,孟施才意识到她自己之前做事的准备有多么不严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刚刚却做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事。 孟施看着一丈外抱膝坐在地上的少女,微微张开口,“你……” “嗯?”嬴抱月看过来。 孟施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萦绕在她心底许久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大概也是她被这个女子发现身份时,两人正式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举动匪夷所思,但有一点孟施很清楚。 她是在帮她。 她居然是在帮她。 以那样一种形式。 “为什么?”然而面对她的提问眼前少女却怔了怔,随后笑了笑道,“好像也没什么。” “没什么?”孟施瞪大眼睛愕然看着眼前的少女,“你知道这样你的名节会……” 那个女子刚刚扑倒了她,既遮掩了她衣衫不整的身体,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误会前秦公主和男人私会,甚至……甚至做了那样的事。 虽然掩饰效果拔群,但这样的事等那些人出去,风言风语会传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她在外的身份到底是个男人,还是被控制一言不发的男人,会受到致命伤害的只有她眼前这个少女! 然而面对孟施激动过度的质问,嬴抱月却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 “我不靠那些活着,”她静静道,“更何况我不是单纯为了你。” “不是……”孟施一愣。 “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嬴抱月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在这时激发起所有人对女修的愤怒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孟施女扮男装的事情如果暴露,在这深山老林里她一时也出不去,反而会作为丑闻在山中的所有修行者中传开。自恃受了欺骗的少年人们,估计又会提起女修不得修行的老话,甚至进一步加深对女修的仇恨。 所以哪怕为了她自己,她也不能让孟施的身份被发现。 然而看着眼前声音平静举重若轻的少女,孟施却第一次觉得不想相信这个对她自己有利的回答。 看着嬴抱月,她忽然怔怔开口。 “你……你不恨我吗?” 嬴抱月一愣看向她。 “我为什么要恨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代价 人言可畏。 千夫所指。 这是看不见的刀,是直指人心的刀,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之一。 孟施从懂事起就切身明白这件事,在叶思远冷嘲热讽后周围其他修行者的议论也更加起劲。耳边修行者议论纷纷,不断地钻到她的耳朵里,这些声音宛如粘稠的沼泽,要把她和她身前的这个比她更年幼的少女淹没。 孟施的心底生生发冷,然而她微微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少女坚毅的下颚。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没有动一步。 从孟施的角度来看,那个少女的侧脸如水一般的平静。 之前看没有什么,但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孟施恍然觉得。 不光是如水,甚至可以说是如冰一般。 明明大部分的污言秽语都砸在了她的身上,但就在针对她的风言风语中,那个女子的脸庞冷静得可怕,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甚至是…… 孟施忽然猛地一愣。 甚至是要……利用这一切? 这个女子刚刚所作之事从外人角度看来简直是最糟糕的选择,明明还有把她一把推到湖里,或者那人自己事不关己迅速离开这样这样的选择,但这女子却偏偏选了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 在一瞬间吸引了人们所有的注意力。 等等,注意力? 孟施忽然想起了之前这个少女扑倒前说的那句话。 “等下如果不想死就别说话!” 在那样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有余力关心别人死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自己做的事会造成的后果呢? 一时冲动? 孟施因她忽然想到的猜想而浑身僵硬。 这位和她萍水相逢的前秦公主。 根本不是一个会冲动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孟施忽然感到她头顶上的人忽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一切都明悟在她的双眸中。 孟施浑身一震。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还这么做! 她是故意的! 孟施瞳孔一缩,然而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那群人嬉笑怒骂声。 “怎么?北魏的继子大人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是男人?” “哈哈哈!” 在一片嘲笑声中,孟施感到嬴抱月投到她身上的目光离开了,嬴抱月看向叶思远,“叶大公子,你们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你想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再杵在这,实在太不识趣了吧?” 只要嬴抱月一说话,南楚人的目光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没有人再看孟施。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像是看着猎物般看着她的叶思远。 孟施现在可以说是真的赤裸裸毫无防备的情况,怎么看都疑点重重。修行者本就敏锐,但凡想要探究就极容易露馅。 但好在此时她以另外一件事的噱头,让所有人的注意转移了。不然只是遮掩,孟施的身份怎么都会被怀疑。哪怕塞到河里,叶思远估计都会追着波纹探究不休,除非找到更让他感兴趣的事。 人总是更关注自己想看到的事和丑闻。 想掩盖一个秘密,最有效的方式是创造另一个秘密。 看着嬴抱月看上去冷淡但在他心里那就是恼羞成怒的神情,叶思远满足又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心中已经预想到了从这座山里出现把这件事透露给姬嘉树时,姬嘉树难看的脸色。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子楚看着叶思远的得意的神情,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明月……殿下,我有事先走了,这件事……你以后如果愿意说的话子再和我说。”说完他转身,冷冷看向身后一群踮脚都往这边看的南楚修行者。 “够了,你们这些人现在的样子,和市井长舌妇有何区别?!我是来参加初阶大典的,不是带你们这群人来看热闹的!”陈子楚冷冷开口,“既然你们这些人这么喜欢看,就陪叶大公子在这看吧!我走了!” 陈子楚说走就走,推搡开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冷如冰霜步伐坚定。 这时原本议论得脸色发红的修行者们才有人醒过神来慌了。 “继子?继子你去哪?” “本来就是陈大公子你往湖边跑说要散心的嘛……” “真开不起玩笑……” “我们这……唉要不也走吧……还在这待着作甚?继子你等等!” 看着步伐坚决从人群中钻出,身为继子却连队伍都不打算要的陈子楚,叶思远皱起眉头,看向丝毫没有起身意思的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样的女子,决定还是见好就收。 “既然如此,”他看向嬴抱月冷笑一声,“我们走吧,别打扰公主殿下的野趣。” 说完他转身离开,原本围观的南楚修行者就算有人还恋恋不舍,但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南楚修行者终于走了个干净。 原本静谧的湖畔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 然而直到南楚修行者彻底消失一刻钟后,嬴抱月才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看来是不会回来了,”看向抱着血衣挣扎着坐起的孟施她轻声开口。 孟施喘着气终于调顺了气息,闻言捏紧了手中的衣服神情复杂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女。 这个女子简直谨慎到了可怕。 和她比起来,孟施才意识到她自己之前做事的准备有多么不严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刚刚却做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事。 孟施看着一丈外抱膝坐在地上的少女,微微张开口,“你……” “嗯?”嬴抱月看过来。 孟施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萦绕在她心底许久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大概也是她被这个女子发现身份时,两人正式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刚刚那女子的举动匪夷所思,但有一点孟施很清楚。 她是在帮她。 她居然是在帮她。 以那样一种形式。 “为什么?”然而面对她的提问眼前少女却怔了怔,随后笑了笑道,“好像也没什么。” “没什么?”孟施瞪大眼睛愕然看着眼前的少女,“你知道这样你的名节会……” 那个女子刚刚扑倒了她,既遮掩了她衣衫不整的身体,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误会前秦公主和男人私会,甚至……甚至做了那样的事。 虽然掩饰效果拔群,但这样的事等那些人出去,风言风语会传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她在外的身份到底是个男人,还是被控制一言不发的男人,会受到致命伤害的只有她眼前这个少女! 然而面对孟施激动过度的质问,嬴抱月却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 “我不靠那些活着,”她静静道,“更何况我不是单纯为了你。” “不是……”孟施一愣。 “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嬴抱月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在这时激发起所有人对女修的愤怒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孟施女扮男装的事情如果暴露,在这深山老林里她一时也出不去,反而会作为丑闻在山中的所有修行者中传开。自恃受了欺骗的少年人们,估计又会提起女修不得修行的老话,甚至进一步加深对女修的仇恨。 所以哪怕为了她自己,她也不能让孟施的身份被发现。 然而看着眼前声音平静举重若轻的少女,孟施却第一次觉得不想相信这个对她自己有利的回答。 看着嬴抱月,她忽然怔怔开口。 “你……你不恨我吗?” 嬴抱月一愣看向她。 “我为什么要恨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祖训 本来孟诗觉得自己都已经大破大立了,再发生什么都不会惊讶了,结果闻言再次彻底愣住。 她痴长十九年,从最艰难的境地走到这里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正常不正常的修行者…… 但孟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议把她自己灭口的。 她皱眉看向对面的嬴抱月。 这都是什么人啊? 是在试探她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实话实说,”嬴抱月看着她平静道,“你是等阶六,我是等阶七,一般普通修行者在这个时候不都会考虑灭口吗?” 毕竟等阶七比等阶六弱是理所当然,虽然刚刚一时因为惊恐乱了手脚,但孟诗本身在等阶六中也是相当强大的修行者,毕竟争先战他可是击败了打败叶思远的嬴珣。 刚刚如果来人不是一群,而是叶思远一人的话,嬴抱月怀疑她已经杀上去了。 以孟诗的实力,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叶思远。 嬴抱月静静看着对面的女子,视线微微下移。 孟诗从刚下开始一只手抱着血衣,但另一只赤裸的手臂却背在身后,按在草丛深处。 注意到嬴抱月的视线,孟施眸光微动。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你的剑,不就在你的手中吗?” 孟诗瞳孔一缩,她的手的确从刚才就摸到了她事先藏在草丛中的剑,这女子连这一点都发现了。 但不管这个少女的五感有多敏锐,正如她所说,这丫头不过一个刚刚进阶的等阶七,打打同阶的草包还可以,但绝不可能是等阶六修行者的对手。 不可能是…… 对于如此显而易见之事,孟诗本该更理直气壮,但不知为何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她有一瞬的心虚。 如果是一般的等阶七,这件事本丝毫不值得怀疑,毕竟等阶六打不过等阶七?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但看着眼前的女子,孟诗却在心底浮现出一丝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但不管心底存在多少疑虑,孟诗握紧凉而滑的剑柄,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女子说的灭口是完全可行,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如说没想过才不正常。 她女扮男装这个秘密不仅关系到她自己的性命,甚至会波及她妹妹,正因后果如此巨大,她才不得不谨慎。不管这个前秦公主此时对她多维护多友善,这世上即便发下毒誓都有人违背,一时的维护根本不能信任。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是安全的。 只要她拔剑,一切都能在一瞬间解决。 她不用再担惊受怕,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她今晚泄露的秘密能彻底揭过去,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要知道她真身的人不复存在。 这个湖的位置很隐蔽,南楚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即便这个女子要逃孟诗也有自信能瞬间制住她。 此时此刻此处,只有她们两人而已。 清冷的月光下,孟诗握紧剑柄,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嬴抱月一言不发地与她对视。 那个少女之后便什么都没说。 既不发誓也不赌咒甚至不保证说她不会说出去。 她什么都不说,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毫过去,周围的一切静极了,不知这份安静持续了多久,然而就在这一片死寂里。 孟诗忽然呼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的剑柄。 嬴抱月微微一怔,“你……” “我不会这么做的。” 孟诗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即便这个女子泄露她的秘密,她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落到比死更悲惨的下场。 即便她和这个女子根本就不相熟,根本没有任何能相信她的依据。 但即便今日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这个女子,她依然不会这么做。 “我不会这么做,”孟诗看着嬴抱月重复道。 “为什么?”嬴抱月问道。 为什么有人还会反问这个,孟诗不禁扶额,但下一刻她神色严肃起来,看着嬴抱月淡淡开口。 “因为这有违背我师门的祖训。” 珍爱生命,知恩图报。 如果滥杀无辜,别说她师父不会放过她,她自己就再也没脸去见那个人了。 这比让她死还要痛苦。 “你走吧,”孟诗看着嬴抱月静静道,“刚刚谢谢你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嬴抱月摇了摇头,“也算是我之前撞破你洗澡导致的,不算是人情。” 这女子…… 孟诗看着她说不出话来,顿了顿道,“我会当做今晚从未见过你,至于你会怎么做我倒也管不着,只是希望殿下……” “我也今晚从未见过你,”嬴抱月看着她一笑,“我走了,打扰你洗澡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本是她自己提出的告别,然而孟诗看着这个女子干脆利落的身影反而猛地一愣。 “我……”孟诗低头看了眼还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连忙开口,“等等,殿下,你的外衫……” “借你洗衣服的时候穿,”嬴抱月回头一笑,总不能让这人洗衣服的时候还光着吧,就算没人对女子而言也够痛苦的了。 “放心,这款式很普通的,不会被人认出来,”看着孟诗紧张的神情嬴抱月莞尔一笑,这外衫本来就是她为了准备进山在路边随便买的,原本准备晚上当被子盖。 “好了,现在你比较需要,有机会再还给我就是了,”说完嬴抱月重新转身,对孟诗挥了挥手,“你忙吧,我走了。” 嬴抱月转过身去,在孟诗看不见的地方在心中默默开口,“加油。” 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孟诗怔了一瞬,随后咬紧了嘴唇,转身抱着血衣在湖边搓洗了起来。 …… …… 这个发生了太多事的夜晚过去了,谁都不知道月夜湖畔边两个少女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 孟诗和嬴抱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两人谁都没有对任何人谈起今夜之事。 真正的秘密藏于内心,可以的话,她们都希望一切就这样的过去。 但炸弹已然埋下,她们谁都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伴随着天亮的开始,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第二天开始了。 然而这第二天让所有修行者大吃一惊的,不是新出现的妖藤凶兽,而是在六国修行者间扩散开来的一个传言。 那个传言就是。 前秦队伍里,嬴珣神情复杂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顿念出手上收到信鸽传书。 “前秦公主嬴抱月,其实是前秦内部私通北魏的叛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激化 嬴珣看着手上的信笺,手指慢慢攥紧。 为了防止一些意外,更为了了解其他各国队伍的进展和动向,每个国家的队伍中几乎都设有一个名为“耳目”的队。 说白了就是探子。 这些探子专门负责搜寻林中的消息,围着其他国家队伍的人打转。这次的书信就是前秦负责当探子的修行者送来,说是探寻但这次的消息却根本不需要费事去打听。 在昨天的一夜之间,这个消息从南楚的队伍中开始,已经传遍了整个天目山,俨然成了山中最大新闻。 随着传言的发酵,各种说法也变得愈发面目全非。 “外面都在传说你昨夜和北魏继子私会,厮混了整整一夜。”嬴珣冷冷看着嬴抱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平常的谣言也罢,这次的传言时间地方人物都描绘得异常细致,说是南楚人全都亲眼所见,虽然传到其他各国那里细节不同但主要内容一致。 可见这已经不仅仅是谣言了。 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这样的事实,还传遍了其他国家,他们前秦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嬴珣身边先一步看到这个消息的霍湛看嬴抱月的眼神已经鄙夷之至,握住了腰边剑柄,只恨周围还没其他人说话,不好当出头鸟劝嬴珣大义灭亲。 当初看到这个丢人现眼消息他简直气得冒烟,不管有没有背叛,光是半夜和北魏继子私会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定罪,更毋轮南楚人绘声绘色描绘的两人交叠倒在草丛里的画面,简直丢人现眼之至! 碍于身份他不能找那女子算账,才只得把消息送到嬴珣那。结果让霍湛失望的是,嬴珣虽然震怒却没趁着怒气把这女人绑了审问,反而坚持要找嬴抱月问清楚。 然而…… 霍湛冷冷看着对面沉默的女子。 “公主殿下,大公子在问你话!怎么?难道公主殿下无话可说?” 周围前秦的修行者中窃窃私语顿起。 “看她怎么分辩……” “都被人看到了还有什么好分辩的?” “昨晚谁看到她在哪儿?原本还以为是不愿和我们待一起,这么一看原来是私会情郎去了……” “怪不得昨天和孟施联手,这是早就弄到一起去了……” “明明是春华君的未婚妻,这春华君也太惨了吧……” 归辰狠狠攥紧拳头,下唇简直要咬得出血,他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至少道厮混一整夜这个消息是假的! 昨夜嬴抱月回来的很快,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在一起。 但就在昨晚嬴抱月回来后,却忽然叮嘱他明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口。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是还有这么一出在等着她。 而她一早就预料到了。 看着身边少女平静的侧脸,归辰深深地呼吸,克制着不拔剑向霍湛一剑刺去,而看着沉默的归辰,霍湛心中愈发得意,看向沉默的嬴抱月还想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开口了。 “消息是从南楚传来的么?”嬴抱月看向嬴珣手上的纸条。 嬴珣冷着脸点头。 “有上百个人证,你昨晚到底去哪了?”他压抑着怒气问道。 上百个……嬴抱月眯起眼睛,然而将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天目山的,大概只有那一个人。 叶思远。 嬴抱月眸光冰冷,这还没有走出天目山,这人居然就开始了,真是迫不及待。 而这将直接导致她和孟诗在之后的两天,会非常艰难。 不管怎么样,两天说长场说短也短,先把这两天过完才最重要。 嬴抱月看向嬴珣淡淡道,“我昨夜的确和北魏继子见过面,但就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南楚这情报中写的厮混一夜。” “谁相……”霍湛听着这女子这连分辩都不算的无力辩解心中好笑,正要嘲笑出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队伍外围出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原本正准备应付这对她敌意满满的男子的嬴抱月瞳孔一缩,倏然抬头。 “怎么了?!”嬴珣的注意力原本也全都放在对嬴抱月的质问上,闻声一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时却没看到什么。 只因今日所有人都被这个前秦公主和北魏继子的劲爆消息吸引,今早汇聚的所有前秦修行者们兴奋地围成了一个圆,只为观望对公主的审判,拼死也要看热闹。嬴珣霍湛嬴抱月归辰四人的外围被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一声惨叫却是从最外层传来的。 嬴珣看着外围厚厚的人群一时什么都没看到,原本掂着脚都要往里面扒的修行者们一愣,恋恋不舍地回头,“那边闹什么,公主殿下正在说……” “说……” 有外围的修行者被打扰到不满地回头,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吓得跳起来。 “死人啦!” “杀人了!” 嬴珣闻声愕然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下一刻他身前猛地闪过一道黑影,不顾一切地往人群中挤去,往外围而去。 嬴珣恍然发现这女子起身的时机比那声死人杀人还要早。 她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这……”被审判的对象忽然跑了,霍湛面露不满,看向嬴珣然而下一刻却只见嬴珣也追着嬴抱月的背影,想要从人堆中挤出去。 “继子大人?实在是失敬,还不赶快让开!” 人群看到嬴珣本人出现连忙开始主动分开。嬴珣从人堆缝隙里看到嬴抱月静静站在外围注视着地面的背影。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是看到了……” 嬴珣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怔怔看着地上的…… 尸体。 周围一片看到这一幕的修行者惊恐地往后退,只留那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尸体身上的伤口。 伤口? 嬴珣心底一凉,也连忙看去,在看到的瞬间他意识有一瞬的模糊。 地上的这具尸体是他也认识的一个前秦修行者,早上还曾主动向他问好,然而此时却忽然暴毙而亡。 尸体还带着温度,然而血却染红了地面。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已死的修行者身上的致命伤……是剑伤。 嬴珣的眼角烧红起来,是剑伤就证明这一切。 是人干的。 “谁?!”嬴珣目眦尽裂,“谁下的黑手?!” 初阶大典第一轮第二天,第一次出现了因人而死的修行者。 然而这还没有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浩劫的开始。 …… …… 就在嬴抱月被质问之时,北魏营地里,北魏继子孟诗也神情冷冷地看着将他一圈圈围起来的北魏修行者。 “继子真是好福气,怎么不和我们解释一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莫不是真的勾结了前秦吧?” “绝对是那个女人欲擒故纵,想利用北魏的力量!利用……” “到底是什么关系,继子你解释清楚啊?都不说清楚谁还敢跟着你!简直……” 简直…… 就在同一时间,原本正滔滔不绝的一个修行者声音猛地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物体倒地声。 再下一刻,尖叫齐发。 “死人了!” “有人杀人了!” “混账,当老子没有刀吗?” “谁?是谁!?谁下的黑手滚出来!” “怎么了?!”孟诗分开人群,看向眼前的画面,下一刻她浑身冰冷。。 一个北魏修行者软软倒下,已经失去了气息,他的身边空无一人,然而他的胸腔上此时此刻…… 插着一把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怀疑 “北魏也中招了吗?” 日上中天,在聚集起来的前秦队伍中央有一片空地,周围的前秦修行者看上去像是在各自做各自的事,然而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不断偷眼看向站在最中央的四人。 就在那片空地中央,嬴抱月看着手拿信笺脸色难看的嬴珣淡淡说道。 嬴的捏紧手上纸条,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少女,勉强点了点头。 “北魏那边似乎因为互相怀疑发生了一时的动乱,但北魏继子和他身边人镇压了下去,就像……” “就像?”嬴抱月看向说到一半停住的嬴珣。 就像…… 嬴珣身侧的拳头握紧,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就像一个时辰前,这个女子让他所作的事情一样。 嬴珣抿紧薄唇,盯着手上纸条简单的话语。 北魏继子直接断了闹事者的剑,并声明谁先闹事他先杀谁。 虽然嬴珣非常不想承认,然而这句话,一个时辰前,他刚听过一遍。 看向周围虽然面色惊慌,但还是分散开来并没有捅出大篓子的前秦修行者,嬴珣面色复杂。 北魏发生了动乱,前秦没有。但这并不是代表前秦修行者比北魏的要更能沉得住气。就在那具凶手不明的尸体出现后,前秦内部也出现了混乱,更有人开始怀疑身边的人并惊恐地想要拔剑。 但那些人剑还没有拔完全,天上就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水珠落下,把头脑发热的前秦人打了个正着,而就在被洗了一遍之后,修行者们抹去脸上的水刚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清晰的女声。 “堂哥,事出紧急,如果等下有人拔剑,请你立刻砍了那人。” “砍……”嬴珣愕然,他身边的霍湛更是惊叫出声,“公主殿下,你想什么呢怎么能……” 然而嬴抱月没有看他,只是直直看向嬴珣,“不然的话,就臣妹代替你砍。我说到做到。” “如果你不想所有人都死的话,就订好规矩比较好。” “我可以打赌,出事的绝不止我们一个国家。” 嬴抱月握紧了腰边的剑柄,在感受到她的气息的瞬间嬴珣瞳孔一缩,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所有人听清楚,所有人不得拔剑,敢拔剑者……”他抽出腰边楚剑,“就和我比比谁的剑更快!” 最终前秦修行者还是没人敢和他比,除了眼前这个少女。 前秦的动乱是被扼杀在了萌芽里,以所有人当时都觉得没必要的方式。 嬴珣也觉得那个作法太绝,但在感受到那个少女身上杀气的瞬间他本能地就拔剑出鞘了。 没错,杀气。 嬴珣凝视着面前少女,在刚刚那个瞬间之前,他一直都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杀气,一切不过是更高阶修行者的真元威压罢了。 但就在这个比他等阶更低的少女身上,他刚刚却一瞬后背发凉,额头沁出冷汗。 他没有类似的感受,但却第一时间明白了,这是货真价实的杀气。 而他刚刚也被这杀气给影响了。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他忙着收拾烂摊子平复其他修行者的情绪检查尸体整理现在的情况,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探子的信笺到了。 “我可以打赌,出事的绝不止我们一个国家。” 在看到传信的瞬间,嬴珣就立刻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这句话。 看着死死注视着自己的嬴珣,嬴抱月静静道,“看来我说对了。” 一切都正在走向最糟糕的情况。 “你为什么知道?”嬴珣冷冷问道。 “只是猜测罢了,”看着他怀疑的目光,嬴抱月看向已经被搬走的尸体,“没先到真的猜中了。” 她其实一百个不希望猜中。 “如果只有前秦,还算是有可能是本国内部的私斗,谁看谁不爽公报私仇下的手也是有可能的,但既然是六国……” 那么这一切就不是偶然。 而是实打实的阴谋。 有人在故意刺杀修行者。 在修行者们看不见的背后,已经吊起了一把刀。 此时各国应该都已经收到了六国全部以同样的手法遭殃的消息,而得到这个消息之时,想必有很多人会如此推测。 这些被刺杀的修行者,出自同一个凶手手下。 而凶手,可能存在于任何国家。 之所以六国一国也不缺,自己国家也遭殃,不过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自己的真实位置才从自己国家中选择了一个牺牲品。 不然六国中单单一国不出事,凶手在哪国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可以的话,嬴抱月真的希望事情是这样。 但现在六国都出事了,幕后黑手的身份就变得扑朔迷离。 在嬴抱月看来,这其实才是比凶手身份更可怕的事。 “不管凶手是谁,我们不能在这耽搁下去了,准备出发!”而就在这时嬴珣催促上路的声音传来,“决不能让其他队伍抢在我们前面!” 伴随着嬴珣的喝令,前秦的队伍继续动身向前,向最终的目标而去。然而和昨天不同,每个修行者脸上都挂着浓黑的眼圈,目光中闪烁着浓浓的怀疑和不信,宛如惊弓之鸟。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嬴抱月注视着其他人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相继发生的凶手不明的刺杀,最大的目的不在于杀戮,而是在参加的修行者留下更可怕的东西。 此为,怀疑的种子。 互相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如此大量的修行者聚集又需要争斗的地方,前方等着的很有可能。 即为地狱。 …… …… 在无尽的厮杀声中,夜色再一次降临了。 但对身处天目山中的修行者而言,这一个夜晚比前一个夜晚更冰冷,也更阴森。死亡的威胁似乎无处不在。 “疯子,全都是疯子……” “这南楚人是都杀红眼了吗?谁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我还说我们队伍里人的是他南楚人下的毒手呢!” 暮色夕垂,在湿冷的夜里一棵树下亮着一个火堆,七八个身材魁梧但遍身血污的年轻修行者围在火堆边,神色阴郁地一边盯着火上的烤肉一边说话。 这正是北魏的一个队。 “对了,完颜,继子他们的队伍在哪?”一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的少年问道。 “就在前面了,我们吃完去追一定能追上,”名唤完颜的一个瘦高少年答道。 “那也得路上没人伏击我们才行,”另一个年级大点的修行者一边剔牙一边说道。 “伏击……”瘦高少年叹道,“到底是什么人在狩猎修行者?这黑手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南楚人?” “南楚今天一天听说死了十二个,”年长的修行者道,“你说这针对咱们北魏的黑手会不会根本不是南楚人?而是……” “而是?”火堆边的所有修行者都被吊起了兴趣,“你难道是说……” 有修行者面色古怪,做了个手势,“难道是前秦的那个……” “没错,”年长修行者眼前一亮,“我们都怀疑是那个前秦公主,毕竟她的传言一出就开始死人,这绝对是有关系!” “可那个前秦公主她……” 就在火堆边的修行者们讲得津津有味时,一个干瘦的修行者忽然站了起来。 “张广?你去哪?” 名唤张广的修行者捂着肚子,“我离开一下,去方便。” “快去,你可得心点,别被虫子咬到不该咬的地方喽!”年长的修行者一摆手。 火堆边少年们一阵哄笑。 在哄笑声中,干瘦的修行者退了出去,往树林子里走了十几步,找到一棵树解开腰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风声。 “这可真是刚好。”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刚好?他迷惑地抬起头。 而下一刻,他脖颈忽然一凉。 …… …… “张广?张广?那臭子去哪方便了?人呢?”不知过了多久,树林中传来几个修行者前来找人的呼喊。 “哟!他在这儿!你子方便时间也太长了吧,张广?” 名唤完颜的修行者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靠着一个黑影脸上一喜,但就在他们往这棵树而去之时,那个黑影忽然摇摇晃晃地起身,往树林更深处走去。 “张广?你去哪?” 完颜几人跟在黑影后面往林中跑去,但下一刻月光洒落,他们忽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 黑影摇摇晃晃地向那个人走去。 “张广?”完颜几人疑惑道。 察觉到动静,那个女子转身看向身后的黑影,握住腰边剑柄,但下一刻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怔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完颜几人眼中,他们看着张广继续摇摇晃晃往那女子处走去。 走到她面前的之时,黑影站定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之前步履急切的黑影忽然扑通一声倒下。 “张广!?” 浓郁的血腥味在林间弥漫开来,完颜几人冲上前,看着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张广,愕然瞪大眼睛。 他们愣愣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月光下神情怔然的那个女子和惨死在她面前的张广,几人张大了嘴巴。 “杀人啦!”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陷害 “杀人啦!”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惊叫,正在营地点燃柴火的孟诗倏然回头。 “什么声音?” “是从我们后面传来的,莫不是那个落在后面的队?” “听起来像是完颜张广他们那群人……” “早就让他们跟上来偏要在原地休息,难道遇上了什么不测?!” “难道是之前下黑手的那个凶手!?糟了!” 的确是很很糟糕,孟诗皱眉看着瞬间慌乱的队伍直起身来。 “师兄。”莫华走到她身边,在慌乱的人群中唯有他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他握上腰边剑柄,“我去看看。” “等等,我也去。”孟诗看向周围浓郁的黑暗,“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去树林深处很危险。” 说完她释放出浑身的威压,看向队伍里一个人还算正常的队长,“所有人都不要动,武勇你看一下人,我去找下完颜他们。” “等等!”然而就在孟诗交代好一切准备出发时,慌乱的队伍中却又走出了几个人,俱是等阶不低的修行者。 孟诗看着这几个人眼熟的人眯起眼睛。 这些虽然也是队长,却都不是她安排的,不如说是她不得不安排的。 因为这是北寒阁塞进来的人。 而这几个人看着她道,“虽然继子大人艺高人胆大,但这林中鱼龙混杂,我们怎么让继子大人一人去冒险?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也一起去。” “怎么?是不相信我的身手吗?”孟诗嘶哑着声音开口。 “怎么会怎么会,”那几人嘴上谦虚,但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眯起眼睛,看向孟诗拉长声音道,“只不过继子交游广泛,就怕继子大人万一看到了熟人不好下手改怎么办?我们这是一定要去为继子大人分忧啊!” 孟诗闻言握紧了双拳。 这就是明显在怀疑她是不是叛徒了。 虽然早上忽然起来的刺杀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但昨晚他和前秦公主的传言还是给众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听到魁梧少年的话,周围修行者纷纷窃窃私语。 “是啊,万一放跑了凶手呢……” “这不答应是不是心虚啊?” “师兄?”莫华担忧地看向孟诗,看着周围情绪再次不稳的其他人,孟诗的指甲扎入手掌中。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她冷冷开口,“不怕死的话你们想跟就跟。” 说完她不再和这些人废话,转身循着声音的方向没入黑暗中。 她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她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 …… 黑暗浓郁得要把人吞没,就在孟诗动身之时,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 来这么这一出吗? 她没有理睬对面那几个剑都握不稳,只是鬼哭狼嚎的几个男人。而是蹲下身,打量着这个暴毙的修行者。 这人高眉深目,身材在北魏人中算干瘦,但依旧比南楚人要高。 算是个典型的北魏修行者。 虽然他扑到她面前的下一个瞬间就死了,但嬴抱月还是在那短短的一瞬中记住了他身上残存的气息。 这个人和她一样,是个等阶七的修行者。 但在那之前,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浮现刚刚一闪而过的话语。 残存。 “你……你个妖女……离他远一点!” “杀人凶手!” 嬴抱月向地上七窍流血的死者的脸部伸出手去,而看到她的举动,对面的完颜几人更加愤怒恐惧,但看着倒在她面前的张广,几人像蚱蜢一样狂舞着弯刀长剑,却不敢靠近她。 毕竟自己的命最重要。 看着张广以那样一种诡异的方式死在她面前,他们已经笃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肯定是会什么妖术! 嬴抱月抬起头就知道这几人在想什么的,但她现在没时间和这些人计较,这些人不敢靠近她刚刚好。 她将手悬到了地上尸体的口鼻之上,再然后,是颈动脉,再下一刻,她眸光微凉。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像是看着十恶不赦之人一般瞪着自己的北魏人,心底寒意更重。 这个扑到她面前倒下的人……名字是叫张广来着? 之所以说他是扑到在她面前倒下,而不是死在她面前,就在于。 这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在走到她面前时就已经死了。 再严格一点的话,刚刚那一瞬间这个人不是倒在她面前也不是走到她面前。因为死人是不会走路的。 他只是被设计好出现在这里,作为对她最完美的……栽赃。 嬴抱月目光冰冷,迅速转身准备离开,她的速度的确够快了。 但有些事,只可能是她们两人恐怕在有些地方犯冲。 “继子,这边!” “完颜?!我是王高啊,你这是怎么了?” “这……这是张广?” 或许也不是她们之间犯冲,毕竟如此精心设计的陷阱,怎么可能只有一层呢? 在关键的时候,应该引更加关键的人物出现。 听着背后传来的尖叫,嬴抱月闭了闭眼睛。 随后抬头看向天空, (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杀人凶手!” 嬴抱月向地上七窍流血的死者的脸部伸出手去,而看到她的举动,对面的完颜几人更加愤怒恐惧,但看着倒在她面前的张广,几人像蚱蜢一样狂舞着弯刀长剑,却不敢靠近她。 毕竟自己的命最重要。 看着张广以那样一种诡异的方式死在她面前,他们已经笃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肯定是会什么妖术! 嬴抱月抬起头就知道这几人在想什么的,但她现在没时间和这些人计较,这些人不敢靠近她刚刚好。 她将手悬到了地上尸体的口鼻之上,再然后,是颈动脉,再下一刻,她眸光微凉。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像是看着十恶不赦之人一般瞪着自己的北魏人,心底寒意更重。 这个扑到她面前倒下的人……名字是叫张广来着? 之所以说他是扑到在她面前倒下,而不是死在她面前,就在于。 这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在走到她面前时就已经死了。 再严格一点的话,刚刚那一瞬间这个人不是倒在她面前也不是走到她面前。因为死人是不会走路的。 他只是被设计好出现在这里,作为对她最完美的……栽赃。 嬴抱月目光冰冷,迅速转身准备离开,她的速度的确够快了。 但有些事,只可能是她们两人恐怕在有些地方犯冲。 “继子,这边!” “完颜?!我是王高啊,你这是怎么了?” “这……这是张广?” 或许也不是她们之间犯冲,毕竟如此精心设计的陷阱,怎么可能只有一层呢? 在关键的时候,应该引更加关键的人物出现。 听着背后传来的尖叫,嬴抱月闭了闭眼睛。 随后抬头看向天空, 这个人并不是死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并不是死在她的面前,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铁面 众所周知,山海大陆上能参加初阶大典的国家为六个。 前秦,中唐,后辽,南楚,东吴,北魏。 这六个国家还有一个统称,叫做长城内六国。当年秦帝国一统天下,统一的就是这六国。 当年嬴帝也曾野心勃勃地想要踏遍山海大陆全土,但他的称霸之路最终却受阻于大陆的最北端。八兽神之一背叛盟约,争战变得异常艰苦,在北魏和那个国家交界的冻土上,浸透了秦国将士的鲜血。 久攻不下之后,最终为了维护国内局势,太祖皇帝嬴帝放弃了踏遍全土的野望,在北魏的边境上筑造起了厚厚的长城。 这就是永夜长城。 这个名字象征着长城外,世为永夜。 而长城内的人,也极少会提到长城外的那个国家,无论是在官场还是修行界,那个国家都是绝对的禁忌。 从此山海大陆以永夜长城为界线,被划分为两个世界。不光是文明的进程和治国理念差别巨大,在修行上两边都自成体系。 虽然等阶划分全大陆都一样,但在晋升方式上两边却大相径庭。太祖皇帝建立的修行体系自然不会惠及他的敌人,其创立的修行体系和初阶大典中阶大典一系列属于修行者的盛事,都是只属于长城内六国的。 山海大陆上的国家有七个,但不管是秦帝国覆灭前还是覆灭后,无论是诸侯国还是分裂的国家,从初阶大典诞生以来,参加的国家,就只有六个。 六个。 本该如此。 所有人应该都这么认为。 明月再次被乌云隐蔽,嬴抱月在黑暗中的眼睛却亮如星子。 追杀。 毒针。 还有如今让六国所有修行者都陷入互相怀疑互相攻击巨大恐慌中的刺杀。 嬴抱月一直都在想,到底是谁会那么做。 从稷下之宴上的表现来看,嚣张跋扈内部势力又乱得不行的北魏最有嫌疑,毕竟毒针最先也是在北魏和人对战时最先出现,耶律齐和北魏圣女简直是拉满了仇恨。 嬴抱月也的确不喜欢那两个人。 包括这一次她被陷害,遇到也是北魏人。 北魏简直是背了无数口锅。 从动机和可操作度上,说是北魏人自导自演也不是不可能。 嬴抱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实属意外,她出去散步之时没和任何人说她要去哪里,但除了归辰外知道她会夜里出门散步的人还有一个人。 嬴抱月看向不远处的孟诗。 这个女子知道,而且她有着充分的要杀她的动机。 结合她们昨晚的对话,也许是今天又后悔了也极有可能。借助这种手段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她出手,如果真能把她杀了,孟诗不但不会被人怀疑,还会立马成为现在在这里的北魏修行者眼里的英雄。 既能灭口又能赢回人望。 “简直一举两得。” 嬴抱月仿佛能听到设计这一切的人躲在暗处笑着开口。 连除了面前的北魏人她都察觉不到有其他人存在,如果真的有人在暗地里观察这一切,很可能和当初的陈子寒一样,专门修习了隐蔽的能力。 虽然未曾感受到有人观测的气息,但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来吧。” “这位继子,你会怎么做呢?” 就和当初毒针出现时一样! 嬴抱月事后从许义山那里也听说了他当时也听到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而就在嬴抱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面前的孟诗身躯也微微一震。 难道她也听见了? 这个声音中的你,到底指的是谁呢? 眼前所有怀疑都指向了北魏,嬴抱月之前意识到的事仿佛只是幻想。然而不管暗地里设计这一切的人有多么善于玩弄人心。 却唯独料错了一件事。 “你……” 但实上,在周围人愤怒又亢奋的撺掇下,孟诗却死死握着剑看着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继子?你难道真的和这个女人……” 在这么好的机会和大义名分下,孟诗却依旧保持沉默,连莫华都看不下去了,靠到她身边轻声开口。 “师兄,你再不回应会犯众怒。” 孟诗浑身一震,随后静静拔剑出鞘,指向嬴抱月。 完颜等人立即兴奋起来,然而出乎他们所料,孟诗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看着嬴抱月问道。 “人是你杀的?” 嬴抱月摇头,“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骗人!”完颜忍不住大喊起来,“我们这些人都亲眼看到了!张广是走到你面前才突然倒下的,随后就死了,你还敢狡……” 然而他的话没说话,却忽然被远处女子看过来的锐利视线堵在嗓子眼。 “亲眼看见?”嬴抱月淡淡道,“你亲眼看见我怎么杀他了?” “这……”完颜一愣,但随后激动地开口,“光线太暗!谁能看的清!刚刚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只可能是你!” “谁知道呢?”嬴抱月看向他淡淡道,“你不是人吗?” “你!”完颜再次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妖法,拔刀就想冲上去,但下一刻清脆的刀剑碰撞声传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孟诗。 “继子你居然袒护这个女人?明明我们的人都死了!” 孟诗皱起眉头,克制住内心的烦躁,“我没有袒护前秦人的意思。” “但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人是她杀的,你这么冲动出手只会把事弄得更糟。” 嬴抱月舒了口气,好歹北魏还有个正常人。 然而此时大部分修行者的情绪都不太正常。 “证据?更糟?”完颜闻言古怪地看了孟诗一眼,忽然咧开嘴,“还需要什么证据?继子你没听说过,宁肯错杀一百,不得放过一个么?” “前秦人不在,我们就这么杀了她埋了,谁能知道?” “身边的人就这么死了,凶手还要被轻易放过,”他大笑道,“那下一个死的人搞不好就是我了!” 糟糕,嬴抱月心道。 在今日不断莫名其妙死人的情况下,大部分心理素质普通的修行者已经生生被逼成了受害妄想症。 而这个叫完颜的修行者显然已经被张广的死状逼得精神不太正常了,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也是嬴抱月不觉得真正的黑手在六国内的原因。 事实上六国是真的无一国幸免。 有人在暗地里挑拨各国矛盾。 再这么下去,随着时间推移各国修行者的心理压力会越来越大,有人会开始崩溃,再然后…… 各国修行者会互相怀疑开始械斗。 这样下去不行,嬴抱月看着剧烈争吵的北魏修行者,感受着四面八方靠近的其他国家队伍的气息,努力思考着对策。 最是险恶又最是脆弱的就是人心。 孟诗虽然想坚持内心正义,但她再这么坚持下去,北魏队伍的人心就要散了。 人心散了,一切就都要乱了。 “继子,既然你要拦我,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承认……”完颜改变弯刀的方向,居然直直指向孟诗。 “完颜,你做什么?!”莫华冲上前也拔出了剑,一时间北魏人里剑拔弩张。 完颜瞥了一眼张广的尸体,神情更加愤怒,“既然你们不为北魏人出头,我就……” 他说着就要挥刀,但下一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和拔剑出鞘的声音。 完颜愕然回首,看着居然剑指孟施的嬴抱月。 “虽然你们北魏人起内讧我是很乐见其成,”嬴抱月笑道,“但我要先和这位继子把账给算了。” “算账?”有北魏人愣愣开口,孟诗怔怔站在原地。 “是啊,他惹恼了我,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嬴抱月说完就要出剑,所有人猝不及防,但完颜也趁乱向她冲去,其他北魏人也趁机抽剑向嬴抱月冲去,但就在众人刀剑即将相交的混乱一刻。 一个黑影忽然从树上从天而降,如同鬼魅一般一剑劈倒了一个修行者! 原本打起来的众人一怔,完颜愣愣抬起头,看向那个黑影脸上狰狞的铁面具,再次尖叫出声。 “鬼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黑影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所有修行者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迄今为止人们都是被未知的事物吓到,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这一次人们却是被已经知晓的存在吓到。 “鬼啊!” 伴随着完颜的惊叫声,所有人愕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微弱的月光下,站着一个黑影。 他遍身黑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身份和年纪。但比起浑身的黑衣,更为可怕的是他脸上的面具。 那个黑影的脸上带着一副巨大的铁甲面,在黑夜中格外可怖。 冰冷坚硬,修罗狰狞。 然而此时人们的愕然不是因为震惊,而是终于见到他的惊讶。 见到这个知道迟早会见到的人物,却偏偏在此时见到的惊讶。 面带铁甲面,身着夜行衣。 “这……这就是……”孟诗身边一个北魏修行者颤抖着出声,看着被一剑劈倒的同伴,一下子腿软坐到了地上。 “鬼……是鬼啊!”另一个修行者死死握紧手中剑,额头滚落大颗汗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黑影身上。 鬼。 嬴抱月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黑影。 刚刚完颜第一个看到这个黑影大吼出声的也是这个词。 在黑夜密林中第一次看到这个模样身的影,的确是很像个鬼,但之所以修行者们都如此惊叫,却并不是因为它像鬼。 而是眼前这个打扮的人影,其名的确就是“鬼。”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中,如果修行者将面对的挑战划分为三关的话,第一关是植物,第二关是凶兽,那么第三关也是最险恶的一关。 就是鬼。 这是鬼,亦是人。 “初阶大典第一轮会发生什么?”就在这时嬴抱月耳边响起初阶大典前她和姬嘉树的对话。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修行者需要在一座山林里待上三天,其中有不少陷阱凶兽和……鬼。” “鬼是什么?”她当时如此问道。 “是由人所扮,”那个少年当时如此道,“一般是高阶修行者,作为安排的对手。” 由人所扮,来着不善。 看着握着雪亮的刀剑戴着修罗面具静静站在树下的那个黑影,嬴抱月握紧了手中的落日剑。 这就是,所谓的鬼吗? 据说鬼作为第一轮最大难关一般在最后一天才出现,前面两天其实他们也在,会观察每个修行者的弱点,一点出手,便是防不胜防。 防不胜防吗? 这个人这两天以来,一直都观察着这一切吗? 嬴抱月看向刚刚被那个鬼一剑劈倒的修行者,发现这人气息虽然微弱了一些,却性命无忧,比起劈倒更像是被砸晕了。 “用的是……刀背吗?” 她看向树下的鬼影,眯起眼睛轻声开口。 而就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树下的黑影微不可见的一震随后他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了。 剩下的人毛骨悚然,正四处回望,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瞳孔一缩。 “孟诗!前面!” 孟施肩膀一震,下一刻伴随着猛烈一声刀剑碰撞的咔嚓声,黑暗中迸出一簇火花! “师兄!” “继子!” 孟诗的剑上燃起熊熊火焰,照亮眼前这慑人的一幕。 孟诗双手握剑,死死和面前黑影手中的长剑相抵。 嬴抱月睁大眼睛,她看清了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黑影不是在一瞬消失了,只是他的速度太快,直直向孟诗而去,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这人面前一剑劈下。 这人是从正面而来,却险些让孟诗无法招架。 而他之所以攻击孟诗,恐怕是因为孟诗此时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强的一个。 两人双剑相抵,看似不分上下,但下一刻孟诗瞳孔一缩,脚步猛地一退,竟然生生退出去十丈远。 咔嚓一声双剑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众人眼前火星一闪,那个黑影趁机往空中弹去,嬴抱月猛地抬头,只见那人身轻如燕一瞬间居然已经站在了他们头顶上的树枝上! “他……” “师兄你没事吧?” 莫华看向树上那个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下一刻他选择冲到了孟诗的身边。 “我……没事,只是……”孟诗以剑支地大口吸气,平复下胸腔翻涌的血气,下一刻抬起头死死看向莫华嘶哑着嗓子开口,“我……不是他的对手。” 莫华一怔,北魏其他修行者瞬间僵在原地。 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了,但实际看到依然冲击巨大。 嬴抱月握紧手中剑柄,刚刚孟诗看上去能和那黑影拼剑拼个五五开,但实际上那个黑影游刃有余,孟诗却只是勉力支撑。 那个黑影如果动起真格来,何止孟诗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剩下的这群人加起来,都没什么胜算。 “怎……怎么会这样……”孟诗身边的修行者两股战战。 “赢……赢不了。” 虽然事先知道鬼是高阶修行者,但没人能想到居然会如此强大。 也不怪他们会这样,就算孟诗在北魏修行者没有威望,但是个北魏人都知道其强大。 毕竟是在争先战中取得第一的人,北魏继子孟施本就是这次初阶大典争夺魁首的最有力人选之一。 但此时连孟诗都无法抵挡,证明这个鬼只要有那个意,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我们……这要怎么办……” 北魏修行者彻底乱了手脚,孟诗咬紧嘴唇。 她对鬼的实力并不惊讶,毕竟按照以往的传言,鬼在众人战中每次不过一两人而已,凭一己之力就能搅动风云又怎么会不强,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打的东西。 至少需要几个强力的修行者配合。 但偏偏此时她身边是些不能配合的乌合之众,刚刚这些人还想着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 而就在这时,头顶上的树林中响起风声,在那一瞬间,孟诗仿佛感受到了那副修罗面具居高临下凝视的视线,然后她忽然预感到了。 这人要下来了! “北魏人听令!所有人往营地跑!跑啊!” 孟诗猛地一咬舌尖,剑尖爆出一丛火焰,但下一刻她剑尖的火焰如同蜡烛上被吹灭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再下一刻她额头现出一丛阴影孟诗咬紧牙关猛地抬头,那个黑影已经挡住了天上的月亮,从树上飞扑而下! 太快了! 孟诗额头渗出一滴冷汗,这时她身边莫华剑尖上也绽放出无限光华,身后是落荒而逃的匆忙脚步声,但那个黑影的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触及她的鼻尖。 赶上啊! 孟诗猛地往后倒去,在倒下之时猛地挥动她的手臂,然而让她绝望的是那个黑影的剑居然更快,比她快比莫华快,她的剑落空而下一瞬死亡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咔! 然而伴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碰撞声,孟诗闻到了铁锈的味道。不是她的血,而是真正的铁锈的味道。 孟诗愣愣睁开眼睛,看着贴在她面庞前的一柄锈剑。 但下一刻她胸口一麻,有人用肩膀撞开她,孟诗猛地一个趔趄,拼命抬起头只看到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在剑光火石的那一瞬间,她没想到,是那个少女的速度最快。 但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在剑光火石之中挡到她面前的那个女子猛地一把被那个黑影压倒! 那个黑影手中的长剑猛地抵上嬴抱月的脖颈。 伴随着咔嚓咔嚓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极近的距离里那个少女死死握着自己的锈剑勉强抵住。 “嬴……” 孟诗伸出手愕然开口,然而下一刻仿佛是她的幻觉,交叠在一起的那个黑影和嬴抱月居然同时偏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都收的很快,一切恍如梦境,孟诗猛地一愣,她身后传来北魏人的惨叫。 “不管了,我们先跑!” “继子呢?” “趁这黑影对前秦人下手,我们赶紧跑啊!” 孟诗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但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她浑身一震看向身边的莫华。 “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莫华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快速道,猛地把她往后拉去,“跟我走!” “我……”孟诗手足无措但下一刻看着眼前少女微微偏了偏头,仿佛对她做了个手势。 “师兄!”莫华喊道。 孟诗一横心,放弃了挣扎,随后她和莫华一人一个夹起地上的尸体和昏倒的修行者,随后一把莫华将她拉走。 人声渐渐远去。 林中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刀剑的摩擦较劲声。 月光淡淡洒下,黑影死死将刀压下,嬴抱月横剑而挡,他们两人仿佛关系紧密地贴在一起,但之间却横亘着刀剑。 在极近的距离里,隔着冰冷的铁面,两人各自注视着各自的眼睛。 周围静极了。 林中吹来淡淡的凉风,从他们两人身上拂过。 在黑暗中有点点萤火升起,那是草丛里的萤火虫。 流萤之火,映衬着那个少女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黑影铁面中的瞳仁有一瞬的摇晃,他正要移开视线,然而下一刻却只听身下的少女忽然静静开口。 “你怎么来了?” 黑影猛地一震,整个人僵住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流萤 点点萤火,碧莹莹如幻梦。 在流萤微弱光芒中,嬴抱月注视着铁面下的那双眼睛。 虽然她认出他靠的不是眼睛。 萤火飏莲丛,水凉多夜风。离人将落叶,俱在一船中。 然而眼前这个人不是离人,是她今生的故人,几天前刚刚离开的人。 “怎么?”感受到身上人的僵硬,嬴抱月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你以为你戴个面具我就认不识你了吗?” 问题是他不光戴了面具,浑身上下都遮了个严实,乍一看连年纪都看不出来。他还连气息都刻意调整了,唯一露出在外面的只有眼睛。 而他自认他的眼睛还没特别到能被一眼认出。 虽然身上的人未发一言,但嬴抱月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着这人腹诽一般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轻声笑起来。 “我的确不是靠眼睛认出你来的。” 那人眸光一顿。 嬴抱月的目光落到他的肩膀上。 “人的身上总还有别的特征。” 可如果只看身形,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继续腹诽,如果不是特别瘦特别高这些特征,又怎么能在裹得这么严的情况下认出。 “虽然身形类似,但各个位置尺寸不一样,”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 “毕竟是睡过一晚的人,你的手臂长度我都知道。” 她看着眼前眼睛越睁越大的少年,轻声开口,“春华君。” 拿刀抵着嬴抱月脖子姬嘉树闻言忽然后颈一凉。 随后目光变得极其无奈。 他本来是来吓人的,结果反而被这女子的话惊到了。 睡……手臂…… 会有人观察人仔细到手臂的长度吗?她难道对他…… “抱歉,开个玩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忽然一笑老实承认道,“手臂长度是在稷下之宴的时候记下的。” 在姬嘉树出手用筷子打飞叶思远的剑的时候,她在一边产生了印象。 而她之所以会记这些纯属职业病,虽然没有和修行相关的记忆,但她大抵也能猜出来缘由。 对剑客而言,手臂是剑的延伸,如果能记得对方手臂的长度,结合剑的长度,就能在对战中计算出攻击的距离进行躲避。 所以她有记这些的习惯。 闻言拿刀剑抵着她脖子的少年眸光再次一变,但还是依旧一言不发。 嬴抱月猜测这恐怕和他现在这个扮鬼的设定有关,但鬼的话……应该也能说话吧? “姬公子?”嬴抱月问道,“你可以说话吗?” 她原本没指望能获得回答,然而下一刻少年沉默了一刻,随后开口出声。 “能说。” “只是不能和参加者攀谈。” 嬴抱月怔了怔,随后看着他道,“那你现在……” “你猜都猜到了,”少年也就是姬嘉树淡淡开口,“装沉默又有什么意思,况且……” 他看向手中的刀剑,静静地下压,“这里又没有别人。” 虽然他违背规定和参加者交谈了,但他还在履行他的职责。 感受到手上落日剑上再次传来的压力,嬴抱月凝视着身上的那张冰冷的铁甲面,尽全部力量拼命调动浑身真元与之相抗。 她的虎口慢慢沁出血珠。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面前女子,鬼虽然不能杀人,但也绝不能对参加者留手,对于已经出手的对象,至少都要打晕。 本来他要解决一个等阶七修行者非常简单。但偏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普通的修行者。 在巨大的威压下依然一步不退,哪怕在叫出他的名字身份后,也没有让他特别做些什么。 哪怕是在开所谓玩笑的时候,她也只是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剑,他们两人的刀剑依旧在力量相抵。 可以的话他真的不希望和这个女子对上。 哪怕她的等阶并不高,但在战斗上毅力和斗志都让人很难办。 姬嘉树继续加大了手上刀剑的力度,只求能速战速决结束这场拉锯。就算这女子再特别只是拼刀哪怕他控制了气息,她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漫天流萤中,在极近的距离里,两人却进行着极鲜明的力量对冲。 力量逐渐压过力量,以卵击石逐渐走向末路。 下一刻,姬嘉树感到手下那柄锈剑终于一松。 到了! 这个女子能支撑的极限已然到头,接下来他的剑就能将她自己的剑压到她的脖颈上,能…… 然而下一刻,姬嘉树面前寒光一闪,他浑身一震。 可这寒光并不是嬴抱月的反击,姬嘉树很清楚嬴抱月的剑根本无法向前! 但下一刻,那道生锈的寒光依旧是滑出了,方向是……他们两人中间缝隙的侧面。 姬嘉树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因为这不是反击,不是计谋,根本只是自杀! 姬嘉树说不出话来,是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剑直接被从侧面抽出随后一把掷了出去。而做出这件事的,却是刀都被架到脖子上的那个女子。 在关键时刻,那女子居然将剑一丢! 谁能想到。 姬嘉树内心波涛汹涌。 在剑光火石的一瞬间,这个女子居然一把丢掉长剑,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姬嘉树手中的长剑没有了任何阻挡,立刻向她的脖颈而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姬嘉树都猝不及防,“你!” 在这女子自杀一般的举动下,他们的距离离得近的不能再近,他的剑顺畅而下即将取下她的性命,姬嘉树睁大眼睛但就在他的剑刃碰上她的肌肤之时。 他的长剑猛然停下。 姬嘉树浑身僵硬。 他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 他停下不是因为他本人的意志,正如这个女子不是如普通人会猜想的那样,丢剑是为了测他敢不敢对她下杀手。 而是因为。 就在他的剑将要切下之时,他突然觉得喉咙一凉。 姬嘉树僵硬地低下头,随后在点点萤火中,他看见了那个东西。 他的颈窝深处,居然抵着一枚的箭镞。 箭镞下,是那个少女纤细的手指。 就在看到刚刚那一幕谁都会以为她丢掉了所有武器,手无寸铁之时。 她却埋下了这样的陷阱。 什么时候…… 姬嘉树抬起头,保持着剑悬在她的咽喉的姿势,和那个少女静静对视。 “姬公子,或者说鬼公子,”躺在地上的嬴抱月对他微微一笑。 “要和我比一下谁的手更快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相持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明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投下一缕月光。 寂静的夜色里,天上的月光照出树下唯一一对少年少女僵持着的身影。 姬嘉树的剑刃压在嬴抱月的咽喉上,嬴抱月的箭镞抵在姬嘉树作为修行者的命门上。 点点流萤飞舞,周围安静极了。 就在这样的死寂里,嬴抱月和姬嘉树静静的对视着,两人的手都没能各自向前一步。 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不能下手。 哪一方想要下手,最后都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凝视着身下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慌乱的少女,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和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僵持成这个样子。 虽还有一部分隐藏原因在,但这不是辩解的理由,毕竟他不过是…… 然而就在姬嘉树为这个女子做出的事而惊讶之时,那个少女的笑声打破却忽然打破了寂静。 “姬公子。” 他身下的少女静静注视着他的脸庞,眯眼笑起来。 “对我放水了呢。” 是肯定的说法,甚至没有疑问的语气。 嬴抱月目光平静,毕竟等阶五不可能这么弱。 姬嘉树握着剑柄的手一紧,铁面后他张了张口,随后开口道。 “不光是对你。”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静静道,“我本来在这里就是这样。” 对所有修行者都是这样。 虽然是做鬼,但他也不可能对人阶使出全力,就像他之前砸晕北魏修行者一般,考官不是来杀人的。能否正确的掌握度是考官必备的素质。 虽然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但姬嘉树知道他做到了一视同仁。 所以将他逼到这一步的。 是这个少女的强大。 在他控制力量的情况下,他和她第一次认真的交锋,居然就落得如此的收场。 姬嘉树低头看了一眼抵在他颈窝的箭镞,随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下一刻,嬴抱月忽然眼前一亮,之前覆盖在她身上的黑影在一瞬间消失。她睁大眼睛,怔怔看着头顶上能透过树枝看到的月亮。 随后她身边传来扑通一声,是人的后背躺倒草地上的声音。 嬴抱月侧过头,看着平躺在她身边那个少年的侧脸……上的铁面具。 这面具包的可真够严的。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姬嘉树猛地一个翻身,拿着剑从她身上掀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和她以同样的姿势躺到了地上。 解开了他和她之前的僵持。 毕竟他们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要么一起死,要么谁也杀不了谁。 既然杀不了,刚刚那个少年作出了如此的选择。 看着姬嘉树的侧脸,嬴抱月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平躺在地上姬嘉树看向自己手上的刀剑,忽然开口问道。 “你那个箭镞,刚刚是从哪拿出来的?” 仔细回想,刚刚那一瞬间能完成和他的僵持,就是他事先没发现那枚箭镞。虽然他也提防了一般人身上会藏暗器的地方,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平常都藏在头发里,”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箭镞戴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压下 明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投下一缕月光。 寂静的夜色里,天上的月光照出树下唯一一对少年少女僵持着的身影。 姬嘉树的剑刃压在嬴抱月的咽喉上,嬴抱月的箭镞抵在姬嘉树作为修行者的命门上。 点点流萤飞舞,周围安静极了。 就在这样的死寂里,嬴抱月和姬嘉树静静的对视着,两人的手都没能各自向前一步。 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不能下手。 哪一方想要下手,最后都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凝视着身下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慌乱的少女,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和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僵持成这个样子。 虽还有一部分隐藏原因在,但这不是辩解的理由,毕竟他不过是…… 然而就在姬嘉树为这个女子做出的事而惊讶之时,那个少女的笑声打破却忽然打破了寂静。 “姬公子。” 他身下的少女静静注视着他的脸庞,眯眼笑起来。 “对我放水了呢。” 是肯定的说法,甚至没有疑问的语气。 嬴抱月目光平静,毕竟等阶五不可能这么弱。 姬嘉树握着剑柄的手一紧,铁面后他张了张口,随后开口道。 “不光是对你。”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静静道,“我本来在这里就是这样。” 对所有修行者都是这样。 虽然是做鬼,但他也不可能对人阶使出全力,就像他之前砸晕北魏修行者一般,考官不是来杀人的。能否正确的掌握度是考官必备的素质。 虽然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但姬嘉树知道他做到了一视同仁。 所以将他逼到这一步的。 是这个少女的强大。 在他控制力量的情况下,他和她第一次认真的交锋,居然就落得如此的收场。 姬嘉树低头看了一眼抵在他颈窝的箭镞,随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下一刻,嬴抱月忽然眼前一亮,之前覆盖在她身上的黑影在一瞬间消失。她睁大眼睛,怔怔看着头顶上能透过树枝看到的月亮。 随后她身边传来扑通一声,是人的后背躺倒草地上的声音。 嬴抱月侧过头,看着平躺在她身边那个少年的侧脸……上的铁面具。 这面具包的可真够严的。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姬嘉树猛地一个翻身,拿着剑从她身上掀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和她以同样的姿势躺到了地上。 解开了他和她之前的僵持。 毕竟他们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要么一起死,要么谁也杀不了谁。 既然杀不了,刚刚那个少年作出了如此的选择。 看着姬嘉树的侧脸,嬴抱月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平躺在地上姬嘉树看向自己手上的刀剑,忽然开口问道。 “你那个箭镞,刚刚是从哪拿出来的?” 仔细回想,刚刚那一瞬间能完成和他的僵持,就是他事先没发现那枚箭镞。虽然他也提防了一般人身上会藏暗器的地方,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平常都藏在头发里,”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箭镞戴了回去。 第二百章 前路 她……这是在说些什么? 姬嘉树闻言瞳孔一缩。 然而看着他愕然的模样,他眼前的少女却很快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让姬公子你真的去杀人。” 姬嘉树心跳一个跌停,看着嬴抱月皱起眉头,“那你到底指什么?”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看着那个少女定定注视自己的目光,姬嘉树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不是让他真的去杀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就是伪装杀人。 可为什么要伪装杀人,结合如今天目山中的形势,他不是蠢人,只要稍加提点姬嘉树就瞬间明白了嬴抱月所想的一切。 然后他再一次,为这个女子的冷静和她想出的一切而惊讶。 明明所有人都因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慌乱不已,明明这个少女本身被暗中针对多次被陷害。 但她不光没有乱了手脚,还在所有人的慌乱中,想出了解决方法。 没错,解决如今这恐慌局面的还有一个方法。 “你……”姬嘉树转过身和嬴抱月四目相对,随后他静静开口,“你是希望在这第一轮众人战结束之前,先结束这一场恐慌么。” 嬴抱月笑了笑点头,随后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么发展下去会非常危险。” 果不其然。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就在所有人想着自保想着赢下比赛想着宁肯错杀绝不放过公报私仇之时,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却想着直接终结这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相信,”嬴抱月看着姬嘉树一字一顿道,“这么下去,所有人会全灭的。” 她看着听到她的话,面前少年一点点地睁大眼睛。 那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但就在那样的目光下,嬴抱月神情依旧认真。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此时此刻这片山林中有着七个国家,这一切背后有她所猜想的那一只黑手的存在的话。 其他六国全灭,六国年轻一辈修行者们彻底被重创是完全可能有的结局。 不如说,这才是那只黑手想要的结局。 姬嘉树明白了嬴抱月的意思,但看着嬴抱月的目光,作为必须要时刻保持理智的考官,姬嘉树却很清楚他很难相信她。 看着嬴抱月的眼睛,他提醒道,“众人战第一轮就只剩下一天了。” 不管此时林中的局势剑拔弩张到何等程度,这么多修行者想要在一天内全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虽然这一次出了不的意外,但大家很快就能出去了,”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抚慰道,“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个少女的确敏锐聪慧,天目山的局势也的确出乎考官们的预料,但她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 但面对姬嘉树的安慰,嬴抱月却微微低下头轻声开口,“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啊。” “嗯?”姬嘉树一愣,嬴抱月却已经抬起头,看着他微微苦笑,“所以说,让姬公子做这件事,还是不行吗?” 姬嘉树身侧拳头握紧,随后深深地看着嬴抱月,“你是希望……如果再次出现莫名被刺杀的死者,我以鬼的身份伪装成凶手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嬴抱月点了点头。 现在林中修行者们互相怀疑互相攻击的态势,主要就是因为没有明确的凶手,修行者人人自危,看谁都像凶手。 想要解决这种情况,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提供一个凶手。 说白了,就是找不到凶手,那么就找个人揽锅。 如果可以的话,嬴抱月本想自己去揽,幕后黑手也似乎很想要把锅丢到她身上,但她揽锅只会让情况更糟。 首先是她实力不够,很难让所有人修行者信服。第二步就会有人怀疑她有同伙,直接牵连前秦修行者甚至和她过往紧密的孟诗,从孟诗又到北魏人,到后来还是一群人互相怀疑一片混乱。 但姬嘉树不一样。 此时在林中的不是姬嘉树,而是所有人修行者心中恐怖莫测身份不明的“鬼。” 即便在这里被怀疑,出去也无人知道他是谁,不会造成任何遗留后果。 就算考官中有人知道,但泄露鬼的身份是重罪。鬼是和大量修行者作对,为了以防万一有人泄愤,当年太祖皇帝就将泄露其真实身份定为仅次于抄家灭族的大罪。重罪之下,并无勇夫。 更重要的是,看北魏修行者刚刚的恐慌程度就知道,“鬼”不得杀人的规则其实除了考官没人知道。 “鬼”的强大和残忍深入人心,更何况前两天还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他们,没有什么比“鬼”是出手刺杀的人的说法更能让修行者们信服。 要知道真相不一定能让人信服,人们倾向于相信自己觉得可信的东西。 只要姬嘉树保持着这幅姿态站在尸体边,或者演技更精湛点找点红浆果在剑锋上抹两把,血浆四溅,伪造的现场就成立了。 嬴抱月注视着眼前少年,静静将心中所想托出。 不光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而是缜密的计划。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少女,她是认真的。 她是认真地想要解决这一切,甚至如果按照她的设计,这一场恐慌,也许还真的能平息下来。 然而…… “即便是伪装杀人,却依旧违背了鬼的原则,”他看着嬴抱月轻声道,“我作为考官必须遵守规则。” 出去一旦有修行者提起此事,他没法向主考和其他考官交代。 更重要的是,就算把一切包括林中意外阴谋危机都和盘托出,按照那些老人家的历来风格,都只会认为他是借题发挥。 此时各国修行者的死亡数,在那些人的眼中,大概根本还算不了什么。 事态根本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 “众人战第一轮明天就结束了,”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再次重复道,也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抱歉,现在的情况还不足以说服主考修改规则。” 他如果一意孤行反而是在践踏秩序。 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不是没有觉悟这么做。 但现在还不是。 “抱歉,”姬嘉树不知是在向嬴抱月还是在这一场被挑起的争斗中死去的修行者道歉,少年眼中有着只属于他的被束缚的痛苦,随后他再一次道。 “我是初阶大典的考官。” 他身为考官只能拒绝。 “这样啊,我明白了,”嬴抱月看着面前坚定的少年,明白多说无用,不可强迫于人,随后认真向他一礼,“那么姬公子,再会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姬嘉树也转身离去,但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着隐隐担忧,这女子到底为何…… “没事,”他摇了摇脑袋,轻声自言自语道,“明日就结束了。” 马上就结束了,此时天目山中慌乱不已的修行者都在心中如此想着。 随着一抹晨光划破天际,所有队伍加快前进速度,伴随着前秦公主杀害了一个北魏人是刺杀真的凶手这样的传言在队伍中津津乐道,所有队伍都拼命向北边的出口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站在高高的树上手扶树干的姬嘉树看着眼前这一幕,愕然开口。 他不明的担忧,居然变成了现实。 就在第三天上午,天目山内,忽然起了雾。 浓浓的雾气笼罩了整片森林,而就在深不见底的浓雾里,最前方的队伍绕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看到重复的风景,找不到一个出口。 本该到达终点的地方,却怎么都看不见。 “可恶,到底在哪!” “哪来的这么多雾!” “继子,这已经是第七次了,再这样这一天都结束了,我们要怎么才能走出来?” 伴随着在浓雾中绕圈的队伍人们惊恐的质问,姬嘉树的指尖死死扣入树干。 他想起昨晚那个少女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啊。”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错的人是他。 这一切,根本没那么容易结束。 “这到底是什么?!”伴随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浓雾中的嬴抱月和姬嘉树同时抬起头。 在不同的地点,他们神情复杂地开口,说出这个阴谋的名字。 “鬼打墙。” 一切,都还没完。 所有人前面的路,此时此刻。 被全部堵塞。 第二百零一章 山外 就在天目山上空被云雾笼罩之时,丹阳城内无数世家深处,有许多人睁开了眼睛。 “什么情况?” “后院闭关的叔公刚刚传来了消息,说是初阶大典出事了!” “叶家那边消息也到了,说是天阶护族高手感觉到了天目山那边整座山的气息被封了起来!” “是鬼打墙?天阶设下的阵法?什么时候?阵眼在哪?哪个国家的天阶出手的?!” “沈家的人说是看规模恐怕至少是在半年前就提前布好了!整座天目山等于是被封了,此阵不破里面的人永远出不来,连天阶的修行者都进不去!” “半年前?瞒过了国师大人眼睛?等等那不是国师大人入紫华洞闭关的日子么?怎么半年前的阵法现在突然发动了!?” “陈家那边的阵师说了,之所以现在发动,是因为阵眼很可能是个人!” “有人在那里面操纵这个阵法!” 初阶大典举世瞩目,整个丹阳城内因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混乱起来。此时大部分的高阶修行者还不知道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即便如此老辈的修行者依旧不难从中嗅出阴谋的气息。 “话说封这个山到底是要做什么?里面发生什么?” “叶家的长公子也在里面,听说动用了镇族之宝都没联系上人,这事不对啊!” 在逐渐升级的混乱中各家因为都联系不上本族弟子陷入了慌乱,眼看众人战第一轮的三天已经快要结束,却没有一个国家的队伍到达最终终点孤山崖。 站在山外看着厚厚的浓雾,所有人都望之生畏。 谁都没想到,偌大的天目山脉,此时却变成了一个监牢。 “什么?天都黑了大公子还没出来?还不赶紧去请许叔公,这时候也别管会不会打扰天阶大人物们闭关了,那座山里面可都是全大陆未来的希望啊!” “早就去请了,但天阶似乎从外面都束手无策!” “什么?那国师府那边有动静吗?姬二公子怎么说?闭门不见客?什么情况?” “二哥儿也没消息了?还不快去找国师大人!老头子我亲自去!” 就在丹阳城陷入混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天目山之时,许多世家和高阶修行者的目光被迫集中到了另一座山。 “据说那雾厚得伸手不见五指,而雾气中还夹杂着厚厚的瘴气,似乎还掺杂着针对天阶的气息,连天阶都进去不得。” 入夜,在紫华山后山的巨大岩壁前,季二跪在岩壁前看着厚重的岩壁缓缓地说道。 “应该是带着天阶写的符咒混进来,”而岩壁内传出那个男人的声音。 “设置阵法的本身是等阶五的修行者,耗费了大量时间才如此强力罢了。” 等阶五南楚多一个还是两个,还不到会引起他的注意的程度,由此给了可乘之机。岩壁里男人看向手边鲜红的翅羽目光冰冷。 “让一群等阶五花费整整半年时间,”男人淡淡道,“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等级五的修行者明明能干更多更重要的事,却耗了半年只为布置一个陷阱,在他看来简直蠢得可笑。 然而男人的嘴角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事虽然在高阶修行者看来可笑,但既然笨功夫已经下了,那么就来势汹汹。 “既然只是等阶五设下的阵法,”季二闻言老眼一亮,“那么老爷,解除应该也没那么难吧?” 毕竟丹阳城是除了东吴国都江阳城之外高阶修行者最多的地方,等阶五以上的修行者都能找到数十人,想要解开这样一个阵法想必并不困难。 “的确不难,”岩壁后的男人冷笑,“方法很简单,不过外面那些世家应该都找人试过了吧。” 季二闻言猛地语塞,“说是的确有作用,只不过……” “只不过没那么立竿见影是么,”男人淡淡道。 季二闻言连忙点头。 不管是多么强力的修行者,对天目山的浓雾能起到的作用都只有一点点,宛如钝刀子割肉急死个人。 “这个阵法并不难解,”岩壁后的男人,南楚国师姬墨淡淡道,“只不过需要时间。” 用时间累积而成的东西,想要破解,也必须花费时间。 ‘同样等级五的修行者去破解,需要半年。” “半年……”季二一愣,“那如果找等阶四的大仙官和天阶长老们呢?” “那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姬墨淡淡道。 时间。 他凝视着眼前的岩壁。这也许就是那个做出如此蠢事也要设那么一个阵法的人的目的。 “一个月……”季二喃喃道,“公子们倒也不会有事,可这初阶大典要被耽误了。” “不会有事?”然而这时姬墨淡淡道,“要是真不会有事,那群老东西就不会让你来找我了。” 季二浑身一震,跪在地上抬起头,“老爷,您都知道了。” “来了几位?”姬墨问道。 “叶家沈家陈家李家霍家的人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乙姓世家和稷下学宫的先生,”季二瓮声瓮气地说道,“此时都跪在山下,求老爷你出山。” “看来是都意识到了不对,”姬墨在岩壁内淡淡道,“只不过,来找我做什么?” “神子不得干扰初阶大典,”他看向手边鲜红翅羽淡淡开口,“这还是那个男人定下的规矩。” 虽然他没有遵循那个男人规矩的意思,但初阶大典的秩序需要他来维持。 不论发生什么,生死有命适者生存,外面的人不得干扰。 “上一届死了那么多人,也没见这些老家伙们急眼,”姬墨冷笑道,“是知道这一次不是私斗,觉得刀剑无眼了吗?” 如果只是林中私斗,世家子们背后实力雄厚极少被人找茬,死的大多是平民百姓。 但这一次的大雾,却脱离了世家们的掌控,让人不禁猜测是否是想将优秀的年轻修行者们一打尽。 要知道除了极个别例外,优秀的修行者大多为世家子。 “担心自家子孙,也是人之常情,”季二低下头道,随后他忽然放低了声音。 “知道老爷您会这么说,刚刚我上山的时候叶氏的族长让我给老爷带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季二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岩壁道。 岩壁中男人闻言声音冷下来,“说。” “他说他知道老爷无大事不会出关,不过叶家老爷说……” 季二硬着头皮一字一顿道。 “您的儿子不也在山里吗?” 感受着岩壁内忽然增大的压力,季二深吸一口气说完了叶氏族长说的那句话。 “不想他死,您还是出关吧。” 第二百零二章 阵内 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跪在岩壁前的季二忽然满脸的汗珠。 这并不是慌乱的汗珠,季二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忽然烧红的岩壁。 空气中的温度在一瞬间升高,如同置身火海,季二顿时满头大汗猛地低下头去。 最顶级的修行者甚至情绪的变化都会引起环境变化,而姬墨一旦真的发怒,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承受他的怒火。 “老爷,老奴……” “我知道,你不过传个话罢了,”姬墨静静坐在石壁前,抚了抚手上鲜红的翅羽,“叶家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管他从哪里得知鬼的人选,”姬墨漠然地开口,“就他问出这一句话,宫里的王后娘娘就该进冷宫了。” 季二闻言浑身一震,“老爷……这个……” 初阶大典中鬼的身份被泄露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但在南楚境内有一个家族向来不用担心这些。 那就是后族叶家。 知道姬嘉树是初阶大典中的鬼的这一消息的历来只有国师考官和王族,季二也是在叶氏族长说出这句话后才知晓姬嘉树居然不在府里的。 叶氏今年在考官中也安插了人,但考官再大胆应该也不敢泄露。虽然南楚叶氏手眼通天,但泄露姬嘉树身份的人不需多想,只可能是一个人。 那就是叶家现在的最大依仗,身为叶氏女的南楚王后。 虽然这件事是重罪,但抄家灭族……怎么都轮不到叶家更轮不到备受南楚王宠爱的王后身上。 看着逐渐褪去热度的岩壁,季二艰难地问道,“老爷,你刚刚说的是……” “不会真把她送到冷宫的,”姬墨淡淡道,“叶家清楚这件事才如此肆无忌惮。” 叶家和姬家已经绑到了一起,真抄家灭族一个也跑不了。 不过叶家本身军权有限,他一般不在乎他们怎么跋扈,除非蹦跶得太过火的时候。 “叶家的事就先放着吧,”姬墨淡淡道,“等我出去自会去收拾。” “是,哎?”季二应道,但下一刻他骤然睁大眼睛,“等……” “怎么了?”岩壁中传来男人漠然的声音。 “老奴僭越,”季二连忙低下头,偷眼看着前方岩壁内心波涛汹涌, 等我出去自会收拾。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就是……他此时并不会出关? “老爷,可二公子他……”季二看向面前岩壁,一咬牙问道,“您不去救他吗?” 说完他就俯到了地上,虽然他自服侍姬墨但刚刚那话实在是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可想起那个他从看到大的少年,他还是问出了口。 直到现在,岩壁那边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透露分毫要出关的意思。 这既在季二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如果姬嘉树不在,姬墨不理会便罢,但叶氏族长都知道提起姬嘉树来,岩壁中那个少年的父亲却无动于衷。 更出乎季二意料的是,他问得如此露骨,姬墨却没有动怒。 “救?”岩壁内的男人只是淡淡道,“他已经十五岁了,还需要我去救他?” “这……”季二词穷,“可如今……” “他一个神舞境如果都能死在那座山里,”姬墨淡漠地开口,“那作为修行者他还是死了好。” 季二闻言浑身一震。 不知为何,注视着手中的鲜红翅羽,姬墨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见过的神舞境,十三岁就可以一个人带人守住一座城,”姬墨淡淡道,“他如果还需要人去救,那就一点用都没有,迟早都要死,我去救他作甚。” 话是这么说,但季二还是为姬墨身为一个父亲说出的话心底发凉。 刚刚的那一个瞬间,老爷到底想起了谁? 但不管响起了谁,山中一片死寂,季二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强开口附和道。 “老爷说的也是,是老奴关心则乱乱了手脚,二公子怎么会需要人救呢,”季二脸上挂起笑容,“二公子想必此时应该已经在山中主持大局。” “那些世家也是不知情况紧张过度,山里可是有……”季二眼前忽然浮现出之前在初阶大典前夜在此处见到的那个面具男子,猛地一拍大腿。 “那位李公子和二公子都进去了,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担心啊!” 想起这一切,季二忽然信心倍增。 “里面还有陈公子许公子那么多强大的修行者在,无论发生什么,这局势一定能控制住!” “控制住?”然而就在这时岩壁中却再次传来姬墨冷漠的声音,“不太可能。” “什么?”季二猛地一愣。 “你下山的时候告诉那些世家的人,做好这次人员损伤过半的准备吧。”姬墨淡淡道。 “至于我出不出关,初阶大典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从外部干预的,为甚我要去做这第一人?让他们少操心。” 季二闻言瞳孔收缩,一时慌乱连礼仪都忘了不解道。 “可是山中的确有二公子李公子两位高阶修行者在,也许能稳定局势找到出口……” “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他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姬墨淡淡道,“那个面具子也是如此。” “哎?”季二彻底愣住。这是为什么? 姬墨却只是静静凝视着石壁,握紧了手中的翅羽。 力量不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他年轻的时候不承认这句话,直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座山林中强大的年轻修行者的确不少,但越是强大的修行者越不擅长协作。 姬墨目光微深淡淡开口,“那片山林中据我所知没有能控制局面的人。” 季二闻言浑身发凉,却只听岩壁中的男人缓缓道。 “这世上有至强的修行者,宛如名剑,但此时那片密封的山林里需要的不是名剑。” 姬墨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渊。 “那座山林里此时需要的是。” 姬墨静静开口。 不是名剑。 “而是用剑的人。” …… …… “鬼打墙……” “还有鬼在后面追着我们……” “这是全都想我们死吗?” 天目山外面一片混乱,而不输外面的担忧,此时天目山内也许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在发现怎么转都转不出去之时,所有人都开始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撞,随着第三天夜晚的到来,意识到这一次众人战无法正常结束,在受到凶兽妖藤攻击之时,再没人能保证正常的心态。 “到底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 “不会真要死在这种地方吧!?” “昨晚还被那个戴面具的鬼攻击了!都是什么剑法,浑身上下都被冻住了一般!” “有人要杀我们!是谁搞的鬼?是不是你?啊?” 就在夜色降临之后,伴随着鬼打墙一般走不出森林的诅咒出现的,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那就是暗地里的刺杀,再一次出现了。 “啊!死人了!” “谁!谁干的!?” 看着身边无缘无故出现的冰冷尸体,天目山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随后姬嘉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开始出现。 修行者之间无序的械斗开始出现,所有人开始互相攻击。 地狱越来越近,唯有北魏人在看到一个人时会一致对外。 “等等,那是前秦公主!” “杀了她!为张广报仇!” “她一定是来害我们来了!” 在夜色下,听信传言的北魏人一旦看到那个女子,就会开始袭击! 姬嘉树的指尖扎入树皮,看着和前秦队伍走散甚至被队长故意抛下的嬴抱月和归辰一起被一队北魏人围攻。 “去死吧,去……” 然而就在北魏人群情激奋之时,树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姬嘉树猛地一愣。 树下原本亢奋的北魏人忽然浑身发抖,“等等,这是昨天耶律他们遇到那个鬼!” “那个会用奇怪剑法的鬼!” “快跑!这人强得可怕!” 鬼? 还有一个? 姬嘉树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下一刻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叫。 “明月!” 姬嘉树猛地看向树下,却发现树下其他修行者已经落荒而逃,然而好不容易从围攻中脱身靠在树上喘气的那个少女…… 在看到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那个黑影的瞬间,她居然拔腿追了上去! 第二百零三章 认出 清冷的月光,照着树枝上影影绰绰跳跃着的人影。 那个戴着铁面具的清冷身影移动速度极快,而这个速度不光是境界高就能做到的。 姬嘉树调动全身真元死死追着前面的人,在急速的移动中拼命辨认着远处的那两个身影,尤其是最前面和他和嬴抱月拉开巨大差距的黑影。 在地形复杂的山林中如履平地,不光是境界,还需要对山林的充分了解。 而这一点,那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从在山中长大一般。 这愈发加大了姬嘉树对其身份的好奇。 那副铁面具是初阶大典众人战中鬼的身份的象征,但在进入这片山林之前,姬嘉树从未被透露其他鬼的身份。 初阶大典中“鬼”这个差事吃力不讨好,世家高手也好考官也好总是能推辞就推辞,偏偏能扮好的要求又极高,他的父亲在人选挑选上宁缺毋滥,姬嘉树原本以为这次整个天目山中只有他一个。 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 这人到底是谁? 姬嘉树一开始想的是什么人居然能入他那个父亲的法眼,但跟在那个人后面追了一阵子后,他心中却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父亲到底是从哪找来的这么熟悉山林的修行者的? 高阶修行者多为世家子,世家子大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不熟悉山林。 但看着在山林中熟练地穿梭的那个黑影,姬嘉树简直叹为观止。 他父亲莫不是找到了什么隐世的猎户高人了吧? 而除了最前面那个黑影,让姬嘉树叹为观止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目前他自己正前方的那个少女。 最前方的那个黑影固然厉害,但他越厉害,境界区区等阶七却能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到现在都没被他甩掉的嬴抱月,只能说更厉害。 那个少女能追上,除了惊人的毅力外,更可怕的在于她对这片山林的熟悉度,甚至比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还要高。 姬嘉树看着在追人中不时地抄近路甚至随手抓一根树藤都能飞荡着前进的少女,简直都要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那个黑影像是曾长期生活在山林,那这个少女是怎么回事? 简直像是生于山林中一般。 但不管这两人是哪一种情况,姬嘉树深吸一口气,这两人再这么追下去他倒是先要受不了了。 话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姬嘉树仔细回想,就在一刻钟前嬴抱月和归辰被北魏修行者围攻,这个鬼只是经过就吓走了其他修行者,但就是这样一个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这个女子居然在喘了两口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姬嘉树满心都是疑问,而在那之前。 这个第二个出现的鬼又是什么情况?遇到修行者为什么要跑? 眼前这情景太过诡异,本来应该对鬼恐惧不已的修行者居然在追着鬼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算那个鬼此时不攻击,这行为也太过冒险。 即便不认识最前方的那个黑影,姬嘉树也本能地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这是一个境界极高的修行者。 一旦前方那人反扑,他身后的那个少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即便如此,那个女子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而姬嘉树更明白,这个追逐也不会持续多久了。因为他身前的那个少女用行动证明,她是不会被甩掉的。 下一刻,仿佛在响应他之前的猜测,就在嬴抱月第四十七次跟上脚步之时,最前方戴着铁甲面的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 嬴抱月也停下了脚步,但姬嘉树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喜色,她反而神情认真地握住了剑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仿佛准备迎接惊涛巨浪。 挑战? 下一刻,不等姬嘉树反应,他忽然瞳孔一缩。 就只是短短一瞬间,林中却赫然爆发出大量的真元!而就在感觉到这一切之时,姬嘉树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和这位鬼遭遇过的修行者再遇到他会如此惊恐。 这不是一般的真元,而是扑面而来的河流。 那股真元中蕴藏的只有修行者能读懂的强大,足以让所有修行者胆寒。 姬嘉树调动浑身真元相抗,却难以消除内心深处的寒意。 他心潮汹涌抬头看去,那个戴着铁面的黑影静静站在树林中央,甚至都没有拔剑。 这可真是…… 但就在姬嘉树被这无名男子的强大一时吸引了注意力之时,眼角余光瞥到另一个少女的身影神色再次骤然一变! 就在连他抵御起来都很有些费力的真元风暴里,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却居然在顶着狂风骇浪而上。 那个黑影虽然是个高阶修行者,却不知为何似乎不愿意使用剑法,只用真元压制想要逼退身后那个女子。 但那个少女却一步未退。 有被风浪带起的树枝石块从嬴抱月的脸颊边擦过,看的姬嘉树心头一跳,好在最终没擦伤,但那个女子从始至终,还在不断靠近那个黑影。 嗤。 嗤。 嗤。 狂风中,嬴抱月身上的衣物被划破,隐隐有血色渗出。面孔也因真元枯竭有些苍白,姬嘉树很清楚她作为等阶七现在承受了多少的真元威压,一般修行者此时应该已经双膝跪地,但那个少女居然还能动,还能坚持往前走。 她的步子很软很不稳。 但却没有人能阻挡。 姬嘉树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女居然就这样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接近了那个黑影,连那个黑影似乎都难以相信。 “你……”那个人变幻了声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嬴抱月已经到达了风暴的中心。 看着直面而来的那个少女,那副铁面具下男人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怔,可他依然没有开口。 台风眼总是风最的地方,看着靠自己的脚走到自己面前的嬴抱月,他神情复杂,这时嬴抱月将手伸向他,将他的肩膀一推抵到一边的一棵树上。 有鲜血从她的袖筒中流出,顺着手腕一路而下,男人侧目看着她的手腕,一时没有动。 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随后另一只手伸出,碰了碰那副面具。 “果然是你,”她凝视着铁面具下那双熟悉的漆黑眸子,笑了笑唤道。 “李稷。” 第二百零四章 我来 李稷? 黑暗中的姬嘉树睁大眼睛,这个名字是? 他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没想起到底是谁。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又一位“鬼”……被那个女子认出了身份。 看着不远处将那黑影压在树上的少女,姬嘉树不禁摸了摸脸上严实的铁甲面,对这幅面具的严密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当初到底是谁告诉他戴上这幅面具就没人知道他是谁的? 的确没其他人认出来,连陈子楚和许义山看到他都没反应。 那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少女一认一个准? 认出他靠的是手臂的长度,那这个人又是靠的什么? 等等,话说她到底认对了吗? 姬嘉树聚力于目,看着不远处月光下面对而立的那两个人。 那个举止古怪的“鬼”似乎很不想说话,但在那个少女平静坚定的目光下,黑影偏过头去似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果然能看的出来?”铁面具下那个人漆黑的双眸无奈地看向嬴抱月。 “你的话,那是当然的。”嬴抱月看着他轻声笑起来,“难道你以为你换张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了?” 和姬嘉树不同,她认识李稷就是从看不到他的脸开始,她对他的所有认知的都是从脸之外的一切开始的。不说别的特征,嬴抱月注视着眼前男子纯黑的瞳仁,他的这双眼睛就很好认。 估计李稷自己本身也有自觉,刚刚看到她跑得才那么快…… 换张面具就认不出来…… 这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遍,这时姬嘉树在一边腹诽道。 不过……换张面具? 姬嘉树微微一怔,随后终于想起一位记忆中戴面具的人。 实在是平常这样的人太少,所以哪怕是和他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身份的人物,他依然立刻想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住进南楚国师府那位东吴继子身边,有一个戴青铜面具的护卫。 可是……不会吧? 姬嘉树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影,那个人……是“鬼”? 这人身上气息和在南楚国师府时判若两人,但一旦心中有了怀疑,他本能地感觉出了两者之间一部分的相似。 但如果此人真的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东吴护卫…… 这意味着他父亲居然选了个东吴人当初阶大典的鬼? 为何前秦公主会和那个护卫看上去如此熟悉的样子?为何…… 姬嘉树心中有无数疑问,然而下一刻不远处背靠树干的李稷低头静静看了嬴抱月一瞬,随后视线穿过她的肩膀,看向黑暗中的密林。 和那个男子四目相对的瞬间,姬嘉树肩膀微微一震。这人早就意识到他在却没有戳破。 这个人果然压制了境界,姬嘉树目光微冷。 这人比他境界要高。 然而在场还有一位比他境界低却依旧能发现他存在的人,姬嘉树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嬴抱月的背影。 她显然察觉了李稷的视线,却没有回头似乎也不打算戳破他。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这时李稷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嬴抱月和她手腕上的血迹,“我应该有说过希望你至少活满一年。” 他使用剑法容易暴露身份,刚刚尽力想用真元逼退她,却没想到这女子依旧不肯放弃。 “我一直都在如此努力,”嬴抱月看向李稷笑了笑,松开压着他肩膀的手,微微退后一步。 下一刻,她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我来,只是为了今天的事。” 李稷目光一顿,“为了鬼打墙?” 鬼打墙是一种大规模阵法,套用了鬼打墙这种走不出原地的俗称,布置难度大毁坏难度更大,对高阶修行者而言,也是非常棘手的东西。 “我一时也解不了这个阵法,”李稷看着嬴抱月淡淡道,“你找别人罢。” 然而他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去摇了摇头,“我找你并非为这件事。鬼打墙的事我这边会想办法的。” 李稷一怔,“那你找我到底……” “马上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所有人必须合作,”嬴抱月看着他认真道,“在解决鬼打墙之前,首先要解决的是山中的人心。” 姬嘉树闻言肩膀微微一震,想起昨天那个女子的提议,此时嬴抱月再次将那个提议说了一遍。 “伪装凶手吗?”李稷看着嬴抱月,“的确是个有效的方法。” 用人心才能打败人心。 “只不过,”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准备如何说服我去做这件事?” 修行者不做无利之事,以他目前的身份和他本人的利害关系,并没有冒巨大风险做这件事的必要。 然而,李稷凝视着面前少女,她既然不惜一切代价来拦他,想必不是想要靠人情和恳求来打动,而是准备了她的筹码。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女子的话,会这么做。 “的确有一个交换条件,不过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就是了,”嬴抱月看着李稷笑了笑,“昨日还没有这个条件,好在今日已经有了。” 姬嘉树闻言浑身一震,她说的昨日,便是昨晚问他的时候。 她没有坚持没有求助,是因为没有条件和他交换? “什么条件,”李稷闻言身侧手指微动。 “既然都在这片山林里,大家此时的想要都是一样的,”嬴抱月轻声道,“大家都想要出去吧。” 李稷一怔。 姬嘉树闻言瞳孔一缩。 她的意思难道是? “你的意思是?你想拿什么当条件?”李稷面具下的漆黑双眸定定看着嬴抱月。 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 “我来解决这个阵法。” 她静静地看着他。 “你来解决人心。” 她认真地开口,“可以吗?” 李稷定定地看着她,一缕淡淡的月光从乌云中穿透,散落洒落在浑身狼狈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少女身上。 “可以。” 他静静开口。 面前的少女瞬间开颜,月光穿破黑暗犹如花朵盛开。 “那说定了。”嬴抱月粲然一笑,“下一次见面,我们在外面相见。” 李稷静静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只不过你……” “可否能让我也加入,”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少年郑重的声音。 嬴抱月目光一顿,转过身来。 黑暗中姬嘉树从树后走出,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我愿意帮忙,不,让我也来帮忙吧。” “可是……”嬴抱月微微一怔,“你的身份……” 李稷并不是考官,而且估计是被姬墨临时拉过来的,做什么后果都不严重,可姬嘉树不一样。 昨夜她不知有别的人选一时冲动,却不曾想给这个少年带来了负担,所以她本不想再麻烦姬嘉树。 “你说的没错,如果此事再发展下去,一切都会不可收拾,”姬嘉树认真道,“昨日我并未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是我轻敌了。” 这件事和每个人的性命,包括他自己都息息相关,他有什么脸只等着别人来拯救? “但既然敌人已在,我便不能袖手旁观,”他看着嬴抱月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比起考官的原则,人命更重要。” “多一个人多一份安稳,”姬嘉树看向李稷,“两个人也更好能解释为什么同时出现那么多死者。” 嬴抱月闻言不再阻止,两个人自然比一个人效果更好。 “那伪装凶手这边就麻烦两位了。” 李稷闻言目光顿了顿,忽然开口道,“就算我们能解决一时的恐慌,但鬼打墙如果还是出不去一切都没救了。” 姬嘉树闻言也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你准备如何破解这个阵?” “只要找出阵眼,一切就好办了。”嬴抱月道。 阵眼。 姬嘉树看向庞大的山林,这么大一个阵,阵眼何等难找。又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找到?找到又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毁掉? 这是能控制一座山的大阵,却要用一个人的力量去毁掉。 代价多大可想而知。 故几乎所有修行者都知道这个阵法是鬼打墙,但直到现在都还没人开始寻找阵眼。 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来拯救,却并不想拯救别人。 “阵眼……”李稷静静道,“现在这座山里没有人在找这个。” 找出阵眼,诛杀最恶。 嬴抱月看向两人微微一笑。 “没人来做这件事,那我来做。” 第二百零五章 计划 她来做。 眼前的少女如此说道。 李稷静静看着面前这个不愿留在原地的少女。 他今日在这个山林中徘徊了一日,听到了很多的声音。 有人惊慌恐惧拔剑对同伴下手,有人缩头等待外面的救援,就算没有陷入恐慌的修行者也大都相信外面会有师长家族来救他们,对于最关键的事情避而不见。 各国的继子虽然都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也知道阵法问题的严重,但却也没人发动自己队伍的人去解决。 只因此时如果有一国出头,那么那个国家队伍的人员就会遭到损伤。 初阶大典从未取消过,即便此时出了意外,但比赛还在继续。初阶大典最终比的是到达终点的速度和人数。既然大家此时都出不去,人数就成了至关重要的胜算。 而一旦死者增加,人员损伤,那个国家想必就会在初阶大典中败北。 你的确能救所有人,但你的国家却会在众人战第一轮败退。 没哪个继子敢负这样的责任。 前秦想必也一样。 看着面前孤身一人的少女,李稷目光微凝。 这是一条没有人会帮助她的道路。 而她准备一个人去吗? 为了一群原本还在怀疑她的人? “好了,那么我们各司其职,”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说完向姬嘉树和李稷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开。 “殿……”不知为何,李稷看着他身边的姬嘉树神情复杂地向那个少女的背影伸出了手,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位南楚春华君也许在想和他一样的事情。 但这个少年太过正直,身为考官维护秩序的职责让他恐怕无法出口阻止这个少女的牺牲。 姬嘉树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正准备离开的嬴抱月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身后男子脸上冰冷的面具。 看向忽然开口的李稷。 “嗯?”她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我说,你没必要这样,”李稷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既然没人去做,为什么你要去做?” “人心也好,那些人自相残杀也好,最终不过咎由自取,”他看着嬴抱月道,“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的多疑与自私,你又何必操心?” 弱者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这才是高阶修行者会有的思维。 而他眼前的这个少女拥有成为高阶修行者的资质,却不知为何和其他高阶修行者的想法完全不同。 他静静凝视着嬴抱月,“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 虽然她行事风格不同,但却又李稷很清楚,这个女子什么都知道。 她比谁都了解人心,却不知为何不愿放弃。 “嗯?”然而面对他的问题,那个少女却只是怔了怔,“我有操心这些吗?” 这下怔住的变成李稷和姬嘉树。 “看来应该是误会了,”嬴抱月看着身后一模一样的两幅面具,“我并不是要牺牲什么。也不是要为什么牺牲。” 她不过是想做她想做的事罢了。 “的确那些人有不少是咎由自取,”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的目光却忽然冷了下来,一字一顿开口。 “人心固然险恶,却不容得挑拨。” 如果人人都是姬嘉树这样的君子,如今天目山内的确不会如此混乱。但真正的至恶,是利用人性的那些人。 将活生生的人和人心当成自己手上的刀子,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我绝不会放过利用人心的人,”嬴抱月看着李稷静静道,“更不会放过想陷害我的人。” 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她有预感,这一次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中,也许就有她的熟人。 嬴抱月眼前浮现出在阿房宫以及在云梦泽追逐她的杀手和黑影,目光微寒。 “所以我是为了我自己去做这些,”嬴抱月看着对面的两个男子笑了笑,“而且我不会是一个人,我还需要别的高手帮助。”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山林中的阵法这种东西,既然是设在山林中,这林中还有别的专家在,她可不会一个人去莽。 “别人?”李稷一愣。 “嗯,”嬴抱月点头,随后笑着道,“所以别担心。” “我没担心,”李稷闻言一愣,面具下的眉头皱起,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面对他的否认嬴抱月丝毫没放在心上,“两位也多加心,待会可千万别露馅了。” “嗯,”姬嘉树点头,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能在你的身边,你如果有需要记得去找子楚和义山,凡事多加心。” “我会的。”嬴抱月笑了笑,“谢谢你,我走了。” 说完她再次转身,然而嬴抱月却没想到,她会再次被叫住。 “等等。” 嬴抱月一愣,再次转身,看向李稷。 这是怎么了? 叫住她的人是他,但李稷却一言不发。 虽然再次被叫住,但她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嬴抱月看向月光下叫住她又沉默的男子,李稷本身似乎对他自己的行为也有些不解,气息凝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嬴抱月静静地等待着。 下一刻李稷静静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 嬴抱月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一怔。 那是一朵蝴蝶形状的花朵,已经有些干枯,但却还能从独特的模样看出那是什么。 和当初在前秦和南楚边境,他在林中举到她面前的那朵晶莹剔透的花朵不同,但却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药草。 乌头草。 是她曾经在林中搜寻过的,花朵如蝴蝶般美丽,但根茎叶片有毒,有毒部位清洗干净捣碎敷在伤口处可以消肿止痛,还能迅速化解伤口淤血,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药草。 而这个男子再一次把它递给了她。 “这是……”嬴抱月看向李稷,“可这次我不能……” 上次是李稷为了袖手旁观表示歉意,但这次她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人情。 “不是这次,还是上次的。”然而李稷看着嬴抱月淡淡道。 “上次剩下的,有点干了我正准备扔。”李稷看向嬴抱月手上的伤口,“也算废物利用了。” 是吗? 嬴抱月一愣。 可这种药材根本做不了干花,三天以上就会风化。所以但凡存在于此,那么摘下绝不会超过三天。 这人不会……不知道吧? 看着不知为何不接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少女,李稷皱眉。 “怎么了?” “没什么。”嬴抱月摇头。 也许是他记错日子也有可能。搞不好路边随手摘的忘了时间。 还有可能是为了自己进山前准备的? 看着语气平静,但她却总觉得是在义正言辞强调的男人。 嬴抱月眨了眨眼睛。 他既然这么说,就当是这样吧…… 嬴抱月伸手接过,“谢谢。” 随后她再次向姬嘉树和李稷两人告别。 “我们一起加油吧。” 李稷和姬嘉树听不懂,但不妨碍懂她的意思。 “嗯,开始我们的计划吧!”姬嘉树一锤定音,三人转身,同时离开。 在耳边的风声中,嬴抱月快速的奔跑着。 今天这个夜晚,必须是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最后一个夜晚。 按照他们三人商量出的计划,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一切,都要在天亮之前解决。 最后的行动。 现在开始。 第二百零七章 风起 “陈……陈子寒?” 陈子楚一脸懵地看着面前少女的脸庞,最近三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只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他看到嬴抱月第一反应还是前夜和北魏继子在一起那个冲击人心的画面。 那衣衫不整的画面对他而言刺激度太高,这几天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 本来陈子楚已经打定主意在这座山里绝对要躲着这个女子,还想要是出去了他和她见面会是多么一个尴尬的画面,却没想到没等到出去这女子居然就自己冲到了他面前。 还一上来居然来问他弟弟的去向。嬴抱月和陈子寒平素绝无任何交集,这丫头找他做什么?这让陈子楚一时间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毕竟陈子寒和孟施都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但极富修行天赋的少年天才,难道这女子好的就是这一口?难道继北魏继子之后,这丫头又看上了他弟弟?难道她要成为他的弟妹? 陈子楚的目光一时十分惊悚。 “你……”他看着嬴抱月一时都结巴了,“你找子寒作甚?他……我爹说了已经要给他定亲了……” “他定没定亲和我有什么关系?”然而闻言他眼前少女一怔随后无语地看着他,“陈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陈子楚一愣,“你是说?” “放心吧,我对你弟弟没什么想法,”嬴抱月静静看着他道,“我有正事要找他帮忙。” “正事?”陈子楚一愣,“什么正事?” “在见到他之前我不能说,”嬴抱月瞥了一眼旁边目光不善地看着她的南楚修行者。 “是么?可是很抱歉,陈护卫并不在南楚这一次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里,”这时叶思远瞥了一眼陈子楚在一边冷笑着道,“前秦公主这么闲的话,要不要去找别的国家的修行者玩玩?我们南楚人可都忙的很!” 伴随着叶思远的话,周围反应过来的南楚修行者的嘲笑声也顿起。 “哈哈哈,跑到南楚这边来找人,这前秦公主真有胆量……” “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嫁给春华君了吧?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子楚闻言抿紧嘴唇,神情一时有些挣扎。 而听到叶思远的话,归辰先是愤怒随后不甘地看向嬴抱月,“明月,这要怎么办?” 在嬴抱月的计划中,陈子寒的存在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但南楚人说他不在…… 然而下一刻,面对四周南楚人的嘲笑,站在他身边的少女身躯却纹丝不动。 “不,”嬴抱月看着面前复杂的陈子楚道,“他在。” 陈子楚瞳孔一缩,“你怎么就能肯定?” 其他国家参加初阶大典的人选在第一轮都是保密,陈子寒也从未在众人前露脸,那个人作为姜元元身边的护卫身份处境本就特殊,谁都不能肯定他会参加初阶大典,怎么她就能肯定他在? “没有原因,”然而嬴抱月看着陈子楚笑了笑,“只是我感觉他在。” “感觉?”陈子楚愕然,只觉根本不知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面前的少女忽然抬起头,双眼明亮如星。 “抱歉。”嬴抱月轻声道。 这是抱什么歉,陈子楚一头雾水而下一刻他眼前猝不及防亮起一道剑光。 “得罪了。”伴随着那个少女轻柔的声音,陈子楚喉头一凉! 太快了! 陈子楚几乎从未有如此与死神比肩之感,和这个女子离这么近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吗? 这才短短几天,但她的剑怎么已经变得比之前还要快了?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嬴抱月倏然拔剑,陈子楚猝不及防手刚碰到剑柄嬴抱月的落日已经切到了他的喉头! 搞刺杀的根本不是鬼而是这个丫头吧?这个剑速她不干这些还真的是可惜了…… 陈子楚从以前就知道他修行天赋不行,在反应速度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混到了等阶六,但一旦同境对手玩真格的他很难敌过,但没想到只因距离太近,他还真的挡不住这个女子的剑! 叶思远等人的反应速度并不快多少,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杀气,陈子楚只道凡事皆休,那个女子的剑刃已经已经到了,下一刻,他就要血溅当场…… “叮。” 就在嬴抱月的剑刺入的前一瞬,场间忽然起风了。 火堆上的火焰一瞬间被吹出几丈高。 下一刻,一个黑影穿过火焰,静静站于陈子楚面前。 他手执长剑,一把挡住了嬴抱月的剑。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可怕力道,嬴抱月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挡住陈子楚的黑影。 “你来了,”嬴抱月看着那个黑影微微一笑,“想见到你真不容易。” 在熊熊的火光下,那个黑影抬起头来,露出少年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和冰冷的双眸。 陈子寒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在。” “因为……”嬴抱月透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身后愕然睁大眼睛的陈子楚,看向浑身散发着冷肃气息的少年轻声开口。 “因为你也有放心不下的人在吧。” 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在吧。 陈子寒瞳孔一缩,冷冷瞥了一眼面前少女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剑刃摩擦声,嬴抱月在他弹出她的剑的同时收剑。 “你……”陈子寒看着面前在如此浓厚的杀气下却敢收剑入鞘的少女,明白他是中计了。 这个女子根本不会对陈子楚怎么样,一切不过是演戏为了逼他出来。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陈子寒也收剑入鞘,看着嬴抱月冷冷问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嬴抱月静静道,“此时兹事体大,我绝无一句谎言。” 陈子寒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顿了顿勉强点了点头。 嬴抱月向陈子楚一礼,“刚刚冒犯了,实在是无奈下出此下策。” “没事……”陈子楚平复着心跳,看着眼前的少女转身和陈子寒一起走入密林深处,险些又腾起一些诡异联想。 “他们这是……要说些什么?” “这……孤男寡女的……” “不是,那公主身边的护卫不也跟去了么,什么孤男寡女……” 周围的南楚修行者们猜测纷纷,陈子楚犹豫了一下看向叶思远,“我去看看。” 说完他向那两人前往的那个方向跑去,但就在跑出几十丈之时,他忽然听见了陈子寒愕然的声音。 “你说什么?” “解除阵法?让我出手?” “我怎么可能做的到!痴人说梦!” 解除阵法? 陈子楚闻言猛地顿住脚步。 找陈子寒是为了这个?但找他有什么用? 这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风起 “陈……陈子寒?” 陈子楚一脸懵地看着面前少女的脸庞,最近三发生的事太多,他脑子有点不够用,看到嬴抱月第一反应还是前夜她和北魏继子在一起那个冲击人心的画面。 那衣衫不整的画面对他而言刺激度太高,这几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 本来陈子楚已经打定主意在这座山里绝对要躲着这个女子,还想着要是出去了他和她见面会是多么一个尴尬的画面,却没想到没等到出去这女子居然就自己冲到了他面前。 但她脸上不仅没有尴尬,还居然一上来就问他弟弟的去向。嬴抱月和陈子寒平素绝无任何交集,这丫头找他做什么?这让陈子楚一时间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毕竟陈子寒和孟施都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但极富修行赋的少年才,难道这女子好的就是这一口?难道继北魏继子之后,这丫头又看上了他弟弟?难道她要成为他的弟妹? 陈子楚的目光一时十分惊悚。 “你……”他看着嬴抱月一时都结巴了,“你找子寒作甚?他……我爹了已经要给他定亲了……” “他定没定亲和我有什么关系?”然而闻言他眼前少女一怔随后无语地看着他,“陈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陈子楚一愣,“你是?” “放心吧,我对你弟弟没什么想法,”嬴抱月静拍了拍他肩膀静静看着他道,“我有正事要找他帮忙。” “正事?”陈子楚一愣,“什么正事?” “在见到他之前我不能,”嬴抱月瞥了一眼旁边目光不善地看着她的南楚修行者。 “是么?可是很抱歉,陈护卫并不在南楚这一次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里,”这时叶思远瞥了一眼陈子楚在一边冷笑着道,“前秦公主这么闲的话,要不要去找别的国家的修行者玩玩?我们南楚人可都忙的很呐!” 伴随着叶思远的话,周围反应过来的南楚修行者的嘲笑声也顿起。 “哈哈哈,跑到南楚这边来找人,这前秦公主真有胆量……” “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嫁给春华君了吧?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子楚闻言抿紧嘴唇,神情一时有些挣扎。 而听到叶思远的话,归辰先是愤怒随后不甘地看向嬴抱月,“明月,这要怎么办?” 在嬴抱月的计划中,陈子寒的存在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但南楚人他不在…… 然而下一刻,面对四周南楚饶嘲笑,站在他身边的少女身躯却纹丝不动。 “不,”嬴抱月看着面前复杂的陈子楚道,“他在。” 陈子楚瞳孔一缩,“你怎么就能肯定?” 其他国家参加初阶大典的人选在第一轮都是保密,陈子寒也从未在众人前露脸,那个人作为姜元元身边的护卫身份处境本就特殊,谁都不能肯定他会参加初阶大典,怎么她就能肯定他在? “没有原因,”然而嬴抱月看着陈子楚笑了笑,“只是我感觉他在。” “感觉?”陈子楚愕然,只觉根本不知这个女子在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面前的少女忽然抬起头,双眼明亮如星。 “抱歉。”嬴抱月轻声道。 这是抱什么歉,陈子楚一头雾水而下一刻他眼前猝不及防亮起一道剑光。 “得罪了。”伴随着那个少女轻柔的声音,陈子楚喉头一凉! 太快了! 陈子楚几乎从未有如此与死神比肩之感,和这个女子离这么近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吗? 这才短短几,但她的剑怎么已经变得比之前还要快了?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嬴抱月倏然拔剑,陈子楚猝不及防手刚碰到剑柄嬴抱月的落日已经切到了他的喉头! 搞刺杀的根本不是鬼而是这个丫头吧?这个剑速她不干这些还真的是可惜了…… 陈子楚从以前就知道他修行赋不行,在反应速度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混到寥阶六,但一旦同境对手玩真格的他很难敌过,但没想到只因距离太近,他还真的挡不住这个女子的剑! 叶思远等饶反应速度并不快多少,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杀气,陈子楚只道凡事皆休,那个女子的剑刃已经已经到了,下一刻,他就要血溅当场…… “叮。” 就在嬴抱月的剑刺入的前一瞬,场间忽然起风了。 火堆上的火焰一瞬间被吹出几丈高。 下一刻,一个黑影穿过火焰,静静站于陈子楚面前。 他手执长剑,一把挡住了嬴抱月的剑。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可怕力道,嬴抱月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挡住陈子楚的黑影。 “你来了,”嬴抱月看着那个黑影微微一笑,“想见到你真不容易。” 在熊熊的火光下,那个黑影抬起头来,露出少年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和冰冷的双眸。 陈子寒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在。” “因为……”嬴抱月透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身后愕然睁大眼睛的陈子楚,看向浑身散发着冷肃气息的少年轻声开口。 “因为你也有放心不下的人在吧。” 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在吧。 陈子寒瞳孔一缩,冷冷瞥了一眼面前少女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剑刃摩擦声,嬴抱月在他弹出她的剑的同时收剑。 “你……”陈子寒看着面前在如此浓厚的杀气下却敢收剑入鞘的少女,明白他是中计了。 这个女子根本不会对陈子楚怎么样,一切不过是演戏为了逼他出来。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陈子寒也收剑入鞘,看着嬴抱月冷冷问道。 “可否借一步话,”嬴抱月静静道,“此时兹事体大,我绝无一句谎言。” 陈子寒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顿了顿勉强点零头。 嬴抱月向陈子楚一礼,“刚刚冒犯了,实在是无奈下出此下策。” “没事……”陈子楚平复着心跳,看着眼前的少女转身和陈子寒一起走入密林深处,险些又腾起一些诡异联想。 “他们这是……要些什么?” “这……孤男寡女的……” “不是,那公主身边的护卫不也跟去了么,什么孤男寡女……” 周围的南楚修行者们猜测纷纷,陈子楚犹豫了一下看向叶思远,“我去看看。” 完他向那两人前往的那个方向跑去,就在跑出几十丈之时,他忽然听见了陈子寒愕然的声音。 “你什么?” “解除阵法?让我出手?” “我怎么可能做的到!痴人梦!” 解除阵法? 陈子楚闻言猛地顿住脚步。 找陈子寒是为了这个?但找他有什么用? 这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触碰 “你都在些什么?” 看着面前少女陈子寒难得动怒,但下一刻他看着嬴抱月眸光一闪,看向他的身后。 陈子寒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啊,你们,你们继续……”陈子楚干笑着从草丛后走出,虽一早就知道他隐藏功夫不到家,但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了还真令人尴尬。 果然他不适合做这些隐藏行踪的事…… “我,我就是……”看着嬴抱月的眼睛陈子楚发现自己平时的巧舌如簧都不知去了哪里,随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来看看。” “你到底是要做些什么?”陈子楚皱眉发问,但下一刻却发现那个少女又微微扬起头,看向他的……身后。 陈子楚肩膀一震,回头看到某个不知何时跟在他后面的,明明初阶大典开始到现在因为担心迷路一直在队伍中装石头的某人。 “许……” 嬴抱月看向那个身影,低头一礼,“师兄。” 许义山从陈子楚身后探出头来,向她点零头,“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也没几吧?陈子楚无语地看向他,“你跟着我作甚?” “我不认识路,”许义山看着他淡淡道。 “那你还敢跟出来!”陈子楚怒道。许义山在众人战第一轮之所以如赐调,就在于他迷路的毛病过于严重。这人在这种山林中完全辨不清方向,一旦落单没这个鬼打墙他也走不出去。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许义山这些一直都跟在南楚的队伍里,根本不敢一个人出去走。之前陈子楚往湖边跑的时候,许义山因为跟着另一个队没有看见嬴抱月。但陈子楚没想到这一次这人居然敢冒着走失的风险单独跟着他跑了出来。 面对陈子楚的怒意,许义山只是点零头,“没事。” 随后他专注地看向嬴抱月,“你还好吗?” 嬴抱月怔了怔看向他笑了笑,“嗯,还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许义山看着自己唯一的师妹问道。 “你能在这里就帮了很大的忙了,”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只不过这次一切都还要依仗陈护卫。” “我都了我做不到了!”陈子寒顶着背后陈子楚和许义山两双眼睛,皱眉看着面前少女,“你要自不量力去解什么阵法,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陈子楚和许义山闻言也一怔,陈子楚狐疑地看向嬴抱月。 如果她是需要境界高的修行者相助,从人情角度这女子找他和许义山明显胜算更大,至少陈子楚觉得许义山不会拒绝她,可她为什么要找根本不会配合的陈子寒? 但就在这时。 “我不是一定要找你,”嬴抱月看着陈子寒静静道,“我是要找这片山林里最强的风法者。” “风法?”陈子寒一愣。 陈子楚也愣住了。 找风法者? 为什么? 风法者是公认的战斗力最低的修行者,哪怕陈子寒和其他风法者不一样,但单论战斗力许义山就不比他弱,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有事找风法者?”陈子寒一愣,随后冷笑,“这可真是抬举人了,前秦的公主殿下不会不知道风法者在战斗上弱得不像话,剑招少得可怜吧?在修行界人们可都称我们风法者是废……” “这句话不对。”然而就在这时,面对他自我贬低的话,嬴抱月却一口否决。 “不对?”陈子寒一愣,目光沉了下来。 “子,你想选哪个流派?” “选最弱的,永远不会超过我那个兄长的那个。” 幼童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当年本来就是冲着选最弱的流派才选的风法,没想到还能和陈子楚撞上,而此时这个女子却和他风法不是最弱? 陈子寒张开嘴,想要大笑,但下一刻他面前的少女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在这片山林里,你就是最强的修行者。” 陈子寒一愣。 “你眼中的风法,不是我眼中的风法,”嬴抱月看着他静静道。 “战斗上弱得不像话?剑招少得可怜?”嬴抱月凝视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没感觉到。” “风法者的强大和价值又不是在剑招上,”嬴抱月认真地看着陈子寒轻声开口。 “风法者能感受自然,操控环境。” “要破解这笼罩山林的阵法,就一定要找到操纵这一切的阵眼,”嬴抱月看着陈子寒道,“只有强大的风法者能看到此处地脉的流向,找到那个操控环境的修行者。” “不……我看不到……”陈子寒愕然看着面前少女,除了剑法外他根本从未被教过其他的任何东西! 感受自然? 操控环境? 看到地脉流向? 这个女子到底在些什么? 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迷茫的眼神,内心一声喟叹。 除了对战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剑招,只有杀饶力量,这大概就是稷下学宫现在教授弟子的唯一方针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行变成了如此急功近利的东西? 也许在某些饶心里,除了战斗以外的东西都不算修校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也许才会唯一保留下了这些记忆。 因为她的这些记忆,在那些人眼里是“无用”的。 她虽然忘记了修行的方法和所有的剑招,但却还是有一些东西留下来,那些人觉得不重要,但她却将其珍而重之地刻在骨髓里的东西。 “你看不见的话,”嬴抱月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开口,“我带你去看。” 下一刻,她向陈子寒伸出手去,陈子寒睁大眼睛,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臂覆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将他上半身。 一把拉了下来! “喂!” “殿下?!”“明月?!”“师妹?!” 四周不同的方向响起四个男人惊讶的声音,或者是惊恐的叫声更为准确。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陈子寒低下头,愕然看着那个少女在踮一踮脚尖就会碰到脸庞的极近距离看着自己,而那双清澈的眼睛还在朝着他的脸庞继续靠近。 随后在他愕然的目光下,她的额头与他的额头轻轻碰上。 他恍然意识到他应该立马推开她,但就在这时陈子寒浑身一震,怔怔睁大了眼睛。 清风徐来。 水波不兴。 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见了之前从未听见的声音。 陈子寒睁大声音看着那个少女的眼睛。 他们的额头与额头相抵。 视线与视线相融。 在鼻尖几乎都要碰上的距离,他听见那个少女对他低声开口。 “陈子寒,睁开眼睛,去看吧。” 他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还需要睁开何处的眼睛? 而就在那个少女开口的瞬间,陈子寒感觉到有看不见的东西汇入了他的脑海,从那个女子的身上。 两人之间,他们的真元和气息在循环生息。 她的气息渗入了他的身体,然后他听见了。 一道悠远亘古的呼吸声。 他之前从未听到过的呼吸声。 地的呼吸声。 森林的呼吸声。 轻柔的呼吸声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渗入脚底的大地,从无数草木的经络中汇入大地,连接着这片山林每一个角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那个少女的轻喝声。 顺着那无数道根系,渗入地脉,响彻山林。 “远方之敌且听吾音,周遭之人尽观我行!” 如清晨钟声,冰雪之音。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在根系的尽头,他忽然感受到一团阴影猛地一抖! 陈子寒瞪大眼睛,猛地握住腰边的剑柄,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那团不自然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在那个少女的引导下。 他看见了。 远方的敌人。 第二百零九章 风法 “这是……” 就在目山中起风的那个瞬间,清风卷起一片树叶向北方吹去。 风一路向北,吹到大雪纷飞的雪山深处,吹到被白茫茫云雾和连绵雪山包围的一处玉湖。 就在嬴抱月出那句箴言之时,坐在湖边的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背影猛然抬起了头。 “风法?” “有风法者觉醒了?” 那个人影抬起手,怔怔看着随风飘落在手心的冰晶,冰晶在风中融化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那人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怔了怔嘴角露出寂寥的微笑。 “错觉吗?” 而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声猛兽的嘶吼,人影侧目看向走到身边的白色巨兽,巨兽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到了其肩膀上。 “嗯,我知道。”身着白衣的人轻声开口,“让你担心了。” “我知道的,她已经不在了。”那人抚摸着白色巨兽的脑袋静静道。 “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修行者能触碰到风法的真谛了,让我想起了她的徒弟。” “起来,你知道吗?其实那应该是我的徒弟,”身着白衣的人影哼了一声,随后笑起来,但笑容在寒风中却依旧难掩寂寥。 白衣人看向封冻的湖畔,当年在湖边和那个女子的争吵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孩子根本就是生的风法者,你居然让她跟你学火法?简直是暴殄物!你有没有眼光?” “这跟我又没关系……”那个上下最强大的修行者不但没有传言中的架子,反而被自己的气势吓到退后一步,低头嘟囔着开口,“是那丫头自己要跟我学的嘛……” “再了……她一到晚被追杀,还是有攻击力的火法更实用……” “火法又不缺修行者!我这边都快绝后了!我要是死了大白都要找不到神子了!” “你现在这些有什么用,她都快学成朱雀神子了,”那人声嘟囔道,“你还是去找别的继承人吧……” “都是你这个师父的错,我要是死了……” “别这么。” 白衣人嘴角笑意一顿,眼前浮现出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个女子认真的神情。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的确做到了。 承受无数诋毁,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那个女子都守护住了她的承诺。 只是她和自己,都没保护好她们当初想一起保护的那个月亮。 这片湖边,最终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七年了。 自己亘古不灭,一成不变地和这片大地共存下去,每日收集风声听着这个世界无数声音,却唯独听不到最渴望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 白衣人影抬起头,感受着远方地脉微微的颤动闭上眼睛,心中浮现一丝悸动。 “大白,”白衣人看向身边的巨兽,心脏剧烈跳动,目光有一丝怔然。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继腾蛇觉醒之后,作为这个世界的聆听者,白衣人再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这个世界,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 就好像,她回来了一样。 …… …… 就在北方雪国的世界翻地覆之时,南楚目山中陈子寒眼中的世界也正在翻地覆。 在一片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上接星辰下承大地,无数的根系扎入土壤中,和这片山林中的所有树木相连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就在看到这张树网的瞬间,在和那个女孩额头相触听到那道地间的呼吸之时,他听到了自己身体中有一个口子打开的声音。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他感觉到自己仿佛也成为了那巨大树网的一部分,成为了这片山林的一部分。 有轻柔的风在他身边环绕,但这并不是单纯的风,既像风又像水,一波一波润物细无声,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地元气和身为风法者的气息融合,也从未如此通透地理解何为风法。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如声。 风可以携带这世上的所有事物,也能传达这世上的所有事物。 感受自然。 操控环境。 看到地脉的流向。 同时,看到本不属于这片山林的不和谐之处。 看到地脉的尽头那一处堵塞不通的黑暗和恶意! 陈子寒在黑暗猛地睁开眼睛,忽然猛地拔剑,一边的陈子楚和许义山愕然看着他将剑指向空无一人虚空,轻声开口。 “风法第三剑,风雨如晦。” 陈子寒的剑气猛地没入密林,如泥牛入海。 然而那个少年却没有丝毫气馁,眸光大盛。 “风法第四剑,长风破浪!” 狂风平地而起,浩浩荡荡向密林深处极远之处扎入,而下一刻陈子楚和许义山仿若置身幻觉,居然在陈子寒刺出这一剑之时在极远之处忽然听到远处响起一声痛叫! “找到了!” 听到那声痛叫,陈子寒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怔怔看着自己拿剑的手。 他刚刚居然真的刺中了看不见的敌人? 刚刚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他抬起头愕然环视四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笼罩着森林的迷雾居然像是淡了一些。 刚刚那到底是……阵眼? 他真的刺中了? 陈子寒看向身前带来奇迹的少女,有太多话想,但下一刻他的鼻腔忽然被甜美的香味充满,一个柔软的怀抱拥抱了他,少年一时僵在原地, “干得漂亮!” 仿佛有花朵在他的怀中盛开,那个少女仰起头,“那就是阵眼!这下那人跑不掉了!” “阵眼?” 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陈子楚许义山归辰三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意识到那个少女根本什么都没想满心满眼都还是找阵眼,他们的心神也立即被嬴抱月的话吸引。 下一刻,嬴抱月后退一步,看向陈子寒,“你刺中了哪里还记得吗?” 那个少女的拥抱一沾即收,陈子寒愣了愣随后恢复了冷肃的神情。 “东北方向七里三十丈,在一块青色巨石旁边,一个干瘦的男人,受赡是右臂!” “谢谢你,帮大忙了,”嬴抱月向陈子寒一礼,看向归辰,“我们追!” “嗯!”归辰点头,但就在两人转身离开之时,陈子楚和许义山却也跟上。 “你这就去找阵眼?我们也去!” 嬴抱月回头看向两个少年笑了笑,“可别跟丢了。” “你当我们是谁,当初在南楚边境我们可都是一起跑过了,”陈子楚骄傲地一昂首。 “好,走吧!” 三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一起出发,陈子寒看着他们背影愣了愣,也握紧了腰边剑柄跟了上去。 耳边风声飒飒作响,不到一刻钟后他们就到了他刚刚指的地方。 这里的确有一块青色巨石,但它旁边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看着眼前散落的队伍和三三两两的人群,陈子寒愕然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 北魏的营地。 第二百一十章 消散 “嗯?” 夜色深处,紫华山岩壁后忽然响起一声男子的疑惑声。 “老爷?”跪在岩壁前就快睡着的季二抬起头看向岩壁,“您怎么了?您是打算……” 季二眼前一亮刚想问是不是姬墨愿意去救姬嘉树了,但下一刻想起姬墨之前的冰冷态度他低下头没有话。 但就这时岩壁中却传来男人有些讶异的声音。 “看来你也不用再想要不要劝我出山的事了,”姬墨淡淡道。 季二浑身一震,“老爷,这是?” 岩洞中面壁而坐的男人看向手中的翅羽,“那座山中的气息,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混杂。” “什么?”季二一怔。 “恐慌的气息正在平息下来,”姬墨眯起眼睛,“阵法也变弱了,居然这么快……” 那座山中有全大陆的年轻英才,他很清楚那些人之中有人有着不坐以待毙的能力,但大部分却人并没有足够的果断和行动力。 世家子有的只有更复杂的心思和瞻前顾后的自私自利。 对于年轻人而言,有些能力要在极端残酷的情况下才能逼出,这也就是初阶大典的意义。 在姬墨原本的预料中,山中的这些子们还需要几事态的发酵,死半数以上的人之后才人人自危会为自己的性命动起来。当然,是以动员其他人为主。 但他没想到,居然在不到一夜时间,一切就已经出现了变局。 如今的世家子弟中,有拥有这般统率能力和洞察力的少年么? 姬墨不禁皱起眉头。 “看来是有人找到找出阵眼的方法了,”他淡淡开口。 “是么?”季二大喜随后喃喃道,“肯定是二公子主持了大局……” 然而听着他的话,姬墨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有高阶修行者在那座山内部,找出阵眼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现在那座山林里境界最高的就是他那个不肖子。 姬墨很清楚他那个儿子没找出阵眼的能力。 “嘉树做不到这件事,”他淡淡道。 季二一怔,随后尴尬地看向山下,“那恐怕是山下的某个大族的护族高手出手了,不愧是……” “不是,”姬墨再次否认,“能从外部解这个阵法的修行者……” “除了我之外,”他顿了顿道,“这世上据我所知就只有一个人。” 脑海浮现出那人身影时,姬墨眼前仿佛飘下无数雪花,他厌恶地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能找到方法不过是第一步,”他淡淡开口。 由人心产生的阵法,真正可怕和难以解决的,其实并不是阵法本身。 姬墨注视着面前石壁,“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 …… 伴随着远方的那一声感叹,目山树林里内那块巨大的岩石边也炸开了锅。 “前秦公主!” “不是被鬼盯上了吗?怎么还活着?” “她来做什么?杀人偿命吗?” “怎么和南楚人混在一起? 在看到嬴抱月出现在青石边时,原本四散在青石边休息的北魏人立马一个激灵全醒了。 不少甚至瞬间拔剑出鞘,剑指着嬴抱月。 如此蓬勃大量的恶意,甚至足以媲美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迷雾,不,甚至比迷雾更可怕。 “明月……”归辰死死握紧手中剑站在嬴抱月身边。 陈子楚陈子寒和许义山在看到这一幕时大吃一惊,虽然他们也听过流言,但却没想到真正的情况居然如此可怕。 “难道又想来杀人了?” “这次绝不会放过你!” 北魏人对这个女子敌意异常深重,陈子寒看着嬴抱月握在手中的长剑内心发凉。 这女子刚刚居然真的就这么准备不带什么饶去北魏营地? 而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女人还准备就这样去北魏营地杀人。 可如果她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北魏的人,别有人会感谢她解除阵法,她也许根本都走不出这片北魏的营地。 她会直接被愤怒的北魏人围杀。 “等等!别动手!”而就在北魏的队伍即将暴动之时,一股强大的真元弥散开来,一个瘦的人影分开人群从中走了出来。 “孟施。”嬴抱月看着那个人唤道。 孟诗看着居然带着南楚人站在队伍最强方的那个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请问有何贵干?” 她们不是离开的远点比较好么?为何她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孟诗问完,不等嬴抱月回答队伍中就传来其他饶嗤笑声。 “这两人演什么呢?” “私会变明会?” “看来这公主殿下是来会情郎的吧?各位剑收收,哈哈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是来……”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看着面前女扮男装的女子和剑拔弩张的人群静静开口。 “我是来杀饶。” 北魏队伍中的嗤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中,只回荡着那个少女的声音。 我是来杀饶。 这个女子,就这样,敢这样出来。 “你……” 孟诗瞳孔一缩,愣愣看着面前不知为何异常坦白的女子。 一片死寂后,北魏队伍再次炸开。 “这女人真敢!” “瞧我们北魏人?” 赶在其他人再一波爆发之前,孟诗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你要杀谁?你找他做什么?” 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就在她身后的陈子楚和许义山以为她会掩饰之时,却只听她无比清晰地开口。 “我要找一个右臂有伤身材偏瘦的修行者,”嬴抱月看着孟诗的眼睛,“他是刚刚受赡。” 孟诗一愣,却只听面前少女继续道。 “这个人就是这次让所有人出不去的罪魁祸首之一。”嬴抱月认真道,“他就是这次大阵的阵眼。” 阵眼? 孟诗愕然,队伍里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而就在这时孟诗皱眉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自证清白的,全部露出自己的右臂!”孟诗如此道。 但下一刻她却只听身边的莫华道,“如果被查出来,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承受各国修行者的目光。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嬴抱月道,“内奸的话南楚内部应该有处理的传统。” “扒皮抽筋也不为过,”莫华看着嬴抱月静静道,“对吗?” 莫华的声音在夜色中不知为何有些阴森而就在这时,北魏队伍深处忽然有人往后了一步,捏紧了臂。 “赫连?”而就在这时,莫华骤然回头! 那个叫赫连的修行者立刻往外跑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果决 那是一个瘦的男人,站在北魏队伍的边缘的一个角落。在北魏队伍那么庞大的人数本来应该极不起眼,但这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捏了下手臂居然就被继子身边的那个出身不明的少年察觉! 而就在他转身逃跑之时,大部分北魏修行者都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赫连他怎么了?” “难道这女人刚刚是在他?但赫连的胳膊左右都受伤了,区区一道伤口能明什么?” 闻言往外逃窜的男人停住脚步,内心浮出现一丝悔恨。 没错。根本明不了什么。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什么右胳膊受伤也不过是她单方面提出的,就算被查出来也不能明是他下的手,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不是他刚刚一时没沉住气听到那个女子和莫华的威胁下意识碰了右手,更被念到名字一时慌乱转身跑了出去,他现在根本就算被怀疑也什么事都没有! “还真有人不打自招了。”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嬴抱月淡淡开口。 她身边的陈子寒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逃也不好不逃也不好僵硬地站在密林边缘的瘦男子,这正是他之前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个黑影! 陈子寒原本以为他一剑刺中对方,对方会立即逃窜,却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藏在北魏的队伍里。 同时感受到对方境界陈子寒后顿时明白了这人没逃的原因。这只是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对气息的感知并不敏锐,恐怕他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更不敢独自前往密林深处,毕竟境界太低在这片山林中独自行动是很危险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等阶七都是他身边这位前秦公主。 这个所谓的鬼打墙大阵的阵眼,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低阶修行者。 想找这个阵眼不怕他逃,就是怕他不逃。 正所谓藏木于林,如果刚刚不是这人主动露出马脚,他混在北魏的队伍中在自己身上多割几刀,他们根本找不出他。 到了这时陈子寒才陡然明白,这个女子气势汹汹而来将所有情报和盘托出,其实就是为了诈那个凶手! 等阶低的修行者大都心性不稳,本来承担如此重的任务恐怕精神就已经绷成了一根弦,而嬴抱月语出诱导,一步步让这个修行者自行暴露。 而结果,就是眼前这样。 看着那个瘦男饶背影,陈子寒握紧剑柄。 这就是,那个如今让无数修行者无法离开的罪魁祸首。 看着那人僵硬沉默的背影,不少北魏人也渐渐起了疑心,死死盯着那人。 “赫连?” “你到底怎么回事解释清楚!” “不会真的是……” 然而就在这时,在众饶目光下那个瘦的男人僵硬地转身,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霖上。 “继子!子冤……冤枉啊!” 孟诗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愕然退后了一步。 “怎么回事?” “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阵法,”跪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抖动如筛糠,“不……不是我干的!我的伤……是人自己忘记收剑不碰赡……” 莫华闻言皱起眉头,冷冷看着面前男人,“既然你心中无愧,那你刚刚跑什么?” “子只是害怕……”男人颤抖着道,“前秦公主肆意诛杀北魏人,子害怕阵法不过是由头,只是要杀手上有赡人罢了……” “子的确手上有伤,”男人跪在地上嗫喏道,“我怕被前秦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所以一时害怕才跑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涕泪横流,但面朝地面的眼里却全是精明。 刚刚他的确是害怕才往外跑,但现在他脑袋清醒了就明白跑才是落实了他的罪名。 他本身境界低微,一旦被盯上根本逃不出去,为今之计就只有死不认账。 本来就是没证据的事,男人在心中冷笑,这个前秦公主之前恶名在外,他的那些理由才是有理有据。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就在听到他含泪的自白后,原本疑惑的其他北魏修行者纷纷眼前一亮。 “对啊!什么手上有伤,在这破林子里呆了三,谁手上没伤啊!” “凭什么她右手有赡人是阵眼就是?这不是随意栽赃吗?” “都是被这女人给吓的,是她杀人在先还不准人害怕了?凭什么又来找我们北魏饶麻烦? “什么做贼心虚,她找理由杀人是个人都会怕好么!” “根本没证据还跑到北魏营地撒野!赫连,站起来,不是你的错!” 陈子楚听着周围饶议论心道糟糕,这个瘦的男人看上去颤抖得话都不清,却每句话都隐含煽动之意。 而这饶法也能自圆其,充分利用了嬴抱月和北魏修行者发生的冲突。把做贼心虚扭转成了正常的害怕,再一次抹黑那个女子。 周围不少北魏修行者“血性”被激发,反而气势汹汹地向嬴抱月等人围了过来。 “赫连,别担心,这女子根本没理由杀你!” “她敢……” 听着周围修行者的鼓劲声,跪在地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窃笑。 那个前秦公主肯定无法面对如此阵仗,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不管那个女人是通过什么妖法查到他的位置,但没有证据没有人望,这个女人只能灰溜溜回去,居然敢坏他好事他之后一定要禀告主子早点干掉这个碍事的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拔剑出鞘声却打断了他的得意。 一道寒光从他的眼前闪过,跪在地上的男人愣愣抬起头,看着在无数饶诋毁和攻击中,却手执长剑静静向他走来的少女。 “你的的确有道理,”那个女子一路走来看着他淡淡道,“但这和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那个男人一时间失去了言语,随后像被开水烫到的死猪一般弹跳着吼道,“你……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不能杀我!” “证据?”嬴抱月静静看着他道,“你死了就是证据。” “你死了,这片雾散去,不就证明我的都是正确的么,”嬴抱月淡淡道,“别动,你死了,真相立马大白。” “你,你……”跪在地上的男人看着她手上的剑刃目眦尽裂,“可……可如果雾没散……” “雾没散我自会为你偿命,”嬴抱月拿着剑走向他淡淡开口,“但不管怎么样你是看不到了,就别计较了。” 嬴抱月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抬剑,周围原本议论地正欢的修行者们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内心只有一句呐喊。 她居然真敢杀他!? 虽然叫嚷着那个女子是凶手,但在他们这些饶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居然敢拔剑杀饶。 大概见血就该晕过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质疑反对愤怒怀疑之时,这个女子居然毫不犹豫就准备挥下手中的剑! 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和果决。 “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寒锋,跪在地上的男人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女子的剑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拔自己的剑,惨叫出声。 然而就在嬴抱月要挥下落日剑之时,一只手却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等一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为了 这世上能阻挡她的剑的人很少。 如果挡住她的是剑的话她是不会停的。 但看着不惜用自己的手臂去阻挡的那个人,嬴抱月停下了手中的剑,静静看向在千钧一发之际拦在她面前的那个人。 “师兄!”莫华速度没有孟诗快,晚到一步看着面前一幕简直心胆俱裂。 嬴抱月的剑就停在孟诗的脉门之前,而孟诗的手腕横亘在跪在地上男子的咽喉前。 “继子……”看着拦在嬴抱月面前的孟诗,跪在地上的男人吓破胆后回过神来,隐藏住眼中的狂喜,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您果然不会看着北魏人被杀,还求您为子做主,一定要教训这个女人……” 然而他含混激动的话却没能完,他的身前就响起犹如金玉碰撞一般清晰的声音。 “请让开。” 嬴抱月执剑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步未退,只是静静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孟诗,轻声开口。 “我不是在草菅人命,”她凝视着面前女子认真地解释道,“也不是没有证据就杀人。” 事后偿命不过是辞,毕竟对于枉死的人来偿命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从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人,而眼前的这个人她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他是凶手,不过是没有其他人能看懂的证据。 孟诗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可思议地发现她能明白这个女子的意思。 但她依旧一动不动。 “我知道,”孟诗看着嬴抱月静静开口,“但作为北魏继子,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 听到这人声明立场的话,嬴抱月身后归辰陈子寒等人骤然握紧剑柄。此时簇慈僵持的情况下,北魏继子孟施的立场尤其重要,如果这人执意反对的话…… 然而面对孟诗的阻拦,嬴抱月依然没有收回手中的剑。 她只是看着孟诗平静地开口,“孟继子,请你理解,此人虽未亲手杀一人,但他确是凶手。”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嬴抱月静静道。 这个饶心就像她的剑一样坚定,不管受到多少质疑和陷害,她都会如此坚定地走下去吧。 和她相比,自己又曾是多么的软弱。 孟诗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下一刻,她看着嬴抱月忽然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救他,”孟诗淡淡道。 “只是这个人,要我来杀。” 嬴抱月一怔,周围其他人闻言全部愣住,跪在地上原本难言喜色的男人更是彻底僵硬了。 “继子……您,您什么?” “继子?孟施这子他这是在什么?” “孟施他脑子坏了?为了讨好前秦公主脸都不要了?真想当前秦的白脸?” 在熙熙攘攘的质疑和谩骂声中,孟诗只是静静拔剑出鞘,看向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男人。 “北魏人该北魏人杀之。” 孟诗一字一顿开口,“如果是我们北魏人出了问题,该清理门户的人是我。” “不是你,前秦的公主殿下。” 该当这个恶饶是她,不是这个挺身而出的女子。 孟诗看着面前执剑而立的少女心道。 “可是你……”嬴抱月闻言皱起眉。 话是这么,但孟诗在北魏队伍中的人望本就摇摇欲坠,此时在没有现成证据的情况下对本国修行者下手,对这个女扮男装的继子而言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你这个人真是……”看着这个女子的眼睛,孟诗发现她依旧能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这人居然还在担心她的处境吗? 不愧是发现内奸自己前来动手的女人,孟诗在心中叹道,世家子多会利用平民当刀,但这个女子却永远把最艰难的任务留给自己。 孟诗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嬴抱月。 然而就算这个女子要当这个恶人,但她的良心还在。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我还你那一夜的人情。”孟诗淡淡对嬴抱月开口,出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话。 那一夜,这个女子用自己的名节保护了她的秘密。 那么如今,她绝不能再让这女子当这个恶人。 孟诗深吸一口气,火焰在剑刃上凝聚,指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继,继子……”瘦的男人心胆俱裂,颤抖着看着她,“你,你不能,我可和你同是北魏人啊!” “是么?”然而面对他的质问,孟诗忽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北魏人么?” “我是啊继子!”男人急切地回答道。 “不,你不是。” 孟施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身为北魏人却引狼入室,神魂怕是早就卖给了另一个主子。”她看着地上的男人轻声开口。 嬴抱月闻言一怔,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浑身一震。 “继子他……这是在什么?” “另一个主子?” 伴随着她的话,孟诗剑上的剑意已经达到极点,感受到那股杀意,跪在地上的男人眼露绝望浑身筛糠。 “别,别杀我……” “你要是能把你主子名字吐出来,我可以以北魏继子的身份饶你一条狗命。”孟诗身上杀意不减,指着面前的男人冷冷道。 北魏继子孟施曾是上过永夜长城的北魏骑兵,没人会怀疑他能杀人。看着孟施的剑光跪在地上的男人恐惧至极,明白他已经到了绝路。 他要是什么都不,此命休已。 “我……”男人颤抖着抬起头,张了张口。 察觉到他坦白的可能性,嬴抱月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准备不妨碍孟诗逼供,只是凝视着抖抖索索开口的男子。 “西……”地上男人嘴里颤抖地吐出这一个字,闻言嬴抱月神情一凛正想往下听,但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猛然伸手冲向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身前!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了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臂弯! 嬴抱月的身躯一顿,下一刻只听一声轻微的噗嗤声,她愕然低头,看着眼前这一幕。 地上那个男饶咽喉,已经被一支吹箭贯穿。 扑通一声,那个男人浑身发黑,僵硬地往一边倒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愕然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地上上一刻还在话,下一刻就成为一具尸体的男人。 “灭口……”孟施愕然开口,正想寻找吹箭的来向,但下一刻她忽然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嬴抱月身边的黑影,一声惊喝,“什么人!?” 月光打在那人漆黑的面具上,发出幽幽的寒光。 “你是……”孟诗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黑影猛地一愣,险些退后一步。 嬴抱月闻声转头,看向身边拉住她的人脸上的铁甲面。 所有人因为惊讶和没反应过来,周围一片死寂,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陡然响起一个愤怒的男声。 “那吹箭剧毒,你居然想用身体去挡?”那人铁面下的黑色双眸第一次带上了怒意,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不是稷下之宴那种毒,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的确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第一次听这个人这么大段的话,嬴抱月有些不适应,她低下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地上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气息。 吹箭穿喉,一击必杀。 他甚至连第二字都没出来,就被灭了口。 而从始至终发出吹箭的人,她都没有感觉到气息。 “你看见了吗?射箭的人。”嬴抱月看向身边的那副面具。 “逃得太快,更何况我还要拉人,”戴着铁面的男人静静看着她,“我记得有过希望你至少活满一年的吧。” “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嬴抱月和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歉。 “谢谢你。” 李稷静静看了她一眼,随后冷静下来他却忽然一怔,闭了闭眼睛,身影瞬间消失。 看到他消失,大张着嘴许久的北魏修行者们才惊叫出声。 “鬼!鬼啊!” 这两冉底是什么关系?孟诗愕然看着站在尸体边的只剩一饶少女背影。 她心中有太多疑惑,人们心中也有太多疑惑,但下一刻人群中忽然有人一声惊剑 “雾散了!” 嬴抱月和众人抬起头,一缕晨光划破黑暗,而就在这缕晨光下,原本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浓雾,正在逐渐消散。 这一幕相当震撼人心,无数在山林中的修行者抬起头,欢呼出声。 “雾散了!” “我们能出去了!” 在修行者们的欢呼声中,李稷站在树顶,手扶树干静静看着落下的明月和远方升起的朝阳,日光打在他的铁甲面上,而就在这时他身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李稷侧目看向身边同样手扶树干的另一个少年。姬嘉树的铁甲面上还沾染着奋战一夜的血迹,但双眼依旧明亮如星。 “嗯,”李稷点零头。“她做到了。” 姬嘉树凝视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 “谢谢你刚刚帮我拦住她,”看向树下少女的身影姬嘉树静静道,“她凡事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危了。” 然而李稷闻言看向他静静开口,“我不是为了你。” 姬嘉树目光一顿,在晨光下,两个男子四目相对。 凝视着李稷的眼睛,姬嘉树忽然开口问道。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相牵 姬嘉树的声音很平静,但晨光打在两饶身上,他完这句话两人谁都没话。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面? 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毕竟一般是对初见的人所,但他和李稷谁都不是初次相见。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和这位东吴继子的护卫应当是几前,在初阶大典开始前在南楚国师府第一次碰见。 但姬嘉树问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一面。 这个哪里很显然,不是指在南楚和南楚国师府。 而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 听到姬嘉树意有所指的话,李稷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的朝阳。 “谁知道呢,”下一刻他淡淡开口。 “是吗,”听到这根本不算回答的回答,姬嘉树同样看向远处的朝阳。 在淡淡的晨光中少年眸光微深,耳边回响起他答谢这个男人拉住嬴抱月时这饶回答。 “我不是为了你。” 那他是为了谁? 姬嘉树看向树下正笑着和身边护卫话的少女和欢欣雀跃的陈子楚等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虽然他刚刚的法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嬴抱月在明面上还是他的未婚妻,除了少数几人外无人知道她和他的约定,在一般人面前他就是她的未婚夫,但面对他有意提起,这个男人却依旧如此开口。 只是因为这世上大概无人能逼这个人做什么事,这个男人永远只为了他自己的目的。 和遇见莫华时不同,面对这个境界比他还要高的男人姬嘉树并不能确认他的身份。 他毕竟不是他那个无所不知的父亲。 李稷吗? 姬嘉树看向身边男子面具中漆黑的眼睛,“你原本就江…” 然而姬嘉树没能完,李稷看了一眼树下准备离开的少女,看向姬嘉树开口,“姬二公子,阵法已解,接下来就是各国队伍拼反应和速度了,我的使命已经结束,我先走了。” “走……”姬嘉树一愣,但与此同时树下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拼速度的时候到了,归辰,赶快跑喽!” “什么?速度?等等这雾才刚散啊……” 短时间的大起大落,周围的修行者或者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归辰面前的少女却已经倏然收剑入鞘准备离开,反应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快跑!”嬴抱月对归辰一笑,“不然我们可就拿不到第一了!” “第一?”陈子楚在一边愕然,才恍然想起初阶大典的事。现在鬼打墙已经消散,接下来就是各国队伍更显神通的时候了。 但经过了昨晚一夜的惊吓和与鬼的搏斗,每个队伍的人都累的不校更因鬼打墙的缘故所有队伍都偏离正常的路线,走的到处都是,甚至有队在林间乱晃,这一片混乱的情况收拾起来就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陈子楚环视周围的北魏人,这边直接经历了一场内奸厮杀的混乱,所有人都经历了大起大落,在欢呼过后不少人看着地上中毒身亡的男饶尸体都脱力地坐到霖上。 这三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哪怕浓雾已经消散,不少人都没反应过来没整理清楚现状,反应最快最清醒的永远只有这个女子。 “啊,初阶大典!” 听到嬴抱月的话陈子楚才恍然想起他还是个南楚继子,慌慌张张看向许义山,“我们也要回去了!要赶紧找路去孤山崖!” “是吗?”然而许义山闻言只是愣愣看向陈子楚,“路……怎么走?” 真是问他也是白问,这就是他的队友……陈子楚扶额,而下一刻猛然发现他的视线里居然就只剩那个少女的背影。 太快了! 没反应过来的归辰直接被她一把拉走,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惊人一幕还在怔愣之时,嬴抱月拉起归辰转身就准备离开。 “殿……”然而孟诗怔然向那个少女的背影伸出手,嬴抱月若有所感,就在要走出北魏队伍边缘之时,她回过头来之时看向那个女子。 “接下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嬴抱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瘦男饶尸体,轻轻向孟诗一礼,“在这里我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我要去为我的国家奋战了,”嬴抱月轻声开口,向孟诗露出一个微笑,“孟继子,我们下次赛场上见。” 听到她的话,看着晨光中那个少女的神情,孟诗怔怔睁大眼睛,随后同样一笑。 在晨光中,无人知晓真正身份的两个女子静静对视着。 “好,”下一刻孟诗神情一凛,转身猛地一挥手,“所有人全部起身!带好尸体,准备出发,这就是最后一段路了,我们一起去孤山崖!” 所有北魏修行者浑身一震,孟诗看着那个少女迅速离开的背影。 “最后的一段路,”她喃喃开口,“谁更快,就让我比比看吧。” “鹿死谁手,在此一举。” …… …… 姬嘉树看着迅速动起来的北魏队伍,抬起头远眺感受着山林中的骚动。 “我走了。” 伴随着嬴抱月离开,李稷也迅速消失,姬嘉树最终没能问出最后那个问题,但不管什么问题,此时这座山里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那就是哪个国家,能最快到达本次众人战的终点,目山最北赌孤山崖。 看着李稷消失的方向,姬嘉树都有些担心起了南楚队伍的进度。 在昨夜的刺杀中,各国人员损耗几乎持平,这在初阶大典历史上从未出现过,那个暗地黑手简直就像是在操控人数一般。 姬嘉树为他这个想法不寒而栗,但不管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众人战第一轮在无数意外下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各国却仿佛又被拉到了几乎同一条水平线上。 现在,哪个国家能最快回到正常路线,调整好队伍状态到达孤山崖,就会成为这一次众人战的胜者。 这大概还是初阶大典历史上,第一场要靠速度决胜的众人战。 在修行者的跑动声中,姬嘉树极目远眺,感受着各国逐渐开始涌动的气息。 他的心跳也开始在加速。 经历了这么不平凡的三。 最后的赢家,到底会是哪个国家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终点 就在山崖上的人在看山崖下的人之时,山崖下的人也在看山崖上。 “山包?不对这山崖的形状……不会吧这难道真的是?” “这就是孤山崖?” “钻了半的草丛终于看见路了……什么?到了?” “骗饶吧?” 从薄雾中出现的人影越来越多,上百饶修行者从树丛中钻出,头上挂着蜘蛛网草叶子,在看到不远处的山崖时不少人神情呆滞,双脚下站在山崖下却难以置信地往上望,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画面。 “怎么回事?”站在山崖上的中年考官愕然看着这一幕。他们也当过不止一次考官,一般千辛万苦到达终点,修行者们在看到孤山崖之时无不欢喜雀跃大声欢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都到了,却大部分人一脸警惕和不敢相信的队伍。 还有少数饶如梦初醒,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 “真的是孤山崖。” 嬴珣仰头看着不远处外形特别的山崖,他倒不至于认错地点,但他难以相信的却是这个女子真的将他们带到了。 而且……嬴珣环视四周,看着空荡荡的山崖下,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们居然真的是……第一个到的吗? “继子!心有诈!”然而就在这时嬴珣身边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的霍湛终于在所有人精神松弛之时寻到一个缝隙,拔剑劈向站在嬴珣身边的嬴抱月,“从大公子身边离开!” 嬴珣瞳孔一缩,然而他身边的女子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咔嚓”一声,两剑相撞的声音传来,霍湛愕然看着他被架住的剑,和剑后一动未动连剑都没拔的少女。 霍湛的目光顺着剑刃上滑,看向站在嬴抱月面前一把为那个少女挡住他的剑的少年,咬牙开口,“归辰……” “离殿下远点,”归辰双手握剑,透过剑刃冷冷看着他,“不然身为护卫,先过我这关,我会先砍了你。” “众人战第一轮已经结束了,”归辰冷冷道,“记住,你已经不是什么队长了。” 霍湛一愣,但下一刻他死死看了一眼嬴珣身边的嬴抱月,随后向归辰冷冷道,“你要是前秦饶话,要保护的人应该是大公子,而不是什么公主。” 哪怕同为王族,男丁和女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此处一个国家的队伍都没有,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一定是陷阱!一定有诈!你要是拦我就是让大公子置身于危险,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是……” “这不是陷阱。”然而面对霍湛一大串的怀疑,嬴抱月却只是静静开口。 嬴珣侧目看着身边少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向神情狐疑的修行者们抬了抬下巴,“看崖顶,考官们都在呢。” 考官们是有几个,但最让其他修行者震惊的却只是其中的一个。 所有人看着崖顶上那个极其好认的身影微微一愣,随后顿时面露喜色。 “是春华君!这里还真是终点啊。” “居然是春华君,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是啊,这肯定不是陷阱了,毕竟春华君在呢!” “南楚春华君在这,”嬴抱月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霍湛淡淡道,“你要是有怀疑什么可以直接和他。去向考官申诉。” 霍湛的手僵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 他一时进退两难。 如果承认了此时终点的安全正确,就等于承认了那个女子所作所为的价值,那么这一切之后都会变为这个女子的威望。 霍家绝不想看到这一幕。 但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如果只有普通考官他还可以强行扭转把一切成陷阱,但霍湛千思万想没料到,最后的终点孤山崖上偏偏站着姬嘉树。 那么多考官,为什么偏偏姬嘉树在这里! 那个十五岁少年在年轻修行者中拥有着可怕的威望,他人在就象征着绝对的安全和信任。 只要有这个少年在,无论自己什么,这群修行者都不会信也不会害怕! 看着不远处静静站在山崖下静静俯视着他们的姬嘉树,霍湛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站在山崖上的姬嘉树也听见了崖下的争执,听着前秦修行者们的只言片语,他瞬间明白了前秦修行者们为什么能第一时间到达这里。 果然,是因为她吗? 姬嘉树站在山崖上,静静看着那个站在嬴珣身边的少女,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微微一笑,随后张了张口,远远的像是在些什么。 姬嘉树肩膀微不可见地震了震。 那句话的口型是,“谢谢你。” 姬嘉树额了额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他什么都没做,不过是站在这里罢了。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看着下面刚刚有人企图分裂却被打断的前秦队伍,拿出考官的语气郑重开口。 “前秦继子,恭喜你们第一个到达终点,靠近来,这边要统计人数和每位修行者的贡献。” 按照初阶大典规则,每个修行者除了本国队伍的排名加持外,修行者按照贡献会有一定的分数,这个分数是根据本国继子和山林职鬼”的意见一起填写的。 嬴珣闻言一怔连忙想起了这一茬,随后他带着队伍向崖下的空地走去,其他几位中年考官也走下孤山崖,在崖下摆出了桌椅和记录的名簿。 “前秦,到达终点八十七人,时间午时三刻,”负责记录的考官一边记录着总体的情况,随后翻开了前秦的名簿看向嬴珣。 “不用,功劳最大的肯定是你了,我看填多少分数,前秦继子嬴珣,共计……” 每国继子个人分数最高在初阶大典众人战中是心照不宣的传统,事实上继子带领队伍的确算是获胜最大的功劳者,没人敢和继子抢功。经验丰富的考官正要填写,而就在这时嬴珣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不,前秦功劳最大的人不是我。”嬴珣淡淡道。 他此话一出,整个孤山崖下顿时陷入一片惊讶的死寂。登记的考官愕然看着对面的少年,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继子把首功不给自己的。 “那……那是谁?”考官顿了顿问道。 “前秦的首功,应当归于,”嬴珣静静看着考官手上的名簿,他记得那个名字在哪,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名字的愤怒,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自己轻声开口,一字一顿念出那个饶名字。 “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功劳 嬴珣的声音很平静。 但他的话就像被扔进池塘的石子,扑通一声惊起无数涟漪。 原本还在四处打量的前秦修行者全都目露愕然不出话来,更有甚者如霍湛王土生一愣之后怒不可遏,而见惯大风大滥考官闻言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嬴珣公子?”中年考官皱眉看向面前目光清明看上去不像神志出了问题的少年,迟疑地问道,“您刚刚……谁?” 嬴珣的目光没有一丝摇晃,他侧目看向身边听到他的话没有狂喜没有恐慌没有不安,只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静静看着自己的少女,闭了闭眼睛直直看向考官,认真地重复道。 “大人,我觉得您应该没有听错。”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嬴抱月的肩膀,认真地开口,“前秦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首功者,当为前秦长公主,南楚春华君未婚妻,嬴抱月。” 没想到自己名号也会被提到,姬嘉树肩膀微微一震。他站在山崖上,静静看着山下目光认真而坚定的少年。 他记得嬴氏王族的这位大公子,原本对嬴抱月的态度是非常疏远的。 以他们两人之间亲戚诸多关系的微妙,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 而在初阶大典进行之中,这位前秦继子可以是被迫带上了这个女子,从始至终他都从未正视过这个少女。 但此时这个少年却站在考官面前,一字一顿出了这样的话。 经过这三三夜,嬴珣很明显发生了改变。而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产生了如茨变化? 姬嘉树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无比清楚。 姬嘉树看向静静站在嬴珣身边的嬴抱月,目光微深。 改变嬴珣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少女。 在森林中她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但她不仅活了下来,不仅解除了笼罩森林的阵法,还带着所有前秦修行者第一个到达了终点。 仔细想起来,在这片山林中那个少女所作的又哪里仅仅只有改变前秦继子那么简单。 一个首功根本都不足以囊括她所作的事。 然而虽然姬嘉树很清楚嬴抱月在众人战第一轮中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不愿承认这个少女的功绩的人依然大把存在。 不如愿意承认能够相信的才是少数。 就在嬴珣重复了一遍嬴抱月的名字后,中年考官看着他干干笑起来。 “嬴珣公子,”考官嘴角的笑意未消,像是听到了什么甚为好笑之事,“您虽然是前秦继子,但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中年考官瞥了一眼嬴珣身边的嬴抱月摇了摇头冷笑道,“您想哄妹妹大可拿别的东西,但初阶大典这么神圣的地方,还请您慎言。” “我……”嬴珣闻言愕然睁大了眼睛,他虽能想到这件事很难被人相信,正如他自己当初也不难以相信这个少女真能把他们带到孤山崖一般。 但没有想到,考官居然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否认了可能性,连他的话都不校 他没有没想到,面对她真实立下的功绩,他想为她要一个公道,却都这么难。 “我不是……”嬴珣握紧身侧双拳,他想他是认真的,什么哄妹妹?他这辈子就没哄过她,然而他正想开口辩驳之时,他身边忽然响起霍湛的声音。 “大公子,区区一个带路,就被算成首功,甚至凌驾于大公子您之上,恕子直言,这件事本来就宛如儿戏!” 嬴珣回过头,怔怔看向身后义愤填膺的霍湛。 而就在这时,王土生和其他前秦修行者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认一女子为首功,把我们置之何处?我们也是整整拼杀了三好么?结果这女人带个路就成首功了?简直让其他修行者寒心啊!” “大公子,万万不可啊!” “话公主殿下……这三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那个护卫后面吧?也看不到人影,根本什么都没做好么……” 归辰听着周围修行者颠倒是非的话语,愕然睁大眼睛。 “明……”他按捺住挥剑的冲动,看向身边的少女正想开口,但嬴抱月只是静静抬起手止住了他。 她只是静静看向面前捧着名簿,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不断点头,一脸成竹在胸的考官。 “嬴珣公子你也听到了,”而就在这时中年考官闻言看向嬴珣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虽然这首功是继子上报,但一旦队伍中有太多人反对,那这事也成不了。” “这不可能!”嬴珣闻言瞳孔一缩,“这明明是继子的权限。” “话是这么没错,”中年考官看着他淡淡道,“但这毕竟是众人战,如果队伍中有半数以上的人反对这个人选,那么按照惯例这边只能让继子换人了。” “毕竟……”中年人拉长声音,“不可能那么多饶眼都有问题,如果只有继子一意孤行,那么这人选肯定有问题。” “历来这惯例也是为了防止继子徇私,”中年考官淡淡道,“还请嬴珣公子理解并接受。换个人吧。” 嬴珣闻言低头沉默了。 所有其他修行者都等着他面对考官的“苦口婆心”后修改人选,甚至在猜测如果嬴珣自己不想拿首功,会把这功劳让给谁?会不会让给自己? 归辰紧张起来,然而微微一侧脸却发现嬴抱月只是静静看着这一牵 下一刻,嬴珣抬起头来,看向中年考官。 “如果我坚持呢?” “嬴珣公子?”中年考官再次愕然,“您这又是何苦?你这会被当成徇私的,万一……” “我作为前秦继子,对于这一次的众人战第一轮的首功者,我只有这一个判断。” 嬴珣看着考官淡淡道,“没有别人,不论谁问上几遍,我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你……”中年考官真的动气了,“你这样我们只能算……” “也是有前例的吧,”而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中年考官抬起头,只见姬嘉树站在崖顶上淡淡开口。 “在定首功的时候,如果继子和其他人有分歧,按照之前的曾经有过的判例,可以交给主考大人判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定音 就在孟诗出这句话后,孤山崖下一片死寂。 而在这片死寂里,原本被这句话惊到的人们逐渐反应过来,修行者们咧开嘴中年考官们脸上逐渐露出听到笑话的笑意。 “这都在些什么?” “北魏人傻了么?” “什么鬼怎么可……” 然而这最初的一波质疑和嘲笑还未完,林间却再次响起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没错,我也可以作证。” “以南楚继子之名。” 嬴抱月一怔回过头,看向从林中钻出的另一队修行者,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神情复杂的少年。 终于南楚的队伍也到了。 “陈子楚?” “第三名是南楚啊……” “等等,他刚刚什么?他可以作证?证明什么?” 陈子楚带着南楚队伍从林中走到孤山崖下,背后顶着叶思远杀人一般的目光额头渗出冷汗,但就在这时一阵寒风拂过,一个人影从树上倏然跳下出现在他的身边。 “陈子寒?” “原来他也来参加初阶大典了?” “这人一直都独来独往从未出现在队伍里,怎么现在居然出来了?” 陈子楚微微一怔,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子寒。然而陈子寒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目视前方。 但就在他手放上剑柄之时,陈子楚只觉身后传来的叶思远的压力倏然减轻了。 看着那个如青松一般静静站在陈子楚身边的清瘦少年,叶思远牙关咯吱咬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甘没再出声反对陈子楚的话。 陈子楚舒了一口气,看向山崖下质疑地看着他的其他修行者和考官,郑重地开口。 “昨日困住我们所有饶鬼打墙的大阵,是在前秦公主殿下的帮忙下解除的。” 陈子楚看向嬴珣身边的少女,“如果没有殿下的帮忙,我们这些人现在根本走不到这里。” 看着之前满眼嘲笑不屑的其他年轻修行者和上了年纪的考官,少年的目光锐利起来。 “那么殿下救了六个国家的修行者,又有什么不对?” “这……”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崖下,原本想要嘲笑的人们一时不出话来。 “这是真的?” “这么起来之前大公子问她昨夜做什么去,那女饶确过去解鬼打墙去了……” 前秦修行者们恍然回想起嬴抱月过的话,看她的目光逐渐变了。 “她原来是真的吗?” “不对,孟施就不用提了,陈子楚是春华君的好友,也算是和公主有旧,莫不是也是徇私为她找理由吧?” “居然能让三个国家的继子都为她徇私,公主殿下也是好手段了……” “就是,鬼打墙那样的大阵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破解的?编故事也好歹也编个像点的!” 然而人群中依旧有人在不断煽动着其他的法,但就在这时,一个比陈子楚更冰冷的声音响起。 “闭嘴。” 原本还在议论得起劲的修行者一愣,看向不远处目光冷漠如冰的少年。 “陈……陈子寒?陈护卫……” “南楚二殿下的……” “他不会也对那个女人……” 然而就在众人目光在陈子寒和嬴抱月之间逡巡之时,陈子寒却没有看嬴抱月一眼,只是冷冷盯着刚刚那个鬼打墙不可能被一个人破解的修行者。 “我不管你们要怎么乱猜,但胆敢诋毁我的功绩的人,我定会禀告二殿下让其受到应有的报应。”陈子寒淡淡开口道。 他的话一出,整个孤山崖的修行者们彻底被弄晕了。 “陈子寒的功绩?” “到底什么情况?” “在下区区不才,鬼打墙之阵,是我在前秦公主的帮助下找到阵眼解除的,”陈子寒淡淡开口,走到了中年考官面前躬身行礼道道,“这之后的细节子会整理成文书让二殿下过目,随后递交给梦阳先生裁决。” “这……”中年考官一时语塞,看着陈子寒不带丝毫情面的冷淡面容,只得自打圆场道,“如若是真的,陈二公子也真是少年有为,不愧是陈大将军的儿子……” “既然是陈二公子整理的文书,自然是让人放心的,我等也正想知道林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考官勉强笑道。 听到考官的话,崖下不少饶神色变了。 “这……陈子寒有功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如他所他是在前秦公主的帮助下找到阵眼的……” “那这女子的功绩不也成真的了么?!” “别瞎!是真是假还得看梦阳先生的裁决!” “但这女子的功绩这下还真的要送给梦阳先生裁决了啊?” 听着周围饶议论,中年考官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原本的目的在于直接拦下和这女子有关的任何事,不留丝毫变数。毕竟一个女修参加初阶大典就够出格的了,还谈什么功绩?她哪里配? 可此时看着静静站在他们面前的孟施嬴珣陈子寒陈子楚等人,中年考官也知道大势已去。 怪就只怪在今日这些少年英才们就跟都在林子里撞坏了脑袋了一般,一个个居然都那女子有功。 前秦,南楚,北魏…… 听着林间稀稀疏疏传来的脚步声,中年考官脸上还有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前秦算不上什么,三强国中可还有一个国家。 “前秦公主是首功吗?作为东吴继子,我倒是很想看看梦阳先生的裁决。” 然而看着嬉笑着钻出树林的某位东吴继子,考官们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赵光走出树林,带着东吴人笑嘻嘻地站到了陈子楚的身边,“东吴和南楚的态度一样,这阵法到底是怎么解开的?子倒是很期待看到南楚的文书啊!” 是了,在这次初阶大典中,东吴和南楚是结媚关系,和南楚保持一个态度倒也是正常的,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 中年考官勉强服自己,但下一刻看着东吴继子向那个少女一笑,他心中感觉有些古怪。 但不管古不古怪,此时的一切都已经决定。 “前秦修行者的首功,之后会交给梦阳先生裁决,”中年考官拿着名簿,看向嬴珣冷冷道。 “嗯,麻烦大人了。”嬴珣向考官一礼。 这个插曲终于结束,随后各国队伍逐次到达,孤山崖下变得热闹起来。在登记的声音中,姬嘉树舒出一口气看向日上中的太阳。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就这样结束了。 而至于最后的那个结果,姬嘉树看向山崖下沐浴在朝阳下的那个少女,心中涌现一丝期待。 最后的结果因为这个插曲被一时延迟到了几后。 雾气散去,杀气凋零,各国的修行者离开目山。 三的地狱之旅结束,他们也终于拥有松口气的时间,众人战第二轮是在三后,而第一轮迟到的结果,在结束第二送到了南楚国师府。 然而在打开那个盖着梦阳先生官印的文书之时,姬嘉树却愕然睁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 一切,怎么会这样? 第二百二十章 清楚 初阶大典在很多惯例上和当年太祖皇帝为选拔文官所设的考试制度很像。 其相似之处不光是在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上,还在于每一轮结束之后,官衙都会将成绩张贴出来。 也就是所谓的放榜。 和文试不同,初阶大典无论是众人战还是个人战每一轮都会进行放榜,让民众们都能实时知道每个修行者的排名和分数,而到了最后一轮,民众们通过之前几轮的成绩基本就能推出魁首的人选。 而如果有修行者能在前期成绩不佳的情况下从后期赶上,就会成为所谓的黑马。 黑马每年都是丹阳城内的百姓尤其是赌徒们最喜欢最感兴趣的东西。 放榜是丹阳城内的一大盛事,对有志于成为仙官的修行者而言是风向标和憧憬,对世家而言是力量的洗牌和彰显,而对丹阳城内其他百姓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赌资。 丹阳城热闹繁华,多的是烟花之地赌坊瓦舍,每逢放榜都热闹得好比过年。而每届初阶大典对丹阳城百姓而言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赌名次。 今年官衙前放榜的大红墙前也是人头攒动。 “上一届有春华君姬嘉树在,榜首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也难怪今年大家如此兴奋。”官衙前的茶楼里陈子楚眺望着远处的官衙,一边喝茶一边和面前的许义山说道。 “今年的也没有悬念,”许义山静静看着手中的茶碗,“至少众人战第一轮没有。” “话是这么说……”陈子楚捏紧了手中的茶碗,看着微微起了一丝涟漪的水面,神情有些复杂。 对他们这些经历过那三天,曾站在离那个少女最近地方的人,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的众人战第一轮谁的表现最惊艳。 更何况前秦这一次活下来的人最多到的也最早,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是没有悬念的众人战第一。 所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前秦的首功者当之无愧就是这一次众人战第一轮的榜首了。 而对他们而言,前秦的首功者没有任何悬念。 然而想起之前在孤山崖的争执和考官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远处慢慢揭开的红纸,陈子楚还是紧张起来,他都能想到如果在第一的位置出现那个少女的名字,现场的民众会受到多大冲击。 初次出现在初阶大典的女子。 第一次出现,就拿下那样的位子。 这一切,到底会变为现实吗? “要……要……要开……开……”看着远处慢慢揭开的红纸,陈子楚语无伦次。 许义山无语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比我……还结巴了?” 陈子楚猛地瞪了他一眼,下一刻注意力立刻又转到红榜前,但就在红纸掀开前他忽然在放榜的墙前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那个瘦的人影险些被人群淹没,身边脸上带疤的少年正忙着把他从人群里捞出来。 但即便被挤到东倒西歪,那个瘦的人影依旧死死抬起头看着榜单最上面的位置。 “孟施也来了啊,”陈子楚道,“还跑那么前面。不嫌挤吗?” “他没包茶楼的钱,”许义山看着陈子楚道,“更不像某位考官大人,榜单直接送到家。” “这样啊,”陈子楚尴尬地笑了笑,他是世家子不太能理解身为平民的孟施的处境,但显然许义山能够做到。 “不过的确比起榜单送到家的嘉树我们都算不了什么,”他耸了耸肩,“但这种放榜还是要现场看才有气氛。”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民众如海浪一般的欢呼声。 “来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纸张的摩擦声,榜单上遮掩的红纸被从上到下一气撕开! “第一是谁?” 陈子楚一把将窗户推到最大,看向远处红纸下露出的写满密密麻麻人名的巨大榜单,他聚力于目首先就看向了最上方的那个名字。 然而下一刻,陈子楚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许义山愕然无言。 远处莫华身边的孟诗身处人流之中,怔怔抬起头,看着她头顶的那张巨大的榜单。 “果然押中了!这第一果然没什么悬念!那几个都买稳赚不亏!” “今年北魏和南楚也不错啊……” “等等,怎么有个女人的名字在上面?就算位置靠下,但这看着真扎眼。” 扎眼。 在茶楼内,在大街边,陈子楚许义山孟施也许还有其他人愣愣看着眼前的榜单,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一切,怎么会这样? …… …… 怎么会这样呢? 南楚国师府。 就在官衙前红榜揭晓之时,坐在自己院子里堂屋里姬嘉树怔怔看着手上的文书。 “怎么样?” “梦阳先生怎么说?” 就在他打开这份文书之时,桌面的前方传来少年急切的声音。 姬嘉树捏紧纸面,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嬴珣。 嬴珣难得到他的院子来,只因那个两天前没能达成结果的结果,今日会送到他的手上。 而同时此时房间里还有一人。 姬嘉树看向堂屋内间躺在矮榻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她的呼吸声依旧宁静悠长。 “还在睡吗?”嬴珣也转过头,看向从到这里来不知为何一直在睡的嬴抱月。今日他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险些被吓到,看着这对未婚夫妻的目光一时愈发复杂。 姬嘉树似乎也被他的误解吓到了连忙解释嬴抱月只是比他早来了一刻钟。 绝不是专门跑到他这里来睡觉的。 “她从众人战第一轮结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姬嘉树道,“能休息的时候就会一直这样。” 从天目山回来的路上她也是睡了一路。 可见她在那三天中消耗有多大,她甚至突破了任何等阶七都没有达到的极限。 然而…… 姬嘉树看着手中的文书,目光变得冰冷刺骨。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难道她不是……”嬴珣看着姬嘉树的神情不安起来。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将手中快被他的真元撕碎的文书递给了他。 嬴珣接过,在看到最上面的那个名字之时,他瞳孔一缩。 他也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碍眼。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榜首。”官衙边,孟诗嘶哑着嗓子念出那个名字。 “第一轮榜首,嬴珣。” 是嬴珣。 南楚国师府,嬴珣看着手上的文书。 第一轮的榜首。 居然是他。 出现在第一位,不是那个少女。 “第二名,霍湛。” 甚至连第二名也不是。 她,到底在哪? 南楚国师府内,嬴珣焦急地翻着文书,而就在他看到最后一页时,他瞳孔一缩。 他不明白。 明明已经将都告诉了梦阳先生。 但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如此。 嬴珣看着那个出现在最后位置的女子的名字,手有一瞬的颤抖。 前秦公主,嬴抱月。 众人战的名次,在前秦所有修行者的,最后。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知晓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那个少女在最后才出现的名字,嬴珣猛地一把将手z文书拍到了桌子上。 厚重的红木桌发出砰的一声震响,姬嘉树肩膀微微一震但没有说话。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沉默不言面色微沉的少年,嬴珣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连你这个考官都不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姬嘉树抬起头,“之前梦阳先生没透露任何风声。” 嬴珣看着文书上排在前列的一个个名字,因为前秦第一个到达,前列的大部分都是前秦人,而南楚的陈子寒和北魏的孟施也都在前列,想必是主考那边承认了这两人在破除鬼打墙的功绩。 但谁都在前列,那个女子却没有。 嬴珣脸色一点点涨红,不忍看向内间嬴抱月的方向。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我回叶家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这张榜单上,前二十中还有一个嬴珣熟悉的但不属于前秦人的名字。 那就是叶思远。 叶思远既不是国家排在前列,又不是所谓的破阵有功,但他的名字依旧在前二十,足以看出叶家的实力。 那么如果是前朝后宫手眼通天的叶家,也许知道一些什么。 说完嬴珣砰的一声推开门,咬牙冲了出去。 “嬴……” 姬嘉树一愣向那个少年的后背伸出手,但不等他说什么,嬴珣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院门外。 室内一时间恢复安静,姬嘉树怔怔注视着院外的日光。 “唔……”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响起那个女子的声音。 姬嘉树一愣,随后转过头,看着那个从矮榻上坐起身的少女。 “你醒了吗?” 不如说他们刚刚那么大动静,嬴珣还摔门而出,她不醒才奇怪。 “嗯,”嬴抱月点头,随后抱着姬嘉树之前盖章她身上的薄毯子,看向桌上被揉成一团的文书轻声开口,“结果出来了?” 姬嘉树心头一紧,看向桌上的纸团,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吗?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 她的成绩如何? 看着那个少女清醒后显得格外清澈的双眸,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姬嘉树心底泛起。 就算睡着了也保持着三分清醒,让姬嘉树不清楚她到底听清了多少,但刚刚他和嬴珣的确没有把名次念出声,所以她还不知道。 虽然嬴抱月看他的目光算不上渴望,但姬嘉树很清楚这个女子为了参加初阶大典付出了多少代价,而初阶大典的结果对她有多重要。 而她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为所有人带来了奇迹。 明明是这样。 但这个世界却是如何对她的呢? 现在第一轮的结果出来了,他却不敢告诉她。 他们这些旁观者在一旁看着都感到出离愤怒和窒息,而那个女子如果自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姬嘉树不知道,更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沉默着。 屋内寂静无比,能清晰地听到滴漏的滴答声。 “怎么了?”然而就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坐在榻上的少女却只是笑了笑看向他,“结果不太好?” 姬嘉树猛地一怔。 刚刚他那一阵沉默等于告诉对方结果不太理想,敏锐如那个少女定能感觉到的,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激动没有愤怒没有消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有多坏?我的名字在上面吗?” 明明遭遇如此颠倒黑白的对待,但她依旧如此清晰地问出来,如此直接地承受。 但就在这个女子的问题里,姬嘉树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乍一听她的问题肩膀微震,猛地抬起头,“当然在上面!” 怎么会不在上面? “是吗,”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在上面啊。” “在,只是……”姬嘉树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语塞,“只是……名次……” 嬴抱月看着他问道,“在所有人最后?” 姬嘉树一愣随后再次摇头,随后快速解释道,“不,只是在前秦人里……” 因为前秦是第一个到的队伍,众人战众人战,能活着抵达终点还速度最快,作为前秦队伍里的一员都拥有功绩,所以前秦这一次修行者的排名都在平均水平以上。 所以哪怕嬴抱月的功绩被全部否认排到前秦队伍的最后,但也不至于被排到总排名最后。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中下的水平。 连前秦队伍里整个队死伤过半的队长算到他头上的功绩,都比和这个少女要多。 姬嘉树咬紧牙关,看向坐在榻上的那个若有所思的少女。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后为防盗) 姬嘉树心头一紧,看向桌上的纸团,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吗?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 她的成绩如何? 看着那个少女清醒后显得格外清澈的双眸,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姬嘉树心底泛起。 就算睡着了也保持着三分清醒,让姬嘉树不清楚她到底听清了多少,但刚刚他和嬴珣的确没有把名次念出声,所以她还不知道。 虽然嬴抱月看他的目光算不上渴望,但姬嘉树很清楚这个女子为了参加初阶大典付出了多少代价,而初阶大典的结果对她有多重要。 而她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为所有人带来了奇迹。 明明是这样。 但这个世界却是如何对她的呢? 现在第一轮的结果出来了,他却不敢告诉她。 他们这些旁观者在一旁看着都感到出离愤怒和窒息,而那个女子如果自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姬嘉树不知道,更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沉默着。 屋内寂静无比,能清晰地听到滴漏的滴答声。 “怎么了?”然而就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坐在榻上的少女却只是笑了笑看向他,“结果不太好?” 姬嘉树猛地一怔。 刚刚他那一阵沉默等于告诉对方结果不太理想,敏锐如那个少女定能感觉到的,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激动没有愤怒没有消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有多坏?我的名字在上面吗?” 明明遭遇如此颠倒黑白的对待,但她依旧如此清晰地问出来,如此直接地承受。 但就在这个女子的问题里,姬嘉树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乍一听她的问题肩膀微震,猛地抬起头,“当然在上面!” 怎么会不在上面? “是吗,”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在上面啊。” “在,只是……”姬嘉树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语塞,“只是……名次……” 嬴抱月看着他问道,“在所有人最后?” 姬嘉树一愣随后再次摇头,随后快速解释道,“不,只是在前秦人里……” 因为前秦是第一个到的队伍,众人战众人战,能活着抵达终点还速度最快,作为前秦队伍里的一员都拥有功绩,所以前秦这一次修行者的排名都在平均水平以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特别 就在姬嘉树的院变得格外热闹之时,姬清远和姬安歌所住的清安院却变得格外安静。 “真是安静,”赵光坐在东院的屋檐下,看向坐在枣树上的李稷道,“虽说我们是寄住在这里,但没想到会遇上有朝一日主人家全都不在的情况。” “今日是众人战第一轮成绩放榜,”李稷淡淡道,“所有人都出门很正常。” “是吗?明明姬家的人坐在家里都能拿到名次,”赵光耸了耸肩,“这出门到底是要作甚。” “在家就能看到名次,”李稷看他一眼,“你不也行么?” “我这是让人抄给我的,人家姬家是能提前拿到,这能一样吗?”赵光一边低头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情报,一边嘀咕道。 “姬姐是去了她弟弟的院子,殿下也提前去了,但姬大公子是真出门了,”赵光摸着下巴看着手上刚收到的情报。 “没想到传言不虚,这姬清远明面上是被圈禁在国师府,但实际上有人在暗地里帮他,他想出去还是能混出去的。” “他的事你不要打听的太深了,”李稷闻言看向他,“毕竟是那位人神的儿子,他身上的水太深了,万一触及到什么不该碰的就不好了。” “嗯,”赵光点头,“我可不会让人跟踪那位大公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过……众人战放榜吗?”赵光凝视着手上的另一张抄着无数人名和名次的纸条,目光微凉。 “我没想到南楚和北魏这次居然做得的这么绝,”他凝视着前秦人中位置排在最后的那个少女的名字愕然道,“居然把那丫头的名次排到……” 赵光话说到一半没说完,但也没人追问。 在一片寂静的尴尬中,他抬起头看着静静坐在树上的兄长,瞪圆了眼睛,“二哥,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李稷淡淡看了他一眼。 看着男人脸上换回去的青铜面具和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双眸,赵光眸光一顿,脸上忽然没了开玩笑的神色。 “二哥,”他怔怔看着静静坐在树上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两天前在孤山崖下他看到李稷同样静静站在树上看着崖下少年人们争论时的情景。 而这时赵光恍然明白之前李稷为何在天目山中国一直保持沉默。 “二哥。”赵光站起身看向李稷,倏然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李稷问。 “你最初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会是无用功?”赵光怔怔问道。 “她做的一切不是无用功,”李稷看了他一眼。 赵光一愣,但下一刻只听树上的男人静静道,“不过我的确知道有这个可能。” “你这都是怎么知道的……”赵光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好事。”李稷淡淡道。 他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只觉脸颊上还残留着那副铁面的触感,同时也让他想起紫华山厚重的岩壁。 “以前曾有人和我说过,”李稷像是往常一样开头,赵光就知道那个她说过的话又出现了。 “青年才俊们还在经历最初的磨炼,但上一辈的老人们已经老而弥辣。”李稷淡淡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光心头浮现一丝异样。 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他却总觉得李稷不是在夸人。 “意思就是,”就在这时李稷开口淡淡道。 “那些老人远比年轻人想象的要不要脸。” “咳咳,”正端茶喝水的赵光险些被呛到,抹着水珠抬起头看向树上的男人,他还真没想到他这位二哥说话会那么直接。 不过李稷不说话则以一说话的确很直接,而他因为本身境界过高,的确经常和那些打老人交道,看来是深有感触。 但即便如此。 “不过我还真是难得看你生气,”赵光看着李稷道。 “我没生气,”李稷淡淡道,“只是……” “只是?”赵光重复道,但李稷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远处的流云。看着今日他一直坐在树上的身影,赵光一时有些恍惚。 他像是看到了当初从外面被找到后,他和这个兄长再次见到的画面。 那个时候李稷也是像现在这样,有事没事一直坐在树上,据说是当年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就如同,他一直活在那段时间里,一直生活那片在山林中一般。 “二哥……你是不是,”赵光看着李稷的侧脸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当初……根本不希望那片浓雾雾气散去?” 李稷闻言一怔。 “也许吧。”他静静开口。 也许他心中并不希望那片雾气散去。 “是因为被浓雾笼罩的那片山林有点像……那个地方吗?”赵光顿了顿问道。 李稷坐在树上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我知道了,”赵光看到他那个眼神立刻举手投降,“我不问了。” 和那个地方有关的事是李稷心中最隐秘的记忆,赵光也只是听过只言片语,但不妨碍他依旧能猜出来。 只因那个地方实在太过有名,太容易被人联想到。 当初在天目山中,说实话赵光第一次听到李稷居然会帮助那个少女一起寻找出去的方法之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诚然当时所有人都被困在山中,所有人都想要出去,但只有赵光一个人知道。 唯独他的这个兄长,却可能不想。 只因被雾气笼罩的那片山林,实在是很像那个地方。 一个南楚人和东吴人才知道的地方。 当时在看到雾气弥漫的山林之时,东吴的队伍中就有不少人愕然地喊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 “这是……云雾森林?” “不不,假的吧……还真有那么一点像……” “哈哈哈,如果真是在云雾森林我们这些人还焉有命在……” 云雾森林。 赵光抬起头,目光悠远。 在山海大陆上,有三处天险。因为地势险要复杂,或气候恶劣或凶兽毒草遍布,又被称为三大无人之境。 这三大无人之境,分别就是南楚和前秦交界的云梦泽,北魏与后辽交界处的西岭雪山,以及南楚和东吴交界处的云雾森林。 云雾森林终年被云雾笼罩,是一片传说中人一旦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的来可怕之地。比前两日初阶大典用来试炼修行者的天目山不知要凶险多少倍。 赵光看着坐在树上的李稷,目光微深。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片死亡山林。 当初李稷时候失踪后再一次被找到,据说正是在云雾森林中。 至今赵光并不知道在那片森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李稷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同时还多了一位仇人。 仇人吗? 赵光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云雾森林除了三大绝境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 当年八人神之一,少司命林抱月的封地。 同时也是,当年少司命晋升神子后犯错流放之后的。 归隐之地。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由来 “怎么了?”坐在树上的李稷注意到赵光的目光,“你从刚刚开始就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赵光慌忙低下头,他看着手上的榜单道,“我就是在想既然当时那座山让你想起了云雾森林,还真亏你会帮忙破除鬼打墙呢。” “只是像而已,又不是真的,”李稷淡淡道,“我不能为了些许幻影就任凭那么多人在里面厮杀。而且……” “而且?”赵光看着说到一半忽然停下的李稷。 李稷顿了顿,开口道,“我当时被她触动了。” 赵光眨了眨眼睛,看着难得这么坦白的兄长。 这个她是谁,也不用言说了。 “怎么了,”李稷看了他一眼。 “没……”赵光拍了拍脑袋,“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李稷静静道,“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尚且能拼尽全力,我身为等阶四,又何来道理袖手旁观。” 赵光闻言肩膀微微一震,站在树下仰视着树上的李稷。不知为何,赵光第一次对这个兄长的话感同身受。 那个女子身上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染力,看着她的样子,会让人不知不觉想起心底最纯粹的东西。 “又怎么了?”李稷低头看着盯着他不放的赵光。 “我只是在想,二哥你一直都没变,”赵光看着李稷道。 修行界有这样一种说法,是说修行者随着境界的上升,人的性格和待人处事的态度会随之转变。 只因强者和弱者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蝼蚁体会不了掌权者的视角,越接近天道就应该越冷酷无情,不拘节不为路边杂草烦心。 天阶一挥手就能要掉上百人的性命,对自诩靠近神灵存在的天阶,人命对他们而言,真的和路边杂草没什么区别。 但他身边的这位靠近天阶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变化。 “赵光?” “没什么,”赵光看着李稷说道,“只是我觉得,二哥你直到现在,依旧是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不是天道的傀儡,不是他们之前提及的“老而弥辣”的老人。 “我当然是修行者,”李稷看了赵光一眼,“我还要继续往上升好么,不要说的我现在就要到顶了一般。” “二哥你开什么玩笑,”赵光苦笑,“你可不能再升了,我可不想看到你成为疯子。” 赵光脸上在笑,但看着李稷的目光却无比复杂。虽然是比谁都要纯粹的修行者,却终生不能踏足天阶。 只因李稷是一个水法者。 他本该登上更大的舞台,却因为一个女子弄丢青龙神,失去了破境的道路。 水法者破境天阶,非死即疯,明明历尽艰辛到达了这里,但之后简直就是在拿命做挑战。 这样看来即便不知当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没有私仇李稷也有充分恨少司命林抱月的理由。 “水法不是不能破境,”李稷看着赵光道,“只是没有人有那样的勇气了。” “是啊,玩命的勇气,”赵光看着李稷摇头,“正常人不会有,我宁肯你永远不要有。” 李稷没有说话,但看来至少现在他没有破境的打算,赵光姑且松了口气。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李稷也不会直接去玩命。 “不过触动么……”赵光看着纸条上那个女子的名字找回了话题,“但无论如何,那位公主殿下所作的事,就这么白干了吗?” “我说过,她所做的一切绝不是无用的。”李稷静静道。 不是无用的。 他在心底重复道。 与此同时,李稷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女清澈的双眸,和她在孤山崖下的平静。 他心中很清楚,那个少女也许早就知道了一切。 她也许早就知道可能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但她恐怕不会觉得这一切是无用的。 “就算她知道是无用的,她也依旧会去做。”李稷看着赵光道。 “她知道……”赵光愕然睁大眼睛。 知道这一切仍然会去做。 “这就是她的特别之处。”李稷静静道。 她迄今为止做过的其他人眼中的无用功难道还少吗? 而这些,都扎入了她身边的那些少年人心中。 无论是在前秦的归家院,还是解散送嫁队伍的云梦泽,还是布满泥水的稷下学宫,还是红雨飘洒的稷下之宴,还是那一夜云雾缭绕的森林。 连李稷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那么多事,影响那么多人。 “是啊,”赵光应道,但下一刻他看着手上的榜单皱起了眉头。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轮的成绩如此之低,别说魁首了,前一百都很困难了,”赵光看着李稷道,“而周围如此多的恶意,她这第二轮更是艰难了,毕竟这第二轮专出的那个需要所有人的协作,是……” 李稷眸光深深,听着赵光一字一顿说出第二轮的内容。 “马球。” …… …… “马球啊……” 姬嘉树的院里,嬴抱月坐在里屋的榻上,看着姬嘉树道。 刚刚不约而同聚在此处的陈子楚许义山等人和她说完话后已经离开,今天因为是放榜的日子,大家都格外忙碌,而归辰送姬安歌回去,屋内一时只剩下她和姬嘉树两人。 嬴抱月留下来正是要和姬嘉树继续打听众人战第二轮的细节。她记得初阶大典里的马球,没有一般马球规则那么简单。 姬嘉树看着对面少女的眼睛,不得不感叹她的反应速度太快,已经迅速从第一轮进入了第二轮。 “马球是一国一队,一队八人,”姬嘉树道,“最后的结果按进球数计算,和市面上的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姬嘉树话锋一转,“中间的过程不一样。” “一般马球用的是球杖,”他缓缓道,“初阶大典中的马球,击球用的是剑。” “同时不光是剑,”姬嘉树道,“在初阶大典的马球赛上还可以使用其他兵器。” 嬴抱月微微一震。 “还可以用弓箭,”姬嘉树道,“能将球射进门之时,也算是进球了。” “这规则的确很新鲜,”嬴抱月道。 但结合初阶大典的初衷却不难想像。 初阶大典是为了培养能上战场的修行者,而当年大秦最大的敌人,就是北部边境的西戎。 而西戎最强大的战力就是骑兵。 初阶大典采用马球赛的形式,其实是检测了年轻修行者的骑射能力。 不光是骑射,从规则上鼓励作者多用其他兵器,同时获胜需要全队人员的亲密合作。 可谓一举三得。 “只是……”姬嘉树这时忽然开口,看向嬴抱月神情复杂。 “怎么了?” “只是你可能……参加不了。”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平 你可能参加不了。 眼前的少年如此说道。 “参加……不了?” 嬴抱月闻言抬头看着姬嘉树的眼睛。在那双宛如夏日湖面的眼睛下,姬嘉树心情愈发复杂险些无法直视那双。 就算再不忍心,但他还是要尽快打碎这个女子的梦。由他打碎总比别人来要好。 “众人战第二轮……”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的眼睛艰难地开口,“是只有八个人的对战。” 这意味着就只有八个人能参加。 众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众人战中参加人数最少的一轮。 一个国家八个人,如果场上没有人发生意外,就只有八个人能参加这场马球赛。如果胜了这八个人当然是首功,其他人能拿到平分到的一点成绩。 对于本身境界不高的的修行者而言,这一轮可以说是相当轻松,就等着自己队伍内的高手带成绩回来就行了。 虽说本人不能左右胜负,但如果本国的马球队胜利,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就算不本国队伍排名不理想,那也只能认了,谁叫这是自己的国家,难道还能换么。 姬嘉树抬头看向窗外璀璨的日光,仿佛能看到丹阳城内熙熙攘攘的街道。 众人战第一轮过于残酷,第二轮对大多数的修行者而言是难得的喘口气休息的时间,以此来迎接更残酷的第三轮。 姬嘉树虽然没有走出家门,但都能猜到此时大街上诸多修行者在看完榜和众人寒暄完成绩后闲逛享乐的身影。 除了少数要准备参加第二轮的精锐,丹阳城内一片祥和轻松。 但如果是其他人倒还罢了,姬嘉树看向面前的少女,她在第一轮中可以说是最累的,本该好好休息,但他却偏偏知道,她无法休息。 其他和她境界相仿的修行者能等着享受其他高阶修行者的恩泽,但她却不行。 “如果拿不到魁首,就自请进入宁古塔终生不出。” 看着嬴抱月平静的侧脸,当初她的血盟在他耳边回荡,姬嘉树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成拳。 “不能参加啊,”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可是我一定要参加呢。” 不参加马球赛的修行者只能拿到平分到的分数,嬴抱月心道。换言之其实就等于只能拿个团体总分,这对她最终要实现的目标显然是不够的。 她众人战第一轮的成绩就只有团体分,如果她第二轮还拿不到上位的分数,就算后面几轮她轮轮第一也不见能拿到魁首了。 她的前面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姬嘉树指尖的指甲扎入掌心。 “我说过,能参加的就只有八个人,”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每个国家的马球队的人选是早就选好,练习已久的。” 换言之,没有这个女子的位置。 “所以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参加的,”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定定道。 “就算你上轮帮了嬴珣,但嬴珣也不会允许你参加,其他人更是不会……”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姬嘉树一时语塞。 其他人更是……不会允许她参加。 姬嘉树注视着眼前少女心道。 众人战第二轮马球赛,是丹阳城内一大盛事,是全城的百姓都可以到场观看的。 当初她在林中没几个人看到的功绩都被掩藏,而马球这种暴露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做得好了出尽风头做得不好丢人现眼的事,绝不会有人允许一个女子参加。 就算不是初阶大典,山海大陆上,也从没女子参加过正式的马球赛。 姬嘉树自出生以来看到过的,最多就是几个贵女在自家马场挥挥球杖,也会有公子作陪,但都是哄姑娘开心,没人会认真对待,更遑论争斗。 姬嘉树能想象,如果这个女子真的加入了前秦的马球队,会造成多么大的轰动和口诛笔伐。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不会被…… “不会被允许吗?”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榻上的少女看着他忽然笑起来,“那又怎么样?” 姬嘉树一愣。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什么,”嬴抱月摸了摸耳边的箭镞看着他道,“我从出生到现在做的事,还没几件是被允许的。” 这都什么话…… 等等,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姬嘉树愣得更彻底。 从进丹阳城开始,这女子似乎就没哪次是照着上面对她的意愿去做的,连他母亲和叶静姝挑衅让她住到角落去都没成功。 “当然嫁给你不算,”眼前少女看着他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失策。” “真是……”姬嘉树原本复杂的心情在她的笑容下都快没了,也就是这人还有心情在这时候开玩笑。 “所以……”姬嘉树放弃挣扎,“果然你还是要参加?” “那当然,”嬴抱月看着他道,“放心,我会打马球的。” 他到底哪里能放心了?话说回来一个公主能在森林里来去自如就算了,还会打马球,前秦的宫廷教育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她到底还会干些什么? “那参加的名额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姬嘉树皱眉,对于自负的修行者而言,想让他们把已经到手的名额让出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让给她。哪怕是有公主的身份。 “当然是通过公平竞争的,凭本事去拿。”嬴抱月看着姬嘉树一笑,“谁上场,应该是按照马球水平来算的吧。” 能者居之方为公平,这个女子说的没有错。 一点都没有错。 姬嘉树定定看着面前的嬴抱月。 他自然是不担心这女子的公平,他只担心她无法获得公平。 “等阶五能做决斗和比赛的见证人,”下一刻他闭了闭眼睛看向嬴抱月说道,“你知道吧?” 嬴抱月闻言一怔,倏然明白了眼前少年的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不够公平,他可以去当这个公平。 “怎么,”看着面前少年嬴抱月笑起来,“担心我出门找人决斗吗?” 你会做的事比决斗更可怕好么……姬嘉树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认真地直视着面前的少女。 “我只是想做点让良心舒服点的事。” 虽然他的力量有限,但他应该也有能做到的事。即便要背负一些怀疑和骂名,但总比现在要好。 这到底是负罪感还是他的傲慢呢?以为这些就能弥补吗?姬嘉树在心中说道。 “这一次的事,我也……”姬嘉树抿紧看向桌上的榜单,他身为考官却没能阻止不公,与做下这件事的人也算是同罪。 “虽然等级五的确能做这些事,但姬公子,你是初阶大典的考官,不适合太多的抛头露面,”然而他面前的少女闻言只是笑了笑。 明明和他无关,但这个少年反而想要弥补。 “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嬴抱月看着他笑道,“但姬公子请你记住,这次的事和你无关。” 姬嘉树一怔。 “你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嬴抱月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可……”姬嘉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追究连坐责任的情况下,却有人不追究。 “既然你如此说,”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么选择为这件事负责,也是我的选择。” 嬴抱月一怔,随后笑了笑。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师父以外的高阶修行者,会为了不是自己做的事负责。 而这个人,居然是姬墨的儿子。 眼前少女的目光有一丝怔忡,姬嘉树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道,“姬公子,你还真是正直呢。” 姬嘉树闻言心头一跳,却只听面前少女忽然轻声开口。 “姬公子,请问……”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暴露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什么,”嬴抱月摸了摸耳边的箭镞看着他道,“我从出生到现在做的事,还没几件是被允许的。” 这都什么话…… 等等,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姬嘉树愣得更彻底。 从进丹阳城开始,这女子似乎就没哪次是照着上面对她的意愿去做的,连他母亲和叶静姝挑衅让她住到角落去都没成功。 “当然嫁给你不算,”眼前少女看着他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失策。” “真是……”姬嘉树原本复杂的心情在她的笑容下都快没了,也就是这人还有心情在这时候开玩笑。 “所以……”姬嘉树放弃挣扎,“果然你还是要参加?” “那当然,”嬴抱月看着他道,“放心,我会打马球的。” 他到底哪里能放心了?话说回来一个公主能在森林里来去自如就算了,还会打马球,前秦的宫廷教育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她到底还会干些什么? “那参加的名额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姬嘉树皱眉,对于自负的修行者而言,想让他们把已经到手的名额让出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让给她。 “当然是通过公平竞争的,凭本事去拿。”嬴抱月看着姬嘉树一笑,“谁上场,应该是按照马球水平来算的吧。” 能者居之方为公平,这个女子说的没有错。 一点都没错。 姬嘉树定定看着面前的嬴抱月。 他自然是不担心这女子的公平,他只担心她无法获得公平。 “等阶五能做决斗和比赛的见证人,”下一刻他闭了闭眼睛说道。 嬴抱月闻言一怔,倏然明白了眼前少年的意思。 “怎么,”第二百二十五章身份 你可能参加不了。 眼前的少年如此说道。 “参加……不了?” 嬴抱月闻言抬头看着姬嘉树的眼睛。在那双宛如夏日湖面的眼睛下,姬嘉树心情愈发复杂险些无法直视。 就算再不忍心,但他还是要尽快打碎这个女子的梦。由他打碎总比别人来要好。 “众人战第二轮……”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的眼睛艰难地开口,“是只有八个人的对战。” 这意味着就只有八个人能参加。 众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众人战中参加人数最少的一轮。 一个国家八个人,如果场上没有人发生意外,就只有八个人能参加这场马球赛。如果胜了这八个人当然是首功,其他人能拿到平分到的一点成绩。 对于本身境界不高的的修行者而言,这一轮可以说是相当轻松,就等着自己队伍内的高手带着成绩回来就行了。 虽说本人不能左右胜负,但如果本国的马球队胜利,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就算不本国队伍排名不理想,那也只能认了,谁叫这是自己的国家,难道还能换么。 姬嘉树抬头看向窗外璀璨的日光,仿佛能看到丹阳城内熙熙攘攘的街道。 众人战第一轮过于残酷,众人战第二轮对大多数的修行者而言是难得的喘口气休息的时间,以此来迎接更残酷的第三。姬嘉树虽然没有走出家门,但都能猜到此时大街上诸多修行者在看完榜和众人寒暄完成绩后闲逛享乐的身影。 除了少数要准备参加第二轮的精锐,一片祥和轻松。 但如果是其他人倒还罢了,姬嘉树看向面前的少女,她在第一轮中可以说是最累的,本该好好休息,但他偏偏知道,她无法休息。 其他和她境界相仿的修行者能等着享受其他高阶修行者的恩泽,但她却不行。 “如果拿不到魁首,就自请进入宁古塔终生不出。” 看着嬴抱月平静的侧脸,当初她的血盟在他耳边回荡,姬嘉树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成拳。 “不能参加啊,”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可是我一定要参加呢。” 不参加马球赛的修行者只能拿到平分到的分数,嬴抱月心道。换言之其实就等于只能拿个团体总分,这对她最终要实现的目标显然是不够的。 她众人战第一轮的成绩就只有团体分,如果她第二轮还拿不到上位的分数,就算后面几轮她轮轮第一也不见能拿到魁首了。 她的前面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姬嘉树指尖的指甲扎入掌心。 “我说过,能参加的就只有八个人,”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每个国家的马球队的人选是早就选好训练已久的。” 换言之,没有这个女子的位置。 “所以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参加的,”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定定道。 “就算你上轮帮了嬴珣,但嬴珣也不会允许你参加,其他人更是不会……”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睛,姬嘉树一时语塞。 其他人更是……不会允许她参加。 姬嘉树注视着眼前少女心道。 众人战第二轮马球赛,是丹阳城内一大盛事,是全城的百姓都可以到场观看的。 当初她在林中没几个人看到的功绩都被掩藏,而马球这种暴露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做得好了出尽风头做得不好丢人现眼的事,不会有人允许一个女子参加。 就算不是初阶大典,山海大陆上,也从没女子参加过正式的马球赛。 姬嘉树自出生以来看到过的,最多就是几个贵女在自家马场挥挥球杖,也会有公子作陪,但都是哄姑娘开心,没人会认真对待,更遑论争斗。 姬嘉树能想象,如果这个女子真的加入了前秦的马球队,会造成多么大的轰动和口诛笔伐。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不可…… “不被允许吗?”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榻上的少女看着他忽然笑起来,“那又怎么样?” 姬嘉树一愣。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什么,”嬴抱月摸了摸耳边的箭镞看着他道,“我从出生到现在做的事,还没几件是被允许的。” 这都什么话…… 等等,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姬嘉树愣得更彻底。 从进丹阳城开始,这女子似乎就没哪次是照着上面对她的意愿去做的,连他母亲和叶静姝挑衅让她住到角落去都没成功。 “当然嫁给你不算,”眼前少女看着他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失策。” “真是……”姬嘉树原本复杂的心情在她的笑容下都快没了,也就是这人还有心情在这时候开玩笑。 “所以……”姬嘉树放弃挣扎,“果然你还是要参加?” “那当然,”嬴抱月看着他道,“放心,我会打马球的。” 他到底哪里能放心了?话说回来一个公主能在森林里来去自如就算了,还会打马球,前秦的宫廷教育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她到底还会干些什么? “那参加的名额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姬嘉树皱眉,对于自负的修行者而言,想让他们把已经到手的名额让出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让给她。 “当然是通过公平竞争的,凭本事去拿。”嬴抱月看着姬嘉树一笑,“谁上场,应该是按照马球水平来算的吧。” 能者居之方为公平,这个女子说的没有错。 一点都没错。 姬嘉树定定看着面前的嬴抱月。 他自然是不担心这女子的公平,他只担心她无法获得公平。 “等阶五能做决斗和比赛的见证人,”下一刻他闭了闭眼睛说道。 嬴抱月闻言一怔,倏然明白了眼前少年的意思。 “怎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细节 姬清远的声音在院门前回荡,大司马府下人的神情闻言却疑惑起来。 陈子寒静静凝视着站在院门口的不速之客。 “柳伯,”他看了一眼院门口的下人,“你先下去,在外面拦着点也别让其他人靠近我这院子。” “可……”老管家看着身边拿着国师府的信物来到这里眼生的公子,“这位公子……” “这位公子我自会招待,”陈子寒淡淡道,“不用担心我慢待了他,我和他……” 陈子寒顿了顿道,“我和他的地位某种意味上,可是一样的。” 老管家闻言一怔,下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惊惧,注视着面对面而立神情肃穆的两位公子他张了张口,随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管家离开后,陈子寒看向站在院门外一动不动的姬清远,“怎么?只有我招待你姬大公子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们一个庶子一个私生子,不是正好地位相仿吗?”陈子寒注视着院门口的少年静静地。 “原来你这么觉得,”姬清远静静瞥了他一眼,抬脚走进院子里,站在院中看着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握剑柄的陈子寒。 “怎么,难道姬大公子觉得你比我高贵?”陈子寒一声大笑。 “人和人之间没有什么高贵之分,”姬清远淡淡道,“我很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和我说过。况且陈二公子,拿私生子这个身份来刺激我没有用。” 她看着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第一次对话却如此出言不逊的少年,“只因我从未觉得这个身份可耻。” “是吗?”陈子寒定定看着他,“不愧是……” “寒暄就算了吧,”姬清远举起一只手,“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想用什么话来刺激我,但我今日不问到结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走。” “所以二公子别白费力气了,”姬清远看着陈子寒道,“那么简单一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好么。” “我可没有刺激你的意思,”被一言中的陈子寒握紧了剑柄,脸上古井无波,”只是子愚笨,刚刚未曾听懂你在问些什么,为了掩饰愚蠢才顾左右而言他。“ “是么?你不知道?”姬清远看着他笑了笑。 “那是自然。”陈子寒静静和他对视。 猝不及防的前来,猝不及防的发问,这个男人为的是能获得人瞬间的本能反应。 对真相的反应。 但这个人,其实应该是不知道真相的。 陈子寒眸光冰寒,眼前浮现出刚刚在练剑前看到的梦阳先生的写出的公文。 “当初在林中有人帮你找阵眼时,那个人……她有说些什么吗?” 姬清远冷不防如此问道,但事实上,官方公文里写的是他一个人找到了阵眼的凶兽,根本没写有人帮他找阵眼! 这位姬家大公子是在诈他! “那件事最后调查出的结果,并没有帮我找阵眼,阵眼是我一个人找到的,”陈子寒嘴角泛起讽刺的笑容,“所以姬公子,你到底是想问什么?” “我理解陈公子说真话却没人相信的苦楚,”姬清远淡淡道,“但嘉树调查的内情一切都告诉我了,陈公子大可以放下心说实话。” 陈子寒闻言肩膀微微一震,但下一刻他看着姬清远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姬公子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北魏继子孟施。” 这人作甚上来就来找他,觉得他好打听么? “风法者不擅长说谎,”姬清远看着他淡淡道,“所以我只来找你。” 风法者气息和天地元气联系紧密,一旦违背本心道心容易紊乱,气息更会受到影响。 陈子寒闻言咬牙,看着姬清远道,“姬公子说笑了,你刚刚说姬二公子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这句话才是谎言。” “你那位弟弟的个性,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陈子寒一字一顿道。 当时在孤山崖下,除了嬴珣外机会没人相信他的话,自然不会传播这个消息。而就算姬嘉树作为考官能弄到消息,那位少年也绝不会外泄。 会外泄消息的就不是姬嘉树了,哪怕是面对兄长家人都固执地守着所谓的原则,坚守原则固执到天真幼稚,这才是能被南楚二殿下姜元元嫉恨那么久的姬嘉树。 所以。 陈子寒不动声色地凝视面前陌生的青年公子,内心波涛汹涌。 所以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当时在天目山中是有人引导他找出阵眼的?! 在听到姬清远的问话后,陈子寒最震惊的就是这一点。他甚至在想姬家是不是在天目山中安插了眼线。 但怎么说这也不可能。诸多猜测逐一被陈子寒否定,而就在这时,面前的青年却回答了他的疑问。 “你说的没错,嘉树的确什么都没说,”姬清远忽然笑起来,“那子看来在外面和在家都一个性子。”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姬清远看着陈子寒淡淡道,“我猜的。” 陈子寒目光一凝,拼命让惊讶不露在脸上,看着姬清远冷冷道,“这么说来姬大公子是不相信我一个人能找到阵眼是么?” 他说这话已经带了三分怒气,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世家子闻言都会假意否认,然而姬清远闻言看着他认真道。 “那是当然。”他看着陈子寒摇头道,“你一人是找不到的。” 这的确是事实,但听来难免让少年心中犯堵,陈子寒冷冷瞪着姬清远。 “在下倒想问问姬大公子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然而面对他的怒火,姬清远轻声道。 “因为你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法者。” 陈子寒闻言一愣,这句话也是实话。但周围认识他的人大部分都会觉得他特别。毕竟他是少见的战斗力高昂的风法者。 普通的风法者么…… 那对姬清远而言的特别,想必就是很大的特别了吧。 像那个女子一样的特别。 “你看不见的话,我带你去看。” 陈子寒耳边忽然响起那个少女的声音,他抬头看着站在院中的男人,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姬清远,”他叫着这个男人的名字问道,“你问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姬清远看着陈子寒道。 “确认什么?”陈子寒皱眉。 “确认我是不是美梦成真了,”姬清远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是不是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是不是能再一次见到她。 见到他的。 梦中人。 ------题外话------ 梦中情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思慕 就在姬清远出这句话的时候,南楚国师府中嬴抱月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姬嘉树看着她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嬴抱月摇了摇头,她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福  ……  ……  “美梦成真?”陈子寒看着姬清远眉头越皱越深,“姬公子,你难道是想成为风法者?”  想成为风法者,听风法者中有人作出了与众不同的功绩,所以前来打听?  姬清远虽然是等阶七,但至今未曾选择剑派,这一点在世家子中很有名。  “嗯嗯,”姬清远看着他笑眯眯地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普通风法者是不可能在那么巨大的阵法中找到阵眼的,”姬清远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十分好奇。”  他只在长成现在这么大之前见过。  “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姬清远看着陈子寒道,“从孤山崖出来的人中有人,陈公子你过你是受茹拨,而那个人……”  他静静凝视着陈子寒的眼睛,“是前秦公主对吗?”  陈子寒闻言肩膀一震,看着面前少年,“你相信吗?”  他了那么多遍没人信,结果这个在南楚国师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却信了?  “我想相信,所以就信了,”姬清远看着陈子寒一笑,深深地看着他,“有时候一句话的确能点拨修行者,尤其是陈公子这样的才。”更新最快s:/ s:/  “刚刚你还我普通,”陈子寒瞥了他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笔\趣\阁→\b\iq\u\g\etv\\』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他深知姬清远的话真假参半,绝不能全信,这个男人比姬嘉树和他那个兄长要难对付多了,同时他也知道他再这么硬撑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一个人想找你来确认什么,往往是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自己此举也算不得什么泄密。  主要是他也编不下去了,和姬清远结仇恐怕比和姬嘉树结仇危险多了。那个女子既然敢做,肯定也做好了被人深究的心理准备。  陈子寒松开剑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少女肌肤的温度。  姬清远注意到陈子寒这个动作,眸光微深。  “其实我也不清楚她具体做了什么,”陈子寒看了姬清远一眼,“有什么你自可以去问那个公主殿下。”  “殿下为人谦虚,此时蒙受不公也不好开口,”姬清远静静道。  听到此陈子寒也难以抑制心中不忿,想起父亲今日警告他谨言慎行的话,他忽然闭了闭眼睛。  “也好,至少能多一个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陈子寒道,随后他看着姬清远开口道,“她风法者能感受自然,操控环境。”  “感受自然……”姬清远闻言一怔。  “很莫名其妙对吧,哪个学宫的夫子都没这么过,”陈子寒摊手,但下一刻他的眸光却倏然认真起来。  “但她真的让我感受到了,所谓的自然,所谓的山林。”少年轻声开口。  “她如果我看不见的话,她带我去看。”  “清远,别怕,你看不见的话,我带你去看。”耳边响起一个遥远的少女的声音,姬清远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姬大公子?你怎么了?”陈子寒问道。  “没什么,抱歉,想起了一点往事,”姬清远看着陈子寒道,“请问还有吗?”  “远方之敌且听吾音,周遭之人尽观我校”陈子寒认真重复道,但他发现他怎么都不出当时那个少女的那种感觉。  “她起来感觉倒是不一样,”他笑了笑道。  的确是不一样,但对另一个人而言已经够了。  陈子寒笑了几声,却发现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某公子像根木头一般定在自己面前,只是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  “姬大公子?”感受着面前男人诡异的沉默,陈子寒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办错事了?  “嗯,这几句话给了我很大启发,谢谢你,陈公子。”这时姬清远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他的声音和之前一样的平静,但陈子寒却从他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丝紊乱。  看着怎么有点瘆人呢?  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人气息的混乱。  对姬清远这样生等阶七,目前大陆赋最高的修行者而言,真元气息比自己的呼吸还要熟悉,这样的人在非对战的情况居然气息会混乱?  “姬……”  “今日打扰了,日后如果我还能出来,定带薄礼前来赔罪,”姬清远退后一步向陈子寒躬身一礼,男人动作标准利落,但不知为何陈子寒却觉得他端着的手臂,似乎在微微颤抖。  像是强行控制全身的情绪导致的颤抖。  “姬……”  “在下今日先告辞了。以后有空再叙。”  然而陈子寒的话依旧没能出来,只因姬清远一礼之后迅速转身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子寒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位由大陆最强的一对神子生出的赋最高的修行者,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居然仿佛像是落荒而逃。  然而就在那个少年慌乱的背影中,陈子寒却又看到了他微微握起的双拳和一瞬间亮起的双眸。  仿佛找到了他,丢失已久的珍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子寒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喃喃自语道。  ……  ……  夕阳西下。  嬴抱月走出姬嘉树的院之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黄昏是白日与夜晚的分界线,也是此岸和彼岸模糊的瞬间,因此黄昏这一时刻也被称之为逢魔之时。  看到这黄昏之色,嬴抱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的黄昏中,她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身后跌跌撞撞跟着一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身影。  今日和姬嘉树提起本名,让她想起不少以前的事,同时思考起之前丢失的那些记忆的事,然而就在这时,手腕忽然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嬴抱月伸手握住手腕。  “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么。”她低声喃喃道。  嬴抱月一边向清安院走去,一边眺望着远处的夕阳。  迄今为止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故人,与他们相认,一方面是因为她如今身份复杂,不方便把无辜之人卷入纷争,另一方面就在于她身上的这个诅咒。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这是世间最残酷的事,如果她真的只能活一年,作甚再去折磨那些人。  不过如果她能做到粉碎这一切,完成她的复仇。  “话就算到时候我坦白……那些家伙有人会相信么?”  这点她还真没什么自信,毕竟全身上下都换了个彻底,话夺舍这种事一般真有人会相信么?  嬴抱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向远处被阵法包围的院落,抬脚正想跨入院门。  但下一刻面前清安院的阵法忽然变了。  变成了包裹之势,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内,里面传不出去,外面也不进来。  “这是……”嬴抱月一怔,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林姐姐。”  “你回来了。”  嬴抱月怔怔目视前方,不让身躯发生任何变化,随后她缓缓转身,看向身后走出的少年。  比她还要高的少年。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应该更早找到她才对。  姬清远静静注视着夕阳下的少女。  陌生的容颜,清澈的眼睛,和那个人才拥有的,温柔又强大的气息。  “想要星星也许你娘能摘下来,但我还不校”  “但我能带你看看。”  那一年他八岁。  这一年他二十岁。  各种各样的情感从心底泛起,将他淹没。  但他看着她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向她微微一笑,俯身君子一礼,轻声开口。  “欢迎回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逢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夕阳西下,在斑驳的院门前,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嬴抱月转过身,静静看着面前唤出明显不符合她现在身份的称呼的少年。  姬清远行完礼直起身,也就这样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几步开外的那个少女。他嘴角含笑,柔和但又自信地看着她,等待着面前这个少女的反应。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两眼,注视着夕阳下姬清远的面庞,往前走了一步静静开口。  “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明明语出惊饶应该是他,但眼前这个少女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劈在姬清远头上,炸得他眼前一片恍惚。  嬴抱月完,姬清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怎么回事?”嬴抱月歪了歪脑袋,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直直看着她的姬清远,“不是你先开口的吗?”  “我……”姬清远张了张口。  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少女压根没听清楚他之前了什么。  “你……”他狐疑地看着嬴抱月,“你听清我刚刚唤你什么了吗?”  “当然,姐姐呀,”嬴抱月看着他灿然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未来的大伯兄这么剑”  “听着感觉不错,”她笑眯眯看着姬清远,“你再叫一声试试。”  听到“大伯兄”这个称呼姬清远简直耳根发麻,如果不是有过往的那些记忆和对这个少女真实身份的猜测,他简直要被这乱了伦的关系扰得分寸大乱……虽然他现在已经够乱了。  他本打算唤出那声称呼,等着看这个女子手忙脚乱地掩饰的画面,再逐步拆穿她的谎言。  结果事情完全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不愧是她。  然而想起刚刚那个少女出“我回来了”时凝视着他的眼神,姬清远握紧了身边双拳,挺直身躯看着嬴抱月。  他不能怂,在这里退了就会输给她。  “你想听的话,我无论多少声都会叫,”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静静凝视着他,“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了?”  饶是刚刚做好心理建设,姬清远还是  后为防盗  夕阳西下,在斑驳的院门前,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嬴抱月转过身,静静看着面前唤出明显不符合她现在身份的称呼的少年。  姬清远行完礼直起身,也就这样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几步开外的那个少女。他嘴角含笑,柔和但又自信地看着她,等待着面前这个少女的反应。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两眼,注视着夕阳下姬清远的面庞,往前走了一步静静开口。  “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明明语出惊饶应该是他,但眼前这个少女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劈在姬清远头上,炸得他眼前一片恍惚。  嬴抱月完,姬清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怎么回事?”嬴抱月歪了歪脑袋,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直直看着她的姬清远,“不是你先开口的吗?”  “我……”姬清远张了张口。  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少女压根没听清楚他之前了什么。  “你……”他狐疑地看着嬴抱月,“你听清我刚刚唤你什么了吗?”  “当然,姐姐呀,”嬴抱月看着他灿然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未来的大伯兄这么剑”  “听着感觉不错,”她笑眯眯看着姬清远,“你再叫一声试试。”  听到“大伯兄”这个称呼姬清远简直耳根发麻,如果不是有过往的那些记忆和对这个少女真实身份的猜测,他简直要被这乱了伦的关系扰得分寸大乱……虽然他现在已经够乱了。推荐阅读s:/s:/  他本打算唤出那声称呼,等着看这个女子手忙脚乱地掩饰的画面,再逐步拆穿她的谎言。  结果事情完全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不愧是她。  然而想起刚刚那个少女出“我回来了”时凝视着他的眼神,姬清远握紧了身边双拳,挺直身躯看着嬴抱月。  他不能怂,在这里退了就会输给她。  “你想听的话,我无论多少声都会叫,”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静静凝视着他,“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了?”  饶是刚刚做好心理建设,姬清远还是夕阳西下,在斑驳的院门前,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嬴抱月转过身,静静看着面前唤出明显不符合她现在身份的称呼的少年。  姬清远行完礼直起身,也就这样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几步开外的那个少女。他嘴角含笑,柔和但又自信地看着她,等待着面前这个少女的反应。  然而下一刻,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两眼,注视着夕阳下姬清远的面庞,往前走了一步静静开口。  “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明明语出惊饶应该是他,但眼前这个少女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劈在姬清远头上,炸得他眼前一片恍惚。  嬴抱月完,姬清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怎么回事?”嬴抱月歪了歪脑袋,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直直看着她的姬清远,“不是你先开口的吗?”  “我……”姬清远张了张口。  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少女压根没听清楚他之前了什么。  “你……”他狐疑地看着嬴抱月,“你听清我刚刚唤你什么了吗?”  “当然,姐姐呀,”嬴抱月看着他灿然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未来的大伯兄这么剑”  “听着感觉不错,”她笑眯眯看着姬清远,“你再叫一声试试。”  听到“大伯兄”这个称呼姬清远简直耳根发麻,如果不是有过往的那些记忆和对这个少女真实身份的猜测,他简直要被这乱了伦的关系扰得分寸大乱……虽然他现在已经够乱了。  他本打算唤出那声称呼,等着看这个女子手忙脚乱地掩饰的画面,再逐步拆穿她的谎言。  结果事情完全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不愧是她。  然而想起刚刚那个少女出“我回来了”时凝视着他的眼神,姬清远握紧了身边双拳,挺直身躯看着嬴抱月。  他不能怂,在这里退了就会输给她。  “你想听的话,我无论多少声都会叫,”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静静凝视着他,“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了?”  饶是刚刚做好心理建设,姬清远还是 第二百三十章 挑战 母亲。  姬清远闻言定定看着身边的少女。  她的是他的母亲,但姬清远很清楚,对她而言,那个被这个少女唤作师父的女人,对她而言也如同母亲一般。  甚至更重要。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对师徒的关系,甚至比有血缘关系的人更深。  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更新最快s:/ s:/  包括他都不能。  姬清远还沉浸在刚刚得到林抱月死讯的冲击中,此时听到嬴抱月的问话,他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当年……我……”他艰难地开口,“我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  嬴抱月一愣,下一刻她伸出手覆上眼前少年的眼睛。  “够了,”她轻声开口,“你不想的话就不要了。不急在这一时。”  明明她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想知道,呕心沥血也想知道,但为了他的心情,这个人就可以一直忍。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我没事。”  再痛苦的事对他而言都过去七年,再深的疼痛都已经风干。  “一切要从八年前起,”姬清远拿下嬴抱月的手,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我清楚你很想知道娘的事,但娘的事还是得从你的事开始。”  她们是密不可分的。  嬴抱月咬紧了嘴唇。  “你你死了,但这些至少普通人是不知道的,”姬清远定了定心神,尽量剥离开自己的情感,好让对话正常进行下去。  而要到当年少司命林抱月的死亡或者是消失,还要提到另一个人。  一切,都是从八年前的那个噩梦开始。  “八年前,秦帝国的阿房宫里传来消息,太祖皇帝驾崩。”  整个山海大陆为之震动。  这是真正的驾崩,是山崩地裂也不为过。  只要是山海大陆人,都还记得当时举世同悲,人人自危的光景。推荐阅读s:/s:/  然而姬清远一边着一边看向身边少女的神情,却发现嬴抱月闻言脸上并没有感同身受,反而有些怔然。  姬清远心底咯噔一声,但他话已出口只得继续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打听接下来的继位之事,也在打听娘的消息。”  太祖皇帝驾崩,且还是在没有一丝预兆的情况下突然驾崩,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皇位的承续。而谁都知道,最有力量左右皇位继承的,唯有他的母亲,秦帝国国师大司命林书白。  “但就在这时,宫里面传来消息,母亲居然在太祖皇帝驾崩的时候不在陛下身边。”  嬴抱月闻言,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得知八年前那片混乱中发生之事的细节。  腾蛇没有七年前那一年的记忆,对于八年前的事作为兽神它不会关注人类的争斗。  但比起腾蛇,姬清远显然知道不少内情,至少明面上的一些事情他居然都知道,比嬴抱月想像的知道的还要多。  “师父她当时……不在吗?”嬴抱月闻言喃喃道。  她第一次得知,那个男人死的时候,师父居然不在他的身边。这显然非常异常。  但姬清远的眼中,此时的嬴抱月也非常不对劲。  这件事……她不知道吗?虽普通民众不知道这些细节,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姬清远心底忽然有些发凉。  “继续。”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  姬清远定了定心神继续道。  “母亲不在,阿房宫内不知为何也是刚知道,宫里一片混乱,而就在这时有消息传来,虽然母亲不在,但有人看到你之前进宫了。”  “我?”嬴抱月闻言微微一怔。  姬清远心中异样感更甚。  这个女子简直就像是在听别饶事一般,如果不是其他情报能对上,他都要再次怀疑她的身份了。  “不管怎么,母亲一时没赶回来,既然听你在,宫里的人就开始找你。”  虽然大司命不在,但少司命在的话也能一时稳定下场面。  即便她在云雾森林中隐居了整整一年不问世事,但那个少女在关键时刻的威望却还依旧扎根于秦人心郑  “然而就在这时,”姬清远一把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得知那个消息时心神俱裂的心情。  “宫里传来消息,你不见了。”  继太祖皇帝驾崩后。  少司命林抱月失踪。  那时人们还只是普通的慌乱,但就在三之后,大司命林书白赶回了阿房宫。  她不知是被什么事给拖住了,浑身上下是贵阳人从没看到过的狼狈。  但更让当时见到这一幕的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个一直无比强大坚定的女饶,失魂落魄的神情。  姬清远就看到了这一幕,永不能忘。  不清楚是命运还是诅咒,他之所以对这一切这么清楚,就在于阿房宫生变之时,他刚巧在贵阳城郑  那是他最后一次成功的偷溜,为此他计划了整整一年。  自从林抱月订婚后他就躲在家中闭门不出,但后来婚约生变林抱月入山林归隐之时,他方才后悔想要去见她,却发现他根本进不了云雾森林。  当年偷跑到贵阳,是他第一次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去找他那个母亲,想求母亲带他去见她。  但姬清远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到贵阳,就赶上这巨大的变故。  他当时顶着浑身的伪装愣愣站在街边,看着他记忆里总是平静强大的母亲几乎是形容狼狈地从街头掠过,险些撞翻好几个摊子。  一口气从他身边掠过上百步后,那位风尘仆仆的人神大人才回过神来,回头愣愣看向站在人堆中的自己,第一次顿住脚步。  看着远处衣服满是裂口的女子回过头来,视线相交他嗫喏着想要开口,“娘……”  但他什么都还没,一阵风袭来,他就发现他已经被一把抓住夹在手臂下,而那个女子就这样带着他一言不发一路狂奔进入了阿房宫。  而当时的阿房宫大殿中,居然已经没有了棺椁。  更让姬清远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在大司命林书白回到阿房宫之前,其他几位在外地的神子居然率先赶到了阿房宫,而后据是根据太祖皇帝的遗旨办了后事。  太祖皇帝嬴帝在遗旨中要求他死后立即下葬,将棺椁放入事先建好的陵寝中封闭帝陵,以谋长生大业。  除了林书白和林抱月两位神子外,当时不在场的就只有太远没来的及赶到的后辽神子山鬼,八人神中的剩下五位在一之内一起主持了葬礼,将太祖皇帝的棺椁秘密下葬,彻底封闭祖皇帝陵。  他和母亲看到的,居然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一幕。  姬清远记得母亲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攥得生疼,怔怔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书白吗?”  他的父亲站在高台上,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就只是看着母亲,淡淡开口。  “你来晚了一步。”  而就在那一瞬间,姬清远忽然感到呼吸困难,一阵可怕的威压忽然从母亲身上弥漫而出。  没有提太祖皇帝,没有提所谓的皇位,大殿之上唯一的那个女子只是死死看着高台上的男人,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弥补 闻言姬清远浑身一震,像是想起什么下一刻眸光却又黯淡下来。  “抱歉,”嬴抱月完一怔,看着姬清远道,“我不该这么问你。”  当年姬清远年纪太,作为晚辈他很可能……  就在这时姬清远摇了摇头,看着她艰难地开口,“我不……”  “不知道吗?”看着不下去的姬清远,嬴抱月开口接道。  姬清远一怔,随后羞愧地点头。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一切正如她所料,姬清远作为晚辈,上一辈的人做什么都会瞒着他。  更何况从的时候开始,她的师父林书白其实就有在刻意疏远她的这对子女。  其中缘由太细的部分连她都不知道,但嬴抱月很清楚一切肯定都是为了姬清远和姬安歌。  “当时太子嬴昊出现之后,就拿出遗旨让母亲辅佐他尽快登基,”姬清远道,对着眼前这个女子谈起她身体的父亲总觉得怪怪的,但他定了定心神继续道。  “母亲接过了遗旨,随后驱逐其他神子出宫,”姬清远道。  在接过那道圣旨后的母亲,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身居高位的国师。面对急不可耐的嬴昊,她并没有开口质疑皇位的继承,但就在大殿中其他神子脸上露出喜色之时,她静静开口。  “先做第一件事。”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诸位神子可以回去了。”笔\趣\阁→\b\iq\u\g\etv\\』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原本已经在阿房宫诶反客为主了好几其他神子们一愣,下一刻姬清远再一次听到霖面震动的声音。  但这一次的声音是无数饶脚步声和刀剑的摩擦声。  在大殿内未来皇帝各国神子宫中禁卫愕然的目光中,从殿门外如潮水般涌入无数身着黑甲的骑兵,每个饶身上的气息都深邃如渊。  黑压压的骑兵站在他的母亲身后,姬清远怔然看着这一幕,再一次感受到他母亲的力量。  大司命林书白的强大不光是个人力量的强大。  “黑虎军!”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全都在永夜长城吗?”  “这女人私自调兵!那现在驻守边关的只有银蝉?”  “三就能全部赶来?果然都是怪物!”  “从宫门外直接闯进来的吗?这也太肆意妄为了吧?”  在禁军愕然的声音中,姬清远明白了这些饶身份。  当年秦帝国拥有两支最精锐的骑兵,全部驻守在永夜长城。这两支精锐,一只是直属大司命的黑虎,另一只是直属少司命也就是当年的昭阳郡主的银蝉。  这两支军队全部由修行者构成,是永夜长城上的最强屏障,每人赋惊人还身经百战,是边屯军中最强的战力。  姬清远曾听家中老仆提起过,如今前秦军中最精锐的都城兵中最精锐的守宫门的虎贲卫士在当年的黑虎军和银蝉卫面前都如同三岁儿一般,可见那两支骑兵的强大。  看着站在黑压压的军队面前的清瘦女子,原本一脸居高临下还未曾登上帝位的嬴昊险些一把跌坐在龙椅上,而其他诸侯国的神子脸上更白。  “你果然是做好了准备,”就在这时,姬清远再次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但这一次那个男人一步步走下了高台,在走到离那个女子三步远开外的地方,躬身一礼。  原本拿不定主意不断往他身上瞟的其他神子和嬴昊都愣住了。  “属下姬墨,恭迎大司命还朝。”  姬清远记得他怔怔看着向母亲低下头的父亲,那一刻,他们三人明明离得很近,但他却又觉得很远。  “嗯,我回来了,东皇太一这次也辛苦了,早些回南楚去吧,如此多事之秋南楚离不开你,”姬清远听着母亲淡淡道,并没有多看父亲多少,而是随后缓缓环视四周。  “诸位也是,新皇继位,时局不稳,各自先回去管好地方,”那个女子平静开口,“待新皇继位,一切回复正轨,当会安排各诸侯王朝拜,诸位那时再聚首也不迟。”  看着平静下来的女子和她身后密密麻麻的高阶修行者,大殿内其他神子对视了几眼,虽脸上不好看,但最后纷纷行礼离开。  与此同时姬清远看着他的父亲直起身,静静穿过母亲的身边。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姬清远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捏住往外微微一推。  “等等,”母亲静静开口,“把他带回去。”  姬清远浑身一震,愣愣抬起头看着停住脚步的父亲的侧脸。  “好。”就在他以为父亲会些什么之时,那个男人偏偏什么都没,下一刻顿了顿只了一个字。  下一刻,姬清远就感觉自己被人往旁边一推,下一个更大更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父亲。  他被母亲拉着进入这座大殿,又被父亲拉着离开。  感受着父亲居然真的拉着他往前走,姬清远挣扎起来,“等等,娘,她……她到底……”  站在铁卫之中的那个清瘦女子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先回去待一阵子吧,”母亲静静看着他,“她……她能见你的时候都会去见你。”  他眼前一亮,甚至没来得及注意父母的神情,也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歧义,这一次父亲攥紧了他的手,将他拉出了阿房宫。  他身后的大殿逐渐关闭,在殿门合上的最后一瞬,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嬴昊和军队中间的女子。  那也是他七年前和母亲见过的倒数第二次。  “第二次?”嬴抱月听着他的叙述问道。  姬清远神情复杂地点头。  随着他被父亲带走,对她而言八年前的事就已经告一段落,他也没什么新的情报了。  而再然后,就是七年前。  “那个消息传来的很突然,”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  他当时待在清安院,却忽然感到一股剧烈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国师府,宛如地震一般所有人被那股威压压倒,但就在这时那股威压却忽然离开了国师府。  “父亲?”姬清远多少能感觉出那个猛烈的气息的主人是父亲,正感到奇怪,  但下一刻平常给他送消息的老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险些撞死在阵法。  只为告诉他一个消息。  大司命林书白的死讯。  同时驾崩的还有二世皇帝,再然后山海大陆发生了剧变,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混乱。。  “可是……”但就在这时,嬴抱月发现了问题。  “按照你的法,你七年前没见过师父,那么你们倒数第一次是怎么见到的?”  姬清远怔了怔道,“其实那一年里,母亲来看了我们一次了。”  待了挺久,了很多事。  “和你了些什么了吗?”嬴抱月问道。  姬清远怔了怔,回想起当时的场面。  母亲了很多但他只记住了一句话。  那就是。  “安歌就交给你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兄长 “安歌……” 嬴抱月闻言一怔,而一边的姬清远说完自己反而也怔住了。 “真奇怪,”他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娘她那一天其实和我说了很多话。” 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这一句。 那一天,他久违的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和母亲聊了很久。 以前即便来看他和妹妹,母亲也只是略略停留,大部分想要传达的事都是林抱月来做的。 虽然外面传言少司命嬴抱月恐怕已遭不测身死魂灭,但他一直记着母亲那句“她能看你的时候会来的”,在清安院苦苦等待。 但那一年那位姐姐一直没有出现,外面风起涌他一直十分不安。就在那一年过了大半,他心中不安达到顶点之时,他没有等来林抱月,却等来了母亲。 现在想起来的,那一天的母亲其实非常反常。 但当时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阅历想太多,只是沉浸在第一次的新奇体验中。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健谈的母亲,也是第一次从母亲的身上感受到了名为血缘和家人的感情与暖意。 这是第一次,可也是最后一次。 “母亲第一次亲自下厨,给我和安歌做了点心,”姬清远抬起头,对嬴抱月露出了一个笑容,在嬴抱月的眼中仿佛在哭泣的笑容。 “不过她做的没你做的好吃。”姬清远笑起来,“她自己当时也承认了,厨艺和你差的太远让我俩将就一下。” 当然不管做成什么样,他和安歌都吃了个精光。 “她把我和安歌拉到身边,和我们说了很多她当年在南楚生活时的事,”姬清远看着嬴抱月,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还提到了捡到你的时候的事。” 嬴抱月一怔。 “安歌当时年纪太小,估计很多话都听不明白。”少年轻声道,“她也许已经不记得母亲和她说了什么。” 但他记得。 “母亲希望安歌记住,即便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没关系,但她还有一个姐姐。”姬清远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 嬴抱月怔怔站在原地。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没关系,”姬清远看着面前少女攥紧了双拳。而直到刚刚赢抱月说她其实早已经死了,他才明白。 在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其实就已经知道,年幼的姬安歌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他们的那位姐姐。 “同时母亲还向我道歉,”姬清远凝视着嬴抱月道,“她说她一直都忽略了我们,她也知道外面很多人指责她,既然无法将孩子放在身边为什么还要生。” 这也是姬清远很小的时候藏在心底的呐喊。 看着别人的父母,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为什么他和姬安歌要出生? 他不是不知道母亲身处那个位置的不易以及他父母之间地位的对立,但知道不代表他能接受。 毕竟既然两人关系如此复杂,那么为什么又要生下他和安歌在这世上饱受质疑? “母亲告诉我,她当初知道我的存在之时,曾经也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姬清远淡淡开口,嬴抱月第一次惊讶地睁大双眼。 姬清远为什么会出生这件事,师父都从未和她说过。当初知道师父有了姬墨的孩子,甚至在不成亲的情况下准备生下来时她心情也非常复杂。 但她没有问过一句。师父不说,她就不会问,她尊重那个人的选择。 “母亲说她当然有身为人母不舍得放弃孩子的原因,”姬清远看着嬴抱月的眼睛,“但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当初曾有一位朋友和她说过一句话。” “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抱月就会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抱月就会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嬴抱月怔怔站在月光下,看着面前说出这句话的少年,而在她耳边响起的,却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娘说她虽然很对不起我,但她不舍得让你如此孤单,想为你至少留下一位亲人。” 一阵夜风,掠过少女耳边的鬓发。 嬴抱月被这句话击中怔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姬清远。 姬清远静静注视着她,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淡去。 母亲的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于是就有了他的出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说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出生的人。 但就在母亲向他坦白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觉得悲哀。一方面在于他很清楚他的出生当然并不只有这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在于他同样想要保护母亲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在母亲平静的叙述中,姬清远也明白了她一直以来对他们如此淡漠的原因。 当初母亲并没有想到,他和姬安歌都会是天生等阶七的修行者,她不想他和妹妹和他们那位姐姐一样遭受被觊觎和饱受颠沛流离的覆辙,只得将他们送到南楚国师府。 虽然过往的那么多怨怼不会在一时消失。 但在母亲把一切都和他说开之后,姬清远反而释然了。 他当时剩下的心愿,就只有一个了。 “我当时唯一想问母亲的事,”姬清远看向嬴抱月,“就只有你的下落。” 然而那一天,不管他问什么母亲都回答了,唯独这个问题,母亲没有回答。 “但母亲跟我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找到你。”姬清远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静静道,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起身离开的背影。 “好了,我要走了,”那个女子站在清安院的门口最后回过身,看向坐在屋檐下的一对幼小的儿女。 看着神情懵懂的姬安歌,她笑了笑,目光最后落到年长的儿子身上。 “我走了。” “清远,安歌就交给你了。” 姬清远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这就是母亲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静静道。 “走了……”嬴抱月轻声重复道,指甲扎入掌心之中。 空气中弥漫起血腥味,她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像是看着那个在月夜离开清安院的女子的身影。 听到这里,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的人不会有人不明白,当时的林书白在做什么。 “清远,安歌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宛如在交代遗言一般。 姬清远同样抬起头,看向清安院的方向。 结果就是遗言。 那一句走了,就是永别。 “我知道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结合你当时的记忆,能从里面听出些什么吗?” 嬴抱月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些记忆,但从刚刚的话中,她却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 那就是七年前,大司命林书白在遭遇不测前。 “师父她,事先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姬清远。 第二百三十四章 姐姐 七年前。 那个女子事先知道自己可能死去,或者是说,在离开清安院之时,已经决定为了某件事赌上性命。 正因如此,她才会事先去见了姬清远和姬安歌,将一切都安排好。 然而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将那个女子逼上如此地步? 时至今日,嬴抱月依旧想不出来。 “是吗?母亲她……”姬清远闻言眸光一顿,他虽然愚笨,但这七年禁闭生涯他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多少猜到了母亲最后那些交代的意义。 但他却没能猜到眼前这个少女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淡淡的月光给眼前的少女蒙上一层轻纱。 姬清远看着嬴抱月咬了咬牙,开口问道,“你当年是真的……死了吗?”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吧,”正在思索人生的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一眼。 姬清远一怔。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因为所有人都说你没死,”姬清远看着她顿了顿道,“毕竟就在太祖皇帝驾崩后的三个月,你的名字还出现在东吴青龙神祖地上空。” 少司命弄丢了青龙神之事在修行界传得沸沸扬扬。 “三个月后……”嬴抱月目光一凝,知道这就是让她被整个东吴视为仇敌的青龙神事件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处处透着诡异,简直可以说是在拿死人背锅了。 但不知为何嬴抱月心底去没想着去否定这口锅。 “但后来从有一刻开始,我知道你是真的不在了。”姬清远静静道。 嬴抱月一愣看向他,“什么时候?” 姬清远看着她声音忽然有一瞬的颤抖,“从母亲去世的时候。” 嬴抱月一怔。 “所有人都说你没死,我也想这么相信,”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静静道,“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 比起外面传得五花八门五光十色的那些传言,他只相信另一件事。 “如果你还活着,绝不可能让母亲遇险。”姬清远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嬴抱月。 哪怕重伤,哪怕就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个少女都一定会挡在他的母亲身前。 那就是少司命林抱月。 “你说的没错,”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刻在她身体里的本能,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 “虽然我心里清楚,但一直没能承认,”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我不敢面对。” 在一天之内,他连续失去了两位至亲,如果不能用假象麻痹自己,他很可能当场就崩溃了。 直到今日。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可以问出这个问题了。 整个山海大陆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当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就是当年少司命林抱月的状态。 “你说你死了,可是尸……”姬清远说不出这个字来。 “尸身的话,在太祖皇帝陵中。”嬴抱月说道。 “什……”姬清远愕然瞪大眼睛,他千想万想,都想不出会是这样,“那你当年……” “如果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死了的话,”嬴抱月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姬清远回想起刚刚他说起八年前之事时嬴抱月的毫不反应,他浑身一震倏然开口,“难道你的记忆……” “嗯,没有了。”嬴抱月道,“正好丢失了八年前,也就是死之前一年的。同时丢失的还有和修行相关的记忆。” 姬清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修行者的记忆是神魂和真元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修行者力量的体现,而现在对这个女子最重要的东西,甚至都被夺去了。 还不知道是被谁夺去的。 嬴抱月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穿到前秦公主身上的始末,她的话语简单,但姬清远却听得心惊肉跳。 被夺去最重要的记忆,一切从最基础的部分再来,一般修行者根本无法承受这般打击,她不光受住了,还走到了这里。 其中付出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那你现在是准备参加初阶大典,继续提高境界?”姬清远克制住翻腾汹涌的心潮,看着月光下的女子问道。 “嗯。”嬴抱月道,“我现在这个境界基本什么都干不好,那么就只能专注于一件事。” 能让师父都做出拼上性命觉悟的对手,绝不是现在的她能对抗的。 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她之前和南楚王子立下的血盟,姬清远百感交集。 那时一切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做梦小女孩的自负。 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那个女子是认真想要做这一切。 “抱歉今日让你想起那么多往事,”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 “没什么,”姬清远看着她喃喃道,“毕竟你回来了。” 这样就够了,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是他遇见的最好的消息,足以抵消无数痛苦。 “但还是很抱歉让你伤心了,”嬴抱月走上前,伸出手沾了沾姬清远眼眶中一直没有轻弹的泪珠,看着他笑了笑,“作为过去食言的代价,我补偿你一个生辰心愿,有什么样想要的吗?” 得知母亲的消息她应该无比难受,却依旧选择直面一切。 这就是她啊。 姬清远心中感慨。 “想要的东西……”姬清远看着月色下的少女,托腮思考许久随后道,“我想吃你做的饭。” “还有你做的那种点心。” 少年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一个大圈。 “我记得是叫……蛋糕?” “八年……我要吃八个!” …… ……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南楚国师府内公子和小姐的院外穿梭着拿着食盒的下人们,各院开始摆晚膳。 姬嘉树院中季四和王忠也正站在桌边为姬嘉树布菜。 “清安院今晚感觉很热闹。”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桌边盯着碗筷的姬嘉树忽然道。 正布菜的季四一愣,随后抬起头饶有兴趣地开口道,“今日听说公主殿下要了很多食材,在清安院下厨呢!” “亲自下厨?”王忠在一边面露惊讶,“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会做饭啊?” “那可不光会做!我之前从那片经过之时,哎呀那一片那香味……”季四一边说一边克制着口水,但下一刻他的脚忽然被踩了一下。 “王忠你小子皮痒了?踩我干啥!”季四险些跳脚,但就在这时王忠对他挤挤眼睛,往前努嘴使了个眼色。 季四看过去,看着默默坐在桌前凝视着桌上碗碟的姬嘉树,神情一时复杂。 “公子?” “晚飨不合胃口吗?小人再去和厨房要点?话说夫人和叶小姐下午都送了点心来……” 姬嘉树默默注视着摆满的桌面,没有回答,然而下一刻。 “公子?” 看着倏然站起来的姬嘉树,季四愕然开口。 “去清安院。”姬嘉树道。 “可是清安院……”季四嗫喏。 “我去大哥的院子有什么不行吗?” “就算进不去……”姬嘉树默默看向还没安上的院门。季四看到那个门洞就头皮一炸,想起之前姬嘉树直接碎门的情景。 国师大人再不回来,这个府里的规矩就要形同虚设了。 季四心中哀叹道。 而一切,都要从一个女子的到来说起…… “走吧,”姬嘉树已经走到了门口。 “可是公子,我们这边没打招呼,公主殿下那边……” “她是我的未婚妻,”姬嘉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季四忽然觉得这眼神居然有点不满还是委屈…… 但他定睛一看又变成了姬嘉树素来平静的神情。 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她做的饭我不可以吃吗?” 可以可以…… 季四内心忙不迭说道。 “公主殿下肯定不会介意的。” 但就不知道他们这去了,会撞上什么场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团宴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就在姬嘉树前往清安院之时,清安院内也有人在纠结要不要去那个地方。 “二哥,”赵光走入东院的厢房,看着一如既往像个木头一般调息修行的兄长,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到晚飨的时辰了。” 李稷睁开眼睛,默默看着赵光空空如也的两手。 “所以,晚飨呢?” 平素他修行的时候经常废寝忘食,而一般的仆人又容易被他的气息压倒无法靠近,所以赵光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告奋勇担当了为他送饭一职,入住这清安院之后依旧如此。 但此时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赵光进来手上却没端着饭菜。 “清安院西院,也就是姬大公子的妹妹那边今晚设宴,”赵光端起手臂,向李稷抬了抬下巴,“邀请你……邀请咱们俩过去。” “你想去就去吧,”李稷淡淡开口,重新闭上眼睛,“你知道我的,我就不去了。” 从在东吴的时候开始,他就从不参加任何形式的饮宴,哪怕是那些打着“家宴”名号的。 而这一点赵光应该很清楚才是。李稷重新开始修行,却发现赵光杵在他面前没走。 “怎么?”他睁开眼睛看向赵光,“我一个护卫,本来也没什么好去的,人家主要是邀请你。” 定是冲着东吴继子来的。 李稷看着面前的东吴继子,“你不是早习惯一个人赴宴了么?你知道我不会去的。” 他和那位姬二小姐又没什么交情,对方估计也是出于礼貌才邀请,但事实上他去不去根本没人知晓,重要的是东吴继子…… “不会去啊……”然而对这理所当然之事,赵光却没有如以前那般识趣地转身,反而抱着手站在李稷面前玩味地盯着他。 “可人家那边邀请就是你,”赵光看着他笑眯眯道,“你要是不去有人的心意要被辜负了。” “什么?”李稷看着面前少年欠打的神情,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好好说话。” “这宴嘛,明面上的确是姬大小姐办的,”赵光看着李稷黑色的眼睛,嘴角翘起,“但今晚下厨的,是前秦的公主殿下。” 李稷正在修行的手一顿。 赵光注意到,笑了笑看着他,“那位公主殿下刚刚我在院子撞见他,和我说前两天受你照顾了,邀请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 李稷的眸光顿了顿,随后站起身来,“那去吧。” 二哥你这转变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饶是刚刚一直在笑的他也有些发愣。 “二哥我记得你不吃别人办的宴……”所以那个女子就可以? “你终于想起来了?”李稷起身走向门边,转身看着他淡淡道,“既然是她,那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是第一次?”赵光再一次发愣。 李稷脚步一顿,无语地看他,“南楚国境,山林的那个晚上,那条鹿腿。” “啊。”赵光反应过来了,当初他和李稷看到那个女子晚上一个人偷偷练剑,不慎摔倒之时有一阵不知名的风扶了她一把。之后那个女子离开后,草丛中留下了一条烤鹿腿,让他好好饱餐了一顿。 当初被他逼着试毒李稷才被迫被他塞了几口鹿腿,剩下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但最后没想到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李稷。 “这么说起来,我们的确不是第一次吃那丫头做的东西了,”赵光干干笑道,看着李稷面无表情的目光,他低头投降。 “我有罪,我去找找我们有带什么药材来,说起来也不能空手上门,”赵光抬脚往门外走去,经过门槛时看了一眼身边的兄长,“不过二哥,你记性真好。” “我记性一直很好。”李稷淡淡道。 明明都不太记得自己失踪时发生的事……赵光腹诽道,迈出门槛。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李稷平静的声音。 “如果能找到铃铛花的话,记得拿几朵。” “好,”赵光点头,如果不是他知道李稷口中的“铃铛花”也是药材,他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为防盗) “你想去就去吧,”李稷淡淡开口,重新闭上眼睛,“你知道我的,我就不去了。” 从在东吴的时候开始,他就从不参加任何形式的饮宴,哪怕是那些打着“家宴”名号的。 而这一点赵光应该很清楚才是。李稷重新开始修行,却发现赵光杵在他面前没走。 “怎么?”他睁开眼睛看向赵光,“我一个护卫,本来也没什么好去的,人家主要是邀请你。” 定是冲着东吴继子来的。 李稷看着面前的东吴继子,“你不是早习惯一个人赴宴了么?你知道我不会去的。” 他和那位姬二小姐又没什么交情,对方估计也是出于礼貌才邀请,但事实上他去不去根本没人知晓,重要的是东吴继子…… “不会去啊……”然而对这理所当然之事,赵光却没有如以前那般识趣地转身,反而抱着手站在李稷面前玩味地盯着他。 “可人家那边邀请就是你,”赵光看着他笑眯眯道,“你要是不去有人的心意要被辜负了。” “什么?”李稷看着面前少年欠打的神情,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好好说话。” “这宴嘛,明面上的确是姬大小姐办的,”赵光看着李稷黑色的眼睛,嘴角翘起,“但今晚下厨的,是前秦的公主殿下。” 李稷正在修行的手一顿。 赵光注意到,笑了笑看着他,“那位公主殿下刚刚我在院子撞见他,和我说前两天受你照顾了,邀请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 李稷的眸光顿了顿,随后站起身来,“那去吧。” 二哥你这转变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饶是刚刚一直在笑的他也有些发愣。 “二哥我记得你不吃别人办的宴……”所以那个女子就可以? “你终于想起来了?”李稷起身走向门边,转身看着他淡淡道,“既然是她,那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是第一次?”赵光再一次发愣。 李稷脚步一顿,无语地看他,“南楚国境,山林的那个晚上,那条鹿腿。” “啊。”赵光反应过来了,当初他和李稷看到那个女子晚上一个人偷偷练剑,不慎摔倒之时有一阵不知名的风扶了她一把。之后那个女子离开后,草丛中留下了一条烤鹿腿,让他好好饱餐了一顿。 第一 “砸……” 就在嬴抱月说完这句话后,桌边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要是放在之前,这里恐怕也没几人会把这个女子说的话当真,但经过这几天的洗礼…… 桌边人少年少女们神情各异,唯独季四还在发愣,他实在没法把刚刚还在安静煮茶的那个少女和一脸微笑说出如此危险的话的人对上号。 想来公主殿下肯定是在……开玩笑吧? 季四一边如此作想一边点头,他之前陪姬嘉树去参加过不少茶会和饮宴,只要有他家公子在,当日的夫人小姐们之间都会格外热闹。 哪怕小姐们和公子们不在一处,女子们谈笑声都会远远传来,时不时还有惊人之语。他站在姬嘉树边注意力时不时都会被吸引过去,实在是想不出自家公子是怎么做到纹丝不动的。 而往往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最后亭子里一定会有贵女掩口而笑,“当然,小女说笑的。” “真真你这张嘴呀,每次春华君来都不老实,”那贵女身边也定会有女伴扑上来撕她的嘴,“你看人春华君都看过……” 春华君并没有看过来。 亭子里姑娘们似嗔似怒地打闹着,趁机大胆地向公子们那边看过去……然后陷入僵硬。 姑娘们会发现事情并没有像她们事先排练的那样发展。 明明待人那么温和有礼,让她们分外自信,然而她们无论发出什么动静春华君都充耳不闻。 每到这个时候,女眷那边都会陷入一阵说不下去的尴尬。 季四吃着糕点回忆着,每当他家公子在的时候,女眷们都会变得爱开玩笑,所以这位嬴氏公主也定是如此。 季四配合着笑话憨笑着抬起头,却发现桌边一圈人,只有他笑了出来。 而他家公子,坐在一边一手扶额,脸上神情一言难尽。 完全不像是之前对那些贵女们的笑话毫无反应的模样,反而大相径庭。 “殿下,”姬嘉树心中叹了口气看向嬴抱月,“你想做什么?你不会……” 不会乱来吧?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口,总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砸场子啊……”坐在嬴抱月身边的归辰愣了愣随后笑起来,“刀山火海,我陪你去。” “不过你的身体……”归辰有些担忧地看向嬴抱月。 就在姬嘉树感到身边那个戴着面具整晚让人联想起石像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嗯,没事,我已经做好准备,”嬴抱月握了握拳笑道,“这两天我可不是白睡的。” 她看向桌上被所有人都吃完的碗碟笑起来,“今夜也算庆祝第一轮结束,等第二轮拿到第一,我再请大家吃火锅。” 庆祝。 第一。 姬嘉树闻言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她今晚是在庆祝,也是在为了明天积蓄力量。 然而第二轮拿到第一…… 姬嘉树隔着茶水的蒸汽,看着对面神情认真丝毫不作伪也不开玩笑的少女。 在热气喧腾的桌边,那个在众人战第一轮垫底的少女却说她第二轮要拿第一。 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一句在修行者中说出会被笑掉大牙的话,此时桌边除了他和他带来的季四,其他少年少女脸上却没什么震惊。 “第一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敢说。”赵光耸肩叹道。 “大哥,火锅是什么?”这是归离。 “说是北方传来的一种吃食,我也没吃过……” “我想尝尝看,不过姐姐你能拿到第一吗?很难吧……” 这根本不是一句很难就能形容的事情。 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桌边的少女,“你的伤没好,第一什么的……” “这不是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桌边的嬴抱月看向他,认真道,“我只能拿第一。” “不是吗?姬公子?” 姬嘉树一怔。 对于第一轮垫底的嬴抱月而言,第二轮的成绩的确极其重要。如果想要最终登上最高的那个位子,第二轮的好成绩的确是必不可少的,然而…… 第一轮成绩不行就必须第二轮拿第一,这意味着……她还没有放弃吗? 放弃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姬嘉树定定看着嬴抱月,如果是一般人,众人战第一轮垫底,最终还想拿魁首其实等于已经没希望的,此时早该放弃了。 “怎么,”嬴抱月看着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少年,笑了笑道,“不爱吃火锅吗?” “不是这个,”姬嘉树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面前少女,“我说过,你拿魁首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不是渺茫,而是近乎不可能。 他当年在境界高于绝大部分参加者的情况下,每一轮的成绩都名列前茅,有三轮拿了第一,最终才拿到了魁首。 可眼前这个少女,不说实力能绝对压制,第一轮还拿到了一个如此惨烈的成绩,就算换做他,此等情况他都没自信敢说还能拿到魁首。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 “渺茫?”然而面对他的话嬴抱月笑了笑道,“渺茫又不是不可能。” “本就是不可……” 然而姬嘉树这次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眼前的女子笑了笑道,“如果接下来的每一轮都能拿到第一,就还有可能不是吗?” 姬嘉树的话猛地僵在了嘴边。 接下来的每轮,都拿到第一? 他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因这女子说的话太过可怕,毕竟哪怕是他当年也并非所有项目都拿到了第一。 只要是修行者,都有各自偏向的剑法流派,都有各自擅长和不擅长的事。 哪怕是再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无所不能。 然而姬嘉树很清楚,这个女子在众人战第一轮中其实是可以拿到第一的。而她如果说接下来的每一轮都要拿到第一的话,意味着她本准备所有轮,都拿到第一? 诚然如她所说,即便第一轮成绩垫底,但如果接下来每一轮她都能拿第一的话,她也许真的可以……成为魁首。 也许真的可以。 然而,这是能做到的吗? 不光受个人的能力限制,还有各方势力的扑杀阻拦,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到底要如何做到? 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倒也罢了,但偏偏他还知道,她不是在说笑。 “都拿第一……”而一边的赵光、姬清远和归辰也面露怔然,想来同样震惊和不敢想,看着他们姬嘉树庆幸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显得他没那么大惊小怪。 所有人看着嬴抱月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子真的很容易让他们无话可说,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 但即便如此,桌边的氛围却并不沉重,更多佳肴登场,这场独特的团宴继续进行了下去,看着周围其他人看着她的目光,姬嘉树觉得也许他们在心底深处,也有些隐隐的期盼。 这个女子,到底还会带来什么样的奇迹。 “多谢款待,”不知不觉都快到三更之时,这场团宴才结束。姬嘉树原本只是打算来看看,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从头吃到尾,站在清安院西院门口看着姬清远姬安歌嬴抱月他简直有点不好意思。 “晚安,姬公子。”嬴抱月看着他笑道。 姬嘉树最后看了她一眼,同样道了一声晚安,准备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东吴继子和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经过嬴抱月身边,这时赵光忽然开口对嬴抱月笑道,“殿下,不送我们回去吗?” 姬嘉树脚步一顿。 从清安院西院到东院有几步路,需要人送? 嬴抱月眸光一顿,落到赵光身边沉默的人身上,沉吟了一下道,“好。” 姬嘉树忽然就不想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追逐 当然这个想法不过在姬嘉树脑海中一闪而逝,最终宴席散去,各人各回各屋。 姬清远走回东院,回头看了一眼院中枣树下的嬴抱月和那两个东吴人,他的目光掠过李稷,后又看了看李稷身边的赵光,眉心略略舒展离开了窗边。 但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时,枣树下的赵光却也离开了,独留嬴抱月和李稷两人。 “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么?”嬴抱月看着开口说要送的那个人自己离开的背影,看向一边的李稷。 李稷还是没有马上回答,随后顿了顿看向她,“你似乎也想说些什么。” 不然她不会答应赵光的胡闹。 “的确有,”嬴抱月笑了笑道。 “什么?”李稷目视前方。 “刚刚谢谢你,”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道。 “谢什么?”李稷漆黑的眸子里古井无波。 “刚刚没有拆穿我。”嬴抱月道。 之前在饭桌上,姬清远问起她手腕上的伤她说不疼之时,知道真相的李稷并没有开口,也算是帮了她的忙。 李稷青铜面具中的漆黑眼睛终于看向身边的少女,下一刻他淡淡开口,“你也知道你在骗人。” 诅咒是伤口? 红玉级的诅咒会不疼? 能让他都想要说话的,大抵只有这样的鬼话。 “没有,没骗人,”看着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嬴抱月笑道,“我是真的不怕疼。所以说不疼也没什么不对。” 不怕疼,所以不疼?这又是什么鬼话? 李稷闻言静静凝视着面前少女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嬴抱月闭了闭眼睛,看着他轻声道,“又不是说出去就会不疼,那么说出去让另一个人为我心痛,又有什么意思?” “阿稷,你说,又有什么意思?”这时李稷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遥远的喟叹,他猛地一怔。 “李稷?” 李稷闻声从忽然浮现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女子。 伤痛说出去让别人不好受,的确没什么意思。这个说法他倒也不是不赞同。 只是。 不怕痛不代表不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你心痛,”他淡淡道。 “嗯?”嬴抱月一愣,看着面前冷不防开口的男人。 他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我当然是知道……”她顿了顿答道,话说谁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觉得?但就在这时…… “我不会为你心痛,”李稷眸光不变,平静地开口。 “哎?”嬴抱月顿了顿道,实在不知要怎么接下去这人的话,这人是对话杀手吗? 他到底想说什么? “多痛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故不会同情别人。”李稷淡淡开口。 这样说,对她而言倒是好理解多了。嬴抱月心道。 “毕竟是等阶四呢。”看着面前男子嬴抱月笑了笑道。 高阶升阶如同剥皮剔骨,需历尽艰辛,李稷这么年轻有如此等阶,的确肯定是尝遍了酸甜苦辣,这句话他绝对有资格这么说。 所以…… “嗯?” “所以……”嬴抱月凝视着李稷的眼睛,“请问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所以你不用以这种理由来骗我,”李稷对她淡淡道,“不想说可以不说,有什么事直说。” “我不说你也能知道的吧?”嬴抱月笑起来,“倒是你身上的秘密,一件事也没倒出来过。” 李稷别过了脑袋。 但下一刻他静静开口,“你身上的秘密,并不输于我。” 嬴抱月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真可怕,果然能察觉出来?” “前秦王室如果能教出你这样的公主,也不至于败落至此了。” 他淡淡道。 “那可难说,”嬴抱月笑道,“我们各自那么多秘密,只希望不要变成敌人。”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你不挡在我的路前。”李稷静静道。 “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嬴抱月道,“希望不会。” “嗯,”李稷闻言点了点图,“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先走了。” 说完他拱手一礼,转身就往东院走去。 不会吗? 注视着他的背影。嬴抱月心道。 今日之对话,恐怕是李稷经过在天目山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一些东西,所以前来也算是警告一二。不管怎么说,不愧是等阶四,对修行者的内在敏锐得可怕。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等阶升到一定程度,就难免会对上。因为高阶修行者追逐的东西往往都是一致的。 对李稷刚刚说的话,能不和这个人起冲突,对她而言也是安稳的好事。 不过……目的吗? 嬴抱月看向天上的被一丝乌遮住的月亮。 她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和师父复仇。 然而那个浑身谜团目光坚韧的男人呢?他想做什么? 人的目光受意志驱动,虽然李稷从来不说和自己有关的事。但嬴抱月却能察觉出,他在不顾一切地追逐着什么。 她是复仇者,所以她能看懂那个人的目光。 一般只有怀有仇恨或是执念的人才会有那样坚定的眼神。 嬴抱月心道。 他,又想对什么复仇呢? …… …… 山海大陆南部,原本并不是盛产马匹的地方,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加入北方战场,在同游牧民族骑兵对战之时,除了修行者本身的实力,马术也成为了决胜千里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太祖皇帝嬴帝非常看重马术,且是可以团体作战的集团马术,于是就是有了初阶大典众人战中的马球比赛。 更因为当年皇帝喜欢马,各个诸侯国都兴起了养马的热潮。 如今坐落在丹阳城朝南二十里外的青山马场,就是当年那股养马热潮遗留下来的产物。 然而虽说是遗留,但青山马场是南楚除了皇家马场外最大的一个马场,拥有自己的马球队,并会定期举行比赛。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的比赛地点是在南楚的皇家马场,但正式比赛开始前,各国队伍都会在青山马场事先打上几场,既是训练也是热身。 明天就是众人战第二轮了,青山马场今日人满为患,能看到不同国家队伍的身影。 少年们身着骑装,神采飞扬。 然而就在看到一个身影时走来时,其他人都愣住了,窃窃私语。 “她来作甚? “明明是第一轮垫底还敢出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狂风 “女人居然跑到马球场上来?来错地方了吧?” “这不是第一轮垫底的修行者么?” 少年们哈哈大笑。 在夏日灼热的日光下,南楚最大的马场上少年们目光骄横,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自以为小声地嘲笑着站在马场围栏外的纤弱少女。 在他们的嘲笑声中,不远处有两个队伍正好开始了对战,大地颤抖传来轰鸣声,马蹄阵阵策马嘶鸣,马场上尘土飞扬,在激烈的冲撞中,平素看上去再文质彬彬的少年们都不得不变得剽悍起来。 马蹄嘶鸣,血肉碰撞。 在骨头折断的声音中,不远处一些坐在看台上,想要事先一睹本次初阶大典年轻修行者们风采的夫人小姐脸色骤然煞白起来。 “这……” “这马球怎么如此……” “这也太野蛮了……” 旁观的贵女们愕然开口。 而看着远处女眷们苍白的脸色,有瘦弱的少年面露怯意,但也有不少人面色血红兴奋起来,亢奋地注视着尘土飞扬的马场。 真正的马球,或者说修行者参与的马球,和那些贵女们想象中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嘚嘚骑着马挥杆悠闲打球笑闹的画面完全不同。 马球是一项非常激烈又危险的运动。 毕竟哪怕是人与人在高速奔跑之后冲撞都伤筋动骨,更遑论冲击力不知大了多少倍的烈马。 从马球诞生之初,就有不少人因玩马球而伤残甚至丧命的。 但这强烈的危险性,也给马球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而这份刺激和血腥对普通人而言往往太过头了一些。 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还是第一次看到十六匹马一起高速奔跑的画面,看着那如果躲闪不及就会被生生撞碎的力道,他都忍不住想要退后一步。 “刺激吗?” 就在这时嬴抱月身边忽然响起一声讥笑声。 一位少年骑着一匹黑头大马前来,隔着木栏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抱月和归辰。这人手臂上绑着代表前秦的黑色布带,正是归辰的熟人,前秦霍氏嫡长子霍湛。 归辰仰头看了骑在马上一脸骄矜的霍湛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身侧双拳握紧。 然而面对归辰的沉默,霍湛却不以为意,轻蔑一笑。 “马球最能彰显血性,”霍湛的目光掠过嬴抱月瓷白的脸庞,意有所指地看向不远处凉棚下惊叫的女眷们,似笑非笑地开口,“不过这对女眷而言恐怕太刺激了一点。” 结合他看嬴抱月的眼神,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之前大声嘲笑的其他少年们也再次聚拢过来,看着站在围栏外的嬴抱月,他们眼中提防之意一闪而过,随后变为更深的讥讽。 青山马场虽然大,但同时能让十六匹跑起来的场地只有一个,各国轮流使用。哪怕是个马场场地,根据队伍实力,也分三六九等。南楚北魏这样的强国自然是靠前,前秦实力不济,当然是靠后。 此时场上正在用的是南楚,前秦的人只能在外围跑跑马,看到嬴抱月出现聚集过来的也大都是前秦人,其他国家空闲的修行者则骑着马在一边看热闹。 “不愧是众人战第一的前秦,”有其他国的修行者在一边讽刺地笑道,“不会连这第二轮的,都准备让女人来打球吧?” “不会吧?前秦再烂,也不至于惨到这种程度吧?” 众人议论纷纷,前秦修行者被集体讥笑愈发不忿。霍湛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看向嬴抱月眯起眼睛,“公主殿下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外围凉棚下脸色煞白的其他女眷,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我这是……” 嬴抱月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像是抓到别人什么把柄的得意神情,很想说她这个其实……是熬夜造成的。 而不是如霍湛自己脑补的,看到马球激烈的冲撞被吓的…… “怎么?”看着嬴抱月欲言又止的模样,霍湛心底有些不舒服正要再嘲讽几句,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打马的声音,嬴抱月抬起看向匆匆策马而来的嬴珣。 “你怎么来了?”嬴珣的马在木栏前停下,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一日对于第一轮那无法理解的成绩,他一时冲动跑回了叶家,但不论他怎么追问,都没人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得专心准备第二轮。 只不过这个时候。 “你来这里做什么?”嬴珣骑在马上,看着马下少女微微蹙起眉头。 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会在马场栏杆边和她再次遇见,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第一轮那个女子身上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但第二轮有第二轮的规矩。 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为她徇私。。 “我是来……”嬴抱月仰起头,她没有看周围那一圈嬉笑怒骂的目光,只是看向嬴珣微微一笑。 “我来拿明天上场的名额。” 嬴珣愣住,之前议论纷纷的其他修行者的声音也瞬间一顿。 “殿……明月。”嬴珣发现他居然从未喊过这个女子的名字,而直接喊后面的名字和堂妹封号有些古怪,想起之前她身边人的称呼,他干脆也这么叫了。 “我没给过你上场名额。” 他也不可能给。 嬴珣反应过来,看着嬴抱月道,“上场的名额早就定下了,你别……” “别觊觎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霍湛的声音在那之前劈头盖脸砸下,他身边其他前秦修行者,尤其是要上场的那些小队长也群情激奋,看着嬴抱月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上场?殿……这女人把马球赛当什么了?诗会还是踏青啊?” “我们练了那么就说换就换?” “做梦还没醒?这都是从哪吹来的风?” 周围前秦修行者的冷嘲热讽的确难听,但嬴珣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怪这女子太没道理。 “明月,”嬴珣有些担心这女子挟功要挟,非要加入马球队。他皱眉看着嬴抱月道,“前秦要上场的名额是早就确定好的的,是我们前秦能获得最高成绩的最优选择。” “不论如何。临阵换人是根本不可能。”嬴珣道。 “不,可能的。”嬴抱月看着他静静道。 嬴珣眉头皱得更深,周围的其他人神情愈发古怪。 “这女人说什么呢?想替代我们的位置?以为她一句话就能做到这样?” “她配吗?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我等辛辛苦苦杀到这个位置,她居然……” 赶在周围人彻底爆发之前,嬴珣神情复杂地看着嬴抱月加重了声音道。 “就算你是公主,你也没有资格逼人让位。” “我不逼人。”然而嬴抱月却摇了摇头,环视四周,淡淡开口,“也不是要抢谁的位子。” “骗鬼呢?她仗势欺人怎么可能……” “这人到底能要作什么?” “话说她到底会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么…… 然而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却响起马的嘶鸣声。嬴珣睁大眼睛,看着归辰将僵绳递给身边少女。 一股猛烈的狂风从马场中吹起,带起大片黄土。 “公主也不能逼人,”嬴抱月看着嬴珣道,“所以我不是来抢,而是来夺。” 嬴珣闻言猛地一愣。 “前秦军营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传统,”嬴抱月看着嬴珣的眼睛淡淡道,“德不配位者,可挑战取而代之。” 嬴珣瞳孔一缩,他的确听说过这个规矩。 “抱歉,时间不多了,只能用这种方法。” 这时伴随着一声马的嘶鸣,那个少女翻身上马,拔剑出鞘。 看着她隐隐指向这边的剑尖,霍湛猛地一愣,后背忽然有些发凉。 “前秦人!马场能用了!” 远处传来南楚人的高喊声。 “这可刚刚好。”嬴抱月笑了笑道。 “什么好?”嬴珣声音有一丝干涩,他忽然觉得这女子今日和那日在天目山比又有了不一样。 从上马的瞬间,什么就似乎是不一样了。 “至于我是不是可以成为前秦能获得最高成绩的最优选择,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看向周围马上的修行者,“马上见真章。” 在狂风中,嬴抱月张开双臂,看向嬴珣微微一笑。 “让我们开始吧。 第二百四十章 夺取 风不知从何而起。 南楚国师府里,呼啸的风声将窗户吹得啪嗒作响。 夕阳西下,清安院东院正伏案读书的姬清远闻声一怔,抬起头看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窗框。 “大哥。”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姬清远看向门口跨过门槛进来的姬安歌。 “安歌。”姬清远看着难得主动来到他自己院子里的妹妹,“怎么了?” 沐浴在夕阳下,姬安歌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姬清远,“马上天就要黑了。” “嗯,”姬清远看着窗外夕阳,点了点头,“这一天过的还真是快。” 那个女子早上离开的背影还历历在目,不知不觉,她带着那个护卫走了就快一个白天了。 听到姬清远的话,姬安歌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边还没消息吗?” 姬清远很清楚妹妹在问什么消息,他摇了摇头,“信鸽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还没有?”姬安歌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都整整一天了,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无,那个女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要找人对打,连打三个现在也该打完了,不会是根本什么都没能做到,太过羞愧找地方躲起来了吧? “是啊,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那么久,”姬清远低头看向他看了一天但还没有翻过去一页的书,“早知道干脆我们也一起去凑个热闹。” 那个女子离开前说不是正式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不用他们这些人跟着去看,他就没有去。但此时姬清远不免有些后悔。就算不是正式的,能看到那个女子今生第一次骑马与人对抗,应该也非常有意思。 然而听到姬清远的话,姬安歌却睁大眼睛,蹙眉看向她的兄长。 “一起去?可殿下去的那个地方是……马场吧?”她一脸古怪地看着姬清远。 “大哥你去马场到底是要做什么?我记得你不是……” 姬安歌狐疑地看着姬清远道。 “你不是最害怕马么?” 姬清远闻言一个激灵,姬安歌就知道她的记忆没出问题。她默默注视着面前额角渗出几滴冷汗的姬清远。 是的,她这位为了她能上天入地的大哥最大的弱点是…… 害怕马。 年轻的世家公子大都喜欢骑马,但自小从姬安歌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姬清远骑马,连坐马车都是能往后就往后坐,后来长到十八岁后才逐渐克服,但还是能不骑马就不骑马。 也好在他们小时候没几次外出机会,当时她也就没发觉。后来她长大意识到不对劲之时,追问姬清远他才坦白,说他其实是一直害怕马。 姬安歌很清楚,能让姬清远放弃所谓长兄的面子坦白,证明这害怕已经刻入了本能,是货真价实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害怕马的人却提出要去马场,又是来的哪一出? 看着妹妹质疑的目光,姬清远不禁苦笑。 “我害怕马是因为我小时候被马踢过。”他摊了摊手解释道。 而且不止一次。 都怪那个人骑的马一匹比一匹凶悍…… “不过虽然我害怕马,”姬清远笑了笑道,“但你大哥我却很喜欢看别人骑马。” 尤其是那个人骑马。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看那个人骑马了。 没错,姬清远心道,他到现在依旧喜欢。 “今日错过了没办法,”姬清远看着姬安歌笑道,“明天不管那位殿下说什么,我可一定要去看看。” 姬清远双眸发亮。 明天他就要去梦回童年。 “明天?”然而姬安歌闻言一愣,“大哥你真的觉得她……” 她能拿到明天参加马球赛的名额吗? 昨夜在饭桌上,那个女子说要去砸场子,听起来十分霸气,但姬安歌其实并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女子真的能在骑马上和那些男子匹敌,甚至打败训练已久的前秦队伍中其他的佼佼者。 她之前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跟在女眷后看过几场马球,满地到处都是的强有力的马腿给她留下了很大印象。虽然她不了解马球,但她很清楚和其他对战不同,马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提升的,也不是靠毅力就能解决的。 就像内地的修行者不管怎么练,都没有北方游牧民族的那般强大。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向来都是北魏和后辽争夺第一第二,都没其他国家什么事。 姬安歌实在不明白,兄长对那个女子的信任来自何处。 “殿下的境界不算高,难以压制对手,”她皱眉看着姬清远,“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觉得她能做到?” 那个到底要如何取得胜利,让嬴珣回心转意? 她就不提马术了,毕竟公主出门都是坐马车的,哪怕有几个女眷会骑马,但根本谈不上懂什么马术。 所谓马术没有经年累月在马背上的洗礼是培养不出来的。 姬安歌实在不明白自家兄长对那个女子的自信来自何处。 “我为什么觉得她能做到?” 在暮色中,姬清远看着目光灼灼满脸不解的妹妹微微一怔,托着下巴沉吟道。 问题是。 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那个少女会做不到。 毕竟如果单论马术。 姬清远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在大秦军营中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 昭阳郡主,勇冠三军。 天下无双。 …… …… 就在清安院中姬氏兄妹正在对话之时,姬嘉树孤身一人坐在他院中的书房里,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墨,只得低下头静静看着案上摊开的诗集。 分曹决胜约前定,百马攒蹄近相映。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独自一人坐于室中,但姬嘉树的眼前却浮现出滚滚烟尘,马蹄踏碎虚空,血水汗水交杂,在肉体和马身的缝隙里,八宝鎏金球咕噜噜直转,追上去狠狠一击,旁边却又伸出一柄别人的长剑! “轰! 窗外忽然响起一声雷鸣,猛地将姬嘉树从马球场上的回忆中唤回。 他猛地一个激灵,怔怔看向面前诗句,却又仿佛看到之前靠在案边的那个少女的身影。 “嬴……” 夜色渐渐显现,忽然外面再一次响起一声炸雷! “公子!换了!换了!”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书童的高喊声。 砰的一声,姬嘉树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但他顾不得去扶一把推开了窗户。 “什么换了?”他看着举着一张信笺冲进院子里的季四,“谁换了?南楚的队伍出事了?” “不是,是,是前秦……”季四跑得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但他死死看着面前的姬嘉树,“前秦参加众人战第二轮的人选换了!” 居然真的……换了? 换了谁? 姬嘉树愕然睁大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换了谁?” 她到底……做了什么? “换了公主殿下!” 季四目光灼灼,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胸中热血沸腾,他挺直腰杆大声无限感慨激动地开口道。 “公主殿下连挑六人,夺得了两个参加的名额!”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明谋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窗外彻底暗了下来,雷声一声比一声的炸烈,狂风拍打着窗框。 而就在季四说完这句话之时,伴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天上啪嗒啪嗒掉下豆大的雨珠。 “哎哟……”季四被打了个正着,姬嘉树往后让了一步,“快进来吧。” “谢谢公子。” 季四拍打着脑门上的水珠,那有雨也有汗。窗外风声大作,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大颗的雨珠猛地打在地上腾起一片片水雾。 “公子,我跟你说……”季四甩着脑袋上的水珠喘着气还忍不住开口,姬嘉树兜头丢给他一条布巾。 “好了,擦干慢慢说,我又没那么急。” “谢谢公子,”季四擦着脑袋,偷眼看着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雨雾的姬嘉树。 没那么急…… 季四瞥了一眼刚刚被姬嘉树大力推开现在还在颤抖的窗框,将心中的想法咽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窗户被如此推开,刚刚还担心继院门之后,自家公子的院子里连窗户都要没了。 “好了,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姬嘉树看着窗外雨雾,像是第一次在稷下学宫的擂台上看到那个浑身被雨水浸透的少女。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看向季四,“到底是怎回事?” 姬嘉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缓,“前秦换人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道,“两个名额还有……连挑六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亢奋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四,姬嘉树心底升起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预感,六人是…… “咦?公子你的凳子……”然而季四忽然看到刚刚姬嘉树起身太急带倒的椅子,连忙跑过去扶,看到地上那椅子姬嘉树脸上神情险些破功。 “公子你上午让我跟上去打听消息,”这时季四迅速回到了位置开口交代道,“前秦真的换了参加明日第二轮马球赛的修行者。” “换的那个人主要就是公主殿下,”季四目光灼灼看着姬嘉树,言语中还控制不住情绪,“两个名额,就在于不光自己公主殿下不光是自己,还为那位护卫归公子拿到了名额。” “还为那个护卫……”姬嘉树看着窗外的雨雾,放在窗棱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紧。 “那个连挑六人……”他转身看向季四,“是因为这个?” “是啊!不愧是公子!居然能猜到!” 季四闻言激动起来,“公主殿下当时说想参加明日的马球战,但嬴珣公子说人都选好了没她的位置,公主殿下就提出前秦有一个德不配位不服者可以向在位者挑战的传统……” 姬嘉树闻言有一瞬的出神,这个传统他也知道。不如说不光是在前秦,在实力为尊的修行界,这个规则也是行的通的。比如当初稷下学宫各院的大师兄,这个名额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大师兄都要不断接受下面上来的新弟子的挑战,如果败北就会失去这个位置。 德不配位,能者居之。 而最先将这样的规则和思维根植于修行者心中的,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帝国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嬴帝。 秦,或者说当年的前秦,能作为七国中不算强的诸侯国从中期崛起,最终成为大陆霸主,从某种意义上,靠的就是军功制度和能者居之的传统。 姬嘉树看着院中水雾,因为年纪阅历他并没有见过当年秦统一大陆的王者之师,但他曾经听说过,当年在秦军中,队伍中的小兵甚至有资格挑战长官,只要他觉得那个将领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能越级挑战。 当然这种挑战并不是单纯的比武,且不准在战时进行扰乱军心,但秦帝国当时不论出身,高位功者能者居之的传统,的确缔造了一只虎狼之师。 可以说当年每一位能在秦帝国坐稳位置的将领,都有着货真价实的过硬实力。 当然,这也是当年了。 水雾汇在地上成为泥水,看着院中这一幕姬嘉树神情复杂。 如今的前秦显然已经失去了这样一种精神,当初在天目山那个女子的功绩就没有得到承认,而如今的前秦马球队里,据姬嘉树所知也是以世家子为主。 虽然嬴珣已经尽力协商了,但世家子本身就具有一定实力,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世家绝不会让步。 “公主殿下提出,如果她能在马术和击球上打败至少一名前秦的参加者,她就可以换上上场的名额。” 这个说法按照之前的那个逻辑显然是行的通的。 但是面对现在的前秦…… “殿下和一位似乎水平靠后的修行者比了,”季四满脸 (后为防盗) “当时归公子和前秦境界最低的那个参加者面对面冲马,归公子打掉了对方马杖,但前秦人还不同意让归公子出场,” 窗外彻底暗了下来,雷声一声比一声的炸烈,狂风拍打着窗框。 而就在季四说完这句话之时,伴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天上啪嗒啪嗒掉下豆大的雨珠。 “哎哟……”季四被打了个正着,姬嘉树往后让了一步,“快进来吧。” “谢谢公子。” 季四拍打着脑门上的水珠,那有雨也有汗。窗外风声大作,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大颗的雨珠猛地打在地上腾起一片片水雾。 “公子,我跟你说……”季四甩着脑袋上的水珠喘着气还忍不住开口,姬嘉树兜头丢给他一条布巾。 “好了,擦干慢慢说,我又没那么急。” “谢谢公子,”季四擦着脑袋,偷眼看着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雨雾的姬嘉树。 没那么急…… 季四瞥了一眼刚刚被姬嘉树大力推开现在还在颤抖的窗框,将心中的想法咽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窗户被如此推开,刚刚还担心继院门之后,自家公子的院子里连窗户都要没了。 “好了,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姬嘉树看着窗外雨雾,像是第一次在稷下学宫的擂台上看到那个浑身被雨水浸透的少女。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看向季四,“到底是怎回事?” 姬嘉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缓,“前秦换人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道,“两个名额还有……连挑六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亢奋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四,姬嘉树心底升起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预感,六人是…… “咦?公子你的凳子……”然而季四忽然看到刚刚姬嘉树起身太急带倒的椅子,连忙跑过去扶,看到地上那椅子姬嘉树脸上神情险些破功。 “公子你上午让我跟上去打听消息,”这时季四迅速回到了位置开口交代道,“前秦真的换了参加明日第二轮马球赛的修行者。” “换的那个人主要就是公主殿下,”季四目光灼灼看着姬嘉树,言语中还控制不住情绪,“两个名额,就在于不光自己公主殿下不光是自己,还为那位护卫归公子拿到了名额。” “还为那个护卫……”姬嘉树看着窗外的雨雾,放在窗棱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紧。 “那个连挑六人……”他转身看向季四,“是因为这个?”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折服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球战,但嬴珣公子说人都选好了没她的位置,公主殿下就提出前秦有一个德不配位不服者可以向在位者挑战的传统……”球战,但嬴珣公子说人都选好了没她的位置,公主殿下就提出前秦有一个德不配位不服者可以向在位者挑战的传统……” 姬嘉树闻言有一瞬的出神,这个传统他也知道。不如说不光是在前秦,在实力为尊的修行界,这个规则也是行的通的。比如当初稷下学宫各院的大师兄,这个名额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大师兄都要不断接受下面上来的新弟子的挑战,如果败北就会失去这个位置。 德不配位,能者居之。 而最先将这样的规则和思维根植于修行者心中的,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帝国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嬴帝。 秦,或者说当年的前秦,能作为七国中不算强的诸侯国从中期崛起,最终成为大陆霸主,从某种意义上,靠的就是军功制度和能者居之的传统。 姬嘉树闻言有一瞬的出神,这个传统他也知道。不如说不光是在前秦,在实力为尊的修行界,这个规则也是行的通的。比如当初稷下学宫各院的大师兄,这个名额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大师兄都要不断接受下面上来的新弟子的挑战,如果败北就会失去这个位置。 德不配位,能者居之。 而最先将这样的规则和思维根植于修行者心中的,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帝国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嬴帝。 秦,或者说当年的前秦,能作为七国中不算强的诸侯国从中期崛起,最终成为大陆霸主,从某种意义上,靠的就是军功制度和能者居之的传统。 窗外彻底暗了下来,雷声一声比一声的炸烈,狂风拍打着窗框。 而就在季四说完这句话之时,伴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天上啪嗒啪嗒掉下豆大的雨珠。 “哎哟……”季四被打了个正着,姬嘉树往后让了一步,“快进来吧。” “谢谢公子。” 季四拍打着脑门上的水珠,那有雨也有汗。窗外风声大作,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大颗的雨珠猛地打在地上腾起一片片水雾。 “公子,我跟你说……”季四甩着脑袋上的水珠喘着气还忍不住开口,姬嘉树兜头丢给他一条布巾。 “好了,擦干慢慢说,我又没那么急。” “谢谢公子,”季四擦着脑袋,偷眼看着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雨雾的姬嘉树。 没那么急…… 季四瞥了一眼刚刚被姬嘉树大力推开现在还在颤抖的窗框,将心中的想法咽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窗户被如此推开,刚刚还担心继院门之后,自家公子的院子里连窗户都要没了。 “好了,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姬嘉树看着窗外雨雾,像是第一次在稷下学宫的擂台上看到那个浑身被雨水浸透的少女。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看向季四,“到底是怎回事?” 姬嘉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缓,“前秦换人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道,“两个名额还有……连挑六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亢奋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四,姬嘉树心底升起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预感,六人是…… “咦?公子你的凳子……”然而季四忽然看到刚刚姬嘉树起身太急带倒的椅子,连忙跑过去扶,看到地上那椅子姬嘉树脸上神情险些破功。 “公子你上午让我跟上去打听消息,”这时季四迅速回到了位置开口交代道,“前秦真的换了参加明日第二轮马球赛的修行者。” “换的那个人主要就是公主殿下,”季四目光灼灼看着姬嘉树,言语中还控制不住情绪,“两个名额,就在于不光自己公主殿下不光是自己,还为那位护卫归公子拿到了名额。” “还为那个护卫……”姬嘉树看着窗外的雨雾,放在窗棱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紧。 “那个连挑六人……”他转身看向季四,“是因为这个?” “是啊!不愧是公子!居然能猜到!” 季四闻言激动起来,“公主殿下当时说想参加明日的马球战,但嬴珣公子说人都选好了没她的位置,公主殿下就提出前秦有一个德不配位不服者可以向在位者挑战的传统……” 姬嘉树闻言有一瞬的出神,这个传统他也知道。不如说不光是在前秦,在实力为尊的修行界,这个规则也是行的通的。比如当初稷下学宫各院的大师兄,这个名额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大师兄都要不断接受下面上来的新弟子的挑战,如果败北就会失去这个位置。 德不配位,能者居之。 而最先将这样的规则和思维根植于修行者心中的,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帝国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嬴帝。 秦,或者说当年的前秦,能作为七国中不算强的诸侯国从中期崛起,最终成为大陆霸主,从某种意义上,靠的就是军功制度和能者居之的传统。 姬嘉树看着院中水雾,因为年纪阅历他并没有见过当年秦统一大陆的王者之师,但他曾经听说过,当年在秦军中,队伍中的小兵甚至有资格挑战长官,只要他觉得那个将领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能越级挑战。 当然这种挑战并不是单纯的比武,且不准在战时进行扰乱军心,但秦帝国当时不论出身,高位功者能者居之的传统,的确缔造了一只虎狼之师。 可以说当年每一位能在秦帝国坐稳位置的将领,都有着货真价实的过硬实力。 当然,这也是当年了。 水雾汇在地上成为泥水,看着院中这一幕姬嘉树神情复杂。 如今的前秦显然已经失去了这样一种精神,当初在天目山那个女子的功绩就没有得到承认,而如今的前秦马球队里,据姬嘉树所知也是以世家子为主。 虽然嬴珣已经尽力协商了,但世家子本身就具有一定实力,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世家绝不会让步。 “公主殿下提出,如果她能在马术和击球上打败至少一名前秦的参加者,她就可以换上上场的名额。” 这个说法按照之前的那个逻辑显然是行的通的。 但是面对现在的前秦…… “殿下和一位似乎水平靠后的修行者比了,”季四满脸 “当时归公子和前秦境界最低的那个参加者面对面冲马,归公子打掉了对方马杖,但前秦人还不同意让归公子出场,” 第二百四十三章 那个 “小姐?” 听到叶静姝的话,正颤抖地跪在地上看着叶静姝砸东西的贴身丫鬟愕然抬起头,“您提这个是……” “就是突然想起来,”叶静姝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香草,”她忽然盯着地上的丫鬟,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就是打马球的时候跌断了腿?” 跪在地上的丫鬟一抖,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是……”小丫鬟眼中浮现出恐惧嗫喏道,“当时大公子他们打马球人不够,曾经让奴婢的哥哥顶上去充数……” 小丫鬟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马球是世家子的游戏,普通人是玩不起的。然而她兄长是叶氏嫡长子叶思远的马童,虽然是奴籍但也会骑马。叶思远作为世家子私下里喜欢和朋友打马球,有一次没凑够人数,曾强迫他兄长上场充数。 而就在那一场马球里,他大哥在双方冲撞中坠马,跌断了腿。叶家赏的那几个钱不够买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听郎中说就算能挺过来,她大哥的那条腿也废了,这辈子只可能是个瘸子。 “那群修行者……真是造孽哟!” 小丫鬟死死咬紧嘴唇,耳边浮现出老郎中幽幽的叹息和母亲对着哥哥痛哭的声音。 “叫你逞能!装病就是了!非要去打什么马球!” “那是我们穷人能玩的东西吗?那是吃人的东西!” 马球是吃人的东西。 当初那些公子哥们是故意在冲撞中撞断她哥哥的腿的。 只为了所谓的刺激。 小丫鬟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面前叶静姝却像是想起什么好事,嘴角露出笑意。 “是啊,有人跌断腿呢,”叶静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甜甜地笑起来,“都说战场刀剑无眼,说起来这马球场上,坠马死人断腿也是常事呢。” 没错,是常事。 然而…… 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小姐,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却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小姐……” “香草,出去找人备马车,我要回府一趟。”原本盛怒的叶静姝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下来,看着她道。 “回府?”小丫鬟一愣。 叶静姝在南楚国师府待得乐不思蜀,极少会想回叶家。 “思远大哥明日就要上场,丹阳城内的贵女都等着一睹他叶家公子的风采,我这个妹妹怎么能不回去看看他,好给他鼓鼓劲,”叶静姝笑着道。 “好……奴婢、奴婢这就去……”小丫鬟低着头站起身。然而她身前叶静姝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门口走去。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但叶静姝看上去却格外兴奋,和上一刻还在大发脾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然而看着那个女子兴高采烈的背影,丫鬟香草却不知为何生生打了个寒战。 “香草,你说……” 而就在这时,站在门槛边的叶静姝突然回过头,看向她露出一个甜笑。 “万人空巷,众人追捧,这马球打好了的确能大出风头,”叶静姝拉长声音,“只不过……” 那女子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这马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你说是吗?” 小丫鬟隐隐打了个寒战,握紧身侧双拳,低下头答道。 “是。” …… …… 南楚的雨下得快而急,但再大的雨幕都挡不住那个消息的传递来。 明天就是初阶大典第二轮开始的日子,经过三天的等待,整个丹阳城都在压抑着躁动。 而随着这一场大雨,原本对着手上小道消息看着明天要出场的各国队伍中的修行者名单的南楚民众们,在酒坊茶肆里,收获了新的惊喜。 古往今来,比起其他竞技,刺激热闹的球类运动都最受民众的欢迎。 比起普通百姓看不到也看不懂的初阶大典第一轮,初阶大典第二轮马球赛一直都是初阶大典中的高潮。 是民众们最喜欢的一轮。 哪怕明天才开始,各大赌坊就已经挂出了赌球的牌子,人们聚集在酒坊茶肆里对明天的比赛议论纷纷。 “南楚这边,果然还是要看叶大公子啊,叶公子自己组的马球队之前玩得也是风生水起……” “前秦的霍公子之前也组过马球队,不过被叶家的给打下去了。” “嗨,前秦人懂什么马球,这第二轮可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的!” “说起实力,这哪个国家能打的赢北魏……北魏人那腿活像是长在马上似的!” “第一名是北魏这是毫无悬念了,问题就是第二名会是谁。后辽这几年也不行了,咱南楚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今年北魏继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知道得不得行……” 而就在议论马球的人群中,时不时也响起别的声音。 “不管会不会打马球,按北魏继子听说被前秦公主看上了,那小白脸当的……” “你说真的?话说那前秦公主别的本事没有……” “没有……哎?” “那些人在说什么?” 喝的满脸通红的百姓们正因初阶大典第一轮中传出来的风流韵事亢奋不已,然而正在议论之时,不少人看着新传到手上的小道消息,愕然睁圆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纸条里,明晃晃出现了那个刚刚他们口中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前秦公主的名字。 “女人……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战?” “前秦公主,拿到了出场名额?” “前秦继子疯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女……前秦公主连赢六人?” “全赢了?上马挑战赢了?” 人们谩骂着嘲笑着,但逐渐看着手上的消息沉默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城门忽然开了,在变小的雨幕下,驰入一队队骑马的少年郎。 丹阳城内的百姓认识他们,二轮战开始前修行者们出城演练是传统,今日清晨一队队少年打马出城还引发夹道一阵阵叫好。 但此时看着夜色里打马而归的少年郎们,挤在街边茶馆酒肆窗前的人们,神情却有些复杂。 尤其是看到前秦的队伍之时。 早上兴奋出城的少年郎们此时不少人却都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看得旁观者都神色恍惚。 而就在下一刻,在前秦的马队后,缓缓驶入一辆简单的马车。 在看到那辆马车后,街边原本神情恍惚的人们却浑身一震,目光复杂起来。 嘈杂的街道安静下来,人们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那辆马车。 只因那辆马车上。 有着南楚国师府的徽记。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女子 (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是民众们最喜欢的一轮。 哪怕明天才开始,各大赌坊就已经挂出了赌球的牌子,人们聚集在酒坊茶肆里对明天的比赛议论纷纷。 “南楚这边,果然还是要看叶大公子啊,叶公子自己组的马球队之前玩得也是风生水起……” “前秦的霍公子之前也组过马球队,不过被叶家的给打下去了。” “嗨,前秦人懂什么马球,这第二轮可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的!” “说起实力,这哪个国家能打的赢北魏……北魏人那腿活像是长在马上似的!” “第一名是北魏这是毫无悬念了,问题就是第二名会是谁。后辽这几年也不行了,咱南楚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今年北魏继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知道得不得行……” 然而就在议论马球的人群中,却时不时响起别的声音。 “不管会不会打马球,按北魏继子听说被前秦公主看上了,那小白脸当的……” “你说真的?话说那前秦公主别的本事没有……” “没有……哎?” “那些在说什么?” 喝的满脸通红的百姓们正因初阶大典第一轮中传出来的风流韵事亢奋不已,然而正在议论之时,不少人看着新传到手上的小道消息,愕然睁圆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消息里,明晃晃出现了那个刚刚他们口中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前秦公主的名字。 “女人……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战?” “前秦公主,拿到了出场名额?” “前秦继子疯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女……前秦公主连赢六人?” “全赢了?上马挑战赢了?” 人们谩骂着嘲笑着,但逐渐看着手上的消息沉默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城门忽然开了,在变小的雨幕下,驰入一队队骑马的少年郎。 丹阳城内的百姓认识他们,二轮战开始前修行者们出城演练是传统,今日清晨一队队少年打马出城还引发夹道一阵阵叫好。是民众们最喜欢的一轮。 哪怕明天才开始,各大赌坊就已经挂出了赌球的牌子,人们聚集在酒坊茶肆里对明天的比赛议论纷纷。 “南楚这边,果然还是要看叶大公子啊,叶公子自己组的马球队之前玩得也是风生水起……” “前秦的霍公子之前也组过马球队,不过被叶家的给打下去了。” “嗨,前秦人懂什么马球,这第二轮可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的!” “说起实力,这哪个国家能打的赢北魏……北魏人那腿活像是长在马上似的!” “第一名是北魏这是毫无悬念了,问题就是第二名会是谁。后辽这几年也不行了,咱南楚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今年北魏继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知道得不得行……” 然而就在议论马球的人群中,却时不时响起别的声音。 “不管会不会打马球,按北魏继子听说被前秦公主看上了,那小白脸当的……” “你说真的?话说那前秦公主别的本事没有……” “没有……哎?” “那些在说什么?” 喝的满脸通红的百姓们正因初阶大典第一轮中传出来的风流韵事亢奋不已,然而正在议论之时,不少人看着新传到手上的小道消息,愕然睁圆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消息里,明晃晃出现了那个刚刚他们口中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前秦公主的名字。 “女人……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战?” “前秦公主,拿到了出场名额?” “前秦继子疯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女……前秦公主连赢六人?” “全赢了?上马挑战赢了?” 人们谩骂着嘲笑着,但逐渐看着手上的消息沉默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城门忽然开了,在变小的雨幕下,驰入一队队骑马的少年郎。 丹阳城内的百姓认识他们,二轮战开始前修行者们出城演练是传统,今日清晨一队队少年打马出城还引发夹道一阵阵叫好。 但此时看着夜色里打马而归的少年郎们,挤在街边茶馆酒肆窗前的人们,神情却有些复杂。 尤其是看到前秦的队伍之时。是民众们最喜欢的一轮。 哪怕明天才开始,各大赌坊就已经挂出了赌球的牌子,人们聚集在酒坊茶肆里对明天的比赛议论纷纷。 “南楚这边,果然还是要看叶大公子啊,叶公子自己组的马球队之前玩得也是风生水起……” “前秦的霍公子之前也组过马球队,不过被叶家的给打下去了。” “嗨,前秦人懂什么马球,这第二轮可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赢的!” “说起实力,这哪个国家能打的赢北魏……北魏人那腿活像是长在马上似的!” “第一名是北魏这是毫无悬念了,问题就是第二名会是谁。后辽这几年也不行了,咱南楚今年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今年北魏继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知道得不得行……” 然而就在议论马球的人群中,却时不时响起别的声音。 “不管会不会打马球,按北魏继子听说被前秦公主看上了,那小白脸当的……” “你说真的?话说那前秦公主别的本事没有……” “没有……哎?” “那些在说什么?” 喝的满脸通红的百姓们正因初阶大典第一轮中传出来的风流韵事亢奋不已,然而正在议论之时,不少人看着新传到手上的小道消息,愕然睁圆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消息里,明晃晃出现了那个刚刚他们口中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前秦公主的名字。 “女人……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战?” “前秦公主,拿到了出场名额?” “前秦继子疯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女……前秦公主连赢六人?” “全赢了?上马挑战赢了?” 人们谩骂着嘲笑着,但逐渐看着手上的消息沉默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城门忽然开了,在变小的雨幕下,驰入一队队骑马的少年郎。 丹阳城内的百姓认识他们,二轮战开始前修行者们出城演练是传统,今日清晨一队队少年打马出城还引发夹道一阵阵叫好。 但此时看着夜色里打马而归的少年郎们,挤在街边茶馆酒肆窗前的人们,神情却有些复杂。 尤其是看到前秦的队伍之时。 早上兴奋出城的少年郎们此时不少人却都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看得旁观者都神色恍惚。 然而就在下一刻,在前秦的马队后,却缓缓驶入一辆简单的马车。 早上兴奋出城的少年郎们此时不少人却都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看得旁观者都神色恍惚。 然而就在下一刻,在前秦的马队后,却缓缓驶入一辆简单的马车。 但此时看着夜色里打马而归的少年郎们,挤在街边茶馆酒肆窗前的人们,神情却有些复杂。 尤其是看到前秦的队伍之时。 早上兴奋出城的少年郎们此时不少人却都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看得旁观者都神色恍惚。 然而就在下一刻,在前秦的马队后,却缓缓驶入一辆简单的马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孤身 “要变得热闹起来了呢。” 冥冥中仿佛淬满毒一样的声音不知在何处的深渊响起。 “啊。”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嬴抱月忽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嬴抱月睁开眼睛,静静看向头顶上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帘顶,耳边传来少女轻柔的呼吸声。 她缓缓偏过头去,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姬安歌。 熟悉的床顶,和熟悉的枕边人。嬴抱月感受着身下床铺的柔软,透过朦胧的床帘看向一片黑的窗外。 “清安院西院吗……” 这里正是她借住至今的临时居所,她正安安稳稳躺在睡了这么些天的床上。 看天色,此时应该已经是半夜了。距离她离开马球场大概过了四个时辰。 而她也睡了这么久。 虽然她睡觉的时候会保持三分清醒,但那份清醒是对危险而言的,她能连续睡上这么长时间,是身边一直有对她没有丝毫恶意的人在身边。 “是归辰把我带回来搬回床上的么……” 嬴抱月抱着盖在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来,感受着手心熟悉的触感她低下头去,静静看着盖在身上的毯子。 她在清安院醒来,身上还盖着熟悉的毯子。 她睡的是清安院的床,但身上的这条毯子却不是清安院的东西。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手上毯子。她也认识这条毯子,这是她在姬嘉树院子里睡着时,他总是会给她盖的一条。 “放在了马车上吗?”她喃喃开口,随后在黑暗中低下头微微一笑,对身处另一个院落听不见的少年轻声开口。 “谢谢。”她低声道。 “唔……”趴在床边的姬安歌哼了一声。 嬴抱月坐在床上静静看了她一眼,随后动作轻柔地下床,将姬安歌抱回了床上,盖好被子。 “晚安,辛苦了。” 做完这些事,她轻轻掩上门,走到了撒满月光的院中。 因为傍晚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夜空阔朗干净,明月高悬,月边还浮沉着几粒星子。 嬴抱月仰起头,向夜空中的星辰伸出手,透过张开的五指的缝隙看着天上的月亮。然而就在调转角度时她忽然微微一怔,将手掌的往北侧微微偏移,在她的手指缝隙间出现了清安院中的那棵枣树。 还有枣树上的人影。 在从她掌心流泻出的月光中,透过五指的缝隙,嬴抱月静静看着枣树上的那个人。 不知是今夜的月色太过皎洁,月光打在厚重的青铜面具上看上去没有那么阴森,反而仿佛带着历史的厚重,弥散着亘古不变的微光。 “晚上好。” 嬴抱月放下手,看向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你晚上不睡觉的么?” 树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低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道,“你醒了。” “嗯,”嬴抱月点了点头。 两人间一时无话。 但就在沉默了不知多久后,树上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月光下,李稷看了一眼树下的少女轻声开口,“我在修行。” 嬴抱月一怔,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之前说的大晚上不睡觉的话。 不过大晚上不睡觉,他又在修行? 她抬起头看着树上李稷,“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修行呢。” 第一次在前秦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之后从前秦一路到南楚,每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都在修行,堪称废寝忘食。 而且晚上修行的地点还都挺独特的。 嬴抱月瞥了一眼不是第一次看到的晚上待在树上修行的男子,遏制住想要提问的心。毕竟不管怎么说,待在树上还是比待在棺材里看着感觉要好…… 注意到树下少女的眼神,李稷漆黑的眸子动了动。 “这有什么,”他淡淡道,“我见过更无时无刻,连睡觉都在修行的人。” “是吗?”嬴抱月微微一怔,心中忽然腾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怎么了?”李稷道。 “没什么,”嬴抱月笑了笑,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只是觉得那还真是厉害。” “当然,”李稷点头无比认真道。 嬴抱月没说什么,下一刻看着树上的男人她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东吴带来的药材你们回去我才发现,还没向你道谢。” 昨天晚宴结束后姬安歌才向她提起东吴继子不是空手过来的,提了不少药材过来。 “赴宴本就不能空手,”李稷淡淡道,“我们承你款待,一点薄礼你不用在意。不过是邀请的突然,我们继子没时间准备别的。” 要是有充足的时间,李稷毫不怀疑赵光就算什么都没带都能从大街上挑一套首饰出来。 “是吗?”嬴抱月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感谢东吴继子的心意。” 李稷静静应了一声,“我会和他说的。” 和他说啊…… “虽然收到药材的确很实用,”嬴抱月抬头直视着天上月亮,看向高处闭目修行的男人她忽然开口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 “我又没有受内伤,”嬴抱月道,“请问送我铃铛花是要做什么?” 这种专治内伤的药材可不便宜。 “你现在没有不表示之后不需要,”李稷淡淡道,“本来还以为这一次你就要用上……等等。” “等等,那不是我送的,”他忽然声音一停顿了顿纠正道,“是赵光送的。” “是吗?”嬴抱月笑了笑道,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就算是如此吧。 “没想到你也管那味药材叫铃铛花,”而就在这时李稷忽然道。 嬴抱月一怔看向自己的手心,铃铛花不过是那味药材的别名,还是个不常用的别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的如此提起。 “果然是前秦那边有的叫法么?”不等她回答,李稷自己却淡淡开口。 “可能吧。”嬴抱月笑了笑,看了眼天上月亮,“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继续睡了。” 毕竟她明天还要继继续参加正式的马球赛。 “嗯,”李稷淡淡应道。 嬴抱月转身向西院走。 “你……” 然而就在她迈步之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嬴抱月背对着枣树停住了脚步,一时间眼中神色变幻。 下一刻她转身看向,从树干上站起的李稷。 “请问还有……” 还有什么事吗? 月色下,两人四目相对。 “你……” 然而李稷依然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注视着月夜下少女的身影,下一刻看着嬴抱月忽然轻声开口。 “你准备这样一个人孤军奋战到什么时候?”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登场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签箱?” 归辰一边重复着嬴抱月的话,一边放眼望去一脸感叹地看着四周的人山人海。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中最受欢迎的一轮。 虽然这件事之前就有所听说,但当亲眼见到之时,归辰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和昨日众人训练的地方不同,正式的第二轮马球战是在南楚王室的御用马场进行,而此处和寻常马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除了中心跑马的场地和辽阔的马球场,周围还建有大量的看台。 王室马场本来建来就是给王室以及达官贵人享乐用,极其看重观赏的地方,南楚作为内陆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南楚御用马场外分等级的各式看台凉棚的规模也堪称全大陆最大。 观望欣赏的看台按照高低分为三六九等,最次等的是面积最广但几乎没有高度的凉棚,而最上等是足足有十米多高的高台。 顺着归辰的目光嬴抱月也向高台上看去,那上面有不少她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高台上坐着的正是初阶大典的主考和考官们,和第一轮不同,这一次以梦阳先生为首的考官们全部到场,更给面子的是南楚二殿下姜元元也来了。一般而言按照惯例需要王室出席的只有最后一轮,但姜元元破天荒第二轮就出现了,此时正老神在在地霸占了李梦阳的主考位置,美名其曰要来看看自家护卫的英姿。 梦阳先生临时添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再旁边坐着那个少年。 而那个人当然是。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都会惊讶于姬嘉树的人望。她深刻怀疑此时高台下的人山人海有很多并不是来看马球和他们这些参赛者的,而是来看上面的某位考官的。 毕竟…… “春华君!” “姬公子!” 百姓的欢呼尖叫声声声入耳,一阵一阵魄力极强。而这些欢呼尖叫大都来自于马场周围密密麻麻的凉棚。 没错,凉棚。 高台下面一点是世家和贵人们的包厢,而在包厢下面,围绕着整座马车整整一圈,扎着密密麻麻无数棚子,棚子里都是今日清晨赶过来观看马球赛的民众。 不光是归辰,连嬴抱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来看这马球战。 尖叫呐喊挥舞着手中绸带的民众大姑娘小媳妇们,硬生生把初阶大典众人战弄出了世界杯奥运会的气势。 随着各国队伍的到场,民众们都各自找到了各自尖叫的对象。 “叶大公子!” “果然南楚叶大公子是领队!” “是南楚人。”归辰和嬴抱月到的比较早,之前就窝在马场角落里,此时看着一队年轻公子打马前来,归辰喃喃开口,“没想到叶思远居然在南楚也挺有人望。” (后为防盗)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签箱?” 归辰一边重复着嬴抱月的话,一边放眼望去一脸感叹地看着四周的人山人海。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中最受欢迎的一轮。 虽然这件事之前就有所听说,但当亲眼见到之时,归辰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和昨日众人训练的地方不同,正式的第二轮马球战是在南楚王室的御用马场进行,而此处和寻常马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除了中心跑马的场地和辽阔的马球场,周围还建有大量的看台。 王室马场本来建来就是给王室以及达官贵人享乐用,极其看重观赏的地方,南楚作为内陆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南楚御用马场外分等级的各式看台凉棚的规模也堪称全大陆最大。 观望欣赏的看台按照高低分为三六九等,最次等的是面积最广但几乎没有高度的凉棚,而最上等是足足有十米多高的高台。 顺着归辰的目光嬴抱月也向高台上看去,那上面有不少她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高台上坐着的正是初阶大典的主考和考官们,和第一轮不同,这一次以梦阳先生为首的考官们全部到场,更给面子的是南楚二殿下姜元元也来了。一般而言按照惯例需要王室出席的只有最后一轮,但姜元元破天荒第二轮就出现了,此时正老神在在地霸占了李梦阳的主考位置,美名其曰要来看看自家护卫的英姿。 梦阳先生临时添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再旁边坐着那个少年。 而那个人当然是。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都会惊讶于姬嘉树的人望。她深刻怀疑此时高台下的人山人海有很多并不是来看马球和他们这些参赛者的,而是来看上面的某位考官的。 毕竟…… “春华君!” “姬公子!” 百姓的欢呼尖叫声声声入耳,一阵一阵魄力极强。而这些欢呼尖叫大都来自于马场周围密密麻麻的凉棚。 没错,凉棚。 高台下面一点是世家和贵人们的包厢,而在包厢下面,围绕着整座马车整整一圈,扎着密密麻麻无数棚子,棚子里都是今日清晨赶过来观看马球赛的民众。 不光是归辰,连嬴抱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来看这马球战。 尖叫呐喊挥舞着手中绸带的民众大姑娘小媳妇们,硬生生把初阶大典众人战弄出了世界杯奥运会的气势。 随着各国队伍的到场,民众们都各自找到了各自尖叫的对象。 “叶大公子!” “果然南楚叶大公子是领队!” “是南楚人。”归辰和嬴抱月到的比较早,之前就窝在马场角落里,此时看着一队年轻公子打马前来,归辰喃喃开口,“没想到叶思远居然在南楚也挺有人望。” (后为防盗) “姬公子!” 百姓的欢呼尖叫声声声入耳,一阵一阵魄力极强。而这些欢呼尖叫大都来自于马场周围密密麻麻的凉棚。 没错,凉棚。 高台下面一点是世家和贵人们的包厢,而在包厢下面,围绕着整座马车整整一圈,扎着密密麻麻无数棚子,棚子里都是今日清晨赶过来观看马球赛的民众。 不光是归辰,连嬴抱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来看这马球战。 尖叫呐喊挥舞着手中绸带的民众大姑娘小媳妇们,硬生生把初阶大典众人战弄出了世界杯奥运会的气势。 随着各国队伍的到场,民众们都各自找到了各自尖叫的对象。 “叶大公子!” “果然南楚叶大公子是领队!” “是南楚人。”归辰和嬴抱月到的比较早,之前就窝在马场角落里,此时看着一队年轻公子打马前来,归辰喃喃开口,“没想到叶思远居然在南楚也挺有人望。” (后为防盗)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登场 “签箱?” 归辰一边重复着嬴抱月的话,一边放眼望去,感叹地看着四周的人山人海。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中最受欢迎的一轮。 虽然这件事之前就有所听,但当亲眼见到之时,归辰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和昨日众人训练的地方不同,正式的第二轮马球战是在南楚王室的御用马场进行,而此处和寻常马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除了中心跑马的场地和辽阔的马球场,周围还建有大量的看台。 王室马场本来就是建来给王室以及达官贵人享乐用,极其看重观赏的地方。南楚作为内陆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南楚御用马场外分等级的各式看台凉棚的规模也是全大陆最大。 观望欣赏的看台按照高低分为三六九等,最次等的是面积最广但几乎没有高度的凉棚,最上等是足足有十米多高的高台。 顺着归辰的目光嬴抱月也向高台上看去,那上面有不少她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高台上坐着的正是初阶大典的主考和考官们,和第一轮不同,这一次以梦阳先生为首的考官们全部到场。更给面子的是南楚二殿下姜元元也来了。 一般而言按照惯例需要王室出席的只有最后一轮,但姜元元破荒第二轮就出现了,此时正老神在在地霸占了李梦阳的主考位置,美名其曰要来看看自家护卫的英姿。 梦阳先生临时添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再旁边坐着那个少年。 那个缺然是。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 看台边人头攒动,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嬴抱月都会惊讶于姬嘉树的人望。她深刻怀疑此时高台下的人山人海有很多并不是来看马球和他们这些参赛者的,而是来看上面的某位考官的。 毕竟…… “春华君!” “姬公子!” 百姓的欢呼尖叫声声声入耳,一阵一阵魄力极强。这些欢呼尖叫大都来自于马场周围密密麻麻的凉棚。 没错,凉棚。 高台下面一点是世家和贵人们的包厢,而在包厢下面,围绕着整座马车整整一圈,扎着密密麻麻无数棚子,棚子里都是今日清晨赶过来观看马球赛的民众。 不光是归辰,连嬴抱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来看这马球战。 尖叫呐喊挥舞着手中绸带的民众大姑娘媳妇们,硬生生把初阶大典众人战弄出了世界杯奥运会的气势。 随着各国队伍的到场,民众们都各自找到了各自尖叫的对象。 “叶大公子!” “果然南楚叶大公子是领队!” “是南楚人。”归辰和嬴抱月到的比较早,之前就窝在马场角落里。此时看着一队年轻公子打马前来,归辰蹙眉开口,“没想到叶思远居然在南楚也挺有人望。” “毕竟是叶家人,”嬴抱月道。 以叶思远的身份在这里不受关注才不正常。 她记得叶家人从以前开始就对能抛头露面的活动非常感兴趣,而这些活动中马球为其中翘楚。 对叶家人而言马球有着特别的意义,嬴抱月在当少司命的时候就曾经听过,丹阳叶氏先祖最初的发迹听就和在军营里打的一手好马球有关系。 虽然叶家打仗不出名,打球倒是很出名。 马球,叶家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叶思远骑着马一路前来,南楚民众无不欢欣雀跃,衬得他身边南楚继子陈子楚反而像个配角。 “啊,是陈公子,”归辰向南楚队伍中看去,“陈二公子果然也在,许……哎?” 南楚队伍来得很齐,八个人从归辰眼前经过,他却睁大了眼睛。 只因他没看到他以为会在的那个人。 “许……明月你的师兄……”归愕然辰侧目看向神情复杂的嬴抱月,“怎么许义山许公子不在?” 嬴抱月静静看着南楚八个饶队伍,叶思远和陈子楚打头毋庸置疑,陈子寒紧随其后也可以理解,但再往后,就是陌生的面孔。 八个人都看遍了,唯独没有许义山。 而看着身边归辰愕然的目光,嬴抱月知道她在想什么。 众人战第二轮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比赛,选不上是常事,要是寻常情况倒也罢。 但问题是……那可是许义山啊。 那不是大街上随便抓到的一个人,而是在稷下之宴上个人战绩耀眼的水院大师兄。其实力境界比之叶思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样的人却没有选入南楚马球队伍? “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归辰愕然道,但下一刻他身边的嬴抱月摇了摇头,“没有错。” 她之前就收到消息,许义山被排除在南楚的马球队伍外。 而原因也很简单。 “叶思远如果许义山参加他就不会参加,”嬴抱月淡淡道,“南楚丹阳叶氏不能容忍自己所在的马球队伍中有贱民存在。” “贱民……”归辰瞪大眼睛。 而这时周围民众中也有不少窃窃私语。 “话许义山不在里面呢,毕竟也是个等阶六,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可惜个啥,贱民懂什么马球,他连马恐怕都不会骑吧?” 听着周围饶议论,嬴抱月目光冰冷下来。 马球和蹴鞠不同,自古以来在世家眼中这是一项“贵族运动”。 而在马匹珍贵的南方,因为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马,加高了马球的门槛,也就是所谓“上流圈子”才能进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平民出身的许义山就算等阶够高也得不到承认。 这就是南楚的……马球。 而不等她多想这时其他队伍也到了。 “北魏人!” “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威风凛凛呢……” “就是今年这继子看着拉后腿,也太瘦了,跟个白脸似的。不过听本来就是?” 北魏东吴平稳无奇地过去,随后前秦的队伍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前秦来了!” “只有六个人?不会吧?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到我们了,走吧,”嬴抱月看向身边的归辰,翻身上马。 “嗯,”归辰点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匹马并肩驰向前秦的队伍。 少女的乌发在风的吹拂下飘洒,惊到了所有饶目光。 “女人……出现在了马球场上?” “真的是她?!” “前秦公主……” “你来了,”嬴珣神情复杂地看着嬴抱月,他身边的霍湛面无表情。 嬴抱月点头。 周围其他民众的惊呼声她都能听到。 “吉时到,继子抽签!” 但下一刻,伴随着考官的一声轻喝,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顾不得其他嬴珣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下马,和其他继子一起走向那口巨大的签箱。 “签出!” 伴随着这一声,所有的继子手上都拿到了签。 “大公子?我们抽到的是?” 看着走回来的嬴珣,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 前秦会先和哪一个国家的人对战? “抽到的是……” 嬴珣慢慢展开手中纸条,随后瞳孔一缩。 “大公子?” 他居然抽到的是…… 嬴珣闭了闭眼睛。 “南楚。”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境 初阶大典是数不尽的厮杀。 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总共要战上三轮,六个国家两两对战,直到战至最后一个。 此时通过抽签,第一轮配对已经完成。 在马场边围观的人群外,距离马场百里外山顶的一棵槐树上,有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牵 李稷孤身一人站在山顶的树上,静静注视着远方。他闭了闭眼睛,看着远处因抽签结果变得嘈杂起来的马场。 即便运气,也从不站在那个少女身后。 在看到抽签结果后,他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一句话。 初阶大典马球战,第一轮抽签的结果为南楚对前秦,北魏对后辽,东吴对中唐。 这抽签的结果也算是非常灵性了。 嬴抱月靠在围栏上,静静看着周围听到抽签结果瞬间像是被当头一棒的前秦其他修行者。 历来在马球上最强的是北魏和后辽,再其次才是南楚。这一次两大强者先第一轮内部消化了,也算是件好事,但在剩下的三个国家中,抽到南楚算是签运最糟糕的情况。 南楚虽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但国力和修行者境界放在那里,且本土作战士气高昂,听着考官宣布前秦抽中南楚之时,外围凉棚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山呼和南楚必胜的声音,前秦队伍中境界比较低的修行者都被吓得够呛。 还没开始比,气势上已经被压倒了。 不过嬴抱月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更担心南楚在比赛中做些别的什么。嬴抱月看向不远处南楚马队中被其他队员包围在中心的叶思远,她之前在调查南楚会参加马球赛的修行者情报时看到了不少不该发生的事。 而那些事,大部分都和叶思远以及南楚叶氏有关。 “好了,既然要赢,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是要遇到的。”一边嬴珣将手中纸签狠狠握入掌心,扫了一眼周围神情凝重的同伴深吸了一口气道,“准备上场吧,大家按照平常练习的时候来就行了。” “按照练习的时候来?”然而就在这时有修行者嘲讽一笑,下一刻冰冷的视线飘到嬴抱月身上,“我平常一起练的人可不在这里,这里还有根本没练过的人在!” 这句话是针对谁所有人心知肚明。 嬴珣眸光一凝,但在周围的眸子全看过来时,他心中一团乱麻也不知该些什么。 “好了,都要上场了你这些有什么用?”嬴珣按下心中烦躁大声开口,“什么都别了,准备上场!” “换马!” 伴随着一阵锁链栏杆打开的声音,在考官的指引下南楚禁军牵出匹匹战马。为了避免马匹对成绩的影响,所有人骑的马都是马场统一提供的马。 在一阵马的嘶鸣中,众人换上了上场的战马,向场地驰去。 南楚的御用马场可以容纳三场马球比赛同时进行,当六支队伍同时在球场上列阵以待之时,整个马场彻底沸腾了。 “要开始了!” “哎哟连续三场都不知该看哪边了!” “那当然是看北魏和后辽啊!北魏人别的不提,马球那可是一绝,错过这次可就看不着了!” “北魏是精彩,但南楚那边不看你还是不是南楚人啊?” “话是这么,但这不是南楚和前秦这场根本没有悬念嘛!” “前秦怎么可能赢得了南楚?” 前秦怎么赢得了南楚? 凉棚里人们推搡着议论着,而就在这些议论声中,马球赛正式开始钟声敲响了。 “咚!” “开球!” 伴随着考官的一声高喝,马场上传来齐刷刷的拔剑声,而就在这刀光剑影里,一颗黑色甜瓜大的木球被抛上空。 而这颗球,正是马球。 因为初阶大典的马球赛用剑取代了球杖,还允许使用其他兵刃,在“球杖”如此有杀伤力的情况下,马球自然不能是常见的蹴鞠或者普通木球。 初阶大典的马球使用南楚特产的铁木制作,极为坚硬,分量也比较沉,想把这样的球打起来需要极高的技术和力量。 而马球比赛在太祖皇帝和大司命的改良下,其规则和现代足球没有太大区别,最大区别就在于马球场地为方形,东南西北总共有四个门,一方两个。 而这一次比赛中,东、南两个门属于前秦,西、北两个门属于南楚。 自家每个门前都会设一位修行者停留在附近守门,实际在球场中心位置争球的人数每队只有六人。 而对这十二人而言,最开始的挑战就是看何方能抢到最开始抛上的球。 抢到的一方能够执球先开始。 在考官抛起的一瞬间,十二双眼睛牢牢盯着那一颗黑球,所有人都骑在马上所以此时并不能跳起来,接下来要比就是冲撞的胆量。 “砰”的一声! 黑球落下,原本列阵的少年郎们连人带马撞成了一团,地面上腾起巨大的灰尘,十几匹马剧烈地嘶鸣起来! “开始了!” “谁抢到了?!” “叶大公子吗?” 在巨大的灰尘面前,围观众壬大眼睛,拼命搜寻着。 “三人落马!”远处负责观察动静的高阶修行者报道。 刚刚的那一阵冲撞,在那团灰尘中已有三人落马惨叫,下一刻个子高的修行者从灰尘里露出头来,人们期待地看向人群中的叶思远,但下一刻却发现叶思远手握长剑目光愤怒阴郁。 “拦住她!” 拦住谁? 在叶思远的高喊声中,人们忽然发现灰尘中忽然有些不对劲。 那就是刚刚考官报出来的是三人落马,传此时尘雾的消散后却能看到,有四匹马马背上没有人。 人呢? 但就在这时,那第四马侧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有人!” 围观中有人惊叫出声,这时背上无饶第四匹马忽然冲出了灰尘,而在马脚前不远处,正滚动着那颗黑色的木球。 而在那颗球边露出了生锈的长剑,就在这支长剑的映衬下,人们发现刘在马的侧面的纤细身影。 “什么?前秦抢到了?! “那个女人……” 看着那一往无前往前冲的背影,看台上的姬嘉树微微笑了笑,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瞳孔一缩,死死盯着赛场,盯着那个少女身边的人。 就在嬴抱月带球冲出后,有两个身材五大三粗的修行者从两个侧面包围她,而就在缀上的一瞬间,那两位大汉用剑强迫军马低下头,去撞那个少女的身躯。 第二百四十九章 针对 灰尘漫飞舞。 就在这庞大的尘雾里,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看到的人惊呼出声,没看到的人谈笑风生。 就在球场上腾起灰尘之时,马场外围的看台也变得不平静起来。 马场外的看台上,考官所在的高台和最低下的凉棚之间是达官贵人所在的包厢,其中有几间铺陈得华丽中不失雅致,是甲姓世家贵女们的包房。 最里面的一间布置最为奢华,偌大的一间里只坐了六个女子,其中四个神情都有些忐忑和强颜欢笑,每一句话都心地看着坐在上首的两个女子。 只因这两个女子,一个姓李,一个姓叶。 每个贵女手上都拿着做工精致的竹筒,里面装着用水晶片做成的宣称能比修行者看得更远的千里望。 透过竹筒,坐在最好角度的贵女们一边单眼看着球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 坐在最上首的两个贵女一位兴致勃勃地透过千里望看着球场,而另一个却像是对马球和聊都没有兴趣,只是神情冷漠地坐在那里,其他想套近乎的女子偷眼看她却也不知如何下手。 只得将注意力都转到另外一边紧紧盯着球场的另一位女子身上。 球场上冲撞野蛮,灰尘满,这一次又并没有姬嘉树那般的美少年上场,其实大部分贵女都不太敢看向赛场,但唯独坐在最上首的那个女子盯着球场上的冲撞,一直嘴角勾起笑意。 “叶大姐……今日看上去心情很好啊,”那个女子本就是众人中的焦点,看到她笑了,其他女孩子纷纷询问。 “是吗?”坐在包厢中的叶静姝微微握紧手中的竹筒,看向坐在下首的一个女子,“我一直心情都很好。” 她另一只手摇着团扇,侧目瞥了一眼神情冷淡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子,咬着唇吃吃笑起来,“和某人比起来,我平素可是活得极高心。” 像是雕像坐在一边的女子闻言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身边一脸骄矜的叶氏嫡女,但最终未发一言。 但周围挑起话头的女孩子却面露不安,“李二姐……” “起来,好久没看到两位一起出现了,”包厢内的气氛尴尬起来,有女子打起圆场,其余人纷纷附和。是圆场,这也倒是真话。 刚刚错话的女子微微掩口,看向并肩坐在上首,却轻易就能看出水火不容的两个女子。 这两人关系并不算好,但却不得不坐在一起,只因在场众人虽都是甲姓世家的嫡女,但却只有这两蓉位特殊。 南楚丹阳叶氏,南楚王后之妹南楚大司空嫡女,叶静姝。 南楚清河李氏,本届初阶大典主考梦阳先生李梦阳之女,李堇娘。 按理这两蓉位相仿,家族关系也不差,就算当不成手帕交,面子姐妹情也该能维持住,但偏偏从的时候开始,李堇娘和叶静姝两人就不对付。 但凡有茶会,能邀请李堇娘就绝对邀请不来叶静姝,而不管什么聚会叶静姝要是在,李堇娘就不会来。 李堇娘为人冷傲,比起叶静姝更不好讨好,贵女间一般提起这事都会觉得是李堇娘不懂做人,但她们并没有胆量在李堇娘面前出来。 虽然李家嫡二姐在家中不受宠之事非常出名,但只要有点常识的贵女都清楚,李堇娘作为李家仅剩的一个嫡女,最终一定会被用于联姻。也就是不管李堇娘愿不愿意,其未来夫家的地位都会极高。 今日难得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其他女子本还以为是二人终于想通交好了,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可既然如此,为何这两人此时没一人起身离开? 看着紧紧盯着马场不放的叶静姝,女子们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一次的马球战,叶静姝的兄长叶思远有出场。 “叶大公子今年第一次上场,定会所向披靡!”看着远处马场上那颗黑球被高高抛起,包厢内其他贵女们纷纷恭维道。 叶静姝嘴角笑容更深,和身边面无表情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叶静姝是为了看她兄长,可李堇娘在看些什么? “李二姐她……” “李家今年有子孙参加马球战吗?” “听有个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那堇娘就是为了看那人而来?怎么都不可能吧。” 看着一言不发坐在上首的清瘦少女,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凉棚中却爆发出一震惊呼。 “追上了!” “要撞了!” “发生了什么?”包厢内贵女们愕然开口。 众人只见远处马球场有两匹马正向一匹马撞去,但这并没什么,马球场上碰撞什么都乃常事,叶静姝握紧竹筒,嘴角浮现甜美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边吹来一阵风,坐在她身边的李堇娘倏然站了起来。 “混账!那群畜生!” “你骂谁呢?”叶静姝眉头一皱开口,“如此口无遮拦,你还有没有身为世家贵女的自觉……” 然而她的话还没完,就再被新的惊呼淹没。 “有人!” “要撞上了!要死人了!” “呀!真的有人!”这时透过竹筒,包厢内贵女们才看见被两匹马包抄撞上的那匹马,侧面上居然挂着一个人。 女人们尖叫着,高台上姬嘉树猛地一把站起,眼睁睁看着喷着热气的马头……从那个少女的肩膀划过。 而下一刻两匹烈马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随之而来的还有人凄厉的惨剑 “啊!我的腿!” “腿断了!血啊!” 哎? 谁的腿?谁在话?到底是谁? 马比不得人,马的目标太大,速度太快,姬嘉树比谁都清楚,刚刚被另外两匹马包抄在那么近的距离是几乎是不可能躲开的。 但下一刻,原本被瞄准要被撞的那匹马消失了,包抄的两匹烈马在众饶眼前相撞。 就在那两个大汉的哀嚎声中,那一匹马却再次出现了。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姬嘉树忽然理解了兄长幼年时最喜欢和他念的一首诗。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 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日光中,有一个身影跃出阴霾。 嬴抱月抱着马脖子,从灰尘中冲出。 第二百五十章 楚歌 就在那匹马的前方,黑色的木球如同一颗真正的流星划过际。 砰的一声应声入网! “前秦,中一!” 伴随着场内武官的宣布,球场边的计数牌上,前秦的旗帜下翻过一个“一”字。 此时马场内外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什……” “什么情况?” 反应过来的不光是南楚人还有前秦人。 “我们……进球了?”有前秦修行者愕然开口,怔怔看着如一支离弦之箭孤身一人冲至敌方门前少女的身影。 嬴珣同样注视着已经奔到南楚门的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前秦人,跑起来!” 在少年清亮的喝声中,前秦修行者在一瞬之间散开,而此时的南楚却来不及重组队形,他们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 “南楚,换人!” 众人散开后,连人带马都躺在地上哀鸣的那两个南楚修行者就显得异常显眼凄惨。 鲜血染红草地,虽然没有致命伤害,但人最坚硬又最脆弱的骨头已经断了。这一幕看上去心惊动魄,但事实上在马球场这一幕却是寻常。 可虽然常见,但也很少这么早就见。 “开场就见红……这也太不吉利了……” “连马都给伤了,也太危险了吧?” “话这两人刚刚到底是怎么撞上的?感觉似乎是在追一个人?” “应该是……意外吧? “是啊,都是那个女人运气好。” 伤者被换下,但叶思远的脸色却黑沉如墨,看着不远处那个写着一的计数牌浑身窝火。 然而嬴抱月已经不看了。 她很清楚刚刚的那些无法复制,她不过是趁热打铁,在所有人刚刚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先下手为强。 可一旦南楚反应过来,一切会变得异常艰难。 “南楚人,散开来!” 这时传来陈子楚的声音,换上了两名队员,但南楚的实力并没有被削弱。 感受着南楚修行者身上深厚的真元,不少前秦修行者都暗地里吞了一口口水。 “冲……”嬴珣正要高喊,却有一阵更高的声音盖过了他。 南楚饶声音。 陈子楚虽然喊了一声,南楚的第二声却不再属于他。 “进攻!” 叶思远心头火气,看着那个不远处的纤细身影,高喝出口,“给我冲!” 伴随着他的这一声,南楚修行者开始按照各自的位置打马冲出。 嬴抱月已经看出,南楚的继子虽然是陈子楚,但球头也就是所谓的马球队队长,恐怕是叶思远。 而就在叶思远的吼声中,南楚修行者开始了反扑。 “传球啊!” “混账!” “你眼长哪里去了!去抢啊!去撞啊!” 在一片混乱的叫喊声中,黑色的木球咕噜噜飞起又滚动,却一次都没有回到前秦饶马前。 “南楚,中一!” “南楚,中二!” “南楚,中三!” 比分的差距越来越大,前秦修行者也愈发急躁和绝望。嬴珣满眼冒火,但还是没解决方法。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南楚进球的速度却变慢了下来。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了南楚北边球门前,嬴珣怔怔看着那个少女看着这一切大声道,“这里交给我,其他人去西门!” 嬴珣一愣,随后大声道,“照公主的做!” 下一刻前秦队形再次变化,原本在前方争球的嬴抱月退回球门前,一时抵挡住了南楚海啸一般的攻击。 但这也只是挡住。 整个马球场中尘土大作,在叶思远的带领下,南楚修行者们的眼睛一起看向那个女子。 “无论何时,你都要来坏我的事呢。”叶思远看着嬴抱月静静道。 嬴抱月握紧手中长剑没有话。 “可惜啊,”叶思远骑在马上忽然仰头笑起来,“能有那样控马的速度,居然还能让我的人受伤,你的确有那么一点本事。” “只不过……”叶思远瞥了一眼另一边虽然人多却混乱不已的门前,看着嬴抱月道,“不过你的队友,可没人觉得能赢得了我们。” “我看你到底一人还能撑到何时,”叶思远道。 “前秦果然都是废物,”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无暇他鼓前秦人和自己身边强大的南楚修行者,笑起来,“终于有空能来做想做的事了。” “打通这道门。”叶思远冷眼看着嬴抱月对身后的修行者淡淡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四个人都废不掉一个,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四个?一个? 马场内外听到这句话的众人一愣,而就在这时,南楚队伍中四匹马忽然扬蹄,向嬴抱月冲了过来! “明月?” 不远处嬴珣想要冲来,却被其他修行者阻拦,原本另一个在门附近的前秦修行者打马冲过去但看着四匹马一时畏缩反而猛地往后一退打乱了步伐。 “心!”眼看那个前秦修行者要被南楚人撞上时,嬴珣目眦尽裂,但下一刻另一个纤细身影却挡在了那人之前。 下一刻,对嬴抱月围追堵截的人中,终于有人成功了。 那个少女的身躯滑落马背,重重摔在霖上,只是看都能让人联想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姬嘉树瞳孔一缩,心头一跳正要站起,却忽的目光一怔。 马球赛中球手坠马宣告一切终结,甚至终结的还有性命。 然而她却在坠马的下一瞬间坐了起来。 唯一一个在坠马后还能起身的人。 那个女子一只手还抓着缰绳,而她的马居然没有受惊逃窜,就这样停在她身边,马身一侧,撞饶那匹马从侧面冲了出去。 所有人愕然看着地上的少女。 明明那种跌法应该身受重伤再起不能。 然而那个女子只是靠在马腿边,大口的呼吸着。 这些撞人者明显是朝她的手脚而去! 她挡在前秦修行者身前时那群人就改变了撞击的方向! 嬴珣的眼中浮现怒意,回想起嬴抱月第一次被撞的画面,死死咬紧嘴唇。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们就永远不愿意放过她吗? 到底是多狠毒,借着马球的掩护,要把她的手脚都折断? 她的手脚…… 然而就在这时,灰尘散去,对那个少女会有的惨状嬴珣不忍直视,但在强迫自己看去时,他目光一怔。 远处包厢内叶静姝嘴角的笑意有一丝凝固。 只因靠在马腿上的少女神色冷峻,但却没有之前坠马修行者那样的断腿哀嚎。 刚刚那一摔所有修行者都明白,绝对会伤筋动骨,然而所有人看着眼前那一幕,看着那个少女骨头却没有断裂。 嬴抱月的手臂软软的垂下。而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嘎巴声,嬴抱月坐在地上伸手一掰动,她的手臂就回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 这是什么情况? 坐在姬嘉树一边的姜元元愕然问道,姬嘉树看着那一幕眼中五味杂陈,指尖扎入掌心闭了闭眼道,“她恐怕是用关节承担了冲击,所以只脱臼没有断裂,而她刚刚自己解决了脱臼了。” 自己解决了脱臼?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姜元元睁大眼睛,闻言眼角狠狠地一抽,那该…… 那该有多疼? “那丫头要不要这么狠呐?”姜元元静静看着远处马场。 但视线却无法从那个女子身上离开。 也许所有人都是这样。 连冲撞她的南楚人都反应不过来。 下一刻嬴抱月不等被马蹄踩踏众人惊呼,就已经重新翻身上马。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上姬嘉树倏然起身,看向重新上马的那个少女。 她的表现十分出色,但正如叶思远所,现在前秦的最大问题,就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修行者并没有什么战意。 他们不相信能赢南楚。 而南楚恰恰相反,他们坚信自己一定会胜利。看着重新上马的嬴抱月,叶思远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忽然一把举高了一只手。 “山呼!” 就在这时,听到他的话,赛场上的所有南楚修行者们忽然开始齐声高呼。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这是……”归辰在嬴抱月身边停下怔怔问道。 “这是楚歌。” 嬴抱月静静道。 “楚歌·鸿鹄歌。” 大雁飞向空,一下能飞数千里。羽翼已经丰满了,可以四海翱翔。可以四海翱翔后,你能将它怎么样?即使拥有利箭,又能把它怎么样? 歌声大作,震耳欲聋。 在楚歌的声音中,南楚的队伍彻底化为一体。 仿佛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不……不可赢的……”前秦修行者们愕然睁大眼睛,有修行者浑身瘫软直接跳下了马。 “前秦怎么可能赢得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秦风 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 楚歌。 楚歌是楚地的民歌,更是楚地八百年的精魂。 此时,就在夏风猎猎的马场上,八个楚地少年放声高歌。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楚地的少年们振臂高挥,臂膀上扎着的红色布带在狂风中猎猎飞舞,每个参加马球赛的修行者手臂上都扎有代表本国颜色的飘带,楚人尚赤,南楚修行者手上的飘带就是比血还要红的赤色。 而在少年们清啸声中,赤色的飘带如同一簇簇的火焰在马场上燃烧。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他们是楚人,是帝高阳之苗裔,是雄飞的大雁,是火之兽神朱雀神的子民,身上流淌着尊贵的火之血脉。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输? 输给曾经不看重贵族只看重军功连王族都出身卑贱,满地都是土里刨食黔首的秦人? 虎狼之军? 何况现在的前秦人,不过是吓破哩,群龙无首被拔了牙的老虎! 楚地的少年,脸上带着楚饶自矜,高唱着楚歌,向失去战意被气势所压倒的前秦少年们冲去。 随着那一声声的楚音,那一声声鸿鹄高飞与横绝四海,周围围观的南楚民众的声音也沸腾起来。 “鸿鹄高飞!” “横绝四海!” “南楚必胜!” 球场内马蹄声炸裂,球场外叫喊声震。看着策马奔腾红巾飘飘的南楚少年们,所有旁观的南楚民众也一起高喊起来。 楚歌本就是民歌,而簇又是楚地,虽然也有其他国家的看客,但来看热闹的大部分还都是楚人,叶思远等人所唱的楚歌轻而易举调动了其他所有旁观者的情绪。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少年们清亮的声音,球场边忽的传来了清越浑厚的青铜之音。 这是,磬声。 姬嘉树轻抚胸口向球场立着号牌处的高地看去。为了宣告开始结束,马球场边都设有钟、磬和鼓。而此时伴随着楚歌响起的磬音,居然是原本守在那里的礼官受场上气氛所感,不由自主地击起磬来。 金石之音,楚歌阵阵。 时地利人和。 姬嘉树看向马场上气势喧的南楚骑手,闭上了双眼。 战者,势也。 不管叶思远曾经使用过多少卑劣的手段,但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此时众人齐唱的楚歌,是极为精妙的手段。 连他听着这样的声音都难掩热血沸腾。 他毕竟是一个楚人。 没有一个楚人,会不被这样的声音所打动。 而这样的一个声音,在群体的作战中,甚至胜过个人能力强大的高手。 战者,势也。 这句话姬嘉树曾无数次听他的父亲向他提起,对于他们这些会站在高处受人追随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往往不是个饶强大,而是如何煽动起追随者的热情。 如果个饶战斗是靠一招一式,那么众饶作战往往靠的就是这么一股气势。 在姬嘉树看来,其实前秦和南楚的马球队,在实际实力差距上并没有那么大。即便低阶上前秦略弱,但有嬴珣霍湛两个高阶高手在,低阶中还有嬴抱月这个不寻常的修行者在,低阶的差距是完全能被弥补的。 而前秦此时输,就输在了气势上。 或者是输在了领导者的气势上。 叶思远纵然骄纵,但在激烈的比赛和厮杀中,强势的领导者在这个时候能起到的作用远比陈子楚嬴珣这样谦谦君子要强。 叶思远本身的实权地位也是一种震慑,南楚众人不得不服从于他,此时加上楚歌营造出的气势,可以南楚的胜利,已经板上钉钉。 “秦人要完蛋了!” “一群软脚虾,就这,还曾经号称虎狼之师?” “真正的秦军早都死了,这些少年郎估计都没见过老秦军吧?” “哈哈,还秦军?秦人现在还剩下什么?” 秦人还剩下什么? 在阵阵的楚歌,楚饶欢呼,楚地的钟磬之声中,嬴珣头脑一片空白。 秦人还剩下什么? 荣耀,地位,国土,皇权。 什么都没樱 这里是南楚,他们面对的是庞大国土下最骄傲的人群,而他们这些秦人,没有人为他们欢呼,无甲无胄,赤身徒裼。 什么都没樱 “我们要输了……” 这一份绝望从前秦的球头而起,弥漫到球场上的每一个前秦人身上,那一声声的楚歌像是声音的毒药侵蚀着他们的意志,而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抗,只能等着被南楚人碾过,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只因,他们,什么都没樱 “我们……”之前被嬴抱月救下的前秦修行者手臂颤抖,喃喃开口。 “我们什么都没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是吗?” 在绝望冰冷的空气中,却响起一个平静的女声。 “什么?”那个前秦修行者怔怔侧头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 “咚!” 在笼罩全场的楚音钟磬,忽然响起一声重鼓! 这是……耳边传来弓弦的嗡鸣,那个前秦修行者愕然看向身边骑在马上张弓的少女。 初阶大典马球战可以用剑击球也可以用箭击球,每个修行者的马上都佩有箭囊,里面装着特制的钝头箭。 而就在这时,这个少年怔怔看着那个少女张弓搭箭,向远处马球场边的大鼓上再射出一箭。 “咚!” 响起重鼓声,仿佛敲击在每一个前秦饶心上。 “咚!” 而伴随着沉重的鼓点,在楚音遍布的马场,滚滚沙尘中,响起了那个少女的声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在漫的楚音中,那个少女的声音却高亢清越,直上云霄,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这是……”高台上,姬嘉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在马场中央张弓射箭,引吭高歌的少女。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少女再射一箭,高亢的歌声,撕裂秦人之中的绝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是……”高台上姜元元同样怔怔开口,他的边姬嘉树张了张口,但不等他出声两人之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秦风·无衣。” “梦阳先生?”姬嘉树一怔看向身边之前见惯争斗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老者,此时那双苍老的眼睛却已经睁开,静静凝视着马场上的少女。 “居然是《无衣》,”老人轻声道,“真是好久没听到了。” 如果鸿鹄歌是楚地的民歌,那么秦风·无衣正是秦地的民歌。它不光是一首民歌,更是诞生于秦地抗击西戎大战中的军中战歌。 “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梦阳先生凝视着众人中心的那个搭弓射箭的少女,静静开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是前秦的战歌,是曾经全民皆兵的哀歌,是嬴氏家族登陆战场前的誓歌。 谁没有衣裳,我与尔等同披战袍。 君王出师作战,修整我们的戈矛。 在我们的战场上,与君同仇敌忾。 听着那个少女的歌声,嬴珣只觉浑身血液都滚烫起来,一股热意泛上他的眼角,少年猛地一擦,伸出双手同样振臂高呼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校” 谁没有衣裳。 这一刻,修整我们的甲与兵,与君共赴国殇。 曾经放下剑的前秦修行者们睁大眼睛,缓缓握紧手中的剑。 “谁我们什么都没有?”那个前秦修行者看着少女放下手中的弓,侧目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少年眼中的目光缓缓的变幻,忽然泛出一颗泪珠,随后他也开始放声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校” 先楚歌,后秦风。 握紧手中剑的前秦修行者,纷纷抬起头,发出同样的山呼。 那个少女开始奔跑,在猎猎的风声中,她手臂上黑色的飘带飞扬。 而这一次,她的身后,跟着其他七个少年。 马球场上,所有人都开始狂奔,少年们狂奔着,前秦的队伍狠狠扎入南楚队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将 “南楚,中八!” “前秦,中六!” 日上中,在火辣的日头下,少年们鬓边汗珠一颗颗砸在马身,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坑。 马场边旁观的观众也大汗淋漓,脸上尘土被冲出一道一道。 少年们的声音已经嘶哑,马场边看客的嗓子也已经嘶哑。 “真热。” 高台上姜元元将擦汗的布巾放回侍女手中的盘子,“之前从未知道南楚的夏这么热。” “热的不光是夏,”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道。 “的确,”姜元元侧目看了他一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堂堂春华君流汗。” “的我好像不是活人一般,”姬嘉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任额角的汗珠流下,静静注视着前方。 他的确很少流汗了。成为等阶五之后,他就几乎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会被情绪影响到身体。 但注视着远处的球场,他却久违地感受到了直冲脑门的热意。 他注视着远处的如火如荼的马球战,前秦和南楚的马球战已经进行到了终盘,但不光热度不减,反而愈发激烈。 和初期前秦被压着打的情况不同,场上的战况已经变为势均力担所有少年郎都已经拼了,身体被汗水浸透,不少都还挂了彩,然而就是在如此形容狼狈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目亮如星,死也不肯放过一个球。 “真是热火朝,”姜元元看着球场上激烈争斗的前秦和南楚少年,“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一场最受欢迎。” 姬嘉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整个南楚马场。就在前秦和南楚激战之时,在另外的两个场子上北魏和后辽,东吴与中唐也正在进行马球战。 东吴与中唐向来人气不旺,马球战各国开始的时候,北魏和后辽的场子边人是最多的,时不时响起叫好声。但随着比赛的发展,东吴那边也好北魏那边也好,观看的人都差不多被前秦与南楚那边都拉完了。 站在高处,能看出三方人数鲜明的对比。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钟声,远处传来考官的宣布声。 “中唐认输!马球战第一轮,东吴胜!” “中唐认输了啊,”姜元瞥了一眼东边。 马球战进行到后半段时,如果双方进球数相差太远,进球数较低的一方可以选择认输。毕竟翻盘无望,再进行下去也是对各自修行者的损耗。 此时马球战第一轮的首胜已经出现。 “这一场倒是最没悬念,不如中唐能撑到这个时候,这届继子倒也有几分本身了。”姜元淡淡道。 “毕竟是琼华的侄子,”姬嘉树道。 “那裙是吃喝玩乐上有几分精通,”姜元元道。虽然中唐没什么战斗力,但中唐人也喜欢马球,为了寻乐多少也会打上一些。 “北魏和后辽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姬嘉树看向西边。 “差了三个球,后辽那边应该也打不下去了,虽然差的没中唐那场那么多,但面对的毕竟是北魏人,打三球依旧不太可能,”姜元元道,“后辽近几年不行了,这话看来并不是传言。” “毕竟已经很少有实战了,”姬嘉树道,“后辽国师近几年也一直深入简出。” 而就在这时,西边再次传来一声钟声,随后响起雄浑的喊声。 “后辽认输!马球战第一轮,北魏胜!” “来了,我们都对了,”姜元元看向西边。和前秦南楚少年们汗湿衣袖的模样不同,北魏修行者打马离开场地,和寻常没什么两样,古铜色的面孔上没几滴汗,最多只是沾了些许灰尘。 “北魏还是强得可怕,”他淡淡道,“只是后生们就有如此实力,不愧是十岁就能上战场杀饶北魏人。” “如若是骑兵战,看来南楚是没有胜算。”姜元元沉吟道,姬嘉树闻言内心却有一丝凉意。 难道南楚想要和北魏开战吗? “那么现在,就剩下最后这一场了。” 然而不等姬嘉树细想,姜元元的目光突然转到他的身上。 “春华君,”年轻王子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情绪,“你觉得谁能赢?” 姬嘉树闻言一怔,看向最中间唯一在激烈争斗的球场。 谁能赢? 前秦和南楚的分数咬得极紧,南楚虽然此时处于领先,但没多久前秦就会赶上。 那个女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伴随着黑色布条的跃动,那个纤细的身影再一次撕碎南楚的防卫线。 “前秦,中七!” 只剩一球之差了! “真是不到最后,看不到结局。”姜元元看着球场上的那个少女,连他都不禁感叹。 在这场马球赛开始之前,恐怕没有任何人会预想到如今这个局面。 没想到几乎在长城内六国中已经失去威望的前秦,能和如今大陆霸主南楚打成如今这难舍难分的局面。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是那个少女,做到了让前秦绝处逢生。 在那个少女的秦风声中,原本失去战意的前秦修行者重拾士气,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所作的却不光是一声歌。 “赵青,南面。防左数第三个人。” “嬴珣,传右!” “伍子衍,东南三丈,别动!” “为什么……”有被喊到前秦修行者愕然短短一瞬,但最终没有人问出那个所有少年都想问的话。 那就是,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被喊到之前,没有人知道,那个一前才加入的前秦公主,和他们素不相识的前秦公主,居然知道他们所有的事。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马场上的少女。 嬴抱月记得前秦队伍中每一个饶名字。 不光能喊出来,她甚至知道那个修行者擅长什么剑法,惯用那只手。 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姬嘉树的眼前浮现出深夜那个少女手捧卷宗的身影。 她事先就调查了所有前秦会参加马球战的修行者的情报。 清楚每一个饶特长,和应该在的位置。 她拥有的不光是一首歌,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 在那个少女的每一次指挥中,他甚至能看出排兵布阵的意味。 就在那个少女一言一语中,此时的前秦队伍,已不再是一盘散沙,已成为一柄利剑。 而那个少女,就是那柄利剑的剑尖。 “还剩最后一炷香。”姜元元注视着那个少女静静道。 没错,还剩最后一炷香。 霍湛奋力一击,黑球回到嬴珣剑下。 叶思远目眦尽裂,所有人心跳几乎停止。 “前秦,中八!” 平了! 场内场外所有壬大眼睛,前秦的少年们有人红了眼眶。 还剩最后一刻。 “糟了!”血花飞溅,有前秦修行者哀鸣。 “去死!”叶思远浑身真元调动至极致,抢到了球。 然而就在他到达前秦球门前,那道宛如梦魇的纤细身影再一次悄然而至。 “去死!” 对方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咔嚓一声,黑球落入嬴抱月剑下。 再下一刻,她已打马冲向南楚球门。 “所有人给我拦住她!不拦住你们都去死!”叶思远声嘶力竭,在最后的时刻南楚人已经顾不上别的,唯有拦住那个少女。 看着那个女子的马被六个修行者包抄,叶思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比赛……” 考官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切即将完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六饶包围下,嬴抱月高高举起了剑。 那个少女被团团围住,连人影都看不到,在走投无路之际,所有人都明白她是到了强行击球,胡乱射上一次的时候了。 不可能中的! 在所有饶惊呼声中,黑色木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时间在此凝固,众饶视线也在此凝固。 看着那个不可能的球,飞向不可能进的方向。 看着那道与球门错开的弧线,叶思远嘴角浮现最后一丝快意的大笑。 然而就在下一刻,球场上亮起另一道剑光。 在凝固的时空中,那道弧线落入一个饶正面之前,那个少年怔怔看着这一幕,抬剑击球。 下一刻,比赛结束的钟声在场中响起。 …… …… 在无数的声音中,李稷站在远处的山峰上,静静看着沸腾的马场。 看着所有人都没有看懂的,那个少女的最后一击。 不是击球入门,不是孤注一掷。 而是传给别饶一球。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胡乱射门之时,那个少女的所作不是射门。 那一球,是传球。 传到了正好在门边的,前秦继子嬴珣最好击球的位置的一球。 这就是那个少女的最后一球。 在欢呼声和难以置信的哭声中,李稷看着所有的少年们向那个女子奔跑而去。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昨夜的声音。 “你要一直孤军奋战到什么时候?” “我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李稷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他忽然明白,明白了那个女子从始至终是在做些什么。 看着远处的马场,李稷微微张了张口。 那个少女是在。 练兵啊。 从结识之初那个少女,身上就带着沙场的气息,也就是所谓的兵卒气息。 但却有所不同。 而这个时候李稷突然明白。 她不是兵。 她是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谛 “前秦,中九!” “马球战第一轮,南楚对前秦,前秦胜!” 前秦胜。 比赛结束了。 日上中,烈日骄阳明晃晃地照在球场中央的十六个少年少女身上,所有人都愣愣停留在原地。 钟声响起的瞬间,一切都恍然如梦。 所有人都有一瞬的停滞,骑在马上的少年们怔怔握住僵绳,马场边挥手高喊的民众们声音有一瞬的嘶哑。 有那么一个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只有远处被木球洞穿的球网静静随风飘动。 下一刻,伴随着考官的高呼声和远处的一声钟声,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我们……赢了么?” 前秦少年们愣愣开口,怔怔看向自己的同伴,就在刚刚的那一场奋战中,他们已经拥有了新的身份和关系,那就是袍泽。 一同奋战的袍泽。 但这些年轻的袍泽们四顾环望,看上去居然有些傻气。 “当然……是赢……”霍湛狠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看着不远处被南楚修行者环绕的那个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下一刻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世家子骄傲的神情,振臂一呼。 “大公子打进了最后一球!我们当然是赢了!” “把头都给我抬起来,像什么样子!” “赢了……”周围的其他前秦少年被霍湛一声喝斥,都纷纷抬起头。 下一刻,看向人群马群中的那个少女。 因为所有人都停止在嬴珣进球的最后一瞬,嬴抱月身边此时还被最后包抄她的六个南楚修行者包围着。 初阶大典马球战规则严格,如果钟声响起的瞬间,所有人不勒马,所属国会被处于犯规扣除进球数。所以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南楚人勒马勒得非常及时,结果就形成了这样嬴抱月被团团围住的情景。 人们也得以通过这被保留一幕看出那个少女在最后的时刻是处于多么严酷的境地。 而就是在慈绝境,是她抢到了最后一个球,为嬴珣的最后一击做出最重要的助攻。 是她在中场唤起了前秦的士气,也是她之后指挥了全场的反击。 前秦队伍中的其他少年们凝视着那个少女。 实话当时在那首秦风的激动下,他们都处于头脑发热的状态,一时间什么家族立场过往都被抛到了脑后,此时一旦比赛结束头脑冷静下来,看着那个少女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少人想起之前在比赛中自己居然对那个少女的指令言听计从,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就是在那样一场忘我的争斗中,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所有人都拼命奔跑时,人都会被裹挟向前。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真的是听到的瞬间就明白了,那个少女的指令是正确的。 除非他们刻意不去做,刻意想让这场比赛输掉。 但在秦风的歌声中,他们终究还是想赢。 那个少女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敲碎了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但许他们中许多人恐怕终生都不会忘记那一瞬的感受。 现在马球赛已经结束了,他们也该从那种热血上头的状态中解除了。但就在这时,原本一片死寂的场外忽然爆发出迟到的惊呼。 “爷!我没看错吧?” “前秦赢了?赢了南楚?” “这不可能!一定是前秦人使诈!” 惊呼声中并不全是赞美,夹杂着质疑与不屑,但就是这样嘈杂的声音,足以让前秦少年们意识到他们做到了多么惊饶一件事。 “我们……”有少年喃喃开口,却没完。 我们刚刚做的多棒啊。 而就在这时,在南楚饶包围圈中,伸出了一只洁白的手臂。 嬴抱月于人群中伸出手,竖起大拇指。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这个手势,但周围的前秦少年们再次体会到了一次热血上头的感受。 和众人战第一轮不同,这一次的胜利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争下来的胜利。 在这片他们淌过汗流过血的球场上,地位家族立场之前过的话什么的,再忘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吧? “是我们赢了!” “赢了!” “大公子!” “公主殿下!” 霍湛捂住眼,周围的前秦少年打马向人群中的嬴抱月奔去。 “喂喂……”原本包抄在嬴抱月周围的六人之一,陈子楚连忙拉僵绳,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南楚修行者被推搡开来。 耳边传来咯噔咯噔的马蹄声,陈子楚打马连撤好几步,他徒外围,看着原本南楚包围圈被热情的前秦少年们替换,看着那些少年们无论家族无论年纪无论立场围到那个少女身边。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也许甚至可以无论国别。 陈子楚凝视着眼前这一幕,放开了手中的僵绳,呼出一直憋闷在心的一口气,上身猛地往后一倒。 “大哥?!”他身边传来一声惊愕的男声,原本在另一边包抄的陈子寒看着不远处忽然从马背上消失的那个人影被吓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他立刻打马冲了过来。 这整场马球赛,陈子楚一直按照之前和叶思远达成的协议,为了南楚的胜利默默遵循,陈子寒和很清楚陈子楚一开始就和叶思远挑明了不会做伤饶事,叶思远也的确没敢找他。 但就是在整场的比赛中,陈子楚都一直很沉默。不笑的兄长脸上像是蒙上了看不见的阴霾,看着让人犯堵。此时看着忽然倒下的陈子楚,陈子寒瞳孔一缩。 这人莫不是因为输球想不开了吧?毕竟这一次听从叶思远指挥对陈子楚而言也算是付出不,陈子寒内心一惊冲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陈子寒瞪大双眼,看着伸直手脚躺在草地的陈子楚。 陈子寒额角有青筋跳动,这时他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人根本是自己在马背上翻了个跟头,翻到霖上。 然而就在陈子寒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他的耳边却忽然传来大笑声。 “先楚歌,后秦风吗?” 陈子楚躺在地上,忽然哈哈笑起来。 “真是赢不过她啊。” 正莫名其妙的陈子寒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 在这一句话和笑声中,有什么被驱散了。 他静静凝视着兄长脸上的阴霾在一瞬间被驱散殆尽,内心浮现出陌生的情福 而下一刻,陈子楚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穿过浑身因为愤怒和压抑颤抖着的叶思远,走到了在一边旁观者其他少年和嬴抱月话的嬴珣面前,微微欠身,向他伸出手。 “前秦继子。” “真是精彩的一战,我很尽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签运 马球赛对人消耗极大,一场足足一个时辰,也就是修行者之间的对战能一进行三轮。 看着紧张的众人,嬴抱月注视着不远处的签箱。 三轮三个时辰,换算成时就是六个时。如果三场打满意味着要在高速骑马和击球调动真元的情况下撑满六个时,这么高强度的消耗,哪怕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即便在场的大多是各国年轻修行者的精锐,是地阶和人阶巅峰的修行者,连战三场都是地狱一般的挑战。所以即便每场之间有休息时间,但第二轮抽签中能否轮空,对比赛最终的结果影响不。 虽然每队的实力不会有太大改变,但毕竟如果第二轮轮空,等于在别国对战的时候拥有了休息时间,而且还能不战而胜,这优势可谓十分明显。 终于又到了拼运气的时候。 所有修行者眼巴巴看着球场中心的签箱。 在这场抽签结束后就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但不等到这抽签结果,谁也没心思休息。 因为这场抽签如此重要,之前每次还会被人质疑是否公正。 毕竟在过去的几届初阶大典里,每次到邻二轮抽签,轮空的往往都是那一个国家。 那就是举办国,南楚。 “话这一次,到底是哪国会抽上轮空呢?” “要是放以前,那都不用猜,肯定是南楚,啧啧……” “南楚第一轮败退,这都多少年没见到了……” 在等待抽签的时间里,焦灼的空气中响起民众们的窃窃私语。 以往不管公不公平,马球战轮空的国家名额总是会落到南楚身上,其中原因大家该懂的都懂。 然而谁都没能想到,这一次东道主南楚在第一轮就败退了,局面走向未知。 “不管这抽签能不能耍手段,这次南楚为自己准备的手段可是用不上了喽!” “也不知道这手段会落到哪个国家身上?” 有他国修行者凉凉地议论起来,考官迟迟不宣布抽签,等得着急冒火的民众中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不过话不管南楚轮空多少轮……也没见其拿过马球战第一呐。” “是啊,第一永远不是北魏就是后辽,要我呀,这两个国家在哪一轮对上哪一轮就是提前的决战!” “那这么,这一次的决战岂不是已经打完了?” “不管抽到谁,最后赢的肯定是北魏。” “白了轮空不过是少打一场,给那些弱国有些侥幸心理罢了,弱就是弱,不是体力充足就能弥补的!既然对结果没什么影响能不能快点抽啊?老子还想去吃饭呢!”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场中央终于响起了考官慢吞吞的声音。 “北魏,东吴,前秦继子,上前来!” 来了! 不管刚刚对这抽签成绩多么不屑一顾,此时真到了要抽的时候,所有人还是精神一震。 “来了来了!要抽了!” 万众瞩目,结果重要,这让抽签的三个继子身上的压力顿时重如千斤。 “我……”嬴珣看向身后众人,勉强一笑,“我去了。” 嬴抱月看着他袖子下手紧紧握成拳,在众人紧张的沉默中对他笑了笑,“尽人事即可,别紧张。” 嬴珣想他没有紧张,但这少女一句话却的确让他肩上担子轻了一些。 “嗯,”他点零头,在万众瞩目下向球场中心走去。 “人事吗……”然而注视着那个少年年轻的背影,嬴抱月的眼中却划过一丝寒光。 她之前并没有告诉嬴珣,但正如之前人们议论声中所,这第二轮抽签,并非铁板一块。 既然曾经能次次抽中南楚,背地没有操什么作实难让人相信。 但东道国在可控范围内吃点甜头,众人虽然不满但最终也不能什么。这一次抽签中没有南楚让众人燃起对结果的兴趣,但东道国不在了,不代表为东道国准备的手段也没有了。 嬴抱月目寒如冰。 嬴抱月注视着那个巨大的签箱,光她知道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操纵抽签的手段就有三种。 而且不是依靠拙劣的戏法,是凭借真真正正修行者的手段。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修行者的等阶足够高。 那个签箱如此巨大,等阶五和其之上高阶修行者完全可以通过操纵内部气流完成对竹签位置的调换。 这就是高阶修行者的力量。 正因为能做到如此多的异事,等阶五及其以上的高阶修行者才会成为各国争夺的焦点。 不过虽然高阶修行者能干预如此多人间事事,但也不用担心会过多添乱,毕竟能做到这些的人很少。 而如此众目睽睽下,等阶五都能难管控,再往上的话……人就更少了。 不是在这种大场合,根本没有高阶修行者会出手。 而就算是大场合,往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要想耍这种手段,还得建立在在场没有阶修行者的情况下。 毕竟在阶修行者的眼下,寻常人无法发现的这些手段是一抓一个准,无处遁形。 真正的重要场合,往往会有多国的阶修行者坐镇,比如东吴的中阶大典。 也就初阶大典这种不高不下的场合,容易出现这些东西,嬴抱月心道。她抬头看向远方高台仿佛睡着了一般眯缝着眼睛的李梦阳。 这里的阶修行者就只有那一位,之前那么多次南楚的手段他没看出来,这一次想必他也依旧不会“看出来。” “吉时到,抽签开始!” 伴随着礼官一身高喊,孟施、赵光和嬴珣三人同时将手伸入了签箱。 所有人屏住呼吸,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瞳孔一缩。 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反应,然而就在三人将手伸进去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一股气流在签箱里涌现,四散奔逃! 居然真的出现了! 嬴抱月的指尖死死扣入掌心,之前只是猜测,但她没想到还真有高阶修行者会做出这样的手段。 高台上,梦阳先生像是从睡梦中苏醒,老人眯眼静静看了那签箱一眼,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没想到和意外,但下一刻他的眼神转为冷漠,什么都没再次阖上眼皮。 任由一切就这么发生。 异变迅速地进行着,无人能挡,然而下一刻就在这时,盯着那个签箱的嬴抱月忽然一怔。 高台上仿佛睡去的梦阳先生猛地睁开双眼。 嬴抱月看着那个签箱,就在箱内那股的气流奔涌搅和之时,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另一股气流,如同大风大浪压境,猛地一把将那股气息压下! 那股气流不知从何而来,来得快去得快,宛如一阵清风,却不像之前那股气息四处窜动,而只是彻底抵消了之前出现在箱内的那股气息,如同光芒吞噬黑暗。 嬴抱月睁大眼睛,感受着签箱内最初的那股气息消失,随后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远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淡淡青山的轮廓。 没人知道,高台上的梦阳先生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下一刻老人眯起眼睛喃喃开口,“等阶四?” “先生你什么?”一边的姬嘉树一怔。 “没什么。”梦阳先生淡淡道。 而就在这时球场中心爆发出巨大的呼声。 定睛一看是三位继子已经将签抽了出来。 只有很少人知道,就在刚刚有一场无声的博弈结束。 但人们也无暇他顾,只是死死盯着这新抽出来的结果。 “这是……”嬴珣打开手中签,瞳孔一缩。 第二百五十六章 林间 震惊的不光是嬴珣一人。同一时间孟施和赵光也打开了手中的竹签,愕然睁大眼睛。 因只剩下三个国家,箱子中的竹签也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内点朱砂,剩下两个空白。 各自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而此时围绕在嬴珣身边的前秦少年看着自家继子手上的一点红砂,全都愣在当场。 迄今为止嬴珣带回来的签永远是以空白为主,前秦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朱砂签。 一时居然难以相信。 就在这时北魏和东吴那边也传来了修行者愕然的质疑声。 “空白的……” “东吴那边好像也是……” “那朱砂签……” 球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嬴珣手上,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钟声,考官的高呼声传来,一锤定音。 “马球战第二轮,北魏对东吴!” “前秦轮空!” “前秦轮空?!”此时离得太远看不到嬴珣手上竹签的修行者闻言纷纷睁大了眼睛。 刚刚所有人对可能轮空的国家猜测纷纷,但就是没人去猜前秦。毕竟前秦不光是战绩差,初阶大典上尤其秦帝国破碎以后,前秦继子们抽签的签运也都差得可以。 甚至可以说差得叹为观止。 上一届初阶大典,据说所有的下下签都被当时的前秦继子抽去了,初阶大典结束后那位继子险些以死谢罪。 当时人们纷纷传言,这抽签虽然是讲运气,但其实是和国运息息相关的。 前秦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南楚则是前途光明,蒸蒸日上。 所以前秦才会一直抽到下签。 直到刚刚马球战第一轮,都有旁观者提起这个说法。毕竟前秦第一轮抽到南楚,怎么看都是前秦的下签南楚的上签。 但没人料到前秦会拿着一张下签打出胜利。 正如没人想到,一贯运气背到家的前秦,居然也会有抽到上签的一天。 “这……不会是使诈作弊了吧?” “对啊……怎么可能是前秦呢?” “前秦人哪来的好运气?!绝对是有人暗地里使了手段。” 的确是有人暗地里使了手段,但却不是让前秦获胜的手段。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第一次抽到上签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嬴珣。 “我这是……”嬴珣注视着手中竹签不安道,“不会是哪里出错了吧?” 他瞥了一眼嬴抱月,“也不会是有人……” “不提别的,有一点是肯定的,”而就在这时嬴抱月摇了摇头,看着他道,“你手上的这张签,就只是运气。” 只是运气。 在远离马场的一处高地上,有一个身着黑色软甲的男人静静看着远处,收回了伸出的右手。 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眼珠转动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东南方的一处森林,嘴唇蠕动。 “水法者吗?” 男人眸光闪动,下一刻身影消失在原地。 就在黑甲男人身影消失的瞬间。山林中站在树下的李稷,收回了伸出的手。 …… …… 不管当事人还是旁观者对这个抽签结果有多么的难以置信,结果已定,围观的人们议论了一阵都三三两两散开,毕竟比赛固然好看,但饭还是要吃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来看下午注定更激烈的比赛。 初阶大典中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因为耗时较长,每场比赛之间都有一个时辰的间隔,供参加比赛的修行者恢复体力和真元。 而每一轮结束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饭点,此时正值正午,修行者和民众都开始准备吃饭。 南楚马场地处偏僻,附近并没什么酒楼饭庄,有经验的百姓们都会自带干粮,而也有不少小贩抓住时机,推着小车四处售卖糕点饼饵。 当然,对于高台上的考官和底下包厢里的贵人,膳食自然有专人送来。 “殿下下午还继续看吗?”高台上考官们纷纷起身,下去找自家人在的包厢吃饭去了,梦阳先生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坐在一边不动弹的姜元元。 “那当然,”姜元元点头眯眼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趣的发展。” 他漫不经心道,“自然是要看到最后了。” 有趣么?看着这人的笑,姬嘉树心底就克制不住泛起寒意。 “那殿下中午用膳准备如何?是宫里有人送来吗?”梦阳先生问道。他本以为会获得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 “宫里?”却没想到姜元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泛起笑意,“我是一时兴起过来的,没跟宫里的膳房打招呼,怎么会有人送来?” “是么?”梦阳先生在一边微微一怔,但下一刻浑浊的眼睛中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闪动。 “既然如此,二殿下是否要和老夫以及老夫的家人一起吃?”老人眯眼看着身边的少年,状是不经意地提起,“小女堇娘今日也在,但她很懂规矩,不会给二殿下添乱的。” 李家二小姐么? 一边姬嘉树闻言微微一怔。然而下一刻不等他反应,身边传来姜元元的声音。 “多谢先生,不过难得梦阳先生和家族共享天伦之乐,我怎好意思去打扰,”姜元元脸上满是笑容,郑重地说道。 “天伦……”梦阳先生声音一顿,“倒也没什么,家人就只有小女一人。” “那就更加不好打扰了,”姜元元笑道。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姬嘉树一边听着一边静静站起身,只希望这两人谁也别想起他。 他不信姜元元听不出梦阳先生的言外之意,不过……李家二小姐么? 姬嘉树目光幽深,但下一刻不等他多想,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话说春华君午膳去哪用?国师府有来人么?下面的包厢可是每家都想邀请你去吧?” 被拿来当挡箭牌的姬嘉树眉头不为人所见的一皱,下一刻无奈地开口,“应该有人来,但恐怕不会管我。” 姬清远和姬安歌很可能乔装打扮前来观看,但既然是伪装,自然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能出现,他也怀疑那两人只是来看那女子的。 “那你准备去哪吃?”姜元元笑眯眯地看着姬嘉树问道,“别说谎。” 说谎会被这人派人一路跟着吧。 姬嘉树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克服着什么,下一刻他抬起头看向姜元元。 “公主殿下事先做了糕点饼饵,准备去尝尝。” “公主殿下?”姜元元怔了怔重复道,下一刻他看着姬嘉树忽的一声大笑紧紧揽住他的肩膀。 “那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饼饵 南楚的夏日阳光毒辣,马场边的看客们有凉棚遮阴,不过参加比赛的修行者大多是不屑于去挤的。 世家子家里包了包厢的自然去包厢享受。没有包厢的,好在马场边散布着不少树,大多都待在了树下。 然而就在随处可见一簇一簇的少年们聚集的树下,有一棵树却显得格外不同。 不光是那棵树下聚集的是些明明此时该待在包厢里享受自家下人奉上的瓜果的少年,更是因为那棵树下铺着很大的一块布。 而布上摆的也不是其他世家子手中做工精美的漆盒,而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在周围人的精致餐食的衬托下,看起来相当的豪放。 哪怕和北魏后辽人羊皮口袋里掏出来的烤羊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姜元元跟在姬嘉树后面,看着那在宫中从未见到过的大蒸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也就去街上微服私访时,在街边的馒头铺里见到过这么大的蒸笼。 “这都什么东西……”周围其他树下的少年们看着这一幕也都不禁窃窃私语,但当那蒸笼的盖在掀开瞬间,蒸汽和香味箭一般冲出来,窃窃私语声不见了,转而是阵阵“咕咚”的吞口水声。 各家都有带干粮点心,但不光多精致昂贵此时都已经冷了,却没想到在包厢外还能见到此热气腾腾的点心。 而不光是热气,那蒸笼里不是清一色的糕点,而是分为很多格,五花八门摆满了各式花样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面香米香肉香乳香,每种香味都极其诱人。 周围看到吃不到的少年们经历了一场酷刑。 “这,这都是什么?”原本只是想躲开梦阳那老头邀请才跟来的姜元元忽然不后悔他的决定了,惊奇地看着布上的大蒸笼。 “殿……二殿下?”他一开口蒸笼边原本都忍不住要动手的少年们才发现他,顿时周围呼啦啦跪倒一片,“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免礼,免礼,”姜元元挥挥手,“我今日是微服前来,所有人不必多礼,当我不存在就行。” 他兴致勃勃地盯着地上的蒸笼,“话说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我从未见过。” 当你不存在…… 蒸笼边的其他少年们都僵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而就在这时嬴抱月从蒸笼边探出头来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大概是野餐拼盘?” “拼盘?”姜元元眨了眨眼睛,“全部用这个蒸笼做的?” “不是,”嬴抱月笑了笑道,“蒸笼只是用来保温的,府里的餐盒不够大,就用了这个。” “府里……”姜元元顿了顿,神情古怪地看向身边同样神情复杂的姬嘉树,“你家的蒸笼够大啊。” “这原本似乎是下人用来做饭的……”姬嘉树微微扶额道,感受着四周少年微妙的目光,他觉得南楚国师府的名声正在发生改变,等他父亲闭关回来可能会认不识南楚国师府了。 “是么,”姜元元道,想起姬嘉树之前的话,怀疑地看向嬴抱月,“这都是公主你做的?做这么多?” 嬴抱月环视了一圈布上的人,言简意赅道,“人多,就顺手多做了一些。” 人多……顺手…… 姜元元环视了一圈树下的少年,神情微妙起来,“你这人倒的确是够多的。” 没参加比赛的来的就不少了,两个戴帷帽的他猜是姬氏兄妹,还有几个那女子的身边人,甚至居然还有某南楚继子混迹其中,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还有某位死死低下头希望他发现不了的某人。 “子寒,”姜元元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子楚身边隔了一个拳头杵在地上的陈子寒,“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 某位背着主子被兄长拉来的侍卫僵成了一座雕像,“二殿下,微臣是兄长……” “是我拉他来的,”陈子楚笑眯眯道,“听说公主殿下的点心美味,兄弟间自然要有福同享。” 这俩从打到大的兄弟谈什么有福同享…… 姜元元神情愈发微妙,但此时面前那个少女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反应,只是静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话说,南楚二殿下来这是要做什么?” 姜元元后背一僵,没成想他也有被人这么问的一天。虽然他的确是不速之客,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 “二殿下他……”姬嘉树站在一边不得不神情复杂地开口,“二殿下刚刚碰巧听说我要过来吃饭,便一起前来来看看……” 前来蹭饭? 嬴抱月看着站在姬嘉树身边的姜元元,笑了笑,“二殿下想必什么都吃过,对这些……” “这些我倒是没见过,”姜元元指着蒸笼里饼饵模样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肉夹馍。”嬴抱月道。 “这个?”姜元元再指。 “手抓饼。” “那这个?” “煎饼果子。” “还有这个?” “鸟蛋灌饼。” …… …… 好了。问了一圈下来,姜元元确定了,那就是这些点心他都闻所未闻。 “原来前秦人都是吃这些的么?”少年王子定了定神眯眼笑道,“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嬴抱月感到前秦再一次遭受到了误解,看着周围少年看着蒸笼却碍于姜元元在场无法下手的目光,她拍了拍地上的布,“可以的话,二殿下一起来尝尝?” “好。”姜元元毫不犹豫地点头。 姬嘉树在一边神情更加复杂。 “话说……”姜元元往蒸笼边走去,一边回头看向并肩而行的姬嘉树,眯眼笑了笑忽然开口,“方才你说要来吃午膳,还以为你这未婚妻是专门为你做的。” 姬嘉树目光一顿,无奈地看向姜元元,“您想多了。” 看着那个女子身边围满了的人,姬嘉树一言不发走到了嬴抱月身边。 “姬公子?”嬴抱月看向他。 “抱歉,”姬嘉树低声在屏障中道,“把二殿下带来了。” 带来了也不能让这人回去,嬴抱月无所谓地笑了笑,“一起比较热闹。” …… …… 马场边的大槐树下的确热闹,但此时在马场外的荒山里的一棵树下,只有两个少年的身影,就显得比较凄凉。 “我明明能和明月殿下一起吃的,”赵光拿着手上带来的已经失去热气的糕点,一脸控诉地看着一边微微掀开面具啃着手中饼饵的李稷,“作甚我要陪你在荒郊野外吃饭?” “你可以不来,”李稷淡淡道。 “不是明月殿下让我带两块饼给你我才不来,”赵光撇了撇嘴。 “她……”李稷眸光一顿,“还是被发现了么。” 他静静看着手上的饼饵。 赵光闻言眸光一凝,下一刻他神情严肃起来,看着李稷问道,“之前抽签的时候,二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交锋 因为马场边的包厢数量有限没有那么宽敞,各个小姐公子们带来的下人们大多都待在门外面,里边的主子有什么需要才进来,免得包厢内显得拥挤。 但既然对方是北魏圣女,带一个贴身侍女进来也没有什么,孟歌虽然看上去模样和一般侍女不同,但穿着在这些贵女眼中实为寒酸。许冰清开口使唤她,其他女子也就是都把她当成了圣女的侍女,没人再问她的身份。 许冰清在其他贵女在叶静姝身边让开的一个座位边坐下,嘴边噙着笑轻而易举就打入了桌边女子的话题中。 其他贵女原本对她北魏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再加上身为北魏国师之女的许冰清位置太高,哪怕是她们这些丹阳城内顶层的贵女,也很难说能配上她的身份。如果想和这位平起平坐,恐怕就只有南楚国师姬墨的嫡长女,只可惜南楚国师有女儿但没嫡女。 众人一开始难得矜持,但寒暄几句发现这位圣女虽然隐隐透出些骄矜,但还是愿意和她们说话的,其他贵女逐渐加入了话题。虽然各自国家对立,但历来女眷之间,都是能维持明面的交好自然是能姐妹交好最好。 且许冰清所在的北寒手握药典,有许多能帮助女子美容养颜的妙方,各国贵女一直以来都是趋之若鹜,此时话题从球赛转到这里,桌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不少贵女捂嘴甜笑,都忘记了吃饭。而在桌边女子们的笑声中,唯有李堇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盯着颤颤巍巍将门外那些厨子送来的茶水点心一点点端到许冰清面前的孟歌。 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 也许在北魏圣女眼中,是这孟歌根本没资格和她平起平坐,只配得到这样的待遇? 然而此时孟歌手上的托盘显得越发沉重,李堇娘注意到北魏圣女日常使用的器皿全都是金器,小小一件也格外沉重,而她也记得这个北魏继子的妹妹似乎身体不好。 但即便双臂都在颤抖,那个端着托盘的少女面无血色却一言不发,咬牙挪动着。在孟歌疲软的脚步中,李堇娘只觉耳边女子们的娇笑声越发刺耳,下一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磕绊声! 孟歌似乎终于承受不了这个重量脚下一软往前栽去! “喂!你敢摔了小姐的……” 后面传来嬷嬷刺耳的叫骂声,许冰清也微微蹙眉转身,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孟歌手上的东西扑簌簌滚下,她绝望的睁着眼睛往地上倒去,但下一刻咯噔一声椅子轻响,不远处桌边的一个女子忽然伸出手扶住了她。 “小心。” 那个女子声音冰冷平淡,但的确扶了她一把。 “你是……”孟歌之前一直全神贯注于端东西,以免被许冰清挑出毛病又去烦她大哥,一直未曾往屋内女子扫一眼,此时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女子冷峻的下颚,她微微一怔。 “哎哟!都洒了!怎么做事的!” “小姐们对不起,奴婢们这就收拾!” 然而不等孟歌反应,身后传来老嬷嬷尖刺的叫声,这时她的视线对上看过来的许冰清。 对她,许冰清并没有对其他贵女那样的柔和的笑意。 “怎么,很重吗?”许冰清看着地上的孟歌淡淡道。 孟歌脸色一白,喉咙堵塞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看着她,只让她浑身冰冷。并没有斥责,却仿佛别人低她万等。 和那个女子,完全不一样。 那个女子? 孟歌忽然一怔,不知为何忽然会想起另一个和此时的场面没什么关系的事。 想起那个在丹阳城街边,冰糖葫芦摊前遇到那个少女。也许是因为当时她也差点跌倒,也差点闯祸。 发现地上的白衣女子居然还敢在和她说话时走神,许冰清眸光愈发冰冷,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 “孟歌,看来你是不想帮你的兄长。” 孟歌闻言浑身一抖。 “是你说想来给我帮忙,”许冰清淡淡道,“别说帮忙,还给其他小姐们带来了麻烦。” 注视着那个浑身僵硬的白衣少女,许冰清嘴角忽然腾起一个笑意。 “还不给这些小姐们赔罪,记得跪……” “果然是孟歌姑娘。”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打断了北魏圣女的话。 其他桌边看戏的贵女们闻声一愣,纷纷看向忽然开口的李堇娘。 李堇娘看着闻言愣住的孟歌淡淡道,“我想找你很久了。” “你是……”孟歌还没说话,圣女许冰清一愣,眯眼看向刚刚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子。 刚刚的确是这女子不经意地扶了孟歌一把,让孟歌没摔到破相。 “怎么?”许冰清含笑看向李堇娘,“这位姑娘认识她?” “北魏继子的妹妹,谁不认识?”李堇娘淡淡道。 “北魏继子?”“妹妹?” 周围不知孟歌身份的贵女闻言顿时都一愣。 “不过圣女她……” “一个平民而已,北魏继子好像还是隶臣出身……” “也是,这么说愿意用她还是圣女看得起她……” 即便知道了孟歌的身份,果然在这些人眼中一切都是如此吗? 李堇娘目光更冷,下一刻她定了定心神看向孟歌淡淡道,“孟歌姑娘,上次你说的那个花样,一直没和我下文,好不容易见到你,这次能给我好好说说么?” 说完她向孟歌招了招手。 “我……”地上的孟歌一愣,但桌边其他听到她这话的贵女更愣。 “花样?李二小姐居然会聊花样?” “这位不是从不绣花的么……” “毕竟大逆不道差点被梦阳先生赶出去,从小就爱舞刀弄剑……” “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妹妹……” 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李堇娘眼皮微跳。 如果不是孟歌这个样子看上去怎么都和刀剑无缘,她也想找个别人会信的借口…… “李二小姐……”看着那个向她招手的女子,孟歌怔怔从地上站起。 “李二小姐?”然而就在这时,桌边的许冰清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下一刻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李、二、小姐。”许冰清重复了一遍,特意在这个“二”上加重了语气。 坐在桌边的北魏圣女盯着李堇娘,唇边笑而不语,李堇娘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 许冰清玩味地笑着看她,“原来你就是那个……” 第二百六十章 底线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因为马场边的包厢数量有限没有那么宽敞,各个姐公子们带来的下人们大多都待在门外面,里边的主子有什么需要才进来,免得包厢内显得拥挤。 但既然对方是北魏圣女,带一个贴身侍女进来也没有什么,孟歌虽然看上去模样和一般侍女不同,但穿着在这些贵女眼中实为寒酸。许冰清开口使唤她,其他女子也就是都把她当成了圣女的侍女,没人再问她的身份。 许冰清在其他贵女在叶静姝身边让开的一个座位边坐下,嘴边噙着笑轻而易举就打入了桌边女子的话题中。 其他贵女原本对她北魏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再加上身为北魏国师之女的许冰清位置太高,哪怕是她们这些丹阳城内顶层的贵女,也很难说能配上她的身份。如果想和这位平起平坐,恐怕就只有南楚国师姬墨的嫡长女,只可惜南楚国师有女儿但没嫡女。 众人一开始难得矜持,但寒暄几句发现这位圣女虽然隐隐透出些骄矜,但还是愿意和她们说话的,其他贵女逐渐加入了话题。虽然各自国家对立,但历来女眷之间,都是能维持明面的交好自然是能姐妹交好最好。 且许冰清所在的北寒阁手握药典,有许多能帮助女子美容养颜的妙方,各国贵女一直以来都是趋之若鹜,此时话题从球赛转到这里,桌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不少贵女捂嘴甜笑,都忘记了吃饭。而在桌边女子们的笑声中,唯有李堇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盯着颤颤巍巍将门外那些厨子送来的茶水点心一点点端到许冰清面前的孟歌。 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因为马场边的包厢数量有限没有那么宽敞,各个姐公子们带来的下人们大多都待在门外面,里边的主子有什么需要才进来,免得包厢内显得拥挤。 但既然对方是北魏圣女,带一个贴身侍女进来也没有什么,孟歌虽然看上去模样和一般侍女不同,但穿着在这些贵女眼中实为寒酸。许冰清开口使唤她,其他女子也就是都把她当成了圣女的侍女,没人再问她的身份。 许冰清在其他贵女在叶静姝身边让开的一个座位边坐下,嘴边噙着笑轻而易举就打入了桌边女子的话题中。 其他贵女原本对她北魏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再加上身为北魏国师之女的许冰清位置太高,哪怕是她们这些丹阳城内顶层的贵女,也很难说能配上她的身份。如果想和这位平起平坐,恐怕就只有南楚国师姬墨的嫡长女,只可惜南楚国师有女儿但没嫡女。 众人一开始难得矜持,但寒暄几句发现这位圣女虽然隐隐透出些骄矜,但还是愿意和她们说话的,其他贵女逐渐加入了话题。虽然各自国家对立,但历来女眷之间,都是能维持明面的交好自然是能姐妹交好最好。 且许冰清所在的北寒阁手握药典,有许多能帮助女子美容养颜的妙方,各国贵女一直以来都是趋之若鹜,此时话题从球赛转到这里,桌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不少贵女捂嘴甜笑,都忘记了吃饭。而在桌边女子们的笑声中,唯有李堇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盯着颤颤巍巍将门外那些厨子送来的茶水点心一点点端到许冰清面前的孟歌。 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 第二百六十章 底线 (防盗章节,一时后替换) 因为马场边的包厢数量有限没有那么宽敞,各个姐公子们带来的下人们大多都待在门外面,里边的主子有什么需要才进来,免得包厢内显得拥挤。 但既然对方是北魏圣女,带一个贴身侍女进来也没有什么,孟歌虽然看上去模样和一般侍女不同,但穿着在这些贵女眼中实为寒酸。许冰清开口使唤她,其他女子也就是都把她当成了圣女的侍女,没人再问她的身份。 许冰清在其他贵女在叶静姝身边让开的一个座位边坐下,嘴边噙着笑轻而易举就打入了桌边女子的话题中。 其他贵女原本对她北魏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再加上身为北魏国师之女的许冰清位置太高,哪怕是她们这些丹阳城内顶层的贵女,也很难说能配上她的身份。如果想和这位平起平坐,恐怕就只有南楚国师姬墨的嫡长女,只可惜南楚国师有女儿但没嫡女。 众人一开始难得矜持,但寒暄几句发现这位圣女虽然隐隐透出些骄矜,但还是愿意和她们说话的,其他贵女逐渐加入了话题。虽然各自国家对立,但历来女眷之间,都是能维持明面的交好自然是能姐妹交好最好。 且许冰清所在的北寒阁手握药典,有许多能帮助女子美容养颜的妙方,各国贵女一直以来都是趋之若鹜,此时话题从球赛转到这里,桌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不少贵女捂嘴甜笑,都忘记了吃饭。而在桌边女子们的笑声中,唯有李堇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盯着颤颤巍巍将门外那些厨子送来的茶水点心一点点端到许冰清面前的孟歌。 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因为马场边的包厢数量有限没有那么宽敞,各个姐公子们带来的下人们大多都待在门外面,里边的主子有什么需要才进来,免得包厢内显得拥挤。 但既然对方是北魏圣女,带一个贴身侍女进来也没有什么,孟歌虽然看上去模样和一般侍女不同,但穿着在这些贵女眼中实为寒酸。许冰清开口使唤她,其他女子也就是都把她当成了圣女的侍女,没人再问她的身份。 许冰清在其他贵女在叶静姝身边让开的一个座位边坐下,嘴边噙着笑轻而易举就打入了桌边女子的话题中。 其他贵女原本对她北魏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再加上身为北魏国师之女的许冰清位置太高,哪怕是她们这些丹阳城内顶层的贵女,也很难说能配上她的身份。如果想和这位平起平坐,恐怕就只有南楚国师姬墨的嫡长女,只可惜南楚国师有女儿但没嫡女。 众人一开始难得矜持,但寒暄几句发现这位圣女虽然隐隐透出些骄矜,但还是愿意和她们说话的,其他贵女逐渐加入了话题。虽然各自国家对立,但历来女眷之间,都是能维持明面的交好自然是能姐妹交好最好。 且许冰清所在的北寒阁手握药典,有许多能帮助女子美容养颜的妙方,各国贵女一直以来都是趋之若鹜,此时话题从球赛转到这里,桌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不少贵女捂嘴甜笑,都忘记了吃饭。而在桌边女子们的笑声中,唯有李堇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盯着颤颤巍巍将门外那些厨子送来的茶水点心一点点端到许冰清面前的孟歌。 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孟歌。 没错,她记得这个少女是叫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白衣少女虽然身份卑下,但她在初阶大典中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 北魏队伍中有北魏继子和北寒阁两派之事不是秘密,但李堇娘却没有想到,在北魏继子孟施还在外面的马场为北魏卖命之时,北魏圣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她的妹妹? 不过…… 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看着叶静姝身边对其他贵女巧笑倩兮的那个女子,李堇娘却忽然想起她长姐离开家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堇,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 这世上自有将平民奴隶视作草芥的贵族,也有拼命也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英雄。 李堇娘之前被关在家中情报闭塞,之前并未和这个北魏圣女打过交道,但她不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蠢人。 但李堇娘很清楚,在不少贵女眼中,让平民端茶倒水算不得什么欺负。毕竟家中的庶子女都能使唤来做这些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消磨 汗水滴落,马蹄声声,骄阳如火。 “比赛结束!”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第二轮!” “东吴对北魏,北魏胜!” 在震天的钟声中,所有人怔怔看着沙土飞扬尚未落去的马球场。 结果已定。 但球场上的热意未消。 树下的嬴抱月静静站起身。 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站起身。 远处荒山中的李稷手扶树干,远远注视着球场上的兄弟。 发现嬴抱月站起,归辰也随之站起,但就在他站起之时,他恍然发现,马场边树下原本坐着的不少修行者都自发站起,连凉棚中人们也都不自觉地起身。 所有人站起身,向不远处球场上的勇士,献上了他们的敬意。 “果然……还是输了吗?”球场上赵光一手抵住马脖子,微微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下颚处滴下,拿着剑的手一阵阵抽搐。 他身边的其他东吴少年也不遑多让,每个人几乎都瘫软在马上,气喘如牛,也有不少都挂了彩。 但看着远处同样汗如雨下的北魏人,有不少东吴人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输是输了,但心中无比痛快。 这时马球场边响起了一阵阵的掌声,而这掌声并不是光送给这场比赛的胜者。 送给每一个在这片马场上驰骋过的热血儿郎。 在一场苦战之后,所有关于东吴自不量力的声音都消失。东吴的确输了比赛,但如果在看完这场比赛后,还有人说东吴软弱可欺以卵击石自不量力,那么这人不是坏,就是瞎。 “八比六吗?”陈子楚在嬴抱月身边感叹道,“真的就只差一点了。” “这一点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了,北魏人毕竟是马背上的族人,”陈子寒道。但下一刻凝视着赛场上骑手的模样,连他都不禁感叹,“只不过东吴人,这一次真是够狠。” 八比六,比北魏和后辽的那一场分差还要少。 要知道这两国都是游牧国家,尤其是北魏传闻孩童三岁上马五岁便能拉弓。 但就是这样一个游牧国家,却让人难以想象被一个临海的国家,在马球上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就是东吴人……”注视着远处聚集在赵光身边声名不显的少年们,嬴珣深吸了一口气。 大陆三强国之一,东吴。 和张扬高调的南楚以及南楚人不同,东吴人大多低调内敛。 一个是火,一个是水。 水的确不如火那般热烈具有攻击性,但在有些地方,据说东吴人异常的执着坚韧。 不然也无法在青龙神的庇护已经消失的现在,依旧能作为三强国与南楚北魏并立。 更何况初阶大典并不是东吴人的主场,在这片大陆上东吴掌控着更高端的资源,那就是中阶大典。 看着马场上继子一声令下就和北魏鏖战到最后的东吴修行者,嬴珣目光复杂更提起一丝警惕。 “这下算是欠了东吴一个大人情,”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的传来一个女声。 “人情?”嬴珣一怔,看向身边开口的嬴抱月。 “嗯,”嬴抱月点头,看向他,“这人情不小,到时候得我们两人一起还,你可别忘了。” “可,”嬴珣愣道,“可东吴从未说过……” 东吴有说过为前秦做什么么? “嗯,是没说过,”眼前的少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笑了笑,“但凡事看结果,从结果而言,东吴这一次帮了大忙。” “大忙……”嬴珣重复道,看着身边的少女静静看向球场上大汗淋漓的北魏骑手。 孟施举着剑,脸色无比苍白。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她。 东吴的确输了球,但能让全体观众起立,就在于刚刚那场球赛异常激烈,不再是北魏之前的一边倒,双方从头开始鏖战到最后,如果用她前世的一句话形容。 就是赛出了水平,赛出了风格。 结果就是,东吴人让北魏人流汗了。 赵光的确没有打赢北魏人,但他那一句打爆他们,却真真切切地实现了。 让那些看不起内陆骑兵,从未被攻破的北魏铁壁被打开了一个口子。 “这场球赛……”看着大口喘气的北魏骑手,高台上的姜元元目光幽深。 “就结果而言,大大消耗了北魏的力量。”站在他一边的姬嘉树静静开口。 第二轮比赛已经结束,北魏的力量被削弱,那么接下来人们马上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最后的决赛。 马球战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前秦对北魏。 “北魏这一次可是累惨了……” “这样说起来,前秦这运气也太好了。” “话说之前如果北魏人事先不挑衅东吴人,搞不好就不用打这一场,轻轻松松拿第一不好么?” “话说我早就想说了,北寒的人……戾气是不是有点重?” “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是圣女的人也轮得到你评判?” “圣女啊……” 这时马场边,看着和东吴同样狼狈的北魏队伍,人们议论纷纷。远处高台下的包厢里,北魏圣女的许冰清脸色一时十分难看,连带着包厢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 “圣女大人……”有贵女试探着开口,但却没得到回应。 “这么看来,北寒圣女,这一次是托大了,”高台上姜元元笑起来道,“前秦这次运气是真好。” 姬嘉树惊讶于姜元元对许冰清的幸灾乐祸,但下一刻听到姜元元的话,他注视着球场和球场边的那个少女倏然开口,“也许并不完全是运气。” 姜元元闻言一怔,“怎么说?” 姬嘉树静静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东吴和北魏的这一战,让他仿佛看到了之前前秦和南楚的一战。 凡事有因,必有果。 而之前在下面包厢里,北魏圣女和东吴继子之间发生的事,包括其怎么对待北魏继子之妹的事,姬嘉树通过姬家的情报线有所耳闻。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也许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他的这句话。 更不会相信本来备受拥护的北寒圣女是失道者。 那个少女是得道者。 一个等阶七违背世俗的女子,人们眼中的妖女离这个称呼似乎太遥远。 然而本来对她而言很遥远的东西,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最后一轮马球战开始!” 伴随着考官的高呼,将最后一战拉到众人眼前。 “最后一战,前秦对北魏!” 居然已经是最后一战了,从未进过最后一战的前秦,将第一次与北魏展开最后的角逐。 谁都没想到前秦居然走到这里。 “如果接下来都拿第一,不就能获得第一了么?” “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我要拿到第一。” 那个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姬嘉树猛地一震,死死看着风沙大作的球场。 她到底真的……能拿第一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正 前秦对北魏。 最弱对最强。 这样的组合实在太过少见。如果是放在以往虽然少见,但结果实在是太一目了然。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看了一天的看客们在天色暗下来后大部分都会回家了。 但在今日的马球战上发生了太多的意外。 这份意外导致有许多的人留了下来。 没错,是留下来。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的最后一场,历来都十分特别。 因为这一场,是唯一的夜战。 第一场在上午,第二场在下午,而第三场,自然就在晚上。 夕阳西下,马场边的人们三三两两散开,看着许多南楚禁军扛着大把的火把和灯笼灯树进场,将其树立在马场边和赛场中一些特定的位置。 当年太祖皇帝要求马球战在一天之内赛出胜负,于是诞生了夜战这样的一个特例。 然而即便有大量的火把和灯树,但光线还是不能和白天的时候相比,无论是观众还是骑手,视线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再加上天色一晚,回城难度加大,所以一般最后最后一场,都会不少民众提前离开。 今年也本该如此。 许多人对于这一届初阶大典其实没有抱什么期待,毕竟上一届珠玉在前,这一届又没有姬嘉树那样少见的少年强者赏心悦目。三强国的排名多年以来都是前三,偶尔换换位置,前三从来没有其他国家能出现。 但今年,却出现了意外。 出现了第二个国家。 不少人看着赛场边的前秦少年们和他们包围着的那个少女,脸色微微改变。 即便这一场前秦不出预料输给了北魏,但前秦在第二轮众人战中依旧是第二位,第一场众人战第一,第二场众人战第二,这依旧是十分亮眼的成绩。 依旧刷新了前秦在太祖皇帝驾崩后的最好记录。 可为什么…… 有人喃喃开口 “为什么前秦变强了?” “偶然吧……全靠运气……” “不过前秦的运气终于到头了,”有人幸灾乐祸地开口,“这对阵北魏可要靠真本事,可前秦……有真本事么?” 不少人认同地点头,人群中议论纷纷,时不时能听到这样的嘲笑。 然而虽然那么多人都在嘲笑鄙夷,但火把被逐一点起,围在马场外的人们却没减少多少。 甚至不减反增。 “这剩下的人还真多。” 马场边的高台上也点起了更精致的灯树,灯树中还掺入了驱虫的香草,在淡淡的烟气里姜元元眺望着暮色里马场边黑压压的人群。 “的确,”在他身边姬嘉树静静开口。 “比之春华君当年那一届如何?”姜元元问道。 “情况不太一样,”姬嘉树凝视着马场,“一开始来看的人数上一届较多,但这一次……” 他那一届一开始来看他的人的确很多,但这一次和上一届甚至以往的任何一届都不同。 “从刚刚开始,就不断有新的百姓加入。” 姬嘉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 夜色已经逐渐降临,但不但之前输掉比赛的国家和各国的观众没走,还有人潮不断从外部汇入。 “听说的今日白天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丹阳城内,”姜元元负手站在高台上,侧目看了姬嘉树一眼,“姬家的情报网不可能没收到吧?” “就算有,但小子并不掌管这些,”姬嘉树无奈地笑了笑,他要获得情报还是要慢一点。看着面前清瘦少年的背影,他心底微微一警。为这位南楚二殿下获得情报的速度心惊。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来看个新鲜罢了,”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继续道。 前秦胜过南楚,东吴和北魏血拼。 虽然今日爆出的冷门,让无数人前来看热闹,但大部分人不过是来见证这最后那位马球场上王者的诞生的。 “没人真的觉得前秦能赢吧,”姜元元一声轻笑。 姬嘉树沉默不语。 “怎么?难道春华君不这么认为?”姜元元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另一边侍女为其打着扇子的梦阳先生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只是觉得,比赛还没开始,没必要就先把结果定下,”姬嘉树静静道。 “你这可真是……”姜元元抹了抹嘴边并不存在的糕点渣子,看向马场边的树下,虽然光线已然微弱,他却还是能一眼看到那个刚刚分手不久的少女。 刚刚傍晚的休息时间,他继续跟着姬嘉树去大饱了口福。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最后一场是实力的对战。 “虽然公主殿下做的糕点是真的不错,”姜元元笑了笑但下一刻淡淡道,“但这些可都用不到马场上。” 姜元元言语中的轻视藏得极深,但姬嘉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连他,都想不出这女子要怎么获胜。 只不过…… “话说刚刚晚膳的时候,你似乎找她去密谈了什么,”姜元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姬嘉树,“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谈情说爱,不愧是春华君。” “怎么可能……”姬嘉树无语地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少年。 “那你们说了什么?”姜元元眯起眼睛。 “如果能告诉二殿下,那还能算密谈么?”姬嘉树淡淡道。 刚刚众人在树下吃完带来的第二波点心后,他的确有把那个少女叫到一边,只因他有些事实在在意。 “这么神秘?”而就在这时姜元元笑起来,“莫不是过于担心,去问她打算怎么赢吧?” 姬嘉树袖子下手指一顿。 心中长叹一声。 还真被这人猜中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等姬嘉树回答,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阵钟声。 连响六声,宣告着决赛的开始。 所有人神情一凛。 “开始了!” “猜猜看前秦会和北魏差多少分?” “估计会输得很难看吧?” “靠运气走到这,输得一败涂地也算是报应了!” “硬碰硬,看它能怎么打!” 马场上的火把在一瞬间亮起,照亮马场边一张张或兴奋或好奇或兴高采烈的脸,姬嘉树注视着这一切。 开始了。 没有人相信她会赢,也没有相信前秦会赢。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 但不知为何,比赛开始前那个少女和他说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你到底……准备怎么才能赢过北魏?根本不可能找到方法,不如专注于保护自身,否则北魏要是再攻击……” 然而他的话当时却没能说完。 “没有方法能赢?”他面前树下那个少女闻言一怔,下一刻却忽然笑了。 “别的不好说,但对北魏。” 她认真地说道。 “我也许是真的知道赢的方法。” ------题外话------ 嬴抱月:是时候让你们见识真正的技术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技术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嘉树不明白。 可有一点他能听明白,那就是嬴抱月说的是面对北魏,她知道该怎么办。 但这句话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北魏是马球最强的国家,比第一轮前秦拼了命才赢下来的南楚还要强大。而和普通的看客不同,姬嘉树还清楚另一件事。 那就是北魏马球队的那份强大还不光是来自于北魏人天生的好马术。 这一份不同是姬嘉树亲身体验过的。 姬嘉树凝视着不远处骑手们列阵以待的马场上,考官手执黑球正待发球。 看着这一幕,他仿佛看到三年前的那一幕。 没错,上一届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的决赛是在南楚和北魏之间进行,而和北魏马球队对战的,正是由他率领的南楚队伍。 虽然他不是游牧民族出身,但单论马术,姬嘉树却自信于不弱于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北魏人。 他一直想要洗刷南楚在马球上屡次输给北魏的耻辱,在准备参加初阶大典时也就是选好了参加的队员,对每个队员的马术都进行了专门训练。 然而他们依然输了。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北魏的第二把利剑。 北魏的马球之所以能稳坐六国第一把交椅,就在其强大得很全面。 如果只是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根据当届继子的强弱和每一届参加队员境界的不同,队伍的实力也会受到影响,想保证次次第一是不可能的。 就在那一场比赛中,姬嘉树发现,北魏人虽然看上去在赛场上横冲直撞,但八个骑手之间的位置其实有着十分细致的讲究,而随着继子的指挥,甚至能看出排兵布阵的味道。 这才是北魏马球的真正强大之处。 北魏马球之所以强,并不是因为北魏人所有人都擅长骑马,而是因为北魏拥有长城内六国最强大的骑兵。 当初秦帝国在永夜长城抵御西戎的入侵,依靠的骑兵大部分就都是北魏人。 而和其他五国不同,北魏人想参加初阶大典的条件严苛,所以能上场的马球手几乎全都在军中待过,每人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 光是这份差距,就是其他国家不能弥补的。 在这样的条件下,北魏人将骑兵战法融入了马球之中,进能攻退能守,排兵布阵细致复杂。初次见到只会让人眼花缭乱,更别提破解了。 那份强大至今还留在姬嘉树心中,话说当时他记得最强大的一个阵法是…… 凝视着马球场上被考官高高抛起的黑球,姬嘉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个阵法的名字。 “车悬。” 而就在这时,在那黑球下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居然从马上高高跃起,抬剑一把击出! “北魏继子抢到球了!” 马场边人们欢欣雀跃,而就在这时,孟施打马而出,向北魏众人挥手高喊,喊出那个堪称姬嘉树噩梦的阵法名。 “车悬!” 车悬。姬嘉树内心一片冰凉。 车悬阵一旦开始,基本上就宣告结束了。 某种意义上从阵法选择上,姬嘉树能看出北魏修行者这一次是真的体力不支了,一开始就使出如此的阵法,恐怕就是想要速战速决。 车悬是典型的骑兵战法,既然是骑兵战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在继子开口后,北魏修行者闻声而动,迅速摆出了复杂的螺旋状的布阵,而阵中每个骑手的位置还在不断变化,一边变化一边发起攻击,单看就无比棘手,其中奥妙只有北魏人知晓。 “居然是车悬!” “这阵法真是见之难忘。” “真是不知看上多少次都不知道破解之法,前秦这一次是完了……” “估计没打上半场就得认输了……” 然而不等众人如何分析,球场上前秦的修行者看着眼前的阵法,本有些不知所措,嬴珣更是心跳如鼓不知该如何开口。然而就在这时,在阵阵马蹄声中,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 “王青!侧翼迂回冲锋!” “堂哥,你去霍湛那边!” “左边的,弧线散开,这样对面就冲锋不上了!” 继北魏继子开口之后,那个少女开口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安排众人,这一次前秦边执行的速度极快。 北魏继子只要说两个字,但她要说的不少,她说的也不少。 一步一步,一人一人。 周围围观的人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女子是专门躲避北魏那边阵法的袭击,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北魏一球没进,人们终于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 “怎么可能呢?” 而就在这样的声音里,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车悬阵……” “难道……” “已经破了?” 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而立,看着马场上那个策马奔腾的女子,耳边再次响起嬴抱月当时说的话和那时的笑容。 “面对北魏该怎么做,我是真的知道。” 她原来是真的知道。 知道车悬阵的破解手法。 看着不断指挥着前秦众人的嬴抱月,姬嘉树心底却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知道的应该不只这些。而且只是知道一个破解法,就不够说出那样一句话。 的确不只这些。 在马背上,嬴抱月看着眼前熟悉的阵法。 所有人都在问她要怎么赢,但在马球上,在排兵布阵上,她其实一直都不担心会输给北魏。 只因她实在太熟悉北魏的排兵布阵。 而车悬,是她当年推广的阵法。 此时被其他修行者用来与她对战,还真是让人感怀。 阵法的确是一样的,但不同修行者的手法和指挥方式,还会一些小的变化。 北魏继子孟施的指挥,不知为何让嬴抱月有些眼熟。 而眼熟的对象……是她自己。 北魏继子也开始口头支撑员工,但卖的实在是太贵了。 像是要打败过去的自己一般。 此时被其他修行者用来与她对战,还真是让人感怀。 阵法的确是一样的,但不同修行者的手法和指挥方式,还会一些小的变化。 北魏继子孟施的指挥,不知为何让嬴抱月有些眼熟。 而眼熟的对象……是她自己。 ------题外话------ 车悬:古代的骑兵阵法,相传为圣斗士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最弱 仿佛是在过去的自己对战一般。 那么。 北魏继子,孟施。 女扮男装的北魏少女,孟诗。 你到底是谁 嬴抱月在心中静静发问。 在指挥中,她注视着那个人群中骑在马上发号施令的年轻北魏修行者。 的确有很像的部分,但并不是说别人就不能这么指挥,一切都可能是巧合或者是她的自我意识过剩。她也本希望如此,她一直去回避去想这个问题。 然而之前在稷下之宴之后的争先战,就已经发生过一件不是她本人记得的事。 那就是当时孟诗使用了据说是少司命独创的火法第十一剑。 灯火阑珊。 关于修行的事嬴抱月忘得彻底,自然也不记得这一招剑法,但如果周围人当时说的是对的。 少司命的剑法。 还有如今,她曾在战场上常用的阵法。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再说是巧合,那就是她在自欺欺人。 可为什么孟施或者说孟诗会有她的风格 嬴抱月在颠簸的马背上拼命回忆,却怎么都想不出她上辈子和这个小女孩可能会有的交集。 她上辈子结识过很多人,但孟诗现在展现出的这些东西,却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或者说能做到的。 不说她自己压根不记得的有没有教过人的剑法,现如今在战场上指挥骑兵的阵法,熟悉她指挥方式的人,恐怕就只有她当年的部下。 北魏人是当年秦帝国骑兵的重要构成成分,她当年的部下当然有很多北魏人。 但嬴抱月确定并肯定,她当年的部下里绝没有孟诗这样的人物。 毕竟她不雇佣童工的 将军虽然不一定能记得每一个部下的脸,但孟诗这种情况实在太好排除了,毕竟嬴抱月在永夜长城当骑兵的时候那是目前这个时间线近十年前的事了。 以孟诗的年纪,那时候的她不过岁。 这样的年纪嬴抱月不可能将其带上战场。 可如果孟诗不是她当年的部下 那这女子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她的剑法和阵法 而且在策马奔驰之中,嬴抱月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消瘦的女子。 仅仅是靠熟悉,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虽然她自己的不记得了,但当时在御祷省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使出所谓她自创的剑法之时,嬴抱月就发现了。 虽然对这个女子很抱歉但据说是她自创的那个剑法简直是难得不得了 包括车悬这个骑兵阵法,在指挥难度上在骑兵这阵法中也属于上乘,绝不是看过几次就能做到,更遑论像孟施现在这般指挥自如。 剑法,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练。 阵法,更需要无数次的观摩和实战。 这些都不是嘴上说说,或是三分钟热度能做到的。 不是一句想要模仿少司命,就能做到的事。 况且在如今的世道模仿她根本没什么好下场,既得不到荣光也得不到赞美,吃力不讨好,一个不好被发现还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孟诗还有个女扮男装这样敏感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女扮男装也要参加初阶大典为什么要学少司命的剑法为什么会懂车悬阵 嬴抱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她当年部下的儿女 不过当年那一群光棍没听说几个娶上亲好像也没几个想娶亲的梅娘被无数人追求但她似乎也没看上的 “莫华,后撤换到穆乌儿的后面去” “伍子衍,去东南方” 嬴抱月的疑问并没有找到答案,但比赛还在继续,她和孟诗的对峙还在继续。 在马蹄声声中,马球赛进入白热化,前秦和北魏球场上纷纭变幻,交织着一个嘶哑一个清亮的声音。 汗水洒落,火焰跳跃。 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但马场上的热气仿佛带着一阵阵热浪吹拂开来,看得周围的人面红耳赤。 十六匹马在马场上奔驰,每匹马的位置在那两个声音的指挥下飞速移动着,夜色火光下黑黢黢看上去宛如十六个黑影。 “简直宛如一场棋局一般。”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的姜元元忽然开口道。 “棋局”姬嘉树闻言一怔,下一刻他神情复杂地凝视马场上的光景,在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说北魏之前其他国家的对战是实力的碾压,和东吴的那一场是力量的碰撞,那么和前秦的这一场两者都不是。 而是技巧和战术的碰撞。 球场如棋。 执棋者,是北魏继子和那个少女。 这并不是说其他骑手沦为了那两人的棋子,不如说正是队伍中其他的骑手的对那两人的指挥干脆利落地执行和团结一心的气势,才得以让这场棋局得以进行。 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其实就已经彰显出了两支队伍的势均力敌。 然而这一切,却已经颠覆了众人之前对前秦北魏力量差距的认知。 “北魏,中四” “前秦,中三” 因为两国这一场各自的严防死守,进球数相对之前几场反而大大减少。 比赛开始前旁观众人预想中的巨大的分数差更是没有出现。 “怎么可能会这样” “居然只差一球” “这点分数差前秦的话也是能赶上来的吧” “糟了那个前秦公主又抢到球了”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就没人能防的住她吗” 在簇簇跳动的火把下,人们跳着脚拍着手死死睁大眼看着球场的动向,人们议论着,人们争吵着,人们疑惑着,而就在其中,渐渐出现这样一个声音。 “怎么回事” “前秦不是最弱的国家吗” 北魏是众所周知最强的国家,拥有足以让长城内其他国家闻之色变的最强的骑兵。 在马球上,在骑兵上,北魏是最强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并坚信不疑。 可为什么明明是最强对上了最弱,却出现了如今的画面 前秦为什么不但没被碾压,居然还拥有和北魏一战的能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秦不是最弱的吗” 这个问题高台下包厢里的贵女和世家子们也在问,甚至传到了高台之上,姜元元闻声也重复了一遍。 “前秦是最弱的”然而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那个闭目养神的老者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要是真如此就好了。” 姬嘉树闻言一愣,他怔怔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目光深沉的老人。 “也是,现在的前秦的确是最弱的。” 注意到他的目光,梦阳先生淡淡开口。 “可是先生您刚刚说”姬嘉树定定地看着南楚最年长的修行者。 “前秦的确是最弱的,”老人注视着不远处的马场静静道,“但秦不是。” “秦”姬嘉树猛地一愣 “话说,听说你们这些小子认为,北魏的骑兵是最强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嘴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但你们就没想过,北魏的骑兵曾经属于谁吗” 姜元元闻言浑身一震,回过头来。 姬嘉树睁大眼睛。 北魏的骑兵,曾经是秦帝国的骑兵。 这最强的骑兵,曾经被一个国家征服过。 “北魏的骑兵并不是最强的,”梦阳先生神情复杂,他一百个不想承认,但这的确就是现实。 “北魏骑兵属于秦帝国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强 前秦最弱。 北魏最强。 长久以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姬嘉树闻言怔怔看着远方的球场。 八年过去了,的确有很多的人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现在被称为最弱的国家,的确曾经征服过全土,并将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力量,都曾聚拢于自己的麾下。 “也是北魏不争气,”历经沧桑的老人淡淡看着不远处的马场,微微眯起眼睛,“都这么多年了,都懒得换个战法,还用那些那两个女人用烂的东西。” “用烂……”姬嘉树听到老人言语中的鄙夷,一时有些尴尬。 传言的确不虚,梦阳先生年纪大了像是看破了红尘,很多事都不在乎了,但对大司命和少司命依旧永远抱着绝对的敌意,这事果然是真的。 虽然姬嘉树从未见过大司命和少司命,但他也很清楚那两位的战术和军阵绝不可能是什么用烂的东西…… 不如说大部分人想要学会都困难…… 少司命守天下功绩不显,但即便如今大部分的资料都被销毁,姬嘉树之前通过姬家的情报网偷看到不少关于大司命林书白的真实战绩。 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只感到震惊。 如果这样的功绩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将军身上,都足以让这个人获封战神的称号。但唯独那个女子是个女子,很多功绩却被掩去了,甚至加到了太祖皇帝嬴帝身上。 看着面前神情复杂的老人,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梦阳先生的话中有失实的东西,但也的确解开了他不少的疑惑。 结合他知道的一些事实,一切都已经串了起来。 姬嘉树看着远处激烈争球的马场。北魏的骑兵的确强大,但北魏骑兵当年却是两个前秦将领带起来的。 在大司命和少司命没有接手前,大多是只知冲锋用蛮力的散兵游勇,而在被秦帝国收编后才成为了后来震慑西戎热的北魏铁骑。 如今的北魏骑兵中还保存着大司命少司命当年练兵留下痕迹,毕竟战场上实用的东西,会经由老兵传给新兵。 而少司命和大司命后来都成为了秦人,她们练兵的方法在前秦国内应该也有留存。 此时前秦和北魏的一战,其实背后使用的战术都来自于同一脉。 正因如此,那个女子才会在开场前和他说唯独北魏她知道如何应对的吧…… 大概。 虽然知道她可能能拿到这些,但姬嘉树还是很难想象嬴抱月作为前秦公主是怎么能够如此熟练的运用这些战术。 前秦修行者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北魏,但北魏在之前和东吴的的对战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谈起配合,北魏修行者虽然训练有素,但有不少不太服管,多少还有些摩擦。 前秦修行者之间的配合虽然不太默契,但所有人此时对那个少女的指挥展现出了除了绝对的信任。 各种条件综合起来,前秦北魏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家,在这一刻,在这片球场上,却几乎在其他条件上达到了神奇的均等。 那么在几乎同等的条件下,这场比赛,到底会何去何从? 姬嘉树和周围旁观的其他人一样,睁大眼睛,生怕错过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既然其他条件几乎相同,那么到最后拼的就还是战术和个别高超的表现了。 “那个北魏继子……”高台上梦阳先生眯眼看着孟诗道,“这车悬阵用得不错。” 姬嘉树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梦阳先生与他同时开口,下一刻在他的谦让下,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赛场上的年轻人们,静静开口。 “不过还是欠点火候。”他静静道。 梦阳先生神情复杂。 如果当年没有看过那个女子指挥的车悬阵,他也可以从心底说出这个北魏继子指挥的好。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再不愿意提起那个女人,但都不得不承认,当初那个小女孩调动千人骑兵,都能让其进退有序。 但此时球场上,那位北魏继子指挥七个人,就已经露出了力不从心的表情。 “而那个女子……”梦阳先生看着远处前秦队伍中的嬴抱月,最终他保持了沉默。 如果说北魏继子的指挥是有模有样却显得有些僵硬的话,那个少女的指挥其实没有成型的阵法,显得极为随意,但就是在这份随意中,却有着极强的变化和精妙的应对。 “北魏,中五!” “前秦,中四!” 赛场边每一刻钟敲一次计时的钟声已经敲到了最后一声,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刻钟,但任谁都没想到,比分居然还如此焦灼。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而本来就不太服管的北魏修行者脸上更是露出烦躁之色。 “怎么回事?孟施?” “你怎么越指挥越糟啊?” 他们只是在孟施的强大和之前每场比赛胜利的份上,勉强听他的话,但此时孟施的指挥不能立竿见影,北魏队伍中的骚动就变得明显起来。 孟诗的脸色苍白起来,但下一刻她寄希望地看向前秦的队伍。 按理说那个女子和她一样,也是靠着战绩才勉强被其他修行者接受的,那女子还以女人的身份待在球场上,此时比分迟迟落后,那个女子应该也会受到同伴同样的质疑才对。 然而在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之时,孟诗瞳孔一缩。 风声吹去,点点火星。 而就在那些许的火光中,她看见。 那个少女,她在笑。 在如此的困境,在孟诗她自己痛苦到恨不得这个比赛马上结束的现在,那个同样汗如雨下的少女却在笑。 马场上,响起清越的歌声。 “脱绯姿,著锦衣,银镫金鞍耀日辉,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球似星,杖如月,骤马随风直冲穴。人衣湿,马汗流,传声相问且须休,或为马乏人力尽,还须连夜结残筹。” 在前秦修行者一时胆怯之时,那个少女挥剑打马向前。 球似星,杖如月,骤马随风直冲穴。 “前秦,中五!” 平了! 孟诗额角的汗唰地淌下。 就在这时赛场边传来了考官倒数的声音,居然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间! 如果能以平局结束,就还有增加时间的机会,时间太短,靠长剑击球如果不是离得够近已经来不及进球了。 而就在这时有北魏修行者在自家球门前拦到了球,面上大喜正要向前秦的球门攻去,但就在这时周围响起旁观者的惊呼,孟诗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嬴抱月忽然张弓搭箭,朝向是……那个修行者剑下的球! “倒数十个数……十……” 远处考官已经开始倒数。 “左右,上两个人!”孟诗声嘶力竭地大吼。 “围住她!” 她的大吼没有白费,有两个北魏修行者冲破前秦的封锁一左一右向嬴抱月包抄而去。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震撼了所有人的目光。 孟诗睁大眼睛,看出远处那个少女膝盖微抬一个提膝,马侧箭筒内的所有箭全部弹飞到空中,下一刻嬴抱月一个低头抬头,口中已经叼了两支箭。 而下一刻,三箭上弦。 “五!四!三!”考官的倒数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二……” “嗡!” 就在那一声一前,那个少女的弓振动了。 三箭齐发。 所有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 在腾起的灰尘中,原本包抄那个少女的两个修行者被直射而来分方向的两支的羽箭逼退。 嗤的一声,有鲜血从那个少女的指缝流下。 而剩下的那只箭。 下一刻,球场中随着最后一声倒数声。 响起了马球入网的声音。 ------题外话------ “脱绯姿,著锦衣,银镫金鞍耀日辉,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球似星,杖如月,骤马随风直冲穴(球门)……人衣湿,马汗流,传声相问且须休,或为马乏人力尽,还须连夜结残筹。”--《杖前飞·马球》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实现 “前秦,中六!” “一!时间到!” 时间到。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比赛结束,全员勒马!” 在跃动的火把下,马场上的所有骑手猛地勒马,原本沸腾的球场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 地面上震动停止,一声一声的击球声停止,少年少女声嘶力竭的喊声停止,连空气中翻滚的尘土都一点点落下。 同时停止的不光是马场。 马场外的凉棚里,马场边的树下,马场外的高台上,高台下的包厢里,无数双眼睛大睁着,无数旁观者失去言语,整个宽阔的南楚御用马场陷入一片死寂。 耳畔只传来夏虫的轻语。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眼前马场中的那一群人,看着那个手中握着一张弓的少女。 此时此刻所有人仿佛都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下一刻,咚的一声重鼓! 将所有人带回现实。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前秦胜!”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 前秦胜。 前秦胜了。 站在球场中心的考官看着马场上的少年少女,看着远方那还在飘动的球,声音都有一些发抖。 但看着周围所有人如同置身梦中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声音重复了一遍。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 “前秦胜。” 宣布了那么多年的成绩,考官好似第一次感受到这一句话中分量,原本平局的宣布都已经到了他的嗓子眼,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刻,有一个少女扭转了整个战局。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连考官都不禁失神。 这是太过漫长的一天,也是太不容易,太出人意料的一天。 而这一切,现在,结束了。 所有的前秦少年都愣成了一座雕像,在听到考官重复的这一声宣判后,他们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才一个个回过神来,怔怔看向身边的同伴。 “赢……” “赢了?” “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身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身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毕竟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阴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日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情况?到底是其他国家变弱了还是前秦变强了?” “为什么偏偏这一届的前秦忽然变强了……” 为什么…… 姬嘉树目光微凝,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少年们兴奋地高喊。 “赢了!” “话说要不要抛人?” “可是这是殿下……春华君还在高台上站着呢……” “没事,你看大公子都不在意……” “机会难得……这不是马球赢了后的传统么?以前看人家抛我们都没机会,来啊来啊!” “赢了!” 姬嘉树睁大眼睛看着马场边下马的前秦少年们,所有少年聚集到一起,而下一刻在少年群中有两个人被其他人高高抛起。 而被抛起的其中一位他还很熟悉。 “殿下!” “大公子!” 少年们大笑着欢呼着,将带他们走向胜利的英雄高高抛起,被和嬴珣一起抛起的那个少女脸上有些惊讶,但下一刻嘴角露出笑容。 “这真是……”站在姬嘉树身边的姜元元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大家姐被这样抛起来……” 说完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那可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在意吗?” 姬嘉树同样有些惊讶,但看着马场边因为喜悦脸色发红的少年们,所有人明显都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事后回想百分百不忍直视,但此事本就足以让前秦人喜悦至此。看着嗷嗷叫着欢呼着少年们和他们之中的那个少女,姬嘉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不是大家姐,”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姜元元,“也不光是我的未婚妻。” 在所有的身份之前,此时她的一个身份将在此刻铭记在每一个前秦人的心中。 姬嘉树看着姜元元静静道。 “她是前秦的公主。” 她本来是个公主,但这个来自血缘的身份本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敬重,反而更多的是轻蔑。 但此时此刻,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不是只靠着太祖皇帝的血脉才得到一个花瓶公主称呼的和亲公主。 在这片残酷的赛场上,那个少女靠着她自己的意志力量,重塑了她的身份。 此时的她。 是前秦足以引以为傲的公主。 “个人排名核对!” “前秦首功者,报上名来!” 众人战结束,又到了核算队伍中每个修行者功绩的时候,所有队伍依次排开从第一名的国家开始接受询问,逐次而下。 而面对礼官和考官的提问,嬴珣再一次说出了那个名字。 霍湛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嬴珣回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心口。 “阿湛,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霍湛瞳孔一缩,他目光闪动着,最终,没有说话。 面对考官的询问,嬴珣再一次说出了那个名字。 而这一次,没有人反对。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榜首为……” 在所有人或复杂或震惊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礼官的声音响起,宣布出那个结果。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榜首为前秦修行者,嬴抱月。” 嬴抱月。 姬嘉树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众人战第二轮马球战,我要拿到第一。” 那个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时候,她所说的话。 真的。 已然实现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期待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身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身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阴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日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身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身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阴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日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身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身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阴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日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月光 月光下,坐在屋顶上的姬清远低下头,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少女。 她的脸色还有着些许力量透支的苍白,但双眼在月光下明亮如星。 “你醒了,睡得好吗?”他看着嬴抱月道。 “嗯,安歌照顾了我很久,我能感觉到。”嬴抱月一边说道,一边走到了屋檐边。 姬清远闻言沉默了一瞬,起身蹲到了屋顶边,看着她轻声开口。 “我还没有告诉安歌你的身份。” 嬴抱月目光一顿,闻言点头,“我知道。” 姬安歌对待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安歌这么对你,不是因为你曾经是谁,”姬清远深深地看着屋檐下的女子,“只是因为现在的你,只因为你是你。” 正如今日在马球场上,那些前秦少年一般。 他们靠近她,不是因为她拥有的那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公主身份,只是因为她是她。 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仰头看着姬清远笑了笑,“那我觉得很开心。” 姬清远在屋顶上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他蹲在屋顶上的模样,嬴抱月问道,“你怎么今晚突然想到跑到这上面?” “难得今晚那两个东吴人不在,”姬清远瞥了一眼屋檐边的枣树,“安歌也睡了,我就上来看看月亮。” “东吴……”嬴抱月也看向那棵熟悉的枣树,果然李稷晚上出来修炼的事姬清远也知道…… “东吴今晚好像是有庆功宴,”嬴抱月道,“原来晚上不回来了么。” “嗯,看上去是要喝上一晚上的酒,”姬清远道,“之前有小厮送信来东吴继子说和他的那个护卫晚上不回来了。” “虽然东吴这次的排名,应该没什么好庆功的,”姬清远摊了摊手道。 “但东吴打了很漂亮的一战,”嬴抱月笑了笑道,“的确要犒劳一番。” “嗯,”姬清远闻言点头,想起下午东吴打出了血性的那场马球战,眼中也闪过一丝敬意,连带着对那个东吴继子尤其是他身边那个护卫微妙的感受都稍微轻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在,我也终于可以爬屋顶了,”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他们在我都不好这么做。” 有客人在的时候主人的确不好爬屋顶…… 只不过应该也没有几个主人家会因为这件事为难。 “没想到你现在还会喜欢上屋顶,”嬴抱月看着姬清远笑起来。 “你觉得是因为谁?”然而屋顶上的那个少年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当初初次见面,就是这个少女带着他爬上了屋顶看星星,让他对爬高爬低产生了兴趣。在这个小院只有他和姬安歌的时候,虽然出不去,但坐在屋顶仰望星空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他的世界是寥廓浩瀚的。 嬴抱月也想起了当年的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今晚的星星,没有你八岁生辰那年那么多。”她仰头看着夜空道。 月明星稀。 今晚有月亮,所以星星并没有那么多。 “但比平常有月的时候要多,”姬清远坐在屋顶上道,下一刻他低头凝视着站在屋檐下的少女,“你不上来吗?” 他已经许久许久,久得他都已经要忘记,没有机会和这个女子一起坐在屋顶上赏月观星了。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都要没有机会了。 却没想到,还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嬴抱月看着屋顶上少年专注的目光,笑了笑道,“嗯,上来。” “不过,”她看向自己的手心,“你恐怕得拉我一把了。” 她这辈子现在只是等阶七,这么高的屋顶可不是想跳就能跳的上的了。 姬清远应该是从屋内的天窗上爬上来的,但她倒没必要,只要有人拉她一把她就能上来。 “好,”姬清远从屋顶上俯下身。 “不知道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有没有失望,”嬴抱月看着趴在屋顶上的少年感叹道,“当初抱着你都能爬上去。” 只能感叹一句今非昔比。 “我当时只有八岁,”姬清远耳根有些发烫,尽量让神情冷静平静,“现在你自然是抱不动的。” 嬴抱月闻言笑起来,“我是说境界……” “我知道你在说境界,”姬清远打断她,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说过,你就是你。” 不是记忆中那个身为神子无所不能的她,但经过这些天他无比明白,她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她。 以等阶七之身就荣登众人战榜首的她。 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嘴角腾起一抹的笑意。 “好了,快把手伸过来,”姬清远道。 赢抱月笑了笑,向从屋顶上俯身伸出手的姬清远伸出她的右手。 然而就在这时,月光下姬清远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庞,忽然开口道,“伸左手。” 赢抱月闻言一怔,下一刻她没有动弹。 她静静凝视着上方少年神情复杂的眼睛,笑了笑开口道,“左手的话可不行。” 她的左手说不准反而会把这个少年从屋顶上拖下来。 “是么,”姬清远凝视着她眼睛,在寂静的夏夜里,两人四目相对。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你的左手怎么了?”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随后看着少年那双有太多内容的眼睛,无奈一笑。 “果然被发现了吗?” 前两天众人吃晚膳之时,她还以为已经瞒混过关了。 “我还以为能多瞒几天的,”看着屋顶上少年沉静的双眸,嬴抱月轻轻一笑。 虽说她也知道瞒不了多久。该说不愧是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我之前觉得有点奇怪,”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所以后来我逼问了安歌。” 他初次和这个少女遇见之时就发现她有时会去握自己左手的手腕,而前两天说起手腕有伤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少年护卫和姬安歌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那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姬清远当时心中就咯噔一声,他都比谁都清楚,这个女子会提到的伤,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伤。 “逼问了安歌……”嬴抱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的确无法避免。姬安歌看过那个疤痕,而姬安歌有什么不会不告诉姬清远。 “安歌说你左手手腕有一条赤色的疤痕,”姬清远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臂,面色沉下来,“那是什么?”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银蝉 忘了谁? 忘了他们? “没有,”月光下嬴抱月笑了笑连忙摇头,“怎么可能呢?” 那是她的兵。 年少鲜衣怒马,不过短短刹那,可那些相识于微末与血与火中共担生死的记忆,确确实实存在于她的心中。 那些人是她珍贵的宝物。 她永不能忘。 “我也觉得你不会忘,”姬清远吁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也不觉得你不至于忘了那些家伙……” 嬴抱月闻言哈哈笑起来,“你果然不喜欢他们吗?” “任谁初次见面被当做球丢来丢去,也不可能喜欢上那群人。”姬清远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第一次见到银蝉卫,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当年他十岁第七次离家出走成功,那时候长了些力气跟在来南楚送东西的她后面死都不愿意走,然后那一次就成为了他跟得最远的一次。 他从南楚一路跟着她跟到了北魏,跟到了永夜长城。 然后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群人。 “将军,你回来了!” 在长城下的军营门口,他险些被杀气逼得没敢进门,结果最大的一个营帐拉开,冲出一大群人,将那个少女团团围住。 那个还年幼的少女的人影瞬间被淹没,看得他目瞪口呆。 她是人群中的焦点,下一刻,从营帐中冲出来的人们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紧紧抓着她衣角的他。 “哪里来的小崽子?将军你难道……” “将军还没成亲吧……” “将军今年才十六……这小鬼怎么看都快十岁了吧……” “等等,这小鬼难道是等阶七的修行者?” 当时的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帮他挡住了险些打到他的那些人身上背着的兵器。 “他是我师父的儿子,叫姬清远。” 听到这一声介绍,周围所有的声音顿时一静。 “国师大人的……” 他听见有人愣愣地开口,但下一刻有另一些声音响起。 “但他姓姬……” “是国师大人和东皇太一的儿子?” “东皇太一的儿子来这做什么?还不把手从将军身上拿开!” 他被这些声音吓得险些退后一步,而这时那个少女开口,“你们别吓他,我腾出手就把他送回去。” “将军……” “话说这小鬼作甚跟着将军不放……” “将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童养……” 那人的话没能说完。 “大楼,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出去做两百个俯卧撑再回来。”那个少女微笑着打断道。 周围所有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我要去见大司马,他先放在这儿一会儿,你们看好他,如果我回来他少一根毫毛我回来找你们算账。” 那些人的确没让他少一根毫毛,但他们琢磨出了别的法子,他被当做球在好几个武将之间丢来丢去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在一些女将的阻止下,他才没有惨遭更严重的毒手。 他当时是被折腾得够呛,但后来在他知道了这支队伍和他父亲曾有的那些过节后,他才知道当时的他们对他有多宽容。 当然这对他讨厌那些人没有任何影响。 他和银蝉卫从初次见面开始就是相见两相厌的关系。 他不愿看到他们在她身边,他们不愿看他在她身边,千方百计阻止他跟着她。 但即便当初结下了那么多的梁子,在得知银蝉卫的番号被彻底取消,当初捉弄他不少人被打成叛贼,随后莫名消失后,他却无法忘记当时那个兵营里,那些人的笑声。 无法忘记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身影。 “他们……”嬴抱月看着洒到她手心的月光,“当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结果她可以预料,但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八年前,你消失后,银蝉卫因为拒不抗命不接受新任命的将领,被取消了番号。”姬清远静静道。 “那时候师父还在呢,嬴昊下手那么快。”嬴抱月冷笑道。 不过这个理由迟早都会出现。 银蝉卫是帝国内很多人垂涎的一把刀,但当发现这把刀没法为自己所用之时,也就只能恼羞成怒地断刀。 “就算没了银蝉卫,还有黑虎军,”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那些人当时还不至于在军营里待不下去。” 这个少女当时明明已经不在,说的话却仿佛亲眼所见。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母亲将银蝉卫收编进了黑虎军,但是一年后……” 屋顶上的少年男女同时低下了头。 他们谁都知道那一年后发生了什么。 一年后,大司命死后,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了黑虎军身上。 大司命陨落,二世皇帝驾崩,五国诸侯起叛。 明明是在如此急于用兵的情况下,匆匆忙忙继承帝位的嬴晗日却根本无法驾驭军队,反而怀疑边境军队被北魏收买,以反叛罪降罪于军中老将。 黑虎军番号被取消,北魏趁机劝降前秦将领。 那是永夜长城的噩梦,无数军队被解散,来自不同诸侯国的军士逃回故土。 每个诸侯国都在争夺高阶的修行者和将领,蚕食着庞大帝国崩溃后的残骸。 和人数众多修行者的境界比较参差不齐的黑虎军不同,银蝉卫是少数高阶修行者和能人异士组成的少数精锐,在那一场争夺战中险些成为众矢之的。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远在南楚的姬清远其实并不清楚。 但当时那件事的结局实在太过诡异,连他都不禁有所耳闻。 那就是。 以银蝉卫中的中部将领为首,整支银蝉卫,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消失得彻彻底底。 军中,周边,永夜长城,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人在长城内见到那些曾经的人物。 这消失和他们曾经的将军昭阳郡主林抱月十分相似,当时有两种说法甚嚣尘上。 一种就是因为前秦控制不了银蝉卫又不想被其他诸侯国得到,就秘密地坑杀了这些人。 而另一种就是,既然长城内找不到人,那么这些人肯定是逃到了长城外,成为了投奔西戎的叛贼。而养出这些叛贼的少司命林抱月,更是坐实了妖女的名声。 这件事成为了至今都没有答案的悬案。 当今世上曾经没有人知道那些人可能会有的去向。 但是…… 月光下,姬清远侧目注视着身边神色沉静的少女。 现在有了。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知道那些人的去向,那就是只有她了。 “那些人真的死了吗?”姬清远深深看着嬴抱月的侧脸,嬴抱月抬起头来静静看向他。 “如果他们没死……”姬清远咬紧牙关,问出他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不为你报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心愿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然后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群人。 “将军,你回来了!” 在长城下的军营门口,他险些被杀气逼得没敢进门,结果最大的一个营帐拉开,冲出一大群人,将那个少女团团围住。 那个少女还年幼的人影瞬间被淹没,看得他目瞪口呆。 她是人群中的焦点,下一刻,从营帐中冲出来的人们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紧紧抓着她衣角的他。 “哪里来的小崽子?” “将军还没成亲吧……” “将军今年才十六……这小鬼怎么看都快十岁了吧……” “等等,这小鬼难道是等阶七的修行者?” 当时的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帮他挡住了险些打到他的那些人身上背着的兵器。 “他是我师父的儿子,叫姬清远。” 听到这一声介绍,周围所有的声音顿时一静。 “国师大人的……” 他听见有人愣愣地开口,但下一刻有另一些声音响起。 “但他姓姬……” “是国师大人和东皇太一的儿子?” “东皇太一的儿子来这做什么?还不把手从将军身上拿开!” 他被这些声音吓得险些退后一步,而这时那个少女开口,“你们别吓他,我腾出手就把把他送回去。” “将军……” “话说这小鬼作甚跟着将军不放……” “将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童养……” 那人的话没能说完。 “大楼,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出去做两百个俯卧撑再回来。”那个少女微笑着打断道。 周围所有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我要去见大帅,他先放在这儿一会儿,你们看好他,如果我回来他少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们。” 那些人的确没让他少一根毫毛,但他们琢磨出了别的法子,他被当做球在好几个武将之间丢来丢去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在一些女将的阻止下,他才没有惨遭更严重的毒手。 他当时是被折腾得够呛,但后来他知道了这支队伍和他父亲曾有的那些过节后,他才知道当时的他们对他有多宽容。 当然这对他讨厌那些人没有任何影响。 他和银蝉卫从初次见面开始就是相见两相厌的关系。 他不愿看到他们在她身边,他们不愿看他在她身边,千方百计阻止他跟着她。 但即便当初结下了那么多的梁子,在得知银蝉卫的番号被彻底取消,当初捉弄他不少人被打成叛贼,随后莫名消失后,他却无法忘记当时那个兵营里,那些人的笑声。 无法忘记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身影。 “他们……”嬴抱月看着撒到她手心的月光,“当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结果她可以预料,但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八年前,你消失后,银蝉卫因为拒不抗命,不接受新任命的将领,被取消了番号。”姬清远静静道。 “那时候师父还在呢,嬴昊下手那么快。”嬴抱月冷笑道。 不过这个理由迟早都会出现、 银蝉卫是帝国内很多人垂涎的一把刀,但当发现这把刀没法为自己所用之时,也只能恼羞成怒地断刀。 “就算没了银蝉卫,还有黑虎军,”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那些人当时还不至于在军营里待不下去。” 这个少女当时明明已经不在,却说的话仿佛亲眼所见。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母亲将银蝉卫收编进了黑虎军,但是一年后……” 屋顶上的男女同时低下了头。然后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群人。 “将军,你回来了!” 在长城下的军营门口,他险些被杀气逼得没敢进门,结果最大的一个营帐拉开,冲出一大群人,将那个少女团团围住。 那个少女还年幼的人影瞬间被淹没,看得他目瞪口呆。 她是人群中的焦点,下一刻,从营帐中冲出来的人们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紧紧抓着她衣角的他。 “哪里来的小崽子?” “将军还没成亲吧……” “将军今年才十六……这小鬼怎么看都快十岁了吧……” “等等,这小鬼难道是等阶七的修行者?” 当时的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帮他挡住了险些打到他的那些人身上背着的兵器。 “他是我师父的儿子,叫姬清远。” 听到这一声介绍,周围所有的声音顿时一静。 “国师大人的……” 他听见有人愣愣地开口,但下一刻有另一些声音响起。 “但他姓姬……” “是国师大人和东皇太一的儿子?” “东皇太一的儿子来这做什么?还不把手从将军身上拿开!” 他被这些声音吓得险些退后一步,而这时那个少女开口,“你们别吓他,我腾出手就把把他送回去。” “将军……” “话说这小鬼作甚跟着将军不放……” “将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童养……” 那人的话没能说完。 “大楼,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出去做两百个俯卧撑再回来。”那个少女微笑着打断道。 周围所有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我要去见大帅,他先放在这儿一会儿,你们看好他,如果我回来他少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们。” 那些人的确没让他少一根毫毛,但他们琢磨出了别的法子,他被当做球在好几个武将之间丢来丢去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在一些女将的阻止下,他才没有惨遭更严重的毒手。 他当时是被折腾得够呛,但后来他知道了这支队伍和他父亲曾有的那些过节后,他才知道当时的他们对他有多宽容。 当然这对他讨厌那些人没有任何影响。 他和银蝉卫从初次见面开始就是相见两相厌的关系。 他不愿看到他们在她身边,他们不愿看他在她身边,千方百计阻止他跟着她。 但即便当初结下了那么多的梁子,在得知银蝉卫的番号被彻底取消,当初捉弄他不少人被打成叛贼,随后莫名消失后,他却无法忘记当时那个兵营里,那些人的笑声。 无法忘记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身影。 “他们……”嬴抱月看着撒到她手心的月光,“当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结果她可以预料,但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八年前,你消失后,银蝉卫因为拒不抗命,不接受新任命的将领,被取消了番号。”姬清远静静道。 “那时候师父还在呢,嬴昊下手那么快。”嬴抱月冷笑道。 不过这个理由迟早都会出现、 银蝉卫是帝国内很多人垂涎的一把刀,但当发现这把刀没法为自己所用之时,也只能恼羞成怒地断刀。 “就算没了银蝉卫,还有黑虎军,”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那些人当时还不至于在军营里待不下去。” 这个少女当时明明已经不在,却说的话仿佛亲眼所见。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母亲将银蝉卫收编进了黑虎军,但是一年后……” 屋顶上的男女同时低下了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城墙 永夜长城边的夜,总是仿佛比其他地方的夜晚更黑夜更长。 万籁俱寂。 深夜和黎明的分界线,正是无论人还是兽都睡得最深沉的时候。永夜长城上守夜的火堆都已经熄灭,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所有兵士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在一片鼾声中,睡得东倒西歪的兵士堆中,无人注意到一个瘦小的兵士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的体一动未动,如果不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简直如同一具尸体。而他睁开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熄灭火堆里或明或暗闪动着的几颗火星,安静地注视了许久之后,这人静静抽出身边被其他同伴压住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瘦小兵士的身上披着毫不轻巧的铠甲,但他缓慢地站直身体,却没有产生一丝铠甲摩擦的身影。 下一刻,他握住腰边的刀柄,用同样缓慢地速度向火堆走去,然后穿过。 永夜长城名为长城,但事实上长城并不只是寻常人以为的是一道单独的城墙,而是由城墙、关城、敌楼、墩堡、营城、卫所、镇城烽火台这些部分够构成。 这个瘦小的兵士守夜所待的地方就是烽火台。 因为长城的构造复杂,烽火台更是容易受到骑兵冲击的地方,需要时时修整,所以永夜长城除了守城的兵士,最多的就是修整城墙的民夫。 这些民夫大多是世代的奴隶、服徭役的平民和犯事的罪人,比兵士更为辛苦,不但在开战之时缺乏人手之时会被送去填沟壑,平日更是会被要求没日没夜地干活。 曾经秦就是因为如此苛待民夫建起永夜长城,被斥责称为暴秦。但在秦帝国破碎后,北魏将永夜长城据为己有,长城被北魏接管,长城下民夫的生活却也没有任何改变。 在长城脚下,一队一队的民夫身着粗衣,脸上布满尘土带着麻木的神情在火把微弱的光线下搬运着石块。 在这里民夫没有名字,更没人会记得他们的面容,就如人不会记得路边的杂草。 毕竟谁都不知道明天看到的这些民夫还是不是今天这些。 瘦小的兵士蹒跚着从城楼上走下,像是想去找个地方方便,而此时正值民夫换班的时候,精疲力尽的民夫们也缓慢地散开,不少直接倒在路边昏睡过去。 看到瘦小的兵士,尚且清醒的民夫们都恐惧地避开。瘦小兵士神情冷淡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此处城墙的尽头,那里有一片稀疏的松林,松林下的墙角稀稀拉拉靠着少数昏睡的民夫。 周围安静极了,天上只有几颗星子。 瘦小兵士缓慢地走进松林里,周围已经空无一人,而就在他走进的时候,靠在最里面墙根上的一个民夫忽然静静睁开了眼睛。 “怎么,你今晚突然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那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满是尘土的脸连年纪都看不出来。但当他缓缓直起身体时,才能发现他比寻常男人都要高些。但因为平素搬砖都佝偻着身躯,才让人看不出来。 “没什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会有人突然说话,瘦小的校尉静静站在靠在墙根的民夫身边,“只是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民夫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梦见了什么?” 瘦小的兵士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我梦见了她。” 靠在墙根上的男人一怔,浓密须发中透出的眼睛同样看向天上的残月,“原来她对你而言是一场噩梦?” “不是,”瘦小的兵士握紧了腰边的刀柄,静静开口,“只是只能在梦里见到她,对我而言是一场噩梦。” 只能在梦里见到,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是吗?”坐在地上的男人闻言一顿,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那这的确是一个噩梦。” 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的噩梦。 “这样的梦我做过许多遍了,”然而就在这时站得笔直的兵士忽然开口,“今日醒来,却忽然心跳得厉害。” “是吗?”地上的男人闻言一愣。 “最近……大陆上有发生什么吗?”兵士低下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地上的民夫沉默了一会,“长城内最近最大的事,就只有南楚的初阶大典了。” “初阶大典,”兵士闻言了然地点头,“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但今年应该没什么看头吧。” “本该如此,只是……”地上的民夫闻言却沉默了一瞬,“今日我搬石头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军官收到了红羽鸽的信件,当场气愤不已,抽了好几个民夫。” “发生了什么?”兵士一愣。 “听说这一届的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二轮,北魏居然输了。”民夫皱着眉道。 “北魏输了?在马球上输了?”瘦小的兵士闻言一愣,“后辽应该已经不行了,谁打败了北魏,难道是……”他沉吟了一下睁大眼睛,“难道是南楚?” “不是……”地上的民夫神情愈发复杂,“人选你绝对想不到。” 他顿了顿开口道,“是前秦。” “秦?”瘦小的兵士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已经发出消息让三哥去查了。”地上的男人静静道。 “三哥……”兵士闻言神情复杂,“他在雁门关的生意还好么。” “还好,铺子最近有不少人来,但他顾了几个伙计,从不亲自露面,”看着瘦小兵士闻言担忧的眼神,地上的民夫解释道。 “所以具体的消息,三哥应该能查出来,”男人道,“但只听传言,南楚初阶大典这一次像是出现了不少意外,众人战才打了两轮,就出现了不少状况。” “众人战第一轮,就是前秦的胜利。” “连胜两场……”瘦小的兵士难以置信地沉吟道。 “不光是这些,”地上的男人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一个消息在三哥没验证之前,其实我没打算告诉你。” “是什么?”瘦小兵士蹙眉问道。 “前秦打败北魏的那场马球战……”地上男人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满是老茧的手,闭了闭眼睛静静开口。 “那场比赛,据说率领前秦马球队取得胜利的,是一个少女。” “少女?”瘦小兵士闻言一愣,拿在手上的刀剑险些掉到地上。 “居然有女子参加了初阶大典?”下一刻,他捞起刀剑,死死盯着地上男人的眼睛 “她是谁?” “据说是前秦长公主,春华君姬嘉树的未婚妻。”男人静静说出那个名字,“名唤嬴抱月。” “那个前秦送到南楚去的和亲公主?嬴晗日的妹妹?”瘦小兵士神情更加愕然,“这不可能吧?她……”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停止,只是静静看着身边男人满是沧桑的面庞。 “具体的只能等三哥的消息,”男人静静道,“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静观其变。” “另外有一个离谱的小道消息,说前秦今年打算在众人战中三场全胜。” “全胜?”瘦小的兵士眯起眼睛。 “这不可能吧,”他缓缓道,“毕竟众人战第三轮可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毕竟需要……” 上天的眷顾。 第二百七十四章 积聚 “一转眼居然近十年就这么过去了,”靠在墙角上的男人直起身来,“今年前秦的势头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今年的初阶大典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不过你说的没错,”民夫打扮的男人道,“众人战第三轮的确不是人力可及的。” “我更好奇的是……”男人眸光深沉,“区区初阶大典,到底有几位神灵会响应呼唤。” “前秦是肯定不行了,”他淡淡道,“不过难得东吴今年前两轮排名都不行……” “你说,”男人的眸光闪动着,“青龙神到底会不会现世呢?” “青龙……”他身边瘦小的兵士闻言浑身一震。 丢失的神灵。 这世上在高阶修行者之间最大的一桩的悬案。 同时也是他们心中的难解的一个谜。 如果青龙神现世,那么无数谜团误会都会迎刃而解。但这么些年,青龙神却一直从未现世,不断落实着它不见了的名声。 “不管怎么说,”男人仰望着头顶的明月,“有什么事情,似乎正在发生。” 原本的凝固的时间,开始不断出现变数。 而这变数,终究会改变些什么? 永夜长城下,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一切且看今朝,”瘦小的兵士遥望着南方,“看看第三轮,会发生些什么。” 还会发生什么? …… …… 初阶大典,众人战最后一轮。 整个山海大陆上的,随着众人战第二轮成绩单公布,有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聚集其上。 “话说银蝉卫的事暂且不提,这众人战第三轮,到底是比什么?” 坐在清安院的屋顶上,嬴抱月眺望着远方地平线渐渐泛起的鱼肚白,看向身边的姬清远问道。 “第三轮是……”姬清远闻言一愣,“等等,你不知道?” “之前就听说了个大概,”嬴抱月道,“反正都要参加的,我一般结束一轮再考虑下一轮的事。” 事先知道反而多增烦恼,结束一门再将所有精力集中在下一门,这是她的作法。 “你真是……”姬清远闻言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少女感叹道,“你事先不知道都不会觉得害怕吗?” 嬴抱月笑着摇头。 姬清远注视着身边目光清澈见底的少女,无论前路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都敢直面而上。 “不愧是你,”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么说来,你知道这第三轮比什么了,”嬴抱月道,“我本来还打算去问姬嘉树,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注视着身边男子的眼睛,她问道,“我之前听说众人战第三轮比赛的形式有些特别,这第三轮叫做什么名字,怎么比?”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叫什么名字? 下一刻姬清远的目光认真起来,看着嬴抱月认真地开口道。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名为祭礼。” “祭礼……”听到这个名字,嬴抱月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的话应该明白是哪两个字,”姬清远深深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就是祭祀和献礼” 她的确一听就知道是哪两个字。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祭礼。 《礼记》曰:“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 就是说祭礼是最重要的礼节。 祭祀和献礼,的确也是需要众人一起完成的仪式。 “既然是在初阶大典中由众人一起进行的祭礼,”嬴抱月看向姬清远问道,“难道是要举行祭祀八兽神的吉礼?” “没错,”姬清远看着嬴抱月点头,“每个国家举行仪式,在祭坛上祭祀各国的八兽神。” 嬴抱月闻言了然。 礼有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也。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吉礼。 《周礼。春官。大宗伯》曰:“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只。”凡祭祀天神、地祗、人鬼之礼属吉礼。 山海大陆,修行者的力量脱胎于八兽神,修行者要祭祀,自然是祭祀八兽神。 不过祭祀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到八兽神的回应是另一回事。 正如天阶修行者在进阶过程中需要八兽神声音指引一般,如果八兽神认为那个修行者不足以登临天阶,就不会回应,那个修行者就会因进阶失败非死既疯。 正如不是每个修行者都能登临天阶,神灵并不会时时回应区区蝼蚁的呼唤。 而思及此,嬴抱月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浓厚。 “这最后要比的难道是……”她喃喃开口。 “没错,”姬清远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充满忧虑,“就是招神。” 虽然这一轮名为祭礼,但祭祀的礼节不是最重要的,最终能不能得到神灵的回应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祭礼的效果,神灵会降下神启,神启越清晰规模越大的国家获胜。 当然,最贵重的神启,莫过于神灵的亲自现身。 不过区区初阶大典,想要惊动八兽神还不够格,别说神灵亲自现身,姬清远就见过有不少国家修行者唱跳的嗓子都哑了,天上连都不飘一朵的。 “唱跳……”听着身边姬清远的叙述,嬴抱月心中预感愈发不妙。 “嗯,因为时间有限,初阶大典上能举行的祭礼形式限定只有一种,”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 既然是众人对战,自然要比的是各国修行者的表现。 所以为了保证基本的公平,在祭礼中并不会使用贵重的礼器等外物,而是需要修行者用自己的真元和肢体去呼唤神灵。 “也就是跳祭舞,”姬清远看着嬴抱月摊了摊手道。 这可真的是……非常适合众人对战。 嬴抱月闻言扶额。 从古至今,舞的确是沟通天地人的一种重要形式。修行境界等阶五就名为神舞境,由此就可见舞的重要性。 而祭祀讲究规模。 祭舞的确需要许多人来跳。 君子六艺,礼排第一,其中除了懂各种礼节,更要求君子会随雅乐行祭舞。 有这样的底子在,倒也不怕到时候现场被跳成广场舞斗舞现场。 只不过通过祭舞来招神……嬴抱月发现她在穿越重生后第一次听到修行等阶时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跳舞招神…… 嬴抱月看着姬清远无语道,“这不是跳大神吗?” ------题外话------ 终于要开始了,跳大神的道路哈哈哈。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祭服 “跳大神?”姬清远闻言皱眉看着嬴抱月,“那是什么?” “算是……祭舞的一种?” 嬴抱月闻言哈哈笑起来,“抱歉,我忘记了这个世界没有这个说法。” 姬清远无言地看着她,“这也是你和我说过的你上辈子见过的东西?” “没错,”嬴抱月笑道,“我中途还去别的地方待了一阵子。” 毕竟这辈子她不光是个重生者,还是穿越者,她这穿来穿去的过去都不知该如何向姬清远解释。 “原来如此,”然而姬清远对于这样的她的接受度,事实上比嬴抱月想象的还要高。 姬清远无奈地笑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毕竟在他心中,和与她初次见面开始,她就是一个神奇的女子,而现在不过是花样变得更多了而已,某种意义上变得和她的母亲反而更相似了一些。 他是不太清楚什么夺舍和穿越的事,但无论何时,她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 包括那份不愿麻烦别人的心。 “前秦的祭舞,准备好跳些什么了吗?”看着身边的嬴抱月他问道。 “这得和嬴珣商量商量了,”嬴抱月道。 看着身边神色平静的女子,姬清远目光微深。 她果然没有放弃。 谁都知道,在后天的祭礼中,有两个国家最为不利。一个是东吴,青龙神消失匿迹,东吴从八年前开再没得到过青龙神的神启。关于这一点,东吴全国除了追杀少司命不休之外,其他的似乎差不多都要放弃了。 还有一个就是前秦。这片大陆上所有人也都知道,在他的母亲大司命林书白去世后,前秦再无一能和八兽神沟通的神子,腾蛇神自此和前秦失去联系。 前秦在前两届初阶大典垫底,也因为在众人战第三轮中,从未得到过腾蛇神的神启。别说神启了,连风都不飘一丝,简直被嫌弃到彻底。 明明种种迹象显示腾蛇神并没丢失,但本国却无一人能得到承认,这样的国家也是没谁了。 久而久之,腾蛇神在山海大陆上人们的眼中和青龙神也没什么两样,毕竟两者都是在人前销声匿迹了。 不过不得不说,当年秦帝国时期,八兽神现身还是件比较常见的事,但从青龙神最先开始不再现身开始,诸位神灵的情况也开始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尤其是在太祖皇帝少司命大司命几人去世后,不知是不是一时失去好几位通神之人,八兽神在大陆上的活动越来越少,连带着山海大陆上进阶天阶的修行者也变得越来越稀少起来。 姬清远一边思索,一边注视着身边刚刚曾说需要在一年内晋升天阶的少女。 如果不是他知道她曾经是谁,普通的修行者真的只会把这话当做疯言疯语。 要知道山海大陆上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新的天阶修行者了。 在八兽神活动减少的现在,即便有修行者终其一生修行到等阶四,往往都不敢选择进阶天阶,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每个修行者年少时谁都会心怀大志想登临天阶,但千辛万苦真到了等阶四却又会心生恐惧停滞不前。 毕竟一旦失败就非死既疯失去所有,哪里比得上当个等阶四受人景仰痛快。 身为修行者姬清远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毕竟修行实在太苦太苦,修行到等阶四只有少数人才能明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但也正因这些因由,某种意义上导致山海大陆上修行的进程这些年出现了严重的停滞。 原本修行界对这种情况充满忧虑,但近些年来,随着战国六公子这些少年天才的出现,让世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尤其是他同父异母的那位弟弟的出现。 姬清远袖子中的拳头握紧。 虽然南楚的朱雀神多年以来也极少现身了,但近年南楚多少还是收到了不少神启,而南楚的修行者们相信,等到春华君姬嘉树和北魏继子孟施等人晋升天阶的时候,也许就是能再一次看见八兽神中天之四神现身的时候。 当然,这里面的天之四神,不包括青龙。 看东吴修行者们今日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情况,东吴很显然是已经放弃了后天的祭典。 毕竟青龙神经过多次尝试,是没可能再召唤出来了。 而前秦的腾蛇神……本也该如此。 姬清远看着身边少女洁白的下颚,实在不知她后天准备做些什么。 “对了,嬴珣让我等你醒了之后转告你,”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明日……天亮了也就是今日了,让你去趟叶府,因为你是后来加入的,没有给你准备祭服,他那边叫了人会为你现场做一件。” “祭服吗?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笑了笑道,“让他费心了。” 姬清远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嬴抱月,当时说这句话时嬴珣认真的神情在他眼前浮现。 如果是放在以前,前秦人包括嬴珣在内肯定会以没有祭服这一个理由,拒绝让这个女子参加祭礼。如今却特地说出要为她新制。 要知道前秦在祭服一事上,本历来惯于从简。“秦以战国即天子位,减去礼学,郊祀之服,皆以袀玄。”南楚进行祭礼向来穿冕服,但崇尚实用的秦曾废除冕服,只用一套上下皆黑的祭服,称为袀玄。 然而明明有如此传统,嬴珣作为前秦这一代的大公子,却亲自找人为一个女子做祭服,某种意义上这不是件小事。当时嬴抱月在马车中睡着了不知道,嬴珣说出这句话时,周围其他前秦少年们均瞪大了眼睛,姬嘉树神情也有些惊讶,后来赶来的叶静姝直接变了脸色。 如果当时不是北魏圣女忽然派人传话想见见这位叶家嫡女,当时叶静姝就要当场闹起来,最后叶静姝勉强克制住去了北魏圣女所在的包厢,一时没有其他人再出言反对,此事也就定了下来。 想起虽然神情复杂,那些前秦少年中有人都张开了口,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最终咬了咬牙没有出声的其他前秦人,姬清远凝视着身边的少女。 某种意义上,在那么复杂的背景身份和利益纠葛中,还能让其他前秦人说不出话来,也许就只有她能做到了。 在如此逆境下,这个少女,她却正在逐步得到前秦人的承认。 这就是她。 让他无比期待的她。 “不管前秦准备跳什么祭舞,”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嬴抱月笑了笑,“我很期待看到你穿祭服的样子。” 当年作为神女和他母亲的代表,她也多次穿祭服参与祭天,但他当时因为年纪太小,无缘得见。 十年过去了,他终于有资格看到了。 “是吗?”嬴抱月闻言也笑了笑,“那你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着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亲人 不过,祭服吗? 看着姬清远期待的目光,她终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祭服她上辈子的确没少穿,但她最后一次穿上祭服时的情形,她却无法回忆起来。 只因为她记忆中的最后的一次,不是现实中的最后一次。 嬴抱月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布条。 只因当初她从棺材中醒来,第一次从棺材顶的铜镜上看到自己脸的时候,她身上穿的,就是一身祭服。 那一身祭服,随着她原本的身体被烧为了灰烬,只剩下一条没烧尽的布条,被她撕成两半一半将那块红玉挂在胸前,一半缠在了手上的疤痕之上。 那身祭服虽然已经烧尽了,但那身衣服的模样,却常常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 不知为何,那身祭服和她记忆中她作为神女登坛祭天时平素穿的祭服款式似乎有些不一样。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她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穿上那身衣服的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也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穿起祭服。 “你怎么了?”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女子唤道,“姐……” 他叫到一半忽然有些尴尬的打住,说起来这辈子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他虽然是不介意……但她上辈子的那个称呼显然不符合他们这这辈子的年龄了。 “没什么,”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看着眼前的男人笑起来,”你刚刚想叫我什么?“ “饶了我吧,”姬清远扶额,随后看向她正色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这辈子我该怎么称呼你?” 有人的时候可以互叫身份,但没人的时候以他们的关系还叫公主殿下未免太生疏。 但当然他也没法像她前世那么叫…… “我是不介意你叫我什么,就像上辈子那么叫也行,”嬴抱月开玩笑道,看着姬清远闻言一言难尽的神情她想了想道,“归辰他们这辈子都叫我明月。”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姬清远直直注视着面前少女。 他认识她明明比那些小子们不知早多少。那些人认识的只是现在的她,但他不一样。 他认识更多的她。 “这样啊,”看着眼前男人认真的面庞,嬴抱月思索了一下笑了笑道,“那叫我的名字?” 姬清远闻言一怔。 对他而言十几年的时光,对这个少女而言,却已经过了三辈子。 但从始至终,她的名字都没有变化。 姬清远怔怔看向天上的明月,随后看向身边的少女一笑,轻声开口,“抱月。” “嗯,”嬴抱月笑着点头,向他伸出手,“清远。”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相遇。 一切一如年少,但又和年少时不同。 现在是他的手比较大。 “话说,当年我倒是听那个人那么叫过你,”姬清远看着身边站起的嬴抱月忽然开口道。 “那个人……”嬴抱月闻言一怔。 姬清远攥紧了拳,直直注视嬴抱月的眼睛,“之前你说是你不让你的部下为你报仇,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能问问理由吗?” “你果然还是想问啊,”嬴抱月笑了笑道,没想到话题都岔开那么远了,还是能被他问到。 “因为你准备为母亲复仇不是么?”姬清远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这本该是我这个儿子该做的事。” “我虽然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自己想要别人复仇,却不希望别人为你复仇。” “复仇啊……”嬴抱月闻言怔了怔,随后松开手重新在姬清远身边坐下。 “其实我不去找过往的部下,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理由。”嬴抱月静静道。 “你也猜到了,我想为你母亲复仇,”她看向天上的明月,“那么我要做的事,是我本人的私仇。” “换言之,这是我们这一师门的事,”嬴抱月静静道,“银蝉卫虽然是我曾经的兵,但他们也是大秦的将士。” 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将士。 “我不想将他们的命用于私仇。”姬清远看着眼前的少女认真地说道。 这真是,只有她能说出的话。 世人皆道银蝉卫和黑虎军是少司命大司命两师徒的私兵,她们侵吞兵权视皇权于无物,其言无恕,其心可诛,是惑乱朝政的妖女。 但谁又知道? 知道这个女子在此等逆境还不放弃的执着? 姬清远闭了闭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明白就好,”嬴抱月笑了笑道。 “但是……”然而就在这时姬清远话锋一转,睁开眼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说因为是师门的私仇不愿去找银蝉卫,可是我舅舅呢?你不找他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嬴抱月闻言一愣。 姬清远的舅舅。 大司命林书白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刚刚说的那个会叫我名字的人,原来就是说他啊,”嬴抱月看着姬清远笑了笑道。 姬清远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那么你这说法不对,”嬴抱月看着他笑道,“他的话更多的时候应该叫我师姐。” 师姐。 没错,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和那个男人不熟,但也的确记得那人的一声声师姐。 “不过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记得你舅舅的事,”嬴抱月有些意外地看着姬清远,“我都不记得你见过他,等等,你见过他吗?” 的确没怎么见过,记忆中只有一次。 “我的确其实不太记得那个人的事了,”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道,“母亲去世后再也没见过,之前也只见过一次。” 还是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见的。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问道。 “他啊……”嬴抱月沉吟了一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还是个圆滚滚的纨绔子弟。 姬清远听到这句话,眼前忽然就有了画面感,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的记忆,忽然浮现在他眼前。 她说的没错,那个人大部分时候,的确是叫她师姐。 世人都知道大司命林书白早年间就和家族断绝了关系,在这世上等于没有亲友。但世人也知道,大司命林书白成为国师后,身边却多了一个自愿跟着她一起叛出家门的亲人。 那就是当年的南楚林氏嫡次子,大司命林书白同父异母的弟弟,林挽弓。 然而虽然有这样一个极富沙场气息的名字,林挽弓本人在姬清远的记忆中,却与这个名字极为不符。 “师姐……师姐……你等等我……” 一个十七岁圆滚滚的少年跟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身后这么喊,实在是十分滑稽的一幕。 然而这就是姬清远当年第一次见到林挽弓的时候看到的一幕。 任谁都想不到这两人会是名义上的师姐弟关系。 正如又有谁能想到,智惠天纵的大司命,会有一个好吃懒做如扶不起的阿斗一般的弟弟?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乐天 这片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在看重家世天赋和传承的修行界,大司命林书白是个绝对的异数。 这异数不光在于她一开始就不是个天生修行者,还在于她的出身也极低。 这片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大司命林书白是个庶女。庶女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南楚没落世家的庶女。 在丹阳城百姓眼中,那个女子十五岁之前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只剩下一个和曾经同样没落的南楚姬氏独生子的婚约。 那个婚约还是因为林氏嫡女也就是林书白的嫡姐逃婚才落到她身上。 然而南楚丹阳林氏虽然已经没落,但大司命林书白的父亲,当年的丹阳林氏家主却连续娶过三个正妻。 而林挽弓,就是林氏家主第二个嫡妻生下的孩子。 虽然拥有争家产的资格,但生母在他十岁的时候过世,再然后林家家长了第三个妻子,又生了一个儿子。林挽弓在家中的地位就变得异常尴尬起来。 嫡长子名正言顺且年纪才干都足够,小儿子有生母撑腰最得老爷宠爱,林挽弓就此成为了林家最尴尬的存在。 是嫡非长,没有母族撑腰,偏生还天生惫懒,或者说被养成了个惫懒的废物模样。 如果当年不是大司命林书白带走他,也许就会就此被捧杀在后院里。 嬴抱月看向天上的明月,眼前浮现出那个天生桃花眼的少年。 她曾经听她师父大司命林书白说,师父当年离开林家的时候,林挽弓才五岁,当时还是个模样机灵漂亮的小鬼。但当七八年后她成为国师再一次回到林家的时候,林挽弓十二岁,却已经是她认不识的模样。 原本清秀的脸胖得认不出来,才十二岁的少年却被一群美貌丫鬟包围着,大白天便在院中花天酒地。 后院中捧杀的手段,莫过于那些。在看到他的时候,林书白就明白了。 而那一天,林书白是为了彻底和家族断绝关系而来。虽然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断绝过一次关系,但当她成为嬴帝身边红人,直至登上国师高位,林家人却开始恬不知耻打着她的名号在外耀武扬威。 在林家人的怒骂声和族人的诅咒声中,林书白彻底将话说死,最后离开了林家。 但就在她踏出那道门之时,一只手却拉住了她。 是那个在族人眼中蠢笨如猪的族弟。 “舅舅他……”听着嬴抱月的讲述,第一次听说母亲和曾经亲族过往的姬清远睁大了眼睛,“那舅舅他当时说了什么?” 作为唯一留在母亲身边的亲族,姬清远一直以为那个舅舅多少应该还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 听到这关键一拉,他期盼地看着嬴抱月。 “你舅舅当时说,师父断绝了和家里的关系,他去酒楼就再也赊不了账了,她要对这件事负责,不然他死都不会放手。”嬴抱月摊了摊手道。 酒楼……赊账…… 姬清远闻言扶额,他就不该问,不该对那个人抱有什么信心。 这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嬴抱月会说林挽弓是个纨绔子弟。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太委婉不过了。 那哪里是个纨绔,根本就是个酒鬼。 嬴抱月看着姬清远无奈的模样笑起来,就算是纨绔,某种意义上林挽弓也是能让人无话可说的纨绔。 一个将纨绔进行到底的男人。 当时听到那句话,连她师父也都愣了,然而下一刻她看着使出吃奶力气抓着她衣角不放的少年,弯腰问道。 “那你,要和我去贵阳喝酒吗?” 林挽弓一愣,顿了顿道。 “在那我能赊账吗?” “不太过分的话,应该可以。” “好,那我跟你走,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了。”随后那个少年欢天喜地从地上爬起来,在所有人看傻子的目光里宣告和这个家断绝关系,嚷着要去都城贵阳。 “然后师父就把他带回来了,”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道。 过程神奇,结果吓人。 当时不光是她,整个贵阳城的人都吓了一跳,不少世家对此严阵以待,以为大司命林书白终于打算在朝中提拔亲属培植党羽,但没想到半年后,看着那个天天在贵阳城内游荡玩乐的少年,所有人的猜想都落了空。 到了贵阳城后,林书白发现林挽弓实际是个天生的修行者,就也将他收作了徒弟。 迄今为止大司命林书白身边只有一个徒弟,但那个徒弟就已经异乎寻常的可怕。所以本来世家们派了很多人去试探林挽弓,但在被林挽弓刮了不少油水后,贵阳城的世家们终于肯定,大司命的另一个徒弟。 确实只是个挂名的废物。 但当时也有很多人对林挽弓抱有希望,和难以掌控的昭阳郡主比起来,林挽弓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尚未娶亲的公子,不少人对他多加拉拢,希望他把大司命的本事都学来不求取而代之至少变得厉害起来。 然而…… “你和姐姐都那么厉害了,我要那么厉害干嘛?” 嬴抱月眼前浮现出那个抱着酒壶满眼迷醉的少年的脸。 “有你们在,哪里用的上我。”面对她的问题,少年豪迈地一挥手。 “不如多吃吃,多睡睡。” 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少年宛如一只小白象趴在桌子上,对她笑得见眉不见眼。 “师姐,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师弟我这辈子全仰仗你撑腰了。” 也亏他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把这声师姐叫出口。 林挽弓比她年长五岁,但实在太惫懒疏于修行,只能当她的师弟。挂个大司命弟子的名头,免得出去白吃白喝被人捉住打死。 “所以你要是想叫我姐姐也没关系的,”嬴抱月笑起来意味深长地拍着姬清远的肩膀,“你看你舅舅当年叫得可顺口了。” “我可没他那个功力,”姬清远无奈地摇头,随后看着面前的少女,“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了。” 他母亲唯一的亲人是这样一个废物,去找他也没什么用。 “那个人根本帮不上忙。”姬清远冷冷道。 毕竟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听说过那个人的消息。 然而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却摇了摇头。 “我不去找他,并非是这个理由。” 姬清远一愣,“那是……” “我曾经问过你舅舅这样一个问题。”嬴抱月看着姬清远笑了笑道,眼前浮现出那个惫懒少年的模样。 那是一个午后,她在酒楼找到他,在听完他那一段对她和师父的厉害的高谈阔论后,她看着他笑了笑随口问道。 “那如果我们死了,你该怎么办?” “你们……”正在喝酒的男人一愣,放下酒杯。 但下一刻他的嘴角再一次挂起满不在乎的笑。 “我呀,我会找个酒楼,大醉一场,把你们都忘了。” ------题外话------ 这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有很多伏笔。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抓住 我会把你们都忘了。 趴在酒桌上那个圆滚滚的男人没心没肺地笑着。 “谁叫你们丢下我?” “什么?”姬清远听着嬴抱月的话彻底怔住,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男人怎么能冷血至此,“那人……” 他正想愤怒出声,然而姬清远的话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发现他面前的那个少女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愤怒。 更别提黯然神伤。 “你不生气吗?”姬清远看着嬴抱月问道。 “的确是应该生气,”嬴抱月笑了笑道。“但现在想来,这也没什么不好。” 在她真的经历过一遍死亡的时候,她觉得像林挽弓当年那样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不管他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她希望他就这样轻松快乐地活一辈子。 这是她和师父当年没有实现的梦想。 没心没肺地忘了她们也无妨。 所以她不想把他牵扯进她的复仇之中。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何方,但她知道以他那样的性格和混吃混喝的本事,应该在这一个世界忘记了她们好好活着。 那个男人,那样就好。 “你真是……”姬清远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原本的愤怒质疑一句也说不出口。 而就在这时,一缕晨光落到他面前少女的乌发上。 “清远,”嬴抱月伸出手看着照到手心的晨光,看向身边的人,“天亮了。” 姬清远怔怔看着这一幕,随后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嗯,天亮了。” 这个院子中的夜晚已经结束了。 “我该去叶府试祭服了,”嬴抱月站起身。 “你等等,”姬清远站起身,“我找人送你去,现在外面估计到处都是夜饮归来的百姓,乱的很。” …… …… 晨光拂晓,但昨夜兴奋的丹阳城才刚刚冷却下来。 姬清远说的没错,此时的丹阳城内的确四处能看到勾肩搭背饮宴归来的民众。 同时饮宴归来的不光是民众,还有修行者们。 “谢谢……继子款待……” “诸位快回客栈歇息吧,祭礼之事我们明日再商议。”站在酒楼门口,赵光挥手送别东吴的修行者。 送完最后一个,他看向身边静静站在一边的李稷,意兴阑珊地笑道,“真是好久没有喝上个通宵了。” “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安排饮宴,”李稷淡淡道。 周围其他三三两两的经过的民众虽然自己脸上也满是醉意,但看着这群还要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此时才离开酒楼,脸上都露出了轻视之意。 在其他人民众看来,他们这群少年还有好几轮对战,此时却在间隙通宵饮酒,显然是不合适。 但李稷很清楚,虽然赵光的确不太稳重,但在大事上却也不会胡来。 “这个时候,我们东吴人不喝酒,还能干什么呢?”赵光闻言笑起来,“待在屋子里自暴自弃去?” 谁都知道后天众人战第三轮东吴就只是个陪衬,如此在这个时候不聚集起众人,反而会失去士气。 李稷眸光微沉,“那后天的祭礼……” “跳还是要跳的,”赵光耸耸肩,“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 他昨日从那个女子身上也得到了一些不放弃的勇气,对于接下来这一轮他们要面对的尴尬也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 “不过没事,”赵光笑起来,“这两年都有前秦陪东吴,到时候咱们也不会孤单的。” 都已经这样了,得不到什么神启也无所谓。 有那个女子在,就算得不到神启,到时候场面应该也会很好看吧。 赵光倒是有些好奇,同样多年得不到神启的前秦要如何克服那场独角戏的尴尬。 然而就在赵光兴致勃勃如此想着之时,却发现身边的男人沉默了。 “二哥?”虽然李稷平素也沉默,但赵光却本能地发现这一次什么有所不同。 “前秦这一次,可能不会输。”李稷静静道。 “不会……等等,这是为什么?”赵光一愣。 “具体的理由一时不好说,”李稷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本不该留下的记忆,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那份记忆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记忆是存在的,但那份记忆的内容按理不该留下,看到的人都该忘记。 赵光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确定的兄长,只得迟疑道,“那就只能看,到时候前秦做些什么了么?” 李稷点头。 他无法预测那个女子会做些什么。 “另外,赵光,”李稷静静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赵光闻言浑身一凛,他许久没有见过如此认真叫他名字的李稷,心中忽然腾起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 此时两人边走边谈,已经离开了酒楼,就在走到路边一处槐树下之时,李稷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道。 “我需要离开一趟南楚。” 赵光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要去哪?去干什么?” 李稷静静看着他道,“我要去拿我的剑。” “剑……”赵光瞳孔一缩,“你的剑不是已经被你埋起来了么?” “嗯,”李稷点头,“我准备去挖出来。” “挖……”赵光袖子下的手有一瞬的颤抖,挖剑本身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 对于修行者而言,剑本是形影不离之物。但李稷境界已高,大部分情况下无需用剑也能解决。 而李稷的剑本身又比较特别,他对其极为珍视,轻易不会使用。 但一旦他准备用剑…… “你准备做什么?”赵光死死看着面前的男人,“你难道有少司命下落的头绪了?” “没有,”李稷摇了摇头。 “那你难道是想……”赵光说不出那个词,李稷最终也没让他说出。 “只是事先预备着罢了,”李稷道,“如果真如你大哥收集到的消息,少司命真的在丹阳城中,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不准备。” 赵光沉默了一瞬,看向面前的人,“什么时候走。” “本打算今天,”李稷道。 众人战第三轮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如一切趁早。 “话说最近星象变幻似乎有些快,”李稷静静道,“半个月后,很可能会出现少见的星象。” “那不是差不多到个人战最后一轮的时候了么?”赵光闻言一怔。 李稷点头,“在那之前我会回来的。” “是吗?”赵光拳头握紧,但嘴角忽然腾起一丝笑容。 “你的话来回不过几天,需要这么着急吗?” “我也有个小道消息没告诉过你”,赵光凝视着李稷面具下的眼睛,“前秦那边准备给那位殿下新制祭服。” 赵光眯眼看着李稷,“你不想看完前秦的祭舞再走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议论 赵光说完,李稷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 在那双沉默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漆黑眼睛下,赵光顿时觉得肩膀上压力一重,但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笑得人畜无害。 “怎么?是二哥你说前秦这一次不一定输,那二哥你……”赵光看着李稷拉长声音,“你就不想亲眼见证那一幕……” 但说到一半看着李稷的神情赵光连忙改口道,“二哥你就不想见证你猜的到底对不对?” 李稷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黑色褪去了一些。 赵光看着他这个模样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刚刚半开玩笑,本想直接问李稷的是你难道不想看那个女子的祭舞?但端看李稷现在的样子,他就知道如此明显的话却还是说不得。 不为那个人复仇,他这个二哥的时间,也许会永远的停在过去里,停在那对他而言记不太清却永远刻苦铭心的短暂光阴里。 可要为那个人复仇,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神秘莫测强大未知,而身为水法者李稷要付出的代价简直…… “二哥你……”赵光看着眼前真的准备去挖剑的李稷,实在忍不住开口,但下一刻他的话没能说出来。 “你说的对,”李稷打断他,看着赵光的眼睛道,“我会留下来,看完众人战第三轮再走。” “二哥……”赵光闻言一怔,差点忘了他刚刚想说什么。虽然话是他说的,但他却没想到他这个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比石头还顽固的二哥居然真的会改主意。 李稷看向面前的弟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希望我能坦然些。” 坦然面对心中的想法。 他既然已经有了那个打算,那么这世上现在有的一切对他都是珍贵的。 他是该坦然些。 “你说的没错,”李稷抬头看向远处的晨光,“我的确是有些好奇。” “好奇前秦……”李稷顿了顿轻声开口,“好奇她会怎么选。” 他想要看看,想要知道。 在如此走投无路的不利处境中。 “她会选择什么样的祭舞。” …… …… 南楚叶氏府邸,叶府。 坐在嬴珣院屋檐下嬴抱月忽然打了个喷嚏。 “殿下,您怎么了?”陪她一起前来的姚女官在一边一惊,开口问道,“难道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姚姨。”嬴抱月揉了揉鼻子,看向身边满脸紧张的女官。 来南楚那么久了,她忙于修行和攻破一个个难关,倒是很少和这位她从前秦阿房宫中带出来的女官单独相处过。 因这一次涉及到做祭服,精通前秦宫廷礼节和嬴抱月这个公主身材和衣物制作的姚女官能帮上不大的忙,嬴抱月就没有带楼校尉,而是只带着她和归辰坐着姬清远安排的马车下前来了。 “我是真的没事,”看着满脸忧心她是否生病了的女官,她笑着道,“也许不知道是谁在议论我吧。” “议论?”姚女官睁大眼睛,“会是谁……” 但下一刻她的问题忽然停了下来,低头喃喃道,“城里府中最近的确有很多议论殿下的……” 连她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南楚国师府里,只能听到丫环婆子们碎嘴的女官都能听到一二。 “看你这个反应,”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看来说我的不都是什么好话。” “不,那是……”姚女官闻言肩膀一震,猛地抬起头辩解安慰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但下一刻看着眼前少女通透的目光,她却说不出话来。 只因这是事实。 那些传言的确毁誉参半,叶静姝的侍女每日学来的那些话更是格外难听。更让她难过的是,之前她们的马车走在大街上,外面认出国师府马车的人议论的声音传进来,却只是彰显着国师府下人们之间传言的真实。 “是那个不自量力哗众取宠的女人……” “女人还想要参加初阶大典……” “什么榜首定下了黑手……幸亏我没去看马球战,连那个女人都能拿第一有什么好看的!” 传言从马车的窗户中透入,宛如每日在墙角看着清安院窃窃私语的国师府下人。 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在府外 外面的人的确是这么议论这个女子。 “不过我去看了……平心而论那女人马球的确打的不错……” 偶尔有几声不一样的声音传来,但却最终淹没在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里。 姚女官攥紧胸口的衣裳,看向身边的嬴抱月。。 然而当时坐在马车里的那个少女,和此时一样坦然。 “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那个议论,”嬴抱月看着身边的女官笑了笑,“不过你说的那些人会说我些什么我都知道。” 前世今生她经历的太多。 “那殿下你……”姚女官咬紧嘴唇,恨自己嘴笨无法为这个女子分辩,然而就在这时她面前的女子一笑,轻声开口,“但我听的和你不一样,我听的是那些不一样的声音。” 姚女官一怔。 “你知道么?在三天前,还没有几个人会为我分辩,”嬴抱月笑了笑道。 从最初的无一人,到稷下学宫的有几人,到稷下之宴之后出现的别样声音,再到现在。 “姚姨,我现在说你可能不会相信,”嬴抱月伸出手摸了摸姚女官的肩膀,笑了笑轻声开口,“这个世界,是会改变的。” 这个世界,是会改变的。 姚女官闻言一怔看着身边少女,以她现在这个年纪做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但却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安心。 姚女官忽然心头一悸,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动作和这份安心有些熟悉。 “殿下……”她正要开口,然而这时屋内忽然传来嬴珣和一个苍老的声音争执的声音。 下一刻,房门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成衣匠摇着头和嬴珣走了出来。 “大公子,不是老儿我不做,”老裁缝一边走一边摇头无奈地对嬴珣道,“实在是前秦有近十年没有女人登坛祭天了,相关的竹简也早就烧了,这女人祭服的式样老儿实在是做不出!” “再说了,人虽然是个下人也知道,让女人祭天这可是大不敬,免不得要进言一句……” 老裁缝絮絮叨叨地拉着嬴珣说着,嬴珣眉头越皱越紧,强忍着没有发作。 嬴抱月和姚女官闻声都看过来,但那个老裁缝装作老眼昏花看不见的模样,瞥了嬴抱月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依旧进言不休。 嬴珣的脸色愈发难看,只是这位还是前秦遗老带来的曾经的御用匠人,这人倚老卖老但说的也是事实,女子的确近十年没资格祭天,他一时也无法反驳。 “但祖父在时,曾有女子……”嬴珣咬了咬牙,不得不提起那两人,然而面前老者愈发闻言却愈发激动起来。 “当年您祖父让女人登台祭天就引来了百官罢朝,您今日虽然是事,但这祭服一事老儿是前秦资历最深的成衣匠了,老儿都做不了,也绝不会有其他的裁缝能做……”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女声却打断了他的话。 “是吗?你不知道女子祭服的式样?” 正滔滔不绝的老裁缝一愣,看向坐在屋檐下的女子。 “没关系,”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武舞 武舞。 嬴珣闻言睁大了眼睛。 周朝最高等级乐是六舞,六舞顾名思义有六种,除了《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四种之外,其实还有两种。 那就是《大濩》和《大武》。 云门、大咸、大韶、大夏是黄帝到禹时所作,被称为“文舞”,而大濩和大武分别是汤、武所作,被叫做“武舞”。 只看名字就能明白,武舞和文舞有很大的不同。即便是在六舞之中,唯二的武舞都是十分特别的存在。 六舞被奉之为乐舞的最高典范,后世尊称为“先王之舞”。创作出文舞的四位先王黄帝,尧,舜,禹以文德服天下,以禅让得王位,所以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四舞被尊为文舞,形式典雅庄重,内容也多为对当时朝代的歌功颂德。 但商汤王,周武王两位君王是以武功征服天下,所以他们的大濩、大武二舞被尊为武舞,内容是歌颂战功。 正因歌颂内容的不同,和庄严典雅的文舞不同。 《大濩》《大武》是手持武器的战舞。 虽然武舞和文舞都一同贵为六舞,可是武舞一直以来都被贵族世家认为太过激烈,对祭祀而言不太庄重,才极少会被选择。 而听到嬴抱月的话,院中被嬴珣召集而来其他前秦少年们一惊之后,纷纷倒吸一口愤而开口。 “武舞?开什么玩笑?” “庄重的祭礼上跳武舞?在祭坛上舞刀弄枪?这根本不是君子所好……” “还什么君子所好,根本就是伤风败俗了吧……” 有些没参加马球战也偷懒没去观战,只是在家躺着就等到了众人战第一成绩的修行者们,对于身边有些同伴对嬴抱月态度的转变本就不满,此时看着站在嬴珣身边的嬴抱月,低声偷偷讥笑。 “果然是没上过祭坛的女人……嗨什么都不懂……” “就只懂哗众取宠……” “难道以为武舞热闹么?恐怕连六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个名字还出来卖弄……” 嬴珣听着越说越难听的议论握紧了拳头,“都安静!” 院子里群魔乱舞的声音才停下来,姚女官站在嬴抱月身后愕然看着这一幕。 院中除了嬴抱月外就只有她一个女子,然而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殿下一直以来都是身处这样一个世界里。 而那个少女,就这样站得笔直。 就在这时,那个少女还像是背后生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慌乱的她安抚地笑了笑,“姚姨,没事的,马上就好。” 说完嬴抱月看向嬴珣,“这么多人的讨论到这里就行了吧?关上门说正事吧。” 嬴珣闻言沉下脸挥了挥手,“其他人都回去,众人战的队长们留下。有什么到时候会有队长通知你们。” 原本叽叽喳喳的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嬴珣嬴抱月还有归辰外,就只剩下当初分组的八个队长。 顺便一提其中两位当初就是被嬴抱月和归辰挤掉了参加马球战名额的两位。不过这八位依旧是前秦修行者中的核心力量。 祭礼虽然要许多修行者参加,但也分主跳、护法和外围击鼓。大部分的修行者并非主跳,一开始叫来是为了团结众人,而真要说事…… 嬴抱月看向嬴珣笑了笑,“人还真不能太多。” 这其实算是基本的驭人之术,嬴珣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虽然他一开始也是如此打算的,叫众人前来不过做个形式,但他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没想到她居然对这些政事也了如指掌。 他也是在前秦遗老的诸多教导下,才逐渐娴熟,可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真的是那个嬴晗日的妹妹,前秦先皇的花瓶公主吗? “大公子,”然而就在这时霍湛的声音打断了嬴珣的思绪,霍湛环视了一圈四周微微蹙眉,“就我们这些人讨论吗,要不要多叫些精锐进来?” “是啊,我那个小队的副队长其实也颇有见识……”周围有其他队长附和道。 这几个小队长虽然是嬴珣选的,但每个队长都还会在队伍中培养一个心腹任命为“副队长”。 而被选出的副队长,自然会对选出他的队长感激不已。就如当初众人战第一轮嬴抱月和归辰所待小队里的王土生,一直都跟在霍湛的后头点头哈腰。 这有些类似于军队中的什伍制度,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称什伍。十个人都会有什长伍长,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更何况每个前秦小队还超过十个人。 现在被嬴珣召集在院中的都是队长,而不少小队长显然是想把自家的副队长都拉入其中。 “副队长……”嬴珣闻言沉吟,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响起一个冷静的女声。 “不用了,接下来的对话,在场的人越少越好。”嬴抱月静静道。 嬴抱月环视着周围其他少年,“毕竟前秦要跳的祭舞的名字,是众人战重要的秘密。” “没错,”嬴珣闻言肩膀一震,抬头严肃地看着院中众人,“这个院子里今日我们谈的话,绝不允许泄露出去,每人都要以家族气运发誓。” 众人战第三轮其实在开始之前,在各国挑选祭舞之时就已经打响了。 在准备的这三日,整个丹阳城内都蠢蠢欲动,各国探子都在拼命四处打探各国的选择。 只因祭舞代表一国的门面,除了招神的效果,还会有礼官评判,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才能带给礼官和百姓们惊喜。 到时候每个国家会按照抽签顺序上台,上台之时众人才会得知他们要跳什么。抽签顺序靠前的国家还算幸运,但顺序靠后的国家就面临一个危机,那就是跳舞的种类,不能重。 嬴抱月注视着身边面色陡然肃穆的嬴珣。 虽然舞目不得重叠不过是不成文的规定传统,但不管有没有这个传统,选择的祭舞撞车是非常严重的问题。重了的话不光考官百姓先入为主会失望至极,且有前面先入为主的印象,后来者根本没人想要关注,跳的再好也没人看,那个国家的面子里子都会没了。 更何况前秦已经多年没有召唤出神启,对其他最终能得到神启的国家而言,舞目重了如果招神成功尚且不伤筋动骨,但对前秦而言,如果连礼官的打分都没了,基本就是性命攸关。甚至可能落得最奇耻大辱的零分。 院中众人都是世家之子,也都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自然不敢在如此大事上背叛国家。院中众人深吸一口气,在嬴珣的目光下举手纷纷发了誓。 嬴珣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身边众人,“正如公主所说,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我们继续商定吧。” 众人纷纷称是,围绕祭舞的讨论再开。 无数激烈的争吵声在小院中时不时响起,但都被屏障隔离在内。院外其他前秦修行者在叶家护卫的驱赶下纷纷离开,院外静悄悄空无一人。直到夜幕降下,前秦继子小院的们才吱呀一声打开,走出脸上或不甘或不得不服神情复杂的霍湛等人。 “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居然真的选那个……” “继子大人还就真听她的……” 少年们边走边议论,脸上还带着激烈讨论的红晕,想起之前院中发生的一切和那个女子的话微微失神。 “但她说的也没错,如果这样我们还真可能惊艳全场……” “嘘!别说了!你们忘了大公子交代出门就要噤声!” 少年们顿时闭上嘴,三三两两静静离开。 脚步沉重落在最后的霍湛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思索着刚刚在院中定下之事,神情复杂沉思而行。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忽然掠过一个人影。 “王土生?” 霍湛皱起眉头,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远处墙角的人影,“你在这儿做什么?”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笛声 被叫到的男人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果然是你,”霍湛皱眉看着眼前人。 后为防盗 …… 嬴珣闻言睁大了眼睛。 周朝最高等级乐是六舞,六舞顾名思义有六种,除了《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四种之外,其实还有两种。 那就是《大濩》和《大武》。 云门、大咸、大韶、大夏是黄帝到禹时所作,被称为“文舞”,而大濩和大武分别是汤、武所作,被叫做“武舞”。 只看名字就能明白,武舞和文舞有很大的不同。即便是在六舞之中,唯二的武舞都是十分特别的存在。 六舞被奉之为乐舞的最高典范,后世尊称为“先王之舞”。创作出文舞的四位先王黄帝,尧,舜,禹以文德服天下,以禅让得王位,所以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四舞被尊为文舞,形式典雅庄重,内容也多为对当时朝代的歌功颂德。 但商汤王,周武王两位君王是以武功征服天下,所以他们的大濩、大武二舞被尊为武舞,内容是歌颂战功。 正因歌颂内容的不同,和庄严典雅的文舞不同。 《大濩》《大武》是手持武器的战舞。 虽然武舞和文舞都一同贵为六舞,可是武舞一直以来都被贵族世家认为太过激烈,对祭祀而言不太庄重,才极少会被选择。 而听到嬴抱月的话,院中被嬴珣召集而来其他前秦少年们一惊之后,纷纷倒吸一口愤而开口。 “武舞?开什么玩笑?” “庄重的祭礼上跳武舞?在祭坛上舞刀弄枪?这根本不是君子所好……” “还什么君子所好,根本就是伤风败俗了吧……” 有些没参加马球战也偷懒没去观战,只是在家躺着就等到了众人战第一成绩的修行者们,对于身边有些同伴对嬴抱月态度的转变本就不满,此时看着站在嬴珣身边的嬴抱月,低声偷偷讥笑。 “果然是没上过祭坛的女人……嗨什么都不懂……” “就只懂哗众取宠……” “难道以为武舞热闹么?恐怕连六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个名字还出来卖弄……” 嬴珣听着越说越难听的议论握紧了拳头,“都安静!” 院子里群魔乱舞的声音才停下来,姚女官站在嬴抱月身后愕然看着这一幕。 院中除了嬴抱月外就只有她一个女子,然而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殿下一直以来都是身处这样一个世界里。 而那个少女,就这样站得笔直。 就在这时,那个少女还像是背后生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慌乱的她安抚地笑了笑,“姚姨,没事的,马上就好。” 说完嬴抱月看向嬴珣,“这么多人的讨论到这里就行了吧?关上门说正事吧。” 嬴珣闻言沉下脸挥了挥手,“其他人都回去,众人战的队长们留下。有什么到时候会有队长通知你们。” 原本叽叽喳喳的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嬴珣嬴抱月还有归辰外,就只剩下当初分组的八个队长。 顺便一提其中两位当初就是被嬴抱月和归辰挤掉了参加马球战名额的两位。不过这八位依旧是前秦修行者中的核心力量。 祭礼虽然要许多修行者参加,但也分主跳、护法和外围击鼓。大部分的修行者并非主跳,一开始叫来是为了团结众人,而真要说事…… 嬴抱月看向嬴珣笑了笑,“人还真不能太多。” 这其实算是基本的驭人之术,嬴珣神情复杂地看向嬴抱月。虽然他一开始也是如此打算的,叫众人前来不过做个形式,但他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没想到她居然对这些政事也了如指掌。 他也是在前秦遗老的诸多教导下,才逐渐娴熟,可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真的是那个嬴晗日的妹妹,前秦先皇的花瓶公主吗? “大公子,”然而就在这时霍湛的声音打断了嬴珣的思绪,霍湛环视了一圈四周微微蹙眉,“就我们这些人讨论吗,要不要多叫些精锐进来?” “是啊,我那个小队的副队长其实也颇有见识……”周围有其他队长附和道。 这几个小队长虽然是嬴珣选的,但每个队长都还会在队伍中培养一个心腹任命为“副队长”。 而被选出的副队长,自然会对选出他的队长感激不已。就如当初众人战第一轮嬴抱月和归辰所待小队里的王土生,一直都跟在霍湛的后头点头哈腰。 这有些类似于军队中的什伍制度,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称什伍。十个人都会有什长伍长,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更何况每个前秦小队还超过十个人。 现在被嬴珣召集在院中的都是队长,而不少小队长显然是想把自家的副队长都拉入其中。 “副队长……”嬴珣闻言沉吟,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响起一个冷静的女声。 “不用了,接下来的对话,在场的人越少越好。”嬴抱月静静道。 嬴抱月环视着周围其他少年,“毕竟前秦要跳的祭舞的名字,是众人战重要的秘密。” “没错,”嬴珣闻言肩膀一震,抬头严肃地看着院中众人,“这个院子里今日我们谈的话,绝不允许泄露出去,每人都要以家族气运发誓。” 众人战第三轮其实在开始之前,在各国挑选祭舞之时就已经打响了。 在准备的这三日,整个丹阳城内都蠢蠢欲动,各国探子都在拼命四处打探各国的选择。 只因祭舞代表一国的门面,除了招神的效果,还会有礼官评判,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才能带给礼官和百姓们惊喜。 到时候每个国家会按照抽签顺序上台,上台之时众人才会得知他们要跳什么。抽签顺序靠前的国家还算幸运,但顺序靠后的国家就面临一个危机,那就是跳舞的种类,不能重。 嬴抱月注视着身边面色陡然肃穆的嬴珣。 “没错,”嬴珣闻言肩膀一震,抬头严肃地看着院中众人,“这个院子里今日我们谈的话,绝不允许泄露出去,每人都要以家族气运发誓。” 众人战第三轮其实在开始之前,在各国挑选祭舞之时就已经打响了。 在准备的这三日,整个丹阳城内都蠢蠢欲动,各国探子都在拼命四处打探各国的选择。 只因祭舞代表一国的门面,除了招神的效果,还会有礼官评判,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才能带给礼官和百姓们惊喜。 到时候每个国家会按照抽签顺序上台,上台之时众人才会得知他们要跳什么。抽签顺序靠前的国家还算幸运,但顺序靠后的国家就面临一个危机,那就是跳舞的种类,不能重。 嬴抱月注视着身边面色陡然肃穆的嬴珣。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开场 到底怎么样会觉得这是巧啊? 嬴抱月听着并不想看眼前这个女子,说来她和许冰清还从未直接对话过。 但她不止一次感受到过许冰清投到她身上的目光。 这位北魏圣女很明显是冲她来又不是冲她来的。出于礼数,嬴抱月正准备抬头回她一句不巧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对话,而就在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平静的男声。 “这不是巧合。” 嬴抱月有些意外,看向身边突然开口抢了她台词的姬嘉树。 姬嘉树看着一步外的许冰清平静地开口,“殿下居于府中,与在下一同前来,没有什么不妥。” 听着姬嘉树明确的回答,周围原本议论纷纷的民众们也都一愣。 “啧,我还以为这小子会说这是我的未婚妻,你管我们要不要一起来呢,”就在这时远处一棵槐树上,赵光吐掉口中草叶,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幕说道。 “他说这话和这个意思也没差了,”一边站在树上的李稷淡淡道。 这已经是姬嘉树在礼数范围内最直接的回答了。 “二哥,你怎么还替他说话?”赵光眉头一皱本想质疑,但下一刻他随着李稷的视线看向远处对峙着的两个女子,他又将这话咽了回去。 只因北魏圣女许冰清的话还在继续。 “是吗?”听到姬嘉树的话许冰清先是一愣,随后神情一黯,看着周围其他民众心都揪起,看嬴抱月的目光愈发不善。 “倒也不算是,”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笑眯眯的女声响起。所有正在愤慨的民众和正在黯然神伤的许冰清一愣。 (后为防盗) 南楚初阶大典众人战最后一轮举行的地点和第一轮是一样的,都是在天目山。但这一次他们不需要进山,举行祭礼的地方是在山脚下。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吗?” 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嬴抱月眼前闪现出当初曾在这里渡过的三天三夜,那些瑰丽复杂黑暗掺杂的记忆从她眼前滑过。 而今日南楚初阶大典众人战,将在这个同样的地方划下句号。 “没想到这山脚下居然能搭起这么大的高台,”这时归辰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嬴抱月闻声随他的视线一同看去。 天目山人迹罕至,山脚下的地方就极为辽阔,而之前他们进山时还光秃秃一片的山脚此时已经被理平,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祭台,外观上看上去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由于众人战本身是要看跳祭舞的修行者的本事,所以在礼器和祭坛上都一切从简。除了这个高台,四周就只搭了一些供看客待的凉棚。和马球战一样,第三轮祭礼也是允许一般民众观看的,此时天目山下已经赶来了无数来看热闹的民众。 而凉棚对面地势较高的地方设有更为精致的高台,这里就是达官贵人和考官礼官坐镇的位置。 此时已经有不少贵人露面,高台最中心专门设置了一个位子,是为谁准备的并不难猜。 凉棚和观看台和祭坛离得都不算太近,嬴抱月环视了周围一圈,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今日是祭礼,却又不是普通的祭礼,而是招神的祭礼。万一真有国家能招出真神,动静之大必定会波及四周。 选择天目山这一座荒山作为地点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山林湖海多为古神的盘踞之地,就是因为只有这些地方才能容纳神灵的巨大存在。虽然按照以往经验真神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但按照传统作为举办国南楚还是事先准备好了这些防备措施。祭台旁边也能感觉到有防御大阵的气息,更有数十位境界深厚的武官守卫在四周。 不过在周围百姓的眼中,这些防护措施不过都是形式而已。 “不愧是众人战最后一轮了,这阵势可是真大啊!” “虽然够大,但今年想必也用不到,去年最大的那场神启不过是刮了一场狂风……” “我听我堂叔说,他年轻时看的那场出现了真神!当时整个天都黑了,他们当时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真的?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十五年前?你堂叔真是好运气,这够吹一辈子的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自家长辈们的轶事,脸上露出羡慕之情。 这些年来八兽神在大陆上的活动越来越少,所谓的真神现身渐渐变成长辈口中吹的牛皮。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相信真神会真的出现,所谓的招神之舞,也只变成了欣赏少年郎们祭舞的热闹。 “别说什么招神了,还不如等着看祭舞。有神启就不错了,想想东吴和前秦,连神启都没有就只能干跳……” “是啊,上一届春华君的祭舞简直让人见之难忘……” “什么见之难忘,这辈子都忘不掉好么……” 嬴抱月听着耳边人们的回忆,想起之前听到过有关春华君姬嘉树的传言。 无论是作为一个修行者还是一个世家子,那个少年都过于完美。 上一届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胜者毫无疑问正是南楚,而给南楚带来胜利的也正是战国六公子之一,当年才年仅十三岁的姬嘉树。 据说当时姬嘉树所跳的九歌震撼了全场,也带来了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神启。 而姬嘉树是个雷法者,但作为楚人所跳的祭舞能够招来朱雀神的神启,足可见其水平之高。也不怪修行界会把他当做修行复兴的希望。 “等等,那不是春华君吗?!” “春华君来了!可……怎么和那个女人一起来的?都怪那个婚约……” “春华君也是糊涂,居然都不反抗……” 此时众人发现了国师府的马场,听着周围的议论,嬴抱月侧目看向身边神情复杂的少年。 “我说了我们一起来就会如此,”她笑了笑道,“你没事吧?” 明明遭受诋毁是这个女子,她却问他有没有事。 提议一起前来的姬嘉树听着周围的声音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嬴抱月,“抱歉,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面前少女伸出手微微止住了他的话。 “没事,我不在意,这样还节省马车。”嬴抱月笑了笑道。她没想到的只是姬嘉树没有在下马车后立刻离开和考官们汇合,而是此时还站在他们一群人中间。 “你要不要……”嬴抱月正要出言提醒,但就在这时她耳边却响起了其他声音。 “话说看过春华君的祭舞真是再也看不下别人的……” “当世能与之媲美的就只有北魏圣女的祭舞了吧……” “没错!之前北寒阁开坛授法的时候我就看过,圣女大人跳的也是九歌,和春华君简直是绝配!” “是啊!圣女大人的少司命祭舞,简直当世最精彩没有之一,天下无双!” 嗯?嬴抱月闻言一怔。 什么舞? 谁天下无双? 而就在这时北魏的队伍也到了,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嬴抱月等人的马车之后,北魏圣女许冰清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而下。 看到北魏圣女本人的出现,周围民众议论地更加热烈,溢美之词溢于言表。 “这世上最精彩的少司命祭舞就是北魏圣女所跳!” “虽然没见过,但哪怕当年少司命林抱月本人的祭舞肯定都比不上圣女大人所跳的!” 十几岁少年们兴奋地议论着。 甚至难以注意到身边有年长者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这可真是…… 嬴抱月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自己上辈子的名号。 第二百八十五章 神启 中唐、后辽、东吴、南楚、北魏、前秦。 这就是众人战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祭礼,各国的出场顺序。 “这顺序实在是……” 伴随着考官报出这样的顺序,周围民众一静之后又瞬间爆发。 “前秦是最后一个?” “这可不是压轴而是出丑吧……” “这顺序还真有意思……” “接在南楚北魏后面……这前秦人会不会被吓得腿软根本跳不动了哈哈哈……” 在四周的一片窃窃私语里,站在高台上的嬴珣死死握紧了双拳,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悔恨。 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没了运气? “二哥,这顺序……”赵光对抽签的顺序本无所谓,在抽签后就跳下了台回到了李稷身边,此时看着嬴珣的反应,他看向身边的李稷。 “嗯,对前秦而言简直糟糕透顶。”李稷淡淡开口。男人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台上的李稷,和他身后的那个少女。 祭舞的表演时间极长,对于这种按照顺序上场的比试,并不是压轴者最有利,而是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最有利。 而在这种情况下,最糟糕的上场顺序莫过于被夹在强国的中间。尤其是前秦这样,排在南楚和北魏两大强国之后,民众和考官的情绪会直接沉浸在前面两个国家震撼的祭舞之中,不会对前秦留下任何印象。 南楚这一次虽然没有了姬嘉树这样逆天的存在,但想夺走所有人的视线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北魏虽然没有祭舞的传统曲目,谁都不知道会跳出什么来,但李稷看向看台上嘴角含笑的北魏圣女,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排在最后,还有和前面跳的祭舞重叠的风险啊,”赵光闻言点头,“前秦这次还真是背到家了。” 这些天在丹阳城内,关于前秦想拿三场众人战第一的传言不胫而走,于是诸多百姓连带着赵光也破天荒第一次关注起了前秦的抽签结果。 “看来上次在马球场上的那次抽签用光了所有运气啊,”赵光看着远处咬牙站在高台上的嬴珣那个方向台下神情灰暗的前秦修行者。 运气啊。 “等等,不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光耳边忽然响起李稷怔然的声音。 “什么不对?”赵光一愣看向身边李稷,却发现李稷面具下的眼睛直直凝视着一个方向,他随着看去却发现是那个站在台下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看嬴珣,而是同样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一个物事。 听着周围民众的冷嘲热讽,嬴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伐沉重地往台下走去,他甚至不是很想面对队伍里的其他人,连头都不想抬起。 他低着头都能看到台下其他前秦修行者的脸色有多难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珣猛地一怔。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少女。 在许多张失望恐惧的脸中,唯有那个少女的神情依然平静。 嬴抱月安静地站在台下,脸上看不见喜怒,只是凝视着……他的身后。 身后? 嬴珣一个激灵,猛地回头,顺着嬴抱月的目光他看到的是。 高台中央的签箱。 “签箱?”这时赵光随着李稷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物事,因为已经抽完了签,考官正在组织兵士将签箱搬下去,“那个怎么了?” “是我疏忽了,”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的李稷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抽签有问题。” “有问题?”赵光瞳孔一缩,愕然看向李稷,“还有人在这种抽签上做手脚?” 在初阶大典的抽签上做手脚是重罪,要冒极大的风险,而众人战第三轮的出场顺序虽然会对国与国之间的成绩产生影响,但和马球战这种对战的形式不同,就算有影响也不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在赵光看来,马球战他还能理解,却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冒天大风险,对祭礼的出场顺序抽签还要做手脚的。 “我也没想到,”听着赵光的话李稷沉声道,“所以刚刚一时疏忽没有注意。” 而此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大局已定。 但李稷却有一件事不明白。 那就是。 为什么不惜在抽签上下黑手也要抽出现在的这个顺序?难道只是为了事先让强国上场夺走观众考官的视线,让前秦光彩大减? 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李稷心中不详的预感不知为何愈发深厚。 这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祭台下,嬴抱月静静凝视着沉重的签箱默默心道。 但不管到底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众人战第三轮上场的顺序,已经决定了。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向祭台上自责的嬴珣伸出手去。 “欢迎回来,堂哥,不过是出场顺序,”她看着嬴珣道,“决定不了什么,你不用太过自责。” 的确,这决定不了什么。 嬴珣呼出一口气,看着那个少女的笑容,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好受了不少。他走下祭台,回到她的身边和前秦修行者之中,而就在这时高台边的钟被撞响。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开始!” “第一场,中唐!” 在礼官的高喊声中,中唐修行者们率先换上了祭服,迈着庄重的步伐列队上台。 而排在中唐之后的后辽修行者们也开始了准备,祭台边有专门的衣棚和乐棚。衣棚是给参加的修行者换祭服的,而乐棚则是安排各国自带的乐师。 祭舞的乐尤为重要,甚至会影响最终的效果,所以各国祭舞的乐都是找专人事先排好,早早就进乐棚准备,以便到时候带来最精彩的演奏。 此时中唐的祭舞开始,乐棚中就传来了中唐乐师的奏乐,一下子抓住了周围所有民众的心。 “中唐的音律实为一绝,”顺序排在最后,队伍都扎进林子里的前秦修行者队伍里,嬴珣听着远处传来的祭乐不禁感叹道。 嬴抱月闻言点头,中唐人打仗不行,却人均艺术家,在丝竹管弦音律舞蹈上有很高造诣。 但和纯音乐不同,祭舞虽名为舞,但光会跳舞也不行。 对于礼乐和修行者对天道的理解要求更高。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百姓的惊呼,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出现在祭台的上空。 来了! 嬴抱月随众人一起抬起头。 战国七年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祭典上的,第一场神启。 就此降临。 :。: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乐音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内含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就在中唐的祭舞跳到一半的时候,天上划过一阵金光,仿佛隐约能看见淡淡的光晕,那便是属于庇护中唐的八兽神,勾陈的神启。 光芒晕目却没有什么压迫感,反而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不愧是中唐,神启也这么金光闪闪的感觉,”嬴抱月感叹道。 给人感觉真的好有钱。 虽然她说的很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贴切的形容,但这么形容庄严的神启真的好吗?嬴珣和归辰在一边忍不住扶额。 虽然神启规模不大也不壮观,就像是神灵注意到这边一群卖力跳舞的人类,来了一句“知道了”一般。不过这也就是中唐正常的水平了,比起真神的反应,周围百姓的反应反而更加剧烈。 中唐修行者一舞结束,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就像真的看了一场歌舞一般,也是对中唐的祭乐的赞美。 “祭乐是真的很重要啊,”归辰在一边大开眼界,不由得感叹道。 嬴抱月点头,有的时候高水平的乐师甚至能左右输赢。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乐是公子六艺之一,由此可见乐的重要性。 没有攻击性的中唐给众人战第三轮来了一个热闹愉快的开场,而之后的后辽也这样普通地将祭舞跳了下去。 和马球不同,国土境内不是草原就是雪山的后辽在礼乐上都比较原始,伴随着风法者的清风,一阵仿佛还夹杂着片片冰雪的风拂过全场,这便是后辽的守护神,白虎神的神启。 …… (后为防盗,请支持正版) 中唐、后辽、东吴、南楚、北魏、前秦。 这就是众人战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祭礼,各国的出场顺序。 “这顺序实在是……” 伴随着考官报出这样的顺序,周围民众一静之后又瞬间爆发。 “前秦是最后一个?” “这可不是压轴而是出丑吧……” “这顺序还真有意思……” “接在南楚北魏后面……这前秦人会不会被吓得腿软根本跳不动了哈哈哈……” 在四周的一片窃窃私语里,站在高台上的嬴珣死死握紧了双拳,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悔恨。 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没了运气? “二哥,这顺序……”赵光对抽签的顺序本无所谓,在抽签后就跳下了台回到了李稷身边,此时看着嬴珣的反应,他看向身边的李稷。 “嗯,对前秦而言简直糟糕透顶。”李稷淡淡开口。男人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台上的李稷,和他身后的那个少女。 祭舞的表演时间极长,对于这种按照顺序上场的比试,并不是压轴者最有利,而是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最有利。 而在这种情况下,最糟糕的上场顺序莫过于被夹在强国的中间。尤其是前秦这样,排在南楚和北魏两大强国之后,民众和考官的情绪会直接沉浸在前面两个国家震撼的祭舞之中,不会对前秦留下任何印象。 南楚这一次虽然没有了姬嘉树这样逆天的存在,但想夺走所有人的视线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北魏虽然没有祭舞的传统曲目,谁都不知道会跳出什么来,但李稷看向看台上嘴角含笑的北魏圣女,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排在最后,还有和前面跳的祭舞重叠的风险啊,”赵光闻言点头,“前秦这次还真是背到家了。” 这些天在丹阳城内,关于前秦想拿三场众人战第一的传言不胫而走,于是诸多百姓连带着赵光也破天荒第一次关注起了前秦的抽签结果。 “看来上次在马球场上的那次抽签用光了所有运气啊,”赵光看着远处咬牙站在高台上的嬴珣那个方向台下神情灰暗的前秦修行者。 运气啊。 “等等,不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光耳边忽然响起李稷怔然的声音。 “什么不对?”赵光一愣看向身边李稷,却发现李稷面具下的眼睛直直凝视着一个方向,他随着看去却发现是那个站在台下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看嬴珣,而是同样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一个物事。 听着周围民众的冷嘲热讽,嬴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伐沉重地往台下走去,他甚至不是很想面对队伍里的其他人,连头都不想抬起。 他低着头都能看到台下其他前秦修行者的脸色有多难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珣猛地一怔。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少女。中唐、后辽、东吴、南楚、北魏、前秦。 这就是众人战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祭礼,各国的出场顺序。 “这顺序实在是……” 伴随着考官报出这样的顺序,周围民众一静之后又瞬间爆发。 “前秦是最后一个?” “这可不是压轴而是出丑吧……” “这顺序还真有意思……” “接在南楚北魏后面……这前秦人会不会被吓得腿软根本跳不动了哈哈哈……” 在四周的一片窃窃私语里,站在高台上的嬴珣死死握紧了双拳,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悔恨。 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没了运气? “二哥,这顺序……”赵光对抽签的顺序本无所谓,在抽签后就跳下了台回到了李稷身边,此时看着嬴珣的反应,他看向身边的李稷。 “嗯,对前秦而言简直糟糕透顶。”李稷淡淡开口。男人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台上的李稷,和他身后的那个少女。 祭舞的表演时间极长,对于这种按照顺序上场的比试,并不是压轴者最有利,而是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最有利。 而在这种情况下,最糟糕的上场顺序莫过于被夹在强国的中间。尤其是前秦这样,排在南楚和北魏两大强国之后,民众和考官的情绪会直接沉浸在前面两个国家震撼的祭舞之中,不会对前秦留下任何印象。 南楚这一次虽然没有了姬嘉树这样逆天的存在,但想夺走所有人的视线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北魏虽然没有祭舞的传统曲目,谁都不知道会跳出什么来,但李稷看向看台上嘴角含笑的北魏圣女,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排在最后,还有和前面跳的祭舞重叠的风险啊,”赵光闻言点头,“前秦这次还真是背到家了。” 这些天在丹阳城内,关于前秦想拿三场众人战第一的传言不胫而走,于是诸多百姓连带着赵光也破天荒第一次关注起了前秦的抽签结果。 “看来上次在马球场上的那次抽签用光了所有运气啊,”赵光看着远处咬牙站在高台上的嬴珣那个方向台下神情灰暗的前秦修行者。 运气啊。 “等等,不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光耳边忽然响起李稷怔然的声音。 “什么不对?”赵光一愣看向身边李稷,却发现李稷面具下的眼睛直直凝视着一个方向,他随着看去却发现是那个站在台下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看嬴珣,而是同样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一个物事。 听着周围民众的冷嘲热讽,嬴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伐沉重地往台下走去,他甚至不是很想面对队伍里的其他人,连头都不想抬起。 他低着头都能看到台下其他前秦修行者的脸色有多难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珣猛地一怔。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少女。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神乐 “换乐师?” 叶思远此言一出,场间瞬时一静。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在以往的初阶大典上,还从未出现这种情况。毕竟南楚修行者虽未带乐师进场,但也不至于没有乐师。 一般而言,每个参加众人战的国家在祭礼开始前都是自己找好乐师,毕竟想要演奏出最好的效果,往往都要找各国的专业人士。乐舞相依,这是各个国家各拼本事的时刻,重要度仅次于跳舞的修行者。 但按照传统,南楚作为主办国也会安排一些乐师在乐棚里坐镇。以防有些不上心的国家不带乐师或是乐师出事的情况。 当然这个安排一般用不上,毕竟没哪个国家会这么消极备战,主要只是一个形式。而这些乐师都是南楚的宫廷乐师,一般只会奏耳熟能详的名乐,肯定是不会根据每个国家的情况特殊调整。 不过不管怎么都是南楚本国的乐师,对南楚的乐了解肯定最深刻,是为南楚人专门准备的乐师也没什么问题。 之前众人看南楚跳祭舞的修行者们不带乐师进场,理所当然地以为南楚人这次就是要用乐棚里这些本来当摆设的乐师。 而这显然也并不是其他国家的人自作多情,乐棚里那些南楚乐师们也纷纷打起了精神,握紧了手中的乐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叶思远却,要换乐师? 旁观众人顿起骚动,纷纷看向身边的南楚人。 但叶思远这个举动,猝不及防到连南楚人都不知道缘由。 “怎么回事?”高台上的姜元元蹙起眉头,看向身边的姬嘉树,“这是要做什么?思远和子楚事先有和你过什么么?” 姬嘉树静看向高台上人群中胸有成竹的叶思远和他身边神色复杂的陈子楚,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过。” 他和姬家的情报网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切宛如这群参加初阶大典的南楚少年们的临时起意。但端看陈子楚的神情,姬嘉树猜测这些参加祭舞的修行者内部事先是知道的。 “连你都没有听过?”姜元元惊奇地看了姬嘉树一眼,“以姬家的情报网,这可真是难得。” “子有过,我从未能真正接触姬家的情报网,”姬嘉树无奈重复道。 不过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参加初阶大典的百名修行者都提前准备好的这一出,他却真的没听到任何风声。 叶家这一次的保密做得这么好了吗? 然而下一刻姬嘉树眸光一顿,只因眼前刚刚还在开玩笑的姜元元,神情已经变了。 “换乐师?”王族少年眸光微寒,“他们想换什么人?”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虽然南楚为了彰显自己的公平,王室一般不会干预参加初阶大典修行者的行为,但祭舞这种事事关一个国家的颜面,这乐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有他在,不可能放任这一群子胡来。 但同时,叶思远等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换乐师?这是要换什么人?” “问题是人来了没有?既然要用专门的乐师一开始带来不就行了么?作甚要来这么一出?” 此时祭台边其他旁观者也纷纷发现了南楚提出的这一要求的奇怪之处。 “南楚人这到底是想干什么?”这时嬴抱月她身边归辰也一脸无语地开口,“想找别的乐师直接带来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卖关子的?” 这要是前秦来这么一出,早就被周围人骂没事找事了。 “南楚人这是做什么?”看着南楚迟迟不让要换的乐师出场,周围其他前秦修行者冷笑,“哗众取宠吗?” 不,这不是哗众取宠。 高台下,嬴抱月凝视着祭台上许义山和陈子楚复杂的神情,伸手缓缓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正如周围其他修行者所质疑的,不想用官方的师直接带其他人来就好了,实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除非。 嬴抱月看着祭台上叶思远向礼官躬身一礼,完要换乐师那句话的嘴边后噙着笑直起身,遥遥看向远处的一个方向,她心底咯噔一声。 如此大庭广众下提出要换乐师,却迟迟不让乐师出场,只有一个可能。 除非。 他们想换的那个乐师。 就在场郑 而如此大张旗鼓出这件事,在她看来简直像是在先入为主,强迫某人就范一般。 看着祭台上叶思远身边的其他南楚修行者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嬴抱月心底忽的一沉。 “要换乐师?怎么不早带来?”而就在这时,祭台上的礼官蹙眉地看向叶思远,“要换就快些,赶紧把人带上来!” “子可不敢将那位带上来,”叶思远闻言却似笑非笑道,“我们这次南楚要换的乐师可非同凡响,非得现场来请不可。” 要现场来请。 除非。 那个乐师,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可能,会拒绝奏乐这件事。 嬴抱月注视着这一幕,心越发往下沉。 “什么?现场请?” “谁啊?这么神秘?” “难道是哪位乐坛大家么?人来了么?” 听到这话,祭台下的修行者和外围的百姓们再一次炸开。 “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可是祭礼之中,还不快快报来!”哪怕台上礼官是南楚人,看着绕圈子的叶思远也都忍不了了,催促着眼前的叶思远。 “是啊!到底是谁啊!” 所有人都被吊起了兴趣。众人皆知南楚叶氏极好面子,能让叶氏长公子叶思远卖这么久关子,那位乐师的身份想必不同凡响。 只不过丹阳城内,什么时候来了居然能让眼高于顶的叶思远高看一眼的乐师么?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 高台上姬嘉树闻言也蹙起眉头,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后背一凉。他一愣看去,却发现是在高台侧下方,贵女女眷们所坐的位置中,一个女子正直直看着他。 而那个女子是,叶静姝。 看到他的目光看过来,叶静姝脸上露出一个惊喜兴奋的笑。 姬嘉树猛地一愣。 而就在这时,远处祭台上另一道属于男子的视线投来。 “我们南楚这一次要请的乐师是……”祭台上传来叶思远拉长的声音。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听着耳边传来那个名字。 “我们南楚大名鼎鼎的春华君,”叶思远满面笑容地一拍手。 “姬二公子,姬嘉树。” …… …… 南楚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请来伴奏的乐师是。 春华君,姬嘉树。 叶思远终于完了,周围却一片死寂。 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倒吸一口凉气。 “谁?” “春华君?姬二公子?” “等等,我有点乱,春华君不是考官吗?这样也可以?” “但春华君是南楚人,好像也没不行吧?” “不过春华君奏乐的确比任何一个乐师都要强。不过让一届的魁首奏乐,这……是不是有点犯规?” 这哪里是有点犯规。 嬴抱月闻言扶额,看向她身边周围听到这个消息浑身都僵硬聊其他前秦修行者。 真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南楚来了这么一波操作。 居然以这样一种形式,把上一届的王者就这么拉入了战局。 姬嘉树是等阶五神舞境的修行者,更是上一届初阶大典全场的魁首,而更重要的是。 “姬二公子奏出的乐……” 她的耳边传来醒过神来的修行者们有些颤抖的声音。 “这还怎么比?!” “姬二公子,可是能奏出神乐的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九歌 神乐? 嬴抱月闻言一怔。 这是对修行者所奏之乐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她以前虽然不止一次听过姬嘉树吹笛,但那时只是奏乐自娱,却不是拼尽全力地奏乐。 她还从未见过,那个少年的全力。 还不是祭舞,只是听到那个少年可能为之伴奏,嬴抱月就瞬间感觉到周围其他修行者的战意消失了大半。 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 在来到南楚之前是听到他的名声,而来到南楚这么多了,嬴抱月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那个少年在年轻修行者心中的地位。 高山仰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恐惧。 当然之前感受不到,只是因为这个少年已经脱离了现在他们还在竞争的这个层次。 现在想来,当年姬嘉树参加初阶大典的时候,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毕竟哪怕三年后,还不断地被人提起。 嬴抱月看向祭台上的叶思远,不光是叶思远,其实这一届参加初阶大典的世家子们实际年龄都偏大,而究其原因,是因为大部分的世家子……都避开了上一届。 甚至没有人,敢与他同台竞礼。 而到了这一届,他们还是考生,而那个当年十三岁成为魁首的少年,已然成了他们的考官。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高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年,想起那些还不知他是谁的时候从树中传来的那个少年的声音。 他对修行的痴迷,和其他人对他的恐惧。 他是真的很强大,强大到甚至能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站在考官所在高台上的姬嘉树,和那些祭台上的少年们的年纪,其实相差无几甚至更年轻。 他不过十五岁而已。 当然对嬴抱月而言,这年纪算不了什么,据她上辈子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阶了…… 只不过这辈子,姬嘉树的加入,影响是真的很大。 而这份影响,足以左右战局。 “怎么办……” “南楚居然让春华君奏乐……” “这下南楚赢定了……” 听着周围修行者们慌乱的议论声,祭台上叶思远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但就在这时祭台下也响起另一种声音。 “等等,春华君还没回应呢!” “春华君可是考官,这般要求,真的会同意吗?” 嬴抱月闻声一怔,看向高台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姬嘉树。 围绕着春华君的诸多传言中,除了强大还有一点非常有名。 君子端方。 那就是在其他修行者口中那该死的正直。 嬴抱月对于这一点也很熟悉。 世家子大多以本家族利益为准则,而修行者逐强逐利,但姬嘉树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在某些修行者眼里看来是个十分难办的人。 现在这个场面,换作任何一个南楚修行者都不会拒绝。毕竟能钻规则空子帮本国获胜,哪个南楚人会拒绝? 但有一个人会。 就在这时,高台上姬嘉树抬起头,看向祭台上的叶思远。 “抱歉,”少年静静道,“叶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子是本届初阶大典的考官,本不该介入考生们的争斗郑” “这请求,难以从命。” 少年的声音不卑不亢,而台下台下的南楚人听着险些闪腰。 虽然站的很远,但姬嘉树的声音中融入了真元,宛如响在在场每个饶耳边,每个人闻言神情各异。 “我早了会这样……他不会同意的……” 祭台上陈子楚在叶思远身后喃喃道,许义山沉默地看向身边一直左右为难的好友。 他和陈子楚事先都知道这件事,但叶思远以南楚的本国利益相逼,陈子楚不能给自己的家族,他不能给他的学宫和师父带来麻烦,都无法出口。 不是谁都有姬嘉树这样拒绝的底气和勇气。 在年少的时候,也许谁都有这样想要永远坚持正义的梦想,但他们终究要成为大人,接受现实。 “春华君,”而此时听到姬嘉树的回答,叶思远眸光微沉看向姬嘉树冷笑道。 “姬二公子高风亮节,堪称我辈楷模,但你还记得,你是个南楚人吗?” 姬嘉树袖子下拳头缓缓握紧。 “南楚修行者可都曾发誓永远为南楚献出一牵” 叶思远缓缓道。 “区区奏乐而已,可没有哪项规定考官不能在众人战为考生伴奏,”叶思远微笑道,“既然没有,就不算违规,而姬二公子你身为南楚人居然不愿意为南楚的祭舞奏乐吗?” 道德绑架。 这恐怕就是叶思远选择在如此大庭广众下当场提出要换乐师的缘由了。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叶思远或者南楚叶氏很清楚,如果事先对姬嘉树提起,以姬嘉树的性格绝不会接受,于是选择在这样的场合下,以所谓的大义名分逼他就范。 君子欺之以方,这句话果然没错。 高台边,所有南楚饶目光都集中在姬嘉树身上,有仰慕有担忧有不解有失望,不知此时那个少年到底承受了多大压力。 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身边沉默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暂时还未开口。 但嬴抱月很清楚,如果姬嘉树继续拒绝,为了南楚的胜利这个少年也会开口。 “此事没有先例,”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再次开口。 少年的目光清亮,没有看众人,抬起头只是直视着高台上咄咄逼饶叶思远,“没有主考和国师的命令,请恕子不能这么做。” 主考…… 所有人闻言一愣,看向高台上原本闭目养神的梦阳先生。 但其实这句话重点不在主考,而在国师。 嬴抱月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其实初阶大典原本是要南楚国师主持的,李梦阳为人圆滑,以姬嘉树的身份名望,这个老人不可能明确表态引火上身。 但所幸南楚国师姬墨如今在闭关,一时给不出什么决定,姬嘉树恐怕就是打算借此推辞此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抱月眼角忽然捕捉到祭台上叶思远嘴角一丝得意的笑。 嬴抱月心底再次咯噔一声。 高台边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关于这件事,二公子,老爷已经同意了。” 闻声望去,坐在包厢中的姬清远姬安歌兄妹瞳孔一缩。 “季……季二叔?”高台上,姬嘉树睁大,愕然看着忽然出现在高台边的自家老仆。 虽然只是个下人,但这个老者的面容诸多世家贵人却都认识。 只因这人正是南楚国师姬墨的贴身仆人,季二。 季二手中捧着一个卷轴,缓缓走上高台递到姬嘉树手中,声音有些低沉,“昨夜老爷传来了消息,他允许这件事,考官奏个乐没什么大不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姬嘉树攥紧手中带着他父亲笔迹的卷轴。 如果是他的父亲封锁了情报,他的确什么都收不到。 南楚叶氏,居然做到如茨程度。居然事先去询问了姬墨。 而南楚国师姬墨,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不同意。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嬴抱月看向高台上已无路可湍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和姬嘉树相处太久,她都险些忘记。 她怎么能忘呢。 姬墨,一直以来都是南楚的利益为准的,最标准的国师。 所谓的正义规矩在那个男饶眼里一文不值。 “既然国师大饶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叶思远看着高台上拿着卷轴的姬嘉树得意一笑,“那么姬二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我事先并未和诸位一起演练过,这不知你们选的是哪一门祭舞,”姬嘉树抬起头,脸上已看不出喜怒,看向叶思远淡淡道,“恐怕无法和诸位配合。” “这一点大可放心,”叶思远笑道,拍了拍身边陈子楚的肩膀,“继子带我们事先练过九歌每一章的祭舞,跳哪一门都可以。” 只要是南楚人,就不可能不知道九歌。 而姬嘉树,也不可能不会奏九歌。 “是吗?”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子可以奏乐,但我有一个条件,曲目必须由我来选择。” 叶思远一愣,话都到这里他无理由拒绝,勉强点头,“这自然可以,不过姬二公子,要奏什么?” 换言之,南楚这次,会跳什么?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紧张起来。 “我只会奏……” 而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少年露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笑容。 嬴抱月微微一怔。 只听耳边传来那个少年清隽的声音。 出那个乐曲的名字。 “九歌。” “少司命。”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子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内含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事已至此,如果要我演奏也不是不可以,”身着宽衣大袖的少年静静站在高台上,面对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如此开口。 “但我现在只想演奏一个曲子,”姬嘉树轻轻捏住袖中的短笛开口道,“那就是九歌第六章,少司命。” 楚辞九歌共十一篇,《少司命》排在第六,也是千古名篇,在祭舞中也是常见的曲目,但此时听到姬嘉树提出的曲名,台上台下修行者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少司命?” “那我们南楚的儿郎们这一次要跳少司命?” 听到姬嘉树的话,台下修行者和百姓们中忽然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圣女大人在北寒阁常常跳,但上一次在南楚的土地上有人跳少司命……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吧?” “对对,是九年前,我听我叔公说过……在位阶之战的时候……” “位阶之战……那真是久违的盛事啊……” 《少司命》这一篇虽然是南楚的传统曲目,但因为一场对战和一个人的存在,在南楚众人心中,稍稍有些特别。 《楚辞·九歌》作为祭舞一般来说都是南楚的修行者才会跳,除了许冰清那样的特别兴趣,还有一种情况,其他国家的修行者会跳。 那就是在等阶二位阶之战的时候。 位阶是只有等阶二及以上神子才能拥有的东西的,位阶之战是山海大陆最顶点的修行者们决出排名的顶上之战。 每当有新的一位修行者成为等阶二之时,位阶之战就会召开。 通过位阶之战,八人神之间的地位会重新洗牌,而新出现那位神子会获得相应称号,也就是位阶名。 而八人神的位阶名正是也出自于楚辞九歌,诸如东皇太一、大司命、少司命、东君等。 也正因如此每当有修行者升到等阶二获得神子的身份,并通过等阶二位阶之战获得封号后,那位神子就会在众人的祝福下跳相应篇章的祭舞,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下宣告成为八人神之一。 和初阶大典这些有固定举行日期的盛事不同,位阶之战只有在新神子诞生时才会举行。 姬嘉树静静听着周围其他修行者的议论,眸光微微闪动,他很清楚他们是想起了谁神情才如此古怪。 山海大陆上距今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发生在九年前,诞生的新神子获得了八人神中位列第三顺位的封号。 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新诞生的等阶二居然就能打败其他进阶已久的神子,只能被称为违背常识的存在。 而更别提当时有能力旁观了那一场史无前例的顶上之战的高阶修行者都知道,那位新诞生的神子之所以只位列第三,只是因为她没有挑战当时第一位和第二位。 她只挑战了五个等阶二,然后就全赢了,晋升到了第三位。 获得了那个封号。 获得了。 少司命的称号。 没错,姬嘉树握紧手中短笛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诞生的不是神子而是神女。 八人神 (后为防盗) 第二百八十九章神子 “事已至此,如果要我演奏也不是不可以,”身着宽衣大袖的少年静静站在高台上,面对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如此开口。 “但我现在只想演奏一个曲子,”姬嘉树轻轻捏住袖中的短笛开口道,“那就是九歌第六章,少司命。” 楚辞九歌共十一篇,《少司命》排在第六,也是千古名篇,在祭舞中也是常见的曲目,但此时听到姬嘉树提出的曲名,台上台下修行者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少司命?” “那我们南楚的儿郎们这一次要跳少司命?” 听到姬嘉树的话,台下修行者和百姓们中忽然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圣女大人在北寒阁常常跳,但上一次在南楚的土地上有人跳少司命……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吧?” “对对,是九年前,我听我叔公说过……在位阶之战的时候……” “位阶之战……那真是久违的盛事啊……” 《少司命》这一篇虽然是南楚的传统曲目,但因为一场对战和一个人的存在,在南楚众人心中,稍稍有些特别。 《楚辞·九歌》作为祭舞一般来说都是南楚的修行者才会跳,除了许冰清那样的特别兴趣,还有一种情况,其他国家的修行者会跳。 那就是在等阶二位阶之战的时候。 位阶是只有等阶二及以上神子才能拥有的东西的,位阶之战是山海大陆最顶点的修行者们决出排名的顶上之战。 每当有新的一位修行者成为等阶二之时,位阶之战就会召开。 通过位阶之战,八人神之间的地位会重新洗牌,而新出现那位神子会获得相应称号,也就是位阶名。 而八人神的位阶名正是也出自于楚辞九歌,诸如东皇太一、大司命、少司命、东君等。 也正因如此每当有修行者升到等阶二获得神子的身份,并通过等阶二位阶之战获得封号后,那位神子就会在众人的祝福下跳相应篇章的祭舞,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下宣告成为八人神之一。 和初阶大典这些有固定举行日期的盛事不同,位阶之战只有在新神子诞生时才会举行。 姬嘉树静静听着周围其他修行者的议论,眸光微微闪动,他很清楚他们是想起了谁神情才如此古怪。 山海大陆上距今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发生在九年前,诞生的新神子获得了八人神中位列第三顺位的封号。 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新诞生的等阶二居然就能打败其他进阶已久的神子,只能被称为违背常识的存在。 而更别提当时有能力旁观了那一场史无前例的顶上之战的高阶修行者都知道,那位新诞生的神子之所以只位列第三,只是因为她没有挑战当时第一位和第二位。 她只挑战了五个等阶二,然后就全赢了,晋升到了第三位。 获得了那个封号。 获得了。 少司命的称号。 没错,姬嘉树握紧手中短笛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诞生的不是神子而是神女。初阶大典这些有固定举行日期的盛事不同,位阶之战只有在新神子诞生时才会举行。 姬嘉树静静听着周围其他修行者的议论,眸光微微闪动,他很清楚他们是想起了谁神情才如此古怪。 山海大陆上距今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发生在九年前,诞生的新神子获得了八人神中位列第三顺位的封号。 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新诞生的等阶二居然就能打败其他进阶已久的神子,只能被称为违背常识的存在。 而更别提当时有能力旁观了那一场史无前例的顶上之战的高阶修行者都知道,那位新诞生的神子之所以只位列第三,只是因为她没有挑战当时第一位和第二位。 她只挑战了五个等阶二,然后就全赢了,晋升到了第三位。 获得了那个封号。 获得了。 少司命的称号。 没错,姬嘉树握紧手中短笛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最近的一场位阶之战诞生的不是神子而是神女。 八人神 八人神 第二百九十章 乐兮 而就在那一刻,所有饶呼吸,再一次停止。 嬴抱月握紧手腕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乐棚中那个看不清身影的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姬嘉树手中所拿的,仅仅只是一支短笛。 “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这便是笛的起源,但纵然笛的历史和礼乐一样久远,可在庄重的礼乐之中,占据主导的一般不是笛,而是钟与罄。 也就是金石之音。 向之神灵献上的祭乐,其礼乐要求顺地之诚,达神明之德,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需要的是厚重的乐音。 在山海大陆,王室及贵族子弟从五岁开始,就要逐渐学习掌握各种礼仪乐舞。在贵族阶层,乐舞是必不可少的修养,每个世家子都有自己擅长乐器,可一般学的都是钟罄与琴。 其中琴是最多的,因为不仅风雅,还有钟罄的金石之音。 像姬嘉树一般,将笛当做最擅长演奏的乐器的,真的是十分少见。 在人们以往的认知中,柔远悠扬的笛音,根本无法驾驭庄严厚重的祭乐。 一切本该如此。 就在姬嘉树的笛音响起的之前,整个祭台之上有一阵短暂的寂静。 融入寂静的空气,在山林树叶的窸窣声,泛着淡青微甜的透明光华。 南楚少年们穿着赤红的祭服,鲜冠组缨,绛衣博袍,列队在祭台边寂静而立。 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台上,而这一次更多的目光不是投向祭台中央即将跳舞的少年,反而是投向一边乐棚里另一个只是身着普通衣裳的身影。 在寂静甘甜的空气里,嬴抱月看着姬嘉树横起短笛,将唇轻轻贴于吹孔之上,她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但她知道那也一定极宁静。 而下一刻,围绕在他身边的乐师率先起奏,既然是祭乐,自然钟鼓先校 而在钟鼓齐鸣之后,笛音响起,冲破厚重的钟鼓声,直上云霄。 笛音是所有人记忆中笛子的声音。 但从听到第一个音开始,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少年纤细的手指在短笛上飞舞,气息绵长,笛音是笛子特有的悠扬,但如咏唱一般反复重叠的旋律中,却是所有人从未听过的力度,坚韧的,重叠的,细致的,纤细的,一层层,冲而上的。 层层叠加,层层递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叠成所有人无法承受的厚度。 炙热又庄严,庞大的感情仿佛被细致的笛声压缩到极致,浓缩到极致后,一下子绽放出压倒一切的气势。 连空气都好像一下子被压倒,而就在这样的笛声中,南楚身着绛衣博袍的少年人们动了。 一长段的鼓声和悠扬强大的笛音,构成舞蹈的前奏,下一刻,少年们齐齐踏步,徐缓悠长地歌唱。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这是楚辞少司命的第一句,也是一切的开始。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华美的乐音和祭台上少年们红衣飘飘的祭舞中,乐棚中的姬嘉树一边吹奏,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星空。 那一,在国师府后山的星空下,但他手扶树干念出这一句楚辞之时,他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她问,“汝何人?” 她,“吾乃,腾蛇。” 真是奇怪,明明是前秦神灵,却会在他无意中念叨起楚辞少司命之时,与他相遇。 姬嘉树静静吹着手中的短笛,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光,但和那个远方的女子聊真的非常愉快。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问,她什么都会回答,什么时候都愿意聆听他的笛音。 “你吹笛那么好听,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后山吹?” “八岁之时,我吹笛无意中感悟了音杀,险些杀死一众堂兄。” 自此之后,他便极少在人前吹笛。乐音可以杀人,这本该是极为复杂的技巧,很多人终其一生想学都学不会,但他不知为何无师自通就能做到。救人和杀人,往往就在一线之间,人们越是夸奖他的笛音,他越能感觉到对方的恐惧。 虽然他现在早就可以控制自如,不会再出现下意识伤饶情况,但当时的自责悔恨永远存在于他心郑 “在我面前你不用在意,”而那个树中的女子只是笑起来道,“因为我也会。” 她她也精通音杀之术,不会被他山。 他可以尽情地吹奏。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在南楚少年们吟诵声中,笛音陡然拔高。 在那饱含着不知多少感情的笛音里,旁观众人只觉脑袋一阵阵发晕,连目光都恍惚起来。 目眩神迷。 钟声鼓声和琴声此时都已经响起了,但这些原本的主角却已经完全成为了陪衬,金石之音此时已经黯然失色,所有人耳边只剩下那一抹笛音。 嬴抱月视线也变得模糊,攥紧了胸前的衣服,心中有微微的叹息,为这少年的成就,也为他居然是她在簇的竞争敌手而感怀。 就在这一刻,南楚春华君姬嘉树,用一根短笛塑造了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明明是奏给神灵的乐音,但所有在听的人们的胸口却都能感受到一片苦楚。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祭台上南楚少年们再舞,仿佛踏在每个饶心上。 大司命在云端,少司命尚在人间受祭。 无论是神与人,都有求之不得的东西。 姬嘉树越吹越快,笛音在悠扬之中,如同出鞘的利剑,吹破风雪,刺破星空,笛音中魄力越来越强大,仿佛刺入每个饶心底。 就在这个时刻,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叩问神灵的身影。 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一首呢? 姬嘉树一开始也并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在吹奏的过程中,他想起了那个和他通过树谈话的女子和他最初的那些感受。 原来是这样啊。 他为的不是那个他不认识的少司命,却是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却交谈过许多的,另一个女子。 他也许再也无法见到的那个,自称为“腾蛇”的少女。 再也无法相见,无法得到回应。 只能以此作为告别。 乐棚中姬嘉树不停歇地吹奏,汗水从他的额角边大颗大颗地滚下。 “这……真的是不得了……”嬴抱月听见身边的归辰嬴珣等人喃喃开口,耳边如同无形的锤子在敲打,直让人阵阵发晕,连全身的意识和感情都要被那声音吸引过去。 不光是旁观者的感情,还有祭台上舞者们的感情,乐棚里其他奏者的感情。 所有人都着了魔一般地舞蹈,着了魔一般地演奏。 笛声如一只飞鸟,盘旋直上。 下一刻,啪的一声琴弦断裂,钟罄失声,笛声冲向最高潮,留下最后一句亘古不灭的低吟。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姬嘉树轻轻吟唱道。 笛声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嘣的一声。 周围一片寂静。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降临 音符,将所有人紧紧相连。 周围静极了,直到随着啪嗒一声,噗通跌倒声音响成一片。祭台上跳舞的南楚少年们纷纷精疲力竭地倒下,所有人倒下的时候还维持着收尾的最后一个动作,整个场面有一种别样的震撼。 乐棚中姬嘉树放下了手中的短笛,原本横在脸庞边的手臂静静垂下,他的脸上看不见精疲力竭的神情,但少年的前发因为汗水粘在了额头上,让他看上去比平常沉稳的模样要年幼了许多。 周围静极了。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震撼人心的乐曲中,下一刻观众中爆发起暴风骤雨的掌声,但就在又下一刻…… 所有人又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太静了。 如果说刚刚的那一片死寂是人们被太过震撼的乐声夺去了心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此时人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片寂静的不是单纯的安静。 周围静极了,连夏虫的鸣叫声都一声不闻,人们的掌声和惊呼声仿佛被空气吞噬,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宛如狂风骤雨前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中,不少等阶较高对天地元气敏感的修行者的呼吸开始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终于发现他们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 “招神!”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所有人如梦初醒。 前秦修行者中嬴抱月瞳孔一缩,刚刚姬嘉树的奏乐太过扣人心弦,所有人酣畅淋漓地听到最后甚至都忘记了这一场奏乐,或者说这一场祭舞的初衷。 这一场乐舞可不是让他们纯粹欣赏姬嘉树的笛音而来的啊!这是初阶大典众人战,跳这么一场舞可是为了招来神灵的啊! 所有反应过来的修行者都不由得在心中呐喊,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震惊不已。 某种意义上这也侧面反应出了姬嘉树的强大,在其他国家跳祭舞的时候,人们也就是时不时看看台上祭舞,最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上,都分神去关注有没有神启了。 但在就在刚刚姬嘉树奏乐之时,身为旁观者的他们却把这最开始的目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少年实在太可怕了。 直到乐舞结束好一阵,回过神的人们到现在才想起来问。 现在乐已完舞已毕,那么最重要的招神呢?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就在南楚刚刚这么一场精彩的祭舞之中,居然没有……丝毫神启的迹象!? 安静的不光是观众席,还有无限广袤的天空。 宛如神灵都想静静听完那一场舞乐,不忍心打断。 嬴抱月握紧左手的手腕。 南楚修行者跳祭舞的时候没有出现神启,但祭台上每一个南楚修行者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慌乱。 高台下旁观的民众中有一瞬间的骚动,但下一刻骚动的人群却渐渐安静下来,随后纷纷睁大眼睛,无限敬畏地看向天空,有胆小的人甚至已经跪了下来。 哪怕是没有一丝境界的普通人此时也终于能感觉到了。 场间一片死寂,连一丝风声也无。 整个空间像是被囊括进了一个庞然大物之中,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隔空渐渐靠近。 祭台上的叶思远陈子楚等人累瘫在地,但嘴角上却缓缓地扬起。 南楚祭舞结束没有出现任何神启,那么精彩的祭乐结束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没有人会认为是南楚输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南楚的守护神尚且健在,且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大。 他们的神灵一定会响应他们的呼喊。 不是南楚输了。 而是他们带来的奇迹,太过强大。 那个少年所奏之乐,的的确确称的上是神乐。 就在祭乐结束的三息之后,那绝对的寂静被打破,一瞬间,狂风起! “那是……” 嬴抱月在身边众人的惊叫声中顶着风抬起头,怔怔看远处祭台上的天空。 变得一片赤红的天空。 大风起,云飞扬。 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 “那是……” “大善!”高台上姜元元不自觉地站起身,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传来老者的抚掌感叹。 他侧过头,只见永远都坐在椅子中的梦阳先生居然也已经起身,眼中含着一丝敬畏看向远处的天空,下一刻老者枯瘦的老手轻抚胸口,向远处微微鞠躬。 “许久不见。” 老者郑重地呼出一口气,“天地之主,引道长生。” 天地之主! 周围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修行者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远处被染红的天空猛地低下头。 废话,连天阶都低头了,他们谁还敢抬头? 南楚初阶大典主考,梦阳先生的举动无疑告诉了众人,此时天空那一片红云的真身。 梦阳先生是火法的天阶,而天阶的修行者在进阶过程中需要八兽神的指引,这意味着凡进阶成功的天阶修行者,必定听到过八兽神的声音至少在极近的距离下感受过八兽神的气息。 那么,在场者中只有这个老人绝不会认错。 连贵为天阶的那个老者都低下头,那么远处的那一片红云就绝不是单纯的神启! 而是…… “朱雀神!” 伴随着一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惊叫声,高台下修行者和民众跪倒一片,但除了南楚人之外的人没有跪,只是愕然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灼灼燃烧的火烧云。 祭台上的一片天空已经被彻底染红,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居高临下隔着厚厚的云层瞥来。 这一幕宏大震撼,但除了主动跪倒的南楚人,其他修行者却也没有被强制压倒。 “不是……全部?”嬴抱月身边,嬴珣眼角流血但却大睁着双眼喃喃开口道。 春华君姬嘉树的确名不虚传,三年前他就唤起了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神启,三年后这个少年的功力居然又再次加深,唤来甚至不光是神启,居然还有神灵的真身。 但嬴珣虽然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神灵,但他也知道,神灵不能被直视,如果是真的朱雀神真身驾临,他们这些没有及时低头的异国人恐怕早就瞎了。 但看梦阳先生和南楚高阶修行者的反应,那火烧云的背后应该的确是真身的气息无误,那么这到底是…… “只来了一半?”嬴珣喘着气自言自语道。 “不,这只是三分气息,”但就在这时他身边传来一个女声,嬴抱月的手背虚虚挡在眼眶上静静开口。嬴珣猜的没错,那片火烧云后的确不是朱雀神的真身,如果朱雀神的真身真的驾临这里此时大概已经没了…… 被那个少年的神乐唤来的只是朱雀神的三分气息,但即便如此能得李梦阳如此礼遇,那么此时出现的不光是单纯的气息……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直上云霄的鸣叫! 下一刻仿佛有一双眼睛,从云后缓缓出现。 缓缓移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嬴珣仰头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但下一刻他浑身一僵,因为一个纤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 属于女子的气息拂过他的下巴,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嬴珣忽然浑身僵硬。 “堂哥,不好意思帮我个忙。”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 “帮我遮一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泄密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北魏将跳古周六舞武舞。 林中前秦人的崩溃之声尚未传出,面对北魏意想不到的大胆选择,祭台下旁观的民众和修行者先炸成了一团。 “北魏居然跳武舞?还是大武篇?” “这可真是稀奇,果然是针对南楚出了奇招啊……” “不过武舞也太野蛮了,这要被世家文官骂死了吧!?” 这意想不到的发展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对北魏这个选择旁观者们毁誉参半。世家出身的修行者们皱起眉头,但碍于北魏的强大没有开口,其他从未听说过的普通百姓却都惊奇不已。 “嗨!那些文人让他们说去,要我说啊,祭舞选择武舞这还真是匠心独运!” “是啊,之前古周六舞就算有国家跳也是跳文舞,早看腻味了。” “拿着兵器跳祭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意思!” “不愧是圣女大人,大胆有新意啊!” 周围这些声音渐渐主导了民众们的声音,而看着手执长戟长矛列队走上祭台的北魏修行者,再高傲的修行者眼中都不由得泛起兴味。 “有一说一,许冰清这一次的创意居然还真不错……” 祭台下观看着这一幕的东吴修行者中,赵光看着祭台上的北魏修行者感慨道。 “拿着兵器跳武舞,这可真是绝了!。”听着周围其他修行者对北魏圣女许冰清的溢美之词,他难以置信地摇头,“简直难以想象是许冰清能想出来的主意,二哥你说……” 赵光感叹到一半却无人回应,这才侧目看向身边的李稷,却发现身边人一言不发盯着祭台上。 “二哥你看什么呢?”赵光疑惑了一瞬继续感叹,“北魏这次的准备还挺充分的,许冰清她……” “不对。” 但他的话忽然被身边响起的男声打断。 “哎?”赵光眨眨眼看向身边忽然开口的李稷,“什么不对?” 身边男人的声音如同冰下流水,从青铜面具中倾泻而出。 “这不是许冰清的主意。”李稷静静道。 “不是?”赵光闻言一愣,下一刻恍然大悟道,“二哥你是说,这点子其实是北魏队伍里其他人想出来的?” “这也正常,搞不好是孟施想出来的也说不准,”赵光耸肩道,“反正北魏现在做出什么好事都扣到许冰清头上,出事才轮得到他……” “不对。” 然而他滔滔不绝的感叹再一次被身前那个冷静的男声打断。 赵光一怔。 下一刻他放下手臂垂到身侧,看向面前再次重复了这一句话的兄长,“二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武舞。”李稷静静注视着另一个方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不是北魏人想出来的。” “什么?”赵光瞳孔一缩,而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钟声,宣告这一场比试的正式开始。 下一刻祭台上响起鼓声。 大武是武舞,此时响起的正是战前的鼓声。 但就在这样激越的鼓声中,赵光怔怔看向身边的李稷,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正在看的方向。 咚。 咚。 咚。 战鼓一声比一声紧。 北魏的祭舞开始了。 祭台下的民众欢呼雀跃心潮澎湃。 所有人都看着祭台上的北魏修行者和高台边的北魏圣女,唯独他身边的男人却看着另外的一群人。 “前秦?”赵光看到李稷所看的方向一愣,看着林中不知为何起了骚动的前秦队伍蹙起眉头。 “等等,”下一刻他疑惑地开口,“前秦人这是怎么了?” 之前是一直没关注,但这么一看去赵光却也骤然发现前秦人的不对劲。 所有国家修行者的目光此时都被北魏人吸引,但却唯独没有前秦人。明明下一场就要上场,怎么说都该看看自己对手的祭舞,但前秦人愣是每一个抬头,就算有也被队伍中的骚乱裹挟了进去。 而前秦的队伍中此时正在……争吵? 能看到好几个高阶修行者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周围其他修行者闻言面露绝望。 “这是怎么了?都要上场了还吵什么?”赵光不解道,“难道是看北魏太强自暴自弃了?” “正是因为要上场了,”李稷注视着远处林间恼怒绝望的前秦人和那个面沉如水的少女淡淡道,“那就只可能存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赵光困惑问道但下一刻他猛地一愣,“二哥你是说……” “古周六舞,本是秦人习惯跳的曲目。”李稷静静道。 赵光闻言瞳孔一缩,下一刻他猛地回头看向祭台上正执戟矛而舞的北魏少年们。 “你是说……”赵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稷,“前秦和北魏的曲目重了?” 临上场前,一切已成定数,除了紧张以外修行者本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但正如李稷所说,的确就只有那么一件。 按照初阶大典的传统,各国所跳祭舞的曲目不能撞上。 一旦撞上,靠后出场的那个国家将无地自容。 在上场前,也就是只有得知这一件事,能让修行者们瞬间崩溃。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之前一切的准备都将付之东流。 而就在这时听到赵光的话,李稷闭了闭眼睛,随之点头。 “这……”赵光简直说不出话来,“那这前秦也太倒霉了吧?这都能撞上?简直是……” 但说到这他却忽然卡住,更加愕然地看向面前的李稷。 因为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这场对话的开端。他说许冰清和北魏修行者匠心独运居然想出跳武舞,而李稷说,不对。 不对。 跳武舞的点子不是北魏人想的。 不是北魏人相处的点子,曲目却和前秦要跳的舞重了。 “我之前一直没想通,”看着面前被事实惊愕道说不出话来的赵光,李稷静静开口道,“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刚开始的抽签上做手脚。”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想通了。 之所以要在抽签上做手脚,是因为要确保前秦上场的顺序排在北魏之后。 而之所以要确保这个,就是因为有人知道北魏和前秦要跳一样的舞蹈。 古周六舞虽然是前秦的传统曲目,但一直以来跳的都是文舞。 祭舞上执兵器跳武舞这样天马行空豪迈豁达的主意,不是最讲究规矩一昧模仿少司命的北魏圣女许冰清能想出的主意。 (后为防盗,十分钟后替换) 在上场前,也就是只有得知这一件事,能让修行者们瞬间崩溃。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之前一切的准备都将付之东流。 而就在这时听到赵光的话,李稷闭了闭眼睛,随之点头。 “这……”赵光简直说不出话来,“那这前秦也太倒霉了吧?这都能撞上?简直是……” 但说到这他却忽然卡住,更加愕然地看向面前的李稷。 因为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这场对话的开端。他说许冰清和北魏修行者匠心独运居然想出跳武舞,而李稷说,不对。 不对。 跳武舞的点子不是北魏人想的。 不是北魏人相处的点子,曲目却和前秦要跳的舞重了。 “我之前一直没想通,”看着面前被事实惊愕道说不出话来的赵光,李稷静静开口道,“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刚开始的抽签上做手脚。”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想通了。 之所以要在抽签上做手脚,是因为要确保前秦上场的顺序排在北魏之后。 而之所以要确保这个,就是因为有人知道北魏和前秦要跳一样的舞蹈。 古周六舞虽然是前秦的传统曲目,但一直以来跳的都是文舞。 祭舞上执兵器跳武舞这样天马行空豪迈豁达的主意,不是最讲究规矩一昧模仿少司命的北魏圣女许冰清能想出的主意。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破局 不言则已,语出惊人。 嬴抱月完这句话,前秦修行者所在的林间有一瞬的寂静。 众饶耳边传来北魏修行者的歌唱声。 而他们不看都知道祭台上的祭舞进行到了哪一步。 古周乐武舞《大武》共六段,歌颂的是武王伐纣的丰功伟业,在一段长长的鼓声作引子结束后,开始的是第一段出兵的舞蹈。修行者们从四个方向上场,手执武器列队而立,放声歌唱来抒发出兵的决心。 修行者们豪迈的歌声让祭台下的民众们热血沸腾,听在前秦修行者的耳中却格外刺耳。 只因一切,都和他们准备的一模一样。 他们花费三无数次排练排出的舞蹈,和北魏饶一模一样。 如果是第一遍是惊喜,那第二遍就是无聊。 前秦原本准备好的能在祭礼上大放异彩的祭舞彻底变成一个笑话,因为他们是第二个上场,甚至可能被诋毁成模仿北魏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前秦的败局可以一句注定。 还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的形式。 之前其他修行者只能绝望地将这一切归为那该死的运气,但这个女子却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那就是此事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么严重的后果,这指控可不是事! 霍湛愕然看着不知为何居然直直看向他的那个少女,瞳孔微缩握紧双拳。 “公主殿下请慎言!”他捏紧拳头,“此事非同可,没有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 “证据啊,”嬴抱月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看向祭舞已经进行到第二段炽热战斗的北魏修行者们。 “虽然古周舞这种都是古时候传下来的,哪个国家跳都不意外,”她淡淡道,“但连拿着兵器的形式和编排的方式都和我们当初和队长们在院中商议的一模一样……” 嬴抱月静静地看着霍湛,“霍公子不觉得也太巧了一些吗?” “这……”霍湛一时语塞,祭台上北魏修行者越舞越快,而舞蹈祭乐的细节和当初只有他们这些队长知道的嬴抱月和他们讨论出的内容居然越来越像。 像到连他都心悸的程度。 而就在这时知道同样细节的其他队长们也面色发白,怀疑地看向身边人。 “可……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当时留在院中的这些人!”霍湛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我们都是前秦甲姓世家的世家子!出卖消息给北魏人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是啊……”周围其他被怀疑地看着其他队长连忙慌乱地重复。 嬴抱月有人泄露消息,在他们看来就是冲他们这些队长而来。普通修行者只知道自己跳的那部分,不知道祭舞编排整体的细节,知道的就只有当时最后留下讨论的队长们。 但正如霍湛所,在前秦的队伍中当上队长的修行者以霍湛为首,都是前秦甲姓世家出身的世家子。他们的家族和前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前秦的情报泄露给北魏人背叛自己的国家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好处。 “等等,”而就在这时被周围怀疑的视线看的额头流汗的霍湛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面前的嬴抱月。 “起来我们这些饶确都是秦人,”少年眸光血红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但当时在院中还有一个人不是纯粹的秦人!” “什么?” “谁啊?” 众人闻言一愣纷纷窃窃私语。 “那就是公主殿下你!”霍湛猛地指向嬴抱月,“殿下你是要嫁给南楚饶女人,你马上就是楚人了,你根本不是纯粹的秦人!” “起来一开始提议要跳武舞的人不就是公主殿下你么?”霍湛眸光灼灼地看着嬴抱月,“提出那么奇怪的主意,许是就是为了要卖给北魏人打前秦一个措手不及!” “阿湛,你……”嬴珣闻言瞳孔一缩,眼中腾起怒火看向面前的霍湛,但不管嬴珣多么愤怒,周围其他的前秦修行者却都怀疑地看向嬴抱月。 “这的也是啊……” “嫁夫随夫……公主殿下其实根本不是秦人了……” “我就好好的为什么提出要跳什么武舞……” 刚刚被怀疑的其他队长立马开口议论道。 “你们都……”嬴珣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作,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少女却举起了一只手阻止了他。 “抱月?”嬴珣一怔,看向到了这个时候神情居然依旧平静的少女。 “谢谢你,堂哥,”嬴抱月看向他莞尔一笑,“实话你到这时候还没怀疑我,我还挺意外的,毕竟……” “霍公子这话得的确也有道理,”她看向霍湛淡淡道。 霍湛浑身一震,警惕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而在周围人如针刺一般怀疑的目光中,嬴抱月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不过霍公子,你何必如此紧张?”嬴抱月淡淡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泄露消息的人一定是当时留在院子里的人。” 霍湛一愣。 “当时我们话的时候虽然设置了屏障,但那不过能防防等阶六以下的人罢了,”嬴抱月淡淡道,“如果真有人想从院外窃听,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当时嬴珣院外还有叶家看守的护卫,眼线不少,她并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铤而走险做如此蠢事。 况且就算有护卫窃听到了,以区区护卫的身份北魏人会不会相信还另,搞不好会以为是前秦来诈他们的。 这个泄密人,要么是北魏自己人,要么至少要是个有分量的人。 嬴抱月不认为叶家会无能到让北魏的探子进入自家府中,那么泄密饶身份就只剩下有分量的前秦人一种。 换言之,得是个等阶不低的前秦贵族。 而嬴抱月能想到的泄密饶身份,对前秦世家和叶家能力了解更多的霍湛不是想不到,只是…… “世家子谁会去窃听泄……”霍湛胸口起伏大声开口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梗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那个晚上出现嬴珣院外正准备离开却被他撞见的王土生。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一直在外面等霍公子出来……” “话霍公子,这一次前秦要跳什么祭舞?” …… 昨日王土生送信来身体有碍无法上台,因他本身不是什么重要位置,祭舞少他一个不少,霍湛也就帮他向嬴珣告了假。 但此时那晚他和王土生的对话响在耳边,这一切的一切结合起来,霍湛的脸色逐渐发起白来。 下一刻一个激灵他正想竭力维持正常,耳边却传来那个少女犹如鬼魅般的声音。 “看来霍大公子好像知道什么。” 那么短的失神居然都无法逃过那个女子的眼睛吗? 霍湛怔怔抬起头,看向面前静静凝视着他的少女,后背汗毛竖起。 “不,我只是……”然而他辩解的话尚未完,嬴抱月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到底是谁泄的密,现在追究也没用,”嬴抱月道,“泄密之事之后再,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个 高台上北魏的祭舞如火如荼走向尾声,所有前秦修行者心跳如鼓仿佛看到地狱在逐渐靠近。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登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说 就在嬴抱月说完这句话,祭台下响起旁观民众们潮水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只因祭台上北魏修行者的武舞,已经进行到了高潮。 鼓声钟鸣越走越高,北魏修行者们边舞边进,幅度极大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戟长矛,有条不紊地变换着各种军阵队形。 虽然除了最前方的孟诗莫华,其他修行者挥舞长武器的气势都有所不足,但在祭台下民众的眼中,这么多修行者一起做出如此宏大的画面,就称的上气势恢宏。 北魏修行者虽然不少人上过战场,但大多都是马上使用刀剑轻武器的骑兵,乍一使用步兵的重武器,大部分人其实挥得有些有气无力。 毕竟舞蹈和真实的战斗还是有所不同,祭台上孟诗心道。偏偏许冰清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动作编排,还全都是大开大阖的动作。 有晶莹的汗水从孟诗洁白的下颚滴落,她死死握住手中因为汗水变得滑腻的长戟。 要跳古周武舞是许冰清一意孤行的主意,孟诗本来是反对的,毕竟武舞是北魏修行者不熟悉的曲目。但她没想到许冰清居然拿出了完整了舞蹈编排,而在看完了那些构思后,她不由得沉默了。 用又长又沉重的长武器做出幅度这么大的动作是非常困难的,但一旦能做出,在视觉上能带来极大的震撼。 而那许冰清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到的舞蹈编排,的确非常震撼。 不知为何,孟诗对这种极度挑战修行者极限的动作编排的构思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就如同她第一次从她师父口中听到少司命林抱月自创的火法剑剑招时一般。 孟诗咬紧牙关,死死撑住手中的动作,整个北魏修行者中,能达到这个舞蹈编排标准的人就只有她和莫华了,其他人虽然只做到了五分意思,整个场面却依旧震撼人心。 不得不说这舞蹈编排者心思的巧妙。 能想出这些的修行者想必是个绝对的天才,孟诗心中叹道。而正因如此她无比确认这不是许冰清自己想出来的。 但北寒阁网罗天下奇人异士,被许冰清笼络的人才不少,有人能想出也不是不可能,她也就没多想。 只不过她还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想出如此的舞蹈。 不过想来许冰清既然拢到了自己手中,孟诗就很清楚北寒阁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耳边传来最后的鼓声,孟诗深深地吸气。 纵然北魏修行者的动作和那个人设想的相比还不到位,但在那个人详尽的设计下,他们用舞蹈还原了大武乐章所描述的周武王灭商的全部故事。 发扬蹈厉,武王灭商,凯旋南归,小国臣服,所有的情节一一跳完。 随后舞队一分为二化作两列,象征周公在左,召公在右,武王治世,国泰民安。 伴随着最后一声钟罄之声,祭台上北魏的修行者们重新集结,排列整齐,全舞终于进入了大武乐章的最后一段第六段。 而大武乐章的第六首歌诗是《桓》。 孟诗深吸一口气,高声唱道。 “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土,于以四方!” 大武是对周武王的颂歌,而这位君主承受天命,征战天下,保有中土,又巡视四方。 取代殷商,君临天下。 伴随着孟诗最后这一声高歌,所有北魏修行者啪的一声原位站定,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 而就在这时天上猛地劈下一道惊雷,所有民众们瞪大眼睛。 “玄武神的神启!” 祭台下的嬴抱月等人抬起头,看向天地间降临的电闪雷鸣。 不同于中唐后辽那样只是一道光的神启,也不同于南楚傲然降临的火烧云,雷法者的故乡北魏的神灵,降临得惊心动魄。 “玄武……” 高台上姬嘉树攥紧胸口的衣服,腰边的春雷剑发出阵阵蜂鸣。 北魏修行者的祭舞并没有迎来玄武神真神的驾临,然而天上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惊雷足以彰显这份神启的与众不同。 “和上一届的南楚一般大规模的神启……” 看着祭台上手执兵器静静而立的北魏修行者们,人们不由得赞叹道。 曳练驰千马,惊雷走万车。 这一幕是不输南楚的光辉灿烂。 “壮哉!” “好一场武舞!” “接在这么精彩的武舞后,还有哪个国家还敢跳……” “这前秦接下来也不用跳了……” 在人们此起彼伏的感叹声中,周围其他修行者激动得满脸发红,前秦的修行者们却面白如纸。 这时众人耳畔传来一声悠扬的罄声,象征着军队的鸣金收兵。 祭台上北魏修行者齐刷刷地收起长戟长矛,向远方鞠躬示意,象征着对周武王和古周将士最后的崇敬。 六成复缀,以崇天子。久立于缀,以使诸侯之至也。所有舞者长久地站立,来表现等待诸侯来朝。 最后鸣金收兵。古周武舞,大武乐章,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着祭台上庄严肃穆的北魏修行者,嬴珣的心一阵阵发疼。 这样的荣光,本是属于他们的,是他身边这个少女想出的,最完美的胜利。 然而他们准备的一切还没展示出来,就已经结束了。 一切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北魏跳完了……” “一切都完了,都给他们跳了,我们还跳什么跳!” 前秦修行者们垂头丧气,眼含绝望。 “北魏祭舞结束!下一场,前秦!”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另一声钟声,北魏修行者有说有笑地走下场,礼官看向前秦修行者的所在。 北魏跳完,终究还是轮到了前秦。 “前秦修行者,上前来!” 礼官看向嬴珣等人大声问道。 “报上尔等要跳的舞目!” 原本聚集在北魏修行者们身上的目光顿时从四面八方投到了前秦这边,嬴珣只觉肩上重担有千斤重,嗓子如塞了一团麻,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还能说些什么? “前秦继子?”久久没等到回答礼官眉头一皱,“你们到底要跳什么?还不快点说出来!”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包厢里许冰清嘴角腾起一丝笑意,远处高台上姬嘉树微微蹙起眉头。 “嬴珣又不是哑巴,前秦这是出什么事了?”姜元元皱眉问道。 面对考官质问前秦修行者们脸上纷纷露出畏缩之色,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女声忽然响起。 “我等前秦原本准备跳古周武舞之大武一章。” 原本语塞的嬴珣一愣,猛地看向身边的少女。 他完全没想到明明知道重了,这女子居然还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一言激起千重浪,听到嬴抱月的话,礼官和周围其他民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武舞?大武篇?我是听错了吗?” “这不是北魏刚刚才跳的吗?” “等等,那前秦这是……和北魏重了吗?” “重了还敢说出来?” “这是两国重了?”高台上姜元元闻言意外地睁大眼睛,“居然这么巧?还真发生了这样的事?” 姬嘉树闻言一怔,下一刻他看向高台下北魏圣女等人所在的位置,袖子双拳握紧。 巧合?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明知重了还说出来……”姜元元饶有兴趣地看向祭台下的嬴抱月等人,“前秦这是,准备做什么?” 前秦准备做什么? 高台下的民众们也议论纷纷。 “前秦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毕竟重了可没法跳,不过前秦真的是准备的武舞么?莫不是被北魏吓破了胆不敢跳了吧?” “想借此推辞不是自家水平不济而是和别国重了,讹北魏一把?” “毕竟怎么跳都招不来神哈哈哈!” “说的假话吧?前秦哪有那个本事跳武舞……” 在周围的议论声中,嬴珣的指甲扎入掌心的,而就在这时祭台上传来了礼官冷淡中暗含嘲讽的声音。 “大武篇下官记得已经有国家跳过了,如果不是贵国记错要跳什么的话,“礼官看着嬴抱月等人眯起眼睛,”前秦人理应知道,这重复的舞嘛,还真没国家跳过。” “但也没说不能跳不是吗?”嬴抱月注视着皮笑肉不笑的礼官淡淡道。 “公主殿下,您这话说的。贵国又招不来神灵,这重复的舞跳起来有什么意义?不是在浪费我等的时间么?”礼官不禁冷笑道,“下官建议前秦还是不要跳了,请恕下官不能接受重复的……” “不是重复的。”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忽然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说,前秦要跳重复的舞了?” 祭台下的少女静静开口,台上台下所有人闻言一怔。 “嗯?殿下,您说什么?”祭台上的礼官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说前秦之前准备的曲目的确和北魏重复了,”嬴抱月淡淡道,“但我没说我们要跳这个。” 礼官愕然睁大眼睛,“这……” 但下一刻嬴抱月看向身边的嬴珣,忽然一笑。 “堂哥,我们换一门舞来跳吧。” 那个少女的声音稀松平常,但四周或窃喜或轻蔑或得意所有的人们所有的脸色闻声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 嬴珣的后背泛起凉意,怔怔开口,“可这,这是不可能的……” 临场换舞,怎么可能做到? “没关系,相信我。” 然而他的面前少女凝视着他的眼睛,眸光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做。而主舞,”那个少女的身躯站得笔直,轻声开口。 “我来跳。”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神女 她,我来跳。 嬴珣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 高台上的姬嘉树也注视着这一幕。 在如此绝境,那个女子并没有让前秦坚持跳原来的舞也没有放弃,而是当场提出要……换舞? 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初阶大典历史上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公主殿下,你到底在些什么?”礼官死死皱起眉头,“殿下,这里是庄重的场合,哪怕你贵为公主也不能信口开河。这换舞一事并无前例,根本不可……” “只是没有前例,”嬴抱月笑了笑,“哪条规矩不可以了?” “这……”礼官一时语塞,但下一刻忽然反应过来质问道,“前秦如果要跳别的舞,刚刚报上就行了,为何一开始不报?” 如果事先有别的准备的话,不用和北魏重了,直接报新的曲名不就行了? “我只是想至少把实情出来,”嬴抱月环视了一圈身边神情不安的前秦修行者,看着礼官静静道。 “我们前秦的确之前一直在练的是武舞大武乐章,现在临时换舞,有很多东西要调整,”嬴抱月顿了顿看向礼官,“还请大人给我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赵光看着祭台下嬴抱月叹道,“原来如此,是为了争取这个准备时间才出换舞一事。” 如果连祭舞曲目重聊事都不敢出来,根本没法要准备时间。 “可是半个时辰够吗?”赵光担忧地看向前秦的队伍,如果李稷猜的是真的,那么前秦这一次根本没有排别的舞。毕竟古周武舞本身就不常见,谁能想到居然会撞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临时换舞,连他都想不出要怎么做到。 练都没练过,要怎么跳?跳什么? “问题不在这,”然而这时李稷在他身边淡淡道,“问题在,这半个时辰她还能不能拿到。” 赵光一愣。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哄堂大笑。 “还准备半个时辰……让我们所有人在这里等前秦修行者跳祭舞?” “要是南楚北魏我搞不好还会等,前秦哪来这么大的脸?” “礼官大人也不会同意吧?毕竟从没听间隔半个时辰的……” “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回家了……” 听着周围饶议论,前秦修行者神情愈发灰暗,祭台上的礼官嘴角也噙了一丝笑意。 “准备半时辰?”礼官尽量让自己的面容看上去公正不阿,看着嬴抱月等人冷冷道,“初阶大典自诞生之初就没有过中间暂停的前例。” “我过了,没有前例不代表不行,”嬴抱月淡淡道,“前秦不是不上场,不过是晚半个时辰上场而已。” “晚半个时辰……”男人环视了一圈四周一声冷笑,“公主殿下,就算我等能等,但你看周围的其他人会等么?” 到时候人都走完了,这群人唱独角戏?前秦人不要脸面,他们主办的南楚人还要呢。 “听下官一句劝,”礼官淡淡道,“独角戏唱起来委实不好听,凡事尤其是涉及气阅事不可强逆。” “强撑不过更加丢脸而已。”官员冷冷道。 “可我就是想要逆转,”嬴抱月笑了笑道,“旁观者要不要留下来看祭礼那是他们的事,我们跳不跳是我们的事,从规矩上大人并不能阻止我们。” “你……”礼官正想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时众人耳边却传来一个清隽的男声。 “蒋大人,你的职责已经履行得足够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饶声音,众人都愕然抬起头,看着远处高台上的少年。 南楚春华君,姬嘉树。 “这份职责不需要再往下履行下去了,”姬嘉树静静道,“曲目重叠的确是所有人不愿看到的意外,暂停半时辰重新准备不为过。既然没有规矩不可,那你不得阻拦前秦修行者上场。” “春华君……”被姬嘉树唤作蒋大饶礼官浑身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考官大人你为甚……” 为什么要帮前秦人? “我也一向看重规矩,”姬嘉树淡淡道,“既然没有不能等,半时辰也不算长,你作甚非要阻拦?道理何在?” 半时辰何止不算长,以准备新舞而言简直短得可怕。何况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所有人都走,半时辰都走不完。这女子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但这么不算过分的要求,礼官的阻拦却堪称执拗。 如果此事换作南楚北魏或者东吴,姬嘉树很难想像礼官会这么做。 那么这就是没有道理的。 “道理……”礼官瞥了一眼包厢中北寒阁的方向暗自咬牙道,“可这场祭舞根本没人会看,等也没有意义!” “到时候人去场空,丢的还是我们南楚的颜面!” “你……”姬嘉树没想到这一轮初阶大典的礼官如此强硬,而此时周围修行者的议论也甚嚣尘上,祭台下已经有不少人散去,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然而就在这时。 “人去场空?”祭台下再次响起那个少女的声音。 “如果真的走了,也是这些人没福气,不想见见世面。”嬴抱月笑了笑道。 “你什么?”那礼官彻底暴躁起来,正想怒吼出声,但下一刻祭台下山林中,却响起一个少女的轻叱。 “这一场祭舞没有意义?不想等?” 山林间,少女神情沉静,声音却振聋发聩。 “你们难道不想见到真正的神灵么?” 祭台上的礼官,高台下迈步准备离开的民众猛地停住脚步,修行者们浑身僵硬。 真正的神灵? 这女子在什么? 只消一个字眼便能让所有人心生动摇停下脚步。但下一刻有人回过神来。 “真正的神灵……”人群中却再起嘲笑,“这吹牛也要讲程度,腾蛇神至今没有一丝蛛丝马,还真的神灵……谁会相信?” 这女人莫不是真神会出现? “公主殿下,您的这些不可能……” “不可能?”而就在这时,祭台上浑身僵硬的礼官看着祭台下的少女抬起头,看着莞尔一笑。 “你们觉得我是谁?” 礼官和众人一愣,包厢中姬清远的心脏险些跳出来。 “我是太祖皇帝血脉,身负大司命林书白的护咒,传言中不死咒的拥有者。” “不死咒……”人群中有人惊呼。如果前秦公主身上有什么是众人相信且好奇的,那便是嬴氏子孙死不聊传言。 嬴抱月笑了笑道,“腾蛇神只是销声匿迹,又不是彻底没了,别人招不出来,不代表我和堂哥不可以。” 众人看向一边的嬴珣,忽然有些意动。 虽然这女饶话和身份不可信,毕竟女人跳祭舞本身就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了,但正如她所还有嬴珣这个嬴氏王孙在呢。 起来以往还没有人看过嬴氏子孙跳祭舞。 众人看嬴珣的目光陡然热切起来。嬴珣浑身僵硬但站直身体任人打量,也没有出言否认嬴抱月的话。 看着嬴珣像是默认的举动,听着眼前少女的话,不少修行者眸光闪烁,一时犹豫了起来。 “这女人还真敢……”赵光叹为观止,”居然拿这个做赌注……大话已经下了,这招不来这人准备这么办啊?“ 这万一如果招不来真神,这个女子今日之后定会身败名裂。 嬴珣身为王孙却不会有人把他怎么样。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就真的这么了,只为为前秦争取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总之,如果不想错过真神,就留下来看看,其他的随缘吧。”嬴抱月完向嬴珣招手,准备带前秦修行者们进入祭台边的衣棚中开始准备,但就这时众人身后传来礼官的质问声。 “等等,你们前秦要换的曲目到底是什么!” 众人闻言瞳孔一缩,因为直到现在那个女子居然还没曲目,听到这句话所有饶视线都集中到了嬴抱月身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司命 跳什么? 这是现在所有人的问题,也是所有人想不出的问题。 前秦还能跳什么? 虽有重叠的风险,但各国风俗习惯不同,舞目完全撞上的情况极少,于是乎没有哪个国家会排两个祭舞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被礼官问住的前秦人,民众们议论纷纷。 “这还能跳什么?跳古周文舞?” “既然说了选的武舞,就不可能再准备文舞了吧?如果能跳出来,刚刚说舞重了根本就是在撒谎!” “是啊,要是还跳古周舞……这根本就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吧?” “凭什么还要别人等他们?”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高台上姬嘉树的脸色不禁严峻起来。 某种意义上,前秦此时已经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 “不好,”祭台下赵光只听身边李稷开口道,“这下前秦连古周六舞都选不了。” “为什么?”赵光瞪大眼睛。 “前秦跳了那么多年文舞,忽然说这次要跳武舞,还说和北魏重了要临时换,”李稷看了他一眼,“如果这时又说要跳文舞,你会怎么想?” “觉得……是在找茬吧?”赵光迟疑道。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 如果前秦再搬出他们的传统曲目,又会被人诟病本来一开始准备的就是这个,什么武舞,什么曲目重叠,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幌子。 曲目重了一事对前秦的伤害,远比赵光当初想的要大,简直堪称一石二鸟。 不,是一石三鸟。 祭台楼梯上对前秦人轻蔑嘲笑的北魏人中,孟诗怔怔看着不远处人群中的那个少女。 出乎意料的选曲,大胆豪迈的舞步,身份成谜的作者,还有圣女许冰清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听到嬴抱月说前秦和北魏曲目重叠的瞬间,孟诗就仿佛明白了什么。 此时她只希望她猜到的那些永远不是真相。 如果是真的,那些编曲和舞步真是来自那名少女,前秦的祭舞情报是真被泄露出了的话。 那么等于北魏是踩着前秦的骸骨,走向了胜利。 这不是一石三鸟是什么。 毕竟前秦编好的舞帮助北魏获得了无上的神启。前秦却不但不能跳大武乐章,现在连跳其传统的古周六舞都受到了限制。 不管怎么挣扎,前方都是一片黑暗。 “这也太难了……”赵光不禁感叹道,“可前秦还有什么能跳的吗?不对……” 端看其他前秦修行者那一脸迷茫绝望,就知道其他人没有主意,根本没得指望。能改变这个局面的,就只有一个人。 赵光看着远方人群中那个少女单薄的背影喃喃问道,“她还有什么会跳的吗?” 这个女子,还能做些什么? 或者说,她还会跳些什么? 看着那个几乎是单枪匹马站在前秦修行者前和南楚礼官对峙的少女,此时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问道。 “有。” 而就在这时,包厢里的姬安歌一愣,看向身边忽然开口的兄长。 “大哥,你说什么?”姬安歌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姬清远,“你知道殿下还会跳什么?” 姬清远握紧双拳神情复杂。 没错,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当然知道她还会跳什么。纵然他从未见过她跳,但他依旧知道她擅长的那一舞,远比古周武舞更能惊艳世间。 因为那是她的舞。 少司命林抱月,最擅长的舞,自然是少司命。 《九歌·少司命》。 如果说姬嘉树能奏出神乐,那么那个女子的舞蹈,便足以被称之为神舞。 可偏偏…… 姬清远的指甲扎入掌心。 可偏偏南楚已经跳了《少司命》。 曲目不能重叠。 仿佛连上天都在和这个女子作对。 谁能想到南楚十年不跳九歌少司命,偏偏这一次跳了少司命祭舞?! 哪怕知道嬴抱月的真实身份,但在这个时候,姬清远都想不出她还能如何选择。 对于这个女子,他还有太多的东西不知道。 “怎么?前秦难道连换舞的曲目还没想好?”而面对前秦队伍的沉默,南楚礼官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瞪着嬴抱月神情不善。 他很清楚前秦人熟悉的那些曲目现在他们都没法选。 “既然连想都没想好,”南楚官员一声冷笑,“前秦准备靠什么,让这些多人在这里等?” 就靠一个神灵会来的大话? 这下可真说不过去。 看来南楚这一次,是连一丝喘息的时间都不准备给前秦了。 众人的目光都紧张起来,等着礼官最后的裁决,姬嘉树咬紧嘴唇,包厢中北魏圣女嘴角腾起笑意。 “既然连曲目都未定,作为礼官,下官不能允许祭礼暂停,”礼官一锤定音,“下官宣布……” “曲目已经定下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清晰的女声,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话说到一半梗在嗓子里的礼官瞪圆了眼睛,愕然看着面前女子,“定下来了?” 怎么可能? 包厢中姬清远也眸光一怔。 “嗯,没错,”祭台边站在前秦人面前的少女缓缓转过身,直视着南楚礼官的眼睛。 “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 “那……那是什么?!”考官厉声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前秦人身上。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秦人的脸上一片迷茫。 嬴珣和归辰等人头脑也一片空白。 关于换舞的曲目,嬴珣本以为能得这半时辰进入衣棚后和众人讨论,但没想到南楚礼官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他们,非逼他们此时作答,他被逼问的实在想不出能跳什么。 却没想到这个女子再一次解围。 只是…… “抱月……”嬴珣怔怔看向身边他的堂妹,“你准备跳什么?” 其他前秦修行者也看向嬴抱月,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嬴抱月抬起头却看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 霍湛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个少女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 “你……”他这次可没做什么啊! “霍公子,其实你刚刚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就在这时,嬴抱月忽然微微一笑。 什么话? 霍湛僵住,其他人愣住。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个纯粹的秦人。”嬴抱月看着身边的少年们笑了笑道。 她的师父是南楚人,而她在南楚和东吴交界的森林中被捡到,人生最初也最艰难的时光都是在南楚渡过。 黑与朱,秦与楚。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交融在她的生命里。 “既然古周六舞不能跳,”嬴抱月看向咄咄逼人的南楚礼官,看向身边神情迷茫的前秦人,忽然莞尔一笑,“那让我们来跳九歌吧。” 九歌?! 包厢中姬清远瞳孔微缩,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个少女抬起头,目光穿过纷纷攘攘的人群,像是在回答一个人的问题般开口。 “不过不是少司命,”少女挺直身躯微微一笑,“而是大司命。” 姬清远浑身一震, 所有人的耳边传来那个少女清澈的声音。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前秦换舞曲目为楚辞九歌第五篇。” “我要跳。” 嬴抱月轻声开口,说出那个乐曲的名字。 “九歌。” “大司命。” 第二百九十八章 乐师 九歌,大司命。 “居然要跳大司命?” 就在前秦和南楚礼官的争执好不容易结束后,祭台边给登场的修行者们换祭服的衣棚中,传出少年们愕然的声音。 衣棚里,嬴珣神情复杂地看向坐在最中间的嬴抱月。 刚刚就在嬴抱月出换舞的曲目后,他们终于得以进入衣棚准备下一场祭舞,同时将其他国家修行者愕然的目光甩在外面。 但进来是进来了,之前向礼官要求的半个时辰暂停时间在她的努力下也拿到了。但嬴珣却不知道拿这半个时辰做什么。 半个时辰实在是太短了。 从无到右排出一出祭舞实在是没可能,更别提这个女子选择的祭舞还是前秦人不熟的九歌。 倒也不能完全不熟,九歌太过有名,众人多少见过一两次。但见过和知道不代表会跳,对前秦人而言就掌握的程度上来和文舞差得太远。 “为什么……”嬴珣深吸一口气看向嬴抱月皱眉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篇?” 虽然霍湛她已是半个楚人,但嬴珣却很清楚那个女子至少从到大都是秦人,按理他们不会她也不该会。 九歌大司命。 怎么偏偏选了这个? 这个女子真的会跳吗? “为什么……”嬴抱月看向身边的嬴珣笑了笑道,“因为就剩下的这个我最熟悉了。” 九歌少司命南楚已跳过了,古周六舞不能选,那么她会选择的舞就是这一门了。 世人皆知少司命林抱月最擅长的祭舞是少司命,但现在连这一门祭舞都人抢先了。 但世人不知道,其实她前世除了少司命祭舞以外,还时不时会跳另一种祭舞。 一切只因为,她有一个不喜欢跳祭舞的师父。 成为神子的修行者,逢年过节或者在一些大型的祭祀活动,总是会被拉上台跳上那么两次,不管等阶有多高,这都是躲不聊差事。 但唯有一个神子例外,那就是大司命林书白。 然而林书白不用跳不是因为她地位,而是在众人看来她每一次都登台了。 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有人代替她跳。 嬴抱月看向摊在膝头的祭服,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意。 古时候跳祭舞的舞者常有戴面具的习俗,而她前世长大了之后和师父身材也相仿,所以每当师父闹脾气不愿去跳舞的时候,她就会戴上面具身着国师的祭服,上台去跳本属于大司命的舞蹈。 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看过的大司命祭舞,很可能就是就是她跳的…… “主舞的舞我会负责,”嬴抱月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团乱麻的修行者们,“而其他饶动作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不用更改动作。” 嬴珣瞪大眼睛,其他人觉得有一股微风吹来。 “不用改动作,只用调整一下顺序。还有队形也要如此。”嬴抱月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第一队对到了这个时候到这边去,。” “第二队到到……”嬴抱月道。 嬴抱月静静地书写,而所有人脸上都逐渐浮现出久违的自信。 嬴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眼前居然重组出了另一个群舞。这个舞使用的都是他们之前练过的动作,然而这一切却和他记忆中的大武乐章还有大司命祭舞都不相同。 “你是要……”嬴珣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地上嬴抱月画出的图案,“这是……” “看来堂哥你看出来了,”嬴抱月扔掉树枝,看着他微微一笑。 “事急从权,这的确是大司命祭舞,但更准确地来,”她笑了笑道,“这更像是古周武舞和大司命祭舞的融合。” “我将它们融合到了一起,”嬴珣听着眼前的少女如此道,看着地上树枝绘制却无比清晰的设计,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话我们所有的人就都能跳了,”嬴抱月道,“至于主舞的部分我是严格按照大司命祭舞来跳的,内容上不会与任何国家重叠。” 大司命祭舞本身就带有杀伐之气,和歌颂战功的武舞其实非常合拍。她其实之前一直很想把两者搭配起来试一下,但她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中第一次试验这个组合。 “大家务必记好我刚刚的各队的位置和动作,站在第一排的话,一定要昂首挺胸。”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前秦修行者。 “这下,我们准备的一切,终于可以用上了,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吧,”嬴抱月笑了笑道,下一刻将手伸向自己的衣带。 “等等!”嬴珣瞳孔一缩,“你要干什么?” “换祭服啊,”嬴抱月抬起头奇怪地问道。 嬴珣扶额。因为初阶大典之前没有其他女人参加过,衣棚自然不可能是男女分开的。看着周围僵硬的其他前秦修行者,他只觉这份刺激感真是了不得。 此时他们的祭服和之前准备的那一份武器此时都已经由专人送到,嬴珣无奈地抓住嬴抱月的手。 “堂妹,让我们男人先换吧,我们换完了出去后,你最后换可以么?” 嬴抱月笑了笑,随后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是不是先出去一下比较好?” “请你务必这么做。”嬴珣深吸一口气道。 嬴抱月点头,随后走出衣棚。而捕捉到她的身影,远处高台上的姜元元看向身边之前一直僵硬成一座雕像的姬嘉树哈哈笑起来。 “你未婚妻出来了,放心,衣裳可一件没少。” 刚刚他就开了句前秦公主这时是不是在和一群人一起换祭服的玩笑,姬嘉树险些走下高台,看而此时看着远方的人影姬嘉树回过神来。 “不过她还没换上祭服啊,”姜元元道,“看来是准备留这丫头最后换了,我还没怎么见过女饶祭服模样。还真想看看。” 而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前秦修行者们一个个走出衣棚,而看到他们握在手上的东西时,所以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这是……” “这是……戈?” 看着握在前秦修行者手中的长戈,赵光顿时想到了嬴抱月唱过的那首《秦风》。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前秦修行者原本的确是打算跳武舞的。 但就在前秦休息者的装束引起众人热议的时候,人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谁来奏乐?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博弈 话说前秦打算找什么人奏乐?” “倒是带了那么多乐师过来,但你看那些人的脸色……” “前秦带来的这些乐师大抵是用不了吧?” 赵光站在祭台下,看着被指指点点的前秦修行者们遗憾道。 李稷点了点头。 (后为防盗) 就在前秦和南楚礼官的争执好不容易结束后,祭台边给登场的修行者们换祭服的衣棚中,传出少年们愕然的声音。 衣棚里,嬴珣神情复杂地看向坐在最中间的嬴抱月。 刚刚就在嬴抱月说出换舞的曲目后,他们终于得以进入衣棚准备下一场祭舞,将其他国家修行者愕然的目光甩在外面。 但进来是进来了,之前向礼官要求的半个时辰暂停时间在这个女子的努力下也拿到了。但嬴珣却不知道拿这半个时辰做什么。 半个时辰实在是太短了。 从无到有排出一出祭舞实在是没可能。更别提这个女子选择的祭舞还是前秦人不熟的九歌。 倒也不能说完全不熟,九歌太过有名,众人多少见过一两次。但见过和知道不代表会跳,对前秦人而言就掌握程度上来说和古周文舞差得太远。 “为什么……”嬴珣深吸一口气看向嬴抱月皱眉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篇?” 虽然霍湛说她已是半个楚人,但嬴珣却很清楚那个女子从小到大都是秦人,按理说他们不会她也不该会。 九歌大司命。 怎么偏偏选了这个? 这个女子真的会跳吗? “为什么……”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道,“因为就剩下这个我最熟悉了。” 少司命祭舞南楚已跳过了,古周六舞不能选,那么她会选择的舞就是这一门了。 世人皆知少司命林抱月最擅长的祭舞是少司命,但现在连这一门祭舞都被人抢先了。 但世人不知道,其实她前世除了少司命祭舞以外,还时不时会跳另一种祭舞。 本属于另一个人的舞。 一切只因为,她有一个不喜欢跳祭舞的师父。 成为神子的修行者,逢年过节或者在一些大型的祭祀活动,总是会被拉上台跳上那么两次,不管等阶有多高,这都是躲不了的差事。 但唯有一个神子例外,那就是大司命林书白。 然而林书白不用跳不是因为她的地位,而是在众人看来她每一次都登台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有人代替她跳。 嬴抱月看向摊在膝头的祭服,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意。 古时候跳祭舞的舞者常有戴面具的习俗,而她前世长大了之后和师父身材也相仿,所以每当师父闹脾气不愿去跳舞的时候,她就会戴上面具身着国师的祭服,上台去跳本属于大司命的舞蹈。 很多人不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有人代替她跳。 嬴抱月看向摊在膝头的祭服,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意。 古时候跳祭舞的舞者常有戴面具的习俗,而她前世长大了之后和师父身材也相仿,所以每当师父闹脾气不愿去跳舞的时候,她就会戴上面具身着国师的祭服,上台去跳本属于大司命的舞蹈。 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看过的大司命祭舞,很可能很多就是她跳的…… “主舞的舞我会负责,”嬴抱月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团乱麻的修行者们,“而其他人的动作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不用更改动作。” 嬴珣瞪大眼睛,其他人觉得有一股微风吹来。 “不用改动作,只用调整一下顺序。还有队形也要如此。”嬴抱月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第一队对到了这个时候到这边去。” “第二队到……”嬴抱月继续道。 嬴抱月静静地书写,而所有人脸上都逐渐浮现出久违的自信。 嬴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眼前居然重组出了另一个群舞。这个舞使用的都是他们之前练过的动作,然而这一切却和他记忆中的大武乐章还有大司命祭舞都不相同。 “你是要……”嬴珣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地上嬴抱月画出的图案,“这是……” “看来堂哥你看出来了,”嬴抱月扔掉树枝,看着他微微一笑。 “事急从权,这的确是大司命祭舞,但更准确地来说,”她笑了笑道,“这更像是古周武舞和大司命祭舞的融合。” “我将它们融合到了一起,”嬴珣听着眼前的少女如此说道,看着地上树枝绘制却无比清晰的设计,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话我们所有的人就都能跳了,”嬴抱月道,“至于主舞的部分我是严格按照大司命祭舞来跳的,内容上不会与任何国家重叠。” 大司命祭舞本身就带有杀伐之气,和歌颂战功的武舞其实非常合拍。她其实之前一直很想把两者搭配起来试一下,但她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中第一次试验这个组合。 “大家务必记好我刚刚说的各队的位置和动作,站在第一排的话,一定要昂首挺胸。”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前秦修行者。 知道,他们看过的大司命祭舞,很可能很多就是她跳的…… “主舞的舞我会负责,”嬴抱月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团乱麻的修行者们,“而其他人的动作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不用更改动作。” 嬴珣瞪大眼睛,其他人觉得有一股微风吹来。 “不用改动作,只用调整一下顺序。还有队形也要如此。”嬴抱月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第一队对到了这个时候到这边去。” “第二队到……”嬴抱月继续道。 嬴抱月静静地书写,而所有人脸上都逐渐浮现出久违的自信。 嬴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眼前居然重组出了另一个群舞。这个舞使用的都是他们之前练过的动作,然而这一切却和他记忆中的大武乐章还有大司命祭舞都不相同。 “你是要……”嬴珣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地上嬴抱月画出的图案,“这是……” “看来堂哥你看出来了,”嬴抱月扔掉树枝,看着他微微一笑。 “事急从权,这的确是大司命祭舞,但更准确地来说,”她笑了笑道,“这更像是古周武舞和大司命祭舞的融合。” “我将它们融合到了一起,”嬴珣听着眼前的少女如此说道,看着地上树枝绘制却无比清晰的设计,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话我们所有的人就都能跳了,”嬴抱月道,“至于主舞的部分我是严格按照大司命祭舞来跳的,内容上不会与任何国家重叠。” 大司命祭舞本身就带有杀伐之气,和歌颂战功的武舞其实非常合拍。她其实之前一直很想把两者搭配起来试一下,但她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中第一次试验这个组合。 “大家务必记好我刚刚说的各队的位置和动作,站在第一排的话,一定要昂首挺胸。”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前秦修行者。 第三百章 神舞 嬴珣更没想到。 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说话如此言简意赅。 即便和这人不熟,这个“她”是谁一听就能明白。 但这两人又有什么交集? 区区一个东吴护卫,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东吴继子有什么要事? 嬴珣眉头皱得更紧,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说要找谁?” 《大月谣》第三百章 神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 三百零二章 魂灵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有南楚之前的那一出在前,如果他们南楚人不想出门被戳断脊梁骨,就不能否认考官能帮考生奏乐。 但这件事,还剩下一个转机。 那就是姬嘉树的意志。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听到嬴抱月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下一刻爆发出今日音量最大的声浪。 这一届初阶大典进行到今日,众人也算是见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情况,但没想到每一次还有更惊人的事发生。 “什么?让春华君为他们奏乐?” “开什么玩笑?春华君可是楚人,还是考官,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前秦人做什么梦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姬嘉树还没有开口,但之前对嬴抱月等人多加阻拦的礼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失笑地看着嬴抱月道,“公主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让春华君奏乐?春华君可不是乐师,容不得你们这些人呼来喝去!”礼官说着说着愤怒起来,“春华君是初阶大典的考官,可不是给你们……” “嗯?”然而听到他的话,嬴抱月却并没有看他。 “考官不能为考生奏乐?” 她注视着远方下一刻闻言一笑。 “可刚刚是谁来着,说考官为考生奏乐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言一出,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祭台下骤然一静。 高台上的姜元元闻言险些笑出声,姬嘉树神情古怪,而站在高台角落的季二神情更是有些一言难尽。 原本质疑这一切的人们说不出话来。 只因考官为考生奏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是刚刚国师府下人季二带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南楚国师姬墨说的。 包厢中姬清远目光微妙。 他的父亲为了逼他那个弟弟破格为南楚奏乐,把考官能搀和进这件事变得正当,但此时反而被这个少女利用了这句话。 “还是说,南楚国师这句话,原来不是为所有的考生说的,而只是为南楚的修行者说的?” 这…… 也许那位国师大人本意的确如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这么说。 毕竟南楚想让考官为其奏乐可以,别的国家就不可以,这双标得未必太明显了。 高台上姜元元眯起眼睛。 有南楚之前的那一出在前,如果他们南楚人不想出门被戳断脊梁骨,就不能否认考官能帮考生奏乐。 但这件事,还剩下一个转机。听到嬴抱月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下一刻爆发出今日音量最大的声浪。 这一届初阶大典进行到今日,众人也算是见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情况,但没想到每一次还有更惊人的事发生。 “什么?让春华君为他们奏乐?” “开什么玩笑?春华君可是楚人,还是考官,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前秦人做什么梦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姬嘉树还没有开口,但之前对嬴抱月等人多加阻拦的礼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失笑地看着嬴抱月道,“公主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让春华君奏乐?春华君可不是乐师,容不得你们这些人呼来喝去!”礼官说着说着愤怒起来,“春华君是初阶大典的考官,可不是给你们……” “嗯?”然而听到他的话,嬴抱月却并没有看他。 “考官不能为考生奏乐?” 她注视着远方下一刻闻言一笑。 “可刚刚是谁来着,说考官为考生奏乐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言一出,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祭台下骤然一静。 高台上的姜元元闻言险些笑出声,姬嘉树神情古怪,而站在高台角落的季二神情更是有些一言难尽。 原本质疑这一切的人们说不出话来。 只因考官为考生奏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是刚刚国师府下人季二带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南楚国师姬墨说的。 包厢中姬清远目光微妙。 他的父亲为了逼他那个弟弟破格为南楚奏乐,把考官能搀和进这件事变得正当,但此时反而被这个少女利用了这句话。 “还是说,南楚国师这句话,原来不是为所有的考生说的,而只是为南楚的修行者说的?” 这…… 也许那位国师大人本意的确如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这么说。 毕竟南楚想让考官为其奏乐可以,别的国家就不可以,这双标得未必太明显了。 高台上姜元元眯起眼睛。 有南楚之前的那一出在前,如果他们南楚人不想出门被戳断脊梁骨,就不能否认考官能帮考生奏乐。 但这件事,还剩下一个转机。 那就是姬嘉树的意志。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 那就是姬嘉树的意志。原本质疑这一切的人们说不出话来。 只因考官为考生奏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是刚刚国师府下人季二带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南楚国师姬墨说的。 包厢中姬清远目光微妙。 他的父亲为了逼他那个弟弟破格为南楚奏乐,把考官能搀和进这件事变得正当,但此时反而被这个少女利用了这句话。 “还是说,南楚国师这句话,原来不是为所有的考生说的,而只是为南楚的修行者说的?” 这…… 也许那位国师大人本意的确如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这么说。 毕竟南楚想让考官为其奏乐可以,别的国家就不可以,这双标得未必太明显了。 高台上姜元元眯起眼睛。 有南楚之前的那一出在前,如果他们南楚人不想出门被戳断脊梁骨,就不能否认考官能帮考生奏乐。这…… 也许那位国师大人本意的确如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这么说。 毕竟南楚想让考官为其奏乐可以,别的国家就不可以,这双标得未必太明显了。 高台上姜元元眯起眼睛。 有南楚之前的那一出在前,如果他们南楚人不想出门被戳断脊梁骨,就不能否认考官能帮考生奏乐。 但这件事,还剩下一个转机。 那就是姬嘉树的意志。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 但这件事,还剩下一个转机。 那就是姬嘉树的意志。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 原本对前秦义愤填膺的人们的视线顿时都转到了姬嘉树的身上。 “况且我们从未对春华君呼来喝去,”而这时嬴抱月对着礼官再一次开口,她静静道,“女只是在询问姬公子的意见。” 第三百零三章 祭舞 陌上已黄昏。 但就在天地之间阴与阳交界之时,那个女子手中长戈的寒光成为刺破那道界线最明亮的亮光。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乘清气兮御阴阳。 已经不需要前秦少年们的唱和声,对于九歌无比熟悉的南楚民众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喃喃开口。 有低哑的吟唱声从祭台下四处响起。 四面楚歌。 在经历一天的祭舞和数场交锋,所有人本该都看得疲倦,对前秦的祭舞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但就在这个时刻,人们却无法将目光从那群人,从那个女子身上移开。 一个人的舞蹈在他人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本是一句不可思议又难以相信的话。 姬清远之前一直无法理解,明明是这么转瞬即逝的东西,为什么有人会足足记上十年。 但现在他忽然有一些明白了。 祭台上的那个少女的身影无关面容无关风月,所靠的只是身体的律动。 她连身体里的节奏都和其他人不同。 在众人的印象中,祭舞大多是安静庄重的,甚至单调枯燥的,重要的许多人在一起的宏大场面。 而此时前秦的祭舞却彻底颠覆了这样的印象。 除了嬴抱月之外的前秦少年们的舞的确非常宏大,姬嘉树注视着那群人,笛音也愈发激烈高昂。前秦毫无疑问跳的是和之前北魏相仿的战舞,甚至能看到大武乐章的影子,但原本大武乐章的顺序居然已经被改变。 而同时看出来,甚至敢于认出来的人绝对是少数。 只因根本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敢于改变古舞的顺序。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事,传承千年的古舞,从未有人敢于改变的舞步,过往的前人最多稍稍编排,但又有什么人敢将整个乐章的顺序都打乱重排? 大武乐章是六段,此时虽然耳边响起的是九歌的歌声,看着那些执戈而舞的前秦少年,姬嘉树的耳边却恍惚同时传来大武乐章的歌诗的悠扬。 大武乐章的第一首歌诗是《武》。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大武乐章第一段唱的是强大的王师,本来遵照文王的遗命,处于隐晦状态,现今时代已大放光明,于是披甲持戈而战。继承了这一功业英勇的文王的将士们,效力于后继人。 开局长长的鼓声开局之后,本应该是表达武王伐纣的决心。而原本兵士们所唱的正是对战斗的准备。 大武舞本开始于长时间的击鼓警戒,歌诗长声咏叹,连绵不断。在长时间击鼓和咏唱之后,舞蹈动作才到队伍出发的场面。 但就在这样的序章中,那个少女手执的长戈却在一瞬间刺破了这一切。 大武乐章第一章之所以那么长,本是因为武王战前的忧虑,一是怕人心不齐,二是怕不能取胜。 但前秦少年们的中央,嬴抱月的祭舞却结束了这一切! 不破而立,而那个女子手中的戈就是这样打破了这一切,而这一切也改变了高台上的空气。 在笛音和金戈铁马声中,那个少女手中的长戈传来破空之声。 她的身躯比任何人都要轻盈,动作却同时比任何人都要干脆。 在祭台的中央,少女手中的长戈大开大阖,不,如果说北魏的战舞是大开大阖,这个女子的舞姿则是纵横捭阖。 纵横捭阖,睥睨天下。 戈尖刺破空气,戈面从众人鼻尖划过,看的所有人心惊胆战,同时心生窒息。 少女手中的长戈仰面划过,在黄昏中留下一抹浓烈的色彩。 你要战,我便战! 这便是属于她的第一章,属于她的开战序章。 不是武王等待许久的开战,而是战神大司命从天而下的降临。 大司命。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中的姬清远睁大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子跳的是九歌大司命,是融入了武王大武乐章的大司命,而这一场武舞,她跳的不是武王伐纣的战争,而是真正的大司命。 是他的母亲啊! 她跳的是他的母亲的经历,是大司命林书白当年跟随秦王嬴帝出征时的情景。 姬清远屏住呼吸,胸口无数情感涌动,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九歌大司命的乐声进入第二段,大武乐章的第二段也开始了。 人们此时都能看出,和之前的北魏一样,前秦所跳的也是战舞,但和北魏从头至尾节奏一致的群舞不一样,前秦的舞曲却仿佛一团的燃烧的火,火焰时不时蹿高,给人心带来重重一击。 只因人群中,有那个少女存在。 她是人群中的点睛之笔。 到了第二段,战斗已然开始。 那个少女进攻的长戈,和其他前秦修行者手持长戈长久地站立形成鲜明的对比,是动和静的互补。 大武乐章的第二首歌诗是《酌》。 《大司命》是神灵的降临。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红与黑,动与静。 在一片寂静的压抑中,那个少女的戈尖缓缓地摩擦过地面,赤足踏过千疮百孔的地面。 难以想象的真元从那个少女单薄的身影上散开,所有人仿佛透不过去来,但死死抓住胸口衣裳无法离开目光。 他们已经被拖入了这个少女的世界,来到了那个横扫六国的战场。 古周,牧野之战。 秦楚,丹阳之战。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在那一场战役后,南楚宣告臣服。 炽热的战斗逐渐走向最高,而就在走到最高处的时候,姬嘉树的身边猛然响起了一声干涩的琴声。 姬嘉树猛地侧目看去,却发现是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其他乐师。 所有人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难以抑制地奏响了手中的乐器。 赞同也好不赞同也好,想抗拒这一切也好,想摆脱这一切也好,此时此刻只为那一场舞蹈,只为所有人心中的战场。 大武歌诗第三首《赉》,第四首《无名》,第五首《时迈》,世界在那一场舞蹈中继续发力狂奔。 第三段继续向南进军,第四段平定南部边疆,第五段舞队分列,周公召公分疆治理,而第六段舞队重新集合,列队向武王致敬。 这便是第六章《恒》 “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土,于以四方。” 这个女子跳出了这首颂歌,却也超出了这一首颂歌。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在战场中盛开的生命。 乐声在最高处,戛然而止。 大司命即将离开了,驾起龙的云车,高高地奔向天空。 但姬嘉树的气息却没有停止。 他汗如雨下。 同时在一片寂静中,有大颗的汗水从前秦少年们的额边滚落。 在大武乐章的最后一段,为了象征诸侯来朝,舞者在原地执戈蹲伏,这段实际没有舞蹈动作。 但就在所有前秦少年静静而蹲之时,那个少女的身形显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这是九歌大司命最后一句。 永远不得答案的问题。 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便永远回不到所爱之人的身边。 少女的长戈在天空中划过最后一个弧度,天空中升起唯一的一轮明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人的寿命本来就各有短长,谁又能消除悲欢离合之恨? 神将离去,大司命是主宰人的寿命,但人的寿命本来就有定数,天地间的悲欢离合谁又能管得了? “大哥?” 姬安歌怔然看向身边的人。 有泪水啪嗒一声从姬清远的眼眶涌出。 这是漫长的战斗,也是一个少女对另一个对女子没有尽头的怀念。 那个人拯救了所有人,却再也不能回到她所爱之人的身边。 姬嘉树胸口的气息快要用尽,山林中李稷恍然回头,祭台下人们失去了言语。 黄昏之时,逢魔之时。 高台之上,那个执戈而立的少女的身影久久地留在所有人的瞳仁之中。 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是永远无法忘记,高华绝艳的舞蹈。 更无法忘记。 这个哀而不伤的少女。 ------题外话------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真的是耗尽了一切写出的一章。 文中引用出自古舞大武相关记载,以及楚辞九歌大司命一章。 第三百零六章 告别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就此结束!” 伴随着许久才响起的一声钟声,终于回过神来的礼官喊出了结束,所有人都怅然若失。 “结束了。” “我们做到了。” 祭台之上,前秦少年们从地上愣愣爬起来,面面相觑,他们的脚步都很软很不稳,但下一刻看着各自磨出血泡的手掌,看着站在人群中微笑的那个少女,有大滴的眼泪从一些少年们的眼眶中涌出。 “我们的神灵回来了。”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就此结束!” 伴随着许久才响起的一声钟声,终于回过神来的礼官喊出了结束,所有人都怅然若失。 “结束了。” “我们做到了。” 祭台之上,前秦少年们从地上愣愣爬起来,面面相觑,他们的脚步都很软很不稳,但下一刻看着各自磨出血泡的手掌,看着站在人群中微笑的那个少女,有大滴的眼泪从一些少年们的眼眶中涌出。 “我们的神灵回来了。” 这是一场漫长斗争,而所有人胼手砥足共同努力的众人战也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再往后就是个人的战场了。 以往每个年轻修行者都不喜欢队友拖后腿束手束脚的众人战,渴望能一个人建功立业的个人战快点到来,此处的所有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前秦少年却第一次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天色逐渐变暗。 然而今晚的夜空,耀眼夺目。 因一个少女而耀眼夺目。 在庞大的威压下,众人的耳边仿佛响起银铃奏响的声音。下一刻,祭台上再起风雨,姬嘉树恍然看见那个黑衣女子在光晕重新上升。 嬴抱月的手与她相握,随后分开。 “再见。已经可以了。” “不要给那个人发现,快走吧。” 姬嘉树恍惚听见那个少女如此轻声的说道。 而就在这个时刻,伴随着那个黑衣女子身影的消失,祭台上空云彩后的巨大黑影也同时消失了。 天空重新恢复正常的灰暗,但人们却久久无法从那个世界中脱出。 在黑影消失后,感受着巨大存在的消失,祭台下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睁开眼睛,怔怔看着祭台上,如梦初醒。 在一片少年们伏倒的高台上,只有那个少女静静而立。 微风轻拂过她的长发, 啪的一声,有前秦修行者手中的长戈倒到地上,震醒所有人的梦境。 下一刻,不知是从什么人开始,祭台下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 掌声潮水般经久不息,带着从很久以前开始那个少女受过的所有委屈和非议,不管是曾经说过些什么的人们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拍手,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明白了,他们看到了十年难遇的东西,获得了可以和子孙后代吹嘘十几年的东西。 高台下包厢里要安静一些,但除了靠近北魏圣女的贵女们偷偷看着她的脸色,可连手都不自觉举到了胸前。而就在这时最大的掌声传来,姬安歌拼命地拍手直到把手掌拍红。 她同时听到了另外两处热烈的掌声,一处还就响在北魏圣女身边。 姬安歌看去,认出那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孟歌,而另一人竟然是李家的二姐。 姬安歌一边拍手一边看着直直凝视着祭台之上的兄长,眼中划过一丝隐秘复杂的情绪和猜测。 她瞥了一眼远处神情平静实则面无表情的北魏的圣女,想起之前她和兄长聊起北魏圣女的祭舞备受吹捧时的事。 她问兄长有没有看过少司命祭舞,外面人都说北魏圣女的少司命祭舞天下无双。 说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兄长那么无言的神情。 用老人的话来说,当时姬清远的话的意思就是,说这话的人都没见过世面,他看着她叹道。 少司命林抱月在世之时,哪有那个女子的位置。 少司命……林抱月吗? 姬安歌静静看向祭台中央但那个少女,她不知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和兄长的这一番对话,但刚刚祭舞中兄长那一滴泪珠,却是真的触动了她的心。 虽然只有一滴眼泪,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兄长哭。 母亲和那个姐姐过世的时候她年纪太,当时兄长有没有哭她已经不记得了。 但此时此刻,流泪的不只是他的兄长一人。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就此结束!” 伴随着许久才响起的一声钟声,终于回过神来的礼官喊出了结束,所有人都怅然若失。 “结束了。” “我们做到了。” 祭台之上,前秦少年们从地上愣愣爬起来,面面相觑,他们的脚步都很软很不稳,但下一刻看着各自磨出血泡的手掌,看着站在人群中微笑的那个少女,有大滴的眼泪从一些少年们的眼眶中涌出。 “我们的神灵回来了。” 这是一场漫长斗争,而所有人胼手砥足共同努力的众人战也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再往后就是个人的战场了。 以往每个年轻修行者都不喜欢队友拖后腿束手束脚的众人战,渴望能一个人建功立业的个人战快点到来,此处的所有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前秦少年却第一次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场漫长斗争,而所有人胼手砥足共同努力的众人战也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再往后就是个人的战场了。但此时此刻,流泪的不只是他的兄长一人。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三轮,就此结束!” 伴随着许久才响起的一声钟声,终于回过神来的礼官喊出了结束,所有人都怅然若失。 “结束了。” “我们做到了。” 祭台之上,前秦少年们从地上愣愣爬起来,面面相觑,他们的脚步都很软很不稳,但下一刻看着各自磨出血泡的手掌,看着站在人群中微笑的那个少女,有大滴的眼泪从一些少年们的眼眶中涌出。 “我们的神灵回来了。” 这是一场漫长斗争,而所有人胼手砥足共同努力的众人战也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再往后就是个人的战场了。 以往每个年轻修行者都不喜欢队友拖后腿束手束脚的众人战,渴望能一个人建功立业的个人战快点到来,此处的所有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前秦少年却第一次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场漫长斗争,而所有人胼手砥足共同努力的众人战也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再往后就是个人的战场了。 以往每个年轻修行者都不喜欢队友拖后腿束手束脚的众人战,渴望能一个人建功立业的个人战快点到来,此处的所有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前秦少年却第一次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以往每个年轻修行者都不喜欢队友拖后腿束手束脚的众人战,渴望能一个人建功立业的个人战快点到来,此处的所有人一开始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前秦少年却第一次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第三百零八章 离开 “下毒啊……”嬴抱月闻言微微一怔,“原来个人战第一轮考这个么。” “嗯?”李稷低头看她,“你原来之前不知道?” “之前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众人战上了,”嬴抱月闻言仰头一笑,随后微微低下头感叹道,“是啊,众人战已经结束了啊。” 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总让嬴抱月有种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而现在初阶大典已经过半,她接下来必须全部专注于个人战中了。 第一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她需要迎接的,是更激烈的第二阶段。 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 “个人战虽然没有众人战规模那么大,但更加激烈。” 李稷看着目光微凝的少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静静开口。 个人战,顾名思义是每个修行者以个饶身份参加的战斗。而在这样的战斗中,国家门派亲疏的界线全部消失,每个人都是其他饶敌人。 本来年轻修行者就是以擅长单打独斗为主,之前的众人战中无法发挥全部力量的修行者们压抑已久,在个人战中会爆发出极为凶狠的力量。 尤其是在众人战没有取得较好成绩的国家,其修行者就指望着靠个人战翻盘,为了胜利更会无所不用其极。 年轻的修行者往往年轻气盛,不屑于和其他人合作。一开始就放弃众人战将一切都押宝在个人战,对众人战敷衍了事而将力量留到个人战的人比比皆是。 初阶大典,白了个饶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初阶大典每一届个人战的厮杀,远比众人战要激烈残酷。 同时,民众也更爱看一些。可以修行者之间争斗的精髓,就在个人战之郑 毕竟要知道修行者力量的强大与否,在年轻人眼中,还是要一对一打上一场。 “我之前只知道个人战最后一轮是两两对战,却不知道前两轮是什么,”嬴抱月看着李稷笑了笑,“原来是考用毒啊。” 而最后一轮的内容也不是她事先了解到的,只因这根本没有丝毫悬念。无论是什么形式的争斗,修行者之间最后的战斗一定是两两对战。 虽然她听过个人战的项目都很激烈,不过她没想到一开始火药味就那么浓。 “毒杀吗……”嬴抱月苦笑道,“这真不会闹出人命么。” “会。”李稷静静看着他,“每一届都会。” 初阶大典是一场残酷的筛选,其残酷就在这是一场不断淘汰的战斗,个人战最后一轮是两两对战,所有修行者挨个进行本极耗费时间,但事实上却不需要特别长的时间。 只因只有很一部分人能走到那里。 哪怕是大部分修行者没动真格的众人战,此时也已经淘汰了近乎半数的修行者了。 “这一轮祭礼结束,哪怕是排名靠前的南楚,都要少掉三分之一的人吧,”李稷看着嬴抱月淡淡道。 而众人战中国排在更后的北魏东吴后辽等国,被淘汰的会更多。 虽然届届都少人,但今年的局面却又有些特殊。三强国大概还是第一次在个人战开始之前就减员如此。 而造成这一切的,李稷低头看着靠在树上平静的闭着眼睛的少女。造成这一切的居然就是他面前这个此时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少女。 与三强国相比,这一届众人战减员最少的却是前秦。前秦会以最多的人数进入个人战。 不过对个人战的成绩而言倒也没太大意义,不过是本国的对手会变得更多。 看着靠在树上的嬴抱月,事实上李稷还是第一次看到会有人在众人战中就拼到如茨人,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还有力气参加之后的个人战了。 要知道寻常人都是在众人战中隐藏实力,在个人战中才跳出来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战中再努力,成绩还要分给队友一半,一般的修行者才不愿做这样的买卖。 修行者本就是一群以自身的强大为唯一目的的冷酷之人。 等到个人战中各国隐藏实力的修行者会纷纷出现,让局面变得鱼龙混杂。 李稷看着真元耗尽的嬴抱月,想起之前那一场庞大的招神,他脑海中闪过之前在云梦泽时的模糊记忆,忽然开口问道,“你之前和那位神灵,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联系?” 嬴抱月闻言一愣,意外地看着李稷。 她和腾蛇之间的关系的确特别,但这一切不是一般人能知道。李稷能猜出这件事……她眯起眼睛,在云梦泽之时,李稷和赵光的确曾经目睹她和腾蛇的交谈。但当时他们是直接接触神灵,不是刚刚的民众们那般隔着厚厚的云层。 而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阶的修行者,关于神灵真身的记忆是不会留在其他修行者脑海中的。 但看李稷这模样,他居然还记得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李稷看着微怔的嬴抱月闭了闭眼睛问道,“如果有的话,你本应该有别的方式让这位神灵前来的吧?为什么要跳那么大规模的祭舞付出那么大代价一定要耗费全身的真元去招神?” 嬴抱月一怔,随后看着他笑了笑道,“因为这是规则啊。” 规则是修行者要靠祭舞释放全身的真元去吸引神灵,那么她就只会使用这一种方式。 规则。 李稷闻言一愣,静静看着树下的少女。 在其他人钻规则漏洞也要暗算她的时候,她却坚持着规则和本心。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他还想些什么,但看着眼前少女静静睁开的清澈见底眼睛,他最终什么都不出。 她永远比什么人都要坚持。 这时嬴抱月看着眼前饶模样微微一怔,下一刻她忽然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吗?” 这人还是第一次了这么多话。 这个走,并不只是离开此处的意思。 她猜到了。 李稷同样微微一怔,随后点零头,“嗯,我要回一趟东吴。” 果然是要离开南楚。 嬴抱月看着他,“原来你今日是来和我道别的。” 不过个人战如此凶险,赵光身为东吴继子尚且无法脱身,嬴抱月看着李稷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会在最后一轮对战的时候。”李稷道。 他凝视着树下的女子淡淡开口,“希望你能活到我回来的时候。” 嬴抱月闻言笑起来,“那时候也许我都成为初阶大典的魁首了。” 魁首么。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敢。 李稷静静注视嬴抱月,下一刻重新蹲下身,注视着她的脚,“你回去怎么办,你能走吗?” 嬴抱月闻言一笑。李稷看了她一眼,向她的手臂伸出手去,“还是先站起来试……” “再接下来的事,这位公子还是别做比较好。”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少年的声音。 李稷手一顿,看向不远处。 一个少年从树后走出,静静凝视着他。 正是南楚春华君。 姬嘉树。 第三百零九章 心愿 少年扶着树干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神情平静,只有目光静静看着树下的两人。 而看到姬嘉树的目光,李稷也十分平静。他看了姬嘉树两眼,收回手站起身。 看着这个人的反应,姬嘉树心底微沉。 这不是普通的护卫或者是世家庶子能拥有的沉静,甚至不是这个人现在身上显现出的境界的修行者能拥有的反应。 他并没有隐藏什么,所以身上应该多少释放出了一些等阶五的威压,但这个男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果然这个人是不像他外表显现的那般,只是等阶六接近等阶五的护卫。 注意到姬嘉树的目光,李稷看过去低头一礼。 “春华君。” 姬嘉树还礼。 仿佛刚刚姬嘉树的警告没有发生,李稷也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默。 姬嘉树也没有追问什么。 以他的立场看见未婚妻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林间树下单独交谈理应暴怒,但姬嘉树不会这么做。他和嬴抱月之间有互不干涉的约定,更何况虽然他看见的不久,那两人之间的对话举动无一不恪守礼数,甚至可以说有着一丝冷淡。 树下的少女一如既往的平静,两人的相处方式显然不像是那种关系。但姬嘉树却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想不出一个前秦人和一个东吴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看着不远处依旧站在那个少女面前的男人,姬嘉树眼中泛出一丝冷意。 而李稷似乎也没有立刻让开的意思。 他是地阶巅峰,并没有看到等阶五就躲开的道理。 在林间,两个男人静静对视。 “姬公子,你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嬴抱月抬头看着明明没有理由,却不知为何居然有种诡异的对峙氛围的两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请问有什么事吗?”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问道。 她很清楚李稷在遇到不熟之人的时候是能不说话就不会说话,她只好先和姬嘉树说话。 正静静凝视着李稷的姬嘉树闻言一愣,看向坐在树下的那个女子微微舒了口气,“嬴珣他们到处找不到你,我刚好撞见,猜你应该是走到林子深处了就来找你了。” 之前在稷下学宫他曾看见这个女子受伤就会独自一人往林子里跑,所以看到她不在庆祝的前秦人之中时他心头一跳,就立刻进入林中搜寻,却没想到刚站稳就看到这一幕。 “是吗?谢谢你,姬公子。”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 不知为何,姬嘉树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刺耳。说起来从在南楚见到第一面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当初夜谈之时,那时都是直呼其名,如果她不是这种叫法,也许他能早点认出她。 姬嘉树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静静凝视着靠在树上的嬴抱月问道,“你还好吗?” “嗯,还好,”嬴抱月笑了笑道,“一点事都…没…” 然而就在这时,李稷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浑身真元都耗尽了。” 嬴抱月声音一顿,深吸一口气瞪着身前那双青铜面具后的漆黑眼睛。这人有听说过什么叫做揭人不揭短吗? “真元耗尽?”姬嘉树闻言一怔,随后走到李稷面前,皱眉看着这个不现真容的男人,“怎么会这样?她还有别的伤么?”少年扶着树干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神情平静,只有目光静静看着树下的两人。 而看到姬嘉树的目光,李稷也十分平静。他看了姬嘉树两眼,收回手站起身。 看着这个人的反应,姬嘉树心底微沉。 这不是普通的护卫或者是世家庶子能拥有的沉静,甚至不是这个人现在身上显现出的境界的修行者能拥有的反应。 他并没有隐藏什么,所以身上应该多少释放出了一些等阶五的威压,但这个男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果然这个人是不像他外表显现的那般,只是等阶六接近等阶五的护卫。 注意到姬嘉树的目光,李稷看过去低头一礼。 “春华君。” 姬嘉树还礼。 仿佛刚刚姬嘉树的警告没有发生,李稷也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默。 姬嘉树也没有追问什么。 以他的立场看见未婚妻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林间树下单独交谈理应暴怒,但姬嘉树不会这么做。他和嬴抱月之间有互不干涉的约定,更何况虽然他看见的不久,那两人之间的对话举动无一不恪守礼数,甚至可以说有着一丝冷淡。 树下的少女一如既往的平静,两人的相处方式显然不像是那种关系。但姬嘉树却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想不出一个前秦人和一个东吴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看着不远处依旧站在那个少女面前的男人,姬嘉树眼中泛出一丝冷意。 而李稷似乎也没有立刻让开的意思。 他是地阶巅峰,并没有看到等阶五就躲开的道理。 (后为防盗) 在林间,两个男人静静对视。 “姬公子,你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嬴抱月抬头看着明明没有理由,却不知为何居然有种诡异的对峙氛围的两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请问有什么事吗?”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问道。 她很清楚李稷在遇到不熟之人的时候是能不说话就不会说话,她只好先和姬嘉树说话。 正静静凝视着李稷的姬嘉树闻言一愣,看向坐在树下的那个女子微微舒了口气,“嬴珣他们到处找不到你,我刚好撞见,猜你应该是走到林子深处了就来找你了。” 之前在稷下学宫他曾看见这个女子受伤就会独自一人往林子里跑,所以看到她不在庆祝的前秦人之中时他心头一跳,就立刻进入林中搜寻,却没想到刚站稳就看到这一幕。 “是吗?谢谢你,姬公子。”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 不知为何,姬嘉树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刺耳。说起来从在南楚见到第一面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当初夜谈之时,那时都是直呼其名,如果她不是这种叫法,也许他能早点认出她。 第三百一十章 结果 响起的钟声让所有人浑身一凛,已经散开的人群再次聚集,目山脚下响起阵阵欢呼。 “这就是众人战最后的成绩了。” 嬴抱月从归辰的背上抬起头,看向远处祭台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因为是众人战最后一轮的成绩,公布过程比之前马球战时要隆重不少。 此时祭台上已经抬上一个极高的木架,架上挂着许多的卷轴,伴随着围观民众的欢呼声,所有卷宗在同一时间打开滚落,引起一片掌声。 卷轴上是一个个修行者的人名,相比众人战第一轮放榜人名的数量已经少了一半。前秦北魏南楚三国的人名占了大部分,而正如李稷所料,其中前秦饶名字是最多的。 而最顶赌,是那个名字。 就在卷轴刚刚挂上还没打开之时,祭台边聚集民众们一直议论纷纷。 “话这那次的第一会是谁?” “前秦的这场祭舞跳得是真不错……” “什么不错,那是因为有春华君的笛音相助!如果没有春华君区区前秦根本不可能招来神灵!” “不过跳主舞的要是个公子,这第一根本没有悬念啊……” “可惜不是……” 即便做到这样的事,那个女子的功绩还是受到质疑。高台上的姜元元静静凝视远处祭台上的卷轴。 他身边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梦阳先生。 之前考官们定成绩的时候前秦人那边再一次发生了争吵,但这一次的争吵没有发生在前秦人之间,而是发生在考官和前秦人之间。 南楚的礼官和考官可以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去阻挠,恨不得不问前秦人就把嬴珣的名字写上。 然而就如姬嘉树可以不站在一边放心往林子跑一般,那个女子创造出的巨大优势,哪怕是遇到如此大的阻挠依然不可抹灭。 而就在此时此刻。 在祭台下众饶议论声中,在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的映衬下,人们都看见了位于所有修行者之上的那个名字。 “初阶大典第三轮榜首!” 礼官的声音并不算高昂,但祭台下所有饶民众都惊呼出了那个名字。 “前秦,嬴抱月!” 第三轮榜首是人们已经见过一次的名字。 前秦,嬴抱月。 初阶大典第三轮获胜的国家,是所有人之前都认为无法招出神启的前秦。 就算考官和礼官再想否认,前秦在众目睽睽之下招出真神一事无法作假,而那个少女是前秦饶主舞一事……也无法当做不存在。 毕竟在那么多饶那么多双眼睛下。 “真是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格局。”祭台外的密林中,站在槐树之上远远看着远处的骚动,赵光感慨地道。 “这第一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当的了。”一个淡淡的男声从他身边传来。 赵光闻言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边戴着面具的男人,“结果看到了,你这就要走了?” 李稷点零头。 “不和她道个别吗?”赵光脸上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已经……”李稷淡淡开口但下一刻止住。 “已经?”赵光睁大眼睛。 “没什么,”李稷目视前方静静开口,“我该的都了,你记得个人战按照我之前的好好保住你自己的命,减少东吴的伤亡。” 完他从树上跳下,抬头看了树上的赵光一眼,“你保重,我走了。” “等等!”赵光趴在树干上向李稷伸出一只手,“二哥……” “怎么了?”李稷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关于个人战,我能出的主意都和你过了。” “我不是我和东吴的事,”赵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下一刻严肃起来看着李稷的背影,“而是二哥你自己的事。” “我……”李稷一愣。 “你自己的旧伤没事么?”赵光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但昨晚又发作了吧?” 李稷沉默着没有话。 赵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向李稷丢去,李稷伸手接住。 “以防万一,至少把药带够吧。”赵光道。 虽然他知道这些药最多只能缓解,却无法根治李稷的旧疾。 只因留下这些赡,是山海大陆最强的那些修行者。 八人神。 赵光目光微寒。 从到大他从未见过能媲美当初在他这个兄长身上那般重的伤,也没有见过像他这个兄长顶着这样的伤还能成为等阶四修行者这般坚持的人。 但不知为何,就在这时他赵光忽然想起李稷和他起过的,那个少女手腕上的诅咒。 她…… “谢谢,”而就在这时李稷的声音打断了赵光的思绪,赵光看着树下的男茹零头,扬了扬手中的布包转身准备离开。 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脚步。 但就在这时一只黑羽鸽忽然扑簌簌飞入林中,停在了赵光的肩膀上。 “黑炭?”赵光看向鸽子脚上的信笺,瞳孔一缩,“大哥送来的消息?” “怎么了?”树下的李稷脚步一顿,心中忽然浮现不详的预福 赵光更是有一瞬的僵硬,他的大哥平常总是用红羽鸽送信的,一旦用黑羽鸽时,只有是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的时候。 “出什么事了?”李稷抬起头,看着赵光解下鸽子脚下的信笺展开,看到的瞬间僵在了树上。 “这可真是……”赵光怔怔看着手中信笺不出话来。 “哪个国家出事了?”李稷闭了闭眼睛问道。 “二哥你绝对想象不到,”赵光捏紧手中信笺,神情微妙地看向树下男人。 “又是前秦。” …… …… 轰轰烈烈的众人战结束了,南楚国都丹阳城的百姓们都还沉浸在之前惊人见闻和结果的余韵之郑 然而就在结束的第二,一个大消息传入沥阳城,让所有百姓和修行者惊诧不已,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整个城内,整个山海大陆,这一都被这个消息所震动。 而南楚国师府内,和这个消息息息相关的某个少女此时更是不出话来。 “订婚?” “和亲?” 嬴抱月站在姬嘉树的院子里,看着不远处手中拿着信笺的未婚夫。 “没错,”姬嘉树看着嬴抱月一言难尽地开口,“前秦又和亲了。” 就在嬴抱月和亲南楚不足月余,前秦与他国和亲的消息再一次传遍了大陆。 但前秦此时已经没有了可以和亲的公主。 和亲的对象让所有人意想不到。 “就在昨日,”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前秦王宣布迎娶北魏平阳公主耶律仪为正妻,作为新的前秦王后。” 没错,嬴抱月闻言闭了闭眼睛。 谁都没想到,前秦居然这么快就进行邻二次和亲。 更没想到会和这个国家。 前秦这一次的和亲对象为北魏。 而没有公主,前秦王就自己上了。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就在众人战结束后的第二日。 传来了她的兄长嬴晗日,和北魏公主订婚的消息。 ……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弃子 前秦与北魏和亲。 这个消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看来前秦王对和与南楚和亲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姬嘉树翻阅着手上对前秦北魏这一次和亲的详细情报,抬头看向嬴抱月道。 “看来是这样。”嬴抱月笑了笑道。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和两个大国和亲,还都是王室的嫡支亲自下场,在山海大陆上简直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如今这混乱的六国局面,身为一国之主,这样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墙头草一般荒唐。 “毕竟我们还未真正成婚,家父也一直闭关不出,”姬嘉树静静看着嬴抱月,打着圆场苦笑道,“前秦王着急也是正常,只不过……” 只不过谁都想不出那个人会荒唐低下到这般地步。 嬴抱月静静看着手中拿着情报神情微妙的姬嘉树。 和亲归和亲,但谁都没想到前秦王嬴晗日居然和亲都能和到自己头上。 嬴晗日是男人,和她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前秦是娶亲不是嫁女,是北魏的和亲公主到前秦来。但之所以说是前秦向北魏和亲,而不是北魏向前秦和亲,就在于嬴晗日给出的是王后之位。 以往各国之间和亲很常见,一般和亲公主不是嫁王室子弟而是直接嫁给国君的情况下,一国之主为表诚意也不过是收入后宫给一个高一点的位分,但嬴晗日直接给出了正妻的位分。 这不光是一个王后的位置,嬴抱月目光微寒。 更重要的是给出了继承权。 如今的山海大陆上,在王室继承上恪守的依旧是嫡长子继承制。一旦北魏公主成为前秦王后,就意味着一旦嬴晗日驾崩,就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有资格成为下一位前秦王,在继承顺序上排在嬴珣之前。 嫡在王室中是十分重要的位置,嬴昊当年作为次子之所以能继承皇位而不是嬴苏之子嬴珣继承,其实就在于太祖皇帝并没有皇后,本质上嬴苏和嬴昊都是庶子,那么谁前谁后就端看太祖皇帝心意。 嬴苏只是长子不是嫡长子,不然皇位当年绝对轮不到嬴昊一支。 但坚持不设皇后的皇帝只有太祖皇帝一人,二世皇帝嬴昊是有皇后的,嬴抱月和嬴晗日都是皇后所生,嬴晗日正是嬴昊的嫡长子。所以即便嬴晗日明显没有帝王才干更没有修行才能,连帝国都被弄没了,却依旧成为了前秦王,嬴珣只能远走北魏以求保住性命。 赢抱月思及此深吸一口气。 而现在嬴晗日尚无子孙,所以只要这位北魏王后诞下一子就是嫡长子,自此成为礼法上最强的前秦继承人。自此北魏的血统会进入前秦的王室传承中,这样的诱惑对北魏而言不可谓不大,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答应了这场和亲。 “只不过我记得嬴晗……我兄长原是有王后的吧,”嬴抱月改口后皱紧眉头道,“他原本的王后去哪了?” 姬嘉树没想到嬴抱月居然会对那位前秦王直呼其名,但想起前秦王对这位妹妹做的那些人,她现在的态度是真的算客气的了,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情报。 “前秦王之前的那位王后,在三天前被前秦王以三年无所出的罪名废了。”姬嘉树道。 三年无所出。 也就是,三年没有生儿子。 嬴抱月闻言,袖中的拳头静静握紧。 七出之罪,无子,第一等罪也。 嬴晗日现在的这位正妻是他十四岁的时候所娶,如今正好三年了,而嬴晗日尚无一子。这样的理由摆出来,前秦的老臣都无法阻止。 只不过三天前么? 这明显不是什么七出,而是为那位北魏公主腾位置。 “没想到王兄居然能做到这般地步,”嬴抱月面无表情地开口。 “没想到前秦王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在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清安院中,赵光坐在清安院东院的屋檐下闲闲开口。 一边屋内手中拿着书卷的姬清远看了一眼外边的神情戏谑的少年,不知道这位回到清安院的东吴继子为什么会冷不防找他来说话。 “啊,姬大公子别在意,当我在自言自语就好了。”赵光笑眯眯看了他一眼,“能和我说话的人现在没了,我有些不习惯。” 现在李稷大概已经到了南楚的边境了吧。 赵光坐在屋檐下,而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但昨日在天目山脚下和李稷的对话依旧历历在目。赵光抬起头,耳边响起昨日的对话。 “没想到继南楚之后,前秦又要和北魏和亲。”他当时收到这个消息不禁感叹道,“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大陆了吧。” “前秦还真是不挑啊,”李稷淡淡道。 “只要是强国,应该是谁都可以。”他感叹道,看着手中早一天到他手中的消息。 今日消息已经在丹阳城传开,但正如他所料,他们东吴的确先一步得到了前秦和北魏和亲的消息。 之所以东吴能提前知道…… “大哥之所以知道,”赵光记得他当时看了李稷一眼道,“是因为前秦也找了我们东吴。” 赵光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不过东吴王拒绝了。” 前秦在和亲这件事上已经饥不择食,不顾忌任何国体,也不知道嬴晗日是有多怕死,对周围的强国统统开启了拉拢的政策。 没错,是统统拉拢。而作为三强国之一唯一没和前秦和亲的国家,不是前秦不想,而是东吴没答应。 “东吴可没什么公主能送到前秦去。”李稷淡淡道。 李稷当时的声音响在赵光耳边,但当时说完这句话那位兄长复杂的目光也留在了赵光的脑海。 而之所以李稷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赵光很清楚,恐怕是他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了某一位和亲公主。 坐在南楚国师府的屋檐下赵光眸光微凝。之所以李稷说东吴没公主可送,就在于东吴王室人丁稀少。但这个大陆上人丁最少的王族不是东吴。说起王族人丁稀少,前秦也只有一位长公主,但前秦往嬴晗日依旧毫不在意地将她送到了南楚。 甚至不闻不问不提供任何助力。 现如今前秦和北魏和亲的消息一出,那位公主的处境反而变得更加危险。 前秦和亲南楚不到一个月就再次和另一个强国北魏和亲,还给出了王后的位置,是将自家前一个和亲南楚的长公主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毕竟这么快转而和其他强国和亲,就差把对南楚和亲一事的失望写到了脑门上。 等于说南楚不重视和公主的婚约,公主讨不了南楚人的欢心,那我前秦就找北魏去。 可是,事先嫁给南楚的那位公主呢? 北魏和亲公主将成为一国之后,可前秦的和亲公主呢? 在自家的小院中,姬嘉树看着手上的情报,手指一寸寸攥紧。 在前秦和北魏盛大的国婚下,之前前秦公主被推给和南楚国师之子的婚约宛如一场笑话。 再加上前秦王自始至终对公主的不闻不问,很明显,是将那个少女,当做了弃子。 姬嘉树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的院中那位神情沉静的少女。 可是。 那位前秦王,真的知道他舍弃了什么吗? 因为有时间差的关系,之前前秦马球战的结果应该刚刚到前秦,而昨日前秦公主的祭舞召出腾蛇神一事应该还没传出南楚,前秦王更是不可能知道。 坐在清安院的屋檐下,赵光微微一笑道。 “嬴晗日肯定是想不到,那位被他舍弃的公主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局势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和两个大国和亲,还都是王室的嫡支亲自下场,在山海大陆上简直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如今这混乱的六国局面,身为一国之主,这样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墙头草一般荒唐。 “毕竟我们还未真正成婚,家父也一直闭关不出,”姬嘉树静静看着嬴抱月,打着圆场苦笑道,“前秦王着急也是正常,只不过……” 前秦与北魏和亲。 这个消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看来前秦王对和与南楚和亲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姬嘉树翻阅着手上对前秦北魏这一次和亲的详细情报,抬头看向嬴抱月道。 “看来是这样。”嬴抱月笑了笑道。 只不过谁都想不出那个人会荒唐低下到这般地步。 嬴抱月静静看着手中拿着情报神情微妙的姬嘉树。 和亲归和亲,但谁都没想到前秦王嬴晗日居然和亲都能和到自己头上。 嬴晗日是男人,和她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前秦是娶亲不是嫁女,是北魏的和亲公主到前秦来。但之所以说是前秦向北魏和亲,而不是北魏向前秦和亲,就在于嬴晗日给出的是王后之位。 以往各国之间和亲很常见,一般和亲公主不是嫁王室子弟而是直接嫁给国君的情况下,一国之主为表诚意也不过是收入后宫给一个高一点的位分,但嬴晗日直接给出了正妻的位分。 这不光是一个王后的位置,嬴抱月目光微寒。 更重要的是给出了继承权。 如今的山海大陆上,在王室继承上恪守的依旧是嫡长子继承制。一旦北魏公主成为前秦王后,就意味着一旦嬴晗日驾崩,就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有资格成为下一位前秦王,在继承顺序上排在嬴珣之前。 嫡在王室中是十分重要的位置,嬴昊当年作为次子之所以能继承皇位而不是嬴苏之子嬴珣继承,其实就在于太祖皇帝并没有皇后,本质上嬴苏和嬴昊都是庶子,那么谁前谁后就端看太祖皇帝心意。 嬴苏只是长子不是嫡长子,不然皇位当年绝对轮不到嬴昊一支。 但坚持不设皇后的皇帝只有太祖皇帝一人,二世皇帝嬴昊是有皇后的,嬴抱月和嬴晗日都是皇后所生,嬴晗日正是嬴昊的嫡长子。所以即便嬴晗日明显没有帝王才干更没有修行才能,连帝国都被弄没了,却依旧成为了前秦王,嬴珣只能远走北魏以求保住性命。 赢抱月思及此深吸一口气。 前秦与北魏和亲。 这个消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看来前秦王对和与南楚和亲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姬嘉树翻阅着手上对前秦北魏这一次和亲的详细情报,抬头看向嬴抱月道。 “看来是这样。”嬴抱月笑了笑道。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和两个大国和亲,还都是王室的嫡支亲自下场,在山海大陆上简直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如今这混乱的六国局面,身为一国之主,这样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墙头草一般荒唐。 “毕竟我们还未真正成婚,家父也一直闭关不出,”姬嘉树静静看着嬴抱月,打着圆场苦笑道,“前秦王着急也是正常,只不过……” 只不过谁都想不出那个人会荒唐低下到这般地步。 嬴抱月静静看着手中拿着情报神情微妙的姬嘉树。 和亲归和亲,但谁都没想到前秦王嬴晗日居然和亲都能和到自己头上。 嬴晗日是男人,和她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前秦是娶亲不是嫁女,是北魏的和亲公主到前秦来。但之所以说是前秦向北魏和亲,而不是北魏向前秦和亲,就在于嬴晗日给出的是王后之位。 以往各国之间和亲很常见,一般和亲公主不是嫁王室子弟而是直接嫁给国君的情况下,一国之主为表诚意也不过是收入后宫给一个高一点的位分,但嬴晗日直接给出了正妻的位分。 这不光是一个王后的位置,嬴抱月目光微寒。 更重要的是给出了继承权。 如今的山海大陆上,在王室继承上恪守的依旧是嫡长子继承制。一旦北魏公主成为前秦王后,就意味着一旦嬴晗日驾崩,就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有资格成为下一位前秦王,在继承顺序上排在嬴珣之前。 嫡在王室中是十分重要的位置,嬴昊当年作为次子之所以能继承皇位而不是嬴苏之子嬴珣继承,其实就在于太祖皇帝并没有皇后,本质上嬴苏和嬴昊都是庶子,那么谁前谁后就端看太祖皇帝心意。前秦与北魏和亲。 这个消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看来前秦王对和与南楚和亲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姬嘉树翻阅着手上对前秦北魏这一次和亲的详细情报,抬头看向嬴抱月道。 “看来是这样。”嬴抱月笑了笑道。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和两个大国和亲,还都是王室的嫡支亲自下场,在山海大陆上简直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如今这混乱的六国局面,身为一国之主,这样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墙头草一般荒唐。 “毕竟我们还未真正成婚,家父也一直闭关不出,”姬嘉树静静看着嬴抱月,打着圆场苦笑道,“前秦王着急也是正常,只不过……” 只不过谁都想不出那个人会荒唐低下到这般地步。 嬴抱月静静看着手中拿着情报神情微妙的姬嘉树。 和亲归和亲,但谁都没想到前秦王嬴晗日居然和亲都能和到自己头上。 嬴晗日是男人,和她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前秦是娶亲不是嫁女,是北魏的和亲公主到前秦来。但之所以说是前秦向北魏和亲,而不是北魏向前秦和亲,就在于嬴晗日给出的是王后之位。 以往各国之间和亲很常见,一般和亲公主不是嫁王室子弟而是直接嫁给国君的情况下,一国之主为表诚意也不过是收入后宫给一个高一点的位分,但嬴晗日直接给出了正妻的位分。 这不光是一个王后的位置,嬴抱月目光微寒。 更重要的是给出了继承权。 如今的山海大陆上,在王室继承上恪守的依旧是嫡长子继承制。一旦北魏公主成为前秦王后,就意味着一旦嬴晗日驾崩,就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有资格成为下一位前秦王,在继承顺序上排在嬴珣之前。 嫡在王室中是十分重要的位置,嬴昊当年作为次子之所以能继承皇位而不是嬴苏之子嬴珣继承,其实就在于太祖皇帝并没有皇后,本质上嬴苏和嬴昊都是庶子,那么谁前谁后就端看太祖皇帝心意。 嬴苏只是长子不是嫡长子,不然皇位当年绝对轮不到嬴昊一支。 但坚持不设皇后的皇帝只有太祖皇帝一人,二世皇帝嬴昊是有皇后的,嬴抱月和嬴晗日都是皇后所生,嬴晗日正是嬴昊的嫡长子。所以即便嬴晗日明显没有帝王才干更没有修行才能,连帝国都被弄没了,却依旧成为了前秦王,嬴珣只能远走北魏以求保住性命。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情史 入夜夜已深。 同样的星空下,同样的屋顶上,同样的两个人。 夜虽已深,却还能看到远处丹阳城内的街道灯火通明,酒坊茶肆中人们议论纷纷,犹然可见白天那个劲爆消息的影响力。 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内要安静许多,如果没有半夜三更爬屋顶的两个人的话。 “不过今晚天上没什么星星啊,你怎么还半夜爬屋顶?”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屋顶上,嬴抱月看向身边坐着的姬清远道。 她白天从姬嘉树那得知前秦北魏和亲的消息后,便一直在姬安歌的院子里一边修行一边思索之后的对策。折腾了一整天后夜已经深了出门透口气,却又看见了某位坐在屋顶上的人。 明明今晚没什么星星可看。 “之所以昨夜和今夜都没有星辰,明明是你们这些人导致的。”姬清远看向身边抱膝而坐的少女,随后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 “是你们昨日的连番祭舞招神,神灵异动带来了太多的云才会如此的吧,”他叹了口气道。 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云层,真神的气息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伤害,可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天,这些云彩还没有消散,足以见到昨日的招神到底有多么惊天动地。 而一般的神启是不会带来这么多云的,可以说这些云全都是昨日招来了真神的南楚和前秦造成的。 “我没想到南楚居然也能招来真神的气息,”嬴抱月笑了笑道,“你弟弟真的挺厉害的。” 姬嘉树的确厉害,但你一个等阶七还能做到这样的事不是更可怕么? 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少女在心中叹道。 只能说不愧是她。 曾经让永夜长城外西戎骑兵闻风丧胆的昭阳郡主,创下无数修行界记录的世上最年轻的神女,八人神位阶三,少司命林抱月。 姬清远深深注视着身边少女。 而也正是这样一个女子,曾经三次和山海大陆上最尊贵的皇后之位擦肩而过。 皇后吗? 注意到姬清远的目光,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怎么了?” 这对兄弟这么有默契的吗?姬嘉树白天这么看着她,姬清远晚上这么看着她。 “你不会也觉得我想当什么王后吧?” 对一国公主而言地位上的确算是嫁得最好的情况。和亲在公主的婚姻中本最为悲哀,但如果能成为一国之后情况却有所不同。 公主驸马只能担当闲职,如果是留在本国内,挑驸马只能挑些才能一般的人物,自然比不上他国王后体面尊贵,况且嬴晗日还是有名的少年君王,比起嫁给那些上年纪的国君自然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但各中冷暖,唯人自知。 嬴抱月目光微冷。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姬清远看着嬴抱月叹道,“毕竟我知道你是谁。” “这世上连续三次险些得到皇后之位的人可不常见,”他看着嬴抱月神情复杂道。 何止是不常见,从古至今简直是闻所未闻。姬清远心道。 也就是只有他母亲这位高徒订个婚能闹出那么多事来。 当年的那场三龙夺凤在贵阳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他当时听到的时候只觉心惊胆战拼命地去打听相关的消息,得知的那些却更是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嬴昊在贵阳城内公开要纳昭阳郡主为妾,后来再传来太祖皇帝想纳其入后宫的消息,再后来就是皇长子嬴苏长跪宫门以正妻之位求娶。 最终嬴苏得偿所愿,那个女子成为未来的皇长子妃,在当时的形式下等同太子妃如果。嬴苏顺利继位,她就是大秦的皇后。当时不少人认为这个女子是贪图未来的皇后之位才答应了嬴苏。 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当年那场博弈争到最后,嬴昊也曾在府内说过要改立那个少女为他正妃的话。 而更可怕的是,姬清远曾得到过一个消息。曾有阿房宫中的一个内侍透露过一个传言,那就是太祖皇帝也曾在醉酒后说过纳那少女入后宫是想给予皇后之位。 这样算来,可不就是三次。 这可真是…… 姬清远深吸了一口气,说完那句话看向面前少女,却只见嬴抱月闻言一怔。 “三次?谁和你说的?哪有这么夸张?”嬴抱月一怔后笑了笑道,“最多两次而已。” 两次也很吓人了好么…… 姬清远闻言先一愣,但听到她后面的话后只能一言难尽地在心中感叹道。 但下一刻他反应过来疑惑地皱起眉头,“可是我的确听说……” 他当时为了打听消息可以说掏出了自己的老本,为他传递情报的是他母亲的老人,应该不会出错,这到底是? “你是说那个宫中内侍的那个传言?”嬴抱月想了想看着他道。 姬清远点头。 “那只是陛下的醉话,当不得真,”姬清远看着眼前少女莞尔一笑,下一刻神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况且就算是真的,”嬴抱月目光变得冰冷起来,“那个人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了替代品。” 替代品。 姬清远浑身一震。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十年后听到当年那场骚动背后的一位正主如此的评价,而这评价的内容还和他息息相关。 只因能让当年惊才绝艳的昭阳郡主当替代品的女子,天上天下也只可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母亲,大司命林书白。 姬清远神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头也痛起来。 身为人子,他不知他现在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司命林书白,他的父亲南楚国师姬墨,还有山海大陆上的第一位皇帝太祖皇帝姬墨。 终生没有嫁人的女国师,终生没有立后的皇帝,还有娶亲后一年大半时间都在闭关的他的父亲。 这三人当年的纠葛至今还是山海大陆上一大悬案和谈资。 而按理说,他对上一代人的情感纠葛应当是深恶痛绝的。 因为他不光是人子,也是私生子。 他至今也没搞清楚,他父亲到底是怎么看他母亲的,就正如他也不知道他母亲对他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 他比姬嘉树年长足足四岁,姬安歌也出生在姬嘉树之前,可为什么他的父母有了他们却没有成亲? 他问过他的父母,但两人都保持了沉默,父亲甚至将他关进了屋子整整一个月没放他出来。 姬清远觉得今生他恐怕是永远无法从亲生父母口中得到这件事的答案了。 那三人的关系太复杂,牵扯了太多的东西,他当年年纪太小恐怕也无法理解。但现在不一样。 一切已经过去十年了。 此时看着身边神情复杂的少女,姬清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皇帝……难道是曾想立母亲为后?!” 嬴抱月闻言一愣,随后静静看向身边的姬清远,下一刻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知道姬清远想问什么,但那三人之间的事的确太复杂,哪怕是她也不过略知一二,不过……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嬴抱月看着姬清远静静道,“师父不会成为他的皇后。” 第三百一十四章 算账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入夜夜已深。 同样的星空下,同样的屋顶上,同样的两个人。 夜虽已深,却还能看到远处丹阳城内的街道灯火通明,酒坊茶肆中人们议论纷纷,犹然可见白天那个劲爆消息的影响力。 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内要安静许多,如果没有半夜三更爬屋顶的两个人的话。 “不过今晚天上没什么星星啊,你怎么还半夜爬屋顶?”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屋顶上,嬴抱月看向身边坐着的姬清远。 她白天从姬嘉树那得知前秦北魏和亲的消息后,便一直在姬安歌的院子里一边修行一边思索之后的对策。 折腾了一整天后夜已经深了出门透口气,却又看见了某位坐在屋顶上的人。 明明今晚没什么星星可看。 “之所以昨夜和今夜都没有星辰,明明是你们这些人导致的。”姬清远同样看向身边抱膝而坐的少女,随后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 “是你们昨日的连番祭舞招神,神灵异动带来了太多的云才会这样的吧,”他叹了口气道。 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云层,真神的气息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伤害,可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天,这些云彩还没有消散,足以见到昨日的招神到底有多么惊天动地。 而一般的神启是不会带来这么多云的,可以说这些云全都是昨日招来了真神的南楚和前秦造成的。 “我没想到南楚居然也能招来真神的气息,”嬴抱月笑了笑道,“你弟弟真的挺厉害的。” 姬嘉树的确厉害,但你一个等阶七还能做到这样的事不是更可怕么? 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少女在心中叹道。 只能说不愧是她。 曾经让永夜长城外西戎骑兵闻风丧胆的昭阳郡主,曾经创下无数修行界记录的世上最年轻的神女,八人神位阶三,少司命林抱月。 姬清远深深注视着身边少女。 也正是这样一个女子,曾经三次和山海大陆上最尊贵的皇后之位擦肩而过。 入夜夜已深。 同样的星空下,同样的屋顶上,同样的两个人。 夜虽已深,却还能看到远处丹阳城内的街道灯火通明,酒坊茶肆中人们议论纷纷,犹然可见白天那个劲爆消息的影响力。 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内要安静许多,如果没有半夜三更爬屋顶的两个人的话。 “不过今晚天上没什么星星啊,你怎么还半夜爬屋顶?”南楚国师府清安院屋顶上,嬴抱月看向身边坐着的姬清远。 她白天从姬嘉树那得知前秦北魏和亲的消息后,便一直在姬安歌的院子里一边修行一边思索之后的对策。 折腾了一整天后夜已经深了出门透口气,却又看见了某位坐在屋顶上的人。 明明今晚没什么星星可看。 “之所以昨夜和今夜都没有星辰,明明是你们这些人导致的。”姬清远同样看向身边抱膝而坐的少女,随后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 “是你们昨日的连番祭舞招神,神灵异动带来了太多的云才会这样的吧,”他叹了口气道。 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云层,真神的气息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伤害,可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天,这些云彩还没有消散,足以见到昨日的招神到底有多么惊天动地。 而一般的神启是不会带来这么多云的,可以说这些云全都是昨日招来了真神的南楚和前秦造成的。 “我没想到南楚居然也能招来真神的气息,”嬴抱月笑了笑道,“你弟弟真的挺厉害的。” 姬嘉树的确厉害,但你一个等阶七还能做到这样的事不是更可怕么? 姬清远看向身边的少女在心中叹道。 只能说不愧是她。 曾经让永夜长城外西戎骑兵闻风丧胆的昭阳郡主,曾经创下无数修行界记录的世上最年轻的神女,八人神位阶三,少司命林抱月。 姬清远深深注视着身边少女。 也正是这样一个女子,曾经三次和山海大陆上最尊贵的皇后之位擦肩而过。 皇后吗? 注意到姬清远的目光,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怎么了?” 姬嘉树白天这么看着她,姬清远晚上这么看着她,这对兄弟这么有默契的吗? “你不会也觉得我想当什么王后吧?” 虽然对一国公主而言在地位上这的确算是嫁的最好的情况,和亲在公主的婚姻中本是比较悲哀的一种,但如果能成为一国之后情况却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公主驸马只能担当闲职,如果是留在本国内,挑驸马只能挑些才能一般的人物,自然比不上他国王后体面尊贵,况且嬴晗日还是有名的少年君王,比起嫁给那些上年纪的国君自然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但各中冷暖,唯人自知。 嬴抱月目光微冷。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姬清远看着嬴抱月叹道,“毕竟我知道你是谁。” “这世上连续三次险些得到皇后之位的人可不常见,”他看着嬴抱月神情复杂道。 何止是不常见,从古至今简直是闻所未闻。姬清远心道。 也就是只有他母亲这位高徒订个婚能闹出那么多事来。 当年的那场三龙夺凤在贵阳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他当时听到的时候只觉心惊胆战拼命地去打听相关的消息,而得知的那些却更是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嬴昊在贵阳城内公开要纳昭阳郡主为妾,后来再传来太祖皇帝想纳其入后宫的消息,再后来就是皇长子嬴苏长跪宫门以正妻之位求娶。 皇后吗? 注意到姬清远的目光,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怎么了?” 姬嘉树白天这么看着她,姬清远晚上这么看着她,这对兄弟这么有默契的吗? “你不会也觉得我想当什么王后吧?” 虽然对一国公主而言在地位上这的确算是嫁的最好的情况,和亲在公主的婚姻中本是比较悲哀的一种,但如果能成为一国之后情况却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公主驸马只能担当闲职,如果是留在本国内,挑驸马只能挑些才能一般的人物,自然比不上他国王后体面尊贵,况且嬴晗日还是有名的少年君王,比起嫁给那些上年纪的国君自然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但各中冷暖,唯人自知。 嬴抱月目光微冷。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姬清远看着嬴抱月叹道,“毕竟我知道你是谁。” “这世上连续三次险些得到皇后之位的人可不常见,”他看着嬴抱月神情复杂道。 何止是不常见,从古至今简直是闻所未闻。姬清远心道。 也就是只有他母亲这位高徒订个婚能闹出那么多事来。 当年的那场三龙夺凤在贵阳城内闹得沸沸扬扬,他当时听到的时候只觉心惊胆战拼命地去打听相关的消息,而得知的那些却更是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嬴昊在贵阳城内公开要纳昭阳郡主为妾,后来再传来太祖皇帝想纳其入后宫的消息,再后来就是皇长子嬴苏长跪宫门以正妻之位求娶。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安内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丹阳城的街道的熙熙攘攘,大街上还带着初阶大典众人战结束的余韵,到处能看到议论纷纷的人们。 但就在茶馆酒肆里的人们沉浸在对这些天的见闻高谈阔论之时,碰巧看到窗外一辆马车经过,却纷纷变了脸色。 “那辆马车是……” “国师府?” “春华君?不对,难道是那一位……” 人们的目光随着那辆马车移动,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看向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与此同时,坐在马车内的一位少年放下车帘,看向坐在他对面神情沉静的少女。 “虽然是个好事,但早知如此就不坐国师府的马车出来了。” 嬴抱月睁开眼睛,看向对面说话的归辰。 “姬二公子说这样会给你免除不少的麻烦,”归辰看着面前的少女道,“至少在丹阳城内你想去哪不会有太多的人拦你。” “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点头,“不过也有人会专门挑这个马车拦也说不定。” “什么?”归辰愣了愣,“你是说……” 他想起众人战上对前秦堪称围追堵截的某个国家,更想起某个圣女和南楚春华君之间的那些传言,归辰神情陡然冷峻起来,“你是说那个女人……” “倒也不一定是她,”嬴抱月闻言笑起来,“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会那么说她。” 嬴抱月还记得当初在前秦归辰第一次和她提起圣女许冰清时憧憬的神情,但此时坐在她对面少年眼中却含有隐隐的愤怒。 归辰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作为强大又救死扶伤的北寒阁,他的确曾经对其以及其所在的国家北魏心怀憧憬。 但当他真的到了南楚,真的亲眼见到了北寒阁之人的行事和北魏圣女的一举一动,曾经年少时的憧憬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崩塌。 他对北寒阁看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他总觉得北寒阁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了。 但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与以往的他不一样了。 如今的他,见到过真正拯救别人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归辰静静看向的坐在对面的嬴抱月。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忽然变得不一样的目光微微一怔。 “没什么,”归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道,“就算我对北魏人和北寒阁再有好感,在看到祭舞上他们跳了大武乐章,也不可能再有好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北魏怎么可能凭空和前秦准备已久的祭舞撞个正着,曲目一样就算了,连编舞都和嬴抱月设计的一模一样。 说里面没鬼谁会相信。 而最后他们在有人捣鬼的情况下还是赢了,可以说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恶气。但归辰眼前浮现出结束之后他背着眼前少女走出森林的画面,死死握紧了拳头,这暗算的仇算是记下了。 可以的话归辰也想吼一句此仇不报非君子,但北寒阁和北魏圣女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势力,哪怕是前秦继子嬴珣都无法直接找上门去撕破脸,归辰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力量终究还是做不了什么。 更何况更讽刺的是,前秦还刚刚放出了和北魏和亲的消息,前秦人在大街上恐怕都不敢和北魏人起争执。 这正是因为前秦的弱小,才造成如今这去屈辱的局面。 而北魏人也正因如此,明知前秦人能察觉出不对劲,还敢堂而皇之在众人战上跳出大武乐章。 而前秦人只能束手无策。别说公道无人能主持,连讨公道的勇气都不会有。 众人战都结束快两天了,前秦继子嬴珣那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就印证了这一点。 这就是现实。 一切本该如此。 归辰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甘不愿地揭过,但今天早上眼前这个少女却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算一笔账。 虽然已经习惯她乱来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但归辰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她真去以卵击石。 毕竟他知道,她是真能做出来。 “明月,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归辰看着嬴抱月不安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去找北魏人讨个……” “找北魏人讨个说法?”嬴抱月看着面露难色的归辰反问道。 归辰点头,下一刻却看着面前少女摇头。 “怎么会,”嬴抱月笑道,“找那些人能要到什么说法?” 说法是要不到的,北魏人肯定早就消除了和北魏相关的任何证据,面对再严厉的质问也会死不承认。 而主办国南楚当时在场上都不会主持公道,更何况一切都结束了。 向北魏讨要说法不过是无用功。 恃强凌弱者只能以更强者胜之。况且在和北魏人中捣鬼的那些人做个了断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后为防盗)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忽然变得不一样的目光微微一怔。 “没什么,”归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道,“就算我对北魏人和北寒阁再有好感,在看到祭舞上他们跳了大武乐章,也不可能再有好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北魏怎么可能凭空和前秦准备已久的祭舞撞个正着,曲目一样就算了,连编舞都和嬴抱月设计的一模一样。 说里面没鬼谁会相信。 而最后他们在有人捣鬼的情况下还是赢了,可以说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恶气。但归辰眼前浮现出结束之后他背着眼前少女走出森林的画面,死死握紧了拳头,这暗算的仇算是记下了。 可以的话归辰也想吼一句此仇不报非君子,但北寒阁和北魏圣女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势力,哪怕是前秦继子嬴珣都无法直接找上门去撕破脸,归辰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力量终究还是做不了什么。 更何况更讽刺的是,前秦还刚刚放出了和北魏和亲的消息,前秦人在大街上恐怕都不敢和北魏人起争执。 这正是因为前秦的弱小,才造成如今这去屈辱的局面。 而北魏人也正因如此,明知前秦人能察觉出不对劲,还敢堂而皇之在众人战上跳出大武乐章。 而前秦人只能束手无策。别说公道无人能主持,连讨公道的勇气都不会有。 众人战都结束快两天了,前秦继子嬴珣那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就印证了这一点。 这就是现实。 一切本该如此。 归辰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甘不愿地揭过,但今天早上眼前这个少女却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算一笔账。 虽然已经习惯她乱来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但归辰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她真去以卵击石。 毕竟他知道,她是真能做出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世家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丹阳城的街道的熙熙攘攘,大街上还带着初阶大典众人战结束的余韵,到处能看到议论纷纷的人们。 但就在茶馆酒肆里的人们沉浸在对这些天的见闻高谈阔论之时,碰巧看到窗外一辆马车经过,却纷纷变了脸色。 “那辆马车是……” “国师府?” “春华君?不对,难道是那一位……” 人们的目光随着那辆马车移动,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看向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与此同时,坐在马车内的一位少年放下车帘,看向坐在他对面神情沉静的少女。 “虽然是个好事,但早知如此就不坐国师府的马车出来了。” 嬴抱月睁开眼睛,看向对面说话的归辰。 “姬二公子说这样会给你免除不少的麻烦,”归辰看着面前的少女道,“至少在丹阳城内你想去哪不会有太多的人拦你。” “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点头,“不过也有人会专门挑这个马车拦也说不定。” “什么?”归辰愣了愣,“你是说……” 他想起众人战上对前秦堪称围追堵截的某个国家,更想起某个圣女和南楚春华君之间的那些传言,归辰神情陡然冷峻起来,“你是说那个女人……” “倒也不一定是她,”嬴抱月闻言笑起来,“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会那么说她。” 嬴抱月还记得当初在前秦归辰第一次和她提起圣女许冰清时憧憬的神情,但此时坐在她对面少年眼中却含有隐隐的愤怒。 归辰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作为强大又救死扶伤的北寒阁,他的确曾经对其以及其所在的国家北魏心怀憧憬。 但当他真的到了南楚,真的亲眼见到了北寒阁之人的行事和北魏圣女的一举一动,曾经年少时的憧憬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崩塌。 他对北寒阁看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他总觉得北寒阁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了。 但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与以往的他不一样了。 如今的他,见到过真正拯救别人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归辰静静看向的坐在对面的嬴抱月。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眼前少年忽然变得不一样的目光微微一怔。 “没什么,”归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道,“就算我对北魏人和北寒阁再有好感,在看到祭舞上他们跳了大武乐章,也不可能再有好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北魏怎么可能凭空和前秦准备已久的祭舞撞个正着,曲目一样就算了,连编舞都和嬴抱月设计的一模一样。 说里面没鬼谁会相信。 归辰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甘不愿地揭过,但今天早上眼前这个少女却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算一笔账。 虽然已经习惯她乱来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但归辰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她真去以卵击石。 毕竟他知道,她是真能做出来。 “明月,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归辰看着嬴抱月不安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去找北魏人讨个……” “找北魏人讨个说法?”嬴抱月看着面露难色的归辰反问道。 归辰点头,下一刻却看着面前少女摇头。 “怎么会,”嬴抱月笑道,“找那些人能要到什么说法?” 说法是要不到的,北魏人肯定早就消除了和北魏相关的任何证据,面对再严厉的质问也会死不承认。 而主办国南楚当时在场上都不会主持公道,更何况一切都结束了。 向北魏讨要说法不过是无用功。 恃强凌弱者只能以更强者胜之。况且在和北魏人中捣鬼的那些人做个了断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最后他们在有人捣鬼的情况下还是赢了,可以说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恶气。但归辰眼前浮现出结束之后他背着眼前少女走出森林的画面,死死握紧了拳头,这暗算的仇算是记下了。 可以的话归辰也想吼一句此仇不报非君子,但北寒阁和北魏圣女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势力,哪怕是前秦继子嬴珣都无法直接找上门去撕破脸,归辰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力量终究还是做不了什么。归辰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甘不愿地揭过,但今天早上眼前这个少女却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算一笔账。 虽然已经习惯她乱来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但归辰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她真去以卵击石。 毕竟他知道,她是真能做出来。 “明月,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归辰看着嬴抱月不安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去找北魏人讨个……” “找北魏人讨个说法?”嬴抱月看着面露难色的归辰反问道。 归辰点头,下一刻却看着面前少女摇头。 “怎么会,”嬴抱月笑道,“找那些人能要到什么说法?” 说法是要不到的,北魏人肯定早就消除了和北魏相关的任何证据,面对再严厉的质问也会死不承认。 而主办国南楚当时在场上都不会主持公道,更何况一切都结束了。 向北魏讨要说法不过是无用功。 恃强凌弱者只能以更强者胜之。况且在和北魏人中捣鬼的那些人做个了断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何况更讽刺的是,前秦还刚刚放出了和北魏和亲的消息,前秦人在大街上恐怕都不敢和北魏人起争执。 这正是因为前秦的弱小,才造成如今这去屈辱的局面。 而北魏人也正因如此,明知前秦人能察觉出不对劲,还敢堂而皇之在众人战上跳出大武乐章。归辰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甘不愿地揭过,但今天早上眼前这个少女却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算一笔账。 虽然已经习惯她乱来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但归辰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她真去以卵击石。 毕竟他知道,她是真能做出来。 “明月,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归辰看着嬴抱月不安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去找北魏人讨个……” “找北魏人讨个说法?”嬴抱月看着面露难色的归辰反问道。 归辰点头,下一刻却看着面前少女摇头。 “怎么会,”嬴抱月笑道,“找那些人能要到什么说法?” 说法是要不到的,北魏人肯定早就消除了和北魏相关的任何证据,面对再严厉的质问也会死不承认。 而主办国南楚当时在场上都不会主持公道,更何况一切都结束了。 向北魏讨要说法不过是无用功。 恃强凌弱者只能以更强者胜之。况且在和北魏人中捣鬼的那些人做个了断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前秦人只能束手无策。别说公道无人能主持,连讨公道的勇气都不会有。 众人战都结束快两天了,前秦继子嬴珣那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就印证了这一点。 这就是现实。 一切本该如此。 第三百一十七章 泄露 霍家家规森严,其中最严的一项便是在女色上。 前朝讲究风流清谈,从国君到世家臣子均满宫满府的莺莺燕燕,而如今的霍家家主经历过乱世的霍老爷子当年在贵阳见多了沉迷女色作风糜烂的世家子弟,对此深恶痛绝。 霍家有家规男丁有子四十前不可纳妾,年轻公子院中更是不能放女子,成亲前只能由小厮服侍。而霍湛作为嫡长孙更是率先响应祖父朴素的作风,院中除上年纪的老仆以外就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书童而已。 看着带着护卫走进书房的那个女子的身影,霍湛只觉太阳穴一阵阵隐隐作痛。 这还是他这个院子第一次出现女子,而第一次出现还就深入到了他如此私密的地方。 因为家中的这种作风,他从小就不习惯女子的靠近,更看不惯陈子楚那些人风流肆意的作风。每次就算出去应酬,看着那些诗酒风流左右拥抱的公子哥都心生不快。 温柔乡,英雄冢。 这一切都不过是会让修行者的剑变钝的阻碍罢了。 而就在初阶大典之中,在嬴珣身边第一次看到这个和周围男子格格不入的少女之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从他心中油然而起。 这是属于他,属于他们的领域。 那个女人根本不该踏入。 但这个女子不仅踏入了,还想窥探那个最高的位置。 不仅想要窥探,还走到了现在。 任何的阴谋似乎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霍湛死死看着在他书桌前停下脚步的少女,书房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门缝外传来老奴不安的声音。 “公子……这是……” “把门关好,所有人退后十丈,守好院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如果走漏一丝风声我拿你们是问!”霍湛冷酷地命令道,外面的下人唬了一跳,连忙牢牢关上书房们,再也不敢窥探里面一丝光景,只将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留在里面。 确认门外下人的脚步已经走远,霍湛调动全身真元设好屏障,随后才冷冷看着书案前转身静静注视他的那个少女。 “如殿下所愿,这里是我的书房,不会有任何人进来隔音更是极好,”霍湛看着嬴抱月沉声道,“但我太久没出去家里人想必会起疑,殿下有什么话还请快点说。” “还是霍大公子不介意将不能见人的事公之于众呢?” 刚刚在院中,这个女子故作玄虚地甩出那么一句话,让周围下人的脸色都变了,霍湛不得已只好单独将这个女子带至他的书房。 但现在想来他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这个女子明明不可能知道些什么。 想起刚刚下人们的神情,霍湛糟心地捏了捏眉心,觉得他恐怕是最近太累身体出了些问题,有些精神不济才被这女子钻了空子。 书房的房门关紧,偌大的空间中就只剩下他、嬴抱月和归辰。 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书案边势单力薄的两人,霍湛忽然找回到了状态,只觉他刚刚一瞬闪过的担忧简直有些可笑, 他是一个等阶六甚至马上有望成为等阶五的修行者,而对面只是一个等阶七的女人,和一个等阶九什么都不是的护卫。 “殿下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思及此,霍湛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 就算这个女子想作妖,她又能把他怎么样?他虽然对她的确有敌意,但他在外没有丝毫纰漏,一个没有丝毫助力实权的公主,她又能发现什么,又敢对他说些什…… “听说丹阳城前日有一户乙姓世家忽然搬家了。”而就在这时,站在书案前的那个少女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开口道。 乙姓世家?搬家? 站在嬴抱月身边戒备着霍湛的一举一动的归辰一直好奇嬴抱月找霍湛到底想说什么,本竖着耳朵听着却没想到身边女子第一句是这个。 乍一听感觉和霍湛完全没关系啊。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就是这没有丝毫预兆的一句话,却让门边原本趾高气扬的少年再一次,变了脸色。 这个女子,难道真的…… 霍湛一瞬间睁大眼睛,但下一刻他强压下心中猜测,冷着一张脸问道。 “殿下这时何意?在下虽然境界比不上春华公子,但还没闲到有心思关注丹阳城哪家人搬家这些小事。” “小事啊……”嬴抱月闻言笑起来,“对甲姓世家而言,区区一个乙姓消失了的确是小事,不过……” 她话锋一转,“只是可能是我比较闲,碰巧知道了这户人家的姓名。” “好像是姓王来着,”嬴抱月看着霍湛道,“我到丹阳不久,前秦遗老的人家也没认全,不知霍大公子知不知道这户人家?” “王家?”归辰闻言一怔。 总觉得好像这个姓在哪听过。 而霍湛的指甲扎入掌心,看着面前少女僵硬地开口,“丹阳城内姓王的人家不少,我说过了我没时间……”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土生。” 就在这时嬴抱月静静开口,说出这个名字,让霍湛彻底失去了声音。 “王土生?!”归辰睁大眼睛,终于知道这个姓熟悉在哪了。 说到王土生,不就是从众人战第一轮开始就跟在霍湛身后的他们那个小队的副队长吗? 这时他才骤然想起,前天众人战祭舞的时候这个霍湛的跟屁虫居然不在! 屋内两个少年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但那个少女却还平静如初。 “霍大公子原来居然不知道么?”嬴抱月看着霍湛淡淡道,“我听堂哥说前天跳祭舞的时候,还是你为王土生告的假,说他家里有急事来不了了。” “举族迁走这可不是小事,想来这急事就是这件事了吧?”她凝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 “我……我当时没听说是这件事。”霍湛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谎言,王土生向他告假的时候可不是很说的,只说是长辈急病。如果说是突然要举族迁走,他肯定能立即觉出不对来,怎么会有后来的…… 后来的…… “是吗?这么说霍大公子是被骗了?”这时嬴抱月声音打断霍湛的回忆。 八月很热,密闭的书房很闷。 然而她下面的一句话,却让霍湛如置冰窖。 嬴抱月看着他轻声开口。 “我还以为,王土生将前秦祭舞的曲目和编舞泄露给北魏人一事,霍大公子之前知情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案 相熟的北魏人? 霍湛心跳一个跌停,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嬴抱月说出这句话后她身后的归辰也睁大了眼睛。 怎么这小子也不知道? 还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在诈他?! “啊,说起来我也没和你说过,”而就在这时听到背后的吸气声,嬴抱月转身看向震惊的归辰,“有这么惊讶吗?” 这当然值得惊讶。 霍湛猜的不错,归辰的确不知道。同时他心中浮起一股挫败感,从前秦出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去,却从未见过嬴抱月有和北魏人私下交谈过……等等! 归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初她和他一起在铁匠铺外遇见的那个身体羸弱的北魏少女,好像是叫做……孟歌? 记得那个少女好像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来着…… “不是我不告诉你,”嬴抱月看向归辰一笑,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前,“只不过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我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 女孩子之间的妹妹?归辰闻言一怔,果然嬴抱月说的相熟的北魏人是那个叫做孟歌的少女? 但即便是北魏继子的妹妹,也应该参与不进北魏修行者高层事务之中才对…… 看着归辰懵懂的神情,嬴抱月在心中微微含笑。 她估计归辰是猜到了孟歌身上去了,但谁能想到真正给她送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孟歌而是她的那位双胞胎姐姐。 女扮男装的北魏继子,孟诗。 世间无人知道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想不到她身上去。 霍湛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女孩子的秘密?女人能做什么?这人在耍他吗? 他正要发怒,却只见嬴抱月打开手上纸条,静静念道: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的第二天深夜丑时三刻,有一男子孤身来到我们北魏下榻的酒楼,要求面见圣女。” “这是……”听着这女子平静地念出的内容,霍湛后背汗毛一根根树起。 只因这信内所写的内容,简直像是在现场看到的一般。 “守门的北寒阁弟子不予理睬,那男子便拿出一信笺,当时未曾得知是何物,现在想来应该是前秦人参加初阶大典的证明。” 眼前的少女平铺直叙地念信,霍湛心底寒意更甚。 如果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写信的这个人,当时居然真的在现场。 “后北寒阁弟子对那个男子搜身后让他进入了北寒阁弟子们所住的房间,进入房间后所谈内容被屏障所隔,后那个男子在寅时二刻的时候离开。” 嬴抱月静静地注视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着霍湛念出最后一句。 “那男子身长七尺五寸,年纪为十七岁上下,身材消瘦左面靠近后耳处有一颗黑痣。” 归辰听着这句话睁大眼睛,这描述正是王土生的外貌! “我那位北魏朋友不认识王土生,”嬴抱月笑了笑看向霍湛道,“但这说到这里,这人是谁前秦人应该心知肚明了吧。” 霍湛额角浮起一根青筋,死死盯着嬴抱月手中的信纸。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第二天深夜,正是他们白天在嬴珣院子里讨论完祭舞事宜的晚上!如果不是涉及自身,听到这封信他都要叹为观止。 这封信的内容彻底还原出了王土生深夜向北魏人泄露的过程,其描述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简直就像有人跟在王土生身后看到整个过程一般! 虽然没写王土生进了房间到底见到了哪位北魏人物,具体说了什么,但身为前秦人深夜孤身前往北魏人所在的房间嫌疑就足够重了,偏偏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如果证实了,到了这般境地还想说王土生是清白的根本不可能了。 然而…… 霍湛一把夺过了嬴抱月手中的信纸,“公主殿下这封信的确写的很好,只不过……” 他扬着写满蝇头小字却看不出笔迹更没有之前下人们供词那般手印的纸条,“只不过这内容是谁写的?没有落款没有手印,谁能证明是真的?!” 他就知道,泄露如此详细的情报对北魏人而言也形同背叛,谁敢把自己的大名写上? 但如果没北魏人主动暴露身份,这情报就不能成为证据! 嬴抱月静静看着面前激动的少年。 这封信当然没有落款,也没有手印。 孟诗是主动帮她的,不是她拿女扮男装的秘密逼迫的,身为北魏继子却向前秦人提供情报一事自然不能公之于众。 “霍公子说的对,写信人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只凭这封信当然不能成为证据。”嬴抱月笑了笑道。 “那……”霍湛眼中腾起一丝喜色。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着眼前的少女再次掏出一叠带着手印的信纸。 “所以我按照这封友情提供的信,找到了别的证据。”嬴抱月微笑。 孟诗的信件虽然没有她的身份作证,但内容细节时间都十分详细,只要王土生不是挖地道走的,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南楚都城丹阳,是一座十分热闹的城市,而之所以能如此热闹就在于,这座城市没有宵禁。 再初阶大典期间无论何时酒坊茶肆都通宵狂欢,人们因为才能畅谈到黎明。 正因如此,王土生三更半夜造访北魏人下榻的酒楼才没那么显眼,混在人群里难被注意到。 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 “第二轮结束第二天深夜丑时三刻到寅时二刻,”嬴抱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霍湛惊恐地发现那是一副王土生的画像,画的惟妙惟肖,比他见过最有名的宫廷画师画的都要逼真。 “我让人拿着这幅肖像,按照王府到北魏人所住酒楼的路线,调查询问了当时出摊的每一个小贩的摊主。” 卖烧饼的,卖夜宵的,卖解酒药大力丸的,路边拉皮条的,包括酒楼内跑堂的小二和常客。 嬴抱月翻着手上一张张各行各业人士提供的目击情报。 对小摊贩而言,就算再其貌不扬,身穿锦衣的世家子走在人堆里不难留下印象,有国师府的信物给点钱更是什么都愿意说。 王土生更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不懂得销声匿迹,混在人群里还不断流冷汗神情紧张,甚至还踹了一脚撞到他的一个摊贩。 “所有人的说辞都证明,在那个时间点,王土生的确一路从王府走到了北魏人住的酒楼,随后在一个时辰后还原路返回。” 时间,路线,中间在酒楼内所待的时间,混在王土生脸上紧张的神情和步伐,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号。 一切明明白白,不容抵赖。 看着嬴抱月手上这一次一叠叠全都是手印的证词,霍湛彻底失去了力气。 县衙里办案,都没见过有这个女子这般滴水不漏的。 王土生私通北魏人一事,已经确凿无疑。 但王土生已经跑了。 留下的,只有帮王土生告假在叶府还被人看到在一起的他而已。 他百口莫辩,一切都完了。 “所以殿下这一次来,到底是要做什么?”霍湛面无表情地看向嬴抱月之前拿出的第一个信封,“话说这叶家的情报,是大公子查出来给你吧?” 只凭这个女人不可能拿到叶家人的口供。 那么嬴珣,已经知道这一切对他起了疑心了吧。 霍湛心如死灰。 “没错,不过我有让堂哥派人去做,自己不要看口供的内容,”就在这时嬴抱月笑了笑道,“所以他还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什么?”霍湛猛地一怔,瞳孔一缩看向面前少女,“你是说真的?可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不信。 “毕竟要是让他知道了,”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少女对他微微一笑,“我该拿什么来威胁你呢?” 第三百二十章 威胁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相熟的北魏人? 霍湛心跳一个跌停,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嬴抱月说出这句话后她身后的归辰也睁大了眼睛。 怎么这小子也不知道? 还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在诈他?! “啊,说起来我也没和你说过,”而就在这时听到背后的吸气声,嬴抱月转身看向震惊的归辰,“有这么惊讶吗?” 这当然值得惊讶。 霍湛猜的不错,归辰的确不知道。同时他心中浮起一股挫败感,从前秦出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去,却从未见过嬴抱月有和北魏人私下交谈过……等等! 归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初她和他一起在铁匠铺外遇见的那个身体羸弱的北魏少女,好像是叫做……孟歌? 记得那个少女好像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来着…… “不是我不告诉你,”嬴抱月看向归辰一笑,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前,“只不过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我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 女孩子之间的妹妹?归辰闻言一怔,果然嬴抱月说的相熟的北魏人是那个叫做孟歌的少女? 但即便是北魏继子的妹妹,也应该参与不进北魏修行者高层事务之中才对…… 看着归辰懵懂的神情,嬴抱月在心中微微含笑。 她估计归辰是猜到了孟歌身上去了,但谁能想到真正给她送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孟歌而是她的那位双胞胎姐姐。 女扮男装的北魏继子,孟诗。 世间无人知道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想不到她身上去。 霍湛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女孩子的秘密?女人能做什么?这人在耍他吗? 他正要发怒,却只见嬴抱月打开手上纸条,静静念道: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的第二天深夜丑时三刻,有一男子孤身来到我们北魏下榻的酒楼,要求面见圣女。” “这是……”听着这女子平静地念出的内容,霍湛后背汗毛一根根树起。 只因这信内所写的内容,简直像是在现场看到的一般。 “守门的北寒阁弟子不予理睬,那男子便拿出一信笺,当时未曾得知是何物,现在想来应该是前秦人参加初阶大典的证明。” 眼前的少女平铺直叙地念信,霍湛心底寒意更甚。 如果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写信的这个人,当时居然真的在现场。 “后北寒阁弟子对那个男子搜身后让他进入了北寒阁弟子们所住的房间,进入房间后所谈内容被屏障所隔,后那个男子在寅时二刻的时候离开。”相熟的北魏人? 霍湛心跳一个跌停,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嬴抱月说出这句话后她身后的归辰也睁大了眼睛。 怎么这小子也不知道? 还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在诈他?! “啊,说起来我也没和你说过,”而就在这时听到背后的吸气声,嬴抱月转身看向震惊的归辰,“有这么惊讶吗?” 这当然值得惊讶。 霍湛猜的不错,归辰的确不知道。同时他心中浮起一股挫败感,从前秦出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去,却从未见过嬴抱月有和北魏人私下交谈过……等等! 归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初她和他一起在铁匠铺外遇见的那个身体羸弱的北魏少女,好像是叫做……孟歌? 记得那个少女好像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来着…… “不是我不告诉你,”嬴抱月看向归辰一笑,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前,“只不过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我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 女孩子之间的妹妹?归辰闻言一怔,果然嬴抱月说的相熟的北魏人是那个叫做孟歌的少女? 但即便是北魏继子的妹妹,也应该参与不进北魏修行者高层事务之中才对…… 看着归辰懵懂的神情,嬴抱月在心中微微含笑。 她估计归辰是猜到了孟歌身上去了,但谁能想到真正给她送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孟歌而是她的那位双胞胎姐姐。 女扮男装的北魏继子,孟诗。 世间无人知道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想不到她身上去。 霍湛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女孩子的秘密?女人能做什么?这人在耍他吗? 他正要发怒,却只见嬴抱月打开手上纸条,静静念道: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的第二天深夜丑时三刻,有一男子孤身来到我们北魏下榻的酒楼,要求面见圣女。” “这是……”听着这女子平静地念出的内容,霍湛后背汗毛一根根树起。 只因这信内所写的内容,简直像是在现场看到的一般。 “守门的北寒阁弟子不予理睬,那男子便拿出一信笺,当时未曾得知是何物,现在想来应该是前秦人参加初阶大典的证明。” 眼前的少女平铺直叙地念信,霍湛心底寒意更甚。 如果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写信的这个人,当时居然真的在现场。 “后北寒阁弟子对那个男子搜身后让他进入了北寒阁弟子们所住的房间,进入房间后所谈内容被屏障所隔,后那个男子在寅时二刻的时候离开。” 嬴抱月静静地注视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着霍湛念出最后一句。 “那男子身长七尺五寸,年纪为十七岁上下,身材消瘦左面靠近后耳处有一颗黑痣。” 归辰听着这句话睁大眼睛,这描述正是王土生的外貌! “我那位北魏朋友不认识王土生,”嬴抱月笑了笑看向霍湛道,“但这说到这里,这人是谁前秦人应该心知肚明了吧。” 霍湛额角浮起一根青筋,死死盯着嬴抱月手中的信纸。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第二天深夜,正是他们白天在嬴珣院子里讨论完祭舞事宜的晚上!如果不是涉及自身,听到这封信他都要叹为观止。 这封信的内容彻底还原出了王土生深夜向北魏人泄露的过程,其描述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简直就像有人跟在王土生身后看到整个过程一般! 虽然没写王土生进了房间到底见到了哪位北魏人物,具体说了什么,但身为前秦人深夜孤身前往北魏人所在的房间嫌疑就足够重了,偏偏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如果证实了,到了这般境地还想说王土生是清白的根本不可能了。 嬴抱月静静地注视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着霍湛念出最后一句。 “那男子身长七尺五寸,年纪为十七岁上下,身材消瘦左面靠近后耳处有一颗黑痣。” 归辰听着这句话睁大眼睛,这描述正是王土生的外貌! “我那位北魏朋友不认识王土生,”嬴抱月笑了笑看向霍湛道,“但这说到这里,这人是谁前秦人应该心知肚明了吧。” 霍湛额角浮起一根青筋,死死盯着嬴抱月手中的信纸。 初阶大典第二轮结束第二天深夜,正是他们白天在嬴珣院子里讨论完祭舞事宜的晚上!如果不是涉及自身,听到这封信他都要叹为观止。 这封信的内容彻底还原出了王土生深夜向北魏人泄露的过程,其描述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简直就像有人跟在王土生身后看到整个过程一般! 虽然没写王土生进了房间到底见到了哪位北魏人物,具体说了什么,但身为前秦人深夜孤身前往北魏人所在的房间嫌疑就足够重了,偏偏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如果证实了,到了这般境地还想说王土生是清白的根本不可能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交易 “来吧,霍大公子,你要怎么选?” 嬴抱月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霍湛瞪着面前的少女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前秦长公主,那个昏君嬴晗日的妹妹,是这样一个人来着吗? 选择?他该怎么办? 作为甲姓世家嫡孙霍湛不是没有人威胁过,如果是搁在以前有人敢这么威胁他,还是个等阶这么低的修行者,他一定会先假装答应先虚与委蛇,再动用家族的力量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王室中最弱势的公主。一枚前秦送到南楚的弃子。 面对嬴抱月的威胁,他本该毫不犹豫也如此去做。但看着眼前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霍湛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如果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她不是想给霍家下套设计了祭舞一事。那么眼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前秦王家和北魏北寒阁同时出手没暗算的了的女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脱了他的预料。从这个女子出现在他府中开始,一切的发展就操控在她的手中,他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霍家虽不给男人纳妾,但家族成员身体强健人丁兴旺,霍湛能在如此多兄弟之间的争斗中活到今日,就在于他对危险有一种直觉。看着那个神情平静注视着她的少女和她手上厚厚的两个信封,霍湛清楚地意识到。 他此时走错一步,他从小到大夜以继日积攒起来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祖父会厌弃他,嬴珣会抛弃他,霍家十几年的夙愿要毁于一旦。 这个结果他决计无法承受。 但要他放弃一切对这个女子发下铁卫誓言他也做不到,霍湛握紧双拳,如果把他逼急了他只能…… “啊,当然,我不需要你也发下铁卫誓言。”然而这时他面前少女忽然开口道。 哎?霍湛一愣,睁大眼睛。 不用他发下誓言?这女子明明手握如此把柄,搜集到这么多证据,那她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这女人难道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那你挖空心思到底是想做什么?你到底还想威胁我什么!” 霍湛看着嬴抱月质问道。 “挖空心思?”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失笑道,“倒也没有夸张,我不过顺手查了一下。” 顺手查了一下查出这么多东西…… 霍湛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威胁的确是在威胁你,不过铁卫誓言这种东西,不是心甘情愿的有什么意义?”他眼前女子笑了笑道,“我还要防你在背后捅刀子。” 就算手握把柄,但把人逼急可不是好事,前世今生嬴抱月都很清楚这个道理,况且…… “我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想和做一个交易。”嬴抱月道。 “交易?”霍湛没想到继威胁之后又听到这样一个词。 “我不需要霍大公子成为我的铁卫,我需要的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霍大公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嬴抱月看着霍湛淡淡道。 “帮助……”霍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下一刻他警惕地看向嬴抱月,“都是什么帮助?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嬴抱月闻言一笑,看来霍湛已经意识到了。竭泽而渔不是她的目的,能长时间得到一个助力才是她想要的。 “不长,”嬴抱月看着霍湛微微一笑,“近一点是到初阶大典,远一点的话到我参加完高阶大典之后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高……高阶大典?”霍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少女。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初阶大典还不够,这女子居然还想参加之后的中阶大典,甚至不一定会举办的高阶大典?! 这都是在做什么梦? 她难道还想成为天阶吗? “不可能!”霍湛脱口而出,“你根本不可能能走到那一步,别说高阶大典连中阶你都不见得能得到参加资格,你……” “我能不能参加那是我的事,”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嬴抱月举起一只手打断他,“总之,我能参加一日,按照约定霍公子你就需要助力一日。” “霍公子你也要加油啊,”嬴抱月看着霍湛一笑,“可别初阶大典就被刷下去了,到时候连东吴都去不了。不然我这交易做的可真不划算。” “东吴……”霍湛闻言僵硬地重复道,他听不懂什么加油,却能听懂她后面那半句话。这女子处境如此艰难,初阶大典个人战尚未开始,她居然就在考虑之后东吴中阶大典的事了吗? 但关于中阶大典的事却让霍湛想起了身为修行者的骄傲,取回了冷静。 “既然是交易……”霍湛定了定心神,眯眼看着眼前少女,“那我……我们霍家能得到什么?” “你还真想……”归辰瞪大眼睛看着居然反过来还想要东西的霍湛,愕然开口。 然而他身边的少女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怒火。 “既然是长期的交易,自然要双方都互利共赢,”嬴抱月闻言一笑道,“霍家对堂哥如此尽心尽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最后是想要从龙之功吧?” 霍湛闻言瞳孔一缩,“你问这个做什么?” 嬴抱月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能在最后让霍家获得这样的功绩呢?” “你?”霍湛愕然,“你怎么可能……” “这一次初阶大典众人战霍大公子成绩不俗,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霍大公子觉得是因为什么?”嬴抱月淡淡问道。 当然是因为他自己努力…… 看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霍湛说不下去了。 就算他再看不惯她也不能否认,这一次前秦众人战成绩这女子的功劳占了大部分,哪怕是嬴珣都比不上她。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帮助……”霍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下一刻他警惕地看向嬴抱月,“都是什么帮助?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嬴抱月闻言一笑,看来霍湛已经意识到了。竭泽而渔不是她的目的,能长时间得到一个助力才是她想要的。 “不长,”嬴抱月看着霍湛微微一笑,“近一点是到初阶大典,远一点的话到我参加完高阶大典之后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高……高阶大典?”霍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少女。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初阶大典还不够,这女子居然还想参加之后的中阶大典,甚至不一定会举办的高阶大典?! 这都是在做什么梦? 她难道还想成为天阶吗? “不可能!”霍湛脱口而出,“你根本不可能能走到那一步,别说高阶大典连中阶你都不见得能得到参加资格,你……” “我能不能参加那是我的事,”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嬴抱月举起一只手打断他,“总之,我能参加一日,按照约定霍公子你就需要助力一日。” “霍公子你也要加油啊,”嬴抱月看着霍湛一笑,“可别初阶大典就被刷下去了,到时候连东吴都去不了。不然我这交易做的可真不划算。” “东吴……”霍湛闻言僵硬地重复道,他听不懂什么加油,却能听懂她后面那半句话。这女子处境如此艰难,初阶大典个人战尚未开始,她居然就在考虑之后东吴中阶大典的事了吗? 但关于中阶大典的事却让霍湛想起了身为修行者的骄傲,取回了冷静。 “既然是交易……”霍湛定了定心神,眯眼看着眼前少女,“那我……我们霍家能得到什么?” “你还真想……”归辰瞪大眼睛看着居然反过来还想要东西的霍湛,愕然开口。 第三百二十三章 沼泽 (内含防盗章节,一小时后替换) “这个地方么……” 嬴抱月看着面前一片被瘴气笼罩黑乎乎的山林笑了笑道,“原来是沼泽森林啊。” “沼泽?”归辰闻言一愣,盯着眼前虽是山林却和他印象中的山林不一样的地方。 “你在前秦长大没见过也正常,”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沼泽森林是南楚特有的地形。” 虽然北方也有小范围的沼泽,前秦和南楚交界处的云梦泽除了湖泊外也算是大范围的沼泽,但只有在更南的气候潮湿的南楚内部,才会形成如此大范围沼泽上还生长森林的地形。 “原来个人战第一轮,居然就在南楚赫赫有名的青淖山。”嬴抱月笑了笑道。 “青淖山?” “就是这片山林的名字,”嬴抱月看着归辰道,“淖,意为泥沼也。也就是指的这片沼泽森林。” 山林中本就多毒虫草药,而沼泽则是更复杂的地形,由此这片森林比一般的山林更为危险,同时也生长着更多的珍稀药材。 俗话说,越是有丰富资源的地方也越危险。 南楚青淖山因为此也被被修行者们称作为继云梦泽、云雾森林和西岭雪山之后的第四大绝境。 但因虽同为森林,其危险程度尚且不足以和云雾森林相比,所以在名声上逊色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对于低阶修行者而言,这片沼泽森林已经足够危险。再加上的昨夜刚刚下过雨,此时林中更是异常潮湿泥泞,只是看着这片被瘴气笼罩的森林此时纷纷到场的修行者们都已经望之却步。 “这就是青淖山……” “听说里面到处都是毒蛇毒草……” “但正因如此草药也不少,这一次医毒战不会需要我们到里面去采药吧?” (后为防盗) 嬴晗日虽然是已故二世皇帝的嫡长子,但在他们这些跟着嬴珣的世家看来,本来应该继承太祖皇帝皇位的人应当是嬴苏不是嬴昊。 嬴苏虽然和嬴昊同为庶子,但两人的才能品行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许多世家认定的帝国正统继承人。 在他们看来嬴晗日从他爹开始他们这一脉就属于得位不正,所以当初嬴珣离开贵阳时,有那么多世家背井离乡也毫不犹豫地一同迁移。 毕竟他们所做的,是真正的追随正统。 再加上嬴晗日和他爹嬴昊一脉相承的昏庸,原本强大的秦帝国都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这些追随嬴珣来到南楚的世家看来等同大秦的罪人。 当年的两个王子都还年幼,他们一直等待着,就等着哪一天嬴珣能积攒起力量,回到前秦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让他们这些人庆幸就是,虽然支持嬴晗日的那些世家官员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让他娶了王后,但嬴晗日至今没有子嗣。 只要嬴晗日没有子嗣,礼法上嬴珣就前秦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只要嬴晗日出了意外,新的前秦王毫无疑问就会是嬴珣。 但如今嬴晗日和北魏公主耶律仪联姻的消息一出,却又让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们再次慌了神。 如果嬴晗日和北魏公主生下了儿子,哪怕生完就死了孩子都没满月,北魏也绝对会倾尽全力将这个孩子扶上前秦王位。而到了那个时候,都不用打仗,前秦就会彻底沦为北魏的附庸。 到那个时候就完了。 他们这些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秦遗老们都之后肯定会加紧步伐让嬴珣获得能对抗嬴晗日杀回前秦夺回王位的力量。 在霍湛看来,这也是整个山海大陆唯一能获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毕竟除了嬴珣,前秦王室还有谁能成为新的前秦王? 嬴抱月说的从龙之功肯定是指这个。霍湛心道 可是……霍湛怀疑地看着面前少女。 明明现在的前秦王是她的亲兄长,她还能帮人获得从龙之功?她难道会选择帮助嬴珣?霍湛心道。 不过考虑到嬴晗日对他这个妹妹的态度,也没那么让人惊讶就是了。 看着霍湛戒备的目光,嬴抱月在心中笑了笑。 向嬴珣进言,帮嬴珣登上王位吗? 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对。她说的从龙之功不是指这个。 不过她的想法的确很难猜到,也没人敢猜到那里,真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真实想法也不可能此时向这个世家少年透露。 “虽然恐怕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但总之如果新的前秦王诞生了,身边会有霍家的一席之地。”嬴抱月看着霍湛微笑道。 这和他想的到底哪里有出入了?霍湛微微皱起眉头,但最终没将这些小细节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少女淡淡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嬴晗日虽然是已故二世皇帝的嫡长子,但在他们这些跟着嬴珣的世家看来,本来应该继承太祖皇帝皇位的人应当是嬴苏不是嬴昊。 嬴苏虽然和嬴昊同为庶子,但两人的才能品行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许多世家认定的帝国正统继承人。 在他们看来嬴晗日从他爹开始他们这一脉就属于得位不正,所以当初嬴珣离开贵阳时,有那么多世家背井离乡也毫不犹豫地一同迁移。 毕竟他们所做的,是真正的追随正统。 再加上嬴晗日和他爹嬴昊一脉相承的昏庸,原本强大的秦帝国都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这些追随嬴珣来到南楚的世家看来等同大秦的罪人。 当年的两个王子都还年幼,他们一直等待着,就等着哪一天嬴珣能积攒起力量,回到前秦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让他们这些人庆幸就是,虽然支持嬴晗日的那些世家官员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让他娶了王后,但嬴晗日至今没有子嗣。 只要嬴晗日没有子嗣,礼法上嬴珣就前秦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只要嬴晗日出了意外,新的前秦王毫无疑问就会是嬴珣。 但如今嬴晗日和北魏公主耶律仪联姻的消息一出,却又让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们再次慌了神。 如果嬴晗日和北魏公主生下了儿子,哪怕生完就死了孩子都没满月,北魏也绝对会倾尽全力将这个孩子扶上前秦王位。而到了那个时候,都不用打仗,前秦就会彻底沦为北魏的附庸。 到那个时候就完了。 他们这些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秦遗老们都之后肯定会加紧步伐让嬴珣获得能对抗嬴晗日杀回前秦夺回王位的力量。 在霍湛看来,这也是整个山海大陆唯一能获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毕竟除了嬴珣,前秦王室还有谁能成为新的前秦王? 嬴抱月说的从龙之功肯定是指这个。霍湛心道 可是……霍湛怀疑地看着面前少女。 明明现在的前秦王是她的亲兄长,她还能帮人获得从龙之功?她难道会选择帮助嬴珣?霍湛心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争夺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嬴晗日虽然是已故二世皇帝的嫡长子,但在他们这些跟着嬴珣的世家看来,本来应该继承太祖皇帝皇位的人应当是嬴苏不是嬴昊。 嬴苏虽然和嬴昊同为庶子,但两人的才能品行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许多世家认定的帝国正统继承人。 在他们看来嬴晗日从他爹开始他们这一脉就属于得位不正,所以当初嬴珣离开贵阳时,有那么多世家背井离乡也毫不犹豫地一同迁移。 毕竟他们所做的,是真正的追随正统。 再加上嬴晗日和他爹嬴昊一脉相承的昏庸,原本强大的秦帝国都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这些追随嬴珣来到南楚的世家看来等同大秦的罪人。 当年的两个王子都还年幼,他们一直等待着,就等着哪一天嬴珣能积攒起力量,回到前秦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让他们这些人庆幸就是,虽然支持嬴晗日的那些世家官员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让他娶了王后,但嬴晗日至今没有子嗣。 只要嬴晗日没有子嗣,礼法上嬴珣就前秦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只要嬴晗日出了意外,新的前秦王毫无疑问就会是嬴珣。 但如今嬴晗日和北魏公主耶律仪联姻的消息一出,却又让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们再次慌了神。 如果嬴晗日和北魏公主生下了儿子,哪怕生完就死了孩子都没满月,北魏也绝对会倾尽全力将这个孩子扶上前秦王位。而到了那个时候,都不用打仗,前秦就会彻底沦为北魏的附庸。 到那个时候就完了。 他们这些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秦遗老们都之后肯定会加紧步伐让嬴珣获得能对抗嬴晗日杀回前秦夺回王位的力量。嬴晗日虽然是已故二世皇帝的嫡长子,但在他们这些跟着嬴珣的世家看来,本来应该继承太祖皇帝皇位的人应当是嬴苏不是嬴昊。 嬴苏虽然和嬴昊同为庶子,但两人的才能品行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许多世家认定的帝国正统继承人。 在他们看来嬴晗日从他爹开始他们这一脉就属于得位不正,所以当初嬴珣离开贵阳时,有那么多世家背井离乡也毫不犹豫地一同迁移。 毕竟他们所做的,是真正的追随正统。 再加上嬴晗日和他爹嬴昊一脉相承的昏庸,原本强大的秦帝国都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这些追随嬴珣来到南楚的世家看来等同大秦的罪人。 当年的两个王子都还年幼,他们一直等待着,就等着哪一天嬴珣能积攒起力量,回到前秦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让他们这些人庆幸就是,虽然支持嬴晗日的那些世家官员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让他娶了王后,但嬴晗日至今没有子嗣。 只要嬴晗日没有子嗣,礼法上嬴珣就前秦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只要嬴晗日出了意外,新的前秦王毫无疑问就会是嬴珣。 但如今嬴晗日和北魏公主耶律仪联姻的消息一出,却又让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们再次慌了神。 如果嬴晗日和北魏公主生下了儿子,哪怕生完就死了孩子都没满月,北魏也绝对会倾尽全力将这个孩子扶上前秦王位。而到了那个时候,都不用打仗,前秦就会彻底沦为北魏的附庸。 到那个时候就完了。 他们这些滞留在南楚的前秦世家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秦遗老们都之后肯定会加紧步伐让嬴珣获得能对抗嬴晗日杀回前秦夺回王位的力量。 在霍湛看来,这也是整个山海大陆唯一能获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毕竟除了嬴珣,前秦王室还有谁能成为新的前秦王? 嬴抱月说的从龙之功肯定是指这个。霍湛心道 可是……霍湛怀疑地看着面前少女。 明明现在的前秦王是她的亲兄长,她还能帮人获得从龙之功?她难道会选择帮助嬴珣?霍湛心道。 不过考虑到嬴晗日对他这个妹妹的态度,也没那么让人惊讶就是了。 看着霍湛戒备的目光,嬴抱月在心中笑了笑。 向嬴珣进言,帮嬴珣登上王位吗? 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对。她说的从龙之功不是指这个。 不过她的想法的确很难猜到,也没人敢猜到那里,真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真实想法也不可能此时向这个世家少年透露。 “虽然恐怕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但总之如果新的前秦王诞生了,身边会有霍家的一席之地。”嬴抱月看着霍湛微笑道。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对。她说的从龙之功不是指这个。 不过她的想法的确很难猜到,也没人敢猜到那里,真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真实想法也不可能此时向这个世家少年透露。 “虽然恐怕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但总之如果新的前秦王诞生了,身边会有霍家的一席之地。”嬴抱月看着霍湛微笑道。 这和他想的到底哪里有出入了?霍湛微微皱起眉头,但最终没将这些小细节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少女淡淡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这和他想的到底哪里有出入了?霍湛微微皱起眉头,但最终没将这些小细节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少女淡淡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在霍湛看来,这也是整个山海大陆唯一能获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毕竟除了嬴珣,前秦王室还有谁能成为新的前秦王? 嬴抱月说的从龙之功肯定是指这个。霍湛心道 可是……霍湛怀疑地看着面前少女。 明明现在的前秦王是她的亲兄长,她还能帮人获得从龙之功?她难道会选择帮助嬴珣?霍湛心道。 不过考虑到嬴晗日对他这个妹妹的态度,也没那么让人惊讶就是了。 看着霍湛戒备的目光,嬴抱月在心中笑了笑。 向嬴珣进言,帮嬴珣登上王位吗? 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对。她说的从龙之功不是指这个。 不过她的想法的确很难猜到,也没人敢猜到那里,真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真实想法也不可能此时向这个世家少年透露。 “虽然恐怕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但总之如果新的前秦王诞生了,身边会有霍家的一席之地。”嬴抱月看着霍湛微笑道。 这和他想的到底哪里有出入了?霍湛微微皱起眉头,但最终没将这些小细节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少女淡淡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第三百二十五章 挑衅 听到她叫考官大人,姬嘉树不会为何有些牙酸。 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从嬴抱月口中听到除了姬公子之外的称呼。当然他也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坚持这个称呼,在他和她立下那些约定后,她就一直严谨地遵守。她会问他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但却绝不会靠近初阶大典的核心。 上一次祭舞上奏乐如果不是南楚人出格在前,姬嘉树毫不怀疑她就算跳无声之舞也不会向他开口。 明明他处于一个极好利用的立场,连南楚人枉顾他的意愿都想要利用他。 但她不会。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他,她的一切行为都在规章制度内。 那他也就如她一般公事公办。 而就在这时拔剑出鞘的摩擦声打断了姬嘉树短暂的思绪。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定睛一看,看着面前少女摘下腰边长剑拔出也轻轻搁到了桌子上。 可谓是无比配合了。 之前搜检其他修行者的时候,检查武器总是阻力最大的。 毕竟……每个修行者的武器也是淬毒的好地方,姬嘉树目光微深。 因为都是现场制毒,顶尖高手之间毒药效果的差距往往极小。如果遇到要到林中采药的情况,因为毒发时间相差时间小,配药的速度就成为获胜的关键。而林中潮湿泥泞的环境下极难配药,对于正统的修行者而言一般都需要将药材带到试药台借助那里的工具才能配出毒来。 于是在需要入林采药的情况下,要比配药速度,其实考的就是谁能最先找到药材谁能最先跑出林子。 修行者永远都是最热衷于争斗,既然要比谁能最快跑出林子,那么比起自己跑得快,想获胜自然还有另外一种手段,那就是阻拦别人离开森林的脚步。 换言之,也就是给其他人下绊子。 这意味着这一轮某种意义上和众人战第一轮一样,一旦进入山林,修行者之间也会发生私斗。 众人战中修行者的私斗明面上是禁止的,这一轮也禁止刀刃相向地直接拼剑,但允许下毒。 医毒战,就算禁一切,也不会禁下毒。 在这里,下毒不会被谴责更算不上恶事,不幸中招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所以能通过下毒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可以说是这一轮获胜的关键。 这里的本意是允许修行者在林中自行调配毒药战斗,但现场配药就地取材不是一般修行者能掌握的技能,所以就有了弄虚作假。衣物藏毒不过是雕虫小技,为了获胜,低级一点的才会往头发衣物里藏毒,高级一点的则会想将毒淬入刀剑中。 和头发衣物不同,刀剑淬毒难度较高,且因为有刀鞘和修行者自身真元的保护,哪怕是高阶修行者都很难一眼看出,如果遇上本身就气息非凡的神兵利刃就更加困难。而作为修行者另一只手的刀剑,几乎没人会愿意主动展示,更别提拔剑。 姬嘉树今天在这个棚子里站了一上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莫过于……严词要求修行者把自己的剑拔出来。 主动第一个拔剑的,眼前这个少女还真是第一个。 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修行者都像她这样他就省事了。 清澈见底,干脆利落。 他凝视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如既往,那他也一如既往。 伴随着那深吸的一口气,姬嘉树调动真元静静凝视着桌上的药材和刀剑。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这一切。 眼前少年的动作没怎么变化,但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却忽然浑身一凛。 姬嘉树还是那个姬嘉树,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是变了一个人。和在国师府里那个总是温和地微笑着的少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嬴抱月同样注视着面前真元骤然提升的少年。 他是彬彬有礼的南楚公子,但此时他更是严厉强大的考官。 以姬嘉树的年纪,即便有如此声望本应也很难服众,尤其是涉及到这种和每个修行者利益息息相关的环节。看到是他出手检查,原本棚子里等待的其他修行者还有些优哉游哉,但就在几乎同一时刻,棚中所有修行者后背蹿过一阵寒意,神情逐渐紧张起来。 嬴抱月看着面前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的少年。屋内众人的呼吸纷纷发生变化,都是本能地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气息的提升。 姬嘉树的目光仔细地从嬴抱月的身上,桌上的的药材,剑刃剑柄剑鞘一一拂过,随后看向一边难得睁开眼睛的梦阳先生。 “我没有查出来问题。” “唔,”梦阳先生应了一声,随后眯着眼睛看向嬴抱月。 这看上去是极其随便的一眼,明明看的是他身前的少女,但归辰却忽然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察觉到这一切他愕然看向自己的脚,但就在这时眼前微微一暗,归辰抬起头看见嬴抱月的肩膀,那个少女彻底挡在了他面前。 姬嘉树皱起眉头,之前检查其他修行者时梦阳先生都会最后看一眼。此时这个老人所作之事和之前看上去一般无二甚至更加随意,但刚刚那一瞬间这个老人居然对仅仅只有等阶七的那个少女释放出了巨大的压力! 这是足以让等阶六修行者都会瞬间弯腰的威压! 然而那个少女依旧静静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挪了一步挡在了身后少年之前。 屋内其他人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她此时承受了多大压力,只是一脸奇怪地看向这边仿佛静止的一幕。 梦阳先生微微睁开双眸。 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就这样静静对视。 嬴抱月面无表情。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事能无中生有。 梦阳先生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嗯,不错,是看不出什么来,你让她去吧。” 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嬴抱月正要开口,然后就在这时,之前曾出现过一次的粗噶的笑声却再次出现了。 “哎呀,考官大人们神通广大,但春华君也不能这么偏心眼,只看两眼就让人过了?怎么不和其他人那样搜身?万一这女子是直接夹带了药瓶呢?” 嬴抱月回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北魏少年,此时正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春华君舍不得让其他男人搜,怎么直接也不动手啊?难道是在怕些什么?还是在嫌弃什么?” 嬴抱月并不认识这个北魏少年,然而这时只听一边的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贺兰承,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贺兰承? 嬴抱月闻声一怔,这个名字她在调查北魏人情报的时候曾经见过。 贺兰是北魏贵族之姓,而这位名唤唤贺兰承的男子,正是今年北魏北寒阁派来南楚的大弟子。 换言之。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站在棚中角落里肆意大笑着的少年。 这个人,就是这一次北魏队伍中北寒阁弟子们的。 领头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考题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听到她叫考官大人,姬嘉树不会为何有些牙酸。 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从嬴抱月口中听到除了姬公子之外的称呼。当然他也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坚持这个称呼,在他和她立下那些约定后,她就一直严谨地遵守。她会问他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但却绝不会靠近初阶大典的核心。 上一次祭舞上奏乐如果不是南楚人出格在前,姬嘉树毫不怀疑她就算跳无声之舞也不会向他开口。 明明他处于一个极好利用的立场,连南楚人枉顾他的意愿都想要利用他。 但她不会。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他,她的一切行为都在规章制度内。 那他也就如她一般公事公办。 而就在这时拔剑出鞘的摩擦声打断了姬嘉树短暂的思绪。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定睛一看,看着面前少女摘下腰边长剑拔出也轻轻搁到了桌子上。 可谓是无比配合了。 之前搜检其他修行者的时候,检查武器总是阻力最大的。 毕竟……每个修行者的武器也是淬毒的好地方,姬嘉树目光微深。 因为都是现场制毒,顶尖高手之间毒药效果的差距往往极小。如果遇到要到林中采药的情况,因为毒发时间相差时间小,配药的速度就成为获胜的关键。而林中潮湿泥泞的环境下极难配药,对于正统的修行者而言一般都需要将药材带到试药台借助那里的工具才能配出毒来。 于是在需要入林采药的情况下,要比配药速度,其实考的就是谁能最先找到药材谁能最先跑出林子。 修行者永远都是最热衷于争斗,既然要比谁能最快跑出林子,那么比起自己跑得快,想获胜自然还有另外一种手段,那就是阻拦别人离开森林的脚步。 换言之,也就是给其他人下绊子。 这意味着这一轮某种意义上和众人战第一轮一样,一旦进入山林,修行者之间也会发生私斗。 众人战中修行者的私斗明面上是禁止的,这一轮也禁止刀刃相向地直接拼剑,但允许下毒。 医毒战,就算禁一切,也不会禁下毒。 在这里,下毒不会被谴责更算不上恶事,不幸中招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所以能通过下毒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可以说是这一轮获胜的关键。 这里的本意是允许修行者在林中自行调配毒药战斗,但现场配药就地取材不是一般修行者能掌握的技能,所以就有了弄虚作假。衣物藏毒不过是雕虫小技,为了获胜,低级一点的才会往头发衣物里藏毒,高级一点的则会想将毒淬入刀剑中。 和头发衣物不同,刀剑淬毒难度较高,且因为有刀鞘和修行者自身真元的保护,哪怕是高阶修行者都很难一眼看出,如果遇上本身就气息非凡的神兵利刃就更加困难。而作为修行者另一只手的刀剑,几乎没人会愿意主动展示,更别提拔剑。 姬嘉树今天在这个棚子里站了一上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莫过于……严词要求修行者把自己的剑拔出来。 主动第一个拔剑的,眼前这个少女还真是第一个。 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修行者都像她这样他就省事了。 清澈见底,干脆利落。 他凝视着面前少女清澈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如既往,那他也一如既往。听到她叫考官大人,姬嘉树不会为何有些牙酸。 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从嬴抱月口中听到除了姬公子之外的称呼。当然他也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坚持这个称呼,在他和她立下那些约定后,她就一直严谨地遵守。她会问他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但却绝不会靠近初阶大典的核心。 上一次祭舞上奏乐如果不是南楚人出格在前,姬嘉树毫不怀疑她就算跳无声之舞也不会向他开口。 明明他处于一个极好利用的立场,连南楚人枉顾他的意愿都想要利用他。 但她不会。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他,她的一切行为都在规章制度内。 那他也就如她一般公事公办。 而就在这时拔剑出鞘的摩擦声打断了姬嘉树短暂的思绪。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定睛一看,看着面前少女摘下腰边长剑拔出也轻轻搁到了桌子上。 可谓是无比配合了。 之前搜检其他修行者的时候,检查武器总是阻力最大的。 毕竟……每个修行者的武器也是淬毒的好地方,姬嘉树目光微深。 因为都是现场制毒,顶尖高手之间毒药效果的差距往往极小。如果遇到要到林中采药的情况,因为毒发时间相差时间小,配药的速度就成为获胜的关键。而林中潮湿泥泞的环境下极难配药,对于正统的修行者而言一般都需要将药材带到试药台借助那里的工具才能配出毒来。 于是在需要入林采药的情况下,要比配药速度,其实考的就是谁能最先找到药材谁能最先跑出林子。 修行者永远都是最热衷于争斗,既然要比谁能最快跑出林子,那么比起自己跑得快,想获胜自然还有另外一种手段,那就是阻拦别人离开森林的脚步。 换言之,也就是给其他人下绊子。 这意味着这一轮某种意义上和众人战第一轮一样,一旦进入山林,修行者之间也会发生私斗。 众人战中修行者的私斗明面上是禁止的,这一轮也禁止刀刃相向地直接拼剑,但允许下毒。 医毒战,就算禁一切,也不会禁下毒。 在这里,下毒不会被谴责更算不上恶事,不幸中招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所以能通过下毒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可以说是这一轮获胜的关键。 这里的本意是允许修行者在林中自行调配毒药战斗,但现场配药就地取材不是一般修行者能掌握的技能,所以就有了弄虚作假。衣物藏毒不过是雕虫小技,为了获胜,低级一点的才会往头发衣物里藏毒,高级一点的则会想将毒淬入刀剑中。 和头发衣物不同,刀剑淬毒难度较高,且因为有刀鞘和修行者自身真元的保护,哪怕是高阶修行者都很难一眼看出,如果遇上本身就气息非凡的神兵利刃就更加困难。而作为修行者另一只手的刀剑,几乎没人会愿意主动展示,更别提拔剑。 姬嘉树今天在这个棚子里站了一上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莫过于……严词要求修行者把自己的剑拔出来。 主动第一个拔剑的,眼前这个少女还真是第一个。 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嬴抱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修行者都像她这样他就省事了。 清澈见底,干脆利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深处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比起山海大陆毒性发作最快的毒蛇五步蛇而言要慢了一些,但却已经是药典中记录的见效最快又最难调配的毒方了。 没错,在药典中的话。 嬴抱月看向四周神情震惊又有些绝望的修行者,耳边响起众人的窃窃私语。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药典》中的毒方……” “周兄,你也没提前备五味子?我也是,这五味子哪都买不到,看来等下我们全都得进林子了!” “我们这一届也太难了,不过这方子也的确高明,只是《药典》要是能多记录一些毒方就好了……” 听人谈及药典中的毒方,归辰顿时了然地点头毒。 只因这几乎是所有读过药典的修行者的遗憾。 药典中的药方包罗万象,在修行者中拥有绝对的威望。但就是这样一本比过往任何药书都要广博的医书,却有唯一的一个美中不足。 那就是记录的毒方太少了。 医毒不分家,以往流通在市面上的医书虽然药方上比之药典远远不足,但一般一本医书至少有半本都是写的毒方。 毕竟在山海大陆上能买的起医书的往往不是郎中御医就是修行者,能够要人性命的毒方对修行者而言比药方吸引力更大。不少医书贩子为了多卖一些赚钱,都会尽可能多的拼命往书里面塞毒方。 越是记载那些稀奇古怪杀人于无形的毒方,越是能卖到大价钱。 但位于山海大陆上医书顶点的《药典》却偏偏不是。 归辰第一次拿到北寒阁贩卖的这本医书之时,翻阅完后就发现了这令人惊讶的事实。 和广博的药方相比,药典中的毒方少的惊人。整部药典中总共有一千多方药方,毒方却只有十个,全部集中在最后一页,和整部医书的体量相比十分违和。 但即便只有十个毒方,和市面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毒方相比都已经天壤之别。 市面上的毒方往往管毒不管解,残忍不说还容易反噬修行者自身。而药典里毒方虽只有寥寥几味,但每一方下都极为详尽地记录了解药的配方,甚至还写了一时找不到相应药材的情况下,可以选择什么东西代替。 杀人远比救人易。 解毒远比下毒难。 归辰眸光微深。 哪怕那没有厚厚上千个药方,只凭这十个毒方,都足以见出写出《药典》这本奇书之人的水平和匠心。 归辰神情复杂地看向远处考官高台下,达官贵人所在的包厢,在那里能看到一个被无数人簇拥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北寒阁对于《药典》中毒方稀少的解释是,是因为圣女宅心仁厚不喜打打杀杀。这一说法也愈发加深了北寒阁和北魏圣女的威望。比起山海大陆毒性发作最快的毒蛇五步蛇而言要慢了一些,但却已经是药典中记录的见效最快又最难调配的毒方了。 没错,在药典中的话。 嬴抱月看向四周神情震惊又有些绝望的修行者,耳边响起众人的窃窃私语。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药典》中的毒方……” “周兄,你也没提前备五味子?我也是,这五味子哪都买不到,看来等下我们全都得进林子了!” “我们这一届也太难了,不过这方子也的确高明,只是《药典》要是能多记录一些毒方就好了……” 听人谈及药典中的毒方,归辰顿时了然地点头毒。 只因这几乎是所有读过药典的修行者的遗憾。 药典中的药方包罗万象,在修行者中拥有绝对的威望。但就是这样一本比过往任何药书都要广博的医书,却有唯一的一个美中不足。 那就是记录的毒方太少了。 医毒不分家,以往流通在市面上的医书虽然药方上比之药典远远不足,但一般一本医书至少有半本都是写的毒方。 毕竟在山海大陆上能买的起医书的往往不是郎中御医就是修行者,能够要人性命的毒方对修行者而言比药方吸引力更大。不少医书贩子为了多卖一些赚钱,都会尽可能多的拼命往书里面塞毒方。 越是记载那些稀奇古怪杀人于无形的毒方,越是能卖到大价钱。 但位于山海大陆上医书顶点的《药典》却偏偏不是。 归辰第一次拿到北寒阁贩卖的这本医书之时,翻阅完后就发现了这令人惊讶的事实。 和广博的药方相比,药典中的毒方少的惊人。整部药典中总共有一千多方药方,毒方却只有十个,全部集中在最后一页,和整部医书的体量相比十分违和。 但即便只有十个毒方,和市面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毒方相比都已经天壤之别。 市面上的毒方往往管毒不管解,残忍不说还容易反噬修行者自身。而药典里毒方虽只有寥寥几味,但每一方下都极为详尽地记录了解药的配方,甚至还写了一时找不到相应药材的情况下,可以选择什么东西代替。 杀人远比救人易。 解毒远比下毒难。 归辰眸光微深。 哪怕那没有厚厚上千个药方,只凭这十个毒方,都足以见出写出《药典》这本奇书之人的水平和匠心。 归辰神情复杂地看向远处考官高台下,达官贵人所在的包厢,在那里能看到一个被无数人簇拥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北寒阁对于《药典》中毒方稀少的解释是,是因为圣女宅心仁厚不喜打打杀杀。这一说法也愈发加深了北寒阁和北魏圣女的威望。 曾经,因为那些冰冷文字后透出的那份用心和温柔,他是真的真心憧憬和仰慕过北魏北寒阁和写出《药典》的那个女子。 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从书中看出的北寒阁和北魏圣女,和他真实见到的,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因为过往那些盲目憧憬的破裂,就在这时归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他之前一直没想过的问题。 医毒战,重在下毒。 而初阶大典从七年前开始,医毒战的胜者一直都是北魏的北寒阁弟子。 可药典上的毒方明明如此之少,北寒阁弟子为什么还能所向披靡逢毒必胜? 归辰忽然心头一跳。 《药典》上的毒方,真的只有那么几个吗? 他曾经听人说过,如果《药典》能多上一些毒方,那就真的厉害到无可附加。最强力的毒只是十步散,前后的水平实在是不一致。 前后的水平? 曾经,因为那些冰冷文字后透出的那份用心和温柔,他是真的真心憧憬和仰慕过北魏北寒阁和写出《药典》的那个女子。 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从书中看出的北寒阁和北魏圣女,和他真实见到的,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因为过往那些盲目憧憬的破裂,就在这时归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他之前一直没想过的问题。 医毒战,重在下毒。 而初阶大典从七年前开始,医毒战的胜者一直都是北魏的北寒阁弟子。 可药典上的毒方明明如此之少,北寒阁弟子为什么还能所向披靡逢毒必胜? 归辰忽然心头一跳。 《药典》上的毒方,真的只有那么几个吗? 他曾经听人说过,如果《药典》能多上一些毒方,那就真的厉害到无可附加。最强力的毒只是十步散,前后的水平实在是不一致。 前后的水平? 第三百二十九章 石潭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看着眼前沼泽深处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水潭,归辰心中原本又惊又喜。不光是能这么快找到一个水潭,,更重要的是,这水潭和他在前秦黎山中所见不同,潭边林立着不少石块。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归辰注视着水潭边生长着青苔的石块,长吁了一口气。 之前听嬴抱月说五味子只生长在水潭边巨石的缝隙里,他原本还有所担心。他在前秦见到水潭边很少见到巨大的石块,直到此时见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水潭边的确分布着石块,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巨石,总该有那么一两条缝隙里长着五味子罢? “怎么了?”嬴抱月看着松了口气的归辰笑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底是南楚山林中的水潭,和前秦的不同真有你说的石头。”归辰笑着道,“等下如果摘到的药材不够,我就去别的水潭转转。” 毕竟这是个人战,不能所有一切都让嬴抱月出力,虽然境界低微但他也想尽可能多出一份力。 “嗯?南楚山林中的水潭也不是都有的,”然而他身边的少女闻言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随后笑了笑道,“不过这个水潭的确有。” 她记得有。 不是所有的水潭边都有…… 归辰闻言愣愣看着面前少女,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南楚水潭的独特地形,原来居然并非如此? 而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刚刚那个少女向前奔跑的身影。 毫无犹豫,一往无前,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找寻的身影。 “明月你难道……”他怔怔问道,“你难道……认得路?” 归辰看着面前的少女心跳如擂鼓。 他在一时间想起了太多的事情。同样是在南楚的山林中,当初众人战第一轮在天目山,也是这个少女带着前秦一队人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终点。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们在她的带领下也从未绕过一次路。 可那个时候人多嘈杂,且他当初在云梦泽中就见识过她认路的能力,一时没有多想。 但此时他们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低阶修行者能追上她的脚步,归辰才忽然意识到她做到了些什么。 云梦泽姑且不论,作为一个前秦的公主,她为什么会对南楚的山林那么熟悉? “认识路?”但沐浴在归辰的灼灼目光下,嬴抱月却摇了摇头,“应该不算认识路,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 比起之前众人战所在的天目山,她对青淖山算不上特别熟悉。 不过比起许多第一次进入这个林子的人来说,她还是要熟一些的。 天目山她曾和师父一起在其中生活过,是真的熟悉。而青淖山不论如何地理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一些,实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但她和师父被追杀得太狠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躲上一阵子。 不过躲太久也撑不住,杀手的确是进不来或者进来就成为毒虫毒蛇的盘中餐,但当时她们也不能在满是虫蛇的环境里生活太久,所以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 在青淖山里她们大多时间都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待着,不可能到处乱逛,所以她对地形也就没那么熟悉。 但作为水源的提供处,水潭位置她还是隐约记得的。 “这西南边附近的水潭就只有这一处潭边有巨石,”嬴抱月看向归辰道,“只能在这里面找找了。” 西南方是他们唯一有时间搜寻的方向。因为这一次所以修行者都要入林采药,为了避免所有修行者一窝蜂挤在一起,争抢一个地方的药材,所以在入林之前,考官将修行者分为了八组,分别从八个方向不同的地方入林。而归辰和嬴抱月分到的就是西南方。 顺便一提,嬴珣等人和归辰熟知的陈子楚许义山几个南楚人都分到了其他方向。 “另外五味子离土后如果掉到沼泽里药性会受损,”嬴抱月看着瞪大眼睛的归辰继续道,“摘的时候必须要小心。” 也就是说有希望找到五味子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一处,还掉到地上也就不能用了。 归辰闻言脑子里各种猜测都被吓到了一边,连忙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巨石。 (后为防盗) “认识路?”但沐浴在归辰的灼灼目光下,嬴抱月却摇了摇头,“应该不算认识路,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 比起之前众人战所在的天目山,她对青淖山算不上特别熟悉。 不过比起许多第一次进入这个林子的人来说,她还是要熟一些的。 天目山她曾和师父一起在其中生活过,是真的熟悉。而青淖山不论如何地理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一些,实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但她和师父被追杀得太狠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躲上一阵子。 不过躲太久也撑不住,杀手的确是进不来或者进来就成为毒虫毒蛇的盘中餐,但当时她们也不能在满是虫蛇的环境里生活太久,所以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 在青淖山里她们大多时间都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待着,不可能到处乱逛,所以她对地形也就没那么熟悉。 但作为水源的提供处,水潭位置她还是隐约记得的。 “这西南边附近的水潭就只有这一处潭边有巨石,”嬴抱月看向归辰道,“只能在这里面找找了。” 西南方是他们唯一有时间搜寻的方向。因为这一次所以修行者都要入林采药,为了避免所有修行者一窝蜂挤在一起,争抢一个地方的药材,所以在入林之前,考官将修行者分为了八组,分别从八个方向不同的地方入林。而归辰和嬴抱月分到的就是西南方。 顺便一提,嬴珣等人和归辰熟知的陈子楚许义山几个南楚人都分到了其他方向。 “另外五味子离土后如果掉到沼泽里药性会受损,”嬴抱月看着瞪大眼睛的归辰继续道,“摘的时候必须要小心。”西南方是他们唯一有时间搜寻的方向。因为这一次所以修行者都要入林采药,为了避免所有修行者一窝蜂挤在一起,争抢一个地方的药材,所以在入林之前,考官将修行者分为了八组,分别从八个方向不同的地方入林。而归辰和嬴抱月分到的就是西南方。 顺便一提,嬴珣等人和归辰熟知的陈子楚许义山几个南楚人都分到了其他方向。 “另外五味子离土后如果掉到沼泽里药性会受损,”嬴抱月看着瞪大眼睛的归辰继续道,“摘的时候必须要小心。” 也就是说有希望找到五味子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一处,还掉到地上也就不能用了。 归辰闻言脑子里各种猜测都被吓到了一边,连忙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巨石。 也就是说有希望找到五味子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一处,还掉到地上也就不能用了。 归辰闻言脑子里各种猜测都被吓到了一边,连忙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巨石。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惊险 万蛇相扑,这实在是太考验心脏强大的一幕。 如果不是在她身边见过无数杀手群扑的各种场面,归辰真的十分怀疑他现在到底是否能拿稳手上的蜡烛。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初在黎山那个只会自怨自艾的少年了。 在点燃蜡烛前她就已经交代过要怎么做,归辰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按照嬴抱月所说用剑火迅速融化了蜡烛的底端高高跃起,将其按在了身边大树最粗的一根枝干上! 扑通一声,少年落入沼泽之中,不顾被泥水溅了满身归辰猛地抬头看,只见那根淡黄色的名唤蜡烛的物事居然真的如她所说牢牢固定在枝杈上!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走!” 归辰握住了那只手,从大树底部低低滑过,在滑过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庞微微翻转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极为骇人的一幕。 无数条蛇如同毒箭一般从他们的头顶擦过,扑向树杈上那根蜡烛,而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瞬间被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毒蛇吞没! “嘶……”归辰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抓紧前面拉着他就跑的少女手,下一刻他的脚底终于触及到了除了树根之外的实处。 这是一块石头。 他们终于到达了水潭的旁边。 “引蛇香的效果只有一刻钟,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嬴抱月松开归辰的手看向他道,“我左边你右边,一人四块,巨石附近都有散落的石块可以落脚,分头找吧。” 归辰点头,连忙跳到离他最近的右边一块巨石边,拔剑出鞘点燃剑火睁大眼睛开始在石缝里搜寻。 下一刻他想起嬴抱月是个水法者不能点火,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另一边巨石边少女的身影,“明月,需要我给你点个火把什么的么?” “不用,”嬴抱月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看的见,你用火也小心,容易招虫子。” 看的见……归辰闻言微怔,看着不远处已经查完一块巨石的少女,在这伸手都快不见五指的昏暗光线下,她到底是怎么看见的? 她身上真是永远都不缺谜团。归辰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画着一幅药材的图画。 正是在入林之前嬴抱月画给他的五味子的画像。 归辰仔细端详手中草图,只是临时寥寥几笔,就已经比起一般医书上的配图不知要精细逼真多少。如此惟妙惟肖的药图他只在北寒阁弟子拿出来展示的更贵的一版《药典》上见过。 药典其实有两版,带图和不带图。据说原版就是带图的。 当然有图的要贵上许多。 他当初一穷二白只买的起不带图的,也就无缘得见在世家贵族中风靡一时的真正的药典的模样。 但虽然以前买不起,他现在却拥有了一幅完全不遑多让的药图。 还是专门为他绘制的。 归辰嘴角泛起笑意,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绘图时的模样。如果不是上次为了调查王土生他还不知道她居然还擅长画画。 归辰目光微深。 在霍府嬴抱月拿出的那副王土生的画像,就是她自己绘制的。 当初看着那个女子只凭记忆就画出那样一副肖像,国师府里见过王土生的少年们可是都惊呆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当初她一直留在他家的小院里,就靠卖书画和打猎她也能过活吧……归辰静静想到。 但这时他忽然一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归辰连忙狠狠甩头,强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石头上。 但仔细搜寻了一圈后,他失望地发现这块石头哪里都没长着他手中画上药材的模样。 归辰深吸一口气,跳到第二块石头边,依然一无所获。 第三块,依旧如此。 归辰额边沁出一滴冷汗,他将其狠狠抹到手背上跳到了右边最后一块巨石边,这块巨石比之前三块都要大,模样也更奇形怪状。 他咬紧牙关一寸寸搜寻,就在心情紧张到极点之时,归辰忽然眼前一亮! 就在这块石头上一处黑黝黝的大裂缝边的小裂缝里杂草中,有一株叶尖微红,果实如同红豆一般的草。 就是它! 归辰心中狂喜,立刻向那棵草伸出手去,但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声。 “归辰!小心!” 小心?就在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耳边传来的另一个声音。 那是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嘶嘶声? 归辰僵硬地偏过头,和一个三角形的脑袋对视一瞬。 一双竖瞳正盯着他,在昏暗的火光下发出幽幽绿光。 居然还有一条! 就在生长着五味子的小裂缝边的那条深不见底的大裂缝里,居然还盘踞着一条毒蛇! 就在他伸手去抓五味子之时,那条毒物猛地从藏身的裂缝中射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向他的手臂张开血盆大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归辰脑海中一片空白。 咚咚咚。 世界安静极了,只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但就它跳出去的瞬间,他应该就已经死了。 归辰从未觉得他离死亡这么近过。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 “归辰!”然而就在这时,伴随这一声惊叫,归辰瞳孔一缩。 毒蛇弹出的速度是极快的,他拔剑相抵的速度都无法赶上,人使用工具的速度是赶不上的。 而就在这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有一条和他的手臂颜色完全不一样的手臂横插进来,挡在了他和蛇口之间。 那条手臂纤细柔白,像是没有任何力气。 但归辰知道这并不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手臂。 这是一双无所不能,给人无数惊奇的手。 在这一刻没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归辰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眼中顿时腾起无尽的怒火,但没等他拼命推开她,眼前的一幕彻底让他睁大了眼睛。 就在嬴抱月的手臂挡在他的手臂之前之时,正要下口的毒蛇却忽然僵住! 下一刻,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反而猛地往后弹去,仓惶游走。 逃走了…… 归辰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还好赶上了。” 他的耳边传来那个女子第一次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清风拂过他的心口,归辰怔怔侧过身,看着那个近在咫尺一手撑在石块上微微喘着气的少女。 她的手背上有一丝擦痕,沁出微微的血珠。可见她刚刚冲过来时多么的急。 归辰的心情无比复杂,咬紧嘴唇道,“抱歉,你还好吗?” 刚刚的那一幕太过惊险,他仿佛连魂魄都被扼住了喉咙,只觉得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她会冲过来,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还好吗?”但他眼前匆忙赶来的少女不但没有责怪他的不小心,反而向他如此问道。 “多亏了你,我什么事都没有,”归辰摇头,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嬴抱月,“只是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想起刚刚那一幕,他依旧心惊胆战。 虽然逃过一劫,可他不明白。 那就是。 为什么那条毒蛇会突然退走?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心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万蛇相扑,这实在是太考验心脏强大的一幕。 如果不是在她身边见过无数杀手群扑的各种场面,归辰真的十分怀疑他现在到底是否能拿稳手上的蜡烛。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初在黎山那个只会自怨自艾的少年了。 在点燃蜡烛前她就已经交代过要怎么做,归辰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按照嬴抱月所说用剑火迅速融化了蜡烛的底端高高跃起,将其按在了身边大树最粗的一根枝干上! 扑通一声,少年落入沼泽之中,不顾被泥水溅了满身归辰猛地抬头看,只见那根淡黄色的名唤蜡烛的物事居然真的如她所说牢牢固定在枝杈上!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走!” 归辰握住了那只手,从大树底部低低滑过,在滑过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庞微微翻转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极为骇人的一幕。 无数条蛇如同毒箭一般从他们的头顶擦过,扑向树杈上那根蜡烛,而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瞬间被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毒蛇吞没! “嘶……”归辰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抓紧前面拉着他就跑的少女手,下一刻他的脚底终于触及到了除了树根之外的实处。 这是一块石头。 他们终于到达了水潭的旁边。 “引蛇香的效果只有一刻钟,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嬴抱月松开归辰的手看向他道,“我左边你右边,一人四块,巨石附近都有散落的石块可以落脚,分头找吧。” 归辰点头,连忙跳到离他最近的右边一块巨石边,拔剑出鞘点燃剑火睁大眼睛开始在石缝里搜寻。 下一刻他想起嬴抱月是个水法者不能点火,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另一边巨石边少女的身影,“明月,需要我给你点个火把什么的么?” “不用,”嬴抱月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看的见,你用火也小心,容易招虫子。” 看的见……归辰闻言微怔,看着不远处已经查完一块巨石的少女,在这伸手都快不见五指的昏暗光线下,她到底是怎么看见的? 她身上真是永远都不缺谜团。归辰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画着一幅药材的图画。 正是在入林之前嬴抱月画给他的五味子的画像。 归辰仔细端详手中草图,只是临时寥寥几笔,就已经比起一般医书上的配图不知要精细逼真多少。如此惟妙惟肖的药图他只在北寒阁弟子拿出来展示的更贵的一版《药典》上见过。 药典其实有两版,带图和不带图。据说原版就是带图的。 当然有图的要贵上许多。 他当初一穷二白只买的起不带图的,也就无缘得见在世家贵族中风靡一时的真正的药典的模样。 但虽然以前买不起,他现在却拥有了一幅完全不遑多让的药图。 还是专门为他绘制的。 归辰嘴角泛起笑意,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绘图时的模样。如果不是上次为了调查王土生他还不知道她居然还擅长画画。 归辰目光微深。 在霍府嬴抱月拿出的那副王土生的画像,就是她自己绘制的。 当初看着那个女子只凭记忆就画出那样一副肖像,国师府里见过王土生的少年们可是都惊呆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当初她一直留在他家的小院里,就靠卖书画和打猎她也能过活吧……归辰静静想到。 但这时他忽然一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归辰连忙狠狠甩头,强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石头上。 但仔细搜寻了一圈后,他失望地发现这块石头哪里都没长着他手中画上药材的模样。 归辰深吸一口气,跳到第二块石头边,依然一无所获。 第三块,依旧如此。 万蛇相扑,这实在是太考验心脏强大的一幕。 如果不是在她身边见过无数杀手群扑的各种场面,归辰真的十分怀疑他现在到底是否能拿稳手上的蜡烛。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初在黎山那个只会自怨自艾的少年了。 在点燃蜡烛前她就已经交代过要怎么做,归辰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按照嬴抱月所说用剑火迅速融化了蜡烛的底端高高跃起,将其按在了身边大树最粗的一根枝干上! 扑通一声,少年落入沼泽之中,不顾被泥水溅了满身归辰猛地抬头看,只见那根淡黄色的名唤蜡烛的物事居然真的如她所说牢牢固定在枝杈上!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走!” 归辰握住了那只手,从大树底部低低滑过,在滑过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庞微微翻转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极为骇人的一幕。 无数条蛇如同毒箭一般从他们的头顶擦过,扑向树杈上那根蜡烛,而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瞬间被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毒蛇吞没! “嘶……”归辰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抓紧前面拉着他就跑的少女手,下一刻他的脚底终于触及到了除了树根之外的实处。 这是一块石头。 他们终于到达了水潭的旁边。 “引蛇香的效果只有一刻钟,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嬴抱月松开归辰的手看向他道,“我左边你右边,一人四块,巨石附近都有散落的石块可以落脚,分头找吧。” 归辰点头,连忙跳到离他最近的右边一块巨石边,拔剑出鞘点燃剑火睁大眼睛开始在石缝里搜寻。 下一刻他想起嬴抱月是个水法者不能点火,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另一边巨石边少女的身影,“明月,需要我给你点个火把什么的么?” “不用,”嬴抱月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看的见,你用火也小心,容易招虫子。” 看的见……归辰闻言微怔,看着不远处已经查完一块巨石的少女,在这伸手都快不见五指的昏暗光线下,她到底是怎么看见的? 她身上真是永远都不缺谜团。归辰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画着一幅药材的图画。 正是在入林之前嬴抱月画给他的五味子的画像。 归辰仔细端详手中草图,只是临时寥寥几笔,就已经比起一般医书上的配图不知要精细逼真多少。如此惟妙惟肖的药图他只在北寒阁弟子拿出来展示的更贵的一版《药典》上见过。 药典其实有两版,带图和不带图。据说原版就是带图的。 当然有图的要贵上许多。 他当初一穷二白只买的起不带图的,也就无缘得见在世家贵族中风靡一时的真正的药典的模样。 但虽然以前买不起,他现在却拥有了一幅完全不遑多让的药图。 还是专门为他绘制的。 归辰嘴角泛起笑意,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绘图时的模样。如果不是上次为了调查王土生他还不知道她居然还擅长画画。 第三百三十三章 醒悟 “黎山上……” 归辰闻言彻底怔住了。 那一天他从黎山上将她背了回来,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时候的他是他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普通又无力,甚至连自己的妹妹和母亲都保护不了。 但她说,救了她的人,就是那样的一个他。 “是你将我背下山的,归辰,”嬴抱月静静凝视着他道,“你当初救了我是因为你是什么修行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吗?” 仿佛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归辰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 “如果当时有什么强大的修行者经过,也不见得会救我,”嬴抱月淡淡道。 不如说她上辈子见过太多顺手追杀她的修行者。光她手上这个诅咒就很能引起高阶修行者的兴趣。 这么看来李稷也算是很有良心了。嬴抱月心道。说起来那人对一般修行者会感兴趣的东西似乎都不干兴趣,还挺让好奇那人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嬴抱月压下心底思绪,看着归辰认真道,“当初你不是修行者,依然救下了我,你现在已经是修行者了,反而觉得你什么都做不到吗?” 救人的永远不是力量,只是那个人的选择。 难道他还不如,当初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吗? 就在这个时候,归辰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已经磨出薄茧的手心。 当初在深山中,那个倒在枯叶之中的少女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但事实上,迷路的人,一直是他。 是他啊。 不是他将这个少女从深山中背了回来,而是她,找到了迷路的他。 所以他没什么好迷惑和担忧的。 无论何时,她永远都会将迷失的他带回来。 归辰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嬴抱月。 在昏暗的光线和浓郁的瘴气中,他的目光却逐渐变得清晰明亮。 “是我想多了,”归辰看向嬴抱月一笑,“你说的对。” 强弱不是最重要的,如何使用这些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强者可以翻天覆地,排山倒海,但天地之下,山海之中,谁知是否有无辜之人的枯骨? 弱者唯螳臂当车,但蝼蚁也有蝼蚁所作的反抗。 “是我太求胜心切,急功近利了。”归辰看着嬴抱月道,不过下一刻他笑起来,“承认自己的弱小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他一直都缺乏勇气。 缺乏像这个少女一般的勇气。 “归辰其实你……”嬴抱月闻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打断。 毕竟其实归辰根本不弱,只是待的环境太变态了而已。 除了她和归离之外其实根本没人知道,这个少年正式成为修行者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可他此时却已经能跟她一起参加初阶大典了。 这到底哪里弱了…… 说到底还是姬嘉树李稷许义山那堆人的锅,当然可能……也不排除她的原因吧。总之归辰成为修行者后第一时间接触到的,就是年轻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更别提大部分还勤学苦练多年本身就天赋异禀。 再加上初阶大典激烈争斗的催化,刚迈入修行界就接触到这些,是个初学者都要自闭。 “你其实根本不弱,”嬴抱月看着归辰顿了顿道,“只是……” “我知道,”归辰笑着接上,“是我修行时间太短太着急了。” “不过我以后不会了。” 待在她这样一个特别的人身边,是个人都难免着急。她走的太快,一般人很难追上她。 但好在她及时打醒了他。 她从不会独自离开。 “我会脚踏实地的修行,”归辰看着嬴抱月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再鲁莽行动,甚至去找什么破境丹了。” 他也知道她在担心这些啊…… 嬴抱月看着面前不再迷茫,眼中目光也不再焦躁的少年笑了笑道,“那你现在不觉得自己什么用都没了?怎么都比不上其他修行者了?” 归辰嘴角笑意淡去,认真地看着嬴抱月问道,“明月,我会成为你的累赘吗?我是说真的。” “既然如此我也说真的,”嬴抱月看着他静静道。 “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归辰闻言一怔,再次笑起来,“我明白了。” “这种蠢问题我不会再问了,”下一刻少年的笑容变成大笑,“况且我刚刚也发现了一个以后你遇到的修行者怎么都比不上我的地方!” “是什么?”嬴抱月笑着问道。 “那就是我可不是天生的修行者,”归辰叉腰朗声笑道。 她和他会遇上更多强大的修行者,但这世上天生的修行者常见,像他这样不是天生的可不常见。 这本是他最自卑的地方,但现在才发现这才是他最值得自傲的地方。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无量之巅。 正因他曾经一无所有,所以他才能无所畏惧。 就像她一样。 “你终于发现了。”嬴抱月的笑声和他的混合到一起,但下一刻她看向归辰的手,“但不止这些,你说你自己没用,但你不是采到药了吗?” 归辰闻言一怔,看向自己手中紧紧握着那株的五味子。 嬴抱月也静静看着面前少年,就在刚刚那么突然的情况下被毒蛇袭击,他也没有松开手上的药草。 “你这可是帮大忙了,”嬴抱月笑了笑,举起自己另一只手,“我也找到了一株,这下我们就有两株了。” 看着她手上的另一株五味子,归辰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够用了吗?” “如果能顺利带出林子,那是足够的了,两份药还有余。”嬴抱月笑了笑道。 然而归辰却迅速捕捉到了她话中的不对劲,“顺利带出林子……” 什么叫如果能? 五味子他们千辛万苦已经采到了,可难道还带不出林子?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但就在这时嬴抱月看向引蛇香所在的位置,“引蛇香的药效要过了。” 归辰闻言浑身一震连忙点头,两人立刻离开了水潭边。 在远离了原来的位置后,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远方四散开来的蛇群。 归辰问出了他之前的疑问,“等下……会有人阻拦我们出林子吗?” 这采药过程已经够艰辛了,再加上之前看到大部分修行者都在沼泽里寸步难行更别提袭击别人,所以他本以为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也许吧,”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笑了笑道。 她注视着远处毒蛇盘踞的水潭轻声开口,“其实毒蛇也好毒虫也罢并不是最可怕的,只要掌握知识就能抵挡。” 这世上真正可怕的东西永远都不是这些。 而是…… 嬴抱月握紧手中的五味子,看向归辰一笑。 “你之前说个人战我应该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获胜身上,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归辰皱起眉头,他能看到的就只有她一直在帮他。 “虽不是众人战,但选手间也是可以合作的,”嬴抱月看向归辰手上拿的另外一株五味子微微一笑。 “归辰,有件事,需要我们一起完成。” 药是采到了,但嬴抱月很清楚,她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恐怕已经有浓重的黑暗,在前面等着她。 而她想把药材顺利带出这片山林,有且只有一个方法。 第三百三十四章 黑暗 (内含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限制时间为两个时辰。 正午的时间渐渐偏西,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但试药台边只有寥寥人选,大部分的修行者还在青淖山中挣扎。 站在试药台边的修行者也大都是一开始就自暴自弃放弃去摘五味子,想看看能不能用手上的药配出差不多的东西来。 看着远处试药台边要不被考官检查后直接请了出去的修行者,要不喝下自己的药神情古怪就是不倒的人,姜元元打了一个哈欠。 “看来没五味子,这十步散是配不出来了,”他看向一边回到高台上的姬嘉树,“但这林子里迟迟也没人出来,不会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个人战,最后没人配出这毒来吧?” “如果真的没有,考官会判断近似的毒来排名,”姬嘉树淡淡道,“但现在只过了一个时辰,二殿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姬嘉树凝视着远处被瘴气笼罩的山林,毕竟这场个人战中的顶尖战力,此时都还在那片林中。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目光,青淖山森林的一角,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山林里扑簌簌飞起无数飞鸟,高台上和包厢里外观战的人们浑身一凛。 “哦?开始了吗?”姜元元眯眼看向那个方向,“东边吗?看来是有人采到药了。” 而每一次都会发生的药材争夺大战,开始上演了。 “的确是东边,还不是靠近山林边缘的地方,”姬嘉树注视着远处发出骚动的区域,刚刚那一声巨响毫无疑问是修行者之间真元的碰撞。 “那么远的地方就开始抢了吗?”姜元元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我记得你当年那一届,不少人是堵在出森林的地方抢的。” 比起冒着生命危险入林深处采药,守株待兔显然更加划算。 “如果本身对实力有自信,且要使用一些违规的手段,自然是在深处抢夺比较合适。”姬嘉树注视着远处那一幕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是,刚刚那声巨响,有修行者用真元了吧?”姜元元冷笑了一声,“明明都禁止了用真元私斗,还真不怕之后被人查出来取消排名。” “青淖山内部昏暗,被袭击者往往看不清对方外貌,”姬嘉树静静道,“至于真元震动,出来就说是为了开路也没什么不行。” “那你们这些考官就这么被蒙骗了?”姜元元好笑道。 (后为防盗)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限制时间为两个时辰。 正午的时间渐渐偏西,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但试药台边只有寥寥人选,大部分的修行者还在青淖山中挣扎。 站在试药台边的修行者也大都是一开始就自暴自弃放弃去摘五味子,想看看能不能用手上的药配出差不多的东西来。 看着远处试药台边要不被考官检查后直接请了出去的修行者,要不喝下自己的药神情古怪就是不倒的人,姜元元打了一个哈欠。 “看来没五味子,这十步散是配不出来了,”他看向一边回到高台上的姬嘉树,“但这林子里迟迟也没人出来,不会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个人战,最后没人配出这毒来吧?” “如果真的没有,考官会判断近似的毒来排名,”姬嘉树淡淡道,“但现在只过了一个时辰,二殿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姬嘉树凝视着远处被瘴气笼罩的山林,毕竟这场个人战中的顶尖战力,此时都还在那片林中。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限制时间为两个时辰。 正午的时间渐渐偏西,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但试药台边只有寥寥人选,大部分的修行者还在青淖山中挣扎。 站在试药台边的修行者也大都是一开始就自暴自弃放弃去摘五味子,想看看能不能用手上的药配出差不多的东西来。 看着远处试药台边要不被考官检查后直接请了出去的修行者,要不喝下自己的药神情古怪就是不倒的人,姜元元打了一个哈欠。 “看来没五味子,这十步散是配不出来了,”他看向一边回到高台上的姬嘉树,“但这林子里迟迟也没人出来,不会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个人战,最后没人配出这毒来吧?” “如果真的没有,考官会判断近似的毒来排名,”姬嘉树淡淡道,“但现在只过了一个时辰,二殿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姬嘉树凝视着远处被瘴气笼罩的山林,毕竟这场个人战中的顶尖战力,此时都还在那片林中。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目光,青淖山森林的一角,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山林里扑簌簌飞起无数飞鸟,高台上和包厢里外观战的人们浑身一凛。 “哦?开始了吗?”姜元元眯眼看向那个方向,“东边吗?看来是有人采到药了。” 而每一次都会发生的药材争夺大战,开始上演了。 “的确是东边,还不是靠近山林边缘的地方,”姬嘉树注视着远处发出骚动的区域,刚刚那一声巨响毫无疑问是修行者之间真元的碰撞。 “那么远的地方就开始抢了吗?”姜元元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我记得你当年那一届,不少人是堵在出森林的地方抢的。” 比起冒着生命危险入林深处采药,守株待兔显然更加划算。 “如果本身对实力有自信,且要使用一些违规的手段,自然是在深处抢夺比较合适。”姬嘉树注视着远处那一幕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是,刚刚那声巨响,有修行者用真元了吧?”姜元元冷笑了一声,“明明都禁止了用真元私斗,还真不怕之后被人查出来取消排名。” “青淖山内部昏暗,被袭击者往往看不清对方外貌,”姬嘉树静静道,“至于真元震动,出来就说是为了开路也没什么不行。” “那你们这些考官就这么被蒙骗了?”姜元元好笑道。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目光,青淖山森林的一角,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山林里扑簌簌飞起无数飞鸟,高台上和包厢里外观战的人们浑身一凛。 “哦?开始了吗?”姜元元眯眼看向那个方向,“东边吗?看来是有人采到药了。” 而每一次都会发生的药材争夺大战,开始上演了。 “的确是东边,还不是靠近山林边缘的地方,”姬嘉树注视着远处发出骚动的区域,刚刚那一声巨响毫无疑问是修行者之间真元的碰撞。 “那么远的地方就开始抢了吗?”姜元元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我记得你当年那一届,不少人是堵在出森林的地方抢的。” 比起冒着生命危险入林深处采药,守株待兔显然更加划算。 “如果本身对实力有自信,且要使用一些违规的手段,自然是在深处抢夺比较合适。”姬嘉树注视着远处那一幕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是,刚刚那声巨响,有修行者用真元了吧?”姜元元冷笑了一声,“明明都禁止了用真元私斗,还真不怕之后被人查出来取消排名。” “青淖山内部昏暗,被袭击者往往看不清对方外貌,”姬嘉树静静道,“至于真元震动,出来就说是为了开路也没什么不行。” “那你们这些考官就这么被蒙骗了?”姜元元好笑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罗网 凛冽的杀气笼罩了前路。 看着在昏暗的山林中一字散开的近十几位修行者,归辰睁大眼睛。 虽之前从嬴抱月的话中,他听出了可能会有其他修行者对他们中途截胡,也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心理准备。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南楚和北魏的修行者居然会联起手来对付她。 这都是为了什么? 归辰死死握紧腰边剑柄,他对修行者等阶的估计尚且不准确,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所有人都比他高。而除了修行者,更让他头皮的发麻的是端在一些等阶较低修行者手上的劲弩。 这些修行者散布在较远的地方,整个包围线像是一张的巨大的网,将形单影只的他们两人完全兜在了网里。 归辰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在偌大的林中他们不能完全避开这些人,只因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围攻。 他们的人太多的了,一旦拉开可以封锁的范围太广。一旦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就会立刻向其他人报信,更别提还拥有弩箭这样的兵器。 刚刚就是这道包围网边缘的一个人发现了他,用箭逼得他们停了下来,其他人才一起围了上来。 然而那枝箭射的人是他,防的人却不是他。 归辰看向面前静静而立,直面面前北魏南楚两大强者的少女。 这是一张精心为这个女子设计的罗网。 也是一张让人预想不到的合网。 归辰咬紧牙关。 谁都想不到,在历代初阶大典中一直互为对手水火不容过的北魏人和南楚人居然会联手合作。 就只为了针对一名少女。 “这么多人啊,我该感到荣幸吗?”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的少女终于再次开口。 “叶大公子,有些天没见了,”嬴抱月扫了一圈周围对她严阵以待的其他修行者,看向站在最中间的两人中面孔较熟的那位开口道。 虽然这些天她和这张脸在众人战上也算是天天相见了,但这样一对一的对峙倒还是有些久违了。 上次还是在稷下之宴上吧。 嬴抱月看向不远处站在北魏人身边的叶思远。 叶思远还是那个叶思远,但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站在北魏人身边都不自在,神情有些焦躁。 听到嬴抱月的话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交出来……是要我交什么?”嬴抱月的神情也冷下来,看着他淡淡问道。 “别装了,前秦公主,”然而就在这时叶思远身边一个高鼻深目的少年一声嗤笑,看着嬴抱月道,“公主殿下如此成竹在胸的赶路,想必是在林中有了收获。” 那个少年微微泛着碧色的眼睛眯起看着她,“你手上,有五味子吧。” “五味子”三个字一出,场间的修行者神情都发生了变化,周围无论南楚人北魏人,拦路的修行者眼中都闪现出一丝垂涎,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归辰后背泛起寒意,浑身警惕提到了极限,但嬴抱月闻言只是静静打量着叶思远身边的那个少年。 之前在搜身棚中虽有一面之缘,但她只是记了个脸,并没有兴趣仔细看他。却没想到自搜身棚的冲突之后,他们会这么快再一次见面。 北寒大弟子,贺兰承。 不过她很清楚这位贺兰承虽号称是大弟子,但应该只是北寒这次带出来的弟子中地位稍微高的一位。 北寒建立初期处处模仿稷下学宫,包括学宫的大师兄制度。修行者在进阶等阶五之后就会脱出一般的争斗,大弟子也好大师兄也好都是只有在初级阶段的修行者才会当的,一旦成为真正的强者后就会卸任。 比如姬嘉树当初就当过雷院的大师兄,但他成为等阶五后就迅速让出了那个位子。 而这位北寒的大弟子的地位,应该和他一边某位火院大师兄的叶思远相仿。 但这并不是他们两人搅到一起的理由。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少年。说是少年,但站在叶思远身边的贺兰承,足足比叶思远高了一个头。 果然有比较才有差距啊……嬴抱月心道。 虽然她从当初看的情报上知道这两个人年纪相仿,但就这么站在一起,只是看外表的话贺兰承看上去远比叶思远要年长。 这人的身材是北魏人标准的魁梧,高鼻深目,瞳色也带着微微的碧色,虽不满二十岁但比起少年更像个大汉。 嬴抱月凝视着贺兰承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眼睛的颜色,让她有些熟悉。 不过想了想她压下了心中的一些猜测,毕竟和中原人不一样的瞳色并不是北魏人才有的。 北魏、后辽和西戎都是带有游牧民族血统的国家,其中北魏和后辽通过这么些年和中原人的通婚,异族特征已经逐渐融合淡化,贺兰承的身上就能看到这些融合的特征。 而至于长城外的西戎融合特征较少,和北魏人后辽人长的又不一样一些,一般而言还更好认一些的。 相比之前的孟诗,贺兰承从外观上看是一个标准的北魏人。 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力。 和叶思远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出身的不同。 嬴抱月眯起眼睛。 虽然叶思远很早以前就多次和她发生冲突,但这一次拦路之事的主导者,显然不是他。 “五味子?”在贺兰承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心,“我的确是想采来着,但这药太难采了,怎么都找不到只好无功而返。” “让开,”她摊开手淡淡道,“我没你们要的东西。” 看着面对着无数枝指着她的羽箭神情却依然平静的少女,贺兰承皱起眉头。 他自然不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但他是初次和这个女子打交道。因为他擅长的是下毒不是对战,之前的众人战他一直待在靠后的位置,北魏人多他甚至都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虽然外面有些离谱的传言,但众人战中是有前秦继子为这女子撑腰,她才能走到那个位置。现在个人战中她好不容易落单了,一个弱女子恐吓几下就该乖乖招了。 收拾这个女子自然是不难的,但他接下这个差事之时,有人特地嘱咐他动静不能搞得太大,至少不要让外面的南楚春华君察觉到了真元气息。 于是他才想出了用弩箭这一招。 但贺兰承无法理解,面对如此多的利箭,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就像没看见一样? 可之前在昏暗的林间只是一个照面,这个女子就叫出了他和叶思远的名字,让本想隐藏身份的他有些窝火。 此时看着对面那个少女清澈的眼睛,这股怒火烧得更凶。 是虚张声势,还是以为他根本不敢杀她? 但就在这时,看着嬴抱月身后的那个境界低微的少年,贺兰承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公主殿下,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比较好。”他看向嬴抱月拉长声音,“难道你不想要你身后那小子的性命了吗?” 归辰闻言浑身一震,而就在这时,一股剧痛从他的左臂蹿向四肢百骸,他剧烈咳嗽起来攥紧胸口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归辰!”嬴抱月转身看向脸色发青的归辰,看到他右臂上被弩箭擦破的伤口,她瞳孔一缩。 刚刚那一箭归辰明明躲开了,只擦破一丝油皮,绝不可能伤成这样,除非…… 嬴抱月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身材高大的少年,质问出声。 “你居然藏毒?!” ------题外话------ 这几章和后面的剧情都有很有意思的伏笔。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毒计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果然有比较才有差距啊……嬴抱月心道。 虽然她从当初看的情报上知道这两个人年纪相仿,但就这么站在一起,只是看外表的话贺兰承看上去比叶思远要年长。 这人的身材是北魏人标准的魁梧,高鼻深目,瞳色也带着微微的碧色,虽不满二十岁但比起少年更像个大汉了。 嬴抱月凝视着贺兰承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他眼睛的颜色,让她有些熟悉。 不过想了想她压下了心中的一些猜测,毕竟和中原人不一样的瞳色并不是北魏人才有。 北魏、后辽和西戎都是带有游牧民族血统的国家,其中北魏和后辽通过这么些年和中原人的通婚,异族特征已经逐渐融合淡化,贺兰承的身上就能看到这些融合的特征。 而至于长城外的西戎融合特征较少,和北魏人后辽人长的又不一样一些,一般而言还是比较好认的。 相比之前的孟诗,贺兰承从外观上看是一个标准的北魏人。 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力。 和叶思远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出身的不同。 嬴抱月眯起眼睛。 虽然叶思远很早以前就多次和她发生冲突,但这一次拦路之事的主导者,显然不是他。 “五味子?”在贺兰承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心,“我的确是想采来着,但这药太难采了,怎么都找不到只好无功而返。” “让开,”她摊开手淡淡道,“我没你们要的东西。” 看着面对着无数枝指着她的羽箭神情却依然平静的少女,贺兰承皱起眉头。 他自然不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但他是初次和这个女子打交道。因为他擅长的是下毒不是对战,之前的众人战他一直待在靠后的位置,北魏人多他甚至都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虽然外面有些离谱的传言,但众人战中是有前秦继子为这女子撑腰,她才能走到那个位置。现在个人战中她好不容易落单了,一个弱女子恐吓几下就该乖乖招了。 收拾这个女子自然是不难的,但他接下这个差事之时,有人特地嘱咐他动静不能搞得太大,至少不要让外面的南楚春华君察觉到了真元气息。 于是他才想出了用弩箭这一招。 但贺兰承无法理解,面对如此多的利箭,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就像没看见一样? 可之前在昏暗的林间只是一个照面,这个女子就叫出了他和叶思远的名字,让本想隐藏身份的他有些窝火。 此时看着对面那个少女清澈的眼睛,这股怒火烧得更凶。 是虚张声势,还是以为他根本不敢杀她? 但就在这时,看着嬴抱月身后的那个境界低微的少年,贺兰承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公主殿下,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比较好。”他看向嬴抱月拉长声音,“难道你不想要你身后那个小子的性命了吗?”果然有比较才有差距啊……嬴抱月心道。 虽然她从当初看的情报上知道这两个人年纪相仿,但就这么站在一起,只是看外表的话贺兰承看上去比叶思远要年长。 这人的身材是北魏人标准的魁梧,高鼻深目,瞳色也带着微微的碧色,虽不满二十岁但比起少年更像个大汉了。 嬴抱月凝视着贺兰承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他眼睛的颜色,让她有些熟悉。 不过想了想她压下了心中的一些猜测,毕竟和中原人不一样的瞳色并不是北魏人才有。 北魏、后辽和西戎都是带有游牧民族血统的国家,其中北魏和后辽通过这么些年和中原人的通婚,异族特征已经逐渐融合淡化,贺兰承的身上就能看到这些融合的特征。 而至于长城外的西戎融合特征较少,和北魏人后辽人长的又不一样一些,一般而言还是比较好认的。 相比之前的孟诗,贺兰承从外观上看是一个标准的北魏人。 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力。 和叶思远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出身的不同。 嬴抱月眯起眼睛。 虽然叶思远很早以前就多次和她发生冲突,但这一次拦路之事的主导者,显然不是他。 “五味子?”在贺兰承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心,“我的确是想采来着,但这药太难采了,怎么都找不到只好无功而返。” “让开,”她摊开手淡淡道,“我没你们要的东西。” 看着面对着无数枝指着她的羽箭神情却依然平静的少女,贺兰承皱起眉头。 他自然不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但他是初次和这个女子打交道。因为他擅长的是下毒不是对战,之前的众人战他一直待在靠后的位置,北魏人多他甚至都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虽然外面有些离谱的传言,但众人战中是有前秦继子为这女子撑腰,她才能走到那个位置。现在个人战中她好不容易落单了,一个弱女子恐吓几下就该乖乖招了。 收拾这个女子自然是不难的,但他接下这个差事之时,有人特地嘱咐他动静不能搞得太大,至少不要让外面的南楚春华君察觉到了真元气息。 于是他才想出了用弩箭这一招。 但贺兰承无法理解,面对如此多的利箭,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就像没看见一样? 可之前在昏暗的林间只是一个照面,这个女子就叫出了他和叶思远的名字,让本想隐藏身份的他有些窝火。 此时看着对面那个少女清澈的眼睛,这股怒火烧得更凶。 是虚张声势,还是以为他根本不敢杀她? 但就在这时,看着嬴抱月身后的那个境界低微的少年,贺兰承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公主殿下,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比较好。”他看向嬴抱月拉长声音,“难道你不想要你身后那个小子的性命了吗?” 归辰闻言浑身一震,而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浑身从他的左臂蹿向四肢百骸,他剧烈咳嗽起来攥紧胸口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归辰!”嬴抱月心头一跳转身看向脸色发青的归辰,看到他右臂上被弩箭擦破的伤口,她瞳孔一缩。 刚刚那一箭归辰明明躲开了,只擦破一丝油皮,绝不可能伤成这样,除非……嬴抱月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身材高大的少年,质问出声。 “你居然藏毒?!” 归辰闻言浑身一震,而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浑身从他的左臂蹿向四肢百骸,他剧烈咳嗽起来攥紧胸口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归辰!”嬴抱月心头一跳转身看向脸色发青的归辰,看到他右臂上被弩箭擦破的伤口,她瞳孔一缩。 刚刚那一箭归辰明明躲开了,只擦破一丝油皮,绝不可能伤成这样,除非……嬴抱月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身材高大的少年,质问出声。 “你居然藏毒?!” 归辰闻言浑身一震,而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浑身从他的左臂蹿向四肢百骸,他剧烈咳嗽起来攥紧胸口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归辰!”嬴抱月心头一跳转身看向脸色发青的归辰,看到他右臂上被弩箭擦破的伤口,她瞳孔一缩。 刚刚那一箭归辰明明躲开了,只擦破一丝油皮,绝不可能伤成这样,除非……嬴抱月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身材高大的少年,质问出声。 “你居然藏毒?!” 第三百三十七章 抢夺 归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下的毒再拿解药换五味子? “明月,别管我……”他强撑着胸口的剧痛拄着剑站起向前一步,瞪着贺兰承艰难开口,“我这根本不是蛇毒……” “明月啊,”而听到他的话,贺兰承却扯开嘴角笑了,“之前就听说的前秦公主待身边那个护卫不薄,甚至允许其直呼其名,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的目光从面前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身上扫过,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到底是从自己娘家带来的人,听说前秦公主的遣散了送嫁队伍,身边就留下个年纪相仿的护卫,这可真是……” “春华君当初去南楚国境接人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贺兰承暧昧地微笑道,“如今春华君如此冷淡,公主殿下还是要好好爱护身边人呐。” 即便意识模糊,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归辰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你……” “要调查我也该调查清楚,”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女声打断了贺兰承的笑声。 嬴抱月静静凝视不远处少年略带碧色的眼睛,“遣散送嫁队伍之时,前秦公主身边是两护卫两侍女,均一长一幼。” 贺兰承眸光一顿浮现一丝愕然,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这才是该写到情报里句子,没想到北寒弟子有事更爱信市井流言。” 比起她身边有男有女,前秦公主身边只得一男子相伴入南楚,这样的消息在坊间显然更加劲爆吸引人。 随着她在众人战接连拿到榜首,关于她的谣言也越来越多。嬴抱月毫不怀疑这样的消息会在丹阳内传开。 只不过…… 贺兰承一个北魏人信谣言不知真相? 提到她解散送嫁队伍一事,嬴抱月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起之前追了她一路的那一大群杀手。 还有那两个一个自称“朗”,一个自称“浪”的黑甲将军。 在她到达南楚之后,那群人仿佛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人追究为什么那么多杀手在南楚边境活动却无人察觉,也没人追究前秦公主被追杀这件事。 一切销声匿迹。 但不知为何嬴抱月却觉得那群人并没有消失。 关于那群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也曾有过猜测,虽然没看到面容,但她总觉得那群黑衣人和当初在太祖皇帝陵里迫害真正的抱月公主的两人有着近似的气息。 当时烧掉她棺材中原本身体的“灵火”和此时还依旧残留在她身上的那道诅咒的源头,也就是那两人点燃的那张符纸,她当时确实听见了那两人说了,是一个被唤作“许大人”的人给他们的。 许大人。 许冰清。 如果说起当今世上姓许的人中最有名的一个,唯有一人莫属。 那就是许冰清的父亲,八人神位阶四获封河伯封号的。 北魏国师玄武神子,许沧海。 正是因为那一声许大人,曾让嬴抱月怀疑过北魏人插手的可能。但此时看着眼前恼羞成怒仿佛真不知道情况的贺兰承,一丝疑惑从她心底浮现。 如果那群追杀她的杀手中真的有北魏人,那自然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怎么会连她身边后来留下的是两男两女都不清楚?只有归辰一人在她身边的传言他们也信? 但下一刻,嬴抱月微微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各种猜想压下。 只凭一个姓就推测当初是北魏人追杀她是站不住脚的,而只凭贺兰承一句话否认这个猜想也是不靠谱的。 毕竟就算她的猜测是真的,以贺兰承的地位,他很可能都接触不到这件事。 而仿佛在回应她的心声,此时听到嬴抱月的话贺兰承先一怔,随后狠狠捏住了手中药丸喝道,“不管有几人,前秦公主,你是真不要你护卫的命了?” 看来这人是真不知道真相。嬴抱月看向贺兰承手中红色的药丸,眸光冰冷。 “我说过了,我没有采到五味子,贺兰公子你随意袭击其他修行者甚至暗藏毒药和解药,就不怕被考官取消资格么。” “暗藏毒药解药?”贺兰承一声哂笑看向手中丸药,“你没有证据就是在血口喷人,只要进了这林子,我说我这药是我现场调配的,谁能证明不是?” 没人能证明。 归辰咬紧牙关心道。只要通过了搜检,进入了林子,之后出现在修行者身上的不管是毒还是药,都会被视为现场所制。 但一般修行者配药根本没那么快! 他没想到北魏人会如此利用这条规则,气得牙都要咬出血。 “规则如此,两位就不要挣扎了,”贺兰承看着嬴抱月淡淡道,“至于公主殿下坚持说自己没采到五味子……” “胡说!你肯定能采到!”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叶思远却忽然开口,看向她笃定地吼道。 “肯定?”嬴抱月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剑看向他,“谁和你说我肯定能采到?” “是……”叶思远一愣正想开口,下一刻声音一顿。 “是谁?”嬴抱月眯起眼睛。 五味子可遇不可求,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笃定她能采到? 叶思远到底为什么突然和北魏人搅到了一起?赢抱月眼前浮现出了前几场众人战中坐在北魏圣女身边的叶静姝的身影。 “叶三小姐不知最近在做些什么?”嬴抱月看着叶思远静静问道,叶思远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然而不等叶思远再次开口,贺兰承忽然向前一步。 “前秦公主,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看着面对弓弩尚且面不改色的少女,身材高大的少年一把扔掉了手上的弩箭,他盯着软倒的归辰一声冷笑,拔剑出鞘。 “不愧最是无情帝王家,小小年纪如此草菅人命,对你护卫的性命都毫不在意,”贺兰承拖长声音,“那么我等只好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叶大公子,动手吧。” “所有人,给我围住她!” 什……什么…… 浑身无力的归辰睁大眼睛,看着叶思远和贺兰承两个等阶六同时拔剑刺向嬴抱月。 在昏暗的光线下,贺兰承的长剑上泛着淬毒的幽幽黑光。 嬴抱月拔剑御敌,但敌众我寡,况且对方有两个等阶六。 “明月!” 在归辰撕心裂肺的喊声中,黑暗的林中掠过烈火和惊雷。 而就在重重剑光中,他看见那个等阶五都难以刺中的少女被贺兰承手中的长剑刺中。 带着毒性的黑气,瞬间笼罩了她的脸庞。 第三百三十八章 挣扎 归辰不是没有见过嬴抱月受伤。 当初从前秦到南楚,他们可以说是冲出了一条血路,箭伤刀伤她都受过,即便受伤她也总是能避开要害。 但这一次不一样。 归辰看着脸庞被黑气笼罩,身形瞬间凝滞的嬴抱月,他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一击得手反而迅速后退回树下的贺兰承,“你们!” 只是稍稍刺中贺兰承就不再攻击,而是像是什么都完成了一般收剑入鞘,看着那个身形凝滞的少女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并不是他中途收手了。归辰看着只是隐隐现出血迹的嬴抱月肩膀上的伤口心底咯噔一声。 贺兰承的剑上也淬了毒! “看什么看,小子,”注意到归辰的视线,贺兰承轻蔑地看他,“死到临头的废物,还不如想想如何为你家公主收尸。” 就在这时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话,嬴抱月狠狠攥紧胸口的衣服跌跌撞撞向前倒去,“疼……” 归辰伸手去扶她,但因身上也无力两人都重重撞上树干,最终陷入沼泽的泥泞中。 “很疼吧?”看着不远处脸色变得煞白的少女和泥泞狼狈不堪的主仆两人,贺兰承眸光陡然亮起。刚刚和这少女对峙言语上反而被压制的窝火感觉瞬间一清。 “既然公主你不把护卫的命当回事,在下也就只好让殿下你与护卫同甘共苦了,”看着树下喊疼的少女,贺兰承咧嘴一笑。 他还以为这所谓的能拿下初阶大典众人战榜首的公主能有多特别,还不是个怕疼怕血怕苦怕难身娇肉贵的娇小姐! 连市井传言都高看了这个女人。 就这女人还想成为魁首?比他们这些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都要强?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贺兰承不知一直以来这个女人是使了些什么手段迷惑众人和考官走到这里,但谁都不如他了解这些王公贵族的虚伪,果然听到他的话,那个女子的声音中终于透出一丝恐惧。 “你们……下毒……” “你们北魏人居然在剑上抹毒!”扶着嬴抱月的归辰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力气向贺兰承吼道,“世家子居然敢对王室……王室……” “王室又怎么了?”贺兰承大笑一声,“又不是我们北魏人的主子,前秦人的死活于我何干?” 就算是北魏王室子弟,对他们北寒弟子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眼前是全大陆现在最被看不起的前秦王室。 “不过一枚弃子,”他看着嬴抱月冷笑。 “公主殿下,信不信你现在就算死在这里,前秦王为了娶我们北魏的公主,都会将你的丧事按下不发?” 嬴抱月的目光像是在巨大的打击下变得凝滞,归辰看向贺兰承目眦尽裂。 “剑上抹毒又怎么了?”贺兰承这次连掩饰都懒得做了,“个人战第一轮就是允许修行者之间互相下毒。” “这毒可是我们特别为公主殿下准备的,和你这小子可不同,”贺兰承看着脸上神情疼痛难忍的嬴抱月和目露绝望的归辰得意一笑,“这毒能让人在浑身剧痛中死去,最适合你这种受不得疼的弱女子。” 看着果不其然开始喊疼的少女,他冷笑道,“公主,不想被活活疼死,就把五味子交出来吧。” “我……”嬴抱月咬紧牙关,但身躯却如同灌铅般动弹不得,眼前阵阵发黑。 “还想挣扎?”贺兰承看着那个明明疼的不行的女子哈哈笑起来,“我看你还能撑到何时,难道非要我等来给公主殿下来个搜身,才是公主你想要的?” 贺兰承卷起衣袖,看着树下动弹不得的两人,神情有些跃跃欲试,但就在这时嬴抱月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嘶哑的男声。 “别过来,我……我给你们。” 贺兰承睁大眼睛,看着树下那个神情灰败说出这句话的少年,一怔后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他看着归辰道,“作甚非要我们动手去抢呢。” “区区等阶九,你也干不了别的,不过废物也是能派上用场的嘛。”贺兰承眯眼看向归辰,“看来你比你家公主识时务。” “归辰,你……”嬴抱月面色更白,看向身边少年。 “没什么比殿下你的性命更重要,”归辰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地伸向怀中,摸出一棵叶尖微红的草药。 在看到那株草药的瞬间,在场所有少年眸光一亮。 “果然是藏起来了!”贺兰承兴奋地向归辰大步走去,一把抓住他手中的草药。 “等……等等……”归辰死死攥紧手中的五味子,“解药……” “哼,”贺兰承拿出之前那颗药丸抛到归辰眼前,趁眼前少年失神之际瞬间抽走了那株草药。 归辰一把攥住那颗药丸,但发现却只是最开始的那颗“蛇毒”解药。 “等等,”他一把拉住贺兰承的衣角,“公主殿下的解药……” 贺兰承回过头冷笑一声,“一株五味子自然只能换一颗解药,你这公主自然……” 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忽然眸光微深,“等等,你们是不是摘到了两株?” 归辰瞳孔一缩,如同置身冰窖。 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哈哈,果然是这样!”贺兰承笑道,“怪不得她说这女人轻易不会交出五味子,一旦交出要防有诈。” 她说?归辰闻言怔怔看着面前的贺兰承。 谁说的? “滚……只有一棵……”嬴抱月的手悄悄探入怀中,但下一刻贺兰承眼一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拉出! 嬴抱月睁大眼睛。 贺兰承看着她指间的另外一株瘦弱的草药,眼前闪过一丝精光。 “果然还藏着一株!”他兴奋地叫道,欣赏着眼前少女眸光中的绝望,只觉神清气爽。 嬴抱月猛地想收回手,“这不能给……” “你们不已经有一株了么!”归辰在一边死死攥紧贺兰承的衣角。 “是有一株没错,不过……”贺兰承看向不远处同样神情畅快的叶思远,“我们答应叶大公子的条件,可是要保证前秦人一株都没有。” 当然他们自己的主子,要他们做的也是如此。 归辰一愣,随后心中冰凉。 “所以,就拿来吧!”贺兰承慢条斯理地将嬴抱月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从她的手中抢走了最后一株瘦弱的五味子。 “还给我……”嬴抱月向前伸出手。 两人的指尖在空中擦过。 但这个少女根本一丝力气全无,不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果然是被毒傻了。 贺兰承好笑地看着做着无用挣扎的女子,得意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随后将另一颗解药抛到了泥里,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还得感谢前秦公主如此努力,还真能摘到两棵,”他站起身,看向嬴抱月微笑,“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给两位搜个身,毕竟……” “什么人在那里!?”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别的人声。 贺兰承眸光一凝,但随后看向不远处才出现的三两个人影,微微眯起眼睛。 “东吴人?” 第三百四十章 演技 绝对不会。 归辰闻言一怔。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嬴抱月手腕上那道红色的疤痕。 在归家小院,他曾不知有多次看见这个少女独自起身,将手腕浸泡在井水里。 也曾见过其他人询问她疼不疼。 但她的回答总是不疼。 就在刚刚,他听见嬴抱月喊疼一时乱了心神去,现在想来那的确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 这位东吴继子说有人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这话中的她指谁不用言说。 “在接下来的个人战,如果她喊疼,你一定要小心,记得离她远一点。” 可这话到底是什么人说的?归辰看向赵光皱起眉头,这时嬴抱月的一声笑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她自然知道会说这话的人是谁。 嬴抱月无语地看了一眼赵光,“说的我好像会对你做什么似的。” “不是会对我做什么,”赵光耸耸肩,“是说惹你的人会倒霉。” 从第一次在前秦见到这个女子开始,李稷就经常劝他这个女子远一点。但这一次偏偏强调了是在个人战中,自然是觉得在个人战中这个少女是一大威胁。 这是李稷独有的告诫人的方式,虽然整个山海大陆上恐怕也就只有他会这么想了。 在个人战招惹前秦公主会倒霉?是这个修行者都不会相信。不如说前秦人在众人战冲得太快,在个人战中本来就成为了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个人都想来占一把便宜。 再加上这个女子才等阶七,身边只一个等阶九的侍卫,在个人战中显得势单力薄,反而是上好的暗算对象。 正如刚刚的叶思远和贺兰承对她所做那般。 不过赵光也没想到北魏人和南楚人会沆瀣一气,做事如此之绝。 “不管怎么说刚刚谢谢你,”嬴抱月看向赵光笑了笑道,“难得你兄长那么叮嘱你还敢凑过来。” 他要是这么大事都装看不见之后被李稷知道才不好交代吧……赵光腹诽道。 再说了他刚刚…… “我刚刚可是什么都没做,”赵光摊手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对暴行还不加以制止,虽也是因他没那个能力制止,但一般人看来恨他都不为过,可这个女子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满。 “如果不是你出现吓走了贺兰承,还不知道那人要折腾些什么,”嬴抱月将额角边碎发撩到而后,看了一眼地上泥水中的解药。虽然她并不怕贺兰承,但和那人说话挺累的。 “贺兰承……”归辰随她的目光同样看向那颗药丸瞳孔一缩,“对了,明月,你中的毒呢?” 虽然嬴抱月面上看不出丝毫痛楚,但属于毒的黑气依然笼罩着她的脸庞,看的归辰胆战心惊。 毒依然存在于她的体内。不说痛,不代表她不会痛。 刚刚贺兰承给他的那枚解药他已经吃了,既然那颗解药不是假的,这泥水中的应该也不是。 看着已经完全被泥水浸透的药丸,归辰充分理解嬴抱月没有第一时间吃这颗药的心情,贺兰承故意将解药扔到泥里本也就是想要折辱她,只是…… 归辰正想劝嬴抱月服药,但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嬴抱月从怀中拿出了带来的药材包,挑出了几味在指尖碾成粉末塞进了嘴里。 一边的赵光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女,她难道是在……自己现场调配解药。 等等,这也能行? “明月……”哪怕是见过嬴抱月现场配药的归辰也不大相信,他蹲下身就想去捡那颗泡在泥水中的药丸。 “明月,你还是乖乖把这解药喝了吧,”归辰抿紧嘴唇看着嬴抱月道,“不管怎么说,下毒一事上北寒可是祖宗……” 赵光闻言点头,看来北寒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带了毒进来。也算是这女子倒霉,在这样的情况下,北寒可是无敌的。 哪怕是东吴人,也不敢在用毒上和北寒对抗,毕竟在下毒上他们的确是出神入化,的确算的上是祖…… “祖宗?”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两人身前的少女闻言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忌惮,只是将手上的药粉吃完,随后一脸随意地看向他们道。 “没事,”嬴抱月向他们摆了摆手,莞尔一笑。 “下毒解药上,我是他们祖宗。” 什么?赵光身后的两个东吴人瞪大眼睛,赵光也愕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修行者居然会在下毒和解药上不把北寒放在眼里。 要知道哪怕是李稷在此事上对北寒都有所忌惮。 “你……”赵光看着面前少女,但下一刻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笼罩在嬴抱月脸上代表中毒的黑气,居然真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褪去了。 比刚刚归辰吃下解药毒性消退的速度还要快! “看来是可以了,”赵光看着那个女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包起了怀中的药材,看向一边和他同样有点懵的少年,“时间差不多了,归辰我们走吧。” “等等!”赵光愕然睁大眼睛,“走……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女子采到的两株五味子不是都已经被贺兰承抢走了么? 她现在去重新采药也绝对来不及了,自己三人才采到一株五味子没法再分给她。况且就算他们东吴把这株五味子给她,她也绝对无法拿到个人战第一了。 毕竟他们在这耽误了这么些时间,贺兰承恐怕都已经跑出了林子开始配药了。 个人战第一轮榜首属于北寒大弟子贺兰承,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没人能比贺兰承更快。 不对,他怎么还在想这个女子说过的每轮都要拿第一的事,手上没有药材的她能不能在这轮拿到名次都另说…… 赵光心道。 “怎么办?”然而嬴抱月回头静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当然是出林子配药。”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归辰,“归辰的十步散还没配。” 为什么这时只提到这个少年?但不管是谁,赵光抹了一把脑门的汗看着嬴抱月问道,“你们哪来的五味子?” 他可是亲眼看到贺兰承手上有两棵完整的药材。五味子是一种非常娇贵的药材,入药的果实不能沾水更不能随便从植株上摘下,一旦摘下不及时炮制就会失去药性,所以他们刚刚只能一整株拿着它。 但赵光刚刚清楚地看到贺兰承拿走了两个整株的五味子,一个水潭能找到两株五味子就是极限了,她手上最多只有两株。 因为五味子药材的特性她也不可能摘下几颗果子私藏,她不可能还有…… “五味子的话,还有哦。” 然而就在这时他前方的那个少女转身看向他莞尔一笑。 “虽然不是给我用的,但的确还有一些,”嬴抱月看向归辰,“你收好在的吧?” 归辰点头。 赵光目瞪口呆。 还有? 他的眼前浮现出刚刚贺兰承得意地离开的神情,和眼前少年少女绝望的神情。 然而这一切……原来都是她装的吗? 可是五味子被抢走做不得假,她的一些药材的确给了贺兰承,贺兰承已经率先跑出了林子,将踩在她的辛劳汗水上登上榜首之位。 现如今,她还能做些什么?还能如何反转如今的局面? “田公子,我得走了,”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少女重新转身看向不远处山林的出口,目光明亮如星。 “毕竟……”嬴抱月笑了笑道。 “我还要去把榜首拿回来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期待 “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我们赢了……” “喂!王青……你没事吧?!” 有个前秦少年在听到这一声宣判后浑脱力从马上摔下,周围同伴看着他惊吓地叫道,下一刻却发现那人大张着手脚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地咧起。 其他少年们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谁的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咧起,挂着汗挂着血挂着灰脸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刚想振臂欢呼,却猛地被周围爆发的声浪所淹没。 就在这时,马场周围的民众们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一瞬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潮水般的高呼声。 “天爷!居然是前秦赢了!”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相信!” 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赛场,有争议有疑惑,然而就在这些争议和疑惑声中,看着马场上直起打马向场边而去的骑手少年少女们,赛场边终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赛场边不由自主鼓掌的民众,感慨地说道。 连他都不由自主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赛,都足够感染所有看过的每一个人。 不是一方对一方的碾压,也不是谋诡计的斗场。而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所有人胼手砥足殚精竭虑,拼到最后的马球。 即便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肯定会遭到很多质疑,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但谁都无法说刚刚那场胜利莫名其妙。 在今一天的对战中,前秦的确展示出了新的力量。 那个少女,展现出了新的力量。 而这时在一片的质疑声中,出现了新的声音。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众人战第二轮第一……” “前秦这一次真是走了大运了!老天无眼啊!” “等等,可是……这不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第一了么?” 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怔。 “那个最弱的前秦居然……”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马场边议论甚嚣尘上的人们,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深。 马球战结束,前秦获得第一,而这已经是前秦拿到的第二个众人战第一。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呢? 所有人在震惊,在质疑,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百四十二章 震撼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四十二章震撼就在大部分修行者跑出林子之后,嬴抱月于赵光等人也终于从青淖山中走了出来。 姬嘉树视线的前方终于出现了那个少女的身影,看着那个虽然形容狼狈但似乎没什么重赡身影,他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看到她肩膀上的剑伤和与归辰两人空空如也的手心,姬嘉树目光微凝。 而此时看着嬴抱月和东吴继子等人出现在林边,周围的百姓也顿时议论纷纷。 “东吴继子果然也拿到了五味子,但这前秦公主果然是没采到!” “在沼泽里滚了一身泥还拿不到药材,哈哈!” “这下看她还能怎么办!” 在众饶嘲笑声中,姬嘉树怔怔看着嬴抱月空空如也的双手,她没采到药材? 因在众人战这个女子的表现,再加上她本身身份的特别,嬴抱月一出现就十分引人注目。但即便被嘲讽至此,她依旧没有拿出药材自证,让周围其他饶风凉话得更加响亮。 而知道这个女子真实窘境的北魏人和南楚人嘴角更是露出一丝隐秘的笑容。 不远处率先出来的嬴珣等人也注意到了西南边的动静,但此时每个修行者都在争分夺秒自顾不暇,他们也只能抓紧冲向试药台开始配自己的毒。 这就是个人战。 每个人都是对手。 “我也要去配我的十步散了,”赵光侧目看向嬴抱月开口,“你……” 之前在林中这个少女所的话虽让他非常在意,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要如何翻盘。看着不远处正将抢夺来的五味子碾碎加入毒液中的贺兰承,赵光发现情况比他想的更糟。 贺兰承的十步散都已经配到了最后一步,彻底的独占鳌头。 可他眼前的少女别药材,连配毒都还没开始。 “嗯,”然而面对他的话,那个女子却没什么反应,似乎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 “你到底是想要……”赵光知道他必须得走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在众人战中,这个女子给了世间太多惊喜。但如今她这处境还无动于衷,难道是想等上掉馅饼,掉下一瓶配好的十步散来给她不成? 赵光焦急地等待着这个女子动弹,而就在这时。 “归辰,你也快去吧。” 只见嬴抱月拍了拍归辰的肩膀,归辰点零头迅速冲向试药台,赵光以为她终于准备动了,也立刻迈步,一行人迅速冲向了试药台开始配药。 然而就在试药台前站稳之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向身边孤身一饶归辰,赵光愕然回头,发现嬴抱月……居然还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在赶时间之际,那个少女却没有任何动作。 连人群中一直冷嘲热讽的人们都愣住辽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高台上的姜元元也蹙眉看着不远处站在原地的嬴抱月,“她果然是没采到药材么?” 姬嘉树目光如冰从嬴抱月肩膀上的伤口扫过,看向高台下北魏人所在的包厢,身侧双拳紧紧握起。 “她的药材可能被人抢走了。” “抢走?”姜元元睁大双眼,“那她准备怎么办?” 榜首已然无望,这女子手上还没有药材,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子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那名少女,却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 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不出话来。 就连在众人吹捧中快速配着药的贺兰承都蹙眉看了那边一眼。 “这丫头是自暴自弃了么?”姜元元皱眉,“可就算没五味子也好歹该配点什么,连配药都放弃了,也太输不起了。” 仿佛是在响应他这一句话,四周的民众也开始哄堂大笑。 “这前秦公主是准备空手站到最后?” “贺兰公子的毒和解药都快配好了,就只有她还两手空空。” “众人战拿榜首,个人战拿垫底,还真有这个女饶!” “起来她众人战第一轮就是垫底,但她这人还以为是众人战么?她这空手等下是直接没有成绩,哪里还有垫底给她拿……” 在刺耳的嘲笑声中,姬嘉树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少女。 没有药材拿不到榜首难道她真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幕,姬嘉树瞳孔一缩。 “怎么了?”注意到他气息的变化,姜元元随之看去,下一刻他也愕然睁大眼睛。 试药台边传来一阵吸气声,赵光看着眼前这一幕浑身僵硬,只因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归辰忽然从怀中的药材包中掏出了一把红色的果实。 “五味子?!” “等等,那子不是前秦公主的护卫么?” “前秦公主不是没采到五味子吗?他怎么会迎…” “那模样居然像是炮制好的,难道是现场炮制的?没工具这不可能!难道是前秦人事先准备好的药材?” 不少人将目光投到其他前秦人身上。 “不对……”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嬴珣身边的霍湛喃喃道,“我没准备这味药材……” 这并不是准备的药材。 嬴珣愕然地看向嬴抱月等人所在的方向,但因为自己也要赶时间配毒,现场的修行者没几人能顾及。 赵光同样低头忙着手中的制毒步骤,心中却已经惊涛骇浪。 一边归辰捣药的石臼散发出五味子的气味,想起刚刚这少年取出的那些五味子,赵光心道原来这就是嬴抱月之前所还有的那些五味子。 现在想来贺兰承抢走的两株五味子的确都有些瘦弱,但赵光万万想不到这女子居然会事先摘下一些果实就地炮制。可她既然有如此本事,她为什么不把所有摘到的五味子都炮制了? 他想起之前贺兰承要搜她和归辰的身一事,难道她事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被拦下,一定会被抢夺药材? 那两株被夺走的五味子难道是她放出来吸引北魏人注意的诱饵? 可这诱饵未免太大,等于拱手让出了榜首之位,而归辰刚刚掏出的那些五味子显然也只够一个人用。 可她呢? 她用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有五味子,她给护卫用自己却不用?真的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贺兰承了,所以自暴自弃了吗? 而就在这时,北魏人那边发出一声惊动地的欢呼声。 “大师兄的十步散配好了!” “贺兰公子配完了?居然连解药都这么快配好了!” “不愧是北寒阁大弟子,接下来就只剩试药了!” 高台上姜元元静静注视着远方的喧闹,“看来贺兰承就要拿到第一了。” 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终于动了,她缓缓走到了归辰等人身边,但此时已经没有人注意她了。 看着第一个配出完美毒药的修行者诞生,场边的考官欣喜向贺兰承那边走去,准备近距离看他试药的过程。 因都是西南边的林子里出来的,归辰嬴抱月等饶试药台和贺兰承是同一排。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比太过鲜明,就在经过那个无所事事的女子身边时,考官顿下脚步嫌恶地看了一眼嬴抱月。 “前秦公主,这试药台是为了修行者制毒配药所设,你既然已经放弃配毒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还不赶紧出去!” 正在吹捧贺兰承的成果的修行者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轻蔑一笑正想附和,然而就在这时。 空手站在台边的少女却忽然开口。 “放弃,我什么时候过放弃配毒了?”嬴抱月抬头看了眼考官疑惑道。 “可你不是……”考官瞪大眼睛,看向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一声冷笑正想训斥这女子狡辩。 但还没等他开口,他眼前的少女看向他莞尔一笑,“我的毒早已经配好了。” 周围有一瞬的安静。 “配好了?”考官有一瞬的愣怔,下一刻一声厉斥,“既然配好了,那你为什么不试毒?” “因为……”嬴抱月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正信心满满服下自己做好的十步散的贺兰常 她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已经有人帮我试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真网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四十三章真网有人……帮她试药? 嬴抱月此言一出,四周有一瞬的寂静。 周围静极了,之前本等着看这个女子笑话的众人都大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见多识广的南楚考官亦然。 只因这个女子所说的话的内容实在太过跳跃。之前所有人都笃定这个女子根本没有采到关键的药材,而她还自暴自弃根本没到试药台前配药,在考官的眼里她甚至已经连站在这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医毒战中,她什么都没做到。 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子居然说……不是放弃配药,而是毒已经配好了? 甚至……有人会帮她试毒? “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在一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时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贺兰公子的十步散才刚刚配好,她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她也已经配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连高台上的姬嘉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配好了?怎么可能?”姜元元皱起眉头,“贺兰承的确是第一个带药材出林子的,就算她现在配也来不及了,她不可能比贺兰承还快!” “更何况她说她的毒已经配好了,那毒在哪?”姜元元困惑地问道。 看着那个女子空空如也的手心,就算再相信她,但哪怕是姬嘉树都想不明白她的配的毒能在哪。 如果真的配好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兰承已经配好了十步散,她如果真的有所准备,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她为什么不试毒? “都是疯话!谁会替其他修行者试毒!?” 人群中响起质问声。 “是啊,她真配好十步散,怎么不拿出来?她说配好就配好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是啊,公主殿下,配好就拿出来,不试毒找什么理由?难道是怕死吗?” 嬴抱月一言激起千层浪,试药台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果然是疯话,”世家贵女们所在的包厢里,听着地阶修行者护卫复述出嬴抱月的话,叶静姝怔愣一瞬后冷笑道,“还以为她会怎么狡辩,没想到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说的出来!”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谁网 有人……帮她试药? 嬴抱月此言一出,四周有一瞬的寂静。 周围静极了,之前本等着看这个女子笑话的众人都大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见多识广的南楚考官亦然。 只因这个女子所说的话的内容实在太过跳跃。之前所有人都笃定这个女子根本没有采到关键的药材,而她还自暴自弃根本没到试药台前配药,在考官的眼里她甚至已经连站在这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医毒战中,她什么都没做到。 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子居然说……不是放弃配药,而是毒已经配好了? 甚至……有人会帮她试毒? “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在一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时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贺兰公子的十步散才刚刚配好,她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她也已经配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连高台上的姬嘉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配好了?怎么可能?”姜元元皱起眉头,“贺兰承的确是第一个带药材出林子的,就算她现在配也来不及了,她不可能比贺兰承还快!” “更何况她说她的毒已经配好了,那毒在哪?”姜元元困惑地问道。 看着那个女子空空如也的手心,就算再相信她,但哪怕是姬嘉树都想不明白她的配的毒能在哪。 如果真的配好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兰承已经配好了十步散,她如果真的有所准备,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她为什么不试毒? “都是疯话!谁会替其他修行者试毒!?” 人群中响起质问声。 “是啊,她真配好十步散,怎么不拿出来?她说配好就配好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是啊,公主殿下,配好就拿出来,不试毒找什么理由?难道是怕死吗?” 嬴抱月一言激起千层浪,试药台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果然是疯话,”世家贵女们所在的包厢里,听着地阶修行者护卫复述出嬴抱月的话,叶静姝怔愣一瞬后冷笑道,“还以为她会怎么狡辩,没想到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说的出来!”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那个少女的声音平静,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怎么回事?”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弃子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只因这个女子所说的话的内容实在太过跳跃。之前所有人都笃定这个女子根本没有采到关键的药材,而她还自暴自弃根本没到试药台前配药,在考官的眼里她甚至已经连站在这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医毒战中,她什么都没做到。 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子居然说……不是放弃配药,而是毒已经配好了? 甚至……有人会帮她试毒? “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在一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时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贺兰公子的十步散才刚刚配好,她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她也已经配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连高台上的姬嘉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配好了?怎么可能?”姜元元皱起眉头,“贺兰承的确是第一个带药材出林子的,就算她现在配也来不及了,她不可能比贺兰承还快!” “更何况她说她的毒已经配好了,那毒在哪?”姜元元困惑地问道。 看着那个女子空空如也的手心,就算再相信她,但哪怕是姬嘉树都想不明白她的配的毒能在哪。 如果真的配好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兰承已经配好了十步散,她如果真的有所准备,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她为什么不试毒? “都是疯话!谁会替其他修行者试毒!?” 人群中响起质问声。 “是啊,她真配好十步散,怎么不拿出来?她说配好就配好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是啊,公主殿下,配好就拿出来,不试毒找什么理由?难道是怕死吗?” 嬴抱月一言激起千层浪,试药台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果然是疯话,”世家贵女们所在的包厢里,听着地阶修行者护卫复述出嬴抱月的话,叶静姝怔愣一瞬后冷笑道,“还以为她会怎么狡辩,没想到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说的出来!”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只因这个女子所说的话的内容实在太过跳跃。之前所有人都笃定这个女子根本没有采到关键的药材,而她还自暴自弃根本没到试药台前配药,在考官的眼里她甚至已经连站在这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医毒战中,她什么都没做到。 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子居然说……不是放弃配药,而是毒已经配好了? 甚至……有人会帮她试毒? “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在一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时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贺兰公子的十步散才刚刚配好,她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她也已经配好了?!” “开什么玩笑?”“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在一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时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贺兰公子的十步散才刚刚配好,她居然敢大言不惭说她也已经配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连高台上的姬嘉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配好了?怎么可能?”姜元元皱起眉头,“贺兰承的确是第一个带药材出林子的,就算她现在配也来不及了,她不可能比贺兰承还快!” “更何况她说她的毒已经配好了,那毒在哪?”姜元元困惑地问道。 看着那个女子空空如也的手心,就算再相信她,但哪怕是姬嘉树都想不明白她的配的毒能在哪。 如果真的配好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兰承已经配好了十步散,她如果真的有所准备,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她为什么不试毒? “都是疯话!谁会替其他修行者试毒!?” 人群中响起质问声。 “是啊,她真配好十步散,怎么不拿出来?她说配好就配好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是啊,公主殿下,配好就拿出来,不试毒找什么理由?难道是怕死吗?” 嬴抱月一言激起千层浪,试药台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果然是疯话,”世家贵女们所在的包厢里,听着地阶修行者护卫复述出嬴抱月的话,叶静姝怔愣一瞬后冷笑道,“还以为她会怎么狡辩,没想到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说的出来!”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那个少女的声音平静, 连高台上的姬嘉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配好了?怎么可能?”姜元元皱起眉头,“贺兰承的确是第一个带药材出林子的,就算她现在配也来不及了,她不可能比贺兰承还快!” “更何况她说她的毒已经配好了,那毒在哪?”姜元元困惑地问道。 看着那个女子空空如也的手心,就算再相信她,但哪怕是姬嘉树都想不明白她的配的毒能在哪。 如果真的配好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兰承已经配好了十步散,她如果真的有所准备,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她为什么不试毒? “都是疯话!谁会替其他修行者试毒!?” 人群中响起质问声。 “是啊,她真配好十步散,怎么不拿出来?她说配好就配好了?老子还说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是啊,公主殿下,配好就拿出来,不试毒找什么理由?难道是怕死吗?” 嬴抱月一言激起千层浪,试药台边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果然是疯话,”世家贵女们所在的包厢里,听着地阶修行者护卫复述出嬴抱月的话,叶静姝怔愣一瞬后冷笑道,“还以为她会怎么狡辩,没想到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说的出来!”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 李堇娘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她目光微凝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另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那个少女的声音平静, 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就在叶静姝等人的笑声中,李堇娘却极快地从那个女子的眼中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一丝寒意。 李堇娘心底咯噔一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试药台边再起喧嚣,她闻声看去,正是配毒成功的贺兰承开始试毒了。 “怎么回事?” 那个少女的声音平静,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反转 (内含防盗章节,一个小时后替换) 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后为防盗) 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报应 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下去。 嬴抱月如此说道。 南楚考官闻言愕然看着她,其他民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药剂量的事么?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配制出的毒药?贺兰承明明只喝了自己配的十步散,怎么可能会把别人配的毒吃下去? “她到底说些什么?”高台上姜元元错愕地问道。 这个女子如此开口,但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如说从医毒战开始这个女子说的话就没人能听懂,姬嘉树心道。吃别人配的毒?就算是误服贺兰承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然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目光一顿。 他和姜元元站在高台上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时额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就站在嬴抱月两边之前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赵光和归辰,听到这句话,神情忽然变了。 姬嘉树心中咯噔一声。 之前在林子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贺兰承被彻底发作的毒性折磨得视线模糊。但就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死死抬头看着站在考官面前的少女,他毫无疑问是中毒了,难道是这个女人挟怨报复,在林中也向他下毒了? 说什么他把别人的毒药吃了什么的哪来的鬼话,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女人暗算他! 她竟然敢……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贺兰承咬紧牙关想要硬撑着身体坐起,看向考官 第三百四十七章 抛弃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四十七章抛弃那个女声是如此轻柔温婉。然而此时此刻,以人命为重量,听来却只有一番云淡风轻。 而就是那样一个轻柔的女声,地上的贺兰承听到之时身躯却又一瞬的颤抖。 原本嘈杂吵闹的人群,也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 民众震惊又崇敬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宛如听到了金口玉言。而在看到远处高台下那个身影出现的瞬间,人们纷纷惊讶地睁大眼睛,神情又惊又喜。 “圣女?” “圣女大人居然走出了包厢?” “我们今日也太走运了!” “三生有幸得见圣女真颜啊!” 世家贵女所在的包厢位置只比考官等人所在高台略低,看着走出包厢的那个女子的身影,姜元元皱起眉头,“许冰清?她想干什么?” 姬嘉树袖中双拳握紧,正想开口声音却猛地一顿。 “春华?”姜元元疑惑看去,却忽然发现一道视线,走出包厢站在高台下的许冰清正好转头看着他们这边。 准确的说,是看着姬嘉树。 注意到那道视线姬嘉树低头看去,两人视线相对,姬嘉树袖中手指微动。 北魏圣女,许冰清。 虽然他在宫中也听说过北魏圣女和南楚春华君之间的那些传闻逸事,但那些传言骗骗那些热衷郎才女貌话本故事的百姓还行,他一直都觉得说姬嘉树和许冰清之间有私情这种说法有点扯。 别的不说,姬嘉树和许冰清一南一北,一个待在稷下学宫一个待在北寒阁,只有在一些重大场合才能见面,根本称不上青梅竹马,除非一见钟情。 总之,就是这两人能有就交集的时间太短了。 他俩会被扯到一起,姜元元很清楚主要是在年轻一辈的男女中,唯有他们两个家世年龄相仿,在大陆上的名声呼声相仿,还才貌双全,在寻常人眼中站在一起就是一个般配。 但真要算起来相处时间,传言中的那位战国六公子中最神秘昭华君其实离北寒阁更近。 毕竟昭华君传言曾在北寒阁学习过医毒一术,想必许冰清曾经应该能相见就能见到他。 也不是没人想把昭华君和北魏圣女凑对,毕竟单论境界那位是战国六公子中真正的最强者。 单一个地阶巅峰就无人能敌。 但问题就在于东吴昭华君实在是太过于神秘,身份成谜真名成谜,连见过他真容的人都寥寥无几。 虽然但凡见过的人都说他好看得不得了,但因不曾抛头露面导致没多少人相信。 再加上东吴昭华君对外界宣称的出身不过是东吴国师的养子,养子当然比不得亲子身份高贵,不少嫉妒其才能的人都纷纷传言昭华君之所以不抛头露面就在于其出身其实非常低贱。 再加上不露脸更有人诋毁说是因为他脸上有伤容貌丑陋,于是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容貌丑陋加上出身卑贱,这才让人们歇了将昭华君与北魏圣女配对的心,转而将所有热情放到了许冰清和姬嘉树这一对上。 姜元元并不知道姬嘉树和许冰清私下有没有见过面,但在公开场合姬嘉树对许冰清一直是一个温和有礼的态度,和他对其他贵女没有任何区别。 面对许冰清那个民众心中的仙女都尚且如此。 以姬嘉树那个清心寡欲的模样……姜元元曾经觉得这人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女子…… 至于现在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姜元元神情愈发古怪。在这一次初阶大典中一直待在包厢中的北魏圣女第一次走了出来,第一眼看的人居然是姬嘉树。 但谁都知道北魏圣女此时出现是因为什么。 一切都是都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姜元元看向前方那个静静背对着高台的纤细背影。 引发这一切,让北寒阁陷入如今这般境地,是南楚春华君如今的未婚妻。 “圣女这是……”不少人此时也注意到了许冰清的眼神,视线在三人之间逡巡,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圣女难道是在顾忌春华君……” 姬嘉树袖中手指微动,向许冰清微微额首便收回视线,静静看向试药台。 许冰清眸光一顿,眼中划过一丝寒意转头看向试药台边的那个女子。 嬴抱月静静背对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她神情没什么改变,只是看向地上脸色越来越差的贺兰承。 “贺兰公子,你选好了么?你没多少时间了。” “我……”贺兰承张了张口,毒性正在逐渐渗入他的筋脉,他根本没有什么好选的。 他现在的情况,身体最多只能再服一次解药,如果剂量弄错了哪怕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这意味着哪怕现在北寒阁拿出解药救他,搞不清楚剂量也救不了他。 更何况正如嬴抱月所说,他比谁都清楚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再晚一炷香毒入肺腑就算他得到了完全正确的解药也解不了毒性。 他必须立刻服用解药,他不然必死无疑。 没有谁的解药能比她更快。 他比谁都清楚,除了手上有现成解药还清楚下的毒的剂量的嬴抱月,谁都救不了他。 即便他们贺兰家已经卖入了北寒阁之中,即便他能为贺兰家的复兴不择手段做任何事,即便他能为了家族为北寒阁当牛做马。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死。 贺兰承向嬴抱月手上的解药伸出手去,眼中满是求生的渴望,“我想活……” “北寒阁弟子,拦住那个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许冰清远远看着这一幕淡淡开口。 “保护好你们大师兄,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许冰清一声轻斥,贺兰承身边所有北寒阁弟子浑身一震,下一刻所有北寒阁弟子拔剑出鞘,围到了贺兰承身边,但他们的刀剑朝外,对向的是不远处的嬴抱月。 “这……许冰清是在干什么?” 看着厚厚的人群迅速将嬴抱月和贺兰承隔开,姜元元愕然问道,“这样……” 这样嬴抱月根本无法靠近贺兰承,更别提将手上的解药递给他! “她不要弟子的命了吗?”姜元元惊讶地问道,“这样那丫头还怎么救贺兰承?” “就是不让她救他。”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姬嘉树静静道。 姜元元霍然看向他,姬嘉树闭了闭眼睛。 “如果抱月救了贺兰承,就证明她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场比赛,就是她的胜利了。” 是她提前配出了十步散撒在了五味子上,是北魏人抢了她的药材,贺兰承帮她试了药。 是她抢在贺兰承之前配出了十步散,并制出了恰如其分的解药。 如果贺兰承顺利解毒,之前她所说的一切都被验证成功,嬴抱月将成为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的榜首。 而这一切,有人不愿意看到。 哪怕是以本阁弟子的性命作为代价。 “贺兰承……”姬嘉树看着远处那一幕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已被北寒阁当作弃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实力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四十九章实力她说了,什么? 贺兰承神情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却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听到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台上的姬嘉树凭借着等阶五的听力也听见了。 那个女子说,不会让他死。 眼前这一幕充满了讽刺。 就在北魏圣女将门下弟子视作弃子对其性命置之不理之时,那个之前被贺兰承针对还夺走药材的女子却说不会让他死。 虽然因为他如果就这么被北寒阁带走,嬴抱月就失去了证明她提前配好十步散的证据,她说会救贺兰承这件事姬嘉树不是不能理解。 但即便如此,她要如何做到? 她还能做些什么? 如今之计,嬴抱月想要救贺兰承,就只有将她手中解药让贺兰承服下一条路。 但别说送解药,她根本无法靠近贺兰承一步。 指望贺兰承自己摆脱钳制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她难道想要强行突破北魏人的这层包围圈,硬抢出贺兰承? 思及此姬嘉树心头一紧,抬眼望去。 但就在这时,他瞳孔一缩 听到身边护卫转达的嬴抱月刚刚说的话,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光冰寒,眯起的双眸中提起一丝警惕,微微抬手向下一勾。 下一刻姬嘉树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 无数脚步纷至沓来,试药台前寒光飞舞。 伴随着许冰清抬手的这个动作,更多的北寒阁弟子从别的方向跑来,宛如一股汇聚起来的巨浪,向那和护卫孤身两人的女子压来。 此时试药台前的场面已不输中等势力的门派之争。 但在数量众多的北寒阁弟子对面,却没有另一个门派,只有两个人。 而本就被严密包围的贺兰承顿时被北寒阁弟子簇拥得更为紧密,如果不是他现已手无缚鸡之力,姬嘉树都怀疑北寒阁会不会把他捆绑起来防止他为了活命逃走。 果不其然北魏人也在猜测她是不是想要当场抢人! 面对北寒阁的势力当场抢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但现在就连这一个可能性都被某位北魏圣女彻底堵上了。 “这许冰清做得也太绝了吧,”姜元元看着远处那兴师动众的一幕不禁摇头感叹。 “虽然现在谁都不能立即配出毒来,对其他人成绩影响不大,但至于防备到如此地步吗?” “刚刚那些人防那丫头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好么?”他皱眉道,“那群人里可就已经有七个等阶七了。” 马上要联姻的前秦不会和北魏明面上对立,前秦继子和北魏继子至今没有搀和这场战斗,这意味着嬴珣等人并不会来帮她。那么嬴抱月一方此时就只有她和那个等阶九的护卫。 等阶九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北寒阁一对七还要叫其他人来,这都是在怕些什么? “哪怕她在稷下之宴十六连胜,也不可能一对七还能赢吧?”姜元元道 “她一对七单论对战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他身边的姬嘉树静静开口,“但如果突破七个等阶七的封锁,她也许真的能做到。” 姬嘉树看着前方形单影只的嬴抱月。 她的战力并不能单以境界衡量。 他至今记得当初在南楚国境初见,被无数高阶修行者包围浑身负伤依旧能逃出生天的那个执剑少女。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过是等阶九而已。 姜元元闻言睁大眼睛,看着姬嘉树认真的神情,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但这种场合和北寒阁硬碰硬,这世上有这么傻的人么。”他打了个呵欠,“至少许冰清要聪明的多。” 他也不傻,他知道那个圣女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寻常只知撒娇的大家小姐。 虽有兴师动众之嫌,但在己方处于优势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托大,反而叫更多人进行力量碾压,单这一点就胜过寻常的世家小姐。 许冰清非常擅长借助各种力量,名声、倾慕、地位、言论,当然有北寒阁和她父亲在她的靠山本就无比的硬。 而那个女子又有什么? “就算她个人能力再强,一片云也无法和整片天对抗。” 姜元元看着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和孤身站在另一边的那个少女的纤细身躯的巨大反差,“以等阶七之身能将北寒阁逼到如此地步,这份心思值得称赞。” “但也算她倒霉,遇上了许冰清。” 作为那个昏君嬴晗日的妹妹,迄今为止这个前秦公主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以一弱国的公主而言,她的实力足够惊艳,但却偏偏遇上了目前大陆最强的那个女子。 在女子不能修行的现在,一个女子能调动的力量就是她自己的实力,按照这个算法。 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前就是山海大陆实力最强大的女子。 影响力不输当年的少司命林抱月。 看的出许冰清嘴上说不在乎,但似乎也有意无意在模仿那位留下不少传说的女子。 现在的贺兰承别说从北寒阁弟子的看守下逃跑,剩下的力气甚至都不够他拔剑出鞘,最多抬抬手。 在北寒阁众人的包围下,哪怕嬴抱月把前秦众人都叫来也没法将她手上的解药送到贺兰承嘴边。 更何况前秦根本不敢和北魏撕破脸。 此为死局。 “这就是北寒阁的力量……” “果然凡事不要惹北寒阁啊……” “这前秦公主还想拿北寒阁弟子试药,真是踢错铁板了,这下贺兰公子也能安心了……” 安心?安心去死吗? 人们的议论声模糊地响在耳边,贺兰承双眸血红,心中涌动着无数想法却再也无法开口。 此为绝境。 他拼命望去,但身前堵着的人太密,他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女的身影,果然她不可能是许冰清的对手。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 说什么不会让他死,不过是面对许冰清的大话,连他都想不到那女人还能如何救他,就算她能躲过许冰清的重重罗网,但只要有北寒阁在那个女子就别想得偿所愿,果然…… 贺兰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发黑,但在周围北寒阁弟子的阻挡下,甚至外面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果然这个前秦公主什么都做不到!” 在周围人尖刺的嘲笑声中,浑身的剧痛深入筋脉将他从里到外撕碎,贺兰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过就放了六颗五味子而已……” 而就在这时。 高台下的许冰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亢奋的人群中对前秦公主发出嘲讽的笑声。 北寒阁弟子浑身气息提升死死把守着满眼绝望抽搐不已的贺兰承。 贺兰承闭眼知道他无人可救必死无疑之时,就在他喃喃下意识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冰瓶乍破的清亮女声。 “六颗么?” “贺兰承,将你右手的食指含进嘴里!” 那一声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贺兰承叫醒,他猛地一怔,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潜力,赶在北寒阁弟子按住他的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如那句话所说将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抬手的力气还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眼睛。 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是…… 解药。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实力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四十九章实力她说了,什么? 贺兰承神情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却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听到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台上的姬嘉树凭借着等阶五的听力也听见了。 那个女子说,不会让他死。 眼前这一幕充满了讽刺。 就在北魏圣女将门下弟子视作弃子对其性命置之不理之时,那个之前被贺兰承针对还夺走药材的女子却说不会让他死。 虽然因为他如果就这么被北寒阁带走,嬴抱月就失去了证明她提前配好十步散的证据,她说会救贺兰承这件事姬嘉树不是不能理解。 但即便如此,她要如何做到? 她还能做些什么? 如今之计,嬴抱月想要救贺兰承,就只有将她手中解药让贺兰承服下一条路。 但别说送解药,她根本无法靠近贺兰承一步。 指望贺兰承自己摆脱钳制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她难道想要强行突破北魏人的这层包围圈,硬抢出贺兰承? 思及此姬嘉树心头一紧,抬眼望去。 但就在这时,他瞳孔一缩 听到身边护卫转达的嬴抱月刚刚说的话,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光冰寒,眯起的双眸中提起一丝警惕,微微抬手向下一勾。 下一刻姬嘉树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 无数脚步纷至沓来,试药台前寒光飞舞。 伴随着许冰清抬手的这个动作,更多的北寒阁弟子从别的方向跑来,宛如一股汇聚起来的巨浪,向那和护卫孤身两人的女子压来。 此时试药台前的场面已不输中等势力的门派之争。 但在数量众多的北寒阁弟子对面,却没有另一个门派,只有两个人。 而本就被严密包围的贺兰承顿时被北寒阁弟子簇拥得更为紧密,如果不是他现已手无缚鸡之力,姬嘉树都怀疑北寒阁会不会把他捆绑起来防止他为了活命逃走。 果不其然北魏人也在猜测她是不是想要当场抢人! 面对北寒阁的势力当场抢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但现在就连这一个可能性都被某位北魏圣女彻底堵上了。 “这许冰清做得也太绝了吧,”姜元元看着远处那兴师动众的一幕不禁摇头感叹。 “虽然现在谁都不能立即配出毒来,对其他人成绩影响不大,但至于防备到如此地步吗?” “刚刚那些人防那丫头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好么?”他皱眉道,“那群人里可就已经有七个等阶七了。” 马上要联姻的前秦不会和北魏明面上对立,前秦继子和北魏继子至今没有搀和这场战斗,这意味着嬴珣等人并不会来帮她。那么嬴抱月一方此时就只有她和那个等阶九的护卫。 等阶九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北寒阁一对七还要叫其他人来,这都是在怕些什么? “哪怕她在稷下之宴十六连胜,也不可能一对七还能赢吧?”姜元元道 “她一对七单论对战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他身边的姬嘉树静静开口,“但如果突破七个等阶七的封锁,她也许真的能做到。” 姬嘉树看着前方形单影只的嬴抱月。 她的战力并不能单以境界衡量。 他至今记得当初在南楚国境初见,被无数高阶修行者包围浑身负伤依旧能逃出生天的那个执剑少女。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过是等阶九而已。 姜元元闻言睁大眼睛,看着姬嘉树认真的神情,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但这种场合和北寒阁硬碰硬,这世上有这么傻的人么。”他打了个呵欠,“至少许冰清要聪明的多。” 他也不傻,他知道那个圣女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寻常只知撒娇的大家小姐。 虽有兴师动众之嫌,但在己方处于优势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托大,反而叫更多人进行力量碾压,单这一点就胜过寻常的世家小姐。 许冰清非常擅长借助各种力量,名声、倾慕、地位、言论,当然有北寒阁和她父亲在她的靠山本就无比的硬。 而那个女子又有什么? “就算她个人能力再强,一片云也无法和整片天对抗。” 姜元元看着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和孤身站在另一边的那个少女的纤细身躯的巨大反差,“以等阶七之身能将北寒阁逼到如此地步,这份心思值得称赞。” “但也算她倒霉,遇上了许冰清。” 作为那个昏君嬴晗日的妹妹,迄今为止这个前秦公主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以一弱国的公主而言,她的实力足够惊艳,但却偏偏遇上了目前大陆最强的那个女子。 在女子不能修行的现在,一个女子能调动的力量就是她自己的实力,按照这个算法。 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前就是山海大陆实力最强大的女子。 影响力不输当年的少司命林抱月。 看的出许冰清嘴上说不在乎,但似乎也有意无意在模仿那位留下不少传说的女子。 现在的贺兰承别说从北寒阁弟子的看守下逃跑,剩下的力气甚至都不够他拔剑出鞘,最多抬抬手。 在北寒阁众人的包围下,哪怕嬴抱月把前秦众人都叫来也没法将她手上的解药送到贺兰承嘴边。 更何况前秦根本不敢和北魏撕破脸。 此为死局。 “这就是北寒阁的力量……” “果然凡事不要惹北寒阁啊……” “这前秦公主还想拿北寒阁弟子试药,真是踢错铁板了,这下贺兰公子也能安心了……” 安心?安心去死吗? 人们的议论声模糊地响在耳边,贺兰承双眸血红,心中涌动着无数想法却再也无法开口。 此为绝境。 他拼命望去,但身前堵着的人太密,他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女的身影,果然她不可能是许冰清的对手。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 说什么不会让他死,不过是面对许冰清的大话,连他都想不到那女人还能如何救他,就算她能躲过许冰清的重重罗网,但只要有北寒阁在那个女子就别想得偿所愿,果然…… 贺兰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发黑,但在周围北寒阁弟子的阻挡下,甚至外面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果然这个前秦公主什么都做不到!” 在周围人尖刺的嘲笑声中,浑身的剧痛深入筋脉将他从里到外撕碎,贺兰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过就放了六颗五味子而已……” 而就在这时。 高台下的许冰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亢奋的人群中对前秦公主发出嘲讽的笑声。 北寒阁弟子浑身气息提升死死把守着满眼绝望抽搐不已的贺兰承。 贺兰承闭眼知道他无人可救必死无疑之时,就在他喃喃下意识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冰瓶乍破的清亮女声。 “六颗么?” “贺兰承,将你右手的食指含进嘴里!” 那一声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贺兰承叫醒,他猛地一怔,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潜力,赶在北寒阁弟子按住他的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如那句话所说将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抬手的力气还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眼睛。 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是…… 解药。 第三百五十章 是她 “就算她个人能力再强,一片云也无法和整片天对抗。” 姜元元看着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和孤身站在另一边的那个少女的纤细身躯的巨大反差,“以等阶七之身能将北寒阁逼到如此地步,这份心思值得称赞。” “但也算她倒霉,遇上了许冰清。” 作为那个昏君嬴晗日的妹妹,迄今为止这个前秦公主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以一弱国的公主而言,她的实力足够惊艳,但却偏偏遇上了目前大陆最强的那个女子。 在女子不能修行的现在,一个女子能调动的力量就是她自己的实力,按照这个算法。 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前就是山海大陆实力最强大的女子。 影响力不输当年的少司命林抱月。 看的出许冰清嘴上说不在乎,但似乎也有意无意在模仿那位留下不少传说的女子。 现在的贺兰承别说从北寒阁弟子的看守下逃跑,剩下的力气甚至都不够他拔剑出鞘,最多抬抬手。 在北寒阁众人的包围下,哪怕嬴抱月把前秦众人都叫来也没法将她手上的解药送到贺兰承嘴边。 更何况前秦根本不敢和北魏撕破脸。 此为死局。 “这就是北寒阁的力量……” “果然凡事不要惹北寒阁啊……” “这前秦公主还想拿北寒阁弟子试药,真是踢错铁板了,这下贺兰公子也能安心了……” 安心?安心去死吗? 人们的议论声模糊地响在耳边,贺兰承双眸血红,心中涌动着无数想法却再也无法开口。 此为绝境。 他拼命望去,但身前堵着的人太密,他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女的身影,果然她不可能是许冰清的对手。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 说什么不会让他死,不过是面对许冰清的大话,连他都想不到那女人还能如何救他,就算她能躲过许冰清的重重罗网,但只要有北寒阁在那个女子就别想得偿所愿,果然…… 贺兰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发黑,但在周围北寒阁弟子的阻挡下,甚至外面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果然这个前秦公主什么都做不到!” 在周围人尖刺的嘲笑声中,浑身的剧痛深入筋脉将他从里到外撕碎,贺兰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过就放了六颗五味子而已……” 而就在这时。 高台下的许冰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亢奋的人群中对前秦公主发出嘲讽的笑声。 北寒阁弟子浑身气息提升死死把守着满眼绝望抽搐不已的贺兰承。 贺兰承闭眼知道他无人可救必死无疑之时,就在他喃喃下意识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冰瓶乍破的清亮女声。 “六颗么?” “贺兰承,将你右手的食指含进嘴里!” 那一声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贺兰承叫醒,他猛地一怔,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潜力,赶在北寒阁弟子按住他的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如那句话所说将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抬手的力气还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眼睛。“就算她个人能力再强,一片云也无法和整片天对抗。” 姜元元看着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和孤身站在另一边的那个少女的纤细身躯的巨大反差,“以等阶七之身能将北寒阁逼到如此地步,这份心思值得称赞。” “但也算她倒霉,遇上了许冰清。” 作为那个昏君嬴晗日的妹妹,迄今为止这个前秦公主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以一弱国的公主而言,她的实力足够惊艳,但却偏偏遇上了目前大陆最强的那个女子。 在女子不能修行的现在,一个女子能调动的力量就是她自己的实力,按照这个算法。 北魏圣女许冰清目前就是山海大陆实力最强大的女子。 影响力不输当年的少司命林抱月。 看的出许冰清嘴上说不在乎,但似乎也有意无意在模仿那位留下不少传说的女子。 现在的贺兰承别说从北寒阁弟子的看守下逃跑,剩下的力气甚至都不够他拔剑出鞘,最多抬抬手。 在北寒阁众人的包围下,哪怕嬴抱月把前秦众人都叫来也没法将她手上的解药送到贺兰承嘴边。 更何况前秦根本不敢和北魏撕破脸。 此为死局。 “这就是北寒阁的力量……” “果然凡事不要惹北寒阁啊……” “这前秦公主还想拿北寒阁弟子试药,真是踢错铁板了,这下贺兰公子也能安心了……” 安心?安心去死吗? 人们的议论声模糊地响在耳边,贺兰承双眸血红,心中涌动着无数想法却再也无法开口。 此为绝境。 他拼命望去,但身前堵着的人太密,他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女的身影,果然她不可能是许冰清的对手。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 说什么不会让他死,不过是面对许冰清的大话,连他都想不到那女人还能如何救他,就算她能躲过许冰清的重重罗网,但只要有北寒阁在那个女子就别想得偿所愿,果然…… 贺兰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发黑,但在周围北寒阁弟子的阻挡下,甚至外面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果然这个前秦公主什么都做不到!” 在周围人尖刺的嘲笑声中,浑身的剧痛深入筋脉将他从里到外撕碎,贺兰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过就放了六颗五味子而已……” 而就在这时。“果然这个前秦公主什么都做不到!” 在周围人尖刺的嘲笑声中,浑身的剧痛深入筋脉将他从里到外撕碎,贺兰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过就放了六颗五味子而已……” 而就在这时。 高台下的许冰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亢奋的人群中对前秦公主发出嘲讽的笑声。 北寒阁弟子浑身气息提升死死把守着满眼绝望抽搐不已的贺兰承。 贺兰承闭眼知道他无人可救必死无疑之时,就在他喃喃下意识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冰瓶乍破的清亮女声。 “六颗么?” “贺兰承,将你右手的食指含进嘴里!” 那一声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贺兰承叫醒,他猛地一怔,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潜力,赶在北寒阁弟子按住他的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如那句话所说将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抬手的力气还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眼睛。 苦涩的味道在他最终蔓延开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是…… 解药。 高台下的许冰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亢奋的人群中对前秦公主发出嘲讽的笑声。 北寒阁弟子浑身气息提升死死把守着满眼绝望抽搐不已的贺兰承。 贺兰承闭眼知道他无人可救必死无疑之时,就在他喃喃下意识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冰瓶乍破的清亮女声。 “六颗么?” “贺兰承,将你右手的食指含进嘴里!” 那一声将就要昏死过去的贺兰承叫醒,他猛地一怔,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潜力,赶在北寒阁弟子按住他的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如那句话所说将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抬手的力气还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眼睛。 苦涩的味道在他最终蔓延开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是…… 解药。 苦涩的味道在他最终蔓延开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是…… 解药。 第三百五十二章 榜首 大月谣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三百五十二章榜首夕阳西下,举世皆静。 青淖山边,试药台下,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的最后半个时辰。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谁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发生此等转折。 试药台边原本泾渭分明,没采到五味子的修行者手忙脚乱调配毒药,等阶较高的各国英才一边努力稳住心神配药一边偶尔扫一眼西南边的骚动,北寒阁弟子乌泱泱聚集在一片团结拒敌。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场面都乱了。 原本铁板一片聚在一起的北寒阁弟子受到了冲击一般变得松散,原本只是旁若观火独善其身的其他国家修行者也在看到那个人群中站起的少年之时,再也无法掩饰其惊讶。 在场之人的所有人注意力在此时此刻全部都聚集到了西南边。 也由不得他们不注意,虽然刚刚其他方向的修行者都大部分时间都盯着自己手里配的毒,但耳朵却还是能听见那个传遍全场的声音。 许冰清之前之所以能号令在场散布在所有方向的北寒阁弟子,就是借着了身边高阶护卫的真元,让其将她的声音放大传到了全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之前说的关于贺兰承所有事也就传遍了所有人的耳边。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就这样怔怔看着那个被北寒阁判了死刑旧伤复发再起不能男人就这样站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还走了两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兰公子……这看起来怎么像是没事了异样?” “圣女大人不是说贺兰公子有顽疾么?难道这是……治好了?” “哈哈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我的眼睛看错了……哎?” 人们揉着眼睛,却尴尬地发现无论怎么想给北寒阁找理由,却难以找到合适的。 但之前推崇北寒阁已久的百姓们还在努力。 “想必是圣女大人关心则乱……贺兰公子的顽疾没有发作吧?” “可如果不是顽疾,那贺兰公子刚刚为什么会忽然倒下?为什么刚刚还突然好了?” “难道真的如那个前秦公主所说,贺兰承公子是中毒了?刚刚毒被解开了?” “可这毒到底是下的?还有这解药……” 说到这里,不少百姓和修行者猛地顿住。 如果想要为北魏圣女刚刚所说的那些辩护,就不得不承认刚刚前秦公主所说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看着已经好好站起来的贺兰承,北魏圣女刚刚提到的顽疾一事,就已经不攻而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们的视线不禁在嬴抱月和北魏圣女许冰清之间逡巡,大部分人看向圣女的眼神虽不至于怀疑,但却实在难以笃定。 包括刚刚一些被召来的级别较低的北寒阁弟子,怔怔看着稳步走回试药台的贺兰承,都难以再遵从刚刚许冰清的命令,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一步。夕阳西下,举世皆静。 青淖山边,试药台下,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的最后半个时辰。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谁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发生此等转折。 试药台边原本泾渭分明,没采到五味子的修行者手忙脚乱调配毒药,等阶较高的各国英才一边努力稳住心神配药一边偶尔扫一眼西南边的骚动,北寒阁弟子乌泱泱聚集在一片团结拒敌。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场面都乱了。 原本铁板一片聚在一起的北寒阁弟子受到了冲击一般变得松散,原本只是旁若观火独善其身的其他国家修行者也在看到那个人群中站起的少年之时,再也无法掩饰其惊讶。 在场之人的所有人注意力在此时此刻全部都聚集到了西南边。 也由不得他们不注意,虽然刚刚其他方向的修行者都大部分时间都盯着自己手里配的毒,但耳朵却还是能听见那个传遍全场的声音。 许冰清之前之所以能号令在场散布在所有方向的北寒阁弟子,就是借着了身边高阶护卫的真元,让其将她的声音放大传到了全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之前说的关于贺兰承所有事也就传遍了所有人的耳边。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就这样怔怔看着那个被北寒阁判了死刑旧伤复发再起不能男人就这样站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还走了两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兰公子……这看起来怎么像是没事了异样?” “圣女大人不是说贺兰公子有顽疾么?难道这是……治好了?” “哈哈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我的眼睛看错了……哎?” 人们揉着眼睛,却尴尬地发现无论怎么想给北寒阁找理由,却难以找到合适的。 但之前推崇北寒阁已久的百姓们还在努力。 “想必是圣女大人关心则乱……贺兰公子的顽疾没有发作吧?” “可如果不是顽疾,那贺兰公子刚刚为什么会忽然倒下?为什么刚刚还突然好了?” “难道真的如那个前秦公主所说,贺兰承公子是中毒了?刚刚毒被解开了?” “可这毒到底是下的?还有这解药……” 说到这里,不少百姓和修行者猛地顿住。 如果想要为北魏圣女刚刚所说的那些辩护,就不得不承认刚刚前秦公主所说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看着已经好好站起来的贺兰承,北魏圣女刚刚提到的顽疾一事,就已经不攻而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们的视线不禁在嬴抱月和北魏圣女许冰清之间逡巡,大部分人看向圣女的眼神虽不至于怀疑,但却实在难以笃定。 包括刚刚一些被召来的级别较低的北寒阁弟子,怔怔看着稳步走回试药台的贺兰承,都难以再遵从刚刚许冰清的命令,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一步。 高台下许冰清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目光冰冷地看着弟子中心的那个少年。 北寒阁弟子的队伍从中分开,贺兰承缓缓从中走了出来,他的步子很软很不稳,但他每走一步仿佛都在敲打刚刚将他像尸体一般抬出去的北寒阁弟子的脸和心。 看他真的不像北寒阁所说的那样气息奄奄,人们异样的议论声逐渐变大,再加上他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居然是向嬴抱月低头行礼,并没有对许冰清说一句话,众人看着北寒阁弟子的神情愈发一样。 但刚刚许冰清所说的和他有关的那些谎言,贺兰承却也没有一句否认。 高台下许冰清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目光冰冷地看着弟子中心的那个少年。 北寒阁弟子的队伍从中分开,贺兰承缓缓从中走了出来,他的步子很软很不稳,但他每走一步仿佛都在敲打刚刚将他像尸体一般抬出去的北寒阁弟子的脸和心。 看他真的不像北寒阁所说的那样气息奄奄,人们异样的议论声逐渐变大,再加上他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居然是向嬴抱月低头行礼,并没有对许冰清说一句话,众人看着北寒阁弟子的神情愈发一样。 但刚刚许冰清所说的和他有关的那些谎言,贺兰承却也没有一句否认。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实至 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轮,诸多修行者无论国家无论出身只为了自己一人争夺的位置。 个人战第一轮。 医毒战的榜首。 “榜首,应当是前秦公主嬴抱月。” 在一言惊倒众人后,站在试药台边的那个北魏北寒阁弟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如此说道。 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的修行者却都睁大了眼睛。 这个榜首的人选所有人并不陌生,在个人战开始之前,丹阳城内百姓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个前秦公主妄言要拿下初阶大典所有轮榜首的笑话。 可笑话终究是笑话,没几个人会当回事。这一场比赛开始之时,这个女子最初的处境也和榜首完全沾不上边。 但就在这最后半个时辰内的各种转折,从嬴抱月的那句有人帮她试毒开始,在场的百姓和修行者就见识到了从未见过的层层转折。 就在贺兰承中毒倒下之时,那个榜首之位居然真的差点和这个女子擦肩而过,让不少旁观者出了一身冷汗。 但北魏圣女许冰清的强势介入,将这个女子打回原形无法自证,人们都以为这一次她是彻底完了。然而没人想到,到了这最后时刻,这个名号居然兜兜转转再一次和这个少女挂上了勾。 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榜首应当是前秦公主。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旁观的修行者和百姓们自以为都麻木了,这句话人们不是没听过,却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 偏偏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他。 原本医毒战榜首呼声最高的北寒阁弟子,在这一轮开始前和前秦公主从搜身棚开始就水火不容的北魏人,贺兰承。 更可怕的是贺兰承所承认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睁大眼睛,看着贺兰承手上那株眼熟的五味子。 贺兰承刚刚还承认药草是从嬴抱月手上所夺,更拿出剩下的五味子,坐实了嬴抱月之前所说的将配好的十步散撒在了药材上一事。 看着贺兰承递到自己面前的仔细看才能发现白霜比普通五味子要厚的药材,之前满嘴刁难的南楚考官哑口无言。 “贺兰承这子,怎么还真像那丫头所说的像是为她试毒了一般。” 高台上姜元元感叹道,“他这是差点死了一次转性了?明明之前处处针对那丫头,居然这时会帮她作证证明她能拿榜首。” “不是帮她证明,”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身边的姬嘉树忽然开口道,“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眸光一深明白了身边少年的意思。 “的确,”姜元元看着试药台边脸色铁青的中年考官,瞥了一眼高台上其他神情不太自然的考官和打瞌睡的梦阳先生,面上露出一丝了然。 虽然刚刚场上那个考官对嬴抱月所说之事多加否认,但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明白,想阻拦这个女子拿榜首此事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心怀侥幸强撑着考官面子的挣扎罢了。 “即便没有贺兰承刚刚的相帮,她也能证明她自己。”姬嘉树静静道。 刚刚这场口舌之争固然激烈。但事实上从贺兰承解毒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一切就已经大局已定。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姬嘉树静静重复了一遍刚刚某位天阶所说的话。 就算南楚考官一直抵赖,但在这么多修行者都在的场合,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无法作假。 即便有许多人想要作假,但那个少女通过她自己的实力击破了所有绝境。 看着远处嬴抱月从始至终平静如初的面容,姬嘉树静静心道。 真正决定这场胜败的一举,是那个少女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留在贺兰承指尖的解药。 之后他们所作的任何事,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贺兰承的主动承认也好。 还有他之前的为她作保也好。 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看向试药台边的那个少女开口道。 “这场医毒战的榜首是属于她的。”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从她手中夺走。 姜元元闻言眸光也有一丝闪烁,看向明明比嬴抱月高出许多,此时却并不觉得比她高大的那个北魏少年,神情有些复杂。 在面对如此多的阻碍的情况下,还能以强大的实力和心志碾压所有绝境拿到榜首。 在医毒一道上她到底有多强? 如果是正常的对决,这个女子估计只用旁人四分之一的时间就能获胜。 但这个女子的强大不光是在医毒一道的造诣上。 姜元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隔着无数修行者却仿佛面对面而立的两个女子。 “前秦公主和北魏圣女吗?”姜元元一声轻笑。 选择了截然不同两条道路的两个女子。 “真是有意思啊,”在姬嘉树看过来的目光下他淡淡道,“我愈发期待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姬嘉树神情有一瞬的复杂。 姜元元眯眼看向远处嬴抱月身边神情复杂的贺兰承。 那个少女在医毒一道上的可怕水平,和与北魏圣女截然不同的选择,从那个女子手下走了一的遭贺兰承恐怕比谁都切身体会到了。 “比起负隅顽抗,这里还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抵消一下之前的过节吗?” 姜元元笑了一声但下一刻看着贺兰承神情微妙,“不过连抢夺药材一事都说出来,真不怕北寒阁回去收拾他么?” “他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姬嘉树淡淡道。 虽然现在是个人战,但贺兰承作为北寒阁参加初阶大典的大弟子承认自己抢了嬴抱月的药材,实在很难不让人联系到北寒阁上,怀疑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果不其然反应过来的民众们震惊地议论起来。 “等等,贺兰公子刚刚还说了什么?” “他抢了前秦公主的药材?” “那岂不是说前秦公主是最早采到五味子的人么?那这榜首的确只能是她……” 有人迟疑道。 “但比起这个……这抢夺药材一事难道是北寒阁……” 姬嘉树闻言眸光微怔,虽然很少,但人群中对北寒阁的怀疑第一次出现了,在南楚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可能!你难道是在怀疑圣女大人!”有人提出就有人大声的呵斥。 “没有没有……我就是说说……” 怀疑着的人们求饶道,这些不一样的声音也逐渐销声匿迹,但姬嘉树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还是难掩震惊。 那个少女通过一场医毒战,居然让近十年来北寒阁在大陆形成的威望上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试药台边的北寒阁弟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知道内情的弟子看贺兰承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顶着如此多的视线,贺兰承却依旧面无表情。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再次遥遥传来那个女声。 “贺兰承,我不记得我有让你做这些事,”许冰清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高台下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贺兰承浑身一凛,虽然有所准备但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他还是浑身一僵。 “你说说看,”然而下一刻那个女子忽然又一声轻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名归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在一言惊倒众人后,站在试药台边的那个北魏北寒阁弟子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的修行者却都睁大了眼睛。 这个榜首的人选所有人并不陌生,在个人战开始之前,丹阳城内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个前秦公主妄言要拿下初阶大典剩下所有轮的笑话。 可笑话终究笑话,没几个人会当回事,个人战开始之时这个女子最开始的处境也和榜首完全沾不上边。 但就在这最后半个时辰内的各种转折,从嬴抱月的那句有人帮她试毒开始,在场的百姓和修行者就见识到了从未见过的层层转折。 就在贺兰承中毒倒下之时,那个榜首之位居然真的差点和这个女子擦肩而过,让不少旁观者出了一身冷汗。 但北魏圣女许冰清的强势介入,将这个女子打回原形无法自证,人们都以为这一次她是彻底完了,然而没人想到,到了这最后时刻,这个名号居然兜兜转转再一次和这个少女挂上了勾。 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个人战榜首应当是前秦公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旁观的修行者和百姓们自以为都麻木了,这句话不是没听过,却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 原本医毒战榜首呼声最高的北寒阁弟子,在这一轮开始前和前秦公主从搜身棚开始就水火不容的北魏人,贺兰承。 更可怕的是贺兰承所承认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睁大眼睛,愕然看着贺兰承手上那株眼熟的五味子。 贺兰承刚刚还承认药草是从嬴抱月手上所夺,更拿出剩下的五味子,坐实了她之前所说的将配好的十步散撒在了药材上一事。 看着贺兰承递到自己面前的仔细看才能发现白霜比普通五味子要厚的药材,之前满嘴刁难的南楚考官哑口无言。在一言惊倒众人后,站在试药台边的那个北魏北寒阁弟子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的修行者却都睁大了眼睛。 这个榜首的人选所有人并不陌生,在个人战开始之前,丹阳城内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个前秦公主妄言要拿下初阶大典剩下所有轮的笑话。 可笑话终究笑话,没几个人会当回事,个人战开始之时这个女子最开始的处境也和榜首完全沾不上边。 但就在这最后半个时辰内的各种转折,从嬴抱月的那句有人帮她试毒开始,在场的百姓和修行者就见识到了从未见过的层层转折。 就在贺兰承中毒倒下之时,那个榜首之位居然真的差点和这个女子擦肩而过,让不少旁观者出了一身冷汗。 但北魏圣女许冰清的强势介入,将这个女子打回原形无法自证,人们都以为这一次她是彻底完了,然而没人想到,到了这最后时刻,这个名号居然兜兜转转再一次和这个少女挂上了勾。 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个人战榜首应当是前秦公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旁观的修行者和百姓们自以为都麻木了,这句话不是没听过,却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 原本医毒战榜首呼声最高的北寒阁弟子,在这一轮开始前和前秦公主从搜身棚开始就水火不容的北魏人,贺兰承。 更可怕的是贺兰承所承认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睁大眼睛,愕然看着贺兰承手上那株眼熟的五味子。 贺兰承刚刚还承认药草是从嬴抱月手上所夺,更拿出剩下的五味子,坐实了她之前所说的将配好的十步散撒在了药材上一事。 看着贺兰承递到自己面前的仔细看才能发现白霜比普通五味子要厚的药材,之前满嘴刁难的南楚考官哑口无言。在一言惊倒众人后,站在试药台边的那个北魏北寒阁弟子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的修行者却都睁大了眼睛。 这个榜首的人选所有人并不陌生,在个人战开始之前,丹阳城内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个前秦公主妄言要拿下初阶大典剩下所有轮的笑话。 可笑话终究笑话,没几个人会当回事,个人战开始之时这个女子最开始的处境也和榜首完全沾不上边。 但就在这最后半个时辰内的各种转折,从嬴抱月的那句有人帮她试毒开始,在场的百姓和修行者就见识到了从未见过的层层转折。 就在贺兰承中毒倒下之时,那个榜首之位居然真的差点和这个女子擦肩而过,让不少旁观者出了一身冷汗。 但北魏圣女许冰清的强势介入,将这个女子打回原形无法自证,人们都以为这一次她是彻底完了,然而没人想到,到了这最后时刻,这个名号居然兜兜转转再一次和这个少女挂上了勾。 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个人战榜首应当是前秦公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旁观的修行者和百姓们自以为都麻木了,这句话不是没听过,却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 原本医毒战榜首呼声最高的北寒阁弟子,在这一轮开始前和前秦公主从搜身棚开始就水火不容的北魏人,贺兰承。 更可怕的是贺兰承所承认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和赵光睁大眼睛,愕然看着贺兰承手上那株眼熟的五味子。 贺兰承刚刚还承认药草是从嬴抱月手上所夺,更拿出剩下的五味子,坐实了她之前所说的将配好的十步散撒在了药材上一事。 看着贺兰承递到自己面前的仔细看才能发现白霜比普通五味子要厚的药材,之前满嘴刁难的南楚考官哑口无言。 “贺兰承这子,怎么还真像那丫头所说的像是为她试毒了一般。”高台上姜元元感叹道,“之前明明处处针对那丫头,他这是差点死了一次转性了?居然会帮嬴抱月作证证明她能拿榜首。” “不是帮她证明,”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身边的姬嘉树忽然开口道,“一切不过是顺手推舟。” “顺水推舟……”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瞬间明白了身边少年的意思。 “贺兰承这子,怎么还真像那丫头所说的像是为她试毒了一般。”高台上姜元元感叹道,“之前明明处处针对那丫头,他这是差点死了一次转性了?居然会帮嬴抱月作证证明她能拿榜首。” “不是帮她证明,”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身边的姬嘉树忽然开口道,“一切不过是顺手推舟。” “顺水推舟……”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瞬间明白了身边少年的意思。 “贺兰承这子,怎么还真像那丫头所说的像是为她试毒了一般。”高台上姜元元感叹道,“之前明明处处针对那丫头,他这是差点死了一次转性了?居然会帮嬴抱月作证证明她能拿榜首。” “不是帮她证明,”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身边的姬嘉树忽然开口道,“一切不过是顺手推舟。” “顺水推舟……”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瞬间明白了身边少年的意思。 第三百五十五章 爱恨 夕阳西下,经历了整整一天的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一场终于走到了尽头。 在榜首诞生的钟声敲响后,有其他采到五味子的修行者额陆陆续续配出了解药,各自亲自尝试了毒性。 虽然见效速度不能和某北寒阁弟子相比,但至少没有像某人那样闹出个大新闻。 不管是走了十步还是二十步,最终有本事采到药的修行者的毒都靠自己解药解了,也证明了贺兰承的那场生死时速委实是场意外。 当然这也和某些南楚修行者和北寒阁弟子在看到某人以身试毒的下场后,没敢将从林中某非正常渠道抢来的五味子加入毒中有关。 这些修行者想走捷径的报应,最终将体现在各自的成绩之中。 除了有能力采到五味子的英才,当然也有不少技术不到家的修行者配的解药没能解的了毒,最终被抬了出去。但因为本身配的毒水平也不怎么样,在场外郎中的救治下,大抵性命无忧。 “当当当!” 伴随着最后宣告整场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夕阳下所有修行者不管配完没配完都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药材。 考官们四散开来,去检查衡量那些配近似毒药的修行者的成绩,之前配好试好毒性的修行者们则一一登记。 综合结果后,考官们一个个报出最后的排名。 “北魏,莫华,第二!” “北魏,孟施,第五!” “前秦,嬴珣,第二十一!” “东吴,赵光,第五十七!” …… …… “前秦,归辰,第七十六名!” 听到这个结果,归辰松了口气,一边的赵光反而睁大了眼睛。 北魏北寒阁这次虽然铩羽而归,但第二和第三依旧被北魏人取得。北魏继子实力强悍众所周知,但第二名居然被他身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师弟拿走也实在是让人惊讶了一把。 但最让赵光惊讶的不是北魏继子身边那跟班的成绩,却是前秦公主身边护卫的成绩。 能拿到五味子的修行者最终取得的排名都不差,而归辰虽然是继嬴抱月之后第二个配出十步散的修行者,但本身毒性起效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最终的排名排在了嬴珣赵光等人之后。 归辰本身倒是十分能接受这个结果,他学配毒的时间本来就不算很长。嬴抱月也并不意外,看向身边的归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在黎山的时候已经进步不少了。” 归辰点头,“要赶上你还远。” 在黎山上,第一次和她一起采药配药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两人还都不是修行者。他还懵懂无知,她也还是刚刚苏醒路都走不稳的普通女子,但那个时候他就明白,她和他的水平不是一个层次。 经过林中那番交谈,他现在倒也不焦急了,毕竟她是特别的。 他的公主是特别的。 以后不光他知道,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归辰环视着夕阳下神情各异的少年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看着居然还能笑出来的归辰,赵光简直叹为观止,他看着眼前这身边这对少年男女手上模样相似的十步散却截然不同的排名,心中不禁感叹。 他原本以为嬴抱月能配十步散配得那么快,是因为前秦有什么秘方,现在看来那真的就是只属于这个少女实打实的实力。 这两人在同一时间拿到药材,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赵光静静注视着身边少女的平静的侧脸和沾着血迹的肩膀。 明明能顺手帮下属配药,但那个女子对自己人却都严格遵守了规则。 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这个女子能做到的这些事。 林中配药,配出的十步散毒性还全场第一。 赵光看着向和考官交谈的贺兰承的嬴抱月的背影,眸光微深。 不但打破了北寒阁的神话,还彻底击破了北寒阁对她设下的罗。 等等,北寒阁对她下的罗?想到这里赵光忽然一怔,之前在林间他看见的一幕幕和刚刚半个时辰内发生的重重反转在他眼前滑过。 事先将十步散和解药在林中配好,将毒撒于药材之上,将解药藏于指尖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是提前准备,是这个女子事先准备好的。 寻常修行者只是将药材带出林子,谁能想到她带出林子的不是药材,而是配好的药? 当初的林中埋伏,北寒阁自以为对这个女子设下了天罗地。但事实上是这个女子为北寒阁下了一个套,而这个套层层相扣,愿者上钩。 当北魏联合南楚人,在林中挡住她脚步的那个瞬间。 贺兰承就踏入了她的罗。 北寒阁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果不惹她就算拿不到榜首结果想必也不会这么惨。看着远处还在和考官争取垫底排名的贺兰承,赵光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李稷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在医毒战中,离她远一点。”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就是,别在医毒一道上惹她。 二哥,你诚不欺我也。 看着远处看到嬴抱月走来浑身都一颤的贺兰承,赵光在心中叹道。果然他二哥还是他二哥,无意中的一句交代就能一语成谶。 惹她下场果然惨。 她要是真的认真起来,没人能欺负的了她。 而这件事,某位修行者用自己的身体充分领会了。 “贺兰承,第三百四十八!” 伴随着考官这一声大喊,最后一声钟声响起,这意味这一次通过个人战第一轮的修行者,只有三百四十八名。 而这垫底的最后一名,正是原本差点成为榜首的贺兰承。 虽然最后没能解除自己的毒性,配出的十步散结果上没把握好剂量,但就算是配错的十步散,本身见效速度也不俗了,最终他还是拿到了一点名次。 但从第一到倒数第一,北寒阁的面子再次被打击,嬴抱月猜想回到包厢里那位北魏圣女的脸色也不会好看。 连她都在想这人回去要如何交代了。 “没想到你最后还拿到了名次,”嬴抱月道。 贺兰承深吸一口气,“如果当时你放任我被毒死,也就拿不到了。” “你要被毒死了,我哪来的证人。”嬴抱月笑了笑道。 “的确,”贺兰承笑了笑,之前的骄矜像是随着濒死的经历下沉了不少,而就在这时注视着远方落山的夕阳,他忽然开口。 “我有件事想问你,”他静静道,“之前你是事先知道师妹会枉顾我的性命,阻拦你递解药给我的么?” “师妹?原来她是你的师妹?”嬴抱月闻言第一时间惊讶的却是这个,她看向身边少年。 从之前这两人的对话中,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不知为何,这一声师妹,让嬴抱月仿佛听出了不少北寒阁的爱恨情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情仇 “北寒阁中按照境界的高低来划分辈分,”贺兰承闻言看了一眼嬴抱月道,“以她的境界,大部分弟子都是她的师兄。” 这个她是谁不用多说。自然是指许冰清。 但端看刚刚许冰清对贺兰承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看出师兄妹的关系。嬴抱月心道。 按照境界划分辈分高低也算是修行界比较常见的作法了,许冰清是天生的修行者但没有修行,境界不过是等阶十,按照贺兰承的这个说法,她的确算是他的师妹。 不过北寒阁内普通地位的弟子想必是不敢叫她师妹。 “倒是看不出你们俩有这层关系。”嬴抱月静静道。 “在她心中,能配的起被她称一声师兄的只有一人吧,”贺兰承淡淡道。 这爱恨情仇的味道真是更浓了一些…… 嬴抱月看着一边的贺兰承,之前在搜身棚初见,她只是觉得这个北寒阁弟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现在看来之前更像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而许冰清的抛弃,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之前在林中这人可没干什么好事。 “你之前……事先到底猜到了么?”这时贺兰承看向嬴抱月再次问道。 “如果是说你会被当成弃子一事的话,”嬴抱月淡淡道,“猜到了一些,但倒是没能完全肯定。” 她当时不能确认贺兰承在许冰清心中的分量,当然是作为弟子层面的。 毕竟谁知道你们这些北寒阁弟子有什么爱恨情仇。 但当然最后许冰清的狠厉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嬴抱月目光冷下来。 “你说一切都是你的独断专行,”伴随着结束的钟声,其他修行者纷纷离开,其中还包括那些在林中拦她的南楚和北魏修行者,看着这一切嬴抱月淡淡道,“那你做好承受所有后果的觉悟了么。” 想也知道当时调动那么多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北魏圣女的授意。且北寒阁弟子能带毒进入青淖山,还需要有人打通考官那边的门路,虽然也有南楚那边也想阻拦她的关系,但这依旧不是一般人的身份能做到的。 起码北魏贺兰氏的分量不够。 但北魏许氏就难说了。更何况许冰清的母亲出身北魏王族,而北魏王族耶律氏的分支拓跋氏,和南楚叶氏的关系不错。 这些都是她前世得知的一些情报,这辈子……嬴抱月看向不远处考官所在高台下的包厢,这辈子她发现北魏圣女许冰清最近和叶静姝越走越近了。 以许冰清的身份想搭上南楚朝廷内部,不是没有可能。连李梦阳都只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身边少女的眼神,贺兰承本能地意识到她已经猜到了所有事发展的经过。 这个女子,是另一种可怕。 “公主殿下,我担下所有罪责,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贺兰承深吸了一口气道。 “处置一个我没什么,我技不如人罪有应得,”他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但以后你就会知道,子我只是北寒阁弟子中最弱的一个。” 无论是能力境界还是家世,正因为他弱,才会被没有境界的许冰清所控制。 真正高阶的修行者,是不会甘于在低阶修行者手下的。哪怕是给自己套上了层层光环的许冰清。 “最弱的一个?”嬴抱月看向周围四散开来其他修行者,“虽然你的确不强,但和他们比倒也不算弱。” “不强……”贺兰承闻言只觉心口中了一箭,但看了一眼逐渐散场的其他弟子,他将袖子伸到了嬴抱月面前,嬴抱月惊奇地发现他袖子上绣着一株药材模样的花纹。 “柴胡?” 贺兰承闻言点头,他扫了一眼外围的其他弟子,“那些只不过是普通弟子,而在北寒阁内,得到阁主承认获得一定地位的弟子会被赐予药草。” 被赐予的药草会绣在他们的衣服上,这是每个北寒阁弟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被赐予的药草越名贵,代表在北寒阁内的地位越高。” “至于我……”贺兰承扬了扬袖子上的柴胡的花纹,“看这个你也该明白了吧。” 柴胡是治疗风寒的常见药材,的确称不上名贵。不过嬴抱月没想到北寒阁还有这种划分地位的方式,倒是挺有意思的。 而正如贺兰承所说,嬴抱月仔细端详了之前被许冰清召集过的其他弟子,的确没在他们的衣服上发现药材的花纹。 “有这样纹饰的弟子也被称之为药草弟子,”贺兰承淡淡道,“这一次师妹她被允许带出来的药草弟子只有我一人。” “那她还……”嬴抱月神情微妙地看着面前神情灰败的少年。 “如果我死了,北寒阁还会派别的药草弟子来,”贺兰承静静道。 这一人看来是限额,多退少补的意思啊。嬴抱月心道。 “在药草弟子中我差不多是最弱的,所以换谁也没差别,”贺兰承道。 这样看来北寒阁的药草弟子至少都在等阶六以上。 而这样的弟子,还有很多。 “初阶大典不过打闹,虽然这次你赢了,”他淡淡道,“但之后碰上其他弟子,你绝无胜算。师妹她的确行为欠妥,但你追究我可以,最好别想去追究她的责任。” “你!”嬴抱月身边的归辰闻言愤怒地看向他,“你这人怎么恩将……” “我正是谢公主殿下你的解药,才会和你们说这些。”贺兰承深深看了嬴抱月一眼。 她事先并不知道许冰清会大张旗鼓出手阻拦送解药,却依旧还在林中将解药留在了他身上。 这一点让他意想不到,心情复杂,才有了如今的对话。 然而他原本以为他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女子会害怕,但却发现她连眼神都未曾有一丝变化。 “你的话的确要追究,”嬴抱月看着面前的少年扬起手来,“毕竟你欺负了我的人,我还没找你算账。” 贺兰承愕然睁大眼睛,却只见面前少女看向身边的少年护卫,“你们害归辰多中了一次毒,就想这么完了是在做梦。” “那你的……”贺兰承僵硬开口。这人开口居然不是为自己算账。 “你毒了我一次,我也毒了你一次,算扯平了,”嬴抱月淡淡道。 “那你准备……”贺兰承看向胳膊上只一道擦伤的少年。 “今日你这身体再被下毒就废了,可以改日。”嬴抱月淡淡道。随后带着归辰向场外走去。 “我走了。” 贺兰承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但一息之后,他屏住呼吸看向北寒阁弟子所在的包厢,准备迎接自己的风雨。 但就在这时北魏的包厢内,北魏圣女许冰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暴怒。 “阿恒,”她叫过身边的一个弟子,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把这信发出去,”昏暗的光线下,许冰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送给,拓跋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月光 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后为防盗) 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云雾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木屋 李稷的声音很轻,推开篱笆的动作也很轻,仿佛有什么人住在这里,他归来的太晚,生怕打扰了那个人。 然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小院中静悄悄,没人任何人回答他的话。 李稷微微垂下视线,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厚重的青铜面具之中。 他静默了三息,院中依旧一片死寂,这才彻底推开篱笆走入了院中。他像是知道会这样,又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不同,这样进门的流程他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但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如此黑暗的森林深处中居然会有这样一座已经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然而这座小院却没有丝毫的人气。 走入院落之中,一切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但如果是陌生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幕定会相当惊讶。 周围一片死寂,别说人烟,此处连一丝活物的呼吸都不曾耳闻,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此地无人居住。 然而这座小院虽然无人居住,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景象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并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收拾好了一切出了远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像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吱呀一声,没有落锁的门被推开,李稷神情没有丝毫意外地走入其中。 屋内陈设和屋外一般,都还保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李稷走进厨房拿来一块干布,将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拂去,明明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他做这一切却非常熟练。擦完后他照旧将布洗净放回了原处,推开后门走到了院后。 院后便是那棵四人合抱粗的巨树,这棵树高耸入云,树龄不知有多久远,树冠如同一把巨伞张开,树冠上巨大枝杈都有两人合围那么粗。 李稷站在树下,看向树顶。 这棵树在整片云雾森林中也十分特别。 那就是这样一棵树上,居然还有一处小屋。 这是一座木屋,就架在树顶的巨枝之间,周围垂着藤蔓,全部由圆木打造,式样古朴。 李稷抬起头,看向树冠深处那处小屋,木屋门前的枝干上垂下了一条粗壮的藤蔓,一直从树顶垂到了树下,不难看出是专门为帮助攀爬进入木屋所设。 李稷走到这根藤蔓前,将手放了上去轻轻握了握,然而却没有上手攀爬。 他只是静静吸了一口气,一拉手中的藤蔓,下一刻他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树顶之上。 李稷的神情有一瞬的复杂。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这根曾经专门为他所设的藤蔓。 李稷站在树杈之上,穿过藤蔓所编的门帘,来到木屋门前推门而入。 和树下的小院比起来,这树顶小屋内的陈设格外简单,只一桌一椅一榻,就像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但即便陈设简单,每件家具却都像是由人精心打造,简单的式样中透露出别具一格的野趣雅致,看上去非常舒适。 外面的森林阴冷森沉,但这座小屋的内部却像是透露出无尽的暖意。 木屋的墙角最惹眼的摆设就是一张木床,床下铺着不知是何等绒羽织就的地毯,床上铺着一整张雪白的熊皮,看上去格外柔软。 而床头挂着一张式样同样简单的木弓,黄杨木所制模样再普通不过,却仿佛被其主珍惜地擦拭过无数次,弓臂上都有了包浆。 李稷站在门口,看着木屋内同样和以往别无二致的景象。走到了床边,坐到了熊皮之上。 他向床头的那张弓伸出手去,手指静静从上面拂过,下一刻,他轻声开口,说了进入林中的第二句话。 “我回来了。” 木屋窗外依旧寂静,只能听到枝叶摇曳的簌簌声。 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李稷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坐在床上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脑后代替发带的草绳,随后看向四周没什么摆设所有地方几乎都一目了然的木屋内部。 他静静打量着这一切,随后站起身来,走向屋内各处,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每一处墙角缝隙他都仔细找过,像是在找什么细小的物事,这样的动作他不知做过多少次,原本就空荡的木屋内部都被摸了个遍,但直到最后他似乎也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然而李稷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像是在做什么例行公事一般,找完每一个角落后他直起身来,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找不到啊。”他再次摸了摸脑后的草绳。 那个东西丢了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了,到底是去哪了呢? 然而能找的地方已经找完了,每一次到这个地方他能做的惯例的事,也已经做完了。 李稷静静看向自己的掌心,随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他左手的手腕之上。 当然,他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他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木屋内推门而出,随后手扶藤蔓直直落下,回到树下。 就在藤蔓垂地略往后的地方,是这棵巨树的露出在地面的根系,就在两根根系之间,能看到微微凸出的泥土。 一切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树根,然而李稷走到最粗的那根树根下,不顾膝头沾上泥土单膝跪地,伸出手开始挖土。 明明动用等阶四的真元能瞬间将这附近的泥土夷为平地,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真元的流动,也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用手掌不断往下挖。 他身前堆积的泥土越来越多,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然而李稷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反而越来越快。 就在泥土堆积到他胸口的之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平滑的物事,李稷眸光微顿,停下手来。 他微微垂下头,拨开身前的泥土。 月光穿透层层枝蔓,落到他身前。 就在他身前的土坑中,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盒子。 第三百六十章 藏剑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他静默了三息,院中依旧一片死寂,他这才彻底推开篱笆走入了院中。他像是知道会这样,又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不同,这样进门的流程他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但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走入院落之中,一切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但如果是陌生的人见到这样一幕一定相当惊讶。 如此黑暗的森林深处中居然会有这样一座已经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然而这座小院没有丝毫的人气。 周围一片死寂,别说人烟,此处连一丝活物的呼吸都不曾耳闻,一切都安静得宛如无人居住。 然而这座小院虽然无人居住,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一切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打包好了一切出了院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他静默了三息,院中依旧一片死寂,他这才彻底推开篱笆走入了院中。他像是知道会这样,又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不同,这样进门的流程他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但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走入院落之中,一切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但如果是陌生的人见到这样一幕一定相当惊讶。 如此黑暗的森林深处中居然会有这样一座已经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然而这座小院没有丝毫的人气。 周围一片死寂,别说人烟,此处连一丝活物的呼吸都不曾耳闻,一切都安静得宛如无人居住。 然而这座小院虽然无人居住,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一切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打包好了一切出了院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吱呀一声,没有落锁的门被推开,李稷没有丝毫意外地走入其中。 屋内陈设和屋外一般,都还保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李稷走进厨房拿来一块干布,将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拂去,明明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他做这一切却非常熟练。擦完后他照旧将布洗净放回了原处,推开后门走到了院后。 他静默了三息,院中依旧一片死寂,他这才彻底推开篱笆走入了院中。他像是知道会这样,又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不同,这样进门的流程他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但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走入院落之中,一切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但如果是陌生的人见到这样一幕一定相当惊讶。 如此黑暗的森林深处中居然会有这样一座已经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然而这座小院没有丝毫的人气。 周围一片死寂,别说人烟,此处连一丝活物的呼吸都不曾耳闻,一切都安静得宛如无人居住。 然而这座小院虽然无人居住,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一切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打包好了一切出了院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吱呀一声,没有落锁的门被推开,李稷没有丝毫意外地走入其中。 屋内陈设和屋外一般,都还保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李稷走进厨房拿来一块干布,将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拂去,明明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他做这一切却非常熟练。擦完后他照旧将布洗净放回了原处,推开后门走到了院后。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一切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打包好了一切出了院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吱呀一声,没有落锁的门被推开,李稷没有丝毫意外地走入其中。 屋内陈设和屋外一般,都还保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李稷走进厨房拿来一块干布,将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拂去,明明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他做这一切却非常熟练。擦完后他照旧将布洗净放回了原处,推开后门走到了院后。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拓跋 北魏的夜色下,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坐在椅子微微抬起头像是要看向窗外,身边的北寒阁弟子闻言一怔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穿透窗户,看向窗外长城下的万家灯火。 看向属于他们的,北方第一强国。 北魏国都,洛阳。 北魏,长城内六国三大强国之一,在太祖皇帝嬴帝的铁蹄尚未踏足之时,于前朝四分五裂之际由第一代北魏王拓跋云在北方建立,成为名副其实的北方第一强国。 北魏的国姓原本为拓跋,后太祖皇帝嬴帝统一大陆,吞并各国,当时的北魏王拓跋燕战败宣告臣服,北魏自此成为大秦的诸侯国。 秦帝国一统天下百废待兴,在骤然变大的疆土的统治难度下,太祖皇帝嬴帝拒绝了国师大司命林书白提出的将分封制改为郡县的提议,决定在帝国建立最初的十年内依旧实行分封,保留归顺的长城内五大诸侯国。 同时又因为秦王室到了嬴帝那一代本身人丁稀少,嬴帝自己只有两个公子,实在没什么人选足以分封。 于是嬴帝选择暂时替换臣服各国的王室,从各国原本王室分支中选择对其效忠的家族成为各国新的王室,帮助他管理偌大的国土,待江山稳定后,再慢慢收服各国。 这种先打江山再消化的战略本来没什么问题,太祖皇帝嬴帝靠他这样的过渡性的措施保证了帝国建立初期的稳定,各大诸侯国内的新王室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时间搞分裂,要么和原来的王族打好关系,要么就彻底诛杀原本的王族以绝后患。 其中北魏的新王室选择的是前一种。 作为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北魏长期以来实行的就是贵族制,拓跋氏虽然是原王室的,但几大北方贵族世家的势力一点也不比其小。 在太祖皇帝嬴帝的支持下登上北魏新王之位的是耶律氏,而登上王位的耶律氏之所以没有诛杀战败的拓跋氏,就在于耶律氏和拓跋氏两家之间世代通婚,本就互为分支。 拓跋氏当王的时候,耶律氏是拓跋的分支,而耶律氏称王后,拓跋氏就成为了耶律氏的分支。 顺便一提,当初太祖皇帝选择各国新王的时候选择都是年纪较大的世家家主,曾有人猜测太祖皇帝此举是准备让这些老家伙干几年,死了之后正好收回诸侯王权。 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后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在七国之主中,最先死的反而是太祖皇帝。 当然在太祖皇帝死后,也有几位一代诸侯王撒手人寰,如今的山海大陆上,长城内六国只有三个国家还是当初太祖皇帝分封的异姓王当政,其他两个已经替换到二代,前秦最特殊,是唯一一个替换到三代的。 当然,也正因为前秦的后继无人,才导致了如今山海大陆当初的诸侯王反叛自立为王,帝国破裂,七国林立的局面。 大陆局势暂且按下不表。 现如今的北魏王耶律宏已经年过六旬,是山海大陆唯三的老王之一。其嫡长子耶律朗也已经四十了,耶律氏一族人丁兴旺,耶律宏有八个儿子,三十余位孙儿,随着耶律宏的年老多病,北魏内部关于下一任北魏王的人选的争夺也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而在北魏王位之争中,影响力最大的势力不是北魏原本的贵族世家,却是另一个势力。 北魏,北寒阁。 站在窗边的北寒阁弟子收回视线,看向坐在椅子上被他唤作“大师兄”的少年。 窗外经过这个房间的北寒阁弟子都会在门口驻足行礼,足以显现出这个房间主人在北寒阁中的地位。 南有稷下,北有北寒。 稷下学宫和北寒阁如今已经成为了修行界最大的两股势力。 虽然在这样的北寒阁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却不过弱冠年纪。 北魏人大多人高马大,再加上经常骑马射箭,一般都身材魁梧,肤如古铜。 但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容颜如玉,身形匀称,皮肤是不常见日光的白皙,看上去不像是北魏人,更像南方的水乡公子。 而更不同寻常的是,不知是何等原因,他的双眼之上系着一条白绫,布条直直系到脑后,将双眼完全盖住。 刚刚这人抬起头看似是看向窗外,但他身边的这个北寒阁弟子心中很清楚,这人应该是看不见才对。 但即便如此,每次看到这人抬头,他依旧会觉得这人仿佛是在看着什么,面对自己的时候,更是仿佛被这人看到了心底。 到北寒阁已经两年了,每次看到这一幕,这位名唤王竹升的普通北寒阁弟子依旧会心头一紧。 “阿升,怎么了?”注意到了身边弟子的视线,坐在椅子上眼缚白绫的年轻公子微微一笑,“看”向他问道。 王竹升背后泛起一阵寒意,果然如之前那些老弟子所说,他们这位大师兄虽然是真的看不见,但凡事还是当他能看见为妙,不然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来。 “我是在想……拓跋师兄,你真的要去南楚?”看着眼前人隐在白绫后的那双眼睛,王竹升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错,拓跋。 也不怪他会紧张,只因他眼前的这位少年不光是北寒阁内举足轻重的等阶五修行者,更是北魏境内仅次于王族的第二大世家,原王族现后族拓跋氏的人。 拓跋氏在退下王位之后,在与南楚叶氏交好的同时,也开始效仿南楚叶氏,专注于联姻,成为了山海大陆有名的后族。 现如今老北魏王拓跋宏的第六任王后就是拓跋氏的女儿,王竹升听说拓跋氏也曾想将嫡女嫁给拓跋宏的长子耶律朗为妻,但不知耶律朗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只是纳了庶女为侧室。 拓跋氏的联姻大业虽然在耶律朗这里受挫,但其实其在联姻一举上至今取得的最大成就不是在北魏王室,而是在这里。 在这个地方。 王竹升环视着这间屋子,这里是北寒阁十二阁中最宽敞的一间,也是北魏国师北寒阁阁主大弟子拓跋寻的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这个眼缚白绫的少年,正是北魏拓跋氏的子弟。 拓跋氏第十八代家主四房之子,拓跋寻。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不是我想去南楚,”坐在椅子上的拓跋寻看向王竹升微微一笑,“只是师妹既然敢将信直接送给我,她肯定事先也送信给了姑母。” 没错,姑母。 王竹升闻言瞳孔一缩。 之所以说北魏拓跋氏联姻上最大的成就是和北寒阁不是和王室,就在于拓跋氏的老家主曾经慧眼识珠,将嫡女嫁给了一个北魏境内没有世家背景的无名青年。 这个无名青年没有在北方代表贵族地位的复姓,更没有家族助力,当时所有人都笑是拓跋老家主犯蠢,现如今却没人再能笑得出来。 只因这个无名青年,他姓许。 正是如今的北魏国师,玄武神子,许沧海。 拓跋寻的姑母,世称容夫人的北魏拓跋氏家主之妹拓跋容,正是北魏国师许沧海正妻,北寒阁的阁主夫人。 “如果师父没去闭关这事还好说,但现在师父闭关阁内夫人做主,”拓跋寻看向王竹升无奈地摊开双手道。 “姑母向来对师妹听之任之,我要是不去,别说北寒阁恐怕都要被赶出拓跋家了。” “这……怎么可能……”王竹升闻言一惊,愕然开口。 “毕竟,”拓跋寻摸了摸眼上的白绫,看向他微微一笑,“在拓跋家眼里,我不过是个缺陷品罢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洛阳 (内含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后为防盗) 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光华 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 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后为防盗) “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第三百六十四章 意趣 “见……” 王竹升愕然重复道,脑海中最近经常在情报中看到的名字忽然在他脑子里打起转来。 那个名字便是。 前秦公主,嬴抱月。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 虽然逃亡到了北魏,但他姑且是个前秦人。纵然是个无关紧要的公主,但秦王室人丁稀少,公主更少,他逃到北魏之前就记住了这所谓帝国日月中这位公主的名字。 但他记忆中的前秦公主,和他在北寒阁情报中看到的前秦公主根本不是一回事。 正如他进入北寒阁发现很多事都被颠覆了一般,王竹升不明白,怎么他到北魏之后,他记忆中的前秦公主怎么也发生了翻地覆的改变。 是改变……其实也不准确。 因为在山海大陆上,几乎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女子原本的模样。 没有丝毫存在感的花瓶公主。 他们这些前秦百姓也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公主,却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也没人关心这些。 虽然是王室成员,但王子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命运,公主在国力昌盛之时能享受荣华富贵,国力衰弱之时不过是用来和亲联姻的道具。 这位前秦公主,也本该如此。 被前秦王草率地送出去和亲,后和南楚春华君定下婚约,这原本是王竹升能想到的,是这个公主这辈子能发生的最大一件事,也山海大陆唯一能让人感受到那个前秦公主存在感的事。 谁能想到……王竹升看向手中的第二页信纸。 谁能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嫁妆队伍被袭击,原本被世人认为将死在云梦泽里的前秦公主带着身边仅剩的四个冉达了南楚边境。 稷下学宫上四宫筛选,那个女子击败限制境界的水法剑剑主许义山,成为稷下学宫水院史上第一位女弟子。 订婚宴与稷下之宴,那个女子连挑十六场为水院拿下第一,更是第一次打败了北寒阁弟子。 同时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宴会上,她以拿到魁首为筹码,和南楚二殿下姜元立下血盟,获得了参加初阶大典的资格。 那个时候,所有人觉得还没什么。 直到初阶大典开始。 众人战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直到现在的个人战第一轮。 四轮,三个榜首。 第一轮的那个榜首还不是她拿不到。 虽然只是初阶大典,但前秦公主嬴抱月的名字的确开始在各国情报之间流传。而前秦公主和北魏圣女之间的争端因为涉及到另一个人物,更受市井传言的喜爱。 “恕我直言,师兄你想见这女子是因为她与圣女大人……”王竹升迟疑地问道。 虽然前秦公主拿到了三个榜首,但她不过是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拓跋寻是上一届初阶大典的亚魁,如今更已经是等阶五的修行者,单以修行者的实力而言,这个前秦公主还不足以引起他的这位师兄的注意。 拓跋寻之前提起了许冰清的怒火,难道他去北魏是想为北寒阁找回场子,解决北魏和前秦之间的恩怨? 但至于许冰清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你想多了,”拓跋寻笑了笑,“我可无意介入那两个女子抢未婚夫的事。” “抢……”王竹升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但下一刻拓跋寻忽然放下了手上的信笺,抬头再次面向窗外,“你知道关于这次初阶大典的消息,有个国家是不知道全部的么?” “什么?有这样的国家?”王竹升闻言愕然不已。 初阶大典虽只是初阶,但对各国而言也十分重要。即便是在南楚举办,但其他各国一般都会派专人记录全部过程,再通过各国的情报网传回本国。 实在难以想象会有哪个国家不关心初阶大典到如簇步。 “对了,这个不知道并不是那个国家没有收集情报,”拓跋寻语出惊人,“而是那个国家的情报网被人截断了。” “什么?”王竹升闻言更加震惊,“这到底是哪个国家……” “你肯定想不到,”拓跋寻闻言一笑,摸了摸眼上的白绫,“是前秦。” “前秦?”王竹升不仅想不到,更加想不通。 “前秦三轮众人战都拿邻一,按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情报线怎么会……” “截断的并不是整条情报线,”拓跋寻道,“而是每条线上的一部分内容。” 王竹升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忽然有了预福 “这部分内容就是和初阶大典相关的内容,尤其是……”拓跋寻顿了顿道,“提到前秦公主的部分。” 王竹升浑身一震,心中为自己浮现出的猜想心头一跳。 “世人皆我们北魏和前秦和亲后,如今的前秦公主不过是一枚弃子,”拓跋寻淡淡道,“但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按理前秦公主到南楚也有些时日了。” 他顿了顿道。 “她做了那么多事,至少该有一件两件传入了前秦王耳中,”少年静静道,“可至今为什么前秦像是对这一切毫无反应,还对这女子不管不问?” 一股寒意忽然从王竹升背后升起。 “我顺着这条线去查,查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拓跋寻拿过身边一叠刻着字的书简,指尖拂过,抬头开口。 “我们北寒阁掌握的前秦情报线,总共十二条,这十二条我挨个找人去查过了,空无人烟,但林间却有打斗的痕迹。 “后来有幸找到一位装死活下来的人,”那人是踏入林中忽然闻到一阵毒烟,毒烟让它们视线模糊失去了自觉。但醒来还记得那个背影。 “而根据他们所,释放毒烟的人有些眼熟,正是当初负责运送前秦嫁妆的护卫统领。” “这实在是……” 王竹升不出话来。 是那个女子自己截断了前秦的情报线。 不过也不知她是如何靠那几个人就做到了这件事。但事实证明她做到了。前秦的确没收到相关消息,于是才没有联系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弃子之时,没想到是她自己,制造了所谓的弃子。 ……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谍网 王竹升被心中升起的这个猜想搅得浑身发凉。 “师兄,你是说截断前秦情报线的人是那位前秦公主?可这……” 这可能吗?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能够截断本国的情报线,本国的朝廷还真就这样不知道自家和亲公主在外面干了什么。 如果真能做到,可不是一句蒙蔽圣听那么简单。 “前秦王最近忙着娶新王后,据说已经十几天没有上朝了,”拓跋寻淡淡道。 “前秦向来对情报什么的也不上心,情报线并不多,如果抓住这个空子想截取情报比其他国家难度要低不少。” 拓跋寻抚摸着手中竹简目光微深。 长城内六国情报做得最好的是东吴人,连北寒阁都要甘拜下风,其次便是南楚姬家的情报网,其庞大程度甚至能和一个国家媲美。 据说姬家情报网的前身是由大司命林书白所设计,姬墨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完善,才能如此强可敌国。 但同样出自大司命与其弟子林抱月之手的秦国情报网就要倒霉的多。大司命少司命开了个好头,但在两人死后,嬴晗日把军费全放到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裁减了大量细作,把自己变成了瞎子聋子都不自知,前秦的情报网自此一蹶不振。 “古往今来,真是没见过像这位前秦王这么败家的继承人,”拓跋寻嘲讽地笑道。 “前秦情报网的确是不行了,”王竹升闻言皱眉道,“可我记得前秦通往南楚的情报线是最强的。” “没错,”拓跋寻嘴角笑容愈发讽刺,“毕竟嬴晗日什么都可以不防,却得防着那一位呢。” 南楚通往前秦的情报线是前秦情报网中最强大的一环,只因嬴晗日唯一的心腹大患嬴珣流亡在南楚,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那一位回来抢他的王位,情报上自然上心。 但就是这前秦最能拿的出手的这条情报线,如今被人截断了。 前秦如今积贫积弱,如果不是这条线出了事,还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正因这条线前秦安排的人最多,他们北寒阁才能放进去那么多探子。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拓跋寻抚摸着膝头竹简,“但据我们安插在情报线中的探子所说,情报线终段收到的消息里,的确是没有提及前秦公主在南楚所作的那些事。” 王竹升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终段?都已经动用到了这个位置的探子?” 初段,中段,与终段。 这是前秦情报线中独有的三个词,也是那位造出了无数稀奇古怪东西的大秦国师,大司命林书白的创举。 大司命林书白设计的情报线由三个部分构成,第一部分负责搜集,中间部分负责传递,最后一部分则负责在国内接收情报。 这三个部分都采用不同的人员,各司其职互不干预,极大程度上避免了间谍渗透造成的危害。 比如中段负责传递消息的细作,携带的信笺必须用只有初段搜集情报者才懂的特殊方式密封,传递者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信笺一旦有被破坏的痕迹就会中止传递,而情报传到终段,也就只有终段的修行者懂得怎么打开那份情报,一旦打开方式错误那份信笺就会自燃销毁。 这就大大降低了传递者泄密和被收买导致情报泄露的风险。 寻常国家传递消息的探子一旦出了问题都是祸害一整条线,但前秦这种方式出问题只会出在一部分上,不会影响大局。 王竹升之前也听闻过前秦这种独特的情报传递方式,毕竟这一举措也大大增加了北寒阁安插探子的难度,他曾听其他负责情报的师兄们恼火地抱怨过。 遇此严防死守,北寒阁也只好分出三拨人分别安插入这三个部分的情报网中。可这么做虽然能窃取到一切情报,但想要篡改便难上加难。 换言之,哪怕势力强大如北寒阁,都无法截断前秦的情报网。 可如今安插进终段的探子都说没收到情报,那就证明拓跋寻的推测是正确的。 前秦公主的情报是真的被人为地拦截了。 而从拓跋寻之前说的中段看到的那个背影来看……无论是利害关系还是从出手的人选来看,居然都指向了那位前秦公主。 纵然前秦人手不足,但截断如此严密的情报网…… “她到底具体是怎么做到的?”王竹升愕然问道。 “这一点连我们的探子都没有查清,但我有一个猜想,”拓跋寻握着竹简的手微微一紧。 “那就是前秦初段细作封存信笺和终段细作打开信笺的方法都被破解了,等等,不对。” 说着说着拓跋寻自己反而一愣。 “不对,不光是初段和终段,要做到这件事,必须破解所有的环节。”他怔怔开口。 他原本以为是那个女子不知是从何处搞到了前秦封存信笺的作法,但现在想来不对。 前秦情报网分为三段,为了安全这三个部分细作的本领并不互通。 也就是说会封信笺的人不会打开那个信笺,会打开信笺的人封不上,而封不上的信笺中间的人不会传。 这就是前秦的严防死守。 如果想如那女子所作这般修改信笺中的内容,那就既要会打开特制的信笺,还要会原封不动地封上。 这就已经囊括两个部分细作的本事了。 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情报,还要知道中段传递者所走的路线,提前埋伏一击即中。 即便安插探子时间已久,但拓跋寻还从未看过能同时做到这三件事的前秦修行者。 “这事看来比我想象的还可怕,”拓跋寻想通后微微一笑,而听着他的解释,王竹升脸色也有些发白。 “可这些事……真的是那个前秦公主做的吗?”他怀疑地问道。 “虽说是护送嫁妆的校尉统领下的手,但那校尉也是前秦士兵吧?会不会是那个校尉自作主张,或者是前秦遗老或者是嬴珣公子指使的?” 拓跋寻摇了摇头,“前秦在细作一事上管得极严,普通兵士不会懂这些,嬴珣公子一方更不会已经破解了这些。” 不然那些前秦遗老早就能把嬴珣送回前秦了。 刺探情报是君王手中利剑,一国情报网只会交给国君,按照传统所有人员和手段都只会传到前秦王嬴晗日一人手中。 拓跋寻之前不是没猜过嬴珣,但实在想不出可能,心中才忽然浮现出那个本不可能的人选。 此时却越想越可怕。 王竹升闻言一怔,“那前秦公主……” “到底是不是她,总之得先见到她才好推论,”拓跋寻闻言一笑。 那女子做出的那些事太出人意料,世家情报中写那个女子的都没什么人敢相信,许冰清送来的信笺中更是将其写的一无是处。 但真正那个前秦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需亲眼所见。 “所以我想去见见她,”拓跋寻微笑道。 “准备一下吧,我们今晚就出发。”他站起身,拍了拍王竹升的肩膀道。 “今晚?”王竹升肩膀微微一震,“不先和阁主说一声吗?” “师父正在闭关,初阶大典不过些许小事就不用去打扰他老人家了,”拓跋寻静静道,“毕竟如今神子们都在为位阶之战做准备,与位阶之战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位阶之战?”王竹升闻言瞳孔一缩,“难道要举行位阶之战了吗?” 神子之间的战争,等阶二位阶之战。 和定期举行的初阶大典不同,是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举行的对战。 山海大陆上一届位阶之战还是在九年前,昭阳郡主林抱月晋升等阶二之时。 可近十年来没再诞生新的神子,怎么会突然要举行位阶之战? 他之前就听说南楚国师也在闭关,连初阶大典都没有出席,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怎么?你不知道?”拓跋寻闻言一怔,“也对,以你的境界的确感觉不到这些。” “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你也别出去告诉别的弟子。” 拓跋寻蒙着白绫的眼睛静静看向窗外。 “大司命和少司命相继去世也已经接近十年了,”拓跋寻神情复杂道,“据我推测,按照如今的形势最迟在明年山海大陆会举行新一轮位阶之战。” 少年的声音如最深邃的潭水。 “是时候选出,新的人神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速 人神。 王竹升愣愣看着眼前的盲眼少年,他从以前就知道拓跋寻眼中所看的世界和寻常人不一样,却没想到他一时间居然能察觉到这么大的事。 山海大陆所有修行者的顶点。 等阶一,人神。 这是一个只说出名字都能让修行者心旌摇曳的词。 以人之身,上达天意,到达近乎神 《大月谣》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三百六十七章 之客 门槛外少年神情认真。 门槛内少年们神情惊恐。 “贺兰公子?你说什么?” 原本看到贺兰承出现在门槛外,正端着饭碗吃饭的归辰第一反应放下筷子就想去摸靠在桌边的剑,结果他剑还没摸到手,贺兰承就说出了要反水的这句话。 之前在青淖山被这人追杀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看到他归辰头皮一炸就想挡到嬴抱月身前。 北寒阁大弟子贺兰承,因为前秦公主嬴抱月的缘故在医毒战中输得一败涂地,这是如今丹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劲爆消息。如今这消息的主人公私底下找上门来,一般人只能联想到寻仇。 屋内其他坐在桌边的少年们也神情各异。清安院是姬清远和姬安歌的住所,这间小院里的原住民里等阶最高的修行者不过等阶七。 贺兰承是等阶六,如果真想鱼死网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如果有什么能让屋内少年们稍微安心一点的,就在于今日等阶六的楼校尉虽然不在,但屋内此时还有另外一位高阶修行者在。 消息灵通的北寒阁恐怕也没料到这件事,刚刚说完要投诚的贺兰承直起身看到嬴抱月身边坐着饮茶的那个少年,身形顿时僵硬了一瞬。 归辰握紧手中剑柄,看向桌对面另一个端着瓷杯神情惊讶的少年。 之前听说有修行者前来拜访,之所以没问是谁就放人进来,其实就在于今天早上更早的时候,清安院就率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着坐在桌边的等阶五修行者,归辰微微舒了一口气。 今天早上嬴抱月在清安院下厨,在府内散步的姬嘉树也碰巧来他大哥院子串门,然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顺水推舟留下了用早膳。 却没想到这顺水推舟,此时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之前只听说前秦公主在国师府住在姬小姐的院子里,却没想到春华君居然也在。”贺兰承看着桌边那位少年,只得再次微微欠身行礼。 “晚辈见过春华君。” 虽然姬嘉树的年纪比他小,但按照修行界规矩,境界高的修行者就是前辈。北寒阁是全大陆最看重这条规矩的地方,贺兰承从小耳濡目染已经成了习惯。不管尴尬与否,在姬嘉树面前他都必须执晚辈礼。 “贺兰公子不必多礼,”坐在嬴抱月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有些微妙,“我只是碰巧来大哥的院中看看,没想到居然有缘遇见贺兰公子。” “只不过……”姬嘉树看着贺兰承的神情认真起来,“公主殿下在国师府内住在哪是我们姬家的私事,不知贺兰公子又是从何处耳闻?” “是……”贺兰承神情一僵,下一刻呼出一口气,“姬公子,这事在丹阳城内早已传开,我不过碰巧听到,要追究来源恐怕需要你亲自去查了。” 姬嘉树眸光一顿,却只见贺兰承站直身体直直看向坐在桌边的嬴抱月。 “在下对公主殿下已经并无恶意,昨日诸位看过个人战应该能明白,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寻仇,而是来投诚。” 姬嘉树闻言眸光一顿,归辰本想要拔剑的手也有一瞬的迟疑。 贺兰承昨日在青淖山内的确率人抢夺过嬴抱月的药材,但在之后的试药环节,他在嬴抱月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后,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承认了抢夺药物一事,还提供了证据,的确不是还想和她作对的样子。 看到他当时的举动,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对他改观。嬴抱月对他算是有恩,而北魏圣女阻止嬴抱月送解药给她,不惜将他当成弃子使用,被如此对待是个人也会反水。 贺兰承想要背弃北寒阁并不奇怪。 归辰归离姚女官几人闻言神情放松下来,但姬嘉树和姬清远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对不简单的兄弟,贺兰承向前一步,看向嬴抱月和屋内众人尤其是姬嘉树笑了笑道。 “我知道骤然变换立场不易被相信,但有春华君在我又不能把公主殿下怎么样,能让我先进来吗?”贺兰承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姬二公子不在这,我也不能把公主殿下你怎么样吧。” 他可没那个本事。 昨天,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只是等阶七,但这女子的本事多到难以想象。他想要能打败她,现如今恐怕也就是只有一对一且不能使用其他手段和地形的擂台对战了吧。 听懂了贺兰承的话语中的肯定,姬嘉树微微一怔。 “奉承我也没有什么好处的,”而这时屋内响起一个平静的女声,贺兰承一怔看向终于再次开口的嬴抱月。 说实话她的平静已经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之前他说了那么多 (后为防盗) 虽然姬嘉树的年纪比他小,但按照修行界规矩,境界高的修行者就是前辈。北寒阁是全大陆最看重这条规矩的地方,贺兰承从小耳濡目染已经成了习惯。不管尴尬与否,在姬嘉树面前他都必须执晚辈礼。 “贺兰公子不必多礼,”坐在嬴抱月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有些微妙,“我只是碰巧来大哥的院中看看,没想到居然有缘遇见贺兰公子。” “只不过……”姬嘉树看着贺兰承的神情认真起来,“公主殿下在国师府内住在哪是我们姬家的私事,不知贺兰公子又是从何处耳闻?” “是……”贺兰承神情一僵,下一刻呼出一口气,“姬公子,这事在丹阳城内早已传开,我不过碰巧听到,要追究来源恐怕需要你亲自去查了。” 姬嘉树眸光一顿,却只见贺兰承站直身体直直看向坐在桌边的嬴抱月。 “在下对公主殿下已经并无恶意,昨日诸位看过个人战应该能明白,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寻仇,而是来投诚。” 姬嘉树闻言眸光一顿,归辰本想要拔剑的手也有一瞬的迟疑。 贺兰承昨日在青淖山内的确率人抢夺过嬴抱月的药材,但在之后的试药环节,他在嬴抱月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后,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承认了抢夺药物一事,还提供了证据,的确不是还想和她作对的样子。 看到他当时的举动,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对他改观。嬴抱月对他算是有恩,而北魏圣女阻止嬴抱月送解药给她,不惜将他当成弃子使用,被如此对待是个人也会反水。 贺兰承想要背弃北寒阁并不奇怪。 归辰归离姚女官几人闻言神情放松下来,但姬嘉树和姬清远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对不简单的兄弟,贺兰承向前一步,看向嬴抱月和屋内众人尤其是姬嘉树笑了笑道。 “我知道骤然变换立场不易被相信,但有春华君在我又不能把公主殿下怎么样,能让我先进来吗?”贺兰承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姬二公子不在这,我也不能把公主殿下你怎么样吧。” 他可没那个本事。 昨天,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第三百六十八章 看透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北寒阁大弟子贺兰承,因为前秦公主嬴抱月的缘故在医毒战中输得一败涂地,这是如今丹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劲爆消息。如今这消息的主人公私底下找上门来,一般人只能联想到寻仇。 屋内其他坐在桌边的少年们也神情各异。清安院是姬清远和姬安歌的住所,这间小院里的原住民里等阶最高的修行者不过等阶七。 贺兰承是等阶六,如果真想鱼死网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如果有什么能让屋内少年们稍微安心一点的,就在于今日等阶六的楼校尉虽然不在,但屋内此时还有另外一位高阶修行者在。 消息灵通的北寒阁恐怕也没料到这件事,刚刚说完要投诚的贺兰承直起身看到嬴抱月身边坐着饮茶的那个少年,身形顿时僵硬了一瞬。 归辰握紧手中剑柄,看向桌对面另一个端着瓷杯神情惊讶的少年。 之前听说有修行者前来拜访,之所以没问是谁就放人进来,其实就在于今天早上更早的时候,清安院就率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着坐在桌边的等阶五修行者,归辰微微舒了一口气。 今天早上嬴抱月在清安院下厨,在府内散步的姬嘉树也碰巧来他大哥院子串门,然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顺水推舟留下了用早膳。 却没想到这顺水推舟,此时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之前只听说前秦公主在国师府住在姬小姐的院子里,却没想到春华君居然也在。”贺兰承看着桌边那位少年,只得再次微微欠身行礼。 “晚辈见过春华君。” 虽然姬嘉树的年纪比他小,但按照修行界规矩,境界高的修行者就是前辈。北寒阁是全大陆最看重这条规矩的地方,贺兰承从小耳濡目染已经成了习惯。不管尴尬与否,在姬嘉树面前他都必须执晚辈礼。 “贺兰公子不必多礼,”坐在嬴抱月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有些微妙,“我只是碰巧来大哥的院中大弟子贺兰承,因为前秦公主嬴抱月的缘故在医毒战中输得一败涂地,这是如今丹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劲爆消息。如今这消息的主人公私底下找上门来,一般人只能联想到寻仇。 屋内其他坐在桌边的少年们也神情各异。清安院是姬清远和姬安歌的住所,这间小院里的原住民里等阶最高的修行者不过等阶七。 贺兰承是等阶六,如果真想鱼死网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如果有什么能让屋内少年们稍微安心一点的,就在于今日等阶六的楼校尉虽然不在,但屋内此时还有另外一位高阶修行者在。 消息灵通的北寒阁恐怕也没料到这件事,刚刚说完要投诚的贺兰承直起身看到嬴抱月身边坐着饮茶的那个少年,身形顿时僵硬了一瞬。 归辰握紧手中剑柄,看向桌对面另一个端着瓷杯神情惊讶的少年。 之前听说有修行者前来拜访,之所以没问是谁就放人进来,其实就在于今天早上更早的时候,清安院就率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着坐在桌边的等阶五修行者,归辰微微舒了一口气。 今天早上嬴抱月在清安院下厨,在府内散步的姬嘉树也碰巧来他大哥院子串门,然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顺水推舟留下了用早膳。 却没想到这顺水推舟,此时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之前只听说前秦公主在国师府住在姬小姐的院子里,却没想到春华君居然也在。”贺兰承看着桌边那位少年,只得再次微微欠身行礼。 “晚辈见过春华君。” 虽然姬嘉树的年纪比他小,但按照修行界规矩,境界高的修行者就是前辈。北寒阁是全大陆最看重这条规矩的地方,贺兰承从小耳濡目染已经成了习惯。不管尴尬与否,在姬嘉树面前他都必须执晚辈礼。 “贺兰公子不必多礼,”坐在嬴抱月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有些微妙,“我只是碰巧来大哥的院中看看,没想到居然有缘遇见贺兰公子。” “只不过……”姬嘉树看着贺兰承的神情认真起来,“公主殿下在国师府内住在哪是我们姬家的私事,不知贺兰公子又是从何处耳闻?” “是……”贺兰承神情一僵,下一刻呼出一口气,“姬公子,这事在丹阳城内早已传开,我不过碰巧听到,要追究来源恐怕需要你亲自去查了。” 姬嘉树眸光一顿,却只见贺兰承站直身体直直看向坐在桌边的嬴抱月。 “在下对公主殿下已经并无恶意,昨日诸位看过个人战应该能明白,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寻仇,而是来投诚。” 姬嘉树闻言眸光一顿,归辰本想要拔剑的手也有一瞬的迟疑。 贺兰承昨日在青淖山内的确率人抢夺过嬴抱月的药材,但在之后的试药环节,他在嬴抱月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后,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承认了抢夺药物一事,还提供了证据,的确不是还想和她作对的样子。 看到他当时的举动,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对他改观。嬴抱月对他算是有恩,而北魏圣女阻止嬴抱月送解药给她,不惜将他当成弃子使用,被如此对待是个人也会反水。 贺兰承想要背弃北寒阁并不奇怪。 归辰归离姚女官几人闻言神情放松下来,但姬嘉树和姬清远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对不简单的兄弟,贺兰承向前一步,看向嬴抱月和屋内众人尤其是姬嘉树笑了笑道。 “只不过……”姬嘉树看着贺兰承的神情认真起来,“公主殿下在国师府内住在哪是我们姬家的私事,不知贺兰公子又是从何处耳闻?” “是……”贺兰承神情一僵,下一刻呼出一口气,“姬公子,这事在丹阳城内早已传开,我不过碰巧听到,要追究来源恐怕需要你亲自去查了。” 姬嘉树眸光一顿,却只见贺兰承站直身体直直看向坐在桌边的嬴抱月。 “在下对公主殿下已经并无恶意,昨日诸位看过个人战应该能明白,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寻仇,而是来投诚。” 姬嘉树闻言眸光一顿,归辰本想要拔剑的手也有一瞬的迟疑。 贺兰承昨日在青淖山内的确率人抢夺过嬴抱月的药材,但在之后的试药环节,他在嬴抱月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后,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承认了抢夺药物一事,还提供了证据,的确不是还想和她作对的样子。 看到他当时的举动,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对他改观。嬴抱月对他算是有恩,而北魏圣女阻止嬴抱月送解药给她,不惜将他当成弃子使用,被如此对待是个人也会反水。 贺兰承想要背弃北寒阁并不奇怪。 归辰归离姚女官几人闻言神情放松下来,但姬嘉树和姬清远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对不简单的兄弟,贺兰承向前一步,看向嬴抱月和屋内众人尤其是姬嘉树笑了笑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相抵 “控制人的毒……”姬嘉树怔怔重复道。 “这种毒一旦进入修行者的身体就会根植在筋脉之中,寻常面上看不出任何迹象,把脉也几乎查不出来,”嬴抱月静静解释道。 “但一旦发作,症状就像癔症,中毒者会心口疼痛难忍,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少女平静的声音在桌边回荡。 “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很难有解药能根治,”嬴抱月回头看了一眼姬嘉树,“寻常只能靠药物定期缓解。” “而且这毒发作的时间极其固定,吃一次解药,可保三天无虞。” 嬴抱月目光微深。 吃完一次,如果没有什么异动,再找下毒者领取下一次的解药。 所以中毒者永远会被下毒者控制。 说到这里,姬嘉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袖子中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就是所有的一切,又是一个针对这个女子的陷阱。 真话假话不难判断,最难判断的是搀和着假话的真话。 正如贺兰承所说,北寒阁曾将他当作弃子抛弃,出于人之常情,没人会相信他会继续为北寒阁卖命。 他的确有充分的理由来投诚,正因这位北寒阁弟子拥有的理由太过充分,才连他都差点相信了。 姬嘉树静静看向嘴角边沾着血迹的贺兰承。 正因不是假意的投诚,才如此可怕。 贺兰承想要投诚的动机并不作假。就算北寒阁想利用他完成什么阴谋,他对北寒阁而言也是个不值得信任的缺陷品。哪怕要怀疑贺兰承受人指使,想到这一层也怀疑不下去了。 但又有谁能想到,北寒阁背地里居然用药物控制了他。 这一点连姬嘉树都没想到,寻常人面对如此圈套也根本不可能发现端倪。 一切都太理所应当了。 不得不说北寒阁这个陷阱乍一看简直是完美的。 直到遇上了她。 坐在地上的贺兰承愕然看着将伴魂引所有的特征全部都说出来嬴抱月,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会知道……伴魂引?” 贺兰承心中翻江倒海。 如伴魂引这般能够控制人的慢性毒药比能见血封喉的剧毒更为少见,同时也更为珍贵。 如果将那本书上的毒划分级别,伴魂引绝对是能排到最高等级之中。 而那本书被北寒阁严加看管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伴魂引的存和配方哪怕在北寒阁弟子之中都是不传之秘,更何况北寒阁之外的人! 说来讽刺,哪怕是已经等阶六的他,在被下这种毒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更不要说知道它的配方和解药。 他甚至都没有彻底相信真的有毒能做到这样的事,直到现在。 她说的话,和另外那个女子和他说的,居然一模一样。 贺兰承怔怔看着面前神情平静的少女。 功效,发作的时间,和需要定时服用的解药。 只有一点不一样。 “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能告诉你的东西,”嬴抱月笑了笑看向地上浑身是血的贺兰承淡淡道。 “毒是逼出来了,但筋脉里应该还有残余,一个时辰后还需要扎几针,要连扎三天。” 说完她转身就去收拾饭桌上散落的药材和器具,像是一点都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咳咳,”贺兰承扶着桌子腿站了起来,抚摸着胸口一时间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但他的身体却告诉他,她是对的。 虽然全身筋脉都在痛,但原本郁结在他胸口的块垒像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痛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畅快之感。 贺兰承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原本被种在身体里的,用来控制他就范,如跗骨之蛆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解的毒,居然就被这样被这个少女给解了。 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这一切,本应是不可能的才对。 贺兰承扶着桌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刚刚这个女子所说的伴魂引的特征中,与她实际所作出的事,其实有着明显的前后矛盾。 “我不问你是如何得知这种毒的了,”贺兰承撑着桌子抬头看向嬴抱月的背影,“但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这毒看不出任何迹象,把脉也查不出来。” “那你,”贺兰承艰难地开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进门到现在,他自恃没有说错一句话,没有走错一步路,说的他自己都要信了,初阶大典中负责查毒的姬嘉树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可她,是怎么发现的?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嬴抱月将桌上的药材包好,转身看向他无奈地笑了笑,“在青淖山里也不见你有这么多问题。” 青淖山……贺兰承闻言一愣,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林子里,姬嘉树没发现的杀人之毒迷神引也是她一眼看出来的! “想起来了?”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我能看出来第一次自然也能看出来第二次。” 她淡淡道。 “中毒的人和没中毒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贺兰承愕然看着面前年幼的少女,她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可……”知道这个问题她不会告诉他,贺兰承最后一次挣扎着开口,“你刚刚还说伴魂引很难有解药能根治,只能缓解……” 贺兰承心有余悸道,“可你又说我的毒性已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眼睛。 “据我所知,伴魂引的确是没有解药的,她和我……”说到一半贺兰承忽然打住。 “她和你说没有解药能根治对么?”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笑了笑接起话头。 贺兰承浑身一震没有说话。 “伴魂引的确没有解药,”嬴抱月道。因为当时没有,她当初在毒典上也没有写。 所以某人也就不知道。 “我刚刚给你喝的也不是解药,”她笑了笑道,“我说了,那是毒。” 伴魂引没有解药。 但当在写出药典的两年后,她在一场暗杀中无意中发现有另一种剧毒能与之相克。 “正是刚刚给你喝的那种毒,”嬴抱月淡淡道,“虽然反应剧烈了一点,但这是你该受的报应。” 贺兰承闻言苦笑道,“难道有温和一点的解法吗?” 嬴抱月看着贺兰承笑了笑道,“虽然也许有温和一点的解法,但我不会给你用。” 贺兰承继续苦笑,明白他是罪有应得。 而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闻言一愣,随后摸了摸之前受伤的手臂笑了笑。 就结果而言贺兰承刚刚的惨状可真是比他还要惨,她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谁叫你欺负了我的人。”嬴抱月静静道,“这下账也清完了,贺兰公子,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贺兰承收起苦笑,闻言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她言笑晏晏将药碗递来,说是要给他下毒,却解了他的毒,这个女子啊…… 他大概永远都无法触及。 贺兰承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之前说的来意,公主殿下你真的不考虑吗?” 第三百七十章 清澈 贺兰承说完这句话屋内静了一瞬。 收拾好碗筷的嬴抱月转过身来,看向面向她微微欠身的少年,“你是说投诚为我但内应的那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哪件事……”贺兰承无奈地苦笑道。 他之前的感觉没错,一切不是他的错觉,这丫头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把他的这个提议当回事。 换言之,对他这个提议,她就一直没心动过。 如果说之前是顾忌他受到了毒药的控制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她现在把他的毒已经解了,不但没挟恩图报,提都没提之前所说的内应一事,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当她的间谍一事在她眼里就这么没吸引力吗? “是公主殿下还是信不过我么?”贺兰承苦笑道,“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使用伴魂引……” “住口。” 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之前一直神情平静的少女第一次眼中浮现出了怒意。 贺兰承的话被打断,怔怔看着面前霍然转身看向他的嬴抱月。 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泛起了波浪,折射出炫目的日光。 原来她真正生起气来是这个样子。 贺兰承看着面前少女清澈见底的双眸,想起之前丹阳城内的传言,她的眼睛的确能是让人见之难忘。 然而此时这双如同静谧湖水的眼睛,泛起了真真切切的怒意。 “你们谁都不记得我昨日说过的话,”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毒也好药也罢,我的药材不用在这些地方。” (后为防盗) “毒是逼出来了,但筋脉里应该还有残余,一个时辰后还需要扎几针,要连扎三天。” 说完她转身就去收拾饭桌上散落的药材和器具,像是一点都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咳咳,”贺兰承扶着桌子腿站了起来,抚摸着胸口一时间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但他的身体却告诉他,她是对的。 虽然全身筋脉都在痛,但原本郁结在他胸口的块垒像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痛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畅快之感。 贺兰承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原本被种在身体里的,用来控制他就范,如跗骨之蛆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解的毒,居然就被这样被这个少女给解了。 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这一切,本应是不可能的才对。 贺兰承扶着桌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刚刚这个女子所说的伴魂引的特征中,与她实际所作出的事,其实有着明显的前后矛盾。 “我不问你是如何得知这种毒的了,”贺兰承撑着桌子抬头看向嬴抱月的背影,“但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这毒看不出任何迹象,把脉也查不出来。” “那你,”贺兰承艰难地开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进门到现在,他自恃没有说错一句话,没有走错一步路,说的他自己都要信了,初阶大典中负责查毒的姬嘉树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可她,是怎么发现的?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嬴抱月将桌上的药材包好,转身看向他无奈地笑了笑,“在青淖山里也不见你有这么多问题。” 青淖山……贺兰承闻言一愣,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林子里,姬嘉树没发现的杀人之毒迷神引也是她一眼看出来的! “想起来了?”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我能看出来第一次自然也能看出来第二次。” 她淡淡道。 “中毒的人和没中毒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贺兰承愕然看着面前年幼的少女,她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可……”知道这个问题她不会告诉他,贺兰承最后一次挣扎着开口,“你刚刚还说伴魂引很难有解药能根治,只能缓解……” 贺兰承心有余悸道,“可你又说我的毒性已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眼睛。 “据我所知,伴魂引的确是没有解药的,她和我……”说到一半贺兰承忽然打住。 “她和你说没有解药能根治对么?”而就在这时嬴抱月笑了笑接起话头。 贺兰承浑身一震没有说话。 “伴魂引的确没有解药,”嬴抱月道。因为当时没有,她当初在毒典上也没有写。 所以某人也就不知道。 “我刚刚给你喝的也不是解药,”她笑了笑道,“我说了,那是毒。” 伴魂引没有解药。 但当在写出药典的两年后,她在一场暗杀中无意中发现有另一种剧毒能与之相克。 “正是刚刚给你喝的那种毒,”嬴抱月淡淡道,“虽然反应剧烈了一点,但这是你该受的报应。” 贺兰承闻言苦笑道,“难道有温和一点的解法吗?” 嬴抱月看着贺兰承笑了笑道,“虽然也许有温和一点的解法,但我不会给你用。” 贺兰承继续苦笑,明白他是罪有应得。“毒是逼出来了,但筋脉里应该还有残余,一个时辰后还需要扎几针,要连扎三天。” 说完她转身就去收拾饭桌上散落的药材和器具,像是一点都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咳咳,”贺兰承扶着桌子腿站了起来,抚摸着胸口一时间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但他的身体却告诉他,她是对的。 虽然全身筋脉都在痛,但原本郁结在他胸口的块垒像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痛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畅快之感。 她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但他的身体却告诉他,她是对的。 虽然全身筋脉都在痛,但原本郁结在他胸口的块垒像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了,痛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畅快之感。 贺兰承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原本被种在身体里的,用来控制他就范,如跗骨之蛆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解的毒,居然就被这样被这个少女给解了。 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这一切,本应是不可能的才对。 贺兰承扶着桌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刚刚这个女子所说的伴魂引的特征中,与她实际所作出的事,其实有着明显的前后矛盾。 而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闻言一愣,随后摸了摸之前受伤的手臂笑了笑。 就结果而言贺兰承刚刚的惨状可真是比他还要惨,她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谁叫你欺负了我的人。”嬴抱月静静道,“这下账也清完了,贺兰公子,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贺兰承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原本被种在身体里的,用来控制他就范,如跗骨之蛆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解的毒,居然就被这样被这个少女给解了。 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这一切,本应是不可能的才对。 贺兰承扶着桌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刚刚这个女子所说的伴魂引的特征中,与她实际所作出的事,其实有着明显的前后矛盾。 而站在嬴抱月身后的归辰闻言一愣,随后摸了摸之前受伤的手臂笑了笑。 就结果而言贺兰承刚刚的惨状可真是比他还要惨,她为他出了一口恶气。 “谁叫你欺负了我的人。”嬴抱月静静道,“这下账也清完了,贺兰公子,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暗杀 姬嘉树闻言一怔,随后点头,“没错,是比棋道,只不过……” 但没等他说完姬嘉树的声音忽然被身边另一个人打断,贺兰承愕然看着面前的少女开口道,“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嬴抱月的声音不似作假,贺兰承却难以相信。 要知道初阶大典三年一次,所有修行者都是精心准备。北魏北寒阁更是在上一届结束之时就会开始选择下一届参加的人选,每一轮都是提前准备许久,甚至会针对其他各国将要参加的人选事先准备好对策。 除不掉的寻找弱点,如存在有望登顶家世又不显赫的修行者,视情况甚至会在其参加初阶大典前直接除掉。 当然,这算不得什么黑幕。贺兰承心道。 这只不过是弱肉强食的修行界的正常作风。 毕竟不光是北寒阁这么做,各国世家都或多或少会做这样的事,只为了让本族子弟登顶。 一将功成万骨枯。 贺兰承并不觉得那些被除掉的修行者可怜,生为修行者,如果不放弃修行,想要作为修行者活下去,就要接受这弱肉强食的法则。 他从就是被这样教导的。 对于修行者而言,战争和厮杀永远不是光存在于擂台之上。 危险永远都伴随在身边,也许走在大街上都有人会向你一剑刺来。 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 弱就是原罪,不能保护自己,被除掉也是活该。 想要活下去,要么自己成为强者,要么在成为强者前依附强者而活。 贺兰家已经败落,作为宗孙的他本身作为修行者也没有特别惊艳的天赋,所以贺兰家现如今走的都是依附路线。 话扯远了,总之精心准备,排除一切障碍,这才是修行界对待初阶大典真正的作风。 北寒阁也是靠着这样事前的精心准备,才能在历届初阶大典中取得不俗的成绩。 只不过今年,北寒阁获胜的道路,第一次受到了阻碍。 说实话是第二次,贺兰承看了一眼嬴抱月身边的姬嘉树,上一届北寒阁也铩羽而归,但上一届那是特殊情况。 毕竟上一届的榜首是他们北寒阁除不掉也打不赢的人。但最后北寒阁也拿到了亚魁,败给南楚国师姬墨的儿子也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上一届算是平稳的过去了。 但谁都没想到,今年这一届北魏和北寒阁准备万全而来,却遇到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对手。 当然,这可能是全大陆上的修行者都没想到的对手。 贺兰承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北寒阁之前调查了那么多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也暗杀了不少,但谁能想到会有这个女子横空出现。 顺便一提在北寒阁的暗杀名单上唯一活下来的修行者,正是如今的北魏继子孟施。 贺兰承思及此眸光微寒。 那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少年,那个瘦少年一人一剑带着妹妹杀出一条血路的画面至今令他难忘怀。 世家大族垄断修行界的情况下,平民能在修行界出头的情况极为少见。像走到孟施这一步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需要克服难以想象的巨大困难,虽然孟施的情况离不开他年少时得遇名师,但即便如此那个少年本身也相当可怕。 然而孟施最令贺兰承觉得可怕的不是他的修行天赋,而是他对修行目的近乎执拗的执着。 那个瘦少年执剑之时眼中闪烁的意志和渴望相当可怕,至今贺兰承都没弄明白孟施那么拼命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同为等阶六修行者贺兰承多少能察觉到,那个瘦少年的确是有一个目的支撑着他拼命向前,最终才成为了如今年轻修行者中的最强火法者。 同时孟施更有一点令人莫名其妙,就是他还死都不愿意加入北寒阁。 不能为我所用者,唯有毁掉。 一介平民如此不知好歹,还准备参加下一届初阶大典,北寒阁自然在其师父失去踪影之时对其进行了绞杀。 毕竟孟施只是平民,连暗杀都算不上。 但孟施不愧为等阶六中的最强火法者,就是这样的暗杀,北魏闹得满城风雨,北寒阁的形象都差点受损,愣是没杀掉这人。 但这样的一个少年天才,杀掉也的确可惜了。最终由北魏王室出面,将孟施收为北魏继子,结束了这一场北魏人之间的厮杀。 贺兰承目光微沉。 至此孟施也多少成为了王室内部反对北寒阁一派中,用来牵涉北寒阁一家独大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孟施都是北魏人,他挣到的成绩也归北魏所有。而作为北寒阁这一届的大弟子,贺兰承对他自己的水平也有自知之明。 虽然北寒阁这一届参加的人多,但他并不是拓跋寻那样变态的存在,这一届北寒阁在高端战力上比之上一届有所不足,而孟施的存在多少弥补了这一不足。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一届初阶大典的榜首都应该是属于北魏人的,最多被南楚分走两个。 然而…… 贺兰承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年幼少女。 这一届初阶大典进行到现在四场榜首全被前秦人拿去。其中三个,都被这位忽然杀出的,本届初阶大典的最大黑马,前秦公主嬴抱月所得。 世家大族中间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前秦布的一个局,经过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前秦王嬴晗日不是那个看上去实在不聪明的模样,关于这样的怀疑也许早就开始了。 这样的怀疑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成立,但连拿三个榜首,怎么说也该经过长期的准备和策划。 贺兰承睁大眼睛。 起码昨日在青淖山她算计他的那一场,事后他觉得她肯定是筹划已久了! 想起之前在丹阳城内疯传的前秦公主要拿所有榜首的笑话,贺兰承原本也把其当做一个笑话,但昨日之后他却觉得这个笑话里满满是这个女子的阴谋。 之后的两场她肯定也策划了全盘的计划。 他本是如此作想的。 然而此时…… 贺兰承死死看着面前少女,“你不知道第二轮要比什么?” “我今天正准备问,”嬴抱月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瞬间贺兰承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只是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年怎么反应这么大。 毕竟她就算事先知道也没什么用,初阶大典一轮赶着一轮,她就算知道也没时间准备。不如不想这么多,比完一轮在间歇中再考虑下一轮,这样脑子还更轻松。 她看着贺兰承如实开口,“我一般比完一场再准备下一场。” 贺兰承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初阶大典开始之前你在做些什么?!” 开始之前……嬴抱月想了想道,“在忙着和亲。” 更具体一点来说,是忙着在和亲路上被人追杀。 贺兰承噎了一下,前秦与南楚和亲的消息传出来是在三个月前,“那来南楚之前呢?三个月前呢?” 那时候她大概是在棺材里……嬴抱月心道,但想来也不能和他说这些,她无奈地笑了笑看向贺兰承道,“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她的时间向来不多。 说完不等贺兰承反应,她握紧左手手腕,看向姬嘉树问道,“第二轮比棋道的话,这要怎么比?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说实话她之前也猜想过个人战第二轮比什么,却没想到是比这个。 毕竟初阶大典是为了培养修行者的战斗能力。 而比起打打杀杀,下棋这种安静的方式,更像是文斗不像是武斗,乍一看相当不符合修行者对战的风格和初阶大典的初衷。 但却被选作残酷竞争的个人战的项目。 这其中,想必并不简单。 而正如嬴抱月所猜想的,听到她的话姬嘉树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比赛形式的确是下棋,但下的不是一般的棋。比起下棋,这一轮比的更像是……”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道。 “兵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兵棋 弈棋一道,在山海大陆上由来已久。 但唯有一种棋,能与兵法相连。 听到姬嘉树的话,嬴抱月脑海中的记忆复苏,瞬间明白了他的是什么棋。 她看向姬嘉树问道,“要比的……是兵棋么?” 姬嘉树点头,神情无比复杂。 嬴抱月也微微一怔。 兵棋。 虽然有着如此特别的名字,但其实这所谓的兵棋,本质上就是围棋。 更具体的来,这是一种专门为修行者而改良的围棋。 围棋与战争联系起来,其实是我前朝的传统。 前朝战乱频繁,在这样的现实情况下,从很早以前开始,修行者们就将弈棋一道与战争联系到了一起。在本朝太祖皇帝嬴帝的改良下,更为复杂的修行者围棋诞生之后,围棋之战自此也成为了培养兵士才能的重要工具之一。 “略观围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 前朝大夫马融的《围棋赋》就写出了将棋盘视为战场,将下棋作为用兵作战的对弈场面。 棋场如战场。 “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拙者无功兮,弱者先亡。” 前朝不少留下名字的武将,都同时是疆场和棋枰这样大两个战场上的佼佼者。 但在太祖皇帝嬴帝的眼中,这样的围棋只是寻常人下的棋。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前朝的围棋传下来的规则与现代围棋的规则已经十分相近,其中最重要的棋盘正是嬴抱月在上辈子见到过的十九道棋盘。 前朝之前,围棋棋盘上使用的是十七道棋盘,“纵横十七道,合三百九十一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 而到了前朝之时,棋盘增至十九道,“三百六十一道,仿周之度数。” 也就是棋盘上的线横竖都为十九条,纵横各十九条线段将棋盘分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棋子增至黑白双方各一百八十枚。 这也是如今普通人所下的围棋。 所谓的兵棋则是在十九道围棋基础上的进一步强化版本。 前朝覆灭,秦帝国建立之后,在太祖皇帝修行体系的催生下,大量的修行者开始出现,太祖皇帝本身擅长弈棋,也是一位杰出的武将。 就是这样一位武将,在下棋之时端详着如今的十九道棋盘,认为这样的棋盘并不适合修行者。 修行者在真元的支撑下,其脑力和体力都远胜一般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嬴帝觉得还使用十九道棋盘太过可惜,另外他也认为如今的棋盘也太,摆不了什么大型军阵,不能让他这位戎马一生的开国皇帝满意。 于是在这些原因下,太祖皇帝设计了兵棋,将原本十九道的围棋棋盘增至二十九道,交叉点八百四十一个,黑白棋子双方各四百二十枚。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在每多一道棋盘线交叉点总数就指数级别上涨的围棋棋盘上,一口气将棋道加上十条可不只是加上几条线那么简单。 只是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围棋就能衍生出数不尽的变化,而加至八百四十一个,整张围棋盘上的点简直多如繁星。 这样加出来的棋盘真的大的宛如行军布阵的沙盘一般,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的简直吓了一跳。 这么巨大的棋盘和可怕的布阵变化,也就是真的只有修行者能承受的了。 这样的棋盘在阿房宫的前秦御祷省就有一张,但她很少使用,因为她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 当然,不是因为她境界太高,一切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境界太低。 那张棋盘是属于她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和开创出这个疯狂游戏的男人太祖皇帝嬴帝的。 她在十八岁之前,无论是境界还是行军布阵的能力都无法和这两人相比。 人中龙凤,绝不是烂虚名。 她每次在阿房宫见到师父和嬴帝对弈之时,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场真实的战争。只是观战都能让人透不过气来,虽然她不能下,但她的确是当时阿房宫中唯一一个有能力观战的。 寻常修行者如果看进去了,哪怕只是旁观撑不到终盘都会熬尽真元。 没错,耗尽真元。 嬴抱月抬起头看向对面直直注视着她的贺兰常 当年嬴帝和她的师父虽然擅长对弈,但在阿房宫中他们并不常下。 无他,只是因为用那样一张棋盘下上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普通十九道棋盘的围棋长的时候都能下上三三夜,更何况如今这二十九道围棋。虽然嬴帝在规则中有规定,每人各自有两个时辰的长考时间,超过了就必须下三十秒一手的快棋,但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依旧能下上个好几。 身为大忙饶大秦皇帝和大秦国师自然不会经常有那个时间。 而就是这样漫无止境的战斗,让兵棋变为了一种不光需要行军布阵的能力,更需要比拼真元的对决。 只有修行者的真元能支撑如此长时间高度耗费心力的对战,同时真元薄弱的修行者自然会在这样的比拼中败下阵来。 唯有兵棋,是一场无法越阶挑战的对决。 看着贺兰承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神,嬴抱月就知道他想些什么。 修行一道,境界为上。 如果是在一般的实战中,她还可以靠她高出普通人许多倍的战斗经验弥补境界的不足,但在兵棋这样坐在棋盘前赤条条比拼耐力的战斗中,等阶低的修行者拥有着压倒性的不利。 不如面对低阶的修行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兵法战术,只要选择在序盘全力防守,将棋局一味拖长就可以了。 时间长了自然能拖垮甚至耗死对方。 除了之前的那些规则,兵棋是没有总时间限制的。 这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等阶七的她如果没人放水,是不可能赢过等阶六的修行者的。 而如果她坚持不愿认输,待在棋盘前不下来,的确是会被耗死在棋盘之前。 “你可知道接下来的第二轮里,如果不知道对手你甚至可能耗死在棋盘上。”之前贺兰承的确是对她这么的。 “所以……”嬴抱月看着贺兰承问道,“你刚刚那句话,是在接下来的个人战第二轮中,北寒阁会设计让你和我对战。而我如果接受你的投诚,你就会选择在棋局中对我放水,是这个意思么?” 贺兰承闻言有一瞬的僵硬,但随后还是点零头。 她果然理解得速度够快,甚至将他没出来的东西全部捅了出来。 虽然他是北寒阁的弃子,但单论境界的确是许冰清这一次带出的所有弟子中最高。 在棋盘前耗死她的人选,非他莫属。 以北寒阁的手段,不管是操纵赛局还是操纵抽签,他与她之间都难免一战。 “到了那时……”贺兰承看着嬴抱月正想开口,却只见面前少女也正静静看着他,静谧如湖水的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总之谢谢你想到这一步,只不过……”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我觉得到时候,北寒阁派出来当我的对手,恐怕不是你。” 第三百七十三章 对手 哎? 贺兰承闻言猛地一愣。 屋内姬嘉树和归辰等人也愣住了。 贺兰承今日已经怀疑了自己的耳朵很多次,这次大概是他觉得最离谱的一次,偏偏眼前这个少女吐字清晰,让人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都不可能。 “你说什么?”贺兰承看着面前反客为主的少女失笑道,“不是我?”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北寒阁弟子了,贺兰承好笑地看着嬴抱月,“你是觉得抽签不会这么巧的抽到我?” “棋战和最后一轮的对战一样,第一轮抽签,之后两两对战,战至最后一人。”贺兰承耐着性子说道。 他凝视着面前少女清澈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湖水静谧,但他现在明白那里面有着坚如钢铁的意志和说到做到的野心。 “不管抽签有没有人做手脚,既然你想要拿到榜首,那么我们终究会遇上。”贺兰承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道。 “嗯,我们会遇上。”嬴抱月点头,她很清楚虽然上一场医毒战这人只拿到了末榜,但贺兰承实际的实力在等阶六修行者中当属上乘。 至少比叶思远要强一些。 下棋是淘汰赛,赢道最后都会遇上。 “你这话说得倒也真是自信……”虽是他提出的,但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毫不怀疑她一个等阶七也能留到最后,贺兰承苦笑道,“前提是你在遇到我之前别遇上其他等阶六。” 如果遇上了,他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女子要如何打败其他等阶六。 虽然棋战不是正式的武斗,越境对战不是没有可能,但要知道修行界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越境杀了。 这个少女是他迄今为止见到的在本境界上最强的修行者,但她是否能真的实现越境杀,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断言。 “嗯,”嬴抱月点了点头,看向面前不知为何像是对她产生兴趣的少年继续道,“遇上是会遇上,但我还是觉得北寒阁到时候派出来当我的对手,恐怕不只是你。” 贺兰承一愣,确信他是真的没有听错,这个女子也真的不是说笑,她是认真的。 “你说什么?”他也认真起来,看着嬴抱月皱眉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她一个前秦人,怎么看起来比他更了解北寒阁似的?难道她觉得现在的北寒阁弟子中有比他更强的人? 虽然贺兰承自认自己不是天才,但嬴抱月的话还是多少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话先说在前头,孟施可不是北寒阁的人。”他瞪着嬴抱月道,不说北寒阁,在如今所有的北魏人中,他承认比他要强的人只有孟施一人。 虽然孟施身边那个叫做莫华的来历不明的子水也有些深,但他比赛的时候能看得出来在避其锋芒,像是压着在打。恐怕那人是北魏王室派出来看管控制孟施的,并不是为争夺榜首而来,不足为惧。 “嗯,我知道。”嬴抱月看着贺兰承点头。北魏的队伍分为两派,孟诗和北魏圣女一派的矛盾她比北魏人还要清楚。 “那你说的人到底是谁?”贺兰承盘点着脑海中那些师弟的名字,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子居然得了这个女子的青眼。 然而没想到,嬴抱月闻言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是不知道名字?”贺兰承只觉愈发糟心,“你描述下那人的特征,我告诉你他的名字。” 眼前少年的语气已经堪称恶狠狠,嬴抱月为他那不存在的师弟默哀了一下,看向他笑了笑,“我不是说我见过的那些北寒阁弟子。” 她见过的那些人北寒阁弟子中,贺兰承的确是最强的。 “那是谁……”贺兰承瞪大眼睛正想发问,却只见面前少女的神情忽然沉静下来。 “我只是觉得,她不会再让你来对付我。”嬴抱月静静道。 贺兰承闻言一怔。 这个她是谁,已不用言说。 “你……”贺兰承看着面前眸光微深的少女,发现一边的姬嘉树也神情微怔地看着她。 屋中只有她一个女子,不知为何,贺兰承的眼前却忽然浮现出昨天在广阔的夕阳下,那两个女子遥遥对峙的画面。 像是命定的对手。 “一切只是我的猜想,”这时嬴抱月扬起头看向贺兰承一笑,“棋战这边我会自己先准备,贺兰公子你我先给你扎两针,你余毒未清先别想那么多,你今日就先回去吧。” “至于你那边要如何向北寒阁交代,就看你自己了,”嬴抱月看着他淡淡道,“要不要告诉她你的毒已经清了也随你。” 贺兰承凝视着眼前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丝毫慌乱的少女。 她遇事的思路如此清晰,却丝毫不考虑何为捷径,那她到底要如何去赢? “如果明日还想来扎针记得带钱,”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明日来告诉我。” “在不要钱的范围内的。” 不要钱的情报她向来也是非常欢迎的。 她也很想验证心底的那个猜测,想知道北寒阁到底会派出什么样的人来对付他。 她等着那个人出现。 …… …… 贺兰承扎完针离开了,清安院中终于也恢复了清静。 屋内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擦净,但屋里微微漂浮着的血腥味还彰显着刚刚发生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你刚刚说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膳已经吃完,姬嘉树也没有了待在这里的理由。但就在踏出门槛之时,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站在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嬴抱月问道。 嬴抱月闻言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说贺兰承不会是你下一场的对手?”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 “贺兰承的确是北寒阁如今在南楚的弟子中最强的。”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不希望他来帮你么?” 这句话意有所指,姬嘉树比贺兰承的思维要更清晰许多,不愧是等阶五的修行者。嬴抱月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拒绝他的帮助才这么说的。” 姬嘉树恐怕是以为她是为了拒绝贺兰承放水,才找了如此借口。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是为什么?”姬嘉树闻言追问道。 她知道姬嘉树这么问是担心她,嬴抱月脸上并不介意,而是笑了笑看向站在门槛边的少年。 “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但听说你和她相识得很早,”嬴抱月看向姬嘉树笑了笑。 姬嘉树心底忽然泛起不详的预感。 但眼前的女子笑了笑,神情平静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北魏圣女许冰清,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嘉树眸光一顿,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棋路 屋内的气氛再次一静,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的姬清远和准备去练剑的归辰都脚步一顿。 屋内姬安歌和归离脸上却浮起了兴味的神情。 嬴抱月熟悉这种神情,这是一种名为看八卦的眼神…… 没错,提起北魏圣女,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八卦。 丹阳城内关于春华君和北魏圣女之间私情的谣言就从来没有下去过。不少修行者察觉了前秦和北魏之间的腥风血雨后,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北魏圣女有点针对她是人之常情。 虽然那根本不是有点针对,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标准,都是因为这些人认为…… 是她横刀夺爱在先,罪有应得。 在那些人眼里,北魏圣女纵然善良大方,但心上人被抢,哪个女子能大方的起来。耍点性子那也是理所应当。 暂且不管这些人炸裂的三观,这些传言的确十分能引起人的兴趣。归离和姬安歌也都曾私底下暗戳戳问过她。 问她许冰清和姬嘉树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 知道一点她和姬嘉树之间关系内情的人,更好奇的是许冰清和姬嘉树之间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些丫头们为什么觉得她会知道…… 嬴抱月不清楚真相,也没有问过。 按理说未婚夫和别的女子有这样的传言,如果是普通的未婚妻多少要事先确认一下。 姬嘉树站在门槛边,看向屋内的站在桌边的少女。 但她,一次都没有问过。 注意到姬嘉树的眼神,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她这时才问他这个问题,并不是要追究之前的那个传言。 在丹阳城盛传的那个传言中说道,北魏国师之女许冰清是南楚国师之子姬嘉树的真爱。 两人青梅竹马,两无猜,却没能结成连理。 在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中,这种所谓的婚前的“真爱”,是不少政治联姻中的一根刺。更是本来想要好好过下去的夫妻之间后来或冷战或闹翻的罪魁祸首。 嬴抱月当年在贵阳城就看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不过她和姬嘉树的婚约迟早一天会解除,也约好互不干预,所以她并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更何况她并不相信市井间的传言。 只不过他们身边的人,还都挺关心这个传言。 陈子楚还曾拖着许义山来找过他,热心地介绍过这个谣言传出来的过程。 也从他的话中嬴抱月得知,这个传言最初诞生于姬嘉树拿到初阶大典魁首并登临等阶五之后,那时他还不满十五岁,家世显赫才貌双全还取得如此成就,简直就是各大世家眼中的乘龙快婿。 各种联姻的明示暗示纷至沓来,国师府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直到这个传言的出现。 毕竟当年北魏圣女声名已显,无论是家世还是威望,这片大陆上可没几个世家贵女敢和北魏圣女抢男人。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身为南楚人的姬嘉树选择北魏人修行居多的雷法剑,就是为了北魏圣女。 姬嘉树的烂桃花至此少了不少,陈子楚他们当年还挺为之高兴的,毕竟按身份和才貌,北魏圣女与之十分相配。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就在这个传言传出来的几乎同一时间,姬嘉树在稷下学宫辞退雷院大师兄,同时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澄清了这个谣言。 说他修习雷法是出自本心,而他一心修行无心他顾,更不会在他兄长成亲之前成婚。 虽然这最后一条已经打破了……但这不是他本人打破的。 总之姬嘉树从头至尾没有提至传言,但在礼数范围内澄清过一次,甚至都超过了礼数范围,毕竟男方说这种话显得太下人面子,据说之后被姬墨罚得很惨。 但总之这种传言不是双方澄清根本说不清楚,姬嘉树是澄清了一次,可北寒阁一方一直默不作声。 许冰清不澄清,这个传言最终越演越烈,不了了之。 最终变成如今打着旗号针对他眼前这个女子的借口。 虽然许冰清和北寒阁针对前秦公主一事没有那么简单,但姬嘉树一直心怀歉意。 虽然嬴抱月此时问的东西和姬安歌与那个侍女期待的东西恐怕不一样…… 但如今她终于开口问了,姬嘉树转身看向嬴抱月认真道,“虽然这句话有马后炮,但容我先说一句,我和她……” “等等,我不是问你和她的关系。”嬴抱月立即举一起一只手打断了他,她也没立场问他这些。嬴抱月看向姬嘉树笑了笑,“你也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吧?” 看来她是连附带的答案都没有兴趣,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对那个传言的顾忌,看向嬴抱月道。 “许冰清懂兵法。” 这个问题回答得没头没尾,姬安歌和归辰归离听得一头雾水,但唯有嬴抱月知道这的确是对她之前的那个问题的回答。 “我想也是,她应该是懂一些,”嬴抱月笑道,归辰在一边听着却难以置信。 “明月,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归辰看着嬴抱月愕然道,他实在无法将那个在医毒战中使用了那么多下作手段的圣女和兵法联系到一起。 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神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之前在青淖山,北寒阁集合了那么多人来对付我们,你觉得这是一种什么行为?”她看向归辰问道。 “自然是卑鄙。”归辰咬牙道,他看了一眼的姬嘉树,估计是因为他在,嬴抱月没有提南楚人也一起加入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那么多人围攻他们两人,归辰认为只能用卑鄙形容。 “但这其实是一种兵法。”嬴抱月看着他淡淡道。 前朝留下的兵法中有这么一句话,“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 镒与铢都是算钱的单位,一镒为二十四两,一两为二十四铢。 两者相差五百七十六倍。 以镒称铢,相当于用五百七十六个人去对付一个人,象征绝对的力量差距。 这句话的意思是通常取得胜利的军队,是因为具有如同以镒称铢那样的绝对优势。 无论什么情况,都要致力于以多虐寡,不管是多么弱的对手,都要用强大的实力去对付,保证自己的绝对优势,让对手处于绝对劣势。 简而言之,就是要以多胜少,以优胜劣。 北魏圣女其实在青淖山中所作之事正和了以镒称铢的场面。 她一直所作的,不管成功与否,都是以多胜少,以优胜劣。 第三百七十五章 名将 “以镒称铢?” 归辰怔怔看着站在桌边神情笃定的嬴抱月,听着她的解释,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 “怎么?”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兵书上没看过?” 归辰的成长环境特殊,不能以一般世家子而论,虽然出身于大秦最为著名的两大武将家族,却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培养。 嬴抱月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有些惋惜。如果当初他不是留在归家,如果去了母族穆家,一切不知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局。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归老将军的兵法和作风没能传下来虽非常可惜,但据她所知归辰私底下有偷偷买过不少典籍阅读。 而以镒称铢出处的《孙子兵法》是每个修行者必读的兵书,他应该也是看过。 果不其然,归辰闻言点头,“我的确有看过,只不过……” 归辰眸光闪烁。 少年们不管能不能修行,年少时都会有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的梦想。 他在的时候也有过朋友,而一群半大子们聚集在一起,比起枯燥的经史典籍,聊打仗的事显然更加带劲。他和他幼时伴们最喜欢讨论的就是兵书。 通俗易懂的孙子兵法当然是热门的内容,每一页都能引发公子们激烈的辩论。 只不过……比起三十六计,比起以少胜多,比起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玄妙又神奇的兵法,以镒称铢绝对是他当年和那些伙伴们最看不起的战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战法根本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看上去也没有丝毫属于少年人的锐气,更彰显不出将领的机智。 归辰到现在还记得十岁的霍湛第一次翻到这个兵法时直接把书扔到了地上,叉腰仰天大吼道,“以多欺少?这算是什么本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当年十岁的他也算不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这句话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十分滑稽。 但霍湛的话的确代表了少年们对这条兵法一致的不屑一顾。 “只不过?”嬴抱月看着归辰静静问道。 “只不过那位圣女是真的依照兵法做了那些卑鄙之事么?”归辰直直看着嬴抱月问道。 在他看来那个女子只是单纯地在倚强凌弱而已,看不出是有意识地在依照什么,况且…… “况且以镒称铢这样的兵法,在战场真的有将领会当做战法一直用?”归辰眼中浮现一丝怀疑,“起码在年轻的将领中我没……” “我听说过。” 这时打断归辰的话的,是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人选。 “大哥?”姬嘉树有些惊讶地看向坐在桌边忽然开口的姬清远。 之前贺兰承在的时候,姬清远一直保持着沉默,姬嘉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开口。 “我见过这样的一代名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将屋内其他比他年幼的其他少年的视线甩下,姬清远坐在桌边注视着面前少女的背影,忽然静静开口道。 “十年前的北魏,就曾经有这样的将领。” 看着归辰的目光他就知道这个子在想什么,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长起来的。 青年将领大多贪功冒进,酷爱以少胜多。 认为这样才能打出留名青史的名局。 事实上留名青史的经典战役的确大多是这样的。 只有已经成名的老将才会稳扎稳打,还会被青年将领嘲笑没有锐气,贪生怕死。 以镒称铢用上一次没有什么,但次次使用只会被士兵和世家子们嘲笑只会结硬寨打呆仗,对心高气盛的年轻将领而言是件十分没面子的事。 在二十岁的姬清远看来,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在战场上的提拔青年将领是件极具风险的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名将的诞生,都是填了无数尸骨才培养出来的。 武将试错的成本太大了。 一旦老将退去,新将上位,往往要填进去大量新的人命,才可能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子们懂得什么叫做谨慎。 而就在十几年前,大秦边境却被迫经历了这个过程。 新朝建立,兵权交替。 金家谋反,穆家归隐,归家退位。 大秦开国三雄,毁于一旦。 永夜长城边失去了强力的将领,西戎也不负众望前来乘火打劫,大司命林书白和太祖皇帝亲自出马,平定了几次大的进攻。但长此以往难以为继,于是永夜长城防线开始提拔青年将领。 但打仗这种事,不是多读几本兵书就能干好的,新提拔的青年将领一开始也打了几场胜仗,但后来要么是连续胜利后变得刚愎自用,要么是一时受挫后再起不能。 所打的仗,根本不如当年老将那般稳。 提拔的一些老将的部下,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人出现。一旦出了什么大事,最后还是要跑到中央找大司命补漏子。 但这个情况,在十四年前发生了改变。 那一年开始,永夜长城死亡率最高的前锋骑兵中,多了一个裹着盔甲看不出面容的少年骑兵。 从十夫长开始、百人将、五百主、二五百主、都尉、中军校尉到三军将领。 她只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那个少年骑兵的上升之路堪称传奇,而她的真实身份直到都尉才被揭露。主要是因为她的年纪实在太,再不暴露真实身份纵然有累累军功,军令也传不出去。 谁都没能想到,当年大秦三雄退下后,打仗最稳的是个孩子。 姬清远看向站在桌边的嬴抱月的背影。 那个隐藏在盔甲之中的少年骑兵,就是当年大司命首徒,后来的少司命林抱月。 林抱月晋升等阶四之前的战役都是假托她师父的名号,不然也没人敢听她的。 真正以她自己的名义打的第一场仗,就是那场让她得到那个跟了她很多年封号的战役。 昭阳之战。 现在的人很少知道,昭阳之战原本是一场大败仗。 当年让昭阳郡主得此封号的昭阳之战,其实就是因为之前打输了,才会轮到一个孩收烂摊子。 那场大战本来由一位北魏甲姓世家的年轻校尉负责,但就在即将胜利之时,传出了西戎十二翟王之一乌兰王就在不远处扎营的消息。 西戎十二翟王曾被大司命一口气斩掉六个,能活捉哪怕一位都是无上的战功。 那位校尉闻此消息一时头脑发热,带领主力精锐趁着夜色下了永夜长城偷袭了西戎翟王的营地。 然而那位翟王本身就是西戎人设的一个局,被带出去的大秦精锐没有丝毫悬念地被包围剿灭殆尽。 精锐骑兵全灭,永夜长城昭阳一段只剩下步兵。 这在和西戎骑兵的战争中意味着何等惨境,现在的姬清远简直难以想象。 据说当时剩下的那些将领们都支持趁着己方也杀了西戎不少骑兵,双方都元气大伤,不如孤注一掷用残余的士兵和西戎决一死战。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当初的大司命之徒林抱月暴露身份,执红莲剑拦下就要出城血拼的剩下的将士,以自己的人头立下军令状,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然后她和西戎整整耗了三个月。 率领民夫连挖三十六条沟壑,设下无数针对骑兵的陷阱,就是不与西戎正面对战。随后在三个月后在西戎人困马乏之际,己方援军全到,长城前的空地都快被她带人夷平的情况下,大军出击,赢下了这场战争。 姬清远注视着嬴抱月的背影,眼前浮现出在永夜长城那些将她的打过的每场仗对他如数家珍的她的那些部下们的面容。 以镒称铢,滴水不漏。 这就是当年大秦三雄退下之后的永夜长城上第一名将,昭阳郡主林抱月的战争。 第三百七十六章 周密 姬清远看着眼前少女纤细的背影。 当年他第一次了解到他母亲这个充满传奇的大弟子打起仗来居然是这个风格,也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以她年少成名,同境无敌的超高出身,总觉得那种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风格才更符合她的形象。 完全想象不到她打起仗来居然是那种精打细算的风格。 当年跟着她到了永夜长城,他以为能看到她率领千军万马的画面,却没想到他跟在她身边看她处理的第一件事……是确认粮仓的仓储。 看着眼前归辰难言震惊的神情,姬清远就像看到了当初瞪大眼睛跟在她身后站在粮仓前的自己。 少年们从憧憬的战争,和真正战争根本不是一回事…… 姬清远在心中苦笑,他懂得这件事,是在跟在她身后数了一整晚的麦子之后。 他到现在都怀疑她当年是不是故意的…… 姬清远带着些许幽怨看了一眼嬴抱月的背影,嬴抱月似有所察回过头看向他一笑。 姬清远顿时梦回数麦子核算账目的童年阴影。 他原本以为的大将军在不打仗的时候,也是坐在大帐面对沙盘指点江山,却没想到她连仓储这种事都要过问。 但他嚷着要跟在她后面帮她打仗后,他收到的不是长戟大刀,而是一本账本。 据说要加入银蝉卫,第一条件不是修行境界要多高,而是必须识字会算术能看懂账本。 虽然年少梦碎,但他却通过那些事了解到了很多他不曾知道的真相。 昭阳郡主的银蝉卫曾是永夜长城守军之中待遇最好,伤亡率最低的一支队伍。 他曾经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直到看到她。 当年大秦边屯兵的后勤官,据说最不想见到的一位将领就是昭阳郡主林抱月。 那个女子通过她的细致和谨慎,保护了很多人的性命。 而这份细致周密,也保留到了今日。 “总之北魏人的话,的确有可能熟悉这个兵法。” 姬清远对着归辰说完那句话,看向站在桌边的嬴抱月。他没有说那个将领是谁,但姬嘉树和归辰似乎都依次反应了过来。 毕竟大秦三雄退下后再出现的名将少之又少,当年昭阳郡主怎么打仗的也许现在的年轻人不清楚,但她的战绩却人人皆知,联系一下很容易就知道他在说谁。 “难道你说的那位名将是……”归辰闻言一怔看向姬清远正要开口,嬴抱月忽然笑起来道。 “好了,不管之前有没有将领用过这个兵法,我一直觉得这条挺实用的。” 以镒称铢,以多敌寡,以强胜弱。 不管对手多么弱,都要重兵出击,不惮于兴师动众。 这才是战场上的不败法门。 而不是忌讳于自己面子,搞什么势均力敌,甚至盲目追求以少胜多。 而这些,北魏圣女许冰清都做到了。 “昨日的医毒战,北寒阁弟子准备十分充分,而之前的众人战第三轮也是如此。”嬴抱月认真道。 她正式怀疑北魏圣女所做一切是故意为之,其实是从众人战第三轮开始的。 也是从这一轮开始,北寒阁开始刻意针对前秦,刻意针对她。 按照贺兰承的说法,北寒阁从很早就开始准备初阶大典,那么要跳的祭舞肯定是事先准备好了,练习已久。 而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多么没事干在比赛开始之前临时更换曲目,还要拖着所有人重新练一遍。 寻常人肯定不会下这个决定。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排除是许冰清实在忌恨她,不管稳不稳都非要跟前秦过不去。 这说法也是能说通的,不如说非常有可能。 而许冰清临时调整了曲目,将曲目变成和前秦一模一样,还做手脚改了抽签顺序。比起跳之前准备的曲目,此举大大增加了前秦的难度。 不如说一举将前秦逼进了绝路。 不换曲目,北魏也可以虐前秦,而换了曲目,这虐的狠度可就完全不一样。 不惜干这么多麻烦事也要拉开这个差距。 这便是以镒称铢。 而昨日的医毒战更不用说,对付她一个几乎孤身一人的等阶七,北寒阁弟子事先准备了劲弩、能瞒过姬嘉树眼睛的毒药,甚至还拉上了南楚人。 卑不卑鄙另说,这要是拉出去和其他修行者说说,都会觉得这是杀鸡焉用牛刀。 在之后将贺兰承与她隔开之时,在场的北寒阁弟子也几乎全员总动员。打个现代比方,如果说刀是电动的,当时那把牛刀简直是功率开到了最大。 虽然这把牛刀最终也没有得逞,但这一切让嬴抱月确信了。 如果说整个北寒阁是一张巨大的棋盘,北寒阁弟子是上面的棋子。 北魏圣女许冰清,在棋盘上,就是一个习惯于用悬殊的力量碾压对手的棋手。 但贺兰承,却已经不符合她的这个习惯了。 嬴抱月简单地解释完她归纳出的这些许冰清的行事作风,看向归辰和姬嘉树道,“贺兰公子,已经不具备碾压的条件了。” 归辰和姬嘉树闻言一怔。 “虽然以境界论,他的确比我要强,”嬴抱月笑了笑道,“但他既然已经输给我一次,在那位的眼中,恐怕他不比我强多少。” 当然没人会怀疑在棋道一战中贺兰承的实力足以赢她。 但对于热衷于兴师动众的北魏圣女,她和贺兰承之间暴露出来的那点差距恐怕不能让她安心。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北寒阁内,应该有比贺兰承更擅长弈棋的修行者吧?”嬴抱月道。 “的确是有,不过……”姬嘉树想起一些人选,心底有些发凉,“但那些人没有报名参加初阶大典,不可能成为你的……” 看着眼前少女的目光,姬嘉树猛地打住。 迄今为止进行到现在,在初阶大典上发生的事已经证明。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在于北寒阁使出什么新手段。 看着已经明白过来的姬嘉树,嬴抱月笑了笑,“看来的确是有符合条件的人选,只是不知道是哪位。” 姬嘉树也不清楚,他的脑海中闪过不少等阶六甚至等阶五的北寒阁弟子的名字,但也不确定会是谁。 这时一个名字从他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但也只是闪过。 “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他吧……”姬嘉树低头笑了笑,将这个名字从脑袋了甩了出去。 “姬公子?”嬴抱月察觉到姬嘉树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姬嘉树抬头笑了笑,“就是没想到会是谁。” “不管是谁总是会见到的,”嬴抱月笑了笑,拿过靠在桌边的落日剑,“时间不多,我也只能全力准备了。” 说完她拿着剑向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姬大公子,你书房里的棋子还麻烦借我用下。” 姬清远点头,立即让身边的季三去拿。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她准备棋战要拿剑,但就在这时他想起姬清远并没有二十九道围棋的棋盘。 “清安院没有大棋盘,”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的背影问道,“我的院子里有,你……要过来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 棋盘 姬嘉树的声音平静。但听到这句话,屋内起身去接季三送来棋子的姬清远身形一顿。 修行者使用的二十九道棋盘是特制的大棋盘,不被允许修行的他的院子里自然是没有。 二十九道棋盘又大又占地方,一般人也用不着。整个国师府里除了他们父亲的书房,也就只有姬嘉树的院子里有。 姬清远缓缓坐了下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姬嘉树是神舞境的修行者。 南楚春华君之所以能有如此威望,不仅是因为他年轻,更因为他是全能的修行者。 即便不以棋道著名,姬嘉树也是南楚丹阳城内最强的几位棋手之一,棋力远超同侪。 上一届初阶大典的兵棋战他在执白后行的不利情况下,也仅仅以半目之差败给了北魏的那个怪物,拿到了第二名。 在围棋中执黑先行者具有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姬嘉树和以棋道著称的对手也只差半目,可以说水平十分骇人了。 说起来这还是姬嘉树第一次邀请嬴抱月到他的院子里去。 他和嬴抱月之间的约定,姬清远之前也有所耳闻。 不过,借个棋盘这是举手之劳,如果明明自己有还不说出来才不是君子之为。 看着门槛边少年少女的背影,姬清远缓缓放下手中的棋盒。姬嘉树的院子里不光有大棋盘,还有更好的棋子,他这些想必也用不上了。 然而出乎姬清远意料,听到姬嘉树的话,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不过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 说完她拔剑出鞘,踏出门槛向院中地面猛地挥出一剑,剑风大作,屋内顿时响起了姬安歌等人的惊呼声。 别的办法? 没听到他预想中回答的姬清远猛地抬起头,看着赫然出现在院内地面之上的剑痕一时怔然。 “抱歉,吓到你们了?”嬴抱月拿着剑站在院子里,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姬安歌她们。 “下一剑我会轻一点,”说完她看向地面的第一道剑痕,再次挥剑。 这次她的剑风的确轻了一点,地面上出现了第二道剑痕,这道剑痕和旁边的那道长度居然完全相等,两道剑痕互相平行,一模一样间隔一定距离。 院中少女神情认真,手中剑不停。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二十九道。 然后她垂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出剑,所划出的剑痕依然每一道长度相等,连间距都一模一样。 这时屋内众人也终于明白她在做些什么。 她居然是在用剑,在院中的地面上切出一幅棋盘来! “啊,抱歉。” 这时注意到屋内姬清远直直看向她的目光,嬴抱月回头看向他笑了笑。 ”等棋道战结束后,我会把这里铲掉的,绝对会恢复原样的。“ “没……没事,”姬清远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院外刻在地面上已经初具雏形的棋盘道,“些许事,不用在意。” 院子内的地面本来就是泥地夯实的,之后填点土就能恢复原状,如果不是姬嘉树在这里他都想对她来一句你想怎么刻就怎么刻。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嬴抱月收剑入鞘,清安院的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副刻在地面上的棋盘。 经纬相交,六十二道剑痕,八百四十一个交叉点,每一条棋道都宛如尺子量就一般笔直。 “归辰,棋盘做好了,你也来看看。”嬴抱月站在院子里向归辰招手。 “这就是兵棋盘……”归辰怔了怔,双眼亮起向院子里从未见过的巨大棋盘走去。 “没想到,她还能想到这么做。”姬清远走到站在门槛内静静凝视嬴抱月的姬嘉树身边道。 “她的想法一直很多,”姬嘉树看着眼前这一幕笑了笑道,“大哥,等下我让季四送些棋子过来。” 他看着院子里围着新划好的棋盘兴高采烈的归辰和嬴抱月,“棋盘是有了,但棋子她应该还是不够。” 姬清远点了点头,却只见姬嘉树直直注视着地上的嬴抱月所划的棋盘线,视线专注而复杂。 “怎么了?”他淡淡问道,“第一次被婉拒?” 玩笑虽是这么开的,但姬清远很清楚姬嘉树并不是会在意邀请被拒绝这些事的人。 “怎么会,”果不其然姬嘉树失笑道,而下一刻他看着院子内那规整相连天衣无缝到连一根线头都没有超出的剑痕,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只是在想,父亲说过的精准之剑,大概就是指这种吧。” 姬清远闻言一愣,下一刻他闭上瞳孔微微收缩的眼睛,“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淡淡开口道,“我和你不一样,父亲可没有教过我剑法。” 姬嘉树肩膀一震看向他,“大哥,抱歉,我不是……” “我知道,”姬清远自然知道姬嘉树不是那个意思,他举起一只手止住了对方的道歉,“不说这个,她的剑法怎么了?” “是我见过的修行者中最精准的,”姬嘉树收起情绪,看向院中那张棋盘深吸了一口气。 不偏不倚,不差毫厘。 在对战中看的还不明显,但此时刻在地上无法隐藏,看着他只觉惊心动魄。 为这份精确而惊心动魄。 就在这张手切的棋盘上,极为可怕地展示出这个女子剑法的精准。 不说那些普通修行者自以为到家的差不多剑法,哪怕是高阶修行者,又有谁能保证所划下的每一道剑痕长度都一模一样的? 姬嘉树心道。 他年幼时修行入门之时,在剑法上吃尽苦头,主要原因就是为他发蒙的师父就是他的父亲。 他曾经以为是不是他天资愚笨,不然怎么会怎么练都入不了他父亲的法眼。 后来进入稷下学宫,和其他世家子对战后才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能打得过他。 当时年幼的他不明白,明明他的动作和剑谱上已经一模一样,周围所有人都夸他是个天才,可为什么他的父亲就是不满意。 “左手,高了一寸!” “右边剑刃,偏了三厘你眼睛看不出来么?” 那些严厉的训斥响在耳边,后来随着他等阶的提高,他逐渐能够看见他父亲眼中的世界,能精准地完成各种剑法,便再也没听见过这样的训斥。 然而今日,他却不知为何久违地想起这些事来。 注视着地面上方方正正的格子,姬嘉树目光微深。 他等阶七的时候,自认为无法用剑画出这样的棋盘。 姬嘉树曾不知道他父亲穷其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何种剑法,也许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剑法。 但现在他却发现是存在的。 眼前少女刚刚所挥出的剑,在高阶修行者眼中,速度不算快,也并没有特别强的威力,但却蕴含着极其高超的技术。 在他的眼中看来。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地上的棋盘。 她的剑法。 非常非常的美。 ------题外话------ 一句话来说,就是能让强迫症感到舒适。 第三百七十八章 邀请 姬清远看着姬嘉树的目光,眸光微深没有说话。 “今年个人战的最后一轮,看来会非常精彩。”他静静注视着院子中坐在棋盘边的少女说道。 “没有哪年最后一轮会不精彩,”姬清远同样注视着院中的嬴抱月说道。 个人战最后一轮对战是初阶大典最没有悬念的项目,更是初阶大典的高潮。比赛内容重回修行者的本质,执剑对战,战至最后一人。 这是四大剑派最高的角力场,也是所有修行者毕生所学的集中展示,每年都惊心动魄高潮迭起,自然再精彩不过。 看姬嘉树的眼神,姬清远就知道他在期待看到嬴抱月的剑法。 只不过…… “这一轮你觉得她赢不了么?”姬清远注视着院子里和归辰讨论着围棋的少女淡淡道,“都开始期待下一轮了。” 姬嘉树闻言一愣,随后摇头,“剑法一事不过是我忽然想起,至于大后天的第二轮……” 他认真道,“我不知道。” 这个女子能不能赢,他也不知道。 这个判断其实不难做,任何一个高阶修行者都知道很难。 她要如何去赢,他也没有丝毫头绪,但他已经不会在她身上下定论。 “我不知道她要怎么赢,但她的话也许真的有办法,”姬嘉树看着院中盯着棋盘神情专注的少女,跨出了门槛。 “棋盘有了,棋子有了,现在就只差……”就在他经过之时,站在棋盘边的归辰看着地上的棋盘忽然喃喃开口道。 后半句话没说完,但他知道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棋盘有了,棋子有了,对她而言,现在少的只有对手。 棋力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涨起来的,哪怕只是练习,归辰也很清楚这一轮他做不了她的对手。 现在的他当不成她的陪练。 按照嬴抱月之前的分析,她将要面对的对手很可能是比贺兰承还要强的人,那么这里能当她对手的人就只有一个。 这句话归辰是对着嬴抱月说的,也是说给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那个少年听的。 向门口走去的姬嘉树微微顿住脚步。 归辰看着面前注视着棋盘就是没有开口的嬴抱月心头有些着急。 他不说姬嘉树刚刚似乎就真的准备从他们身边穿过,而归辰也不明白为什么早就看到他走来的嬴抱月也没有立即开口请他当她的对手。 不过说实话,如果真的想好好准备切磋,她刚刚直接去姬嘉树的院子最为合适。归辰虽然不喜欢看她过去,但都准备好了陪她一起去。 但嬴抱月却在清安院里直接刻了一副棋盘。 看到姬嘉树停下脚步,归辰就知道他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如此聪明,也不会不知道在比赛前和考官对战有利于提高自己的水平。 但嬴抱月并没有开口要求,闻言只是笑了笑,依旧只是专注地看向地上的棋盘。 姬嘉树身形顿了顿,转身看向归辰身边的嬴抱月,“时间不多了,需要我来做你的对手吗?” 嬴抱月闻言一怔,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提议。” 他本来也这么以为。 姬嘉树微微吸了口气,虽然对她很抱歉,但他刚刚的确是压住了心中想要帮她的念头,准备就这么走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会停下脚步,他也不知道。 “谢谢你,”这时嬴抱月笑了笑看向他道,“多谢你立场这么为难还想着帮我。” 她知道。姬嘉树闻言一怔。 “不过还是不了,”嬴抱月看着姬嘉树道,“你是考官,帮助考生准备对其他参加者而言不公平。” 以姬嘉树正直的性格,提出这句话他应该就承担了不少负罪感。 公平…… 姬嘉树闻言目光微凝,他刚刚的确出于考官的责任,本不打算开口。但说实话平心而论,这种根本没人会知道场外的帮助,在寻常修行者眼中根本无伤大雅。 他已经准备好打破他的原则,但她依旧坚持着她的公平,不管其他人讲不讲公平。 姬嘉树看向嬴抱月,“真的不用……” “嗯,没事的,”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 “况且我是要通宵的,之前不去叨扰,也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的休息。” “让我自己来吧。”她如此说道。 随后嬴抱月盘腿坐到了棋盘边,同时抓起了黑白两色的棋子。 既然她如此说,姬嘉树闻言点了点头,最终离开了清安院。 至于她所说的通宵,当时姬嘉树并没有多想。 但后来他得知。 那个少女真的就这样,在棋盘前坐了两天两夜。 …… …… 时间进入医毒战结束后的第三天。 两天就这么过去了,丹阳城内原本闲适的气氛也终于再次紧张了起来。 只因明天,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二轮兵棋战就要开始了。 所有修行者都蓄势待发,姬嘉树也有些好奇嬴抱月准备的如何了。他来到清安院准备看看情况,却没想到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出门了?”姬嘉树意外地问道。 站在院门内的姬清远的神情也带着些意外,他看向院内那张前两天才刻好,却因为有人无数次触摸,交叉点都已经变得模糊的棋盘。 那个少女以惊人的精力和耐力在这张棋盘边坐了两天,就短短地站起来过几次。站起次数最多的就是帮再次前来拜访的贺兰承扎针。 而就在今日上午,贺兰承来的时候,不光带了一张脸,还带了一封信。 “信?”姬嘉树疑惑道,“北魏人写的信?” “没错,”姬清远点头,看着眸光瞬间戒备的姬嘉树她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些人,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写的。” 女子? 姬嘉树闻言更愣了,没有丝毫头绪,“那封信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她现在会不在?” “那封信其实是一封邀请函,”姬清远看着姬嘉树神情微妙道,“信的主人说今日是她生辰,邀请公主殿下出门一聚。” 今日生辰? 姬嘉树第一反应这是什么陷阱,但感觉又不太对。 “所以邀请人到底是谁?”他皱眉看着自己的兄长。 “说了你大概也不认识,”姬清远神情有些微妙,说出了发请柬之人的名字。 姬嘉树闻言一愣。 今日邀请嬴抱月出门的的确是个普通人。 那个名字在他耳边回荡,那个人是…… 北魏继子孟施的妹妹,孟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少女们 在归辰的陪伴下站在首饰铺门前的嬴抱月闻声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像一只鸟向她飞来的少女露出一个笑容。 孟歌直冲到她面前才停下脚步,帷帽下羸弱苍白的面孔露出一丝红润。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但冲到近前看到面前女子眼下的黑眼圈之时,她眸光一怔,又流露出些许不安。 “殿……” 不等她开口,嬴抱月抬头向她一笑,轻声开口。 “孟姐,生辰快乐。” 说完她看向紧皱双眉跟在妹妹身后另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微微一笑,“你也是。” 化名孟施真名其实是孟诗的女子一愣。 孟诗顿住脚步,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嬴抱月这句话其实是一语双关。 虽然在外她是北魏继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郎,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她其实是男扮女装。 不光是男扮女装,她还用药物改变了声音和身形,彻底掩盖了她的女性特征。所以即便混在男人堆中这么久,她的秘密还从未暴露过。 除了在那位前秦公主面前。 孟诗神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站在首饰铺前的嬴抱月。 正如她所说,她和孟歌两人都是孟姐。 在初阶大典第一轮众人战中,孟诗意外被嬴抱月撞见真身,从此在这人处留下了个把柄。 孟诗之前还担心过嬴抱月把这件事泄露给其他人,或以此要挟自己为她做什么,但直到现在却没有任何麻烦找上她。 明明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那个女子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孟诗凝视着首饰铺前平静地和孟歌交谈的嬴抱月皱起眉头。 孟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自幼身体羸弱,为了不让她担心,自己是个女子的秘密已经暴露给了前秦公主这件事,孟诗之前并没告诉过孟歌。 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这两人认识。 “怎么回事?”孟诗走到首饰铺前,皱眉看向身边的妹妹,“为什么她……前秦公主会在这里?” “啊,大哥,”孟歌浑身一震,看向孟诗眯眼笑起来。 “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只有我们两人出来未免太寂寞了,我出发前就试着邀请了两位朋友。” 朋友?孟诗瞪大眼睛,视线在孟歌和嬴抱月之间逡巡,她们俩是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说是朋友,果然是我这边太厚脸皮了吧……”而这时孟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喏道,嬴抱月闻言摇了摇头。 “孟姐不嫌弃,我们自然已经是朋友了。”她笑了笑道。 说完她抬头看向因妹妹的发言太过意外已僵成一座雕像的孟诗,“孟……孟公子,我们之间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嬴抱月微笑。 毕竟她们之间的接触可更多。 孟诗闻言不受控制地想起初阶大典第一轮的那个夜晚,身体顿时更加僵硬。 孟歌听到这句话却眼前一亮,惊喜地看向自己的“兄长”道,“大哥,你果然和公主殿下相熟么?” 不,孟诗想说我们不熟。 “都是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认识,”孟歌显然没意识到兄长情绪的低落,开心地继续开口道。 “我今日发帖子的时候没想到公主殿下真的会来,”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充满歉意地看向嬴抱月眼下的青黑,“女是不是打扰殿下准备明日的棋战了?” 嬴抱月摇了摇头,“我正好也想放松一下,话说你刚刚说你邀请了两位朋友,那就是还有一位姑娘喽?” 孟歌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但那位也身份尊贵,我之前只是一时冲动想尝试一下,再加贺兰公子说会帮我送信才下了那样的帖子,也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来……” “贺兰承?”孟诗闻言眉头一皱,“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那人说话了么?” 孟歌缩了缩,“但贺兰公子帮过我不少忙……” 之前在北魏圣女身边被刁难的时候,贺兰承曾多次为她解围。这次也是她无意中提起自己今日生辰要和兄长出门之时,贺兰承忽然问她想不想和同龄的女子一起出去玩。 她初来乍到,除了北魏人,在丹阳城内根本不认识什么同龄女子。 “你仔细想想,一面之缘也行,你还有什么认识的女子么?”贺兰承如此问道。 哪怕是一面之缘,孟诗知道的也只有两个人,她就顺势说出了那两个人名。 “虽然认识,但这两位肯定不会与我这样的人一起……”她自嘲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贺兰承闻言一怔,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另外那位贵女我不清楚,但有一个人,如果你诚心诚意地邀请,她一定会回应。”那个男子看向她郑重道。 “没想到真的如贺兰公子虽说,殿下你真的来了。”孟歌嘴角露出一丝恬静的笑意,静静向嬴抱月屈膝一礼。 “之前冒昧邀请,民女诚惶……” “不用这样,”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温热的手已经扶住了她,就像当初在街边她们初见时一般。 “今日你和孟公子是寿星,你们最大,”嬴抱月笑了笑道,“我虽然出来了,不过只能出来一个时辰,还请莫怪。” “怎么会,”孟歌摇头道,“那我们……” “抱歉,我迟到了。” 而就这时,一个女声在她们身边响起,下一刻那声音有些意外,“怎么,前秦公主殿下也在么?” 嬴抱月闻声侧目看去,一个脸上还挂着汗珠的少女气喘吁吁站在她们身边。 “李二姐,”孟歌惊喜地睁大眼睛,“你居然也来了。” 来人正是南楚初阶大典主考李梦阳的嫡次女,李家二姐李堇娘。 李堇娘的目光从嬴抱月身边掠过,落到一边浑身不自在的孟施身上。她像是没料到会有公子在,第一反应抬起手似是想要遮脸,但遮到一半又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放了下来。 “二姐,这是我兄长,抱歉,我没想到……”孟歌手足无措道。 “没事,我也用不着在乎这些,”李堇娘摇头,“反正我以后要嫁给谁早都会被定好。” 哪怕她真做了什么有损名节的事她还是要嫁,她只要活着就行了。 反正将来她要嫁的人娶她,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那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嬴抱月看着面前神情满不在乎的少女眸光顿了顿,随后笑了笑道,“李二姐,难道是偷跑出来的?” “是又如何?”李堇娘微笑看她,“公主殿下婚约在身,难道不是?” 嬴抱月摇头,“我如果去了哪里,只是因为我想去。” 李堇娘一怔,不等她回答嬴抱月看向孟歌问道,“孟姐,既然人到齐了,我们走吧。你想去哪?” “我想……”孟歌闻言一怔看向身后的首饰铺正想开口,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挡到了她的面前。 孟歌看着面前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题外话------ 不要瞧这场聚会,等后来回来看就知道这场面可厉害了哈哈哈(忍住要剧透的心) 偶尔来这样一场女子会也很不错啊(归辰:我不该在这里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遇见 虽然嬴抱月几乎没有和同龄女子一起出来逛街的经历,但既然孟歌将邀约的地点选在首饰铺前,想来肯定是想去看看首饰。 女孩子之间,做这些事大概很普通吧。 然而就在孟歌看向身后的首饰铺之时,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孟诗却忽然闪到了她身前。 孟诗作为孟施之时在男子中身高算是矮的,但在女子中实为高挑。虽名义上是龙凤胎,但孟诗和孟歌两人实为姐妹且面容相似,不难看出两人应该是同卵双胞胎。 同卵双胞胎理论上身高应该是相同的,但如此这般面对面而立,却能看出孟诗比孟歌整整高出一个头。 嬴抱月的目光落到孟诗从袖中露出的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这双手也比孟歌的要大。 遗传相同的情况下,显然是后天的修行加速了孟施身体的成长。这么一看两人还真像是兄妹。而这时孟诗站到了孟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这里的东西……”孟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建筑,淡淡开口,“我们没有钱买。” 嬴抱月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孟歌选的首饰铺是丹阳城内最大的一间,高大气派里面琳琅满目,就算嬴抱月从未买过首饰也知道里面的消费恐怕不低。 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些眼高于顶的世家高仆和目不旁视的家碧玉,也托这个福,她们站在这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只是此时孟诗话一出,周围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孟歌当初选这个地方恐怕也是为了好找,此时听到孟诗的话瞬间红了耳朵。 “我……我知道,”她声如蚊蝇,“我不买……大哥,我就是进去看看……” 嬴抱月想也是如此,之前在铁匠铺前第一次遇见孟歌的时候,孟歌就很坦荡地表达出了自己处境的窘迫。孟歌不像是个败家的模样,只不过集合的地点都选择在这儿了,估计是抹不开面子想进去转两圈。 孟诗闻言只是静静低头看着孟歌,淡淡开口,“你忘了,上次这里的伙计说过,再什么都不买就不要进去了。” 世家贵女哪怕一分钱不带进去转转都没有什么,这次不买下次可能,但像她们这样注定不会买任何东西的客人,任哪家店都不会有好脸色。 这些地方的伙计掌柜眼睛都是雪亮,看穿戴举止就能把人分出三六九等。 这下孟歌闻言不是耳根红了,这次眼眶都有些红了。她低头嗯了一声还没说话,一边的李堇娘先看不过去了。 “哎,你这公子怎么这样?”李堇娘横眉瞪着面前的孟施,“从没见过你这么当大哥的,兄长的话面对妹妹的心愿不应该是先想着怎么满足的么?” 面对李堇娘的指责,孟诗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说一句话,依旧面无表情。 这个女子的铁面刀枪不入,被李堇娘的话吓了一跳的反而是孟歌。 “二姐,不是大哥的错……是我的错……我平常还要吃药……”孟歌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堇娘解释道。 “我知道,但拮据归拮据,我气得是你这哥哥的态度,”李堇娘眉头皱得更紧,“这样的男人……”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这三人其实谁都没错,谁都是好心。李堇娘和孟歌还在理论,她的目光却落到了一边沉默的孟诗身上。 她紧紧地抿着唇,沉默地面对本不该属于她的指责,唯有手握紧了腰边的剑柄。 这是修行者承受一切的姿势。 看了一眼一边更为活泼的孟歌,嬴抱月闭了闭眼睛。 和沉默寡言满腹心事的孟诗比起来,孟歌的个性要无邪得多。在这样的乱世,以她的成长环境,能养成这样的性格委实不易。虽买不起首饰头面,但孟歌的性格却正是孟诗将她保护得很好的证明。 在这乱世之中,一个人的岁月静好,需要另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和保驾护航才可能实现。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这一对性格迥异的姐妹。 “我说……”而就在李堇娘正在和孟歌激烈讨论如何才是一个合格大气的兄长之时,嬴抱月忽然开口,指向路边露天的饰品摊子。 “话说首饰楼什么的,二姐平常和我一样应该也逛腻了吧?” 嬴抱月开口道,看向孟歌和李堇娘莞尔一笑,注视着那些摊眼中泛起兴味,“我想去看看这些地方,孟姐可以吗?” “首饰楼倒的确是逛腻了……”某真逛腻了的真大姐闻言一愣,李堇娘看向路边摊眼中也露出了几丝好奇。 “对吧,”嬴抱月应和道,某事实上一次首饰楼都没进过的假大姐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这些地方么?当然可以……”一边的孟歌闻言条件反射地点头,“不过为什么……” 孟歌倒也并没多想,只是打量着路边摊,她身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孟诗反而忽然抬起头,静静看向嬴抱月的眼睛。 “那一起去吧,”嬴抱月同样静静凝视着她,视线穿过孟歌的肩膀,对她笑了笑。 孟歌点头,众人便一起逛起了路边摊。 丹阳城商业兴旺,不得不说路边摊虽然便宜,却依旧也是琳琅满目,各式饰品应有尽有,李堇娘和孟歌两人在前面看得眼花缭乱。 风中传来年轻女孩子的笑声,孟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边和李堇娘讨论,时不时还拉来一边沉默地跟着的孟诗问她的意见。 嬴抱月跟在最后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看这根簪子怎么样?” 一行人正好逛到一个专卖簪子摊子前,这摊子上的簪子做工别致,价格也不贵,这时孟歌指着摊子上一根点缀着彩色石的簪子向孟诗问道。 孟诗静静注视着那根簪子,从一边伸出手拿起那根簪子,轻轻将其插上了妹妹的头发。 “嗯,”她静静端详了一下,“好看。” 年轻的公子将簪子插上少女的头发,这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在一边其他人看起来,这也是一个兄长宠爱妹妹的画面。之前愤愤不平的李堇娘此时面容也舒展开来。 然而看着孟诗将一根簪子插上孟歌的头发,嬴抱月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孟诗端详了戴着簪子面容欣喜的孟歌两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五铢钱,递给了摊主,“这根簪子我买了。” “好嘞!”摊主应和道,在付钱的过程中,她微微垂下目光,低头忽然瞥见了摊子上另一根簪子。 比起孟歌看中的那根,这根式样要简朴许多,通体碧绿上面镌刻着几缕花纹,但也是做工精致的女子款式。 看着那根簪子,孟诗的目光只是短短停留,很快便离开,快到一边的孟歌和李堇娘都来不及察觉。 “大哥?”孟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孟诗淡淡道,“这个摊子看完了,我们走吧。” 嬴抱月静静看着孟诗头上男子式样的发簪,目光微凝。她走到摊子边看向摊主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一边正准备离开的孟诗看向前方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忽然发生了变化! 嬴抱月一愣抬头望去,却发现一直面无表情的孟诗注视着前方,冷漠的双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嬴抱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孟诗死死盯着不远处从城门方向而来的人群中的两个年轻男人,愕然开口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 感受到孟诗声音中的动摇,嬴抱月瞳孔一缩仔细随她看去。 那是两个年轻修行者,一个等阶较低,一个收敛了境界看不出深浅,但如果说这两人有什么特别。 那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人。 双眼上蒙着一条白布。 ……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昭华 站在卖簪子的摊子前,孟诗怔然注视着远处人群中的两个年轻男人,从城门处走到这个摊子还有一定的距离,那淹没在人群中被注视的两人一时间还没察觉到她的视线。 作为南方第一大城,南楚丹阳城每日都有很多人进城。南方的人口要多于北方的人口,周围的空气也充满暑气,在排了许久终于进城后,北寒阁弟子王竹升一时间只觉头昏脑涨。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们,毕竟他有别的事要忙。 “师兄,你等等我!” 人群中,王竹升忙不迭对走在前面的人喊道。 他身前两步开外眼上缚着白绫的男人正健步如飞,手上没有握着盲杖他脸上不见丝毫恐惧,反倒是他周围的人看到纷纷慌乱地避开他,一脸犹疑地看着畅若无阻走过去的男人。 “对不住……对不住……让让……借过……”王竹升跟在后面一路道歉,抹了一把流到眼中的汗水,看向那个永远走在他前方的男人。 为什么这个人明明看不见却还能走的这么快?有时候看着拓跋寻他真觉得他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就是个摆设。 破镜丹的药效在进城之前已经失效了,王竹升只得拼命迈动双腿向前面那个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男人追去。 毕竟时间紧迫,拓跋寻是不会特意停下脚步等他的。 虽然没时间等他,却有时间说笑。 “阿升,加把劲!”拓跋寻头也不回地笑道,“看还能不能走快点。” “师兄,我们这不都赶在兵棋战开始前到了么?走那么快是要做什么?” 王竹升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难得……来一趟……丹阳,就不能好好逛逛么……” “你一边东张西望地走路,当然走不快,”拓跋寻不需要看他也看不到,却依旧知道身后的王竹升在做些什么。 “你到底在看些什么?找什么呢?” 前面传来拓跋寻的问题,王竹升的目光一边从身边路人脸上掠过一边答道,“我在想既然光华君不在北魏,会不会在这里。” 毕竟如今山海大陆上最大的盛事就是初阶大典,虽然耶律华和拓跋寻一样都已经参加过一届了,但不排除会随着人流前来看看热闹。 “他就算在南楚,你在大街上又能找到什么?”拓跋寻无语失笑道。 “不是说光华君那张脸,只要走在大街上就一定能被人发现么?”王竹升憨憨笑起来,“所以我就想碰碰运气。” 北魏光华君耶律华相貌出众,这一点全大陆皆知。 至于那个少年到底好看到什么程度么……王竹升曾听说过一个说法,那就是耶律华如果不加掩饰走在大街上,就算有人不认识他看到他的脸就能立即知道他是谁。 “哪有那么夸张,”走在前面的拓跋寻闻言笑起来,“真要这么说,能做到这一点的该是昭华才对。” “昭华?”王竹升闻言一愣。 这说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东吴昭华君? “你不知道么?”拓跋寻声音有些意外旋即释然,“也对,你没见过昭华。” “见过的话,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拓跋寻感叹道,“毕竟昭华生得比光华更好看。” “比光华君更好看的男人?”王竹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耶律华已是他见过容貌最为出众的少年,比他还要好看的人实在令人难以相想象。 “昭华上次来北寒阁的时候还是在两年前,你那时还没入阁,没见过也正常,”拓跋寻一边走一边道,“不过,就算你在也不一定能见到他的脸。” 那个男人素来神秘,不过他那张脸的确也不能常露出来。 “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一个比光华还好看的男人,那一定就是昭华,”拓跋寻笑了笑道,“毕竟所有见过他们两人的人都如此觉得。” 他眼睛看不见,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两少年到底长什么模样。但他能感觉到看到这两人之时其他人身上的气息,而所有人见到那位昭华君真容之时气息都为之一变,比见到耶律华时还要热烈。 如果说北魏光华君的美还能用言语形容,东吴昭华君的美也许无法用言语形容。 反正见过他真容的人只会说一句好看得不得了,随后便词穷了。 东吴昭华君好看到只要他一露脸所有不曾见过他的人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就是这么可怕。 “如果他不是东吴人,之前还有人猜他是不是慕容音的儿子呢,”拓跋寻托着下巴道。 “慕容音?”王竹升闻言一愣,“那位北国第一美人慕容音?” “没错,果然前秦人也听说过她的名声?”拓跋寻笑了笑道,“如果那位公主还活着,年纪倒是能对上。” 后辽长公主,慕容音。 慕容是后辽的国姓,与北魏相比后辽的国力并不强盛,也很少出现强大的修行者,但就在二十年前,一位公主的出现却让后辽在山海大陆上出名起来。 那就是当时的后辽公主,现在名义上的后辽长公主慕容音。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就在于这位公主现在已经不在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 慕容音还在世的时候,后辽国力在大秦帝国的几个诸侯国中排最下,且没有等阶二的神子,也就没有国师,其地位可想而知。 但后辽虽然修行者不行,却出了位美貌的公主,当时的后辽王之女慕容音十五岁便美名远扬,这份美貌甚至惊动了永夜长城外的西戎人。 西戎曾以十五座城池向大秦提出想娶这位公主,一时间引起山海大陆和后辽国内群情激奋,关于要不要公主和亲的争议甚嚣尘上。主战与主和分为两派,每日争吵不休。 后辽王爱女,一时间举棋不定,但他毕竟只是个诸侯王,决定权拿捏在大秦皇帝嬴帝手中。 能献出一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为何要死伤上万将士。在庞大的压力下后辽王南下面圣,等待嬴帝裁决,决定那个女子的命运。 但最后这件事的结果没有任何人想到。 就在后辽王前往贵阳商量和西戎和亲一事之时,趁后辽王不在,当时十七岁的慕容音居然偷偷逃出了王宫。 谁都不知道那女子孤身一人是如何绕出守卫森严的王宫的,但未嫁公主出逃此事非同可,更何况还是在议亲期间。后辽立刻派重兵追捕,据说慕容音那时是一人出逃,没有任何人帮她,被抓到也只是时间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只有美貌出名的公主做了第二件震惊全大陆人的事。 在重兵追捕下,后辽公主慕容音跑入了西岭雪山,最终消失在了雪山深处。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交织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替换) 孟诗的力气很大手速极快,熬夜少女嬴抱月被拽了个趔趄。 她身形纤细几乎是一把被甩到了后面,所幸她平衡感不错没飞出去,而是晃了两下站稳了。 “大哥?”孟歌愕然瞪大眼睛,一把攥住了孟诗的胳膊,“你干什么?” 谁都没想到素来清冷的北魏继子孟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再加上孟诗速度极快动作更是实打实的,在周围人看来就像男子在对女子动手。 她虽然知道孟诗和拓跋寻关系复杂,当还是第一次见到素来冷静的姐姐这么大的反应。 而虽然她知道孟诗是女子,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孟歌头皮发麻心道不妙,果不其然李堇娘看到这一幕也睁大了眼睛,“你这人在做些什么?你……”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嬴抱月身边那个被人遗忘的护卫,她瞪着一边站着愕然看着这一幕的归辰,“你这护卫怎么也不动弹?” 不管孟施有什么理由,这么当街对待公主显然非常失礼,但摊边的五人中,最冷静的反而是当事人。刚刚站稳的嬴抱月姑且不论,她身边的护卫却也一动不动。 孟诗是等阶六的修行者,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归辰的确是没反应过来,但嬴抱月站稳之后,他怔然看着身边女子,却也没有立即冲上去找孟施的麻烦。 “明月,你……”归辰只是犹疑地看着嬴抱月,嬴抱月伸手扶住孟诗的肩膀,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归辰心头一紧,就知道是这样。 嬴抱月被孟施扯到身后之时,和其他人不同,归辰最为惊讶的不是孟施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是他居然碰到了她的事实。 孟施出手的确突然,作为等阶六修行者他也的确厉害,但从归家院就一直看着她和其他修行者相处的归辰却很清楚一件事。 这个女子的反应速度和预判能力远高于普通的修行者。 他是见过她如何连续躲过等级五修行者的剑的。 换言之连等级五的修行者都碰不到她,别说等阶六了。 (后为防盗) 而等阶五修行者上西岭雪山也顶多是不会马上冻死,想要真的能在西岭雪山上行动自如,至少需要等阶四。 修行界里神舞境是个分水岭,现存的修行者人数从等阶五开始就会断崖式下跌。等阶五基本上都是一方高手,而到了等阶四往往都已经是国之重臣。 这样的等阶才能在西岭雪山上存活,由此可以看出其环境的恶劣。 而在这种情况下,后辽公主跑上了西岭雪山,和寻死其实没差别。 二十年前大司命林书白正执掌修行界,那个时候女子还可以修行,后辽公主慕容音也是个天生的修行者,据说当年等阶六。 在当时的修行界,这样的成就可以称上一声才貌双全,但她的水平上西岭雪山还是死路一条。 眼瞅着公主消失在雪山深处,抓捕的大军迫于无奈被大雪挡在了山下,毕竟普通兵士上山只可能全军覆没。 当时的后辽没有国师更缺乏高阶修行者,连能上山找人的仙官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公主上了雪山。 而这时身在贵阳的嬴帝闻得此事勃然大怒。虽然事涉本人婚姻,但慕容音的逃婚一举显然挑战了嬴帝的权威,被一个女孩如此挑战,盛怒之下嬴帝选择直接派了自己的国师过去。 嬴帝下令,让大司命林书白上西岭雪山去找人。 这个命令现在看来有些离谱,强大如大司命林书白,赶到后辽也是在一天后,她在西岭雪山上呆了三天,最终孤身一人下了山。 据林书白所说,她没有在西岭雪山上找到慕容音。 嬴帝不相信不死心地让其他大仙官去找,也的确是没找到,曾经的第一美人,如今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以慕容音当年的境界,不少人都相信她应该是冻死在了山上。 毕竟等阶六的修行者在那座山上一刻钟也活不了,而大司命赶到都是在一天后了,那公主想必连尸骨都冻硬了,西岭雪山有许多雪沟,恐怕是掉到了沟壑深处被雪掩埋才找不到尸体。 但无论如何,当年的北方第一美人慕容音,最终再也没有出现在世间。 虽然是他们出生前就消失了的女人,但此时听拓跋寻回忆起那段往事,王竹升脸上还是露出了叹惋的神情。 不管什么时候听,后辽公主慕容音的故事都让人唏嘘不已。 “那昭华君,真的是后辽公主的儿子?”他忍不住问道。 “昭华?”拓跋寻闻言一愣,随后大笑起来,“那只是个玩笑,慕容音死的时候连婚都没成,哪里来的儿子?” 况且东吴昭华君的母亲自然是东吴人,之所以人们会将他和那个传说中的美人联系起来,委实是因为他生的太好看,人们已经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好看的原因,才将这个理由加上。 王竹升闻言恍然地点头,却只见拓跋寻脚下越走越快,“好了,说闲话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赶紧走吧。” 短暂的放松结束,王竹升认命地继续拼命往前跑,简直不用看其他地方,因为有人会带领他,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背影。 然而世间总有意外。 出乎王竹升的意料,就在这时说完话没走出多远,走在前面的拓跋寻忽然在大街中央停下了脚步。 “师兄?”王竹升一时不察撞上了他的后背,愕然看向没有丝毫征兆突然停下的男人。 这是怎么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都瞬间即逝,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这么多人就算有谁躲在街边也发现不了。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拓跋寻静静而立。 “真是巧,”而就在这时,一声笑从男人喉咙里泻出,他缓缓转向一个方向,含笑着开口,“居然还没到北寒阁就遇上了你。” 王竹升一怔,顺着拓跋寻所面对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到无数路边摊,中间人来人往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正准备回头去问拓跋寻,这时碰巧中间的人走完了。 王竹升这才看见这是个卖簪子的摊子,一个瘦少年和几个女子的身影站在摊边。 南楚民风开放,少年少女出门游玩乃是常事,王竹升本没多在意,但就在看清那个瘦少年的面容之时,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孟……”他愕然开口,看着不远处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改口道,“继子大人?” 远处的瘦少年浑身散发着冷气,正是他见过一次就留下深刻映象的人。 那位大名鼎鼎的北魏第一位平民继子。 王竹升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北寒阁,居然在大街上就先撞见了孟施,这也太巧了吧? 孟施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但看着他看向这边的眼神。王竹升就发现他也发现了他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 终剑 拓跋寻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孟诗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过说起来从她获封继子称号离开北魏开始,那个自称莫华的少年就一直在她身边。 孟诗微微眯起眼睛,莫华名义上是北魏继子孟施的师弟,但她师父性格古怪,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名弟子。 莫华是北魏王室派给他的人,名为帮手实为监守。 孟诗很清楚北魏王室派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一方面作为继子她需要自己的势力,免得彻底被北寒阁架空成为傀儡,一方面在北魏王室眼中她修行目的不明,个性古怪难以把控于是找了个人监视她。 说到北魏王室找人监视继子一事,不得不提到孟施出身的特殊。 就在摊位前的少年皱眉思索拓跋寻的问题之时,拓跋寻身边的王竹升也正抓紧机会睁大眼睛静静打量着他。 打量着眼前这位……北魏修行界的异类。 之所以说他是异类,身为平民却能爬到这个位置就不说了,这位孟继子的传言在北寒阁内可一点不比光华君昭华君等人少。 平民出身的高阶修行者本来就少,当初孟施离开北魏前往南楚的时候,北魏还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但谁都没想到他只在稷下学宫待了两年就学会了现存的所有火法剑,这让他一时间声名大噪,所有人记住了孟施这个名字。 虽出身平平但这等天赋已经足以让他荣归故里受到北方世家的看重。一般的平民在这时会接受世家的拉拢成为养子或是女婿,借助世家的力量平步青云。 但孟施不。 没人想到的这个出身平平贫困潦倒的少年从稷下学宫回来之后没有接受北方世家大族的联姻和拉拢,而是一步一叩头上了北魏最险峻的山峰云剑山,在那里见到了避世修行的北魏剑圣。 那位剑圣出身成谜,谁都不知道他从何处而来师承何人,只知道他是现今除南楚国师姬墨之外,山海大陆最强的火法者。 此人醉心剑术,却为人冷傲性格古怪,不见外人。 拓跋家耶律家的嫡子想拜他为师都没门,谁都不知道出身如此低下的孟施到底是如何打动了那个怪老头。但最终这个瘦的少年居然成为了剑圣的弟子,苦练几年后还获得了二十岁以下修行者中最强火法者的称号。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魏北寒阁也终于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邀请其加入北寒阁。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修行界都为之一震。 要知道在那之前北寒阁不管多么深厚的背景都是别人求着加入,还要通过严格的考验才能进入,从未主动邀请过修行者。 孟施是史上第一位北寒阁主动开口邀请其加入的修行者。 王竹升想起自己千辛万苦才通过考验加入北寒阁的经历,看着眼前这个瘦的少年都觉得他发着金光。 既然北寒阁都屈尊降贵地邀请了,之后的结果没人以为会有悬念,甚至都有人在猜测许沧海是不是都想把孟施招为女婿,打算将北魏圣女许冰清许配给他。 毕竟孟施虽然身份低贱,但谁都知道当初拓跋家正是看中了微末之中的许沧海将女儿许配了给他,才换得如今的荣光。 拓跋家向来擅长投资出身卑贱但天资聪颖的子弟,但修行界寒门难出贵子,这样的人也是十年难遇。 难得出了一个孟施,所有人都以为此事稳了。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寒阁要拥有第二个许沧海之时。 孟施…… 拒绝了北寒阁的邀请。 众人的下巴惊得都要掉了,这都不是不知好歹简直是闻所未闻。 北魏人惊呆了,北寒阁更是恼羞成怒,于是就有了之后的漫天追杀。 孟施也因为得罪北寒阁,从炙手可热的少年天才一举跌为恃才傲物目光短浅的烫手山芋。 北魏剑圣虽然剑术惊人,却常年闭关不问世事,更没有世家背景能袒护于人,与之相对北寒阁在北方举足轻重,高位弟子一呼百应。 明明有康庄大道他不走,偏偏挑了这么一条吃力不讨好还差点弄丢性命的路。 和北寒阁作对就是和整个北方修行界作对。 看着眼前对拓跋寻满眼敌意的少年,王竹升摇摇头,他反正是完全不明白这位执拗的剑圣弟子的想法。 哪怕如今得到了北魏继子的位置,这人也坐不安稳,一边有北魏圣女掣肘添乱,另一边还有王室的人监视,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前面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这等逆境还对拓跋寻如此敌对。 这时看着面前男人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孟诗终于找到了一个她能想通的这人问起莫华的原因。 北魏人都知道她根本不如外人看上去那般光鲜,不过是个被人监视的继子。 至于拓跋寻为什么忽然问起她这个看守,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莫华今日是不在,”思及此孟诗冷冷看着拓跋寻道,“我的看守今日不在,所以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会向你拔剑。” 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少年,王竹升打了个冷战,他在北寒阁是听说过拓跋寻和孟施不睦,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 孟施暂且不论,不过以拓跋寻见人三分笑的圆滑性格,按理说不该这样。 王竹升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这位师兄是哪里得罪了这瘦少年。 “别对我那么强的敌意,”然而面对孟施的杀气,拓跋寻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我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碰了碰你的剑看了看你的剑法,做甚以后你每次见到我都那么大敌意。” 碰了孟诗的剑? 嬴抱月闻言一怔,对修行者而言剑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拓跋寻所说的看……恐怕是像他之前对她那样用真元进行了触碰。 恐怕还窥视了孟诗的剑法。 而看孟诗的反应,她之前恐怕是被这人窥探到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嬴抱月倒是不难理解孟诗为什么会对拓跋寻有那么强的戒备。 “你可别误会,”拓跋寻面向孟诗微笑道,“我只是对你的剑法感兴趣,不是要窥探别的东西。” 对孟诗的剑法感兴趣? 嬴抱月闻言再次一怔。 说到北魏继子孟施的剑法,就不得不提到火法剑。 “说起来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三年,”拓跋寻脸上的笑意忽然淡去,面向孟诗轻声开口,“我一直想问你,你的那一剑,练成了吗?” 那一剑? 嬴抱月感到身边孟诗身上的气息忽然再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面前即便眼缚白绫,却仿佛直直注视着孟诗一般。 “那一剑,”拓跋寻对孟诗轻声开口,“火法第十八剑,你练成了吗?” 孟诗浑身一震。 原本剑招最多的剑法,火法剑。 火法剑本来有十八剑,如今存世的却只有十二剑。 火法第十八剑的名字现如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那一剑对她而言,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孟诗抬起头,直直凝视着面前眼缚白绫的少年。 “听说你会灯火阑珊?那你会不会月满西楼?” 谁都不知道,这是当年拓跋寻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火法第十三剑,月满西楼。 火法第十八剑,传说中最后一剑。 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 孟施眸光如灯火般亮起。 那就是这两招都是…… 那个人留下的剑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开局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明明有康庄大道不走,偏偏挑了这么一条吃力不讨好还差点弄丢性命的路。 和北寒阁作对就是和整个北方修行界作对。 看着眼前对拓跋寻满眼敌意的少年,王竹升摇摇头,他反正是完全不明白这位执拗的剑圣弟子的想法。 哪怕如今得到了北魏继子的位置,这人也坐不安稳,一边有北魏圣女掣肘添乱,另一边还有王室的人监视,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前面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明明有康庄大道不走,偏偏挑了这么一条吃力不讨好还差点弄丢性命的路。 和北寒阁作对就是和整个北方修行界作对。 看着眼前对拓跋寻满眼敌意的少年,王竹升摇摇头,他反正是完全不明白这位执拗的剑圣弟子的想法。 哪怕如今得到了北魏继子的位置,这人也坐不安稳,一边有北魏圣女掣肘添乱,另一边还有王室的人监视,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前面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而这时看着面前男人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孟诗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拓跋寻问起莫华的原因。 北魏人都知道她根本不如外人看上去那般光鲜,不过是个被人监视的继子。 至于拓跋寻为什么问起她这个看守,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莫华今日是不在,”思及此孟诗冷冷看着拓跋寻道,“我的看守今日不在,所以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会向你拔剑。” 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少年,王竹升打了个冷战,他在北寒阁是听说过拓跋寻和孟施不睦,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 不过以拓跋寻见人三分笑的圆滑性格,按理说不该这样。 王竹升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这位师兄是哪里得罪了这瘦少年。 “别对我那么强敌意,”然而面对孟施的杀气,拓跋寻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碰了碰你的剑看了看你的剑法,做甚以后你每次见到我都那么大敌意。” 碰了孟诗的剑? 嬴抱月闻言一怔,对修行者而言剑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拓跋寻所说的看……恐怕就是像他之前对她那样用真元进行了触碰。 恐怕还窥视了孟诗的剑法。 而看孟诗的反应,她之前恐怕是被这人窥探到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嬴抱月倒是不难理解孟诗为什么会对拓跋寻有那么强的戒备。 “你可别误会,”拓跋寻面向孟诗微笑道,“我只是对你的剑法感兴趣,不是要窥探别的东西。” 对孟诗的剑法感兴趣? 嬴抱月闻言再次一怔。 说到北魏继子孟施的剑法,就不得不提到火法剑。 “说起来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三年,”拓跋寻脸上的笑意忽然淡去,面向孟诗轻声开口,“我一直想问你,你的那一剑,练成了吗?” 那一剑? 嬴抱月感到身边孟诗身上的气息忽然再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这时拓跋寻再次开口,即便眼缚白绫,却仿佛直直注视着她一般。 “那一剑,”拓跋寻轻声开口,“火法第十八剑,你练成了吗?” 孟诗浑身一震。 原本剑招最多的剑法,火法剑。 火法剑本来有十八剑,如今存世的却只有十二剑。 火法第十八剑的名字现如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那一剑对她而言,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孟诗抬起头,直直凝视着面前眼缚白绫的少年。 “听说你会灯火阑珊?那你会不会月满西楼?” 这是拓跋寻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火法第十三剑,月满西楼。 火法第十八剑,传说中最后一剑。 如果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 那就是这两招都是。 那个人留下的剑法。 而这时看着面前男人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孟诗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拓跋寻问起莫华的原因。 北魏人都知道她根本不如外人看上去那般光鲜,不过是个被人监视的继子。 至于拓跋寻为什么问起她这个看守,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莫华今日是不在,”思及此孟诗冷冷看着拓跋寻道,“我的看守今日不在,所以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会向你拔剑。” 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少年,王竹升打了个冷战,他在北寒阁是听说过拓跋寻和孟施不睦,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 不过以拓跋寻见人三分笑的圆滑性格,按理说不该这样。 王竹升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这位师兄是哪里得罪了这瘦少年。 “别对我那么强敌意,”然而面对孟施的杀气,拓跋寻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碰了碰你的剑看了看你的剑法,做甚以后你每次见到我都那么大敌意。” 碰了孟诗的剑? 嬴抱月闻言一怔,对修行者而言剑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拓跋寻所说的看……恐怕就是像他之前对她那样用真元进行了触碰。 恐怕还窥视了孟诗的剑法。 而看孟诗的反应,她之前恐怕是被这人窥探到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嬴抱月倒是不难理解孟诗为什么会对拓跋寻有那么强的戒备。 “你可别误会,”拓跋寻面向孟诗微笑道,“我只是对你的剑法感兴趣,不是要窥探别的东西。” 对孟诗的剑法感兴趣? 嬴抱月闻言再次一怔。 说到北魏继子孟施的剑法,就不得不提到火法剑。 “说起来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三年,”拓跋寻脸上的笑意忽然淡去,面向孟诗轻声开口,“我一直想问你,你的那一剑,练成了吗?” 那一剑? 嬴抱月感到身边孟诗身上的气息忽然再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这时拓跋寻再次开口,即便眼缚白绫,却仿佛直直注视着她一般。 “那一剑,”拓跋寻轻声开口,“火法第十八剑,你练成了吗?” 孟诗浑身一震。 原本剑招最多的剑法,火法剑。 火法剑本来有十八剑,如今存世的却只有十二剑。 火法第十八剑的名字现如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那一剑对她而言,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孟诗抬起头,直直凝视着面前眼缚白绫的少年。 “听说你会灯火阑珊?那你会不会月满西楼?” 这是拓跋寻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火法第十三剑,月满西楼。 火法第十八剑,传说中最后一剑。 如果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 那就是这两招都是。 那个人留下的剑法。 第三百八十九章 顶峰 不管昨日发生了些什么,有什么人到达了南楚,南楚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二轮兵棋战还是如期而至。 清晨,东吴继子赵光孤身一人站在国师府清安院门口,眺望着远方的朝阳。 今日是个人战第二轮,或者也可以说是初阶大典的倒数第二轮。 属于这个年轻修行者的宏大祭典,正在走向结束。 同时他孤身一人的情况也应该快结束了,赵光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身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要回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打破清晨的静谧。赵光一怔回过头,这才发现抱膝坐在院中棋盘边少女的身影。 黎明前的夜很黑很暗,那个少女身上的气息很静很宁,再加上她抱膝缩起来居然就只有的一团,这才让他之前居然没发现她的存在。 “你……”赵光愕然看着一动不动坐在刻在地上的棋盘边的少女,不注意看就宛如一块岩石,“你在这坐了多久了?” 他记得之前这个女子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在棋盘边坐了两天两夜,昨天下午才不见了人影。他还庆幸地想她终于停止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这里。 “坐了多久?”嬴抱月闻言笑了笑,“我也不记得了。” “你昨天下午出去了多久?”赵光问道。 “一个时辰。”嬴抱月笑了笑道。 “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赵光闻言一愣。 嬴抱月点了点头。 赵光简直说不出话来,沉默一瞬后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为了些许的希望拼尽一切。 心无旁骛,无怨无悔。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为什么看着的她连一直犹豫的李稷都下定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李稷那句“我被她触动了”的话的意思,那个人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也许就是这样吧。 赵光静静注视着坐在地上嬴抱月。 “这算什么努力,”然而闻言嬴抱月却笑起来道,“真的努力应该是在过去的每一天每一时,而我只不过是没有时间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说白了不过是临时抱佛脚。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你这般。”赵光看着嬴抱月道。 何止一般人。 “不管能做到怎样,准备也到此为止了。”嬴抱月低头放下手上最后一颗棋子一笑,“我们要走了不是吗。” “开工开工,”她笑着捶了捶发麻的脚踝,调动全身真元。 看着准备站起身的女子,赵光向她伸出手。 嬴抱月抬头看了他一秒,将手搭到了他的袖子上。 赵光像是知道她会这么做一般,甩了甩衣袖,隔着袖子将她拉了起来。 如果他的那个兄长在,一定也会这么做,就算没衣袖也会捡两片树叶来,赵光心道。 这时他也想起刚刚嬴抱月对他说的话。 “话说你刚刚对我说什么?”赵光惊讶地看着嬴抱月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回来了?” 李稷应该不会把行程通知她了吧? “我猜的,”嬴抱月笑了笑道,“看你这个样子他的事已经办完了?” 赵光点了点头,“说是东西已经拿到,只不过他那个人鬼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毕竟那个地方可是……” 看着面前女子有些惊讶的神情赵光猛地捂住嘴,停止了他的多嘴。 “拿东西?”嬴抱月笑了笑道,“他原来是回去拿什么东西么?” “公主殿下,你饶了我,我可不能再说了,”赵光举手投降,“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再说连李稷去哪都要被她猜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无奈道,“甚至不回来都有可能。” 那个东西和那个地方对李稷意义非凡,东西是拿到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停留几天。 李稷会与他一起到南楚本来就是意外,有更大的天地属于那个人。 除非有什么更重要的牵绊能让他回来,但赵光自认他还没这个分量。 “这样,”嬴抱月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作甚这么紧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光闻言一怔,也觉得他反应有些大了。 李稷的确没有理由回来,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个眸光清透的少女,赵光忽然觉得,那个人会回来的。 “今天是属于我们的战斗,”这时嬴抱月转身看向从屋中走出归辰和姬嘉树,向赵光伸出手。 即便在棋盘前坐了三天三夜,眼前少女的笑容和以往一样没有丝毫阴霾。 赵光看着她笑了笑道。 “我们走吧。” …… …… 初阶大典个人战第二轮,是初阶大典中唯一的一轮在室内举行的比赛。 赵光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宏伟的宫殿感叹道,“你们这南楚的山是真的多。” “这是当然,”一边的姬嘉树走下马车看了他一眼道,“大概和你们东吴的湖一样多。” 南楚多山,东吴多水。 嬴抱月走在两人后面,抬头看向眼前高大的宫殿。 个人战第二轮也是在一座山下举行,这座山名唤当湖山,山名是为了纪念前朝一场精彩的围棋对局而命名。 和之前举行众人战个人战的天目山与青淖山不同,当湖山并不是一座荒山。 这里还坐落着南楚王室的避暑山庄,所以整座山上都建着行宫。南楚王在盛夏之时会带嫔妃来此处行宫避暑,所以这里不光是一座山,而是由山林和宫苑和多处精巧的大型园林建筑组成的。 个人战第二轮兵棋战的第一轮对决,就是在山下宫苑里的偏殿举行的。 嬴抱月等人在文吏的带领下进入行宫的地界,此时在举行兵棋战的宫殿此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修行者和看热闹的民众。 和之前的几轮对战一般,兵棋战也是对民众公开的,不过兵棋和其他对战不同,没那么好观赏。最初的几轮对战都是修行者们在偏殿内对战,殿外会挂出结果,民众并不能入内。 而随着留下的选手越来越少,兵棋战也会升级。 嬴抱月抬头看向沿着山峰层层向上修建的行宫。 南楚这主办国也是将初阶大典玩出了花来。 最初的淘汰赛是在山脚的大殿里进行,而大概对战者淘汰到六十四人之时,对决的地点会有山脚换到半山腰,那里修砌着一座极大观景台,这六十四人会在那里对战。 战至十六人之时,对决的位置会再上一层。 战至最后四人之时,会登上临近山顶的莲花台。 而战至最后两人,兵棋战的决赛,会在这座山峰的山顶观星台举行。 在那里,将完成披星戴月,万众瞩目的一局。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顶上之战。 看着直入云霄的顶峰,此时每个修行者的心都热了起来。 他们在这场对决中最终的目的,就是登上这座山的山顶。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 到底谁会成为站在顶点上的那个唯一,就在接下来的对决之中。 ------题外话------ 这比赛设计得可以说是很有仪式感了。 当湖山的名字自然是来自围棋的名对决“当湖十局”。 第三百九十章 初战 咚!咚!咚! 如此具有仪式感的对战让每个修行者都兴奋了起来。 连钟声听着都像战鼓。 耳边传来兵棋战开始的钟声,嬴抱月拿着手中的号码牌跨入了偏殿之中。 没错,号码牌。 进入个人战第二轮的修行者总共四百余名,而棋战必须要两两对战,一个人一个人当众抽签太过费时。于是考生在进入偏殿验明正身之时会在入口随机领到一个号码牌。 考生们按照号码牌的顺序入场就坐,而号码相邻的两个修行者就是各自第一盘的对手。 大殿内已经摆好了上百张棋盘,上首坐着诸位考官,在考官们的注视下修行者们开始按序进场。 “今年走到这一轮的修行者不少啊,”看着鱼贯而入的修行者们有考官议论道。 “没错,今年这一届虽然没有春华君他们那届那么突出的考生,不过整体质量不错,”有考官道,“这样看来今年秋天的中阶大典应该是能凑够人了,想必能如期举行。” “中阶大典啊,”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最近众人已经习惯混迹于考官之中的某南楚王子,姜元元看向姬嘉树笑道,“你们上一届听说没凑够人,看来今年是足够了。” “什么叫我们上一届,”姬嘉树淡淡看了他一眼,“二殿下您也是上一届。” 姜元元闻言哈哈笑起来,“我那是参加着玩的,和你可不能相比。” “但您最终不也是通过了么,”姬嘉树淡淡道。 以南楚王子身份参加初阶大典容易引起争议,姜元元三年前隐藏身份参加了几场,身份暴露后就退出了,但因为前面几轮的成绩的确出色,最终压着倒数通过了。 不过三年前他们那一届初阶大典结束后,并没有举行中阶大典。 中阶虽不像高阶大典举行条件那般苛刻,但好歹是动用一国之力举办的大典,参加者需要达到一定人数才会召开。中阶大典虽然三年一度是惯例,但参加人数不足三百人之时就会停办。 初阶大典参加门槛低,从来不用担心人数不够,偏偏参加中阶大典的条件是必须要通过初阶大典的修行者,这门槛可就不算低了。 不过他们上一届通过人数不够,倒不是如其他考官所说的参加者的质量和水平不行。 姬嘉树目光微深。 他们上一届的参加的修行者中不乏一方强者,但不知是不是参加者都太强了,整场比下来,存活率非常非常的低。 等到了最后一轮,活下来的人都不足三百,自然无法要求东吴举办中阶大典,他们那一届的人也就只能再等三年。 “这一届不管怎么说,活下来的人是真的多。”这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姜元元注视着大殿中乌泱泱的修行者道。 以往总是会伤亡惨重的众人战第一轮还有个人战第一轮均没有出现太多的减员,而之所以会出现此等不同寻常的场面…… 他的目光看向入场的人群中那个纤细的声音,那个女子总是能让人第一个发现。 姬嘉树顿时明白姜元元的意思,今年伤亡少,不是因为改了规则,而是因为一个少女的存在。 当初在天目山中,如果不是这女子力挽狂澜,单在封山的那个晚上估计就会有上百人自相残杀死去。 “托她的福,这一届通过的人不少,中阶大典是一定能举行了。”姜元元道,“春华君也应该高兴才对吧。” 姬嘉树点头,要是在往常他一定单纯地高兴,但这次,“不过……” “不过总觉得会变成不得了的混战,”姜元元接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姬嘉树点头,“毕竟我们这一届还是有不少可怕的家伙。” 他那一届的初阶大典,曾被称之为死亡初阶。就在于同时参加的修行者实力都过于强悍。 “都有什么人来着,”姜元元问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北魏的耶律华和拓跋寻,后辽的风华君,还有……”姬嘉树数道。 “还有你。”这时姜元元打断他,看向他笑了笑。 能在死亡初阶中拿到榜首,年仅十三岁的最强天才。 “不过你数的这些还是你同一届的嘛,”姜元元摇头笑道,“这一届的呢?” 姬嘉树闻言一怔,看向台下棋盘边的年轻人。 “孟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进阶到等阶五了,”他静静道,“还有子楚的弟弟,应该也快了。” “的确,”姜元元点头,“不过这届通过的修行者虽然不用等就能参加中阶大典了,但如果要和上届的人一起参加,也未免太过倒霉。” 想想都还是一个惨字。 “毕竟你刚刚说的和你同届那几位,应该都已经进阶等阶五了吧?” 姬嘉树点头。 “这么一群人到时候一起参加中阶大典,想想就血雨腥风,”姜元元感叹道。 姬嘉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高台下的棋手们。 姜元元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 这女子如果参加中阶大典,想也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要她是个寻常修行者,只要最后一轮对战不要一轮就输如今的成绩已经足够她通过初阶大典。 但偏偏她不行。 她要参加,条件不一样。 “这棋战可说不好输赢,运气也重要,”姜元元笑了笑道,“也不知她第一轮抽到和谁对弈。” 这时考官已经念到了二十一号,考生丛中忽然响起一阵唏嘘声。 “来了,”姬嘉树道,随后果不其然看到人群中走出了那个少女。 嬴抱月的号码排在了第二十一位。 “二十一么?”姜元元产生了兴趣,“这二十二会是谁呢?” 也不知这人是倒霉还是幸运。 “二十二!”这时伴随着考官的声音,看着一脸无奈走出人群的那个男人,姬嘉树微微一怔。 站在北魏那边的贺兰承看到这一幕也瞪大了眼睛。 “希望在遇到我之前你不要遇上其他等阶六的修行者,”他当初对她是这么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南楚继子陈子楚拿着号码牌走出了人群,贺兰承只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陈子楚走了出来,在棋盘前坐了下来。 贺兰承看向身边同样惊讶的北寒阁弟子,真的想怀疑是不是又有人对抽签和号码牌做了手脚。 但不管有没有黑幕,第一盘的对手已经定下。 报完所有顺序后,我们不能重复,第一盘的对手们已经结成。 伴随着开始的钟声,考生们纷纷抓起棋子。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开始的钟声响起后不到一刻钟之后。 一声结束的钟声忽然响起,惹人注目。 “结束了?” 所有人愕然睁大眼睛,居然有人刚开始,就结束了对战? 谁赢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锋芒 偏殿内的每一张棋盘边除了盛放棋子的棋盒,还设有专门用来计算棋手思考时间的沙漏和一个的编钟。 整场比赛的开始是敲大钟,但当一张棋盘上有棋手投子认输之时,一边巡视的考官就会敲响这座钟,宣告这张棋盘上的战斗结束。 和大钟相比这种钟声音柔和并不吵人,所以并不会打扰到一边其他棋手的对弈。不如说每次到了终盘之时钟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没下完的人头都不会抬一个。 然而此时没有此起彼伏的钟声,只有孤孤单单的一声,单薄轻柔,响在一边其他对弈的修行者耳中却振聋发聩。 只因此时距离开始的钟声响起还不到一刻钟! 第一盘棋因为人数众多需要快速淘汰,所以要求是每个修行者都要下快棋。每一手思考时间不得超过三息,全盘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如果时间不到没下完,时间一到也会开始数子。 虽然是快棋,但没人想到还有这么快的。 二十九道棋盘的兵棋战的棋盘巨大,棋子更是有普通围棋三倍那么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本就勉强,几乎没修行者能在规定时间内下完,更别提逼对方投子认输。 然而此时棋局刚刚开始一刻钟,就有人投子认输了? 这难道是有同门师兄弟在,故意下假棋认输么? 连在对局中的棋手们都忍不住向钟声响起的地方看去,而在看清楚那张棋盘前坐的修行者是谁之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前秦公主?” “开什么玩笑?刚刚投子认输的是南楚继子?” 众人目光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张棋盘。 偌大的棋盘上只摆着寥寥几行棋子,和那个少女纤细的身影倒是十分相衬。 而她的对面的少年手握棋子怔怔看着棋局,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陈子楚这子不会下假棋吧?”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下面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身边的姬嘉树,“你指使的?” 这个女子迄今为止的确做出了不少惊人之事,但以她的境界她能获胜已是奇迹,很多时候都是险胜,如此直白的力量碾压还是第一次。 不如说这根本不是碾压了……一刻钟的时间根本就是瞬杀了吧? 她前面坐的可是一名等阶六的修行者啊! 姬嘉树被如此质疑却没动怒,只是静静看了姜元元一眼,“每个考生的棋局都会抄出来贴到外面。” 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他就算想指使陈子楚,陈子楚脑袋被踢了同意了,但棋谱一贴出来有没有认真下一眼就能看出来,作假反而会闹得双方都身败名裂。 “原来殿下觉得我们南楚的继子是这么蠢的人?”姬嘉树淡淡道,“拿自己的名声出去赌?” 姜元元难得理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我刚忘了还要公示这件事,不过委实是因为这件事太惊人了。”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百姓们的惊呼声,刚刚结束的棋局已经贴了出去。偏殿外有专门的门楼悬挂棋局,而作为第一场结局的棋局,不用想也知道会受到多大的瞩目。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张棋谱都会孤零零地挂在大白墙之上,受到无数双眼睛的审视。 然而此时外面传来的只有惊呼,没有嘘声和嘲讽。 甚至在惊呼声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说不出话来的沉默。 像是所有人都被那张棋谱震了。 “话说你当年棋战最快打败对手的那局一共下了多少手来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姜元元也沉默下来,沉默一瞬后看向姬嘉树问道。 姬嘉树看他一眼,“三十六手。” “三十六手就逼败对手,你还是人吗?” 姜元元闻言苦笑起来,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看向高台下站起身来的嬴抱月,“她刚刚下了多少手?” “应该也非常少,”姬嘉树看向正往高台上爬的临场考官,“等棋谱送来就知道了,” 此时高台上的考官们也在为这一场短命对局群情激奋,不少人认为其中必有猫腻。 “大人们,棋谱送来了。”这时棋谱终于送到了。 “快拿给我看看!”记录归档的棋谱本只有一份,此时在台上考官们手中俨然成了抢手货。但所幸姜元元今日来了,文吏们专门为他又抄录了一份,姬嘉树才不用去和其他考官们抢。 而姜元元拿到这份专门为他准备的棋谱后,看到的瞬间却长久地沉默无言。 “怎么了?”姬嘉树向他伸出手,“二殿下如果看完了,能给在下看一下么?” 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向他招手,“我也正需要春华君的讲解。” 姬嘉树凑到他身边,看向少年手上展开的棋谱。 对局很短,很快就看完了。 但就像周围其他抢夺棋谱的考官们一样,看完的人却只想长久地注视着这场棋局,久久不愿放手。 “二十四手。”姜元元静静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前秦公主嬴抱月以二十四手下赢了南楚继子陈子楚。 “子楚他,不算擅长棋艺,”姬嘉树道。 “的确不算擅长,”姜元元淡淡道,“所以我看不懂。” 他注视着手上的棋谱,“他有失误么?” “她给他设了一个局,”姬嘉树静静凝视着纸上简单的对局,耳边却仿佛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呼啸,“如果他没有一头钻进去,不会败的那么快。” 连等阶六修行者的优势都没有发挥出来,就已经一头栽进了她的陷阱。 姬嘉树看向台下将号码牌交给考官的嬴抱月的身影,他见过她滴水不漏的对战,见过她精准至极的剑法,却没想到在兵棋之战中,她的开场是如此的淋漓锋锐。 难得冒险孤进,只求速战速决。 然后她做到了。 她今日的战法是难得的冒险,如同一柄利剑直插敌人心脏那般直接。 嬴抱月还完号码牌回到棋盘边,盯着棋局阵阵发懵的陈子楚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凝视着他神情有些复杂的少女,陈子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随后都一怔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不好开口的嬴抱月,陈子楚笑了笑道,“我总算是知道你开局前和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就在落子之前,他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抬头看向他开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个口型现在看来应该是“对不起。” 恐怕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要下最锐利的棋,如果如果他没准备会被下得很惨。 而她之所以没说出来,恐怕是出于对他的尊重。 在对战场上怜悯对手是一种傲慢和对对手实力的轻视,这个女子明白这件事,最后都保持了对他的尊重。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即便身边已经汇聚了不少对他充满鄙夷的目光,陈子楚还是笑起来道,“我棋艺不佳,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一开始就知道。 “只不过……”陈子楚看着嬴抱月无奈地摊手道,“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猛的攻法。” 然后他输得这么惨。 在初阶大典首场两两对战的战场上,眼前的少女第一次展现出了锐利的锋芒,如同名剑出鞘一般。 但没人想到,更让所有人震惊的场面,却还在后面。 第三百九十二章 霸气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二十九道棋盘的兵棋战的棋盘巨大,棋子更是有普通围棋三倍那么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本就勉强,几乎没修行者能在规定时间内下完,更别提逼对方投子认输。 而此时棋局刚刚开始一刻钟,就有人投子认输了? 这难道是有同门师兄弟在,故意下假棋认输么? 连在对局中的棋手们都忍不住向钟声响起的地方看去,而在看清楚那张棋盘前坐的修行者是谁之时,所有人目瞪口呆。 “前秦公主?” “开什么玩笑?刚刚投子认输的是南楚继子?” 众人目光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张棋盘。 偌大的棋盘上只摆着寥寥几行棋子,和那个少女纤细的身影倒是十分相衬。 而她的对面的少年手握棋子怔怔看着棋局,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陈子楚这小子不会打假赛吧?”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下面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身边的姬嘉树,“你指使的?” 这个女子迄今为止的确做出了不少惊人之事,但以她的境界她能获胜已是奇迹,很多时候都是险胜,如此直白的力量碾压还是第一次。 不如说这根本不是碾压了……一刻钟的时间根本就是瞬杀了吧? 她前面坐的可是一名等阶六的修行者啊! 姬嘉树被如此质疑却没动怒,只是静静看了姜元元一眼,“每个考生的棋局都会抄出来贴到外面。” 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他就算想指使陈子楚,陈子楚脑袋被踢了同意了,但棋谱一贴出来有没有认真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反而会闹得双方都身败名裂。 “原来殿下觉得我们南楚的继子是这么蠢的人?”姬嘉树淡淡道。 姜元元难得理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我刚忘了还要公示这件事,不过委实是这件事太惊人了。”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百姓们的惊呼声,刚刚结束的棋局已经贴了出去。偏殿外有专门的门楼悬挂棋局,而作为第一场结局的棋局,姜元元想也知道会受到多大的瞩目。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张棋谱都会孤零零地挂在大白墙之上,受到无数双眼睛的审视。 然而外面传来的只有惊呼,没有嘘声和嘲讽。 甚至在惊呼声中,是长久的沉默,说不出话来的沉默。 像是所有人都被那张棋谱震了。 “话说你当年棋战最快打败对手的那局一共下了多少手来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姜元元也沉默下来,沉默一瞬后看向姬嘉树问道。 姬嘉树看他一眼,“三十六手。”二十九道棋盘的兵棋战的棋盘巨大,棋子更是有普通围棋三倍那么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本就勉强,几乎没修行者能在规定时间内下完,更别提逼对方投子认输。 而此时棋局刚刚开始一刻钟,就有人投子认输了? 这难道是有同门师兄弟在,故意下假棋认输么? 连在对局中的棋手们都忍不住向钟声响起的地方看去,而在看清楚那张棋盘前坐的修行者是谁之时,所有人目瞪口呆。 “前秦公主?” “开什么玩笑?刚刚投子认输的是南楚继子?” 众人目光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张棋盘。 偌大的棋盘上只摆着寥寥几行棋子,和那个少女纤细的身影倒是十分相衬。 而她的对面的少年手握棋子怔怔看着棋局,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陈子楚这小子不会打假赛吧?”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下面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身边的姬嘉树,“你指使的?” 这个女子迄今为止的确做出了不少惊人之事,但以她的境界她能获胜已是奇迹,很多时候都是险胜,如此直白的力量碾压还是第一次。 不如说这根本不是碾压了……一刻钟的时间根本就是瞬杀了吧? 她前面坐的可是一名等阶六的修行者啊! 姬嘉树被如此质疑却没动怒,只是静静看了姜元元一眼,“每个考生的棋局都会抄出来贴到外面。” 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他就算想指使陈子楚,陈子楚脑袋被踢了同意了,但棋谱一贴出来有没有认真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反而会闹得双方都身败名裂。 “原来殿下觉得我们南楚的继子是这么蠢的人?”姬嘉树淡淡道。 姜元元难得理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我刚忘了还要公示这件事,不过委实是这件事太惊人了。”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百姓们的惊呼声,刚刚结束的棋局已经贴了出去。偏殿外有专门的门楼悬挂棋局,而作为第一场结局的棋局,姜元元想也知道会受到多大的瞩目。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张棋谱都会孤零零地挂在大白墙之上,受到无数双眼睛的审视。 然而外面传来的只有惊呼,没有嘘声和嘲讽。 甚至在惊呼声中,是长久的沉默,说不出话来的沉默。 像是所有人都被那张棋谱震了。 “话说你当年棋战最快打败对手的那局一共下了多少手来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姜元元也沉默下来,沉默一瞬后看向姬嘉树问道。 姬嘉树看他一眼,“三十六手。” “三十六手就逼败对手,你还是人吗?”姜元元闻言苦笑起来,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看向高台下站起身来的嬴抱月,“她刚刚下了多少手?” “等棋谱送来就知道了,”姬嘉树看向正往高台上爬的临场考官。 而高台上的考官们是也在为这一场短命对局群情激奋,不少人认为其中必有猫腻。 “大人们,棋谱送来了。”这时棋谱终于送到了。 “快拿给我看看!”棋谱记录归档的本只有一份,此时在台上考官们手中俨然成了抢手货,但所幸姜元元今日来了,文吏们专门为他又抄录了一份,姬嘉树才不用去和其他考官们抢。 而姜元元拿到这份专门为他准备的棋谱,看到的瞬间却长久地沉默无言。 “怎么了?”姬嘉树向他伸出手,“二殿下如果看完了,能给在下看一下么?” 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向他招手,“我也正需要春华君的讲解。” 姬嘉树凑到他身边,看向少年手上展开的棋谱,对局很短,很快就看完了。 但就像周围其他抢夺棋谱的考官们一样,看完的人却只想长久地注视着这场棋局,久久不愿放手。 “二十四手。”姜元元静静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子楚他,不算擅长棋艺,”姬嘉树道。 “三十六手就逼败对手,你还是人吗?”姜元元闻言苦笑起来,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看向高台下站起身来的嬴抱月,“她刚刚下了多少手?” “等棋谱送来就知道了,”姬嘉树看向正往高台上爬的临场考官。 而高台上的考官们是也在为这一场短命对局群情激奋,不少人认为其中必有猫腻。 “大人们,棋谱送来了。”这时棋谱终于送到了。 “快拿给我看看!”棋谱记录归档的本只有一份,此时在台上考官们手中俨然成了抢手货,但所幸姜元元今日来了,文吏们专门为他又抄录了一份,姬嘉树才不用去和其他考官们抢。 而姜元元拿到这份专门为他准备的棋谱,看到的瞬间却长久地沉默无言。 “怎么了?”姬嘉树向他伸出手,“二殿下如果看完了,能给在下看一下么?” 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向他招手,“我也正需要春华君的讲解。” 姬嘉树凑到他身边,看向少年手上展开的棋谱,对局很短,很快就看完了。 但就像周围其他抢夺棋谱的考官们一样,看完的人却只想长久地注视着这场棋局,久久不愿放手。 “二十四手。”姜元元静静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子楚他,不算擅长棋艺,”姬嘉树道。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毅力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兵棋战进入第一个中场休息时间。 已经决定能参加接下来对局的修行者们也走出了大殿,中场休息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每个修行者都在争分夺秒地啃着干粮。 围棋是一种极其消耗脑力的对决,下午的六十四人场对局将不再是快棋,每个修行者都拥有一个时辰的长考时间,每盘都拥有最长两个时辰的对局时间。 这意味着棋局将变得极为漫长。 走出大殿的嬴抱月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真正的战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古代一个时辰折合两个时,两个时辰就是四个时。今天上午已经进行了三场对局,三场快棋三个时辰,三场下满就是六个时,此时有不少晋级进入六十四人章的修行者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下午的对局单场就是四个时,六十四进三十二,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总共是三场,三场下满加在一起就是十二个时。 而从八强战开始将不限时间,每个修行者各自拥有的思考时间是两个时辰,合计为四个时辰八个时,如果思考时间用完棋局还没有结束,可以下三息之内的快棋,能一直下到棋子用完。 嬴抱月抬头看向外围越聚越多的民众,有不少人已经提前开始往半山腰爬。 六十四进三十二的对局是在山腰举行。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距离天黑也就剩四五个时,不说这之后长得漫无止境的八强战,即便是六十四进三十二这一场,就足够下到天黑。 而下到天黑会怎么办? 嬴抱月目光微深。 不要以为对战会就此停止,会等到众人休息好了第二天再举行。 兵棋战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会永无止境地下下去,直到决出最后一人为止。 “明月,在这儿!” 这时归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断了嬴抱月的思绪。 归辰在兵棋战中止步于第二轮,被淘汰后就一直在大殿外等待。 嬴抱月走出偏殿和殿外的归辰会和,随后两人一起走向林畔。 偏殿外考生们纷纷席地而坐啃起了干粮,而在大殿外的一棵大树下,姬安歌和归离等人已经铺好了马球战时曾经出场过一次的餐布,餐布上摆着同样眼熟的但这次有足足三层的大蒸笼。 “话说安歌姐姐……”归离站在树下向嬴抱月等人招手,众人站定后她掀开蒸笼看向姬安歌,“我们这是不是做太多了?” 她看向不远处不请自来的赵光、陈子楚与许义山,以及从考官群中走出来的姬嘉树,“光炊饼我们就蒸了二十几个,加上那四位公子这一顿也吃不掉吧?” “一顿?”姬安歌闻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谁知道还有多少顿,我还担心带的不够呢。” 听到姬安歌的话,从后面而来的姬嘉树脚步一顿,看向站在蒸笼边的嬴抱月的背影。 “怎么回事?”归离闻言疑惑地问道,“这棋下到晚上难道还下不完吗?” “一天下完?” 姬安歌看了一眼伸手拿起一个炊饼在她身边坐下的嬴抱月,神情复杂地开口,“除非你指望你家公主下一轮就输棋。” “这怎么可能。”归离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当然希望姐姐一直赢下去。” “毕竟我大哥都输了,”归离无语地看了一眼一边的归辰,听得归辰额头青筋直跳。 “如果殿下要一直赢,那就要一直下下去。”姬安歌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向一边神情稳重的兄长。 之前让她和归离以及留在府中没有过来的姚女官多多准备干粮的正是姬清远。 而从姬清远口中第一次听到兵棋战真正的规则之时,她也如现在的归离这般震惊。 “每一场棋局之间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但除此之外比赛不会中断,直到榜首产生。”姬安歌静静道。 “直到……”归离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一直不停的意思?” 不比到最后一轮不停止她能理解,但她站在一边也知道下一盘棋的时间极长,要是接续着举行,到了夜里怎么办? “一直不停,那晚上也不停?下棋的人不睡觉的么?”她愕然问道。 “不停,”回答她问题是走到树下的姬嘉树,他静静道,“榜首不出,棋局不停。会通宵彻夜地举行下去。” “通宵彻夜……”归离心头一跳看向一边啃着炊饼的嬴抱月,“姐姐,那你……” “我知道啊,”嬴抱月看向她笑了笑,“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看向一边神情复杂的姬嘉树笑了笑道,“考官们也会陪我们撑到最后。” “所以这些还带今晚的晚饭?”归离看向地上的蒸笼。 “如果撑到最后,别说今晚了,”这时一边的姬清远忽然开口看向地上的蒸笼,“明晚后晚能不能结束都说不定。” “这么长?”一边同样啃着炊饼的归辰都险些噎住。 “嘉树当初和拓跋寻那场最后的决赛局,我记得下了整整两天两夜。”姬清远看向姬嘉树淡淡道。 姬嘉树神情愈发复杂,随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可惜最后还是输了。” “面对那家伙拖长的战局最终只输半目,”姬清远静静道,“内行人都知道你没有输。” 要想和拓跋寻拼毅力和真元,除非能处于和他一样的逆境。 “输了就是输了,”姬嘉树笑了笑道,“不过如果再让我遇见他,这次我不会输了。” “是吗?”而就在这时啃着炊饼嬴抱月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草坪上辘辘碾过的车轮,“这还真是巧。” “二公子,你回个头。”她笑了笑道。 姬嘉树闻言一怔,随后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回过头,瞳孔一缩。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不停,”回答她问题是走到树下的姬嘉树,他静静道,“榜首不出,棋局不停。会通宵彻夜地举行下去。” “通宵彻夜……”归离心头一跳看向一边啃着炊饼的嬴抱月,“姐姐,那你……” “我知道啊,”嬴抱月看向她笑了笑,“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看向一边神情复杂的姬嘉树笑了笑道,“考官们也会陪我们撑到最后。” “所以这些还带今晚的晚饭?”归离看向地上的蒸笼。 “如果撑到最后,别说今晚了,”这时一边的姬清远忽然开口看向地上的蒸笼,“明晚后晚能不能结束都说不定。” “这么长?”一边同样啃着炊饼的归辰都险些噎住。 “嘉树当初和拓跋寻那场最后的决赛局,我记得下了整整两天两夜。”姬清远看向姬嘉树淡淡道。 姬嘉树神情愈发复杂,随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可惜最后还是输了。” “面对那家伙拖长的战局最终只输半目,”姬清远静静道,“内行人都知道你没有输。” 第三百九十四章 山腰 “那位公子……眼睛是看不见么?” 归离奇怪的声音打断姬嘉树的思绪,轮椅上的年轻公子蓦然看向他们这边。姬嘉树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看向嬴抱月,就向她伸出手去。 “等等,等等,不用拉我,”嬴抱月看着向她肩膀而去的那只手微微偏过身,“我昨就和他见过面了。” 这冉底是被多少修行者当做洪水猛兽,一个个都如临大敌地想让她避开他。嬴抱月看着不远处靠近的拓跋寻心道。 姬嘉树一愣,手停在半空中,随后放下。 “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轮椅声辘辘响,这时拓跋寻的轮椅在王竹升地推动下,行至嬴抱月等饶大树下。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含笑道。 “见过……”姬嘉树看向嬴抱月,“昨和孟姐出去的时候?” 毕竟嬴抱月过去的三就出去过这么一次。 嬴抱月闻言点头,姬嘉树神情有些惊讶,那就是她在与孟施等人在一起的时候遇见了他? “春华也是三年不见了,”拓跋寻看向姬嘉树笑道,“你这反应怎么和孟施似的。” 姬嘉树闻言神情更加疑惑,但不等他开口,面对拓跋寻的寒暄,嬴抱月笑了笑问道。 “的确是又见面了,不过拓跋公子今日来这是做什么?” 贺兰承等北寒阁弟子已经参战,但拓跋寻作为上一轮的亚魁,自然是不能再参加这一届的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没丝毫参加的可能和动向。 “来看看热闹,”拓跋寻笑了笑道,他面向众人身后那做挂满棋谱的城楼,侧耳听了听其他修行者在下面讨论的棋路,“公主殿下上午真是技惊四座。” “哪里,”嬴抱月笑了笑道,“棋局还长着。” 拓跋寻闻言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动,这个女子这么不是谦词,意味着她认为她能继续赢下去。 “这可真是让人期待,”拓跋寻笑了笑道。 然而就在这时面对他的笑容姬嘉树的目光却冷了下来,手握上了腰边的剑柄。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姬嘉树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冷冷道,“如果你要是轻举妄动,我会……” “你就将我大卸八块么?”拓跋寻笑了笑,伸出手微微朝向姬嘉树腰边的剑,下一刻他的手指像是被灼烧到一般僵了僵。 “真是许久没听见你的剑的雷鸣了,”他静静地收回手,但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孟施就罢了,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了?” 孟施也好姬嘉树也好,在他的印象中对常人都没什么兴趣。如今遇见他都如临大敌,而其中的缘由,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你现在所作之事不符合你的风格啊。”拓跋寻笑了笑道,“春华君不是只会为了公义拔剑么?” “难道想为了未婚妻公报私仇,排除异己?”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 这话带有明显的挑拨,但姬嘉树的神情却没有变化,“她所作之事从不违公义。” 拓跋寻白绫下的眼睛微动,下一刻感受着姬嘉树身上越升越高的真元,他无奈地摊手道。 “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 “有事你不要问我,”拓跋寻笑了笑道,“真想避免发生什么,你去求冰清才能解决问题。” 姬嘉树瞳孔一缩。 “你要是过去冰清一定很高兴,不过你要是为了别的女子而去,她会有什么反应我可就不知道了。”拓跋寻耸了耸肩道。 “南楚的春华君,”拓跋寻微笑看着姬嘉树,“你要……” “哪里来这么多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拓跋寻一怔。 “什么求不求?”嬴抱月认真道,“考生之间的对战,考官参与可是犯规的。” “参与……”拓跋寻失笑,“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如此看重规……” 少年口中规则的则尚未出,却忽然顿住。 “拓跋公子,知道什么事是无可奈何的,不代表你就要接受。”嬴抱月吃完一个炊饼,站起身看向他静静道。 “能看透所有和接受所有是两回事,你也是有选择权的。” 拓跋寻闻言一怔。 “你还是在一边看着比较好,”这时嬴抱月笑了笑抬起头,“北魏那边好像有人在找你。” “拓跋师兄!” 就在这边气氛陷入僵持之时,一个少年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众人看去,是挥手向这边而来的莫华。 听到那个平常跟在孟施身边其貌不扬的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拓跋寻再次微微一怔。 “那么在下就告辞了,”下一刻他笑了笑,对身后的王竹升道,“阿升,我们走吧。” …… …… 拓跋寻的轮椅离开了,吃完午饭,休息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 “刚刚晋级的六十四人,准备上山!” 远处响起考官的高喊声,嬴抱月从姬安歌的膝头上抬起头来。 “你还好么?”姬安歌注视着她眼睛问道。 “嗯,之前的消耗已经恢复了。”只憩了一刻钟的嬴抱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看向身边的其他少年。 “上山吧。” 身为考官的姬嘉树已经提前离开上山去准备,而赵光和许义山均进入了接下来的六十四人战中,归辰和陈子楚虽然已经淘汰但也会和归离和姬安歌姬清远等人一起上山观战。 众人走向登山的石阶,而就在这时看着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另外两名少年,归辰神情微变。 只因这两人也是前秦人。 正是嬴珣和霍湛。 “你们也晋级了。”霍湛神情复杂地看着许义山身后的女子。 “嗯,”嬴抱月笑了笑道,看向另一边的嬴珣,“堂哥,我们得棋盘上见了。” 嬴珣的神情也有一瞬的复杂,随后点点头。 在个人战中,每个人都是对手。 修行者登山的速度较快,不到半个时辰,六十四名棋手已经全部到达了山腰。这里有一座极大的石砌而成的平台。 “这里就是登云台。” 环视着大大的石台,事先调查过赵光怔怔开口。 接下来棋局还有五轮,这样建在山上的高台还有四座。 六十四进三十二,三十二进十六的棋局将在这座石台上进校 更高一层的对战即将开始。 赵光环视着散落在高台上的六十四名修行者。 此时能剩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六十四名修行者几乎都是他能叫出名号的成名已久的修行者。 当然,有一人除外。 赵光看向身边静静张望着的少女。 除了嬴抱月外,剩下的已经几乎快全都是等阶六的修行者。 “抽签开始!” 接下来对局的对手也均有抽签选出,因为嬴抱月之前的对局排第一,从她开始先抽。 和之前的规则略有不同的是,从这一轮开始会按照之前对局的排名让修行者走上前来,随后由考官当场从剩下的人中抽出那个饶对手。 “前秦嬴抱月,上前来!” 听到这个声音,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都瞬间停止了,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女子接下来会遇上什么对手。 然而在听到接下来被抽出的那个名字之时,所有人却都惊呆了。 “前秦嬴抱月对……” 考官展开抽出的纸条大声念道道。 “前秦继子,嬴珣!”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公子 “嬴……” 听到考官报出那个名字,原本安静下来的修行者和周围民众们瞬间炸成了一片。 连高台上一直老神在在假寐的梦阳先生都睁开眼,看了一眼台下。 所有人都被这戏剧性的开场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居然是前秦王室内战啊……” “这前秦公主这场是输定了吧。” “别说输定了,她根本不能嬴也不敢赢吧?这要是赢了前秦王室的脸往哪搁……” “毕竟嬴大公子可是能继承王位的人……” 站在登云台外的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这大概是修行界史上最离奇的一场对战。”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这一幕,不禁向姬嘉树感叹道。 他和嬴珣都是一国王子,多少能理解嬴珣的处境,不过连他也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对决。 谁也没见过。 王室子弟之间的对战其实并不少见,在一个王拥有诸多公子的情况下,每个公子之间会一直明争暗斗。 在家宴庆典和游猎上,众公子们在父王和民众的眼皮子底下针锋相对,各种比棋比剑十分常见。 但公主和公子之间的对决还是第一次。 这可是非常新鲜了。 两者之间地位的巨大落差,也将给这一战带来极大的争议。 姜元元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民众们目光微深。 “这要是前秦的大公子输给了长公主,这场面可就精彩了!” “胡说八道!公主怎么可能是公子的对手!接受的栽培都不一样……” “本来那女人也不可能是前秦继子的对手!” 此言论一出周围修行者和民众都纷纷附和。 诸侯之子称公子。 在诸侯王纷纷独立称王的现在,这个称呼也用来泛指豪门士族的年轻男子,是对官僚贵族之子一种尊称,国君之子既而也被称之为王子。 嬴珣流落南楚,现任的前秦王又是他的平辈,他既不算王子也不算世家子,可出于对他身份的尊重,前秦人都称其为大公子。 但不管是以前的公子还是现在的世家子,所谓的琴棋书画和公子六艺,这些原本都是用来培养公子的东西。 身为男丁的嬴珣备受期待,但没人会期待身为公主的嬴抱月。 会一些本事自然是锦上添花,但王室可不会去寻名家精心教导公主,公主一般都是女官教导,能认得字懂礼仪就行了。名家大师那都是给公子的,所有的力量都会放培养公子身上。 毕竟公子有王位的继承权,公主可没有。 而在这种情况下,前秦目前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嬴珣,自然不可能输给区区一个公主。 无论是道理上,还是在礼仪尊卑上。 话是这么说。 但如果今日棋战举行之前众人说这话还有底气,但上午棋战上嬴抱月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时间让一切变得微妙起来。 周围有不少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大公子……”此时听着周围的流言,站在嬴珣身边的霍湛瞳孔微缩,猛然看向身边眸光沉静看不出喜怒的少年。 嬴珣静静注视着台上的考官,神情平静,但袖子下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第一轮的抽签引起如此大的骚动,但考官的抽签还在进行下去。 登云台上留下的修行者都十分有名,很快其他考生对手的出现夺走众人的注意力,霍湛的对手也在接下来被叫到。 “走了。”嬴珣没说什么淡淡道,登上登云台上走到属于他的棋盘边坐下。而在他对面,嬴抱月已经坐好了。 不远处还在等着考官叫名字的赵光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无奈。 刚刚嬴珣名字被喊道的时候,嬴抱月身边的人也被惊到,他还想和她说两句,一转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被第一个叫到自己时嬴抱月就走向了第一张棋盘,像是完全不担心她的对手会是谁,中间嬴珣被叫到她的脚步也没停。 “没想到我们还真的第一盘就遇上了,”嬴珣深吸了一口气摆正了姿势,看向对面的嬴抱月淡淡道,“这抽签真没人动手脚么?” 之前在山道上他们遇见之时,嬴抱月曾说了句等下棋盘上见。 但这只是一句寒暄,谁能想到居然一语成谶。 这六十四人中就他们两个姓嬴的人,结果他们上来就遇上了。此等巧合不免让嬴珣联想到了祭舞战时他代表前秦抽到了的那些顺序明显不对劲的签。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嬴抱月笑了笑道,她如今只是等阶七,可没法那么准确地判断出有没有人在签箱中动手脚。 嬴珣闻言一怔,凝视着面前神情平静的少女皱起眉头,“你怎么……” 他顿了顿道,“你怎么像是根本不在意会抽到谁?”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身份,这抽签对她而言可以算是下下签,但他棋盘对面的女子却像是根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对手是谁。 “毕竟我要拿第一啊,”嬴抱月笑了笑道,“那跟谁比不都一样。” 每个人都是她终将要打败的对手,早遇见晚遇见又有什么分别。 况且能和嬴珣对弈对她而言也是难得的体验。当然这句话她不会和嬴珣说。 “要拿第一我们迟早会碰上,就算我遇不上你,也会遇上打败你的比你强的人,”嬴抱月笑了笑道,“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 嬴珣闻言一愣。他定定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忽然有些明白了之前霍湛醉酒后无意中向他吐露的抱怨。有时候这个女子真的很擅长让人无话可说。 如果真有人挖空心思只为了让他和她对上,此时听了她这番话不知道会不会想要吐血。 什么顾忌他王位继承人的身份不敢赢什么的,害怕赢了被他穿鞋什么的。 那些人以为的这个女子会有的矛盾顾忌纠结,她根本完全没有。 估计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这也挺有问题,你倒是至少想一下…… 嬴珣心道。 一丝忐忑和动摇皆无,这人到底把他当成什么来着呢…… 嬴珣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此时考官所有签都也已经抽完了,三十二张巨大的棋盘边已经全部坐满。 “兵棋战第四盘,开始!” 伴随着考官所在高台上敲响的钟声,棋盘边的修行者们纷纷抓棋子猜先开始。 虽然是第四盘棋,却是第一盘公开在民众眼前的露天之棋。初阶大典向来注重观赏,一边考官所在的高台上更是竖起了三十二个竖直的大棋盘,实时贴出每个修行者的每一步棋方便民众品议。 三十二张棋盘同时开始,看的所有人目不暇接。 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率先看向了那个编号为一号的大棋盘,那正是属于嬴珣和嬴抱月的棋盘。 “和你下棋还是第一次。” 猜先的结果是嬴珣执黑先行,嬴珣静静将第一枚棋子下于棋盘之上,这时他忽然开口。 “我原先都不知道你原来会下棋。” “是吗?”嬴抱月抬头看向他笑了笑,下出一子,“毕竟我们以前在阿房宫的时候不熟。” “你知道么,”嬴珣淡淡道,“我当年在阿房宫里,下棋从未输给过什么人。” 当然他说这个不是为了吹捧他自己棋力超群。 毕竟他从三岁下棋开始,就没人输给过他。哪怕他刚懂规则一通乱下,宫人也好大臣也好远房堂兄也好,那些年纪是他几倍的大人,居然都没赢过他。 他时候以为是他天赋非凡,长大后才明白。 他不是不会输,而是别人面对他的时候不能赢。 因为他是大秦的皇长子嫡子。 没人敢得罪他,当然没人敢赢。 “但只有一个人,我下棋从没赢过她。” 嬴抱月闻言摸棋子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看向棋盘对面的少年,为表自然只能开口问道,“那个人是?” “是我的母亲,”嬴珣笑了笑道,“更具体来说……” “是差点成为我继母的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王道 母亲两字一出,嬴抱月手上的棋子险些掉下来。 她保持着脸上的平静看过去,心道这人是忽然开始聊天流了么? 棋手对弈的时候是可以说话的,自己做好屏障不影响到其他人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棋手私语过多,对弈的另一方也可以向考官投诉。 此时听到嬴珣的话嬴抱月执棋的手有一瞬的僵硬。但看到棋盘对面少年随意的目光,她恍然意识到嬴珣提起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发现了她的身份,看上去是对那件事印象太深了随口一提。 嬴珣再落一子,嬴抱月随之而上,棋子落在石制的棋盘上清脆一声。 嬴抱月额静静凝视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子。 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细究起来,嬴珣下棋其实算是她教的。 当初嬴苏给他找的那个师父虽然棋艺不错却是个阿谀奉承之徒,率先带起了小公子天赋无双无人能抵挡之风气。 正如嬴珣所说,与他下棋的人一般不是想着怎么赢,而是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输。 直到出了个意外。 那是嬴珣六岁那年,正月过年的时候她久违地回了阿房宫。那时她离开他已经四年,长高了整整一倍的嬴珣已经差不多不认识她了,站在大殿柱子下用格外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她。 场面一时有些微妙。 偏偏祭祖之后嬴帝和她师父去见大臣,嬴苏被叫过去临时有事,临时回来的她反而没事,宫里所有人手忙脚乱之际忽然有一个时辰的空闲。 周围的宫人为了准备晚上的晚宴正四处奔走一时间人手匮乏,嬴苏拜托她帮忙看嬴珣一个时辰。 于是在正月喜庆的气氛里,在空荡荡的偏殿里,忽然只剩下她和六岁的嬴珣大眼瞪小眼。 她其实并不擅长带孩子,嬴珣看她的目光又充满着防备,殿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想着也不能一个时辰就这么和他僵持下去。在寂静的气氛里,她从地上的玩具堆里捡起一个蹴鞠,看向小男孩干干笑了笑,“玩球吗?” “不玩。”躲在柱子后的小男孩断然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结婚都早的原因,嬴抱月一直觉得嬴珣的叛逆期是从六岁就开始了…… 面对她的邀约,柱子后的小孩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撇了撇嘴道,“珣儿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才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了这些东西,但不得不说,当时他这么说也没错。 啪嗒一声,嬴抱月再下一枚白子,看向坐在对面神情平静的少年。 嬴苏在世之时,嬴珣从小接受的确都是储君的教养。 毕竟那个时候谁都知道接下来肯定是嬴苏继位,而嬴苏只有嬴珣这么一个嫡子,嬴苏继位之后嬴珣自然就是太子。 当时的阿房宫内外显然都将嬴珣当做了将来的三世皇帝对待。 她当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放下手中的蹴鞠,无奈地问道,“那你要玩什么?” 柱子之后的小男孩矜持地走到偏殿一角的棋盘前,拍了拍棋盘,“下棋。” 在当时的他看来显然这才是符合帝国继承人身份的高雅娱乐。 “过来陪我下棋。” 嬴抱月闻言苦笑,但还是走到了棋盘边,给小孩子用的棋盘还是普通的十九道棋盘,她看着端坐在棋盘边的小少年无奈地笑了笑道,“行,那我让你九子吧。” 以嬴珣年纪她让他十二子都不见得能下起来。 然而没想到她这么说,却引来了小少年的愤怒。 “你是小瞧我吗?”少年稚气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和不服,“谁要你让子?连王太傅都下不过我!我可是从没输过!这次也绝不会输!” 叛逆期的小孩是真的麻烦……不过她也不至于和小孩较真。 她记得她静静看了他两眼,随后道,“那好吧。” 不让子的结果就是达成了她个人历史上的最短对局。 十六手,对局就结束了。 当然对面是个六岁的孩子,一切也十分正常。 她原本以为他这么自信是真有什么绝世天赋,但事实证明是他身边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蒙骗主子。 六岁小孩下赢大人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下完想着他身边的人需要整顿一下了,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只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小孩子呆呆看着眼前的棋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她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 某种意义上她当时也算是闯祸了…… 哭泣不止的小皇孙成为了当年年节之上一道别样的风景,而她后来险些被师父给骂死。 但就在那之后,嬴珣对赢她像是有了什么执念,虽然一直处于叛逆期中不怎么愿意见她,但只要她回到阿房宫,一定会像是憋着股气一般抱着棋盘来找她,坚决不要她让子和他下上一局。 她也只好奉陪,顺便教他几招他那些太傅不会教他的东西。 但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嬴珣八岁的时候,她和嬴苏订婚,随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惨剧,再然后的事她也就不记得了。 嬴珣所说的那个差点成为他继母的人是谁,全秦国的人都心知肚明,嬴昊的女儿嬴抱月也肯定知道,成为嬴抱月的她也没理由装傻。 “没想到堂哥你下不过那位少司命,”面对嬴珣挑起的话头,她笑了笑只是如此回到。 “那是自然,”嬴珣下出一子,吐出一口气,“直到我离开前秦,也从未赢过她。” 他也永远不能赢她了。 看着眼前宽阔的棋盘,少年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你说,如果我当初让她让九子,会不会也能赢上一次呢?” 嬴抱月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啪嗒一声跟上一子,“谁知道呢。” 棋局静静进行。 “前秦公主这是……第一次超过了五十手啊。” 这时棋局已经进行了一刻钟以上,周围观战的人们看着一号棋盘上的棋局有人开口道。 高台上姜元元和姬嘉树也注视着棋局。 “还真是,”姜元元有些惊奇道。 上午嬴抱月的对局都在五十手以内就逼退对手,这一次她和嬴珣的对局下到现在,还是她第一场下超过五十手的。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对局手数,低于五十手的棋局才实在吓人,她要是真不到五十手赢了嬴珣,那可真是能引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看着一号棋盘上的对局,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两人的棋路……”他沉吟着正要开口。 “是不是有点相似?”这时一边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姬嘉树闻言肩膀一震侧目望去,只见拓跋寻在几位考官的带路下,王竹升和另一个北寒弟子抬着他的轮椅登上了高台。 “被其他考官发现了,邀请我上台来看。”面对姬嘉树的目光,拓跋寻笑了笑道。 拓跋寻毕竟也是上一届初阶大典的亚魁,被发现邀请上台也十分正常。姬嘉树闻言向他点了点头道,“欢迎。” “拓跋公子居然来南楚了?”一边的姜元元目露惊奇,但随后笑了笑问道,“你说的这相似是指……” “当然是指着两人的棋路,”拓跋寻道,“虽然不是很多,但进攻之时,这两人有些招数有些相似之处。” 姬嘉树闻言目光微深,只是静静注视着一号棋盘,然而就在这时,拓跋寻的轮椅忽然行至他的身边。 “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更多却是不同。”拓跋寻笑了笑道,“尤其是在大局观上。” 姬嘉树闻言一怔。 “姬二公子,”拓跋寻忽然冷不防向他问道。 “在你看来,单论棋艺,哪一方,更适合成为王?”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君王 上一届初阶大典有一个别名叫做“死亡之战。” 算上姬嘉树在内战国六公子一届就有三人参加,上位排名的竞争异常激烈。 的确非常死亡。 但就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中,拓跋寻超过了北魏光华君和后辽风华君,拿到了亚魁的位置。 以他的家世地位和身体条件,这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从第一次见到拓跋寻开始,这个人就给姬嘉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并不是因为拓跋寻在当年的兵棋战上赢了他,而是因为他时常语出惊人。 而三年过去了,姬嘉树没想到他这一点反而变得更变本加厉。 “在你看来,单论棋艺,哪一方,更适合成为王?” 拓跋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设了屏障,这话只有姬嘉树一人听到,毕竟这要是被其他考官听到了,还不知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提下着棋怎么忽然说到了王位继承,且这一句谁更适合成为王就能让前秦遗老们全都跳起来。 哪一方更适合成为王? 如果此时棋盘两边坐的是嬴晗日和嬴珣,这个问题很好理解,拓跋寻不提想必都会有无数人私底下相互对比。 但此时台下是一个公主和一个公子对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显得非常大逆不道。 谁更适合?这意味着要从这两人中选。 可嬴抱月是个是个女子,在宗法上她并没有王位继承权。 不如说寻常人根本不敢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姬嘉树看了一眼高台下嬴抱月,侧目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眼前永远绑着白绫,也让人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姬嘉树静静凝视着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寻常人还能当作哗众取宠故意说些奇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但偏偏这人不行。 姬嘉树很清楚,拓跋寻从不说废话。 他的每句话其实都是他的深思熟虑,是隐藏在谎言后的各种用意。 要是别的还算了,但唯独在棋局之上,姬嘉树无法无视他所说的话。 在等阶五上拓跋寻曾被称为是仅次于南楚春华君的天才。 他是北寒的大弟子,兵法上更是一绝。 而谁都知道,兵棋战明面上比的是棋,实际上却是兵法。 联想到这人刚刚所说的大局观,姬嘉树心中异样更甚,握紧了腰边春雷边的剑柄。 “别那么紧绷嘛,”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拓跋寻笑了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姬嘉树静静凝视着他,目光愈发冰冷。 如果拓跋寻把这种事涉王位的事拿出去说,一般人会觉得有违常理匪夷所思,但以他的地位和威望,难保那帮前秦遗老和他国间谍不会乱想。 更有甚者也许会对嬴抱月不利。 古往今来,统治者对于会威胁到自己王位的存在都是除之而后快。 就拿南楚来说,自从南楚大王子体弱,朝廷上出现姜元元会取而代之的传言,姜元元就经受了无数轮毒杀。 如果不是以陈子楚父亲为首的几位武将的支持和姜元元本身的狡诈,南楚王早就只剩下一个儿子。 有盟友靠山的姜元元尚且如此,那个少女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多么九死一生可想而知。 要知道前秦境内世家全部支持嬴晗日,南楚境内的前秦遗老们全都支持嬴珣。 这两人才是势均力敌,而她则什么都没有。 本身王子和公主的力量和势力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对身为公主的嬴抱月而言要是背上这种猜忌,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你知道你的这个说法,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么?”姬嘉树眼中难得燃起了怒火。 平素温文尔雅的少年语气是少见的严厉。 “你平素拿我们这些人开玩笑就算了,但不要牵扯上她!” 他们这些人生在世家和斗争的漩涡中,没谁是真正无辜的,但她不一样。 她至今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吗?”然而面对姬嘉树的怒火,拓跋寻闻言却只是笑了笑,“你这样反而让我愈加好奇了。好奇孟施和你都如此维护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 “你……”姬嘉树眉头一皱,腰边一声轻响,春雷剑启开了吞口。 “等等,你拔剑之前,有件事我倒想先问一句,”然而就在这时,拓跋寻忽然话锋一转。 他的耳边王竹升正在不断附耳低语,告诉他台下嬴抱月和嬴珣所下的每一步棋。 他静静聆听着,眼前仿佛打开一张巨大的棋盘。 而注视着这张虚空中的棋盘,拓跋寻静静开口道,“这对她而言,真的是无妄之灾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拔剑的手一顿。 “一直以来,在那位前秦王的暴政下,对本土的前秦人而言流落在南楚的皇长子遗孤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拓跋寻拖长了声音道。 在嬴晗日的暴政下,嬴珣一直是前秦人眼中的救世主。 “但那只是因为前秦没得选而已吧。”拓跋寻淡淡道。 前秦人心目中的王一直都是嬴珣。 但这倒不是说嬴珣本身有多优秀,虽然他是前秦王室中难得有修行天赋的子孙,但在治国治军方面,这个从未经历过磨炼的少年真的就那么贤能么? 拓跋寻眸光冰冷。 当然,是个人都知道嬴珣肯定比嬴晗日要强。但在他看来,前秦人对嬴珣所称赞的贤能很大程度是将对他父亲的怀念放到了他身上。 毕竟他父亲监国之时表现的确非常优秀,如果当年的皇长子嬴苏不死,现在这个世界也许是另一个模样。 但嬴苏已经死了,而成长环境与他父亲迥异的嬴珣,事实上并不如他父亲的表现那般抢眼。 毕竟像嬴珣如今这般年纪的时候,嬴苏已经和当时才十岁的大司命之徒林抱月一起,在内忧外患之际足足守卫了阿房宫一个月。 之所以前秦人纷纷觉得嬴珣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前秦王……其实是全靠嬴晗日衬托。 毕竟比起嬴晗日当王……那还是嬴珣好。 只不过…… 拓跋寻忽的一声轻笑。 “但有谁能想过,在前秦的王室中如果还有比嬴珣更适合当王的人呢?” 这一届初阶大典举行到现在,无论是个人战还是众人战,谈到最强大给人留下映象最深的的前秦修行者,是谁? 是嬴珣吗? 还是另有其人? 拓跋寻的话没有说完,但懂的人自然能懂。 姬嘉树闻言肩膀一震,“你是说……”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但说到这里拓跋寻却忽然一笑,遮过了刚才的话。 “就算有,也要有人敢想,但实际上是没人敢想。” 前秦王室就剩下两个男人,前秦王只可能从这两个男丁中产生。 谁,还能敢想到别的可能? 拓跋寻注视着他脑海中的棋盘眸光冰冷。 就算这两个男人都死了,前秦要么被他国吞并,要么会从旁支中挑选继承人,更何况现在这两个男人都还活着。 谁,敢去想别的可能? “我只是个眼睛看不见的废人,”拓跋寻微笑,“可不敢妄言朝政。” 姬嘉树看向身边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但他还是当世最优秀的棋手。 “只不过这局棋……”拓跋寻轻声开口。 “她就要赢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指导 姬嘉树还想说些什么,拓跋寻已经解除了屏障。 高台下棋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嬴抱月一直没有用思考时间,下的还是三息的快棋,嬴珣时不时会长考,第一张大棋盘上两人的对局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五十二手。 就在拓跋寻解除屏障之时,一边一直向他报棋路的王竹升也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竖起的大棋盘。 拓跋寻眼睛看不见,所以需要有人一直向他报棋路,王竹升就是专门负责做这个,所以嬴抱月和嬴珣下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之前对局中一直占优势的是嬴珣所执的黑棋,但每次黑棋要取得绝对优势之时白棋又会赶上,两人的切磋势均力敌乍一看十分激烈。 而此时棋盘之上黑白棋之间的战况依旧非常焦灼,完全看不出白棋已经占了优势。 但拓跋寻却说执白棋的嬴抱月要赢了? 王竹升十分困惑。 啪的一声,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在下一子。 “前秦公主第一百五十三手,下在纵十七横十……三?” 就在这一招之后,形势忽然变化。 (后为防盗) 对她而言,已经够了吧。 阿升,你看好了,她下的是指导棋。 “在你看来,单论棋艺,哪一方,更适合成为王?” 拓跋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设了屏障,这话只有姬嘉树一人听到,毕竟这要是被其他考官听到了,还不知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提下着棋怎么忽然说到了王位继承,且这一句谁更适合成为王就能让前秦遗老们全都跳起来。 哪一位更适合成为王? 如果此时棋盘两边坐的是嬴晗日和嬴珣,这问题很好理解,拓跋寻不提想必都会有无数人私底下相互比较。 但此时台上是一个公主和一个公子对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显得非常大逆不道。 谁更适合?这意味着要从这两人中选。 可嬴抱月是个是个女子,在宗法上她并没有王位继承权。 不如说寻常人根本不敢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姬嘉树看了一眼高台下嬴抱月,侧目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这人眼前永远绑着白绫,让人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姬嘉树凝视着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寻常人还能当作哗众取宠,故意说些奇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但偏偏这人不行。 姬嘉树很清楚,拓跋寻从不说废话。 他的每句话其实都是他的深思熟虑,是隐藏在谎言后的各种用意。 要是别的还算了,但唯独在棋局之上,无法无视他所说的话。 在等阶五上拓跋寻曾被称为是仅次于南楚春华君的天才。 他是北寒阁的大弟子,兵法上更是一绝。 而谁都知道,兵棋战明面上比的是棋,实际上却是兵法。 联想到这人刚刚所说的大局,姬嘉树心中异样更甚,握紧了腰边春雷边的剑柄。 “别那么紧绷嘛,”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拓跋寻笑了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姬嘉树静静凝视着他,目光愈发冰冷。 如果拓跋寻把这种事涉王位的事拿出去说,一般人会觉得有违常理匪夷所思,但以他的地位和威望,难保那帮前秦遗老和他国间谍不会乱想。 更有甚者也许会对嬴抱月不利。 古往今来,统治者对于会威胁到自己王位的存在都是除之而后快。 就拿南楚来说,自从南楚大王子体弱,朝廷上出现姜元元会取而代之的传言,姜元元就经受了无数轮毒杀。 如果不是以陈子楚父亲为首的几位武将的支持和姜元元本身的狡诈,南楚王早就只剩下一个儿子。 有盟友靠山的姜元元尚且如此,那个少女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多么九死一生可想而知。 要知道前秦境内世家全部支持嬴晗日,南楚境内的前秦遗老们全都支持嬴珣。 这两人才是势均力敌,而她则什么都没有。 本身王子和公主的力量和势力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身为公主的嬴抱月要是背上这种猜忌,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你知道你的这个说法,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么?”姬嘉树眼中难得燃起了怒火。 平素温文尔雅的少年语气是少见的严厉。“在你看来,单论棋艺,哪一方,更适合成为王?” 拓跋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设了屏障,这话只有姬嘉树一人听到,毕竟这要是被其他考官听到了,还不知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不提下着棋怎么忽然说到了王位继承,且这一句谁更适合成为王就能让前秦遗老们全都跳起来。 哪一位更适合成为王? 如果此时棋盘两边坐的是嬴晗日和嬴珣,这问题很好理解,拓跋寻不提想必都会有无数人私底下相互比较。 但此时台上是一个公主和一个公子对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显得非常大逆不道。 谁更适合?这意味着要从这两人中选。 可嬴抱月是个是个女子,在宗法上她并没有王位继承权。 不如说寻常人根本不敢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姬嘉树看了一眼高台下嬴抱月,侧目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这人眼前永远绑着白绫,让人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姬嘉树凝视着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寻常人还能当作哗众取宠,故意说些奇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但偏偏这人不行。 姬嘉树很清楚,拓跋寻从不说废话。 他的每句话其实都是他的深思熟虑,是隐藏在谎言后的各种用意。 要是别的还算了,但唯独在棋局之上,无法无视他所说的话。 在等阶五上拓跋寻曾被称为是仅次于南楚春华君的天才。 他是北寒阁的大弟子,兵法上更是一绝。 而谁都知道,兵棋战明面上比的是棋,实际上却是兵法。 联想到这人刚刚所说的大局,姬嘉树心中异样更甚,握紧了腰边春雷边的剑柄。 “别那么紧绷嘛,”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拓跋寻笑了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姬嘉树静静凝视着他,目光愈发冰冷。 如果拓跋寻把这种事涉王位的事拿出去说,一般人会觉得有违常理匪夷所思,但以他的地位和威望,难保那帮前秦遗老和他国间谍不会乱想。 更有甚者也许会对嬴抱月不利。 古往今来,统治者对于会威胁到自己王位的存在都是除之而后快。 “你平素拿我们这些人开玩笑就算了,但不要牵扯上她!” 而注视着这张虚空中的棋盘,拓跋寻静静开口道,“这对她而言,真的是无妄之灾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拔剑的手一顿。 “一直以来,在那位前秦王的暴政下,对本土的前秦人而言流落在南楚的皇长子遗孤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拓跋寻拖长了声音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光阴 登云台上响起了第一声结束的钟声。 却出自所有人没想到的人之手。 前秦继子嬴珣,投子认输。 没多少人猜到这个结局。就算有猜到这盘棋局最终结果的人,也没猜到这盘棋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师兄……”高台上王竹升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嬴公子这……没到十手啊。” 拓跋寻刚刚预言嬴珣会在十手之后落败,但此时嬴珣认输之时,距离刚刚所说十手可还有好几手呢。 “那是当然,”拓跋寻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听到王竹升傻里傻气的话他皱起眉头,“因为这盘棋还没下死。” 虽然嬴珣败局已定,但他却没有挣扎到最后一步。 如果是换成象棋的说法,那就是棋局还没走到“将军”的最后一手,而嬴珣是在被将军的三步之前,提前认输了。 “那个嬴珣……居然提前认输了。”姜元元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意外道。 和象棋不同,围棋拖的越长棋局越好看,而嬴珣身为前秦继子和前秦未来的继承人,为了面子将棋局拖长才是该做的事。 而嬴珣不但没拖长,还在正常流程之下提前认输了,认输得干脆利落,甚至自己敲响了身边的小钟。 嬴抱月于棋盘边抬起头,看着对面神情平静的少年。 之前棋局就算有一方认输都是先向考官示意,在考官检查完棋局后,考官会敲响旁边的钟。 而嬴珣连这个过程都不等,直接自己把钟可敲了。 连反悔的余地都不给他也不给周围的人留。 (后为防盗) 姬嘉树还想说些什么,拓跋寻已经解除了屏障,他只好停下。 高台下棋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嬴抱月一直没有用思考时间,下的还是三息的快棋,嬴珣时不时会长考,第一张大棋盘上两人的对局此时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五十二手。 就在拓跋寻解除屏障之时,一边一直向他报棋路的王竹升也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竖起的大棋盘。 拓跋寻眼睛看不见,所以需要有人一直向他报棋手们下的每一手,王竹升就是专门负责做这个。所以嬴抱月和嬴珣下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对局中一直占优势的是嬴珣所执的黑棋,但每次黑棋要取得绝对优势之时白棋又会赶上,两人的切磋势均力敌,乍一看十分激烈。 此时棋盘之上黑白棋之间的战况也依旧非常焦灼,完全看不出白棋已经占了优势。 但拓跋寻刚刚却说执白棋的嬴抱月要赢了? 王竹升感到十分困惑。 “师兄,你说前秦公主要赢?这是怎么看出来……” 啪的一声,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再下一子。 王竹升连忙停住话头俯身继续向拓跋寻报道: “前秦公主第一百五十三手,下在纵十七横十……三?” 报到一半王竹升自己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手之后,棋盘上的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看上去绵软无力的白棋在一瞬之间联成了一片,并迅速夺取了黑棋的半壁江山。 这一招如此强力,仿佛如同月光穿透黑暗一般,在极为细小的角落,王竹升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 看到了光。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解释了,”听着身边人忽然的沉默,拓跋寻笑了笑道。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他静静开口,“原来这才是她的棋。” 准备充分,统括全局,一击即中。 这才是她的风格。 “上午的快棋应该是为了节省体力,”姜元元听着身边两人的议论开口道,“不过如今这棋局应该也不是……” “不是她的全力。”姬嘉树静静道。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拓跋寻闻言一笑。 “我是输给过你,”姬嘉树看他一眼,“但那只有半目,你执黑我输多赢少,我执黑你输多赢少,我不至于连这对局的蹊跷都察觉不了。” “春华君威武!”拓跋寻闻言哈哈笑起来。 “察觉?”听着这两位等阶五的对话,王竹升在一边却一头雾水。 “前秦公主这场对局到底是怎么了?” 拓跋寻不笑了,对王竹升认真道。 “阿升,你看好了,她下的是指导棋。” “指导棋?”王竹升怔忡地重复。 “指导棋是为了指导对手充分发挥实力正确下棋而进行的棋局,目的是引出对手的所有手段而不是为了尽快获胜,所以不会向对手穷追猛打。”拓跋寻解释道。 “不是为了获胜……”王竹升闻言彻底愣住。 “当然她肯定还是要获胜的,”拓跋寻失笑道,“不过比起最快的获胜,她选择了试出嬴珣的全部棋力。”姬嘉树还想说些什么,拓跋寻已经解除了屏障,他只好停下。 高台下棋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嬴抱月一直没有用思考时间,下的还是三息的快棋,嬴珣时不时会长考,第一张大棋盘上两人的对局此时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五十二手。 就在拓跋寻解除屏障之时,一边一直向他报棋路的王竹升也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竖起的大棋盘。 拓跋寻眼睛看不见,所以需要有人一直向他报棋手们下的每一手,王竹升就是专门负责做这个。所以嬴抱月和嬴珣下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对局中一直占优势的是嬴珣所执的黑棋,但每次黑棋要取得绝对优势之时白棋又会赶上,两人的切磋势均力敌,乍一看十分激烈。 此时棋盘之上黑白棋之间的战况也依旧非常焦灼,完全看不出白棋已经占了优势。 但拓跋寻刚刚却说执白棋的嬴抱月要赢了? 王竹升感到十分困惑。 “师兄,你说前秦公主要赢?这是怎么看出来……” 啪的一声,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再下一子。 王竹升连忙停住话头俯身继续向拓跋寻报道: “前秦公主第一百五十三手,下在纵十七横十……三?” 报到一半王竹升自己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手之后,棋盘上的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看上去绵软无力的白棋在一瞬之间联成了一片,并迅速夺取了黑棋的半壁江山。 这一招如此强力,仿佛如同月光穿透黑暗一般,在极为细小的角落,王竹升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 看到了光。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解释了,”听着身边人忽然的沉默,拓跋寻笑了笑道。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他静静开口,“原来这才是她的棋。” 准备充分,统括全局,一击即中。 第四百章 激战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姬嘉树还想说些什么,拓跋寻已经解除了屏障,他只好停下。 高台下棋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嬴抱月一直没有用思考时间,下的还是三息的快棋,嬴珣时不时会长考,第一张大棋盘上两人的对局此时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五十二手。 就在拓跋寻解除屏障之时,一边一直向他报棋路的王竹升也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竖起的大棋盘。 拓跋寻眼睛看不见,所以需要有人一直向他报棋手们下的每一手,王竹升就是专门负责做这个。所以嬴抱月和嬴珣下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对局中一直占优势的是嬴珣所执的黑棋,但每次黑棋要取得绝对优势之时白棋又会赶上,两人的切磋势均力敌,乍一看十分激烈。 此时棋盘之上黑白棋之间的战况也依旧非常焦灼,完全看不出白棋已经占了优势。 但拓跋寻刚刚却说执白棋的嬴抱月要赢了? 王竹升感到十分困惑。 “师兄,你说前秦公主要赢?这是怎么看出来……” 啪的一声,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再下一子。 王竹升连忙停住话头俯身继续向拓跋寻报道: “前秦公主第一百五十三手,下在纵十七横十……三?” 报到一半王竹升自己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手之后,棋盘上的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看上去绵软无力的白棋在一瞬之间联成了一片,并迅速夺取了黑棋的半壁江山。 这一招如此强力,仿佛如同月光穿透黑暗一般,在极为细小的角落,王竹升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 看到了光。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解释了,”听着身边人忽然的沉默,拓跋寻笑了笑道。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他静静开口,“原来这才是她的棋。” 准备充分,统括全局,一击即中。 这才是她的风格。姬嘉树还想说些什么,拓跋寻已经解除了屏障,他只好停下。 高台下棋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嬴抱月一直没有用思考时间,下的还是三息的快棋,嬴珣时不时会长考,第一张大棋盘上两人的对局此时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五十二手。 就在拓跋寻解除屏障之时,一边一直向他报棋路的王竹升也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竖起的大棋盘。 拓跋寻眼睛看不见,所以需要有人一直向他报棋手们下的每一手,王竹升就是专门负责做这个。所以嬴抱月和嬴珣下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对局中一直占优势的是嬴珣所执的黑棋,但每次黑棋要取得绝对优势之时白棋又会赶上,两人的切磋势均力敌,乍一看十分激烈。 此时棋盘之上黑白棋之间的战况也依旧非常焦灼,完全看不出白棋已经占了优势。 但拓跋寻刚刚却说执白棋的嬴抱月要赢了? 王竹升感到十分困惑。 “师兄,你说前秦公主要赢?这是怎么看出来……” 啪的一声,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再下一子。 王竹升连忙停住话头俯身继续向拓跋寻报道: “前秦公主第一百五十三手,下在纵十七横十……三?” 报到一半王竹升自己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手之后,棋盘上的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看上去绵软无力的白棋在一瞬之间联成了一片,并迅速夺取了黑棋的半壁江山。 这一招如此强力,仿佛如同月光穿透黑暗一般,在极为细小的角落,王竹升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 看到了光。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解释了,”听着身边人忽然的沉默,拓跋寻笑了笑道。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他静静开口,“原来这才是她的棋。” 准备充分,统括全局,一击即中。 这才是她的风格。 “上午的快棋应该是为了节省体力,”姜元元听着身边两人的议论开口道,“不过如今这棋局应该也不是……” “不是她的全力。”姬嘉树静静道。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拓跋寻闻言一笑。 “我是输给过你,”姬嘉树看他一眼,“但那只有半目,你执黑我输多赢少,我执黑你输多赢少,我不至于连这对局的蹊跷都察觉不了。” “春华君威武!”拓跋寻闻言哈哈笑起来。 “察觉?”听着这两位等阶五的对话,王竹升在一边却一头雾水。 “前秦公主这场对局到底是怎么了?” 拓跋寻不笑了,对王竹升认真道。 “阿升,你看好了,她下的是指导棋。” “指导棋?”王竹升怔忡地重复。 “指导棋是为了指导对手充分发挥实力正确下棋而进行的棋局,目的是引出对手的所有手段而不是为了尽快获胜,所以不会向对手穷追猛打。”拓跋寻解释道。 “不是为了获胜……”王竹升闻言彻底愣住。 “当然她肯定还是要获胜的,”拓跋寻失笑道,“不过比起最快的获胜,她选择了试出嬴珣的全部棋力。” 与其是试出更像是让其尽情展现。 而就在嬴珣手段尽出黑棋攻势迅猛的情况下,白棋一边和其兜着圈子,一边渐渐积蓄起力量,棋路厚实而稳重。 “上午的快棋应该是为了节省体力,”姜元元听着身边两人的议论开口道,“不过如今这棋局应该也不是……” “不是她的全力。”姬嘉树静静道。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拓跋寻闻言一笑。 “我是输给过你,”姬嘉树看他一眼,“但那只有半目,你执黑我输多赢少,我执黑你输多赢少,我不至于连这对局的蹊跷都察觉不了。” “春华君威武!”拓跋寻闻言哈哈笑起来。 “察觉?”听着这两位等阶五的对话,王竹升在一边却一头雾水。 “前秦公主这场对局到底是怎么了?” 拓跋寻不笑了,对王竹升认真道。 “阿升,你看好了,她下的是指导棋。” “指导棋?”王竹升怔忡地重复。 “指导棋是为了指导对手充分发挥实力正确下棋而进行的棋局,目的是引出对手的所有手段而不是为了尽快获胜,所以不会向对手穷追猛打。”拓跋寻解释道。 “不是为了获胜……”王竹升闻言彻底愣住。 “当然她肯定还是要获胜的,”拓跋寻失笑道,“不过比起最快的获胜,她选择了试出嬴珣的全部棋力。” 与其是试出更像是让其尽情展现。 而就在嬴珣手段尽出黑棋攻势迅猛的情况下,白棋一边和其兜着圈子,一边渐渐积蓄起力量,棋路厚实而稳重。 第四百零一章 八强 长久以来,在个人战最后一轮对战前举行的兵棋战就像是个人战最后一轮的前哨战。 虽不像最后一轮那么真刀真枪的拼杀,但下棋和比剑一样,都是两两对决的形式,就如同温和版的对战一般,拼到最后人们能看到所有人都期待的顶上对决。 当湖山已经快走到顶了,十六强战在半山腰之上,靠近山顶的会站台上举行。 会战台,顾名思义,正是激战开始的地方。 在如此残酷的淘汰制下,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吃素的。 此时好几百人的修行者已经淘汰到了最后十六人,每个人……当然除去那位意外加入者,剩下的每个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修行者,寻常机会下都很难看到这些人聚到一起。 十六强战开始的时候正是夜最深的时候,但在火光的照耀下,围观众人们脸上不但没有疲惫,反而每个人都炯炯有神地睁大了眼睛。 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十六强战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众人无比期待地看着会战台上仅仅剩下的八张棋盘。 有小贩挑着担子在山腰上兜售浆水零嘴,围观的民众们一边吃喝一边为接下来的棋局储备欢呼的能量。 毕竟接下来的每一场棋局应该都比之前的任何一场都要长,而这场每个人都最疲惫的时刻开始的对战,激战一触即发。 众人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下一刻钟声响起,嬴抱月和北寒阁弟子的棋局已经结束了。 说好的激战呢? “北寒阁弟子这一天在她手上输了多少个了?”高台上姜元元愕然问道。 “三个。”姬嘉树答道。 好吧这人还真数了。 (后为防盗) 夏日晚上天黑的的确比较晚,但半山腰的高台比不起当初马场上的阔朗,点燃火把后整个登云台顿时也变得极为酷热。 从清晨下到天黑,棋局的总共时间已经超过了五个时辰十个小时。也就是修行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下,但无论如何铁打的人也开始撑不住,在三十二人战开始之后,开始有棋手频频出现失误。 另一种原因导致的快棋开始出现。 “第八号棋盘的棋局也要结束了。”高台上由宫人打着扇子的姜元元打了个呵欠,“如果都这样失误下去,这一轮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如果说上午嬴抱月的快棋是她出其不意的棋路和层出不穷的陷阱导致的,现如今的各局的快棋就是注意力已经开始涣散的棋手们的失误造成的。 “到了这个时候就开始比拼真元了。”姬嘉树站在他身边淡淡道。 能留到这一轮每个人的棋力已经不能说有很大的差距,但此时能保持住注意力和体力,保证不犯错就已经难得。 而如果犯错,还被自己的对手抓到,那么这棋局也就到这儿了。 果不其然登云台上响起了结束的钟声,正如姜元元预料,第八号棋盘上的棋局结束了。 “果然赢了,”姜元元道,他看着欢欣雀跃的北寒阁弟子,“又是北魏人……” “因为剩的北魏人多呗,”拓跋寻笑了笑道。 三十二人里北魏独占十二人,虽然个人战都是每人自己算自己,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哪个国家人多看上去就是势众。 而和上一轮出现的前秦内战不同,北魏虽然人多,但抽到的内战却并不算太多。 “这一场比完北魏大概能留下一半左右吧。”拓跋寻笑了笑道。 “一半?”姜元元闻言有些意外,毕竟一半就只有六人左右,和现在北魏的势头有些不符。 “毕竟有一位是肯定赢不了的,”拓跋寻耸耸肩,听着耳边王竹升报出的一号棋盘上的棋路。 一号棋盘自然是属于上一场第一的嬴抱月。 她这一次的对手是个等阶六的北寒阁弟子。 “一号棋盘有人投子认输。”这时台上再次响起结束的钟声。 北寒阁弟子没有失误,但棋局也在八十手的时候彻底结束。在所有人没想到的时机,嬴抱月再一次获得胜利。 “前秦公主又赢了……” “这看来是真本事啊……” “嗯?那边已经结束了?” 周围人看着这个结果再次议论纷纷,脸上神情逐渐从难以置信变成了无比复杂。而前秦人却是不少人从另一场对局上收回目光,愕然看向一号棋盘。 “前秦人这一次估计都没多少人关注她的对局吧,”高台上的拓跋寻讽刺地说道。 如果说北魏剩下的人是太多,那么前秦剩下的就是太少。 全场只剩了两个人,一个人的身份还有些复杂。此时几乎所有前秦人都把希望寄托到了霍湛身上。女子不能修行,在大多数修行者眼里,嬴抱月并不算是正统的修行者,霍湛才是。 “如果说之前还有心情看热闹,但现在前秦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们心中那棵独苗身上吧。”姜元元笑了笑也讥讽地说道。 但话是这么说,现实也的确是现实。 千百年来的观念没那么容易改变。 姜元元试想了下南楚的公主如果和他一起参加了初阶大典,恐怕连之前嘲讽他比不上他大哥一根毫毛的那些大臣比起公主都还是会选择支持他。 这就是女修真正的处境。 但令人讽刺的是,即便在如此逆境,首先获得胜利,依旧是那位公主。 连想说一句女修实力弱的人都没机会开口。 “在没人失误的棋局里,她依旧是第一人,”姬嘉树静静道。 前秦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但还没等他们重新去看霍湛的棋局,耳边却再次传来结束的钟声。 “十三号棋盘胜负已定!” “北魏,莫华胜!” 伴随着考官的宣布,前秦修行者们纷纷瞪大眼睛。 “十三号棋盘?霍大公子的那张?” “霍大公子输了?” “这个叫莫华的到底什么来头,不是北寒阁弟子啊?” “这前秦……就只剩一个人了?” 女子不能修行,在大多数修行者眼里,嬴抱月并不算是正统的修行者,霍湛才是。 “如果说之前还有心情看热闹,但现在前秦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们心中那棵独苗身上吧。”姜元元笑了笑也讥讽地说道。 但话是这么说,现实也的确是现实。 千百年来的观念没那么容易改变。 姜元元试想了下南楚的公主如果和他一起参加了初阶大典,恐怕连之前嘲讽他比不上他大哥一根毫毛的那些大臣比起公主都还是会选择支持他。 这就是女修真正的处境。 但令人讽刺的是,即便在如此逆境,首先获得胜利,依旧是那位公主。 连想说一句女修实力弱的人都没机会开口。 “在没人失误的棋局里,她依旧是第一人,”姬嘉树静静道。 前秦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但还没等他们重新去看霍湛的棋局,耳边却再次传来结束的钟 第四百零三章 观测 高台上姜元元的脸色有一瞬的严峻,会战台外围观战的南楚民众们的脸色则有些难看起来。 八强中南楚总共剩下了两个人,陈子寒和叶思远。 但此时两人都遇上了这一场兵棋战中出现的两位黑马。 如果说嬴抱月是前半场的黑马,莫华就是后半场忽然出现的黑马。 陈子寒是姜元元的左膀右臂,而叶思远……虽然叶家不算他的助力,但南楚在这次初阶大典中已落下乘,能留在场上的修行者自然是越多越少。 更何况是北魏留下来三人的情况下。 “话说这场抽签的人,似乎是换了。”这时拓跋寻在一边忽然开口道。 “没错,”姬嘉树淡淡开口,“是我找人换的。” 姜元元身侧手指微动,看向一边即便自己国家的人签运不好但也没有丝毫动摇的少年。 刚刚中场姬嘉树离开了一会儿,远远看着似乎和梦阳先生发生了争执,原来是去做这个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之前提了一嘴抽签的事,这个少年当下就解决了这个事情,心细程度和执行力都的令人发指。 只不过看贺兰承的抽签结果,也不知他到底解决到了何等程度。 “不管怎么说,抽签者适时更换有利于公平,”姬嘉树静静道,“之前是我们这方考虑不周,接下来每一轮都会换人抽签。” 虽然他刚刚真正想要争取的是修行者自己抽签,但梦阳先生以不符合传统拒绝了。不过就算修行者自己抽签,签箱也可能会被人动手脚。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事,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她的实力。 当初那个在清安院里,抱膝坐在泥土上刻就的棋盘边的少女,已经走到了这里。 台下他能看见姬清远、姬安歌、归辰、归离、陈子楚、许义山、赵光他们的身影。姬安歌和归离的手都死死攥紧在胸前,少年们假装无事背手四顾,但眼神却出卖了他们的紧张。 而他们所有的人,此时都注视着一个方向。 姬嘉树看向静静登上棋台的嬴抱月。 她远比他们每一个人想象的走的都要远。 整整一天半,十八时耗下来,她的眼眶下是掩藏不住的青黑,青黑之上的双眸眍下去却是大,大而明亮,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不眠不休能永远燃烧下去的火焰。 “棋局开始!” 顶着第二个炽热的日头,八人战的棋局开始了。 全场只有四张棋盘,原本目不暇接的民众们再也不用担心去看哪张棋盘了。 当然惹人注目的一直以来都是一号棋盘。 从八强战开始,棋局的时间已经近乎等于不限时间,每个棋手都有两个时辰的长考时间。虽然每人脸上都难掩疲惫,但从棋局开始,几乎每个修行者都频频长考,执棋时间明显加长,有时候下一手都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四盘棋进展得都十分缓慢。 除了早上刚来的人,不少坚守了一夜的围观者们看得昏昏欲睡,也就一些刚淘汰的修行者还能撑着。 “安歌,你困的话就下山吧。”这时台下的姬清远看向强撑着的姬安歌道。一边归离已经靠着归辰睡着了。 “不了,我要守到最后,”姬安歌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道,“大哥,我也是个等阶七的修行者。” 那个和她同等阶的女子还在台上奋战,她却连在一边看都撑不下去,这都算是什么事。 姬安歌抬头看向坐在棋盘边的嬴抱月,不过有时候她真的会怀疑那个少女真的是等阶七吗,简直太刺激人了。 “话说大哥,这一场感觉所有人的棋路都变慢了很多。”看着台上执棋不语的嬴抱月,姬安歌还是第一次看到嬴抱月使用长考时间。 一直以来她都是三息就下,快得甚至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思考的。 但在和陈子寒的对战中,嬴抱月放慢了速度,一手有时候需要一刻钟才会放下。 当然她最多的思考时间就是一刻钟,和她比起来其他棋手的思考的时间更加延长了不知多少。不知为何姬安歌觉得台上的八人的表现和之前的棋局让人觉得判若两人。 明明成为了八强,正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台上的八人却没有丝毫松爽的神情,棋风更从锐利变得厚重起来,好几人神情凝重,时间的流速在他们身边仿佛都变慢了。 在姬安歌心中,八强战本应更热烈一些才对。 “这才是真正的八强战,”然而看着眼前凝重的氛围,姬清远静静开口。 “高手对决,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高台上姬嘉树和姜元元身边也响起了同样的一句话。 姬嘉树看向身边忽然开口的拓跋寻。 姜元元刚刚也在抱怨棋局太慢,此时听到拓跋寻的话声音一顿。 “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需要谨慎。”拓跋寻笑了笑道,“说句二殿下不爱听的话,当初的兵棋战记得你止步于三十二强吧?” 姜元元肩膀微震点了点头,因为他是隐藏身份跑出来的,输了之后他就离开回宫了,也没有看接下来的棋局。 “这一届的八强不错,”拓跋寻笑了笑道,“虽然不像我们当时那一届的人听起来那么可怕,但都是些谨慎扎实的孩子。” “我说的对么?姬二公子?”他说完向姬嘉树问道。 “嗯。”姬嘉树应道。 “我们那一届……”姜元元闻言有些惊讶,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当年的八强哪里是可怕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恐怖。 他当年的确在三十二人之时就败退了,但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甘心的,毕竟当时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他虽然没看后面的棋局,但在宫里拿到八强名单时都暗暗咋舌。 姬嘉树和拓跋寻这两个怪物就不用说,当时进入八强的还有北魏光华君耶律华,后辽风华君那个臭子,后来的四强战就是在这四人之间进行的。 “八强就不说了,我记得后来的四强战春华你下赢了耶律华,拓跋你下赢了风华。”姜元元感叹道,“也就你们连个能下赢那两个。” 虽然这一届的孟施、叶思远、陈子寒等人也算有些名望,但在名气上还远不能和当年的那四人相比。 但此时拓跋寻却将这一届的八强和上一届的八强相提并论。 这说的是一群人,还不是一个人。 姬嘉树闻言看向身边坐在轮椅上的人,“看来有不少你看好的修行者么?” “不说别的,这位陈公子就下得不错,”拓跋寻闻言道,“看的出是专攻布局。“ “年轻一辈中的最强风法者么?”他笑了笑道,“这视野之广……倒是有几分观测者的味道了。” “观测者?”姜元元闻言一愣,“你说的是后辽的那位……” “没错,没想到南楚的殿下也听说过那位的名号么?”拓跋寻笑道,“也许那位要后继有人了。” 观测者。 姬嘉树闻言眸光一凛。 这是一个别称,在山海大陆上,只属于一个人。 后辽国师山鬼,山海大陆 第四百零四章 精魂 听到拓跋寻的话,姬嘉树目光有一瞬复杂。 实在是这位观测者,在整个山海大陆的修行者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风法者战斗力低下,是年轻修行者最不愿选择的流派。 同理,身为风法者的后辽国师山鬼,虽等阶已至神子的位置,但在对战上据甚至打不过普通的阶修行者。 弱到这位根本不参加位阶之战,而是自认倒数第一,直接认领了最低的位阶。 但风法者牺牲了战斗力,却换来了不少特殊的能力。有些事情就只有风法者能做到。 山鬼作为最强的风法者,能做到的事情更为特别。 山鬼的存在十分隐秘,很多人只知道他是最弱的神子,但关于他的特别之处却鲜为人知。 甚至有人质疑神子最弱的后辽为什么有资格举办高阶大典,为什么不让旁边的强国北魏举校 这些的都是不知道风法者的特别之处。 风在地间无处不在,吹拂万物,传递讯息。故而以风为武器的风法者能够通过捕捉讯息,测量万物,操控环境。 当然这些对如今这些年轻修行者们而言都难以做到。 如今的风法者里连风法的真谛都鲜为人知。大部分风法者之所以选择风法,不过是没有其他选择。 现如今水法陷入末路,大部分人在火法和雷法都选不聊情况下才会有人选择风法。 毕竟如今的年轻修行者更关心立竿见影击败对手的手段,谁有那个耐心去感受自然捕捉风的消息? 风法者的内部大部分人都是处于得过且过的状态。 比如陈子楚。 姬嘉树目光有些无奈。 但就是上面的那些寻常风法者做不到的事,其实还只是普通风法者所能达到的境界。 山鬼作为全大陆第一位到达等阶二的修行者,达到境界甚至更高。 之所以山鬼被称之为观测者,就在于这位神子在千里之外,却能观测到大陆上每一个角落的讯息。 修行者的五感比常人要敏锐,更能通过真元和信息感受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再强大的修行者,感受能力再强都还是有距离限制的。 但山鬼却没樱 风能吹拂大地,穿过整片大陆。而史上最强的风法者山鬼,他的视野就能随风到达大陆的每个地方。 这还不算完,据在观测到了具体方位之后,那位神子甚至可以在千里之外远程发动攻击。 这样的攻击到底有多大威力暂且无人能知,但在山鬼成为神子之前,大陆的修行者们甚至没人知道原来风法者还能做到这些。 在风法者内部整体都处于颓废的状态下,那位神子孤身一人将风法修炼到燎峰造极的程度。 这便是大陆上神秘莫测的观测者。 即便背着全大陆最弱的神子的名号,但却无损于这位神子的特别。 那个神子所看到的世界和一般修行者是不一样的。 对那位视野大到难以想象的观测者而言,整片大陆都是他的棋盘。 而此时拓跋寻居然将陈子寒的视野和那位神子相比。不得不是很高的赞美了。 姬嘉树看向坐在嬴抱月对面陈子寒,注视着两饶棋局,少年眸光微寒。 现在的年轻修行者中根本没几人能明白风法的精髓,不过是选不了才选风法,风法者的后继人是最难找的。 当然陈子寒肯定无法达到那位神子的境界,甚至连百分之一的强大估计都没樱 但此时注视着那张棋盘,姬嘉树能够理解拓跋寻为什么这么,也能理解为什么嬴抱月比她之前下的要慢。 陈子寒棋局的布局,的确十分精妙。 风法者在兵棋战中的确拥有很大优势,但陈子寒的风格和之前的几位风法者完全不同。 和他锐利的剑法相对比的,是他无比注重防守的棋风。 棋子位置散的极开,看着像是想要将所有的棋盘都占据,却不计较一时的输赢和时间,只是慢慢营造自己的局。 “你弟弟的棋风比你稳重多了,”站在陈子楚的身份的许义山淡淡开口道。 陈子楚在第一盘棋神速输给嬴抱月,就是太过冒进贪图一时的胜利掉进了她谁的陷阱。 但陈子寒却完全不在乎一地一子的得失,像是想将棋盘上每个地方都下满了一般。 “棋风……”许义山完本以为会得到陈子楚的反驳,却没想到陈子楚却只是注视着棋局若有所思。 “怎么了?” “他以前不是这个风格的。”陈子楚忽然开口道,“以前他也挺冒进。” 许义山闻言一愣。 “二殿下,你这护卫是受过什么高人指点么?” 这时高台上听着耳边报出来的陈子寒的棋,拓跋寻忽然开口问道,“他和其他风法者给饶感觉不一样。” “高人?”姜元元闻言一愣,“到也没怎么听过……” 陈子寒只是个庶子,想也知道他父亲并不会专门为他一人去找什么名师,此时坐在棋盘边的八人中,师父最好最出名的还是叶思远。 “我没见过他有什么高人指点……”姜元元思索了一下道。 高人?就在这个时候,姬嘉树忽然想起众人战第一轮时的嬴抱月。 当时在被封的山林中她要去找陈子寒,找到后好像对陈子寒做了些什么。后来迷雾就解开了。 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陈子寒在那之后似乎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嬴抱月并不知道此时周围其他人都在品评她和陈子寒的这场棋局,但如果要让她来形容陈子寒的棋,大概就只有短短六个字。 全方位,无死角。 由此可看出他视野的宽阔。 “看来我之前的话,你已经明白了。”嬴抱月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笑了笑道。 陈子寒执棋的手一顿,同样抬头看她点零头,“谢谢。” 这一声谢谢迟到了很久。 “那之后我改变了一些对风法的看法,”他认真道。 在当初那一瞬之后,他看到了很多从未看见过的东西,而他想一直看到这些。 他的修行自此多了一个理由。 他想看的更多更远,知道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 但想看到更多的东西,他现在的境界还太低,他需要获胜,晋升更高的等阶。 哪怕对手是她,他照样要打败。 “这一场我可不能输,”嬴抱月第一次见到陈子寒平素如冰块的的脸上露出笑意,虽然那份笑意很淡。 “我是风法者,”陈子寒静静道,“我可得扞卫风法者的尊严。” 但不等他扞卫成功,忽然一边传来了有一盘棋局已经结束的消息。 两人一愣,“是谁?” 第四百零五章 胜利 就在嬴抱月和陈子寒的棋局还在进行的时候,另一张棋盘边忽然响起了结束的钟声。 “有人下完了?谁啊那么快?”高台上的姜元元惊奇地开口。 以棋局持续的时间来看这也算不上快了…… 姬嘉树闻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但的确不知是不是因为嬴抱月的棋局还未结束,此时有人先下完给人感觉速度格外的快。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那位公主前面结束的吧?”拓跋寻笑起来,“阿升,帮我看看到底是谁。” 不光是高台上的考官们,会战台边众人纷纷看向八强战中结束战局的第一人。 “三号棋盘,胜者,北魏莫华!” 伴随着考官的高喊,众人惊愕地瞪大眼睛。尤其是南楚人,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只因莫华的对手是那位贵公子。 “那个叫莫华的小子赢了?” “这……叶大公子居然输了?” 即便四张棋盘靠的并不近,但嬴抱月坐棋盘边都能感受到那边修行者身上因为暴怒传来的真元波动。 “叶……叶大公子这可使不得……” “这棋盘是石头的,您也掀不动……” 不远处传来南楚考官们慌乱的声音,嬴抱月微微眯起眼睛。 看样子叶思远是因为输了棋过于愤怒想要把棋盘给掀了。但她一时分神不是因为叶思远如此幼稚的行径,而是因为打败叶思远的那个人。 以叶思远跋扈的行径,输了棋还是输给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输掉之后不是第一时间狡辩嘲讽甚至歪曲事实,而是气得想要掀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刚刚的那场棋局,他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抵赖翻盘的可能。 “叶思远真是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没长进啊。”高台上听着王竹升口述这场掀棋盘的闹剧,拓跋寻笑道。 姬嘉树眸光微深,看向神情一派轻松的男人。 拓跋寻需要旁人报棋路才能知道别人下了些什么,而且一直以来他让王竹升报的还不只是一盘,而是好几盘。 在下快棋的时候一盘又一盘王竹升在一边顺着报,语速快得如同打仗,一般人听都听不清别说记住。实在难以想象一口气这么多不同棋盘的招数,这人听到脑子里是如何不打架的。 但八强战棋盘少,棋手下的要慢,王竹升的报棋听起来就简单了许多。就在这其中,姬嘉树发现拓跋寻只让王竹升报了三盘棋。 唯有莫华和叶思远对弈的那一场,拓跋寻没让王竹升报,像是对这一组毫无兴趣,又像是早就知道最后的输赢。 “你早知道莫华能赢?”姬嘉树淡淡开口。 “嗯?”拓跋寻闻言一愣,随后笑了笑道,“我哪有这般神通。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听?” “我不听是因为我讨厌那位叶大公子的棋风,”拓跋寻淡淡开口,“再加上那位莫公子也不是北寒弟子,我非得听他下棋作甚。” 莫华的确不是北寒弟子,一直以来众人对他的印象只是北魏继子孟施的跟班。 之前的医毒战前有贺兰承的意外在前,后又是一口气出的成绩。故而众人对他的实力并没有什么实感,此时看着他成为第一位进入四强战的修行者,众人实在难掩震惊。 “没想到最快下完的居然是他……这姓莫的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北魏有姓莫的世家吗?应该没有吧……” “居然比北魏继子赢的还要快……” 众人议论纷纷,高台上姜元元看着愤怒地被考官武官半拉半劝猜弄下台去的叶思远,又看向他对面对一切都无动于衷脸上没有丝毫获胜喜悦的北魏少年,眉头紧紧蹙起。 “没想到这一次初阶大典到了最后面,最大的黑马居然是他。”姜元元淡淡开口。 那北魏无名少年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实在让人好奇这样的修行者之前为什么声会明不显。 “看来他准备陪北魏继子走到最后一刻。”而就在这时,姬嘉树看着莫华的身影,静静开口道。 “嗯?”姜元元闻言一愣,正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空气中忽然再一次响起钟声。 又有一场棋局结束了。 “胜者,北魏继子,孟施!” 姜元元猛地转头看向台上,看着那个从棋盘前站起身向莫华走去的瘦小身影。 “孟施也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四强中已经有一半都是北魏人了。” “不止。”然而这时一边的拓跋寻笑眯眯开口道。 仿佛在响应他的话,钟声再一次响起。 的确是不止,毕竟有一局不管是谁赢最后都是北魏人。 但最后取得胜利的还是那个男人。 “四号棋盘,胜者,北魏贺兰承!” 这场依旧没有悬念,但当贺兰承站起的时候,整个会战台边的北方人都沸腾了。 “天爷!四强里北魏一国就占了三人!” “今年兵棋战的榜首果然还是我们北魏的了!” 外围的气氛欢欣雀跃,林间一时变得格外嘈杂。台下一小波人皱紧了眉头,考官高台上有几人也皱紧了眉头,他们此时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等等,还有一盘棋局没有结束啊。” 在一片嘈杂中终于有细小的声音响起。原本亢奋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看向会战台唯一还剩下对局者的那一张棋盘。 就在无数的嘈杂和热烈中,那张棋盘对面的少年少女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对弈着。 周围世界的喧嚣像是完全靠近不了那一张棋盘附近。 两人之间笼罩着特殊的氛围。 “多少手了?”姜元元攥紧拳头问道。 “二百七十二。”姬嘉树道。 “这两人……”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棋盘边的身影,实在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是找不出能形容这两人之间气氛的词语。 “比起下棋,这两人更像是在坐禅。”这时拓跋寻在一边噗嗤一声笑起来。 这两人的棋局乍一看简直是一片祥和,但仔细品味却能从看到一份可怕的纠缠感。 气氛根本不是祥和而是凝滞。 如果说陈子寒是专注于布下铜墙铁壁,将自己的根系扎入棋盘每一个角落的大树藤蔓。 那么那个少女就犹如暂居下风的野兽,收起利爪压低身体,储备力量时刻准备着发出致命一击。 那个少女紧紧纠缠着对手,以极为可怕的耐心等待着逆转的机会来临。 这盘棋看着平静,但对于坐在棋盘边的陈子寒而言,这一场棋的每一分每一秒,其实都应该惊心动魄。 因为他应该能最清晰地感觉到,坐在他对面少女一直在等待着。 等待着他的肉体和精神因为耐不住压力而失控的瞬间。 没有谁是铁打的,这么长时间的对局,只要是人都可能失误。连之前已经进入四强的那三个人在棋局中都发生过或多或少的失误。 小小失误本不致命。 偏偏陈子寒不能失误。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少女的棋风,是首屈一指的一丝不苟。 人是不可能不失误的,但在这一场兵棋战中,只有一个修行者做到了零失误。 那就是她。 这份坚韧甚至连拓跋寻自认狠毒无情的心都多少受到了触动。 场外原本在为其他胜利的棋手欢呼,甚至在奚落那个少女获胜的速度不如之前的人们,到最后都受到了那么一些影响。 一招招,一步步,每一声清脆的棋子敲击声。 姬嘉树抹了一把流到下颚的汗,只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火热无比。 这个夏天因为那个少女的存在变得更加炽热。 而就在嬴抱月第四十四次将黑子逼入棋眼之时,厚实的风墙,终于出现了缝隙。 陈子寒闭上了眼睛。 少年伸向棋台的手紧紧握住了棋台的边缘。 “我输了。” 钟声响起,周围呆愣的人们一时不察,遵从本心不分国界地爆发出了一声欢呼。 随后就在之后众人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无措的尴尬中,嬴抱月扶着棋台站起。 姬嘉树站在高台之上,静静注视着那个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影。 她赢了。 第四百零六章 黑马 暮色再一次笼罩了整个当湖山。 当四强战前的中场休息结束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天居然又要黑了。不知不觉一天居然又要过完了。 大部分的参加者都已经淘汰,而比赛终于登上了当湖山上第二高的地方。 会战之上,观星之下,是为青莲。 当湖山上仅低于顶峰的高台。 莲花台。 莲花台边已经萦绕着些许雾,配上厚重石台上刻就的棋盘,宛如仙人居住的地方。 莲花台上有一块巨石,刻着前朝名家的诗句。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考官高台上姜元元念出这首诗歌,看向夜色里静静登上莲花台的少年少女的身影,感慨地开口,“我第一次发现这诗还挺应景的。” “是《子夜吴歌》里的夏歌。”姬嘉树注视着那句话道,“的确有些应景。” 人看隘若耶,说的就是为了看美人采莲两岸人潮汹涌、人舟填溪满岸的热闹场面,和如今夏夜之下围绕在莲花台边人群的喧闹场面很有几分相似。 “但这一次吸引人们前来的不是美色,”姬嘉树静静开口,“而是他们的本事。” 莲花台所处的位置已经相当高,从山下爬到这里已经不算容易,但周围围观的民众不但不少反而越来越多。 “四强战的名单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不少人就是为了这份名单而来。”姬嘉树道。 感受着汹涌人潮传来的热浪拓跋寻笑道,“这人数和我们当年的四强战居然不相上下了。” 虽然他之前将八强和他们那届相比,但他们当年四强战的阵容有多么强大,放眼初阶大典的历史也是十分少见。 ‘’我们那一年是战国六公子就占了三个,这一届是北魏人就占了三个。”拓跋寻笑了笑道,“能吸引这么多人也是厉害了。” 姜元元额角青筋跳了跳,这一届南楚的成绩和北魏相比是真的是倒霉到了极点,四强战中都已经没有南楚人了。 注视着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淡淡开口,“虽然北魏占了三个,但民众能来那么多,和北魏人的关系可没那么大。” 姬嘉树放眼望去,人群中的焦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那个少女。 “看,那就是那个前秦公主!” “她真的是一路赢到了现在?” “没错,她之前赢的可快了?上一场和陈二公子下了两百多手,硬是把陈二公子都逼输了!” 开场前的喧闹中,那个少女的名字和事迹不知何时悄悄融入了其中。 兵棋战,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但就如同爬山一般,正是这样一步步的攀登,让人们看到了每个修行者获胜的不易。 看到那个少女是如何一步步靠近顶峰的。 如果没有实力的是不可能留到现在的。 在方寸的棋盘之间,棋手们赌上了一切,同时触动了看着他们的人。 “也不知这一次的抽签会抽成什么样。” 有人低声开口。 夜幕彻底降临,抽签的考官再一次换了一人,看着他把手伸进签箱,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四强之中,三人都是北魏人,最终进入决赛的肯定有一个北魏人。按理说围观的北魏修行者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几乎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签箱,关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那个女子的对手会是谁?” “她会遇上谁呢?”高台上姜元元也喃喃问道。 因为上一轮莫华获胜在前,这一次的抽签从莫华开始,全场只剩四个人,这次就是兵棋战中最后一次抽签了。 咚的一声钟声! 考官打开抽出的纸条。 所有人期盼的谜底终于解开。 “北魏,莫华对……” “前秦,嬴抱月!” 姜元元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这两人对上了。” 虽然剩下的三人,嬴抱月对上谁都谈不上是什么好事,但对上莫华还是让人吃惊。 莫华可以说是兵棋战后半段忽然出现的黑马,而嬴抱月是在前半段就已经出现的黑马。 而此时,黑马遇上了黑马。 人们没想到,在这半决赛上,两匹黑马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相遇了。 莫华的对手已经定下,接下来也不用再抽了。 半决赛,以莫华对嬴抱月,孟施对贺兰承的局面展开。 都比到这里,流程也不用多说,伴随着开始的钟声,兵棋战的倒数第二盘棋,四强战正式开始。 “这两人……还真不知会下出什么来。”高台上姜元元看着面对面坐下的嬴抱月和莫华道。 在初阶大典开始之前,这两人作为修行者都鲜为人知,更没有留下什么棋谱,下棋也没有固定风格。谁也不知道棋局会如何展开的四强战之一的棋局,这在初阶大典中也是头一遭。 虽然上一轮没有最快结束,但因抽到和莫华对战,嬴抱月这一次依旧是一号棋盘。 双方猜先开始,一号棋盘嬴抱月执黑先,二号棋盘孟施执黑先行。 啪的一声黑子落位。 棋局开始。 四强战的开场依旧和八强战那样慢,四人都谨慎地思考,展开棋局, “这两人的开场……”看着一号大棋盘上展开的棋局,姜元元无奈地笑起来。 无他,就如同之前嬴抱月和陈子寒之间对局的开场一般,完全看不出谁优谁劣。 这两人的实力至今难以判断,棋风只能用变幻莫测来形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战至中盘,一号棋盘上黑子白子居然还难解难分,看不出谁上谁下。 “真不愧是两匹黑马之间的棋局……”姜元元感叹道,但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到一边的二号棋盘上,目光却微微一顿。 姬嘉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和莫华嬴抱月之间不上不下一时看不出输赢的棋局相对,孟施和贺兰承之间的对局就正常多了,正逐渐显示出输赢的走向。 大棋盘上,孟施的黑子逐渐占据了优势,贺兰承所执白纸颓势渐显。 “拓跋寻,你觉得……”姬嘉树看着两人之间就要决出胜负的棋局,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安静。。他看向身边忽然发现原本话痨的贺兰承,四强战开始后这人居然至今未发一言。 “你……”姬嘉树皱起眉头,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小童的声音。 “大师兄。” 一个北寒弟子忽然跑上了考官所在的高台,行至轮椅边,躬身向拓跋寻一礼开口道。 “大师兄,圣女让你过去。” 第四百零七章 被迫 听到这个弟子的话,姬嘉树明显感觉拓跋寻身上氛围瞬间变了。 原本炽热的盛夏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冰冷刺骨,冰凉而疏离。 但这份冰冷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快的仿佛他的错觉。下一刻拓跋寻嘴角边又挂起了他熟悉的温和又漫不经心的笑意。 面前男人白绫缚眼,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这就是双眼全盲却能登上高位的北寒阁大弟子拓跋寻。 “是吗?”拓跋寻对面前的弟子笑了笑道,“冰清有什么事又这么急啊?” “贺兰承这棋还在下呢,我还想在这多听会儿,和春华君聊聊天。”他漫不经心地笑道。 “大师兄,圣女说您在哪听都是一样,”弟子姿态恭敬,但话却硬邦邦道,“无论如何让你马上到她身边去。” 说完这弟子直起身看向站在轮椅后的王竹升,眼神就没那么恭敬了,“竹升,还不快推大师兄下去。” 王竹升脸皮一紧,他入阁才两年,年纪虽大资历却远远比不上这些在阁内长大的弟子。顶着对方颐气指使的目光一时压力倍增。 “师兄……”王竹升向拓跋寻无奈开口。 拓跋寻深吸一口气,随后耸耸肩,“好好好,走走走。” 说完他面向姬嘉树和姜元元拱了拱手,“两位,在下要换个地方了。” 王竹升伸手正要推拓跋寻的轮椅,而就在这时,轮椅却忽然被一股大力压下。 “嗯?”拓跋寻一个愣神,抬头面向那个忽然一把按住轮椅的人,“春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去哪?”姬嘉树背对着莲花台,眸光冰冷,“她找你去做什么?” “做什么?”拓跋寻笑了笑,“不管做什么,主导权可不在我身上。” “我说过,”他伸出手拍了拍姬嘉树的肩膀戏谑道,“弟我……哦对了你年纪比我,大哥我可是身不由己。” “我是北寒阁弟子,我生下来就是拓跋家的人,”拓跋寻笑了笑道,“除了这两个身份之外我什么都不是,我有的选吗?” 南楚的稷下学宫号称是天下学府,但当初在他在初阶大典取得名次之前,不知多少次被其拒之门外,只因祭酒所加的山门宫训中明明白白地写了。 稷下学宫,不收残疾之人。 当然他并不是说这样的规定有什么问题。 稷下学宫毕竟是培养仙官的地方。 山海大陆虽然七国林立,各国风俗习惯各异,但在律法中都明明白白写有这么一条。 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官。 北寒阁虽然模仿稷下学宫模仿得不伦不类,现在虽然是没有这样的声音了,但曾有清正的文人史官指责其是一群乌合之众。 因为北魏北寒阁并不单单招收正统的修行者。 而正因北寒阁不拘节,除了正统的修行者外还招收能人异士,所以并不限制残疾不残疾,他才在其中取得了他的位置。 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位置。 所以他没得选择。 “我和你不一样,”拓跋寻说道,但下一刻面向姬嘉树忽然一怔笑起来道,“等等,我们是一样的。” 姬嘉树皱眉,“你都在说些什么?” “我们一样的身不如己不是吗?”拓跋寻笑了笑道,他循着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面向莲花台上对弈的那个少女,淡淡开口。 “你和她的婚约,一开始也并不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 “那你待在她的身边,和我去往冰清的身边,有什么不同吗?” 拓跋寻闻言一笑,随后调动真元伸手将姬嘉树的手从椅背上一把推下,两人的真元在空中碰撞,瞬间仿佛炸响一个惊雷。 嘶…… 考官高台上有屏障,这一响倒是没吓到台上对弈的棋手和民众,只是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了几眼。姜元元在一边却被吓了一跳,梦阳先生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两眼。 姜元元闻声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这两个等阶五的修行者果然可怕,只是这样轻轻一碰就能引起如此异动。 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真的针锋相对,到底又会引起多大的场面? 但好在此时这两人都足够冷静。 “我们可不能在这个地方打起来,”拓跋寻闻声笑了笑道,“没有大阵保护,我们要是发生冲突这可是会波及一般人的。” 下一刻果然如他所料,姬嘉树收起了真元。 君子欺之以方。拓跋寻闻言笑了笑,转头向一边已经吓呆了的王竹升唤道,“阿升,我们走吧。” 王竹升回过神,在一边弟子催促的眼神中连忙推着拓跋寻的轮椅往下走。 这次没人阻拦他。 但就在他将拓跋寻的轮椅搬下台阶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那个少年的声音。 “拓跋,我知道你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但有件事你说错了。” 拓跋寻搭在轮椅上的手一定,背对着姬嘉树面无表情。 “我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她身边的。”姬嘉树静静道。 王竹升感到坐在轮椅上的拓跋寻闻言肩膀微微一震。 时间仿佛有一瞬凝固。 下一刻。 “是吗?”拓跋寻低头笑了笑,但他没有回头,嘴角依旧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记得她之前不也和你说过么,”姬嘉树淡淡道,“你也有的选,只是你放弃了去选。” 拓跋寻闻言一怔,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姬嘉树注视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不再开口。 白绫下,拓跋寻闭了闭眼睛,最后对王竹升道,“走吧。” …… …… 拓跋寻离开了,姜元元看着底下被人推着向北魏圣女所在位置而去的轮椅,深吸了一口气。 “这人还是那么通透,”他淡淡开口,“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吓人。” 什么事情都能看得极远,明明看不见,却仿佛能轻易看透任何人。 姬嘉树闻言点头,“不过……” “不过他的问题,也就是凡事看得太透了。”姜元元淡淡道,“我现在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输给你了。” 看得太透的人,便不会反抗。 因为知道反抗没用。 但这世上总有异类。 姬嘉树看向姜元元,只见这个狡黠的王子笑了笑,“他看透后放弃了,你看透后一如既往。” 俗称净做无用功。 毕竟被硬套上无法反抗的婚约,还担心未婚妻被暗杀出城去接人的,姜元元也只见过这一人。 “可不是每人都能像你这般活得这么纯真,”姜元元感叹道。 当然也不知道这人还能这样撑多久。 毕竟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永远只当一个少年。他看向姬嘉树,这人的这双手迟早也要被弄脏。 不过现在…… “虽然你这样的人少见,”姜元元看向台下的棋局眸光微深,“但我真的希望至少这个时候,这世上能多一些你这样的人。” 伴随着姜元元的惜叹声,在拓跋寻从高台上消失的半刻钟后,莲花台上两张棋盘中的一张上,局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被黑子压制的白子的劣势一转,居然从极凶险的位置下一转直上,招招精妙,步步逆转,逐渐变得声势浩大起来。 原本败局已定的贺兰承居然起死回生,白子一举扭转了劣势! 坐在棋盘对面的孟施愕然睁大眼睛,看向对面和之前判若两人的北寒阁弟子。 但这时她猛然发现,坐在对面的贺兰承不知何时开始满脸涨得通红,大颗的汗珠正从脸上滚滚而下。 这是……怎么了? 第四百零九章 进退 初阶大典开始这么久,嬴抱月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华说话。 第一次在稷下之宴上见到开始,这个少年一直神情木然地跟在孟诗身后,古铜色的脸上向来没有情绪,平淡到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带了面具一般。 说话也是,沉默寡言到如果不是见过他和孟诗说话,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哑巴的程度。 上一次让嬴抱月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前秦第一次见到李稷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这个名唤莫华的少年第一次在棋局中开了口,还是在如此愤怒的情况。 莫华骂完这句话像是也意识到了失态,抬头看向她随后立刻低头道歉。 “抱歉,人失仪,”对面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歉意,“我并不是说你。” 嬴抱月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 毕竟她又没做什么混蛋事…… 既然是孟诗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做出乱骂人之事。 注视着眼前少年褐色眼睛中压抑在礼节之下的怒意,嬴抱月微微侧目,看向他死死捏住棋台的手。果不其然只见莫华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可见有多么愤怒。 想起刚刚这人脸上淡漠破碎,恨恨怒骂的场面,嬴抱月不免有些意外。 主要是他之前给人留下波澜不惊的印象太深。 原来这人脸上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嬴抱月开口问道。 本来此时应当是轮到莫华下了,他也想好了准备下了。但刚刚不发生了什么,莫华居然拿掉了棋子,此时双手死死攥住棋盘也没再伸手抓子。 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我……”听到嬴抱月的问话,莫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借口。此时纵然心焦如焚,但他咬牙没有回头。他正在场上对弈,按照礼节不能看别人的棋盘。和别人下棋还东张西望,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有汗水从他的下颚流下。 看着他这模样嬴抱月眯起眼睛。能让这个一直都冷静自持的少年方寸大乱,想必是出了大事。 而能引动这人情绪的人,至今她就只认识一个。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她静静道,“是那边的棋局出事了?” 莫华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棋盘对面的少女。 “我不和不专心的人下棋,”嬴抱月看向莫华青筋毕露的手,“孟施那边怎么了吗?” 稍微分神后她也听见了周围围观民众的喧闹声,不少都是朝着另外一边。显然是孟施那边棋局出了问题,不然不至于那边一惊一乍。 难道是北寒阁又作妖了? (后为防盗) 初阶大典开始这么久,嬴抱月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华说话。 第一次在稷下之宴上见到开始,这个少年一直神情木然地跟在孟诗身后,古铜色的脸上向来没有情绪,平淡到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带了面具一般。 说话也是,沉默寡言到如果不是见过他和孟诗说话,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哑巴的程度。 上一次让嬴抱月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前秦第一次见到李稷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这个名唤莫华的少年第一次在棋局中开了口,还是在如此愤怒的情况。 莫华骂完这句话像是也意识到了失态,抬头看向她随后立刻低头道歉。 “抱歉,人失仪,”对面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歉意,“我并不是说你。” 嬴抱月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 毕竟她又没做什么混蛋事…… 既然是孟诗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做出乱骂人之事。 注视着眼前少年褐色眼睛中压抑在礼节之下的怒意,嬴抱月微微侧目,看向他死死捏住棋台的手。果不其然只见莫华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可见有多么愤怒。 想起刚刚这人脸上淡漠破碎,恨恨怒骂的场面,嬴抱月不免有些意外。 主要是他之前给人留下波澜不惊的印象太深。 原来这人脸上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我……”听到嬴抱月的问话,莫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借口。此时纵然心焦如焚,但他咬牙没有回头。他正在场上对弈,按照礼节不能看别人的棋盘。和别人下棋还东张西望,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有汗水从他的下颚流下。 看着他这模样嬴抱月眯起眼睛。能让这个一直都冷静自持的少年方寸大乱,想必是出了大事。 而能引动这人情绪的人,至今她就只认识一个。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她静静道,“是那边的棋局出事了?” 莫华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棋盘对面的少女。 “我不和不专心的人下棋,”嬴抱月看向莫华青筋毕露的手,“孟施那边怎么了吗?” 稍微分神后她也听见了周围围观民众的喧闹声,不少都是朝着另外一边。显然是孟施那边棋局出了问题,不然不至于那边一惊一乍。 难道是北寒阁又作妖了?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嬴抱月开口问道。 本来此时应当是轮到莫华下了,他也想好了准备下了。但刚刚不发生了什么,莫华居然拿掉了棋子,此时双手死死攥住棋盘也没再伸手抓子。 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我……”听到嬴抱月的问话,莫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借口。此时纵然心焦如焚,但他咬牙没有回头。他正在场上对弈,按照礼节不能看别人的棋盘。和别人下棋还东张西望,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有汗水从他的下颚流下。 看着他这模样嬴抱月眯起眼睛。能让这个一直都冷静自持的少年方寸大乱,想必是出了大事。 而能引动这人情绪的人,至今她就只认识一个。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她静静道,“是那边的棋局出事了?” 第四百一十章 碣石 初阶大典开始这么久,嬴抱月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华说话。 第一次在稷下之宴上见到开始,这个少年一直神情木然地跟在孟诗身后,古铜色的脸上向来没有情绪,平淡到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带了面具一般。 说话也是,沉默寡言到如果不是见过他和孟诗说话,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哑巴的程度。 上一次让嬴抱月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前秦第一次见到李稷的时候。初阶大典开始这么久,嬴抱月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华说话。 第一次在稷下之宴上见到开始,这个少年一直神情木然地跟在孟诗身后,古铜色的脸上向来没有情绪,平淡到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带了面具一般。 说话也是,沉默寡言到如果不是见过他和孟诗说话,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哑巴的程度。 上一次让嬴抱月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前秦第一次见到李稷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这个名唤莫华的少年第一次在棋局中开了口,还是在如此愤怒的情况。 莫华骂完这句话像是也意识到了失态,抬头看向她随后立刻低头道歉。 “抱歉,小人失仪,”对面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歉意,“我并不是说你。” 嬴抱月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 毕竟她又没做什么混蛋事…… 既然是孟诗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做出乱骂人之事。 注视着眼前少年褐色眼睛中压抑在礼节之下的怒意,嬴抱月微微侧目,看向他死死捏住棋台的手。果不其然只见莫华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可见有多么愤怒。原来这人脸上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嬴抱月开口问道。 本来此时应当是轮到莫华下了,他也想好了准备下了。但刚刚不发生了什么,莫华居然拿掉了棋子,此时双手死死攥住棋盘也没再伸手抓子。 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我……”听到嬴抱月的问话,莫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借口。此时纵然心焦如焚,但他咬牙没有回头。他正在场上对弈,按照礼节不能看别人的棋盘。和别人下棋还东张西望,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有汗水从他的下颚流下。 看着他这模样嬴抱月眯起眼睛。能让这个一直都冷静自持的少年方寸大乱,想必是出了大事。 而能引动这人情绪的人,至今她就只认识一个。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她静静道,“是那边的棋局出事了?” 莫华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棋盘对面的少女。 “我不和不专心的人下棋,”嬴抱月看向莫华青筋毕露的手,“孟施那边怎么了吗?” 稍微分神后她也听见了周围围观民众的喧闹声,不少都是朝着另外一边。显然是孟施那边棋局出了问题,不然不至于那边一惊一乍。 想起刚刚这人脸上淡漠破碎,恨恨怒骂的场面,嬴抱月不免有些意外。 主要是他之前给人留下波澜不惊的印象太深。 原来这人脸上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嬴抱月开口问道。 本来此时应当是轮到莫华下了,他也想好了准备下了。但刚刚不发生了什么,莫华居然拿掉了棋子,此时双手死死攥住棋盘也没再伸手抓子。 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我……”听到嬴抱月的问话,莫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借口。此时纵然心焦如焚,但他咬牙没有回头。他正在场上对弈,按照礼节不能看别人的棋盘。和别人下棋还东张西望,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有汗水从他的下颚流下。 看着他这模样嬴抱月眯起眼睛。能让这个一直都冷静自持的少年方寸大乱,想必是出了大事。 而能引动这人情绪的人,至今她就只认识一个。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她静静道,“是那边的棋局出事了?” 莫华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棋盘对面的少女。 “我不和不专心的人下棋,”嬴抱月看向莫华青筋毕露的手,“孟施那边怎么了吗?” 稍微分神后她也听见了周围围观民众的喧闹声,不少都是朝着另外一边。显然是孟施那边棋局出了问题,不然不至于那边一惊一乍。 难道是北寒阁又作妖了? 但就在这时,这个名唤莫华的少年第一次在棋局中开了口,还是在如此愤怒的情况。 莫华骂完这句话像是也意识到了失态,抬头看向她随后立刻低头道歉。 “抱歉,小人失仪,”对面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歉意,“我并不是说你。” 嬴抱月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 毕竟她又没做什么混蛋事…… 既然是孟诗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做出乱骂人之事。 注视着眼前少年褐色眼睛中压抑在礼节之下的怒意,嬴抱月微微侧目,看向他死死捏住棋台的手。果不其然只见莫华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可见有多么愤怒。 想起刚刚这人脸上淡漠破碎,恨恨怒骂的场面,嬴抱月不免有些意外。 主要是他之前给人留下波澜不惊的印象太深。 原来这人脸上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嬴抱月开口问道。 本来此时应当是轮到莫华下了,他也想好了准备下了。但刚刚不发生了什么,莫华居然拿掉了棋子,此时双手死死攥住棋盘也没再伸手抓子。 四强战每人都有极长的思考时间,嬴抱月也不能催他。但眼前少年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已经完全被扰乱。 对修行者而言拿不住棋子这样事可是极难发生,更何况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只下了半盘棋她就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个沉默少年平素的深藏不露。 这人显然是个相当成熟的修行者,成熟到让她隐隐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莫华脸上的处变不惊的平静被打破。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决战 面对李稷的询问,东方仪的目光有一瞬的复杂,下一刻他静静开口。 这时一个浪花打来,东吴国师的声音泯灭在了海浪中。 在浪花声中,李稷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 刚刚东方仪所说的那个人名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世上还活着的人里,我知道的只有这个人能解决这个诅咒。”东方仪静静道。 “可是这个人不是已经……”李稷深吸了一口气道,“据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没错,”东方仪苦笑道,“这个人已经七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七年……”听到这个时间李稷眸光微凝。 “毕竟那件事,也已经七年没有办过了。”东方仪摇头道,“而要见到他,也就只有那一个途径。” “对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言,这途径和一年内升上等阶二的难度也没什么区别,”东方仪淡淡道。 “只有这一个途径……”李稷喃喃重复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要是大司命林书白没有死,倒是还有别的办法,”东方仪顿了顿道。 听到这个名字李稷浑身一震。 “但大司命已经死了,想让那个人出来,就只能达到他立下的规矩,”东方仪继续道。 李稷闭了闭双眼,下一刻眸光恢复了古井无波。 “好,我知道了,”他向面前老人一礼,“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东方仪静静注视着他,“你要把这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条件告诉那个快死的子?” “对她而言,没有那么多不可能。”李稷静静道。 东方仪浑浊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意外。 “是吗?那子难道是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 李稷点了点头。 东方仪眼中升起一丝兴味,“那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年好活吗?” 李稷点头,“我告诉她了。” 东方仪一愣,“在初阶大典开始前?” 李稷继续点头。 “你还是那么不留情面……”东方仪叹道,“就这样还有心思继续参加初阶大典,我倒是见见这子了。” “如果这子能参加中阶,记得带来给我看看。”老人笑眯眯道。 “嗯,”李稷眸光顿了顿,握住腰边剑柄,“如果那时我还在她身边的话。” 东方仪闻言眼中的笑意消失了,眸光落到他腰边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上,“你还是决定要那么做吗?” 李稷点头,“我已下定决心。” 东方仪注视着他的脸庞,“你会没命的。” “不一定,南楚有一处地点十分合适,十天后星象也极佳,”李稷摇头道,“算得上天时地利,我推演过,有三分胜算。” “三分胜算?”东方仪冷笑道,“三分胜算就足以让你赌上一切?” 李稷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下一刻老人的目光缓下来,“你就不能放弃吗?” “放弃?”李稷轻声重复道。 下一刻他抬起头,漆黑的双眸明亮如星。 “既然她说要做到那件事才能为她复仇,我就做到那件事。” 少年的声音穿透海浪,平静而坚定。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要为她讨回公道。” …… …… 就在东吴的海浪拍上礁石之时,南楚当湖山上,众人终于登上了最高峰。 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距离兵棋战最后一战开始,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 躺在姬安歌膝头的嬴抱月睁开了眼睛。 “这就醒了?”姬安歌注视着她皱起眉头,“还有时间你再睡会儿吧。” 嬴抱月揉了揉眼睛,看向一边的蒸笼,“有点饿了。” “糕饼还有,”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的归离立即递过来一个饼。 “谢谢,”嬴抱月坐起身道谢接过,正要开啃,下一刻看着瞬也不瞬盯着她的归离笑了出来,“你别这么紧张地盯着我,就还是平常那样就行了。” “可是马上就要……”归离看向不远处高台中央唯一的一张棋盘,不下棋都觉得心跳加速。 这可是决赛啊! 嬴抱月无奈地笑起来,看向手上的糕饼,“话说你和安歌这次做的饼真好吃,进步真大。” 想当初这两位大家姐第一次看到她做饭想要帮忙的时候,厨房宛如遭受了一场灾难。 “毕竟你这次时间这么紧张,我们也想帮点忙。”姬安歌笑了笑道,“失败几十次做出来的。” “安歌姐姐那可不是帮忙,”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归离摇头道,“简直是专门帮倒忙。” 归离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不擅长厨艺,直到见到姬安歌。 别人做饭是帮忙,她做饭就是添乱。这些糕饼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和姚女官一起做的,姬安歌做的失败品都进了她们自己的肚子。 听到归离的话,即便隔着一层面纱姬安歌的脸都腾的红起来,“我……我也是……” 她也是尽力了的…… 然而面对窘迫的姬安歌,嬴抱月却笑了笑道,“没事,果然你是你母亲的女儿。” “母亲……”姬安歌闻言一怔。 嬴抱月摊手道,“你母亲也是这样做饭添乱的。” 她之所以会擅长做饭,都是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位热爱美食却不会做饭的大司命。 此时听到这边动静,一边干坐着的赵光闻言看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话说为什么不让厨子去做啊?” 堂堂国师府是没有厨子吗?要姐亲自下厨? 他的这句插嘴成功收获了两个女子冰冷的目光。 嬴抱月看着这一幕笑出声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朋友,有句话,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有道理。”在姬安歌冰冷的目光下,赵光点头。 不过他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在这一番插科打诨,归离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了,看着专心致志吃着饼的嬴抱月她感叹道,“也就只有你能在这种决赛就要开始情况下还这么冷静。” “毕竟就算是决赛,接下来也只是一场普通的棋战。”嬴抱月道。 “普通?”然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姬清远忽然开口。 他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有孟施和贺兰承那场棋局在前,接下来你应该知道不会普通。” 嬴抱月闻言笑了笑正待回答,一片影子忽然笼罩而下,嬴抱月微微侧目,只见姬嘉树忽然出现在了她身边。 少年俯身看向她,“决赛开始前,方便聊聊吗?” 嬴抱月顿了顿点头,随后将剩下的糕饼塞入嘴里。 两人一起走到一处林荫下,嬴抱月看向神色肃穆的少年,“怎么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嬴抱月认真道。 “决赛的棋局,你的对手不是贺兰承。” 他看向嬴抱月一字一顿道。 “你要面对的,是拓跋寻。” 姬嘉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你现在的境界和状态,和拓跋寻对弈很危险。” 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看着面前少年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你会选择放弃棋局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决战 面对李稷的询问,东方仪的目光有一瞬的复杂,下一刻他静静开口。 这时一个浪花打来,东吴国师的声音泯灭在了海浪郑 在浪花声中,李稷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 刚刚东方仪所的那个人名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世上还活着的人里,我知道的只有这个人能解决这个诅咒。”东方仪静静道。 “可是这个人不是已经……”李稷深吸了一口气道,“据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没错,”东方仪苦笑道,“这个人已经七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七年……”听到这个时间李稷眸光微凝。 “毕竟那件事,也已经七年没有办过了。”东方仪摇头道,“而要见到他,也就只有那一个途径。” “对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言,这途径和一年内升上等阶二的难度也没什么区别,”东方仪淡淡道。 “只有这一个途径……”李稷喃喃重复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要是大司命林书白没有死,倒是还有别的办法,”东方仪顿了顿道。 听到这个名字李稷浑身一震。 “但大司命已经死了,想让那个人出来,就只能达到他立下的规矩,”东方仪继续道。 李稷闭了闭双眼,下一刻眸光恢复了古井无波。 “好,我知道了,”他向面前老人一礼,“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东方仪静静注视着他,“你要把这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条件告诉那个快死的子?” “对她而言,没有那么多不可能。”李稷静静道。 东方仪浑浊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意外。 “是吗?那子难道是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 李稷点零头。 东方仪眼中升起一丝兴味,“那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年好活吗?” 李稷点头,“我告诉她了。” 东方仪一愣,“在初阶大典开始前?” 李稷继续点头。 “你还是那么不留情面……”东方仪叹道,“就这样还有心思继续参加初阶大典,我倒是见见这子了。” “如果这子能参加中阶,记得带来给我看看。”老人笑眯眯道。 “嗯,”李稷眸光顿了顿,握住腰边剑柄,“如果那时我还在她身边的话。” 东方仪闻言眼中的笑意消失了,眸光落到他腰边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上,“你还是决定要那么做吗?” 李稷点头,“我已下定决心。” 东方仪注视着他的脸庞,“你会没命的。” “不一定,南楚有一处地点十分合适,十后星象也极佳,”李稷摇头道,“算得上时地利,我推演过,有三分胜算。” “三分胜算?”东方仪冷笑道,“三分胜算就足以让你赌上一切?” 李稷沉默着没有话。 “阿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下一刻老饶目光缓下来,“你就不能放弃吗?” “放弃?”李稷轻声重复道。 下一刻他抬起头,漆黑的双眸明亮如星。 “既然她要做到那件事才能为她复仇,我就做到那件事。” 少年的声音穿透海浪,平静而坚定。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要为她讨回公道。” …… …… 就在东吴的海浪拍上礁石之时,南楚当湖山上,众人终于登上了最高峰。 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距离兵棋战最后一战开始,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 躺在姬安歌膝头的嬴抱月睁开了眼睛。 “这就醒了?”姬安歌注视着她皱起眉头,“还有时间你再睡会儿吧。” 嬴抱月揉了揉眼睛,看向一边的蒸笼,“有点饿了。” “糕饼还有,”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的归离立即递过来一个饼。 “谢谢,”嬴抱月坐起身道谢接过,正要开啃,下一刻看着瞬也不瞬盯着她的归离笑了出来,“你别这么紧张地盯着我,就还是平常那样就行了。” “可是马上就要……”归离看向不远处高台中央唯一的一张棋盘,不下棋都觉得心跳加速。 这可是决赛啊! 嬴抱月无奈地笑起来,看向手上的糕饼,“话你和安歌这次做的饼真好吃,进步真大。” 想当初这两位大家姐第一次看到她做饭想要帮忙的时候,厨房宛如遭受了一场灾难。 “毕竟你这次时间这么紧张,我们也想帮点忙。”姬安歌笑了笑道,“失败几十次做出来的。” “安歌姐姐那可不是帮忙,”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归离摇头道,“简直是专门帮倒忙。” 归离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不擅长厨艺,直到见到姬安歌。 别人做饭是帮忙,她做饭就是添乱。这些糕饼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和姚女官一起做的,姬安歌做的失败品都进了她们自己的肚子。 听到归离的话,即便隔着一层面纱姬安歌的脸都腾的红起来,“我……我也是……” 她也是尽力聊…… 然而面对窘迫的姬安歌,嬴抱月却笑了笑道,“没事,果然你是你母亲的女儿。” “母亲……”姬安歌闻言一怔。 嬴抱月摊手道,“你母亲也是这样做饭添乱的。” 她之所以会擅长做饭,都是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位热爱美食却不会做饭的大司命。 此时听到这边动静,一边干坐着的赵光闻言看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话为什么不让厨子去做啊?” 堂堂国师府是没有厨子吗?要姐亲自下厨? 他的这句插嘴成功收获了两个女子冰冷的目光。 嬴抱月看着这一幕笑出声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朋友,有句话,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迎…有道理。”在姬安歌冰冷的目光下,赵光点头。 不过他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在这一番插科打诨,归离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了,看着专心致志吃着饼的嬴抱月她感叹道,“也就只有你能在这种决赛就要开始情况下还这么冷静。” “毕竟就算是决赛,接下来也只是一场普通的棋战。”嬴抱月道。 “普通?”然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姬清远忽然开口。 他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有孟施和贺兰承那场棋局在前,接下来你应该知道不会普通。” 嬴抱月闻言笑了笑正待回答,一片影子忽然笼罩而下,嬴抱月微微侧目,只见姬嘉树忽然出现在了她身边。 少年俯身看向她,“决赛开始前,方便聊聊吗?” 嬴抱月顿了顿点头,随后将剩下的糕饼塞入嘴里。 两人一起走到一处林荫下,嬴抱月看向神色肃穆的少年,“怎么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嬴抱月认真道。 “决赛的棋局,你的对手不是贺兰常” 他看向嬴抱月一字一顿道。 “你要面对的,是拓跋寻。” 姬嘉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你现在的境界和状态,和拓跋寻对弈很危险。” 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看着面前少年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你会选择放弃棋局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 力量 你要不要,放弃? 风吹动树叶,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声中。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说出姬嘉树没有说话。 姬嘉树也静静注视着面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没再说话。 其实以他的立场和对内幕的了解,对嬴抱月他本来应该要说的话是,你放弃决赛吧。 他有足够的理由和境界,可以直截了当地劝她放弃,但面前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却发现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最终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她身上,他最终只能问。 你会选择放弃吗? 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回答是。 “不会,”嬴抱月只看了他短短一瞬,随后立即开口。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个少女绝对是他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 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 但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有意志就可以做到。而正因为她绝不放弃的性格,反而会被那个男人利用。 “我说了,你的对手不是贺兰承,而是拓跋寻。”姬嘉树伸手握紧腰边剑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认真道。 “嗯,”嬴抱月点头,“我听到了。” “你的确很强,”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由衷地赞美道,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平静,说出那个事实。 “但你不会是拓跋寻的对手。” 嬴抱月目光微凝。 “坚定不移是个好品质,但对修行者而言,”姬嘉树静静道,“但明知其不可赢而为之,是为有勇无谋。” 赢不了的对战非要去比没有意义。 就像能升上天阶的修行者人人都是勇者,但没人会脑袋抽了去挑战神子。 他看过她的棋局,深知眼前这个少女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后为防盗) 你要不要,放弃? 风吹动树叶,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声中。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说出姬嘉树没有说话。 姬嘉树也静静注视着面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没再说话。 其实以他的立场和对内幕的了解,对嬴抱月他本来应该要说的话是,你放弃决赛吧。 他有足够的理由和境界,可以直截了当地劝她放弃,但面前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却发现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最终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她身上,他最终只能问。 你会选择放弃吗? 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回答是。 “不会,”嬴抱月只看了他短短一瞬,随后立即开口。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个少女绝对是他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 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 但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有意志就可以做到。而正因为她绝不放弃的性格,反而会被那个男人利用。 “我说了,你的对手不是贺兰承,而是拓跋寻。”姬嘉树伸手握紧腰边剑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认真道。 “嗯,”嬴抱月点头,“我听到了。” “你的确很强,”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由衷地赞美道,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平静,说出那个事实。 “但你不会是拓跋寻的对手。” 嬴抱月目光微凝。 “坚定不移是个好品质,但对修行者而言,”姬嘉树静静道,“但明知其不可赢而为之,是为有勇无谋。” 赢不了的对战非要去比没有意义。 就像能升上天阶的修行者人人都是勇者,但没人会脑袋抽了去挑战神子。 他看过她的棋局,深知眼前这个少女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如果你觉得” “我知道你很难放弃,但这并不是单单一场输赢。” 你要不要,放弃? 风吹动树叶,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声中。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说出姬嘉树没有说话。 姬嘉树也静静注视着面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没再说话。 其实以他的立场和对内幕的了解,对嬴抱月他本来应该要说的话是,你放弃决赛吧。 他有足够的理由和境界,可以直截了当地劝她放弃,但面前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却发现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最终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她身上,他最终只能问。 你会选择放弃吗? 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回答是。 “不会,”嬴抱月只看了他短短一瞬,随后立即开口。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个少女绝对是他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 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 但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有意志就可以做到。而正因为她绝不放弃的性格,反而会被那个男人利用。 “我说了,你的对手不是贺兰承,而是拓跋寻。”姬嘉树伸手握紧腰边剑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认真道。 “嗯,”嬴抱月点头,“我听到了。” “你的确很强,”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由衷地赞美道,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平静,说出那个事实。 “但你不会是拓跋寻的对手。” 嬴抱月目光微凝。 “坚定不移是个好品质,但对修行者而言,”姬嘉树静静道,“但明知其不可赢而为之,是为有勇无谋。” 赢不了的对战非要去比没有意义。你要不要,放弃? 风吹动树叶,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声中。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说出姬嘉树没有说话。 姬嘉树也静静注视着面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女没再说话。 其实以他的立场和对内幕的了解,对嬴抱月他本来应该要说的话是,你放弃决赛吧。 他有足够的理由和境界,可以直截了当地劝她放弃,但面前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却发现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最终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她身上,他最终只能问。 你会选择放弃吗? 而眼前这个女子的回答是。 “不会,”嬴抱月只看了他短短一瞬,随后立即开口。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个少女绝对是他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 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 但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有意志就可以做到。而正因为她绝不放弃的性格,反而会被那个男人利用。 “我说了,你的对手不是贺兰承,而是拓跋寻。”姬嘉树伸手握紧腰边剑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认真道。 “嗯,”嬴抱月点头,“我听到了。” “你的确很强,”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着嬴抱月由衷地赞美道,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平静,说出那个事实。 “但你不会是拓跋寻的对手。” 嬴抱月目光微凝。 “坚定不移是个好品质,但对修行者而言,”姬嘉树静静道,“但明知其不可赢而为之,是为有勇无谋。” 赢不了的对战非要去比没有意义。 就像能升上天阶的修行者人人都是勇者,但没人会脑袋抽了去挑战神子。 他看过她的棋局,深知眼前这个少女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如果你觉得” “我知道你很难放弃,但这并不是单单一场输赢。” 就像能升上天阶的修行者人人都是勇者,但没人会脑袋抽了去挑战神子。 他看过她的棋局,深知眼前这个少女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心 她的拳头大概算不上坚硬,但里面的力量无比坚定。 和他握在剑柄上的指节相碰,两个拳头一大一。 相碰的瞬间,姬嘉树微微一怔。 “不要再握了,”嬴抱月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再用力,就算你的剑再是名剑,剑柄也要给你捏碎了。” 姬嘉树闻言手一僵,才发现他握住剑柄的手已 《大月谣》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一十五章 棋道 天边朝阳正缓缓升起,随着最后一场决赛的开始,转眼间兵棋战已经走到了第三天。 这一场的过程是之前所有轮次都没有的漫长,所有守望在一边的观众们都熬红了双眼,但看着在朝阳中披着晨曦走上高台的两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觉得不虚此行。 因为在一场场的淘汰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场。 而既然是最后一场,自然是不同凡响。 在开始的钟声敲响后,在嬴抱月和贺兰承走到观星台中央的棋盘边时,一边的礼官送上棋盘边却并不是棋盒,而是笔墨和两支卷轴。 “这是在做什么?”靠在归辰身边的归离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她虽然不懂棋,但也在这里看了三天了,自以为所有人的流程都已经熟悉了,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新奇的一幕。 “这是……”归辰以前隐约听人说过,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一种叫做开棋的仪式。”好在这时一边的热心民众,某东吴继子插嘴道。 “开棋?”归离惊奇地看向赵光,“之前怎么没有见到?” “这是只有决赛才有的仪式。”这时一边的姬清远也开口解释道。 “所谓开棋仪式,是让参加决赛的两位棋手分别在空白的卷轴上写下一句话。卷轴会悬挂于展示给民众讲棋的大棋盘边,而在这场棋局结束之时,胜者和败者的卷轴会按照胜负顺序依次拉开。” “写下一句话?”归离疑惑道,“为什么要写一句话?” “棋手写下的这句话,是他对他的棋道的诠释,”姬清远静静道。 他之所以清楚,是因为设计这场仪式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的时候并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设计这一样一出和棋貌似没什么关系的仪式,但直到他三年前看到姬嘉树和拓跋寻的那一战,看到伴随着经历漫长征程棋局结束那个男人获得胜利,伴随棋盘上的胜局滚滚而下的卷轴之时,他终于明白了他母亲的用意。 棋是一种讲究精神的东西,而伴随着最终的胜利,将蕴含着自己精神的一句话展现于世人面前,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 那个场面将是兵棋战最后也最热情洋溢的高潮,是修行者才华最淋漓尽致的集中体现。 同时也是一场考验。 他看向棋盘边打开礼官送上的卷轴,拿起笔墨在空白纸张上书写的嬴抱月和贺兰承,神情有些复杂。 他母亲设计这场仪式的确很有水平,但对修行者水平的要求……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毕竟这要求修行者不仅要会武,还要会文。 越短的话越不好写,这一张卷轴的难度不亚于当众写一篇文章。那一句话写的好能抬高气氛,写的不好,只会瞬间让气氛跌至冰点。 如果不是文武双全,这难得的展示机会就会变成榜首的个人处刑。 况且输了的人的卷轴也不是不展示,只是会在榜首的卷轴拉下之后再拉,如果这第二名写的比榜首要好,甚至会让人怀疑榜首的水平。 按照规矩两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时间短但如此重要的一句话自然也要好好思索,贺兰承拿着笔正在思索,周围民众也正纷纷猜测这两人会写些什么。 “贺兰公子恐怕早就想好了吧……毕竟他进入决赛一开始就十拿九稳……” “不过至于前秦公主么……她能写出什么来?” 围观的民众看着嬴抱月神情微妙,质疑声不绝于耳。 “话说……公主有学过诗书兵法典籍吗?” “不管学没学过肯定没法和公子相比,公子们可是都学富五车,人人做的好文章。公主连文章都不会做,估计胡乱写两句诗交差吧……” “到时候拉下来估计又要丢人了……” “但没办法,女人学这些成什么体统,公主怎么可能有才学……” 姬清远闻言眸光冷起来。 他曾经坐在屋顶上,听那个少女淡淡地提到过。 圣人言有教无类,但在山海大陆上,女子和男子从生下来就不拥有同样的受教的机会。 所谓的经世致用之学,那是男人学的东西,和女子没有关系。 而她和他的母亲曾经努力地想要改变这一切,包括让稷下学宫招收女学士,在大陆各地建立女子学堂,而他的母亲也提出过,要在朝中开设女子科举。 但这一切都还没有完成,她和他的母亲就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她们的才学,她们的理想,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再也没有人知道。 这时在嬴抱月身边,在她拿起笔之时,一边的礼官看向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开口道。 “公主殿下,您要是想不出来,就随便写点……” 他瞥了一眼尚在思索的贺兰承,皮笑肉不笑地对嬴抱月道,“不过贺兰公子想好后,你可不能再拖,你……” 但就在这时,礼官不无嘲讽的话忽然顿住,愕然看着眼前卷起卷轴的女子。 “好了,”嬴抱月将卷轴放回礼官手中的托盘里,“挂上去吧。” 周围民众愕然。 “这么快?”赵光瞪大眼睛,“她有认真写吗?贺兰承都还在想呢!” “对她而言,这可不算快,”一边的姬清远瞥一眼他,“是那个子没本事。” 赵光被噎了一下。此时姬清远口中没本事的贺兰承也终于想好了,写好了卷轴放于盘中。 两人封好的卷轴被悬挂于垂直的大棋盘边,这个独特的仪式就此结束。 接下来终于回到了正常的流程,棋局开始前的猜先。 所有人也再次紧张起来,毕竟猜先的结果对最终胜败的影响相当大。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不管学没学过肯定没法和公子相比,公子们可是都学富五车,人人做的好文章。公主连文章都不会做,估计胡乱写两句诗交差吧……” “到时候拉下来估计又要丢人了……” “但没办法,女人学这些成什么体统,公主怎么可能有才学……” 姬清远闻言眸光冷起来。 他曾经坐在屋顶上,听那个少女淡淡地提到过。 圣人言有教无类,但在山海大陆上,女子和男子从生下来就不拥有同样的受教的机会。 所谓的经世致用之学,那是男人学的东西,和女子没有关系。 而她和他的母亲曾经努力地想要改变这一切,包括让稷下学宫招收女学士,在大陆各地建立女子学堂,而他的母亲也提出过,要在朝中开设女子科举。 但这一切都还没有完成,她和他的母亲就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她们的才学,她们的理想,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再也没有人知道。 这时在嬴抱月身边,在她拿起笔之时,一边的礼官看向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开口道。 “公主殿下,您要是想不出来,就随便写点……” 他瞥了一眼尚在思索的贺兰承,皮笑肉不笑地对嬴抱月道,“不过贺兰公子想好后,你可不能再拖,你……” 第四百一十六章 全力 姬嘉树说出这句话,在一瞬的死寂后,场间迅速炸开,所有人都神情愕然。 “怎么回事?让考官帮忙猜先?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做法啊!” “怎么说猜的一方也没法让考官代劳啊?那就是帮忙抓白子?” “姬二公子这是……想为抱月公主抓子?” 按照猜先的步骤,能让人代劳的最多 《大月谣》第四百一十六章 全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运气 (内含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那个少年手握棋子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就如一柄剑,锋利,强大,重若千钧。 坐在棋盘前的贺兰承额头上渗出一滴冷汗。 虽然事到如今还要为南楚春华君的强大而震撼显得十分愚蠢,但他还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三年过去,这个少年居然变得更强大了。 三年前,在见到姬嘉树之前,他从未觉得等阶六和等阶七之间的鸿沟有如此之广。 三年前,当时还等阶七的他还是挤在人群中看他和拓跋寻下棋的毛头小子。 那一年等阶尚且低微的他没有被选入来南楚参加初阶大典的北寒阁弟子队伍之中,是他求着拓跋寻说要当他的眼睛,才被特别许可作为拓跋寻的侍从跟来。 差不多就是现在王竹升所担当的那个位置。 不过不比王竹升的低调,他当时虽然是等阶七但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他自知虽然比不上拓跋寻,但三年后拓跋寻晋升后,北寒阁的年轻弟子里能作为大弟子前来南楚的人只有他一人。 在北寒阁内,虽然也有其他等阶六的弟子,但除了拓跋寻他谁都不服。 他觉得他要是升了等阶六肯定都比这些人强。 当他得知代表南楚出战的南楚继子只有十三岁的时候,还曾经为拓跋寻不值过。 但这年少无知的一切,以他见到姬嘉树为止。在见到那个少年后,他的所有骄傲自负都在一瞬之间被吹得烟消云散。 那个时候的姬嘉树尚为等阶六,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年登临等阶五只是时间问题。 当年因为眉眼犹清稚,再加上他气度温润,不争不抢,那个时候的姬嘉树看上去只是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丝毫没有铁血之气。 但在对战场上,在这个少年拔剑出鞘之时。 所有人才知道,在白玉所作的温润剑鞘之下,隐藏着的是世间至为强大的利刃。 锋锐,凛冽,君子世无双。 就在那之后,姬嘉树以十三岁之龄夺魁,创下初阶大典魁首的最年少记录。 而就在初阶大典结束后不久,那个少年在众望所归中登临等阶五,成为最年轻的神舞境修行者。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等阶六。这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所以从南楚回去后他拼命用功,终于成为了等阶六。 但那个时候,姬嘉树已经成为了等阶五。 他又重新成为了最强的等阶五修行者。 三年后,在见到现在的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觉得等阶五和等阶六之间的天堑有如此之深。 在姬嘉树真元全开之时,贺兰承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震撼。 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修行者的真元居然会有如此之庞大。 即便等阶五再强,但也终究是地阶的修行者,只有天阶修行者才能呼风唤雨。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神舞境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影响周围环境。 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这一幕。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之前在台上姬嘉树和贺兰承真元碰撞的激烈场面。因为姬嘉树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守护之上。 那个少年的真元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棋盘周边的环境彻底覆盖,像是一面坚盾又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不容任何其他人真元的穿透。 贺兰承坐在棋盘前和姬嘉树微微僵持着,最终确认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也是当然。贺兰承看向神情平静地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 拓跋寻再强,但他终究只是亚魁。 一人之下的亚魁。 初阶大典魁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的挑战。 拓跋寻不可能打破姬嘉树真元全开的屏障, 远处北寒阁弟子队伍里,拓跋寻放下捏住轮椅扶手的手,慢慢擦干嘴角血迹没有开口。一边的北魏圣女死死咬紧嘴唇,其他弟子束手无策不敢开口。 “怎么?时间就要到了,”姬嘉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向贺兰承淡淡开口,“贺兰公子你再不猜,就只能判你猜输了。” “我这就猜。”贺兰承看着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拳头,心情忽然有些释然。 姬嘉树支付了代价,而他们也不用再挣扎,一切就由运气决定。 贺兰承手伸入棋盒去抓黑子,台下所有人睁大眼睛。 “要猜了要猜了!”归离一叠声道,死死攥紧身边兄长的胳膊,期待出个好结果。 所有人也都好奇这场特别的猜先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心纷纷提起。 众人眼中贺兰承的手像是带着慢动作,从众人眼前穿过,所有人紧张不已,全场神情最平静的大概就只有嬴抱月。 贺兰承的拳头放在棋盘上,在众目睽睽下,松开。 两枚黑子赫然出现在棋盘之上。 他猜的是偶数。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这两颗黑子,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姬嘉树瞳孔一缩。 感受到身边少年气息的变化,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后为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等阶六。这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所以从南楚回去后他拼命用功,终于成为了等阶六。 但那个时候,姬嘉树已经成为了等阶五。 他又重新成为了最强的等阶五修行者。 三年后,在见到现在的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觉得等阶五和等阶六之间的天堑有如此之深。 在姬嘉树真元全开之时,贺兰承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震撼。 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修行者的真元居然会有如此之庞大。 即便等阶五再强,但也终究是地阶的修行者,只有天阶修行者才能呼风唤雨。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神舞境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影响周围环境。 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这一幕。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之前在台上姬嘉树和贺兰承真元碰撞的激烈场面。因为姬嘉树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守护之上。 那个少年的真元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棋盘周边的环境彻底覆盖,像是一面坚盾又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不容任何其他人真元的穿透。 贺兰承坐在棋盘前和姬嘉树微微僵持着,最终确认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也是当然。贺兰承看向神情平静地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 拓跋寻再强,但他终究只是亚魁。 一人之下的亚魁。 初阶大典魁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的挑战。 拓跋寻不可能打破姬嘉树真元全开的屏障, 远处北寒阁弟子队伍里,拓跋寻放下捏住轮椅扶手的手,慢慢擦干嘴角血迹没有开口。一边的北魏圣女死死咬紧嘴唇,其他弟子束手无策不敢开口。 :。: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两军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就在那之后,姬嘉树以十三岁之龄夺魁,创下初阶大典魁首的最年少记录。 而就在初阶大典结束后不久,那个少年在众望所归中登临等阶五,成为最年轻的神舞境修行者。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等阶六。这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所以从南楚回去后他拼命用功,终于成为了等阶六。 但那个时候,姬嘉树已经成为了等阶五。 他又重新成为了最强的等阶五修行者。 三年后,在见到现在的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觉得等阶五和等阶六之间的天堑有如此之深。 在姬嘉树真元全开之时,贺兰承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震撼。 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修行者的真元居然会有如此之庞大。 即便等阶五再强,但也终究是地阶的修行者,只有天阶修行者才能呼风唤雨。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神舞境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影响周围环境。 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这一幕。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之前在台上姬嘉树和贺兰承真元碰撞的激烈场面。因为姬嘉树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守护之上。 那个少年的真元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棋盘周边的环境彻底覆盖,像是一面坚盾又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不容任何其他人真元的穿透。 贺兰承坐在棋盘前和姬嘉树微微僵持着,最终确认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也是当然。贺兰承看向神情平静地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 拓跋寻再强,但他终究只是亚魁。 一人之下的亚魁。 初阶大典魁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的挑战。 拓跋寻不可能打破姬嘉树真元全开的屏障, 远处北寒阁弟子队伍里,拓跋寻放下捏住轮椅扶手的手,慢慢擦干嘴角血迹没有开口。一边的北魏圣女死死咬紧嘴唇,其他弟子束手无策不敢开口。 “怎么?时间就要到了,”姬嘉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向贺兰承淡淡开口,“贺兰公子你再不猜,就只能判你猜输了。” “我这就猜。”贺兰承看着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拳头,心情忽然有些释然。 姬嘉树支付了代价,而他们也不用再挣扎,一切就由运气决定。 贺兰承手伸入棋盒去抓黑子,台下所有人睁大眼睛。 “要猜了要猜了!”归离一叠声道,死死攥紧身边兄长的胳膊,期待出个好结果。 所有人也都好奇这场特别的猜先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心纷纷提起。 众人眼中贺兰承的手像是带着慢动作,从众人眼前穿过,所有人紧张不已,全场神情最平静的大概就只有嬴抱月。 贺兰承的拳头放在棋盘上,在众目睽睽下,松开。 两枚黑子赫然出现在棋盘之上。 他猜的是偶数。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这两颗黑子,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姬嘉树瞳孔一缩。 感受到身边少年气息的变化,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等阶六。这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所以从南楚回去后他拼命用功,终于成为了等阶六。 但那个时候,姬嘉树已经成为了等阶五。 他又重新成为了最强的等阶五修行者。 三年后,在见到现在的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觉得等阶五和等阶六之间的天堑有如此之深。 在姬嘉树真元全开之时,贺兰承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震撼。 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修行者的真元居然会有如此之庞大。 即便等阶五再强,但也终究是地阶的修行者,只有天阶修行者才能呼风唤雨。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神舞境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影响周围环境。 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这一幕。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之前在台上姬嘉树和贺兰承真元碰撞的激烈场面。因为姬嘉树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守护之上。 那个少年的真元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棋盘周边的环境彻底覆盖,像是一面坚盾又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不容任何其他人真元的穿透。 贺兰承坐在棋盘前和姬嘉树微微僵持着,最终确认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也是当然。贺兰承看向神情平静地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 拓跋寻再强,但他终究只是亚魁。 一人之下的亚魁。 初阶大典魁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的挑战。 拓跋寻不可能打破姬嘉树真元全开的屏障,就在那之后,姬嘉树以十三岁之龄夺魁,创下初阶大典魁首的最年少记录。 而就在初阶大典结束后不久,那个少年在众望所归中登临等阶五,成为最年轻的神舞境修行者。 在见到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等阶六。这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所以从南楚回去后他拼命用功,终于成为了等阶六。 但那个时候,姬嘉树已经成为了等阶五。 他又重新成为了最强的等阶五修行者。 三年后,在见到现在的姬嘉树之前,贺兰承从未觉得等阶五和等阶六之间的天堑有如此之深。 在姬嘉树真元全开之时,贺兰承再一次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震撼。 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修行者的真元居然会有如此之庞大。 即便等阶五再强,但也终究是地阶的修行者,只有天阶修行者才能呼风唤雨。可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神舞境就能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影响周围环境。 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这一幕。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之前在台上姬嘉树和贺兰承真元碰撞的激烈场面。因为姬嘉树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守护之上。 那个少年的真元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棋盘周边的环境彻底覆盖,像是一面坚盾又像是一层厚厚的大衣,不容任何其他人真元的穿透。 贺兰承坐在棋盘前和姬嘉树微微僵持着,最终确认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也是当然。贺兰承看向神情平静地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少年。 拓跋寻再强,但他终究只是亚魁。 一人之下的亚魁。 初阶大典魁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的挑战。 拓跋寻不可能打破姬嘉树真元全开的屏障, 远处北寒阁弟子队伍里,拓跋寻放下捏住轮椅扶手的手,慢慢擦干嘴角血迹没有开口。一边的北魏圣女死死咬紧嘴唇,其他弟子束手无策不敢开口。 “怎么?时间就要到了,”姬嘉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向贺兰承淡淡开口,“贺兰公子你再不猜,就只能判你猜输了。” “我这就猜。”贺兰承看着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拳头,心情忽然有些释然。 姬嘉树支付了代价,而他们也不用再挣扎,一切就由运气决定。 贺兰承手伸入棋盒去抓黑子,台下所有人睁大眼睛。 “要猜了要猜了!”归离一叠声道,死死攥紧身边兄长的胳膊,期待出个好结果。 所有人也都好奇这场特别的猜先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心纷纷提起。 众人眼中贺兰承的手像是带着慢动作,从众人眼前穿过,所有人紧张不已,全场神情最平静的大概就只有嬴抱月。 贺兰承的拳头放在棋盘上,在众目睽睽下,松开。 两枚黑子赫然出现在棋盘之上。 他猜的是偶数。 嬴抱月静静注视着这两颗黑子,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姬嘉树瞳孔一缩。 :。: 第四百一十九章 恶战 (内含防盗章节,十五分钟后替换) 完整的围棋对战,分为序盘,中盘,和终盘。 当然因为棋手棋力之间的差距,往往下不满这些步骤就能获胜。 高台上的姬嘉树注视着棋盘前少女的身影。 比如在这一次的初阶大典中,嬴抱月就只和陈子寒与莫华两人进入了终盘,下到了官子的阶段。 围棋官子,又叫作收官,是围棋对战三个阶段中终盘的最后一个阶段。指双方经过中盘的厮杀,地盘及死活已经大致确定之后,进入确立竞逐边界的阶段。 但即便走到了终盘的阶段,嬴抱月和这两人的棋局总共只走了三四百手,分别在七十手和九十七手的时候进入中盘,在下到了三百手左右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官子的阶段。 但此时嬴抱月和被拓跋寻控制的贺兰承已经下到了一百八十手,却连中盘的厮杀都还未开始。 棋局,快两百手了,棋局居然还停在序盘。 两百手,放在任何一场普通的围棋比赛中都是胜负快要决定的时候了。毕竟在普通的围棋战中,棋子只有三百六十一颗。 也就是兵棋战的棋子数量能够让这两人如此这般地下下去。 而兵棋棋盘比普通的围棋棋盘要大,棋子总共是八百四十一枚。 但迄今为止,这些棋子全部用完的兵棋战在修行界的历史上也极为少见,不说棋力差距,光这庞大的计算量和脑力体力消耗一般人就撑不住,下到一半就会有棋手投子认输了。 况且想下出这么大的场面,也需要一开始做好准备,毕竟围棋这种讲究全盘的棋类,不是临时想拖延时间就能做到的,有一个足够大的框架,后面才能填入更多的内容。 但又有谁会一开始就预估自己要下一场巨长无比的棋战? 正常人谁都会冲着速战速决而去。 起码双方中实力较强的一方肯定会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此时嬴抱月和贺兰承之间的对局却恰巧相反。 “这序盘铺开的摊子也太大了吧?”姜元元看着大棋盘上的棋局,“这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到中盘啊?” 中盘是围棋比赛中国时间最长的一轮厮杀,一般这个阶段的手数需要的也是最多的,但眼前这两人还没到这过程最长的阶段就已经下了快两百手。 而从棋路上能看到白子已经有进入中盘的意图,但黑子却缠斗不休,似乎想要再准备一会儿,谨慎地简直过了头。 “怎么回事?”姜元元皱起眉头,看向姬嘉树,“你不是和我说和她下棋的人另有其人吗?” 如果是贺兰承下倒也罢了,兵棋战进行到现在,姜元元也说不清楚等阶六和她到底哪个强了,但如果如姬嘉树所说,嬴抱月实际面对的对手是拓跋寻,那拓跋寻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这个少女的棋力再强,面对拓跋寻也是以卵击石。 以拓跋寻的实力大可以速战速决,选择角力这种拼终盘的费时战法就算了,怎么序盘还如此磨磨蹭蹭。 面对姜元元的问题,姬嘉树只是摇了摇没有细说,神情愈发严峻死死盯着棋盘。看他这个模样姜元元忍住没有再问。 “这到底是想下多久啊?” 然而在又过去一个时辰后,姜元元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原本升高的日头又一寸寸西移。 棋局迄今为止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序盘才将将结束,进入了最为漫长磨人的中盘。 一边看棋的民众昏昏欲睡,而就在这时,在棋落棋盘的清脆声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坐在棋盘边的少女下颚下流下点滴汗水。 啪嗒,啪嗒,滴于棋盘之上。 看着嬴抱月这个模样,原本坐在高台上让宫女打扇的姜元元眸光微凝,看向一边脸色愈发苍白的姬嘉树。 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和棋盘边的少女一样的苍白。 看到姬嘉树如此的模样,一个想法忽然从姜元元脑海中浮现,“拓跋寻不会是想拖垮她吧?” 兵棋战毫不停歇地一场场战到最后,对场上不断对弈的棋手而言是脑力体力的地狱,也就只有修行者能凭借真元撑到现在。 但修行者,尤其是低阶修行者,真元和筋脉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仔细想起来,从兵棋战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已经下了七盘以上,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 (后为防盗) 如果是贺兰承下倒也罢了,兵棋战进行到现在,姜元元也说不清楚等阶六和她到底哪个强了,但如果如姬嘉树所说,嬴抱月实际面对的对手是拓跋寻,那拓跋寻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这个少女的棋力再强,面对拓跋寻也是以卵击石。 以拓跋寻的实力大可以速战速决,选择角力这种拼终盘的费时战法就算了,怎么序盘还如此磨磨蹭蹭。 面对姜元元的问题,姬嘉树只是摇了摇没有细说,神情愈发严峻死死盯着棋盘。看他这个模样姜元元忍住没有再问。 “这到底是想下多久啊?” 然而在又过去一个时辰后,姜元元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原本升高的日头又一寸寸西移。 棋局迄今为止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序盘才将将结束,进入了最为漫长磨人的中盘。 一边看棋的民众昏昏欲睡,而就在这时,在棋落棋盘的清脆声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坐在棋盘边的少女下颚下流下点滴汗水。 啪嗒,啪嗒,滴于棋盘之上。 看着嬴抱月这个模样,原本坐在高台上让宫女打扇的姜元元眸光微凝,看向一边脸色愈发苍白的姬嘉树。 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和棋盘边的少女一样的苍白。 看到姬嘉树如此的模样,一个想法忽然从姜元元脑海中浮现,“拓跋寻不会是想拖垮她吧?”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和棋盘边的少女一样的苍白。 看到姬嘉树如此的模样,一个想法忽然从姜元元脑海中浮现,“拓跋寻不会是想拖垮她吧?” 兵棋战毫不停歇地一场场战到最后,对场上不断对弈的棋手而言是脑力体力的地狱,也就只有修行者能凭借真元撑到现在。 但修行者,尤其是低阶修行者,真元和筋脉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仔细想起来,从兵棋战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已经下了七盘以上,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 兵棋战毫不停歇地一场场战到最后,对场上不断对弈的棋手而言是脑力体力的地狱,也就只有修行者能凭借真元撑到现在。 但修行者,尤其是低阶修行者,真元和筋脉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仔细想起来,从兵棋战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已经下了七盘以上,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 。 第四百二十章 战场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如果是贺兰承下倒也罢了,兵棋战进行到现在,姜元元也说不清楚等阶六和她到底哪个强了,但如果如姬嘉树所说,嬴抱月实际面对的对手是拓跋寻,那拓跋寻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这个少女的棋力再强,面对拓跋寻也是以卵击石。 以拓跋寻的实力大可以速战速决,选择角力这种拼终盘的费时战法就算了,怎么序盘还如此磨磨蹭蹭。 面对姜元元的问题,姬嘉树只是摇了摇没有细说,神情愈发严峻死死盯着棋盘。看他这个模样姜元元忍住没有再问。 “这到底是想下多久啊?” 然而在又过去一个时辰后,姜元元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原本升高的日头又一寸寸西移。 棋局迄今为止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序盘才将将结束,进入了最为漫长磨人的中盘。 一边看棋的民众昏昏欲睡,而就在这时,在棋落棋盘的清脆声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坐在棋盘边的少女下颚下流下点滴汗水。 啪嗒,啪嗒,滴于棋盘之上。 看着嬴抱月这个模样,原本坐在高台上让宫女打扇的姜元元眸光微凝,看向一边脸色愈发苍白的姬嘉树。 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和棋盘边的少女一样的苍白。 看到姬嘉树如此的模样,一个想法忽然从姜元元脑海中浮现,“拓跋寻不会是想拖垮她吧?” 兵棋战毫不停歇地一场场战到最后,对场上不断对弈的棋手而言是脑力体力的地狱,也就只有修行者能凭借真元撑到现在。 但修行者,尤其是低阶修行者,真元和筋脉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仔细想起来,从兵棋战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已经下了七盘以上,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 完整的围棋对战,分为序盘,中盘,和终盘。 当然因为棋手棋力之间的差距,往往下不满这些步骤就能获胜。 高台上的姬嘉树注视着棋盘前少女的身影。 比如在这一次的初阶大典中,嬴抱月就只和陈子寒与莫华两人进入了终盘,下到了官子的阶段。 围棋官子,又叫作收官,是围棋对战三个阶段中终盘的最后一个阶段。指双方经过中盘的厮杀,地盘及死活已经大致确定之后,进入确立竞逐边界的阶段。 但即便走到了终盘的阶段,嬴抱月和这两人的棋局总共只走了三四百手,分别在七十手和九十七手的时候进入中盘,在下到了三百手左右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官子的阶段。 但此时嬴抱月和被拓跋寻控制的贺兰承已经下到了一百八十手,却连中盘的厮杀都还未开始。 棋局,快两百手了,棋局居然还停在序盘。 两百手,放在任何一场普通的围棋比赛中都是胜负快要决定的时候了。毕竟在普通的围棋战中,棋子只有三百六十一颗。 也就是兵棋战的棋子数量能够让这两人如此这般地下下去。 而兵棋棋盘比普通的围棋棋盘要大,棋子总共是八百四十一枚。 但迄今为止,这些棋子全部用完的兵棋战在修行界的历史上也极为少见,不说棋力差距,光这庞大的计算量和脑力体力消耗一般人就撑不住,下到一半就会有棋手投子认输了。 况且想下出这么大的场面,也需要一开始做好准备,毕竟围棋这种讲究全盘的棋类,不是临时想拖延时间就能做到的,有一个足够大的框架,后面才能填入更多的内容。 但又有谁会一开始就预估自己要下一场巨长无比的棋战? 正常人谁都会冲着速战速决而去。 起码双方中实力较强的一方肯定会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此时嬴抱月和贺兰承之间的对局却恰巧相反。 “这序盘铺开的摊子也太大了吧?”姜元元看着大棋盘上的棋局,“这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到中盘啊?” 中盘是围棋比赛中国时间最长的一轮厮杀,一般这个阶段的手数需要的也是最多的,但眼前这两人还没到这过程最长的阶段就已经下了快两百手。 而从棋路上能看到白子已经有进入中盘的意图,但黑子却缠斗不休,似乎想要再准备一会儿,谨慎地简直过了头。 “怎么回事?”姜元元皱起眉头,看向姬嘉树,“你不是和我说和她下棋的人另有其人吗?”(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如果是贺兰承下倒也罢了,兵棋战进行到现在,姜元元也说不清楚等阶六和她到底哪个强了,但如果如姬嘉树所说,嬴抱月实际面对的对手是拓跋寻,那拓跋寻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这个少女的棋力再强,面对拓跋寻也是以卵击石。 以拓跋寻的实力大可以速战速决,选择角力这种拼终盘的费时战法就算了,怎么序盘还如此磨磨蹭蹭。 面对姜元元的问题,姬嘉树只是摇了摇没有细说,神情愈发严峻死死盯着棋盘。看他这个模样姜元元忍住没有再问。 “这到底是想下多久啊?” 然而在又过去一个时辰后,姜元元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原本升高的日头又一寸寸西移。 棋局迄今为止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序盘才将将结束,进入了最为漫长磨人的中盘。 一边看棋的民众昏昏欲睡,而就在这时,在棋落棋盘的清脆声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坐在棋盘边的少女下颚下流下点滴汗水。 啪嗒,啪嗒,滴于棋盘之上。 看着嬴抱月这个模样,原本坐在高台上让宫女打扇的姜元元眸光微凝,看向一边脸色愈发苍白的姬嘉树。 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和棋盘边的少女一样的苍白。 看到姬嘉树如此的模样,一个想法忽然从姜元元脑海中浮现,“拓跋寻不会是想拖垮她吧?” 兵棋战毫不停歇地一场场战到最后,对场上不断对弈的棋手而言是脑力体力的地狱,也就只有修行者能凭借真元撑到现在。 但修行者,尤其是低阶修行者,真元和筋脉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仔细想起来,从兵棋战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已经下了七盘以上,不眠不休了三个昼夜。 完整的围棋对战,分为序盘,中盘,和终盘。 当然因为棋手棋力之间的差距,往往下不满这些步骤就能获胜。 高台上的姬嘉树注视着棋盘前少女的身影。 比如在这一次的初阶大典中,嬴抱月就只和陈子寒与莫华两人进入了终盘,下到了官子的阶段。当然因为棋手棋力之间的差距,往往下不满这些步骤就能获胜。 高台上的姬嘉树注视着棋盘前少女的身影。 比如在这一次的初阶大典中,嬴抱月就只和陈子寒与莫华两人进入了终盘,下到了官子的阶段。 围棋官子,又叫作收官,是围棋对战三个阶段中终盘的最后一个阶段。指双方经过中盘的 围棋官子,又叫作收官,是围棋对战三个阶段中终盘的最后一个阶段。指双方经过中盘的 。 第四百二十一章 记得 (内含防盗章节,四十分钟后替换) 拓跋家的子孙,都是在战场边长大的孩子。 拓跋家为了能世世代代保住家族的荣光,从就十分注重对子孙的严苛训练。这一点哪怕成为后族也不曾有丝毫。 北魏靠近西戎,北魏儿郎从在马背上长大,骑射自然也是拓跋家对子孙的培养中最看重的一环。 在与前朝的争霸战争中,太祖皇帝嬴帝和大司命林书白开启了将修行者大量投入战场的先河。 自此之后,驰骋沙场,剑平山河,就成为每个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的梦想。 这一点,拓跋寻也不例外。 如果稍微有什么与其他修行者不同,恐怕就只有他渴望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年纪,比普通修行者还要稍微早上那么一点。 拓跋家为了让子孙时刻都有忧患意识,将别府就建在了永夜长城的关城之中。关城是长城上的城,更是极为重要上的关卡,大名鼎鼎的山海关就是永夜长城上最大的一座莞城。 每个拓跋家的子孙在十岁之前都要在这样位于关城之中的别府里生活。 而他当年生活的别府,据说就建立在永夜长城北段最为凶险的一段的关城之中。 虽然关城不是第一线抵挡西戎的战场,但老百姓都全民皆兵,城里的孩子无论贵贱,平素里最爱玩的就是打仗的游戏。 他也是如此。 但区区几根竹竿几座土堆并不能满足他, (后为防盗) 子截断了孤军深入的那一支黑棋分队的后路,边守住边角边夺去棋盘东边尚无人问津的区域,将原本涩滞的局面盘活。 白子和黑子的第一次冲突被化解,看上去是棋手在巅峰时刻才能想出的妙招。 然而贺兰承很清楚,坐在他前面才不是什么准备充分的修行者,而是一个勉力坚持到现在的少女。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血腥味。 他对面的女子,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你……”贺兰承没有拿棋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嬴抱月问道,“你还是认输吧。” 再这么下下去你会没命的。 这句越线的话他没有讲出来。 “认输?”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抬起头,疑惑地打量着面前棋盘笑了笑道,“恕我直言,贺兰公子你还没有将我逼到输的程度。” 棋局上的确是如此,可是…… “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嬴抱月笑了笑开口道,“只是被切断了一次攻击,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下了吗?” 贺兰承闻言一怔,下一刻他的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那个的声音,不知为何拓跋寻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哑了许多。 贺兰承收起思绪,下出那人指示的那一步棋,黑子落于棋盘之上,看到这一招连他自己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棋。 再一次锐不可当的进攻! 周围修行者再一次叫好。 面对黑棋这一招众人直呼妙招的一手后,白棋再落一子,位置十分普通。 “能应对是能应对,但这一招太普通的了吧……对手可是那位贺兰承……”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高台上看懂了的姬嘉树睁大了眼睛,北寒阁弟子所在的树下,拓跋寻微微抬头。 白棋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实际上这单纯的一招面对黑子入侵时却是宛如磐石般坚韧。 固若金汤。 棋盘上黑白棋相争越来越激烈,不知从何时,起人们能看到的不只是棋子棋盘,一幅战争的宏大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 “我不会认输,”这时嬴抱月看向贺兰承笑了笑道。 她不会在战场上放弃。 “继续下吧,长城门都还没开呢,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胜负。” 棋盘对面的贺兰承听不懂这句话。 这句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听到这句话,树下的拓跋寻微微一怔,眼前忽然浮现出巨大的石墙。那是北魏人最骄傲的建筑,是边疆的防线。 永夜长城。子截断了孤军深入的那一支黑棋分队的后路,边守住边角边夺去棋盘东边尚无人问津的区域,将原本涩滞的局面盘活。 白子和黑子的第一次冲突被化解,看上去是棋手在巅峰时刻才能想出的妙招。 然而贺兰承很清楚,坐在他前面才不是什么准备充分的修行者,而是一个勉力坚持到现在的少女。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血腥味。 他对面的女子,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你……”贺兰承没有拿棋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嬴抱月问道,“你还是认输吧。” 再这么下下去你会没命的。 这句越线的话他没有讲出来。 “认输?”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抬起头,疑惑地打量着面前棋盘笑了笑道,“恕我直言,贺兰公子你还没有将我逼到输的程度。” 棋局上的确是如此,可是…… “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嬴抱月笑了笑开口道,“只是被切断了一次攻击,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下了吗?” 贺兰承闻言一怔,下一刻他的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那个的声音,不知为何拓跋寻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哑了许多。 贺兰承收起思绪,下出那人指示的那一步棋,黑子落于棋盘之上,看到这一招连他自己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棋。 再一次锐不可当的进攻! 周围修行者再一次叫好。 面对黑棋这一招众人直呼妙招的一手后,白棋再落一子,位置十分普通。 “能应对是能应对,但这一招太普通的了吧……对手可是那位贺兰承……”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高台上看懂了的姬嘉树睁大了眼睛,北寒阁弟子所在的树下,拓跋寻微微抬头。 白棋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实际上这单纯的一招面对黑子入侵时却是宛如磐石般坚韧。 固若金汤。 棋盘上黑白棋相争越来越激烈,不知从何时,起人们能看到的不只是棋子棋盘,一幅战争的宏大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 “我不会认输,”这时嬴抱月看向贺兰承笑了笑道。 她不会在战场上放弃。 “继续下吧,长城门都还没开呢,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胜负。” 棋盘对面的贺兰承听不懂这句话。 这句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听到这句话,树下的拓跋寻微微一怔,眼前忽然浮现出巨大的石墙。那是北魏人最骄傲的建筑,是边疆的防线。 永夜长城。 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没有失明的时候,曾躲在角落看着那一队队人演兵的身影。 直到后来父亲想要把他摔死的时候,有一个人救了他。 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没有失明的时候,曾躲在角落看着那一队队人演兵的身影。 直到后来父亲想要把他摔死的时候,有一个人救了他。 第四百二十二章 指尖 瞬间的攻防战精彩无比,但实际的棋局漫长而充满险恶。 天黑了。 站在高台上,姜元元注视着那个坐在棋盘前的少女的身影。 “她到底是靠什么坚持到现在的?” 这再也不是看热闹的好奇,也不再是调侃的话语,而是出自他的本心,他情不自禁说出的话语。 此时此刻,有很 《大月谣》第四百二十二章 指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全力 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星子落去,晨光中唯有那个少女的眼睛明亮如星。 贺兰承怔怔看着对面的少女,她的手紧紧攥紧在胸前,连衣服都已经皱了,谁以为不知道真元干枯的她此时承受了什么。听到她的话,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应战,而是脱口而出。 “你还好吗?” 嬴抱月闻言一怔,随后无奈地笑起来,“你这个时候关心我的身体?” “这话不是在这个场合该说的吧?” 贺兰承一怔,他知道他此举甚为虚伪,但话没经过他脑袋就已经出口了。 当初虽然有许冰清授意和威胁的成分,但他的确是想过投奔眼前这个少女。后来她帮他解了毒,却也没想利用他。 再后来……也不知许冰清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将他再一次叫去。这一次没有威胁他,只是看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道,这一次你只要乖乖听话即可。 许冰清说她找了个他绝对无法反抗,而那个女子绝对无法击败的人来。 他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直到在兵棋战开始的前夜在北寒阁看到拓跋寻,他就知道万事休矣。 拓跋寻是他在北寒阁内除了阁主之外唯一一个不得不服的人,拓跋寻真元一出,他就只能乖乖听话。 他都不是拓跋寻的对手更何况那个才等阶七的少女。 虽然他别无选择,但的确是他和拓跋寻一起将这个少女逼到如此境地。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真没办法。除非作为最强打手的拓跋寻敢于和北寒阁决裂,他这个虾米才有反抗的余地。 可偏偏贺兰承凡事看得太透,身家性命和北寒阁绑的太紧,不可能将一切置之度外与北寒阁决裂。 “怎么了你这个表情?”这时坐在对面的嬴抱月笑了笑放下一子,“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忽然有了罪恶感?下棋就下棋,不需要想别的。你这方面倒还真要和他学学。” 这个他指的是谁,坐在棋盘边的两人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贺兰承耳边再一次传来拓跋寻对黑棋下一步的指示。一整夜过去那个男人的声音已经变得低哑,却依旧很稳定,棋路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没有丝毫愧疚和动摇。 没错,这就是贺兰承被指挥着下到现在不明白的一点。 那就是……这一盘棋局进行到现在,拓跋寻没有丝毫的留手和放水。 之前拓跋寻被许冰清强逼的那一幕贺兰承也看到了,虽然对拓跋寻他一直怒其不争,虽然他看女人眼光不行,但贺兰承心里清楚,拓跋寻并非存心作恶和恃强凌弱之人。 可被逼无奈以这种卑鄙的方式和这个少女对弈就算了,贺兰承不理解为什么拓跋寻居然还真的拿出全部实力来,将这个少女逼到这个地步。 要么随便下几下敷衍一下,要么速战速决给她个痛快不好么?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拓跋寻面对嬴抱月就像和姬嘉树对弈时一般认真。 他耳边传来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永远平静如初。 “我不明白。”贺兰承放下一子深吸一口气。 ‘’不明白什么?”嬴抱月执子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能一直这么平静?遭遇如此暗算,那个人那么冷酷无情,如此过分你就不会生气吗?”贺兰承皱紧眉头。 “暗算?”然而坐在他面前的少女闻言笑了笑,“暗算的确是暗算,但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的对手不可能是你。” “我的对手另有其人这件事我一早就猜到了,”嬴抱月道,“所以我也尽力地准备了。” 尽全力准备了。 高台下归辰闻言瞳孔微缩,眼前浮现出那两天两夜,静静坐在院中棋盘前那个少女的背影。 他虽然棋力一般,但第一眼看到她的棋他就知道她水平不凡。 和医毒不同,棋就是这么直接的东西。 没错,在兵棋战开始之前,在所有人还没见到她瞬杀对手的时候,归辰就知道她一定能赢过绝大多数人。 在棋盘上,她的技巧能最大程度的弥补她真元的不足,因为她能在真元不足前结束战斗。 哪怕是等阶六的修行者,她也能赢。 所以他不明白,明明已经拥有了如此实力,在兵棋战开始之前,她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尽全力如履薄冰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时间去研究棋局。 虽然贺兰承如此自信,但和她一路走来的,归辰相信,贺兰承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前秦公主嬴抱月的对手。 她所预想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对手又真的会出现吗?北魏圣女真的会那么兴师动众?起码如果让他来对付她,他最多找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考虑对手的举动,必须把自己代入到对手身上。”他质疑她的举动,本以为她会生气,嬴抱月却只是笑了笑看着他道。 至于她说的对手是谁,他们都知道指的不是贺兰承,而是那位在背后调兵遣将的北魏圣女。 但在归辰眼中,北魏圣女的品性已经存在问题,实在想不出那个感情用事的女子会做出什么来。 “绝不可以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将品行代入对手身上感情用事是大忌讳。”然而面对他的话,嬴抱月眸光认真而凝重。 她坐在棋盘前向他细细地解释,让归辰仿佛回到了黎山之上她教他跳绳时的场景。 他本不明白,为什么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公,她怎么还能静下心来去准备之后注定会不公的战斗。 直到听到她的话。 “恶有恶报,不代表你能在一边睡觉。”摆着棋谱的少女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开口,“不准备,然后呢?” “老天并不会降下个雷将恶人劈死。”在国师府的院中,那个少女在他面前淡淡开口。 此时当湖山上,嬴抱月看向棋盘对面神情复杂的贺兰承,伸出手落下一子。 她只认一件事,那就是凡事事在人为。 归辰注视着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恶意,都直面而上的少女的背影,耳边响起她平静的声音。 “如果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遇上恶人却指望天来收。” 贺兰承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少女坐在棋盘前对他笑了笑。 “那么老天也挺可怜的。” 知道对方耍诈自己却不尽全力。 这是一种傲慢,更是偷懒。 那个少女坐在棋盘前,眸光锐利。 “如果想要赢,就得克制自己的感情。” 盘外的事是盘外的事,盘上的事是盘上的事,既然是修行者,即便不尊重对手,也要尊重这一张棋盘。 修行者到底是什么呢? 嬴抱月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是棋手,是医者,是剑客。 也许修行者就是永远的战士。 哪一场战斗,都要全力以赴 她是如此,而拓跋寻也是如此。 不管这场棋局如何开始,他们两人都会全力以赴。 “我全力地对待他,所以也很希望他全力地对待我。”嬴抱月看着贺兰承道,“我会全力地打败他。” 这就是,她的棋,她的战争。 啪的一声,她下出了这一场棋局的,第六百手。 第四百二十四章 终盘 居然已经六百手了!” “这手数都超过当春华君和拓跋公子的那一战了啊!” 看着布满棋子的巨大棋盘,围观的所有民众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天爷,这真是老儿见过的最长的一盘棋了!” “不管怎么说这前秦公主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 看着两人继续对决的画面,观星台边骚动起来。 “这两人还能下啊!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场面,快回去叫阿元他们也过来看看,快!” “上次的祭舞三弟他们错过了后悔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还不赶紧叫他们过来,睡什么觉啊!” “快去叫四妹她们来看着前秦公主下棋!” 在民众的呼声中,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地静静地睁大眼睛。 不光是人,林中穿梭着无数鸽子和飞鸟,他知道这是世家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更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发生的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递开来。 这一切宛如一场奇迹。 他站在山顶之上抬头极目远眺,看着远处黑压压一条长龙向当湖山而来的人流。 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一战,为了他们,为了她而来。 丹阳城再一次发生了震动。 国师府内,正在清安院的厨房中揉面的姚女官微微一怔,擦了擦手走出了院外,怔怔看着墙外不少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的人们。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开口,“殿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国师府外,通往城门的街道上,连卖糖葫芦的贩都扛着草把随着兴奋的人们出了城。 “走啊!” “再不去人家搞不好都下完了!” 城门附近熙熙攘攘,大量的民众往城外涌去。 而就在这时丹阳城的大门前,一个刚刚进城腰挎长剑身着粗衣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出城的人潮中,唯有他一人逆流而行。 (后为防盗) “居然已经六百手了!” “这手数都超过当春华君和拓跋公子的那一战了啊!” 看着布满棋子的巨大棋盘,围观的所有民众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天爷,这真是老儿见过的最长的一盘棋了!” “不管怎么说这前秦公主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 看着两人继续对决的画面,观星台边骚动起来。 “这两人还能下啊!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场面,快回去叫阿元他们也过来看看,快!” “上次的祭舞三弟他们错过了后悔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还不赶紧叫他们过来,睡什么觉啊!” “快去叫四妹她们来看着前秦公主下棋!” 在民众的呼声中,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地静静地睁大眼睛。 不光是人,林中穿梭着无数鸽子和飞鸟,他知道这是世家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更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发生的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递开来。 这一切宛如一场奇迹。 他站在山顶之上抬头极目远眺,看着远处黑压压一条长龙向当湖山而来的人流。 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一战,为了他们,为了她而来。 丹阳城再一次发生了震动。 国师府内,正在清安院的厨房中揉面的姚女官微微一怔,擦了擦手走出了院外,怔怔看着墙外不少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的人们。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开口,“殿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国师府外,通往城门的街道上,连卖糖葫芦的贩都扛着草把随着兴奋的人们出了城。 “走啊!”“居然已经六百手了!” “这手数都超过当春华君和拓跋公子的那一战了啊!” 看着布满棋子的巨大棋盘,围观的所有民众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天爷,这真是老儿见过的最长的一盘棋了!” “不管怎么说这前秦公主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 看着两人继续对决的画面,观星台边骚动起来。 “这两人还能下啊!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场面,快回去叫阿元他们也过来看看,快!” “上次的祭舞三弟他们错过了后悔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还不赶紧叫他们过来,睡什么觉啊!” “快去叫四妹她们来看着前秦公主下棋!” 在民众的呼声中,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地静静地睁大眼睛。 不光是人,林中穿梭着无数鸽子和飞鸟,他知道这是世家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更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发生的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递开来。 这一切宛如一场奇迹。 他站在山顶之上抬头极目远眺,看着远处黑压压一条长龙向当湖山而来的人流。 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一战,为了他们,为了她而来。 丹阳城再一次发生了震动。 国师府内,正在清安院的厨房中揉面的姚女官微微一怔,擦了擦手走出了院外,怔怔看着墙外不少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的人们。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开口,“殿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国师府外,通往城门的街道上,连卖糖葫芦的贩都扛着草把随着兴奋的人们出了城。 “走啊!”“居然已经六百手了!” “这手数都超过当春华君和拓跋公子的那一战了啊!” 看着布满棋子的巨大棋盘,围观的所有民众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天爷,这真是老儿见过的最长的一盘棋了!” “不管怎么说这前秦公主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 看着两人继续对决的画面,观星台边骚动起来。 “这两人还能下啊!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场面,快回去叫阿元他们也过来看看,快!” “上次的祭舞三弟他们错过了后悔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还不赶紧叫他们过来,睡什么觉啊!” “快去叫四妹她们来看着前秦公主下棋!” 在民众的呼声中,高台上的姬嘉树静静地静静地睁大眼睛。 不光是人,林中穿梭着无数鸽子和飞鸟,他知道这是世家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更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发生的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递开来。 这一切宛如一场奇迹。 他站在山顶之上抬头极目远眺,看着远处黑压压一条长龙向当湖山而来的人流。 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一战,为了他们,为了她而来。 丹阳城再一次发生了震动。 国师府内,正在清安院的厨房中揉面的姚女官微微一怔,擦了擦手走出了院外,怔怔看着墙外不少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的人们。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开口,“殿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国师府外,通往城门的街道上,连卖糖葫芦的贩都扛着草把随着兴奋的人们出了城。 “走啊!” “再不去人家搞不好都下完了!” 城门附近熙熙攘攘,大量的民众往城外涌去。 而就在这时丹阳城的大门前,一个刚刚进城腰挎长剑身着粗衣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出城的人潮中,唯有他一人逆流而行。 “再不去人家搞不好都下完了!” 城门附近熙熙攘攘,大量的民众往城外涌去。 而就在这时丹阳城的大门前,一个刚刚进城腰挎长剑身着粗衣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出城的人潮中,唯有他一人逆流而行。 “再不去人家搞不好都下完了!” 城门附近熙熙攘攘,大量的民众往城外涌去。 而就在这时丹阳城的大门前,一个刚刚进城腰挎长剑身着粗衣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出城的人潮中,唯有他一人逆流而行。 第四百二十五章 琉璃 啪嗒一声,宛如琉璃碎裂。 站在高台上的姬嘉树怔怔看着这一幕。 棋盘前的贺兰承愕然抬起头。 原本兴奋的民众们的喧闹声有一瞬的停滞,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那个坐在棋盘前的少女。 看着棋子就这样,从那个像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少女手中滑落。 从兵棋战开始……不,从初阶大典最初的一轮开始,这个少女就从未慌乱过,从未动摇过,从未停下过。 人们从质疑道,从愤怒,从不信,到知道有这样一个永不服输的女子的存在。 但此时,那个像是永远都有办法解决问题,永远都能稳稳当当面对对手的少女,每一步棋都走的坚实从棋战的女子,却没有拿住手上的棋子。 棋子滴溜溜地滚到一处空荡停下,这随机滚落的位置,如果当真自然是一步臭棋。 “什么情况?失误?手滑了吗?” 外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没拿住棋子?那这要怎么算?” “按照规则,棋子只要落下,不管落到那都得认……” “不过前秦公主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不解的质疑声中,所有人神情复杂又疑惑地看向坐在棋盘前的那个少女。 兵棋战进行到,嬴抱月是唯一没有出现过失误的棋手,但此时却没拿住棋子,还犯了大忌让棋子掉落到了棋盘上面。 这实在不像是她会犯的失误。 而这一切,并不是失误。 贺兰承怔愣地睁大眼睛,目光从坠落的棋子处抬起,顺着那个少女的手臂看向她的指尖,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这一切,并不是失误。 那个少女的手臂静静悬空在棋盘上方,手指微微颤抖,像是僵硬的难以聚拢。 下一刻注意到他的目光,嬴抱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臂。 但贺兰承注意到了她手臂的无力凝滞,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迅速抽手,在收回盘下时险些撞到放在边缘的棋子。 贺兰承怔怔看着这一切,抬头看着嬴抱月的脸色。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注意到? 在众人的质疑声,疑惑声中,刚刚的失误像是没有丝毫影响到她,那个少女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她的脸庞却早已失去了血色。 “抱歉,没有拿住棋子。”嬴抱月道,“就按这个掉下的位置来吧。” 就按这个位置来。 贺兰承定定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女。 你可知道……不,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掉错位置的这个棋子的失误,需要后面十几手甚至几十手来弥补。 而你明明已经…… “还要下吗?” 贺兰承看着垂下视线不看他的年轻女子,轻声开口。 “殿下,你已经没有力气拿起棋子了不是吗?” 少年的声音很轻,听在一些人的耳中却如一声惊雷。 观星台下的归辰宛如置身冰窖。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当初在黎山中刚刚捡到这个女子的时候。 高台上,姬嘉树闭了闭眼睛,死死握住腰边剑柄,像是这样才能压住他心中的情绪和冲动。 她坚韧,她永不放弃,她永不让人看见她的伤痛,用技术意志和睿智弥补境界的不足,让人们逐渐忘记她真正的等阶。 但她依旧只是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 谁又能记得,她依旧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极限。 真元枯竭不是一个轻飘飘的话语,换作一般修行者,在枯竭的情况下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完全脱力,而她已经维持了一天一夜,甚至还在最后的时刻下出了如此带有反转势头的一招! 让人怀疑真元枯竭在她身上是不是一句假话。 但。 这就是极限了。 她的存在已经是奇迹了。 她已经超过五天没有好好睡觉超过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却还是下出了如此棋局。 姬嘉树看着大棋盘上由白棋所化的异军突起的银甲骑兵,静静闭上眼睛,为什么老天,就不能多给她一些时间呢? 如果她是等阶六的修行者,她早就已经赢了。 哪怕还有一个时辰,哪怕她还有一丝普通修行者的真元,哪怕只让她休息一刻钟,她也许真的就能赢下这场前所未有的战斗。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姬嘉树从未像这样痛恨他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神舞境修行者,不然他就不会如此清醒地感觉到现实。 那就是那个女子身上,已经没有丝毫真元的波动了。 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掏空了。 如果说真元是修行者的血,那么她已经一滴血都没有了。 以寻常人的肉体,根本无法再进行接下来的棋局。 放弃吧。 姬嘉树闭上了眼睛,眼前划过那个少女曾对他绽放过的笑容,在心中静静地祈愿。 如果她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想这么和她说,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幕,才在这一场棋局开始前去找她。 比起她胜利,他更想看到她活着。 她已经很好很好,很努力很努力了。 “认输吧。”这时坐在棋盘前的贺兰承语气沉重地开口道。他低头看着棋盘上白子反扑的势头刚刚开始的棋局,心中有一丝苦痛。 他能看见她胜利曙光,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棋盘的少女伸出一只手扶住棋盘,抬头向他笑了笑。 “我不认输。” 高台上姬嘉树睁开眼睛,神情复杂难辨,因为他知道,她会这么说。 心如琉璃,血若铁骨。 琉璃不染纤尘,铁骨宁折不弯。 这就是她。 “你……”贺兰承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一只手扶着棋盘,一只手缓缓探入棋盘,缓缓地缓缓地,一寸寸放上棋盘。 一切宛如慢动作,在少年的眼前定格。 “谁说我拿不动棋子了?”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我下完了,到你了。” 贺兰承愕然睁大眼睛,而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再次传来拓跋寻的声音。但这一次,拓跋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第一次的颤抖。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棋局居然进行了下去。 看着那个少女颤抖的指尖,观星台下的归辰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明月!你会死的,放弃吧!” 放弃吧,抱月。姬清远在心中如此念道,但他知道,这个女子不会放弃,因为她是她。 “我放弃的时候是我死的时候。”贺兰承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少女闻言摇了摇头,笑了笑道。 看着她,他终于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声。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明明有……” 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 “也许在你看来我就像一个傻瓜。永远都走在吃力不讨好的道路。”嬴抱月静静道。 “但即便是这样的我,也有人愿意追寻,愿意将他们的性命押在我的身上。” “这张棋盘上,对你们而言这些都是一个个棋子。” 但对我而言,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会输,我要永远将胜利带回去。 北魏长城,瘦的校尉忽然抬起头。 你怎么了?高大的民夫低头悄悄问。 刚刚,我好像忽然听见了将军的声音。 远方,响起了号角声。西戎又在冲击长城了。 我们走吧,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踏过这片长城。 瘦的校尉抬起头。 世有亘古长夜,但长夜之上,有朗朗明月。 我们出征! 每个棋手开棋前会写一句话,在最后打开。 卷轴拉下,那句话是。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第四百二十六章 热血 原本喧闹的人群在看到那副卷轴之时,有一瞬的寂静。 兴奋也好,质疑也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热闹也好。 所有人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静静注视着那个卷轴上的大字,说不出话来。 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和棋战有些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是在说下棋的事。但看着这八个 《大月谣》第四百二十六章 热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二十七章 回来 北寒这边因为拓跋寻的一句话陷入鸡飞狗跳,但这一次观星台边的民众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北寒这边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观星台中间的那一对男女。 “兵棋战榜首!” “抱月公主!” “贺兰公子!” 兵棋战最后一战拖的时间实在太长,民众压抑许久的热情爆发出还是非常惊人。看着那被填的满满当当的棋盘,看着大棋盘边悬挂着的两幅字,人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和震撼,此时于寂静中响起一个少年的掌声。 在一片死寂中从一个站在台下之前在六十四人战中淘汰的少年伸出手鼓掌开始,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淹没了整个高台。 “真是了不起。”高台上姜元元也情不自禁伸手鼓起掌来。 台下观众们的掌上是给两个人的,因为虽然贺兰承输了,但他在决赛中的这场棋局的水平也相当高,足以然人惊艳。 但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掌声,就只是献给那个女子的。 姜元元看向身边早他一步伸出手的姬嘉树,正想开口,“她……” 这时他眸光一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只因他发现姬嘉树的目光早就不在高台上,而是只停留在观星台上的那一个人身上。 人群之中的,唯一一个人。 棋局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嬴抱月和贺兰承却还坐在棋盘前。 如此重要的掏空心血的棋局,以前也有棋手不愿离开想回味一番,外围民众下山也不是一会儿两会儿能解决的,考官和礼官自然也不会急着逼他们离开。 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不像是在回味胜利。 贺兰承之所以没有离开,并不是为了回味失败,只是因为棋盘的嬴抱月还没有离开。 看着静静坐在棋盘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贺兰承的目光逐渐焦急起来,台下归辰等人的目光也愈发担忧起来。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女子平素离开的时候是多么的干脆利落。 这一次,她却没能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她也许此时根本站不起来。 “你……”贺兰承看着棋盘对面的少女,微微吞咽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需要……” 他想问,你需要扶一下吗? 以嬴抱月此时真元枯竭的程度,扶都算是轻的,找个人背她或者找个担架抬她都不为过。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少女伸出手扶了一把棋盘,缓缓站了起来。 “既然下完了,我就先告辞了,我们最后一场对战时再见吧。” 说完她转身向台下走去,脚步虽然不算快但却也没有颤抖,之前真元枯竭的人仿佛不是她一般。 “好……” 贺兰承愣愣看着这一幕,也只得应声站起身向北寒弟子所聚集的地方而去。 高台上的姬嘉树神情也有些惊讶,除了看到嬴抱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起来,更惊讶的是他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的真元居然已经开始恢复。 何等可怕的速度。 但无论如何看着那个缓缓向台下走去的女子的背影,他微微松了口气。 台下的归辰赵光姬清远等人看到那个女子带着笑容向他们走来,也松了一口气正准本迎接她。但就在这周围看热闹的民众忽然也往这边挤了过来。 “嬴榜首!” “公主殿下!看这里!” “过来了!过来了!” “等等……别挤……”看着忽然对这个少女产生兴趣,甚至伸手想要摸两把的民众们,归辰头皮发麻,不得已拔剑出鞘。 “全都让开!” 在他的一声清喝下和剑刃的寒光下,周围有民众退开了一些,但有些同样挤过来的修行者显然不会被他一个等阶九修行者的真元所震慑,依然向那个脚步有些虚浮的少女挤了过去。 “喂喂……”一边的赵光陈子楚连忙调动真元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谁叫他们虽然是个风法者却是这堆人里境界比较高的。 远远看着考官高台上的姬嘉树注意到这边阵势的不对劲正飞速向这边赶来,陈子楚心底松了口气。但看到姬嘉树靠近,修行者和民众到底是会退开还是更兴奋还不从得知…… 看着那个女子虽然有尽力避开还是快要被抓到的身影,归辰目眦尽裂,姬清远等人也头疼至极,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寒意忽然从人群深处泛起。 正往这边赶来的姬嘉树脚步一顿。 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笼罩在了那个少女身边,像是一层厚厚的罩子将她和外界的喧闹隔开。 这股真元强大,又无比精确。 原本熙熙攘攘往这边挤的人们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嬴抱月微微一怔,下一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变化,而周围的人停止向她挤来,她最终得以顺利地回到了归辰等人身边。 “明月……你没事吧?”归辰松了口气收剑入鞘,看着神色如常走了回来的少女,以为她并无大碍,看着她笑了笑改口道。 “恭喜你,拿到了第四个榜首。” “嗯,”嬴抱月笑道,“我说过我会赢的。” 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模样,赵光陈子楚等人在一边也放下心来。赵光哈哈笑了两声正想插科打诨两句,下一刻他忽然瞳孔一缩。 因为原本神色如常的少女忽然脚步一个虚软向后轻轻倒去。 她掩饰得太好,直到往后倒去的前一秒,谁都没有发现她不对。 “明月!”归辰猛地伸出手去,后方的姬嘉树猛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姬清远伸出手…… 但众人都差一点不知能否赶上,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往后倒去,却没有倒到地上。 轻微的一声碰撞声,她的后背撞上一个和墙差不多硬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 在她的身后,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晨光下,嬴抱月仰起头,看着那副差点磕到脑袋的熟悉的青铜面具的边缘,微微笑了笑。 “你回来了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收留 (防盗章节,一个半小时后替换) 北寒这边因为拓跋寻的一句话陷入鸡飞狗跳,但这一次观星台边的民众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北寒这边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观星台中间的那一对男女。 “兵棋战榜首!” “抱月公主!” “贺兰公子!” 兵棋战最后一战拖的时间实在太长,民众压抑许久的热情爆发出还是非常惊人。看着那被填的满满当当的棋盘,看着大棋盘边悬挂着的两幅字,人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和震撼,此时于寂静中响起一个少年的掌声。 在一片死寂中从一个站在台下之前在六十四人战中淘汰的少年伸出手鼓掌开始,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淹没了整个高台。北寒这边因为拓跋寻的一句话陷入鸡飞狗跳,但这一次观星台边的民众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北寒这边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观星台中间的那一对男女。 “兵棋战榜首!” “抱月公主!” “贺兰公子!” 兵棋战最后一战拖的时间实在太长,民众压抑许久的热情爆发出还是非常惊人。看着那被填的满满当当的棋盘,看着大棋盘边悬挂着的两幅字,人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和震撼,此时于寂静中响起一个少年的掌声。 在一片死寂中从一个站在台下之前在六十四人战中淘汰的少年伸出手鼓掌开始,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淹没了整个高台。 “真是了不起。”高台上姜元元也情不自禁伸手鼓起掌来。 台下观众们的掌上是给两个人的,因为虽然贺兰承输了,但他在决赛中的这场棋局的水平也相当高,足以然人惊艳。 但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掌声,就只是献给那个女子的。 姜元元看向身边早他一步伸出手的姬嘉树,正想开口,“她……”北寒这边因为拓跋寻的一句话陷入鸡飞狗跳,但这一次观星台边的民众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北寒这边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观星台中间的那一对男女。 “兵棋战榜首!” “抱月公主!” “贺兰公子!” 兵棋战最后一战拖的时间实在太长,民众压抑许久的热情爆发出还是非常惊人。看着那被填的满满当当的棋盘,看着大棋盘边悬挂着的两幅字,人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和震撼,此时于寂静中响起一个少年的掌声。 在一片死寂中从一个站在台下之前在六十四人战中淘汰的少年伸出手鼓掌开始,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淹没了整个高台。 “真是了不起。”高台上姜元元也情不自禁伸手鼓起掌来。 台下观众们的掌上是给两个人的,因为虽然贺兰承输了,但他在决赛中的这场棋局的水平也相当高,足以然人惊艳。 但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掌声,就只是献给那个女子的。 姜元元看向身边早他一步伸出手的姬嘉树,正想开口,“她……” 这时他眸光一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只因他发现姬嘉树的目光早就不在高台上,而是只停留在观星台上的那一个人身上。 人群之中的,唯一一个人。 棋局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嬴抱月和贺兰承却还坐在棋盘前。 如此重要的掏空心血的棋局,以前也有棋手不愿离开想回味一番,外围民众下山也不是一会儿两会儿能解决的,考官和礼官自然也不会急着逼他们离开。 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不像是在回味胜利。 贺兰承之所以没有离开,并不是为了回味失败,只是因为棋盘的嬴抱月还没有离开。 看着静静坐在棋盘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贺兰承的目光逐渐焦急起来,台下归辰等人的目光也愈发担忧起来。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女子平素离开的时候是多么的干脆利落。 这一次,她却没能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她也许此时根本站不起来。 “你……”贺兰承看着棋盘对面的少女,微微吞咽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需要……” 他想问,你需要扶一下吗? 以嬴抱月此时真元枯竭的程度,扶都算是轻的,找个人背她或者找个架子抬她都不为过。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少女伸出手扶了一把棋盘,缓缓站了起来。 “既然下完了,我就先告辞了,我们最后一场对战时再见吧。” 这时他眸光一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只因他发现姬嘉树的目光早就不在高台上,而是只停留在观星台上的那一个人身上。 人群之中的,唯一一个人。 棋局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嬴抱月和贺兰承却还坐在棋盘前。 如此重要的掏空心血的棋局,以前也有棋手不愿离开想回味一番,外围民众下山也不是一会儿两会儿能解决的,考官和礼官自然也不会急着逼他们离开。 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不像是在回味胜利。 贺兰承之所以没有离开,并不是为了回味失败,只是因为棋盘的嬴抱月还没有离开。 看着静静坐在棋盘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贺兰承的目光逐渐焦急起来,台下归辰等人的目光也愈发担忧起来。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女子平素离开的时候是多么的干脆利落。 这一次,她却没能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她也许此时根本站不起来。 “你……”贺兰承看着棋盘对面的少女,微微吞咽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需要……” 他想问,你需要扶一下吗? 以嬴抱月此时真元枯竭的程度,扶都算是轻的,找个人背她或者找个架子抬她都不为过。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少女伸出手扶了一把棋盘,缓缓站了起来。 “既然下完了,我就先告辞了,我们最后一场对战时再见吧。” “真是了不起。”高台上姜元元也情不自禁伸手鼓起掌来。 台下观众们的掌上是给两个人的,因为虽然贺兰承输了,但他在决赛中的这场棋局的水平也相当高,足以然人惊艳。 但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掌声,就只是献给那个女子的。 姜元元看向身边早他一步伸出手的姬嘉树,正想开口,“她……” 这时他眸光一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只因他发现姬嘉树的目光早就不在高台上,而是只停留在观星台上的那一个人身上。 人群之中的,唯一一个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吸引 “这……” 看着门槛外笑得人畜无害的某前北寒大弟子,清安院内听到动静走出来的众人都惊呆了。 最惊讶的某过于归辰。要知道他上一秒刚把这人记入仇人名单,决心要保护嬴抱月不再受这人的伤害,下一秒这人就出现在了清安院外。 还说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这人说什么? 求……收留? 清安院中众人,除了嬴抱月外,全员都是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神情。 总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在兵棋战开始前,某现北寒大弟子贺兰承也来了这么一出。 但那位是假降,远没有这位这么直接。 现在的北寒弟子都是这样的吗? 拓跋寻还坐在轮椅上,自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归辰的目光移动到拓跋寻身后推着轮椅的某位眼熟的北寒弟子脸上,发现这位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时,在场唯一还能保持平静的嬴抱月向前走了一步。 “收留?”她并没有惊讶只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少女站在门槛外,静静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空气中有一瞬的死寂。 推着拓跋寻轮椅的王竹升神情非常尴尬。 他也不知道平素向来理智的师兄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这送上门来不给人打死就不错了。但前秦公主的反应也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她不知道前天和她下棋的人其实是拓跋寻? 等等……刚刚拓跋寻好像说了他是因为输给她才被北魏圣女赶了出来。 这……这不是已经不打自招了吗? 王竹升额角的冷汗瞬间落下。 然而他身前的男人似乎是一点都察觉不到气氛的不对和他行为的诡异,面向门槛内少女,拓跋寻轻轻笑了笑。 “不愿意吗?” 师兄啊……这哪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人家不找你寻仇已经脾气很好了好么…… 王竹升心道。 然而嬴抱月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 “先不谈收不收留……”她微微蹙起眉头,“我也是借住在这里。” 前一天还在棋盘上杀得你死我活的这两人居然还真的在大清早认真地探讨起了这个问题! 王竹升站在轮椅后瞪大了眼睛。 “的确,是我失礼了。”拓跋寻闻言一怔,微微伸出手感觉了一下方向,向嬴抱月身后的姬清远探出了头,俯身一礼。 “是姬大公子吗?没送帖子就过来,还没和主人家打招呼,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原谅。” 姬清远闻言神情也是一言难尽,但看着礼数尽到的拓跋寻,淡淡开口,“无妨。” 下一刻出于礼数,他不得又违心地加了一句话,“要进来坐坐吗?”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拓跋寻迅速答道。 不是……其实你恭敬就好…… 姬清远闻言在这男人感觉不到的地方扶额。 清安院冷清了十几年,但自从这个少女来了之后,姬清远只觉得院中人口简直是急剧上升…… “总之有话进来说吧。”他在心中叹口气,视线在拓跋寻和嬴抱月之间逡巡了一下,只觉无奈。 这是又来了一个么…… 姬清远打开结界,下一刻他发现门槛外的男人在一瞬间就感知到了,敏锐地让人心惊。 姬清远瞬间提起警惕。即便收起爪子,老虎还是老虎,这个男人可没有他的外表这么具有欺骗性。 再文质彬彬,他也不是个书生。 “竹升,帮我抬……算了你只抬轮椅就好。”这时门槛外的拓跋寻笑了笑,忽然从轮椅上站起身。 之前只看见过他坐轮椅的姬安歌和归离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面缚白绫的男人就这样用自己的脚跨过了门槛。 “你……”姬安歌本想问这人难道看的见吗,一边的姬清远走回院内一把拉住她,附耳告诉了她拓跋寻看东西的秘密。 “看来你的真元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嬴抱月看着走进来的拓跋寻道。 拓跋寻坐轮椅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干,如果说棋局开始前他是为了避免消耗真元,棋局结束后就是因为他没了足够的真元来探路。 在那一场棋局中,人们只看到了嬴抱月真元的干枯,但事实上他的真元到最后也所剩无几。 拓跋寻闻言一怔,随后笑了笑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和她对弈的人是谁。 而她下完棋后的那句话,果然是对他说的。 “前日之事,我很抱歉。”说完拓跋寻深吸一口气,向嬴抱月低头致歉。 嬴抱月定定看了他两眼,摇了摇头,“主谋不是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前日的那一盘棋,其实也不是针对……”拓跋寻闻言顿了顿道。 “我知道,也不是针对我。”嬴抱月接道。 拓跋寻所作的只是认真对待每一场棋局,作为修行者,不能说错。 “棋已经下完了,落子不悔,对于那场棋我没有什么不满,”嬴抱月道,“你的道歉我也听过了,你也无需在意太多。” 她笑了笑道,“所以你不用做别的,如果是来道歉的话已经足够了。” 意思就是话说完了可以走了。拓跋寻身后正搬着轮椅的王竹升觉得他也许不用搬了。 但王竹升没想到,院内归辰等人也没想到,听到这话,拓跋寻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在意了。” “不过刚刚收留我一事,殿下意下如何了呢?”他认真地问道。 还提?这人难道是认真的? 归辰难以置信地看着拓跋寻,随后担心地看向嬴抱月,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然而比起院中其他人担心的对拓跋寻这个要求的回答,嬴抱月微微蹙眉问的却是别的问题。 “我意下如何……”嬴抱月问道,“可在这之前,为什么你会要我收留你?” “我说了,”拓跋寻摊开手,“我已经被北寒给赶了出去。” 大清早被赶出北寒还在院内笑得一脸愉悦的男人脸上微笑道,“所以我一时没地方可去了。” “你被北寒赶出去……”然而面对他的自白,他面前的少女再次蹙起眉头。 “你开什么玩笑,许沧海……难道玄武神子他最近在闭关么?” 拓跋寻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 嬴抱月无语地心道。 只要许沧海脑子没问题,就不会这么随便将一个二十岁前就晋升神舞境的修行者赶出去。 “所以这件事……”嬴抱月看着拓跋寻问道,“只是北魏圣女的独断专行而已吧?” 第四百三十章 内幕 听到嬴抱月的话,先惊讶却是院中的其他人和王竹升。 “师兄……这……” 将拓跋寻赶出北寒的决定的确是北魏圣女做的,之前拓跋寻输棋之后许冰清本就暴怒不已,而拓跋寻一反之前温和以对的常态,不管她的威胁直接说要和北寒决裂后。 “好啊,那你就马上滚出去吧。” “现在踏出这一步,之后不管你如何哀求,都别想回来。” “不管是北寒,还是拓跋家。” 许冰清掷地有声。 但就在她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拓跋寻却仍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然静静转身,顶着许冰清和其他弟子惊恐的目光离开了。 王竹升当时被吓坏了,跟着他一起跑了出去,但是经过那个场面,他从没想过拓跋寻还能回来。 “许冰清她一人说的话不算,“嬴抱月看着拓跋寻淡淡道,”虽然你现在被赶了出去,但等你师父闭关出来了自然会将你重新招回去,你不用太担心。” 院中其他人闻言瞪大眼睛,在南楚的这些日子,北魏圣女许冰清在北寒的事情上表现出了绝对的权威和自信,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许冰清说话会不算的事。 拓跋寻闻言神情有一瞬的惊讶,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殿下,似乎很了解我的师父。” 嬴抱月目光一顿,下一刻她笑了笑道。 “我和他不熟。”她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出于情理。” 高阶修行者的确有些方面十分疯狂,但除了她和她的师父,大部分的人都信奉力量至上。 而能升到等阶二的神子,不管性格怎样,都不可能是个傻子,更不可能在涉及高阶修行者的事上感情用事。 乍一看许冰清是许沧海的独生女,更是娇生惯养长大,但嬴抱月就敢断言,许沧海并不会纵容许冰清在这件事上的任性。 “你不用把自己看的那么低,”嬴抱月看着拓跋寻道,“你现在已经是等阶五的修行者了。” 虽然有些功利,但这的确是世上的真实。 当你有力量了之后,就没那么容易被抛弃。更何况拓跋寻还不是普通的等阶五,还是二十岁前就成为等阶五的前途可期的修行者。 正常人都不会随便将这样修行者赶出去,毕竟…… 当等阶五是大白菜吗? 如果真的到了非得抛弃这样的修行者的时候,以嬴抱月对那位北魏国师的理解…… “况且如果你师父真的要抛弃你,”她静静注视着拓跋寻道,“他不会把你赶出去,而是会直接杀了你吧。” 院中其他人打了个寒战,站在拓跋寻身后的王竹升更是瞪大眼睛。 “虽然不熟,但殿下你还是真的很了解家师,”唯一脸上没有意外神情的拓跋寻笑着道,“连这一层都能预估到。” “只是大部分位高权重者都会这么做罢了,”嬴抱月看着他道。 像是拓跋寻这样潜力巨大不知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当权者一定会选择毁掉。 毕竟不能把这样的人留给敌人。 换言之,只要拓跋寻犯的不是北魏国师眼中的死罪,理论上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拓跋寻这次虽然的确在这次初阶大典输了棋,也算是逆了许冰清的意,但他并非故意而是的确下输了,这一点只要许沧海看到棋谱就知道,所以算不上什么背叛。 那位北魏国师最厌恶的是背叛。 “你输棋不是因为别的,”嬴抱月看着拓跋寻笑了笑,“不过是水平不够罢了。” 这人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直接…… 拓跋寻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下一刻笑起来道,“的确。” 技不如人没得可说。 “所以你在外面随便逛逛即可,等你师父出关自然会把你招回去,”嬴抱月笑了笑道,“就算他一时半会出不来,东吴中阶大典的时候一定也会传消息让你去的。” “反而如果你待在我身边,难免会被你师父认为成背叛,”她看着拓跋寻道,“这对你不太好。” 拓跋寻闻言一怔。 没有考虑他是不是诈降还是间谍,而是对他好不好吗? 少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笑了笑道,“殿下分析的很有道理,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 “明白就请拓跋公子快请回吧,”这时归辰板起脸向前一步。 听完嬴抱月的话他自然知道拓跋寻之前列出的那些理由牵强了,此时当然不愿看着这个居心莫测的男人靠近她。 “师兄……”王竹升搞清楚这些事也没那么害怕了,看向拓跋寻迟疑地问道,“我们还是回北魏吧,回……” “不用回去了,”然而这时拓跋寻笑了笑道,“到时候我们直接从南楚过去东吴即可,还节省时间。” 节省时间…… 从南楚去东吴? 拓跋寻这话乍一听没头没尾,但仔细一听王竹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东吴……这显然说的是中阶大典啊!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男人,这人是想要直到中阶大典开始前都待在南楚,然后和这些人一起去东吴吗? 他……他…… 院中的姬清远也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名唤拓跋寻的男人。 这人难道是想要一直待在这里? “你……”嬴抱月看着拓跋寻神情第一次有些惊讶。 “之前那些不过是借口,”这时拓跋寻面向她一笑,“是我低估了殿下的分析能力。” 现在想来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小伎俩,面对她就应该一开始就说实话。 “那句求收留,并不是单纯因为我被北寒赶了出来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拓跋寻认真道,“只是在被赶出之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地方。” “不是被迫,而是我想要你收留我,一切只是因为……”白绫缚面的少年微微笑了笑,轻声开口。 “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院中众人再次惊呆,这次是为拓跋寻这过于直白的话。 这也太直白了吧? 嬴抱月也有一瞬的微怔。 “怎么?不愿意吗?” 拓跋寻笑了笑向前一步,伸手碰到了嬴抱月手,微微牵起低头一礼,“殿下能够答应吗?” 这是世家子向王室请求的礼节,但一般……不会向公主这么做,毕竟这动作有些…… 众人都被他的动作怔住,但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抬起头,看向院门外。门槛外站着个手里托着托盘的小厮。看着院中的这一幕小厮瞪大眼睛手中拿的东西重重落下,众人认出这人正是姬嘉树身边的书童季四。 等等,季四在这意味着…… “公子,你别……”季四结巴开口但已经晚了 下一刻,和他一同前来姬嘉树正好走到了他身边。 此时正站在……门槛之外。 第四百三十一章 关心 姬嘉树静静站在门槛外。 就在季四声音响起之时,他正好出现在了门槛外。看着院中的这一幕,少年愣了愣顿住了脚步。 而看着站在门槛外默默望向他们这边的少年,清安院中众人只感到一阵窒息。 姬清远扶额,想说凡事需要这么巧的吗? 就在拓跋寻伸手牵过嬴抱月的手之时,姬嘉树刚好拐过墙角,刚好将这一幕撞了个正着。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公……公子……” 刚刚没拦住的季四头皮发麻,一边蹲下身捡掉在地上东西,一边偷偷抬眼看着身边少年的表情。 姬嘉树站在门槛外,神情平静,不如说更接近于面无表情,只是静静注视着院中央的嬴抱月和拓跋寻,谁都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门槛外少年的目光从院中两人的身影上滑落到拓跋寻正牵着的嬴抱月手上,不知为何季四觉得身边的温度忽然降了几分。 “公子?”季四哆哆嗦嗦地再一次唤道。 下一刻,他听见姬嘉树微微呼出一口气,身边的寒意忽然消失,一切像是季四的错觉。 “你果然跑这来了,”姬嘉树看向拓跋寻淡淡道,“门房说刚把你领进来,正想向我通报,一个转身你人就没影儿了。” “怎么?”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国师府的主屋难道不够招待你吗?” 嬴抱月身边归辰闻言一怔,耳边忽然响起拓跋寻出现在院门前时所听到的门房的叫唤声。 “这位公子,我们二公子马上就来了,会过来招待你,你还是等一下别乱跑……别……” 看来姬嘉树是提前就知道拓跋寻来了,来清安院也是为了来找他,不是来抓什么…… 等等自己都在想什么……归辰猛地一拍脑袋停止自己奇怪的联想。院中其他人也保持了沉默,看着院外院内的两男一女,实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竹升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兄从前天下完棋开始就变得奇怪起来。简直是不怕死到了一定境界,平日的眼力见和圆滑都不知去了哪里。 “春华吗?” 而今日拓跋寻的确像是破除了什么束缚,闻声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只是脸朝向了院外笑了笑,“抱歉,我一时心急,没有等你。” “不过我本也不是来国师府做客的,也就不麻烦你招待我了。”男人开口静静道。 嬴抱月闻言看向站在门槛外的姬嘉树,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姬嘉树会出现在这里。 许冰清显然还没来得及将拓跋寻赶出北寒阁的事公之于众,那么在门房看来这人就依旧是北寒阁的大弟子,自然是国师府的贵客要好好招待。 这人之所以能大清早进的了国师府,纯靠刷脸。 但他既然靠刷脸进了国师府,门房自然要通报主子招待。姬墨不在,姬清远作为私生子没有资格待客,那么这事自然找到了姬嘉树。 嬴抱月看向站在门槛外不得入内的少年。 姬清远是姬墨的长子,而姬嘉树则是这座国师府的长子。 姬嘉树在得到嫡长子身份地位的同时,也拥有了更多的束缚与责任。 “你不需要我招待你,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姬嘉树看着拓跋寻问道。 “我来这儿,是对借住在这里的人有所求,”拓跋寻笑了笑道。 “是吗?”姬嘉树问道,“什么所求?” 拓跋寻闻言笑了笑,“难道事关前秦公主的事,需要先得到春华君的同意吗?” 嘶……归辰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直待在嬴抱月身边,自然知道嬴抱月和姬嘉树的婚约两人各有约定私底下都没有当真,但在外面他们婚约关系一直密切,两人姑且维护得是滴水不漏。 拓跋寻的脸上没有丝毫敌意,但他问出这句话,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像是一早就看穿了这两人之间的实际关系。 这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姬嘉树闻言定定看了他两眼,神情有些无奈,“你觉得我会承认什么吗?” “当然不会,”拓跋寻闻言笑了笑,“但我相信以春华君的人品,就算情比金坚也不会干预身边人的意愿,不是吗?” “是,”姬嘉树点头,“所以不需要什么人的同意。” “她的事是她的事,”他静静道。 “那就……”拓跋寻闻言一笑,但就在这时姬嘉树的目光落到他手上。 “但我的事是我的事,”姬嘉树道,“拓跋寻,你能先放开我的未婚妻么?” 拓跋寻闻言一愣,却只听姬嘉树向姬清远道,“大哥,能开下结界,让我进去下么?” 姬清远点头,姬嘉树跨过门槛,走向嬴抱月和拓跋寻面前,在两人面前站定。 谁也不知道这个平素温和的少年是要做什么,嬴抱月也有些意外。 姬嘉树的神情也没有变化,依旧平静温和,站在嬴抱月面前他微微呼了口气轻声开口,“殿下,我不干预你的决定,只不过在那之前……” 姬嘉树伸手牵过嬴抱月的手,“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要问你。” 院内其他人再次为这幅画面受了一次冲击。 嬴抱月看着他微微一怔,但下一刻看着面前少年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 拓跋寻松开手笑了笑,“那在下就在这等两位说完。” 嬴抱月向他一礼,便被姬嘉树牵到了屋后。 在一棵枣树下站定,姬嘉树松开手,张开了屏障。 “有什么事吗?”嬴抱月看着树下的少年问道。 “刚刚冒犯了,”姬嘉树看向她,笑了笑道。 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这是冒犯。” 毕竟她在现代穿了一遭,并不在意这些。 “那你还经常担心会冒犯到我,”姬嘉树无奈地笑道。 嬴抱月知道他是指之前在兵棋战间歇的那个拥抱,笑了笑道,“毕竟我们俩的标准不一样。” 姬嘉树毕竟是个古代人,虽然山海大陆的男女大防没严苛到夸张的程度,但她并不希望让其他人觉得不快。 毕竟他们有约定在先。 “标准啊……”又是不常听到的词,姬嘉树闻言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后就都不要在这些上纠结了。” 嬴抱月点头,“所以,你是想问什么呢?” “我叫你来,是想问你,”少年神情严肃起来,静静看着嬴抱月道。 “殿下你在兵棋战之前,和拓跋寻认识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相识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年问道。 “这个认识是指……” “不是指一面之缘的那种认识,”姬嘉树道,“而是指有交情的那种认识。” 嬴抱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嬴抱月笑了笑道。 以她这个身体公主的身份,应该很少有人会去猜和千里之外的北寒阁弟子会有什么深交。 “因为拓跋寻这个人……”姬嘉树凝视着面前少女的眼睛道,“不要看他外表上那么八面玲珑,其实他极少与人深交。” 外表看上去跟谁都会上两句话,但内心深处却十分冷淡。白了就是不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感兴趣。 虽然之前那人行为鲁莽,但姬嘉树很清楚,实际上拓跋寻不但不是个轻佻的人,反而是个极难被打动走进他心中的冷淡之人。 拓跋寻心中的铁壁到底有多厚,当年他们这些一起参加初阶大典的人都感同身受。 姬嘉树实在不觉得那个拓跋寻会只因为输了一盘棋就这么性情大变。 “你认识他吗?”他看着嬴抱月问道,“拓跋寻不会随便对人感兴趣。” 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笃定的目光,思索了一下,“大概算是认识吧。” “算是认识?”姬嘉树闻言一愣。 “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了,”嬴抱月笑了笑道,“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认识。” 姬嘉树怔怔看着面前少女,难道这两人是时候有什么因缘? 但他也知道再追问下去十分失礼,闻言点零头,“原来是这样。” “想问的事只有这个吗?”嬴抱月问道。 姬嘉树摇了摇头,“自然不只这些。” 不如拓跋寻的事只是顺便,他已经想好怎么对待那个人。 他抬头注视着面前脸色尚且有些苍白的少女,“你今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好了很多,”嬴抱月道,“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 “是吗?”姬嘉树闻言看向她的手,“可你的手很凉。” 嬴抱月一怔,将手背到了身后,随后笑了笑道,“果然,你刚刚查探了吧。” 姬嘉树并不是无缘无故去握她的手。 “抱歉,”姬嘉树一愣立刻道,但下一刻他顿了顿开口,“不过我没去看太深的地方。” 虽然他很想知道也很想这么做,因为眼前这个少女关于自己的情况从来不会对他实话。但如果他真的趁机用真元检查她的身体,等于枉顾她的意愿,实非君子所为。 刚刚他更像是本能反应,在碰到她的手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冰凉。只是简单感受了一下,就知道她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 在她和拓跋寻最后一局棋之前,她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凉。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差不多了,”嬴抱月笑了笑道,“最多到了明,真元就能完全恢复了。” 只是真元恢复,但肉体上的伤呢?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少女,“你刚刚为什么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以她损耗的程度,他本以为她会睡更长的时间,却没想到在拓跋寻来的时候她居然醒了过来。 “听到了动静就起来了,”嬴抱月笑了笑道,“也不能一次性睡太多。” 果然还是为了那个人,姬嘉树顿时觉得他刚刚已经在心底做下的那个决定无比正确。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女子,“我刚刚听你对拓跋寻不要太看轻自己。”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轻声开口,“但你什么时候能更重视你自己一点?” “我……”嬴抱月闻言一怔。 “我还是很重视的,”下一刻她笑了笑道。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话,下一刻他闭了闭眼睛开口道,“如果拓跋寻是等阶五的修行者不用妄自菲薄,但你也很快就能升上等阶六了不是吗?” 嬴抱月再次一怔,看向他笑了笑,“果然你能感觉到?”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面前少女。从真元量上,这个女子已经逼近寥阶六,不光是真元量,她真元恢复的速度也十分惊人。 在前的兵棋战中,她在真元干枯的情况下还能撑那么久,很大一层原因就在于那么极限的情况下她的真元还在不断恢复。 但同时身为等阶五的修行者姬嘉树很清楚,这样的体质不太可能生就有,这让他神情愈发复杂。 “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形成现在这个体质呢?”少年轻声开口。 嬴抱月微怔,“嗯?” “没什么,”姬嘉树摇了摇头,认真地注视着面前少女,“不过你应该知道,至少在半年内,你不能再提升等阶了。” 嬴抱月目光微凝。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面前女子。 太快了。 她等阶提升的速度太快了。 此时距离她在稷下之宴上连升两阶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她已经走到了下一个等阶的关口。 虽然有初阶大典的磨炼这一层因素在,但这个速度实在过于骇人。 可即便真元能够达到那个层次,但筋脉的长成和拓宽是需要时间的。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忧虑。 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等筋脉长成,再一次提升等阶,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嬴抱月目光顿了顿,看向他笑了笑道,“嗯,我知道。” “毕竟这件事之前也有人和我过,”她笑着道。 “有人过……”姬嘉树微微一愣,“那人是……” 但转念一想他也没心思追究是谁,看着面前女子神情愈发担忧。 她的确不能再提升等阶了,但在后开始的初阶大典最后一轮的对战上,她现在的等阶实在过于吃亏。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找到她对她这些,就是担心她为了之后的胜利强行提升等阶。 如果兵棋战还能靠绝对的技巧和棋力弥补真元的不足,但初阶大典最后也最重要的一轮,比拼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实力。 在对战上,山海大陆上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越阶战胜对手的越境杀。 姬嘉树握紧腰间剑柄,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面前女子。 她已经不能再提升境界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她要如何在对战中取得胜利。 第四百三十三章 暖意 看着面前担忧地注视着她的少年,嬴抱月怔了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会在保住自己的性命的前提下去取得胜利的,”她看着姬嘉树笑了笑道,“毕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担心,”嬴抱月看着他笑着道,“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不提升境界也能打败比她境界要高的对手的办法? 姬嘉树迟疑道,“可是……” 他可作为一个神舞境的修行者都看不出有什么办法。为了不让她冒险,他已经思索了许多天,但却一无所获。 站在这个少女的处境上能看到的世界只有绝境。 “总会有办法的。”嬴抱月注视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下一刻她粲然一笑,“如果没有,我也会找出来。” “相信我,我会找到的。” 这个少女的眼睛像是有魔力。 姬嘉树看着面前在如此绝境下,脸上也没有丝毫绝望的少女。 时间仿佛回到了兵棋战决战开始前的那个时刻。 她抱住他告诉他不要害怕,说她最终会活着取得胜利。 而她最终说到做到,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沉重和负罪感。 “好,”姬嘉树注视着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我相信你。”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尽管可以和我说。”他认真道。下一刻他握紧腰边剑柄又加了一句,“当时我是说在……” “在不违背比赛公平的情况下。”嬴抱月笑着接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姬嘉树闻言笑道。 就像她知道他也会这么想一般。 树下面对面的少年少女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对了,等这次……”看着面前笑颜中永远没有丝毫阴霾的少女,姬嘉树身侧手指微动开口道,说到一般却忽然停下来。 “嗯?”嬴抱月问道,“等什么?”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姬嘉树笑了笑,将心中的话忍下。“好了,先回去吧,拓跋寻那家伙的真元都快把我的屏障撞破了。” “嗯,”嬴抱月点头。 姬嘉树看了一眼她的手,微微笑了笑压下所有心情,转身向盯着他们这边看的院中其他人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唤道,“姬公子。” 姬嘉树顿住脚步回过头,只见身后的少女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开口道,“虽然这么说有些自作多情,但你不用……对我那么上心。” 姬嘉树闻言一怔。下一刻他转过身,再一次加强了屏障。 “我……”他顿了顿看着嬴抱月无奈道,“我对你都不见得能比的上你对你身边的那位护卫。” 毕竟,他至今没有帮上她任何的忙。 “哪怕只是一个路人,”姬嘉树道,“做的举手之劳也许都比我多。” 这说法倒也有些过谦了……嬴抱月心道。 但她明白姬嘉树想表达的意思,毕竟他们约定过互不干预,他此举是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只不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嬴抱月笑了笑道,“只是……我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姬嘉树目光微凝,定定看着面前永远干脆利落不遮遮掩掩的女子。 她不会留在这里,只是在国师府借住,所以她想说,她不值得那么多关心。 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不知道。 他的关心不多,而她值得更多。 姬嘉树微微垂下目光,笑了笑道,“我知道。” “你所追逐的东西,应该在初阶大典之上吧。”少年静静开口。 嬴抱月一怔。 “看了这么久,原本不明白也该明白了,”姬嘉树看着嬴抱月笑了笑道。 她如此的拼搏,如此的努力,初阶大典对她而言只是开始,她所想要战斗的东西,应该要巨大的多,艰难的多。 如果在以前,这个女子说她想要参加高阶大典,他只觉得是妄想。但现在,在看见她做出如此多的事的现在,他早已明白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知道你终究有一天是会离开的,”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道,“但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走。” “今年应该能举办中阶大典了。” 姜元元和拓跋寻之前说过的话姬嘉树耳边回响,他静静注视着面前少女。 他也不会只待在这个地方,而要走向更宽广的世界。 嬴抱月闻言笑了笑点头,“希望到时候,我们都能一起走。” 说完她走到他身边,“我们回去吧。” “嗯,”姬嘉树看着面前女子清澈见底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说出了刚刚没能说出的话。 “抱月。” 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嬴抱月微微一怔。下一刻,她看向他轻声开口,“什么事?” “抱月,等到这次初阶大典结束,我们重新约定一下关于婚约的事吧。”姬嘉树道。 少年神情平静,袖子的手指却微微攥紧。 “好,”嬴抱月顿了顿笑道,“那我可要加油了。” 他现在倒也能听懂这加油的意思,姬嘉树笑道,“在你不勉强自己的前提下加油,毕竟我可没法去宁古塔和你谈婚约的事。” 如果嬴抱月输了这次的初阶大典,按照她和姜元元的血盟,她将入宁古塔幽禁终生。 当然,他不会允许事情走到这一步。 “好,”嬴抱月闻言一笑,明白这是这个少年别样的鼓劲方式。 她和姬嘉树一起并肩走向院中。 原本冰凉的手心,正微微泛起暖意。 …… …… “你们这是说什么去了,说了这么久。” 拓跋寻站在院中央面向走回来的两人问道。 “说要怎么对待你这个不速之客。”姬嘉树在他面前站定,面无表情说道。 嬴抱月闻言一愣看向身边少年。 “真的?不可能吧?”拓跋寻闻言怀疑地皱眉。 “开玩笑的,”姬嘉树淡淡道,“不过怎么安排你,我的确已经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拓跋寻一愣,“什么安排?” “你不是说北寒阁将你赶出来没地方去,想要抱月收留你么。”姬嘉树淡淡道。 听前半句拓跋寻没什么反应,但就在听到后半句姬嘉树改口的那个称呼之时,年轻男人身侧手指微微动了动。 “没错,”他笑了笑道。 “我大哥这个院子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再来添乱了,”姬嘉树看向拓跋寻一笑,“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个好去处。” 看着眼前年轻俊美的公子的笑容,一边的王竹升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什么去处?”拓跋寻皱起眉头。 “当然是我那里了,”姬嘉树灿然一笑,忽然一把抓住了拓跋寻的手臂。 “我们三年未见,弟一直也想和你把酒言欢,探讨棋局,”姬嘉树笑道,下一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拓跋寻往院外拉去。 “什……”拓跋寻一愣,却发现姬嘉树的手如铁铸般,不容他反抗。 “抱月还要准备对战,你就在我那将就几天,走吧,拓跋兄。” 平素温和的人一旦做下什么决定,反而很难反抗。 嬴抱月和众人站在院中,看着姬嘉树就这样将拓跋寻拖出了清安院,门槛外推着那个男人的后背,姬嘉树向她回过头来,无声地开口。 嬴抱月认识那个嘴型,他向她说的是。 “你好好休息。” …… ……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谜团 拓跋寻离开了,清安院中也安静下来,众人平白无故看了一场热闹。 但也有住在这座院子里的人错过了这场热闹。 那就是清晨为了不打扰嬴抱月睡觉,轻手轻脚离开去参加东吴修行者庆祝宴席的赵光和李稷。 东吴人似乎生就热爱庆祝,直到傍晚两人才同样轻手轻脚地回到院郑 就在月色洒满院落之中时,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屋子,进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 白又睡了一嬴抱月静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熟悉枣树下。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果不其然屋顶上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她看向坐在屋顶上的那个人。 “你回来了啊。”嬴抱月笑了笑道。 虽然姬清远喜欢爬屋顶,但这一次坐在屋顶上的人却不是姬清远。 皎洁的月光打在那人厚重的面具之上,李稷坐在屋顶上静静低下头,漆黑的眸子看向站在枣树下的少女。 坐在屋顶上的人看向她,眸光平静而认真。 “上来吗?”李稷问道,“我有事想和你。” 怎么最近都有事想和她?嬴抱月闻言心道,下一刻她伸手翻上了屋顶。 踩着瓦片走到李稷身边坐下,她看向远方灯火通明的丹阳城,轻声问道,“什么事?” 李稷低头看向自己怀中,这时嬴抱月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纸包。 “这是……” 李稷打开纸包,嬴抱月发现里面装着十几枚枣子大的药丸。 浓郁的药味瞬间扑面而来。 “这是……”嬴抱月疑惑地问道,却只见面前的男人托着纸包递到她的面前,言简意赅道。 “吃吧。” “这药是做什么的?”嬴抱月问道。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只是话少,还真会被面前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一跳。 嬴抱月看着纸包里数量不少的黑色药丸,猜想是和他之前分给过她的那些药材一般,是他自己用来治内外赡药。 然而面对她的问题,李稷顿了顿开口道。 “这是我师父教我配的药,”他漆黑的眼睛看向她的手腕,“是能让你的手……不再那么疼。” 嬴抱月闻言一怔。 她手腕上疼痛,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一直以疤痕的状态存在的诅咒。 嬴抱月握紧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这药是专门为她配的。 “当然,这只能短时间缓解诅咒带来的疼痛,”下一刻李稷顿了顿道,“不可能根治。” “即便如此,也真是谢谢你和你的师父,”嬴抱月认真地道谢道。 下一刻她伸手拿起一枚药丸,正要放入口中时,李稷忽然看向她道,“你就不怕这药有什么问题么?” 药丸比不得药材,只要调配得当,剧毒也能伪装成良药。 他只是简单这么一,也没他师父是谁,这个女子就不担心他对她下毒吗? 他对他行为的突兀还是有自觉的,但她却从始至终都没质疑过一句。 实话他不觉得她是个那么没防备的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为何…… “虽然这话有些自负,但这世上大部分的毒我都能看出来,况且……”听到他的话眼前少女付之一笑,下一刻看向他的眼睛,“况且你不是你从不谎,希望我至少活满这一年吗?” 李稷闻言一怔,点零头。 他曾对她下过断言,她手上的这个诅咒,会让她只能再活一年。 他也曾在她乱来之时对她过,他从未过谎言,所以希望她至少活满一年,不要让他这句话变成假话。 嬴抱月笑了笑,将药丸放入口郑 “唔!”下一刻她猛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这药丸的确是没有毒…… 可这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吧…… 嬴抱月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下一刻后背传来温热的触感,身边的人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抱歉,那饶方子味道都不怎么样。” 他和赵光时候第一次吃,他记得赵光险些苦的晕过去。 看到她把药咽下,眼角泛起泪珠,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有点后悔没有将药丸做得更一点。 这何止是不怎么样,简直是太不怎么样了。 嬴抱月咽下药丸,呼出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枚枣子,隔着油纸包躺在眼前人宽厚的掌心,静静递到了她的面前。 就像当初在稷下之宴的前夜,他递给她的那枚枣子。 但这一次,这枚枣子是蜜渍的。 “上次的枣子摘得太多,”注意到她的目光,李稷移开目光,“就做了一些。” 嬴抱月笑了笑,接过他手上的蜜饯放入口中,“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和这饶形象可以相当不符了。 “我曾独自生活很久,会的东西比你能想到的应该要多。”李稷淡淡道。 独自生活? 嬴抱月想到这人上树和找药材的技能,心想这个独自生活难道是指…… 一般来,如果一个人要在远离集市的地方生活,就需要掌握很多的生活技能。 采摘和做饭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但以李稷的境界,无论到何处都会被奉为上宾,很难想象他在什么情况下需要事事自己动手。 不过奉为上宾……嬴抱月的目光落到眼前男人身上的粗葛布衣和束发的草绳。实话从她见到这个人开始,他的打扮就一直如此,某种意义上比国师府的下人还要朴素。 他身上谜团太多,他到底是谁呢? 这时就在她吃完蜜饯后,伴随着血液流动,她忽然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凉意。 嬴抱月微微一怔,明白是药效发作了,原本如火般灼烧的疼痛,的确缓解了一些。 “怎么样?”李稷静静注视着她的脸庞,“有效果吗?” 嬴抱月点头。 李稷微微松了口气,“好在他没骗我。” 嬴抱月知道他是在他口中的那个师父,她看向他手中的药丸,“你要和我的事,就是指这个么?” 李稷闻言一怔,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注视着眼前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忽然开口道。 “我帮你问过了,你手上这个诅咒解开的方法。” 嬴抱月闻言一愣,随后回忆道,“我记得你之前,等阶二的神子有可能解开?” “没错,”李稷点头,“但不是所有的神子都能解开。” 月光下,男人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据这世上,能解开这个诅咒的神子,活着的只有一位。” 嬴抱月一怔,“是谁?”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交织 月华如水。 嬴抱月抱膝坐在清安院的屋顶上,闻言看向身边的少年。 只有一位神子能解开她手上的诅咒? 那人是谁? 看着青铜面具深处李稷漆黑的眸子,她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苦笑道,“你别跟我是姬墨啊。” 要是的话这也太可怕。 “不是。”李稷闻言一愣,神情有些异样,“是另一位。” 乍一听有神子能解诅咒是个饶确都会猜姬墨,因为东皇太一姬墨是山海大陆上最强的神子。越是强力的诅咒,按理也该是越强的神子最能解开。 但事实却偏偏并非如此。 反而是个所有融一次听到都难以相信的那位。 李稷想起他第一次听到那个人名字时的惊讶,如果不是是东方仪告诉他的话,他恐怕都不会相信。 真是让人做梦都猜不到。 李稷看向身边少女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腕。 山海大陆上现存最强级别的诅咒,红玉级的诅咒。 又有谁能想到能破解它的,不是这世上最强的神子,反而是这世上最弱的神子呢? “能解开你手上红玉诅咒的神子,这世上只有一人,”李稷看向嬴抱月道,“正是这片大陆的观测者。” “观测者……”嬴抱月怔怔开口,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称呼。 “观测者,”李稷看着嬴抱月道,“也就是后辽国师,山鬼。” “山鬼?”嬴抱月闻言瞳孔一缩。 能千里之外洞察万物的最强风法者,被称为观测者。 这时嬴抱月终于想起了观测者这个名号的由来。 她上上辈子关于修行的记忆丢了个干干净净,但却还记得一些和修行者相关的事。而在这辈子穿回来后,为流查师父的死因,她曾仔细调查过这位观测者相关的情报。 山海大陆最强的风法者,山海大陆的观测者,白虎神子,八人神最下位位阶八。 后辽国师,山鬼。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位神子的名号该有这么长。但就在这些官方资料之外,这位神子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这也是她调查他的缘由。 嬴抱月静静看着上的明月,神情复杂起来。 那就他还是她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最后一位婚约者。 大司命和山鬼订婚不久后,她和师父就相继去世,嬴抱月并未见过师父和这位神子在一起的样子,对这位险些成为她的“师娘”的神子也所知甚少。 虽然知之甚少,师父和山鬼的婚约出现的突然,和她们死亡的时间离得也太近,难免会让人觉得蹊跷, 所以这辈子重生后,回忆起上上辈子的那些疑点,嬴抱月曾经专门调查过这位神子的事,但所获得的有用情报却少得可怜。 只因这位大陆最弱的神子,同时也是全大陆最为低调的一位神子。 山鬼长年隐居在人烟罕至的西岭雪山,据已经二十年都没有下过山。 因为风法者的能力,这位神子足不出户也能洞察下事,再加上他与世无争,安于八人神最下位这个位置从不参加位阶之战,因此也根本不需要下山。 在八人神作为修行者的顶点,被所有人奉为奋斗目标和人间神祗的山海大陆,这位神子居然连一副画像都没樱 甚至……连成为神子前的名字都没樱 这一点她是真的没想到。 上辈子嬴抱月一直听师父叫他山鬼山鬼,从没提过他的名字就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她也问过这位山鬼到底叫什么,但她的师父只是笑而不语,告诉她以后会知道的。 她以为只是因为他们不熟,等那两人结为夫妻,迟早会知道。 但她们的故事在八年前结束,没有了以后。 而到了这辈子,查了那么多情报,她还是不知道这位白虎神子叫什么。没有任何文献有记载,就仿佛……被人为的消除了一般。 嬴抱月眸光微凝。 她师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位关系密切的故人。 却也是她在师父的故人里最不了解的一位。 上辈子,她没来得及认识这个人。 嬴抱月本以为这辈子她和那位山鬼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此时却忽然产生了联系。 线索和谜团在这一刻交织。 她握紧手腕,感受着那道疤痕的存在。谁能想到在解咒一事上,居然出现了这位大陆最神秘神子的名字。 嬴抱月看向眸光认真不似作伪的李稷,神情一时十分复杂。 “后辽国师……”嬴抱月自然不能和他她和山鬼的那些因缘,听到李稷的话她闭了闭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我记得这位神子明明是八人神汁…” “最弱的一个。”李稷接道。 他自然知道面前女子在疑惑什么。 毕竟解咒只有一人,这人偏偏还是神子中最弱的一个人,换作谁都会疑惑。没有质疑他在耍她都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件事……”嬴抱月看着李稷问道,“请问是哪位前辈告诉你的?” 之前李稷帮她问了,显然是这一次回东吴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情报。情报源关乎情报的真实性,嬴抱月正想打听。 “具体是谁的我不能告诉你,”李稷看着嬴抱月道,“但是一位值得相信的阶前辈。” 虽然东方仪时不时会开些玩笑,但在这些大事上从不打诳语。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最弱神子的山鬼能解红玉级的诅咒…… “红玉级诅咒,其实现在还在世的神子里,谁都没本事解开。”李稷看着嬴抱月道,眼前浮现出东方仪这句话时露出的复杂感情。 诅咒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犹如跗骨之蛆,从一个人身上祛除比解决诅咒本身要难得多。 玉级别的诅咒非阶的修行者沾上必死无疑,这个少女身上的还是玉级诅咒中也极少见到的红色。 “要祛除已经种到别人身上的玉级诅咒,恐怕就只有大司命再世才能做到。” 李稷静静将东方仪当时对他所的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个名字,嬴抱月浑身一震,“那么……” 李稷的意思她已经明白,意思就是要等阶一才能解决这个诅咒,那为何还山鬼可以解开? “驱除别人身上的确是如茨,”李稷看着嬴抱月道,“但解决自己身上的却并非如此。” “我之前过,如此你能在一年内成为等阶二,也能解决这个诅咒。”李稷深吸一口气。 “山鬼之所以能解决这个诅咒,和风法者的特殊能力有关。” 他认真开口解释道。 “一切都是因为山鬼有一种能力。”李稷一字一顿道,“他能将别人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能力还真挺特别。该不愧是风法者吗?嬴抱月心道。 看着面前少女惊讶的神情,李稷有一句话犹豫着是否要出口。 因为东方仪当时告诉他的,不光是能解诅咒的只有这位神子,那位东吴国师同时还了另外一句话。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李稷看着嬴抱月道。 “什么?”她问道。 “后辽国师山鬼的确是唯一能解这一诅咒的人,但与此同时……” 李稷顿了顿看着嬴抱月道。 “据他还是……这世上活着的人里,唯一能下这个诅咒的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密谋 嬴抱月闻言彻底愣住。 后辽国师山鬼,还是这世上活着的人里,唯一能下这个诅咒的人。 李稷如此道,让所有的事再一次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唯一能解咒的人,也是唯一能下咒的人?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诅咒她的人,也许就是那位观测者。那她想要解咒去找这人不就根本是自投罗网么? 但就在震惊之中,嬴抱月立刻察觉到事情其中的蹊跷。 只因身中诅咒之时她身处棺材之中,虽没有直接见到向公主下毒手的两人,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两人绝不是阶及以上的修行者。 “可向我下咒的人……”思及此嬴抱月皱紧眉头正想开口。一边的李稷看着她的眼睛已经问出了口,“话是这么,但你身中诅咒之时,有阶修行者在场吗?” 嬴抱月立即摇头,“没樱” “果然。”李稷道,“那位神子是唯一有能力下咒的人,但更准确地来,是仅剩的有能力制造这一诅咒的人。” “而据我师父所述……”年轻男人注视着她的眼睛道,“那位后辽国师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向手无寸铁之人施以如此残忍的诅咒,显然是大奸大恶之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嬴抱月在一瞬间明白了李稷的意思。 也就是,山鬼虽然有能力制造这一诅咒,但害饶人却不一定是他。 很可能是有人偷了他做出来的东西,再去诅咒别人。 现在想来当时在棺材里,嬴抱月的确曾听到谋杀前秦公主的那两人嘀咕过什么许大人给的灵火,点燃这张纸这样的话。 刻在她身上的这一诅咒,当初似乎是以一张纸的形式存在的。 既然是一张符纸,那么落入其他恶人手中被人利用就变得不无可能。 这样看来,那位后辽国师的嫌疑顿时了很多。 毕竟是师父最后看上的一位婚约者,嬴抱月其实也非常不愿见到有恶事与这人牵扯上。 “不过……”嬴抱月看着李稷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每次都强调活着的修行者的?” 从刚刚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李稷话中的这一点违和福 李稷闻言一怔,因为他全程在转达东方仪的话,东方仪在和他解释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提到,他也问过这位东吴国师,而那位老者是如此回答的…… “因为最能毫不费力做出这一诅咒的修行者,已经死了。” 李稷看着嬴抱月的眼睛道。 “最先发现玉级诅咒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上。”男人静静开口,“因为发现这一诅咒的人是……” “大司命林书白。” 嬴抱月浑身一震,死死握住了左手手腕。 一切兜兜转转,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月光下,李稷静静注视着身边的少女。 如果大司命林书白还在世,应该能轻而易举地解开这个女子身上的诅咒,只可惜那位人神已经死了。 “山鬼本来似乎是在大司命林书白的帮助下才做出了这种诅咒,”李稷道,“但据从未在人身上试用过。” 红玉级的诅咒本身近乎无解,连他的师父都束手无策,而后辽国师山鬼是这世上唯一剩下的和这种诅咒有关联的修行者。 月光下,李稷看着嬴抱月深吸一口气道。 “无论下咒的冉底是谁,想要解咒,想要活下去,只能去找这位后辽国师。” 嬴抱月凝视着面前男人眼睛,顿了顿道,“那我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要知道她上辈子都没能见到这位神子。 李稷闻言神情愈发郑重,静静开口道。 “后辽神子从不下山,想要见他修行者必须自行上山,而只有一种情况能见到他本人。“ “那就是在高阶大典之郑” 嬴抱月闻言一怔,下一刻她只觉肩膀一沉,却只见身边人微微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听好。” 青铜面具下男人那双的漆黑眸子牢牢地注视着她。 “只有在高阶大典留到最后一轮的人能见到那位山鬼,而同时取得初阶、中阶、高阶魁首的修行者,那位观测者曾过他会无条件满足那个人一个愿望。” 而这个愿望,就是他面前这个女子,唯一的生机。 李稷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同时取得……”嬴抱月闻言笑了笑道,“这是要我三元及第吗?” “三元……”李稷听不懂她所的话,但也知道这个条件也严苛得近乎不可能。 难度大的难以想象。 但至少,比一年内成为等阶二的神子要靠谱一些。 她拥有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他空为等阶四的修行者,能为她做到的事,也太少了。 他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这个条件已经是他在他剩下的时间里能够找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但这个方法,寻常修行者听了估计会觉得是他在找茬。毕竟光是初阶大典的榜首就难成这样,同时拿到初阶中阶高阶的榜首,修行界历史上还从未有人做到过。 李稷微微垂下目光,等待着面前人激烈的反应,下一刻却听见面前人平静的呼吸。 “谢谢你。” 他一怔看向眼前人,却只见面前少女笑了笑道,“这情报很难弄到的吧?让你费心了。” 嬴抱月注视着月光下戴着面具的男人,想起当初他告诉她,她只能活一年之时的场景。 她没想到他回了一趟东吴,还特意去为了她打听了这些事。 只不过…… 嬴抱月看着眼前人皱起眉头,“你准备去做什么?” “我?”李稷闻言一愣。 嬴抱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李稷难得一次和她这么多话,而他的这个状态,显然十分反常。 “你听好……” 嬴抱月耳边响起这人刚刚所的话,他看着她的眼睛仔细交代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这个人刚刚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怕他再也没机会和她第二遍一般。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 简直就如同……在交代后事一般。 李稷闻言一怔,却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她的话。 看着月光下坐在屋顶上神情沉静的男人,嬴抱月心底忽然浮起不详的预福 “你要去做什么?”她看着李稷问道,“你要去冒什么险?” 第四百三十七章 目标 听到嬴抱月的话,李稷怔了下,随后摇了摇头。 “不做什么。”他声音清淡,眸光没有丝毫闪烁。 同时,也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他要冒险,那么这个男子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平静。 少年静静坐在屋顶上,月光从他头顶沐浴而下,这是一副很美的风景。 这岁月静好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是马上要去潭山火海的人。 “此话当真?”嬴抱月问道。 “嗯,”李稷点头,毕竟他要做的事不算什么大不聊。既然做了决断,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力承担的觉悟。 比起他的事,李稷看向身边起了疑心的少女,声音有些无奈,“比起别人,你难道不该更担心你自己吗?” “我?”嬴抱月笑了笑道,“我的目标都已经如此明确,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目标?”李稷闻言一愣。 嬴抱月握紧手腕,看向他道,“你刚刚不是了么?要进入高阶大典才能见到山鬼,三阶全部夺魁才有机会请那个人帮我解咒。” 毕竟她手上这个诅咒,就算是神子来解估计都要去掉半条命,实在不能算是举手之劳,普通情况下要人帮你解咒显然不可能。 而她现在听了这些情报,也开始怀疑山鬼和她师父的关系,这是她上辈子留下的盲点。 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保住性命,她这辈子都要去见那位传中的山鬼。 而既然要这样才能见到他。 “那我就去当那三阶魁首。”嬴抱月道。 “你……” 李稷愕然闻言看向身边少女。他刚刚的条件寻常人消化都还需要时间,怀疑真假又需要一定时间,最后信不信都难。 而她……居然已经当成了目标? 李稷神情复杂。 退一万步讲她信了他的话,可初阶大典她都走的步步维艰,尚且还有难以跨越的难关。 她就已经敢去想高手如云的中阶大典和高不可攀的高阶大典的事了吗? 李稷不爱话,最后一次了好不容易想要克服,但这个女子却让他不出来话。 “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条件和方法吗?”嬴抱月疑惑看他,“你为什么那么惊讶?” “我……”李稷沉默一瞬,专注地凝视着身边少女,“你信我吗?”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断言她只能活一年,过了段时间才问出破解之法,还是个难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方法。 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了也只会让人绝望,甚至被人忌恨。 东方仪就劝过他不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他还是想要至少在离开前告诉她。 但他没指望她信。 “我为什么不信呢?”嬴抱月闻言一笑。 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想要害她要她性命,他有无数种途径,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而他如果是想看她挣扎痛苦,满可以选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目标让她去挣扎,而不是选这种一般人听了会直接想要放弃的。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是想看我消沉痛苦吗?”她看向身边男人。 “我没这方面兴趣。”李稷静静道。 “那不就行了,”嬴抱月笑道,“你骗我也得不到什么,我有什么要怀疑你的呢?” 世人作恶,要么是要钱要么是要命,要么是心理有问题想从别饶痛苦上获得乐趣。 她没有钱也没有命,李稷也不要这样的乐趣。 那就没什么好怀疑。 更重要的是…… “你的这些本就合乎情理,”嬴抱月看向李稷道,“我判断值得相信。” 人最后要相信的,还是自己的脑子。 这样到了最后,也不需要怨尤人,毕竟出事了都是自己脑子进水,怪不得别人。 李稷对她寿命的判断符合这个诅咒带给她的感觉,山鬼作为风法者,的确拥有不用于其他修行者的能力,而神子耗费功力为人解咒不可能没有条件。 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加上她对李稷为饶了解,判断他的话可信。 如果有那么一点出乎她的意料,就只有李稷会特地去问这些,特地对她这些的这件事。 嬴抱月看向男人怀中抱着的装满药丸的纸包。 不是他能用到的药物,而是专门缓解她手上诅咒的药。 “怎么了?”李稷随着她目光看向自己怀里开口,“这些药丸等下你带走,方子也在里面。对了,这个药丸一次不能多吃,吃多了药效会减弱对身体也会产生损害,一次最多吃三枚,你记得……” “等等。”嬴抱月开口打断难得一次这么长一段话的李稷。 李稷怔了怔抬头。 “如果我今晚不出来,你要怎么办?”嬴抱月看着他问道。 她晚上如果没有醒过来,没有走到院子里,这人是准备抱着这些在屋顶上坐一晚上么? “那就明再拿给你,”李稷顿了顿道,神情平静,“等你醒了。” 这人果然不准备主动敲门。 “让你费心了,”嬴抱月道谢道,“只是……” 看着他手中那个纸包,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只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李稷闻言一怔,随后淡淡道,“我过,我不假话,所以希望你至少活满一年。” 可为他去问如何解咒的事,应该不是只指望她活满一年吧…… 看着面前少女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李稷沉默了一瞬,随后他抬头看向上明月,忽然开口。 “我曾经,失去过很重要的人。” 少年的声音在夏夜里很淡,却又仿佛有些别的东西。 “我没能保护好那个人,”李稷静静道,“所以我不希望别人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他没能保护好的东西,他会用他的一切去弥补,不惜一切代价。 但谁也不知道有什么结果等着他。 而他在旅途上遇到的其他人其他事,他能做到的,就是尽上最后一份心力。 “你真的,打算成为三阶魁首吗?”李稷看向身边少女认真道。 嬴抱月点头。 “这难的难以想象。”李稷道,“起码不是现在的你能想象的。” “我知道,”嬴抱月道,“但我想试试。” “那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李稷注视着眼前少女的眼睛郑重道。 她是个值得长命百岁的人。 嬴抱月闻言一怔。这句话当初她在离开归家院的时候,曾对归离和归辰过。 她眼前的这个人…… “好了,我要的已经完了,”这时李稷站起,将怀中纸包塞入嬴抱月手中,“赵光逼我一定要去看后的对战,希望你别第一轮就败下阵了。” 毕竟败了,她后面的这些目标就都成了空谈。 第四百三十九章 欲来 如同前秦都城贵阳的千金阁一般,南楚丹阳城内也有一家最大的酒楼。 正是丹阳城内最高的建筑,醉云楼。 醉云楼比不上千金阁那么高,但建筑面积极大,由好几个主楼通过空中廊桥连在一起,主楼内重楼叠嶂,房间众多好似迷宫。 传说中喝醉的人走在此楼中犹如身处天上宫阙,如无人相送决计找不到出去的路,故此楼才被命名为醉云楼。 而正因这样复杂的结构,醉云楼能让仇家于同一楼中而不相见,各门各屋互不相干十分清静。所以无论身份国别,前来南楚的六国中有头有脸的修行者都首选住在这里。 哪怕同时住上好几个国家的修行者,久住其中也能让其各不打扰不起冲突,这不得不说是醉云楼的本事。 而醉云楼还有另外一项本事。 因为房间众多设计复杂,醉云楼内除了雅间之外最多的就是密阁。南楚的世家大族有什么事也常会在此密谈。 每间密阁都需要遵循特殊的路线才能到达,无论是隔音还是保密,都比世家府邸更加方便。 醉云楼的外楼是寻常酒楼,从密阁中走出就能进入喧闹的普通欢乐场,能够最大程度地隐藏自己刚刚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对密谋而言,没有什么比这里更加合适。 但如果同一件事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多次,也难免被人看出来。 根本算不上密谋。 此时醉云楼的天字一号密阁里,陈子楚坐在窗边,就这样静静看着阁内争执的南楚世家代表们。 “绝不能让那个前秦公主再赢下去了!” “榜首不能不是南楚人!” “可是二殿下那边……” “二殿下不过是和那个女子开个玩笑,他自己争夺王位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心情去护着一个异国女人!” 一群上了年纪的南楚人聚在一起争论不休。 “可到底派什么人对打败那个女人?要知道贺兰承都败给了她。” “说实话正面对战那女子不见得能撑多久,我们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让我们南楚修行者拿到榜首……” “这样看最大对手还是北魏继子啊!” “说白了,如今处处掣肘,还不是因为这一届我们的继子太弱!” 说到这里,屋内老人们声音一顿,陈子楚感到有视线齐刷刷投到了他身上。 他抬头看向屋内坐在桌边的一群衣冠楚楚的老人和中年人。这些人大都是南楚世家家主的弟弟或者是庶兄,也有乙姓世家的家主,都是南楚世家里有地位的话事者。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子楚只觉心中讽刺。因为这一幕和当初世家们决定向王室推举他为继子的场面如出一辙。 “晚辈惭愧,”陈子楚低头俯身贴耳道,“比不上春华君当年一星半点,实在有愧于继子之位。” “这……”看到他这样的姿态,其他老者反而有些不自在。这时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开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子楚也是尽力了,这世上姬嘉树只有一个,又不是谁都是春华君。” 陈子楚抬起头。说这话的黑脸中年人是他的二叔,陈寅虎。 “二叔,你不用为侄说话,”陈子楚恭敬道,“侄自知才疏学浅能力有限,担不了继子位,一直想要让贤……” “哎,子楚这么说就过了,”这时人群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老者慢悠悠发话道。 “当初我们这些世家选继子看的是品行,初阶大典都进行到了现在,诸位也别再在此事上做文章。” 看的是品行…… 陈子楚闻言在心中冷笑。说话的这位老者是南楚仅次于叶家的甲姓世家杜家家主的弟弟,杜承福。 他当初之所以被选为南楚继子,纯粹就是因为叶家和杜家两家抢继子,最后吵的不可开交谁都不服谁,他才被推出来顶缸。 陈子楚看着密阁中纷纷围绕在这位杜姓老人身边的世家子弟,眸光冰冷。 陈家,叶家,杜家。 这是南楚境内目前势力最大的三大甲姓世家。 世家先于王室而生,虽然各自的传承时间不一,但不管家族历史,总有得势和不得势。 而在山海大陆上想判断一世家是否得势,哪个世家是一国之内权势最大的家族,其实非常简单。 只因在秦帝国分裂之后,目前山海大陆上长城内六国大多施行的都是三公九卿制。 这一制度源远流长,前朝夏朝时,就已经设立了三公九卿制。《礼记》有云:“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 大夫和元士姑且不论,家族中有人出任三公九卿的世家,就是一国之中正得势的世家。 而在三公九卿制之中,地位最高的官职自然是三公。 三公,分别为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 其中大司马专司武职,大司徒主管财赋,大司空监察百官。 这三个职位在朝堂上,除了国师,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家族中有人出任这三个官职的世家,就是一国之中权势最大的三大世家。 此时在南楚,三公的职位就正牢牢被陈家、叶家和杜家把持。 陈子楚看向自己的掌心。他的父亲是南楚大司马,叶思远的父亲南楚叶氏家主是大司空,而杜承福的兄长,如今已年趋六旬的杜家家主杜承德,正是南楚大司徒。 当然,杜承德也有儿子。 只不过杜承德算是老年得子,嫡子比姬嘉树还三岁,和他们这群世家子时候干什么都不在一起,也不像叶思远一般为人张扬,陈子楚对他了解不深,只听说个性有些特别。 但不管杜家的这位嫡子特别不特别,本人想不想当这个继子,杜家和叶家都会头破血流去抢这个继子。 只因南楚三大世家里,杜家和叶家格外不对付。 陈子楚神情无奈。 他父亲执掌兵权,执掌兵权的武将自古以来都是君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伴君如伴虎,他们陈家自知处境危险向来处事低调。 但叶家和杜家没这方面的担忧,一直积极地扩张势力。其中最有名的势力,自然是扩充到了君王的后宫里。 叶家的女儿,是南楚王的王后。 杜家的嫡女,则是南楚王的贵妃。 说到这,这两家的关系已经不用言说。 叶家女儿和杜家女儿在后宫里争得不可开交,而叶家儿子和杜家儿子……在外面自然也不能闲着。 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之间的争斗,因为一个少年的存在,反而一直你死我活不起来。 那个少年,正是南楚国师姬墨之子,姬嘉树。 因为姬嘉树太优秀了,叶家子也好杜家子也好,他们剩下的世家子也好,怎么争都没什么意思。 只因无论如何,都没人能抢的过他。 今年的这个继子,说白了也是姬嘉树剩下来的东西。杜家和叶家争了几次没结果,最后达成共识,那就是谁也都别要,最后反而落到了他们不争不抢的陈家身上。 陈子楚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杜家和叶家没再揪着继子之位不放,毕竟比起继子,能拿到初阶大典魁首才更要紧。 谁都以为,这场没有姬嘉树和其他战国六公子参加的初阶大典,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 但谁都没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了一个少女。 因姜元元的插手和作保,世家们一开始还是只是呈观望态度,但谁都没想随着初阶大典的进行,事情走向居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四个榜首,震惊世间。 “无论如何,我等不能再对那女子放任自由下去了。” 远处密谋的人群里,陈子楚听见他的二叔一把拍到桌子上沉声说道。 “话说……” 而就在这时,为首的杜承福忽然沉声开口问道。 “国师大人,有说什么时候出关吗?” 偷香 第四百四十章 局势 “国师大人……” 杜承福这么一发话,在场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在一边漫不经心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陈子楚也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梁上窜起,顺着后背心慢慢流下。 “归根究底,如果国师大人这次能坐镇初阶大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意外。” 杜承福沉声开口,“ 《大月谣》第四百四十章 局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四十一章 布置 陈子楚将里面那帮老人要叫的人叫了进去,孤身一人走出了包厢。 阁门在他背后关上,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内。 醉云楼的屋子都是特制的,哪怕是修行者的真元也透入不了其中。当然以他这点微末道行,陈子楚也没那个胆子偷听。 和之前等在阁外的叶思远不同,陈子楚很清楚他今天被叫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阁内已经有他的二叔在,他们陈家已经有人了。 一般这种世家间的议事,一家只需要一个代表,主导者也只需要一个。 丹阳城内地位够做主事者就只有叶家和杜家,叶家和杜家王不见王,杜家这次来了一个辈子较高的杜承福,叶家干脆就没派长辈过来,只来了一个叶思远。 那叶思远进去自然就不可能马上出来。他这个只是靠着继子身份来这走过场的辈,倒是可以退场了。 陈子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大步离开。 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转了几个弯,他登上空中的游廊桥,向丝竹管弦声声入耳气氛欢乐的前楼走去,准备好好喝上一杯排解一下晦气。 然而就在游廊走到尽头的之时,陈子楚看着前方忽然出现在桥头的人影,忽然放慢了脚步。 听到脚步声,桥头像是在等人正凭栏远眺的少年人不经意地看过来,看到他的瞬间神情也有一瞬的僵硬。 “这不是……”那人僵硬地开口,话还没说出,空中反而先响起对面人声音。 “这不是霍大公子嘛!”陈子楚扬起笑容,满面春光地招呼着迎了上去。 站在游廊桥头的前秦世家公子,霍湛浑身一僵。但面对对方熟络的态度,脸上也勉强挤出三分笑容道。 “这不是陈大公子吗?真是巧啊。” “是啊,真巧。”陈子楚在霍湛面前站定,脸上挂着从训练有素的笑容。 巧个鬼。 实际上陈子楚在心中道。 这个时候出现在醉云楼,还在这个位置碰见,谁都知道各自刚刚是在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前秦人密谋的密阁是也在这附近,还是霍湛自己溜达到了这里。陈子楚抬眼看着同样和他一般面和心不和地笑着的霍湛,微笑着问道,“陈公子在这做什么?怎么不去前面喝酒?” 霍湛咳嗽一声,掩了掩面上并不存在的酒气,“酒意有点上头,就出来吹吹风。” “是吗?陈公子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啊,”陈子楚笑眯眯问道,“你在等谁?” 霍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是前秦的世家子,但因为嬴珣流亡南楚的原因,也算是在南楚长大的,和陈子楚这些南楚的世家子也算是从接触到大。 但对他们这些前秦人,这位南楚的贵公子虽然素来态度热情,但也算不上特别热络,热情中总是透着三分漫不经心,却不知今日为何忽然多管闲事了起来。 “在下……”心中疑惑归疑惑,但场面话还是要说,霍湛正想开口搪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 “阿湛。久等了。” 下一刻来人显然是也看到了陈子楚,声音顿了顿,“陈大公子?” 陈子楚回过头,看向出现在两人身后的嬴珣,俯身行礼。 “原来霍公子是在等嬴公子。”他起身一笑道。 嬴珣一出现,霍湛在等谁这件事自然水落石出。也就只有这位能让霍湛等了。 “陈公子,”嬴珣看向陈子楚略一点头,“真巧。” “是啊,”陈子楚再一次应和,但这一次心中却泛起波澜。云南 这一次初阶大典对前秦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机会,霍湛不过一个辈,前秦世家议事不让他从头至尾参与没什么。但嬴珣可不像是他一般是个挂名继子,不光是实打实的前秦继子,这位流亡南楚的前秦王弟还是前秦遗老一派唯一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怎么前秦人议事嬴珣也被中途请出来了? 难道那些前秦世家们有什么事还不愿当着嬴珣的面谈么? (后为防盗) 陈子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大步离开。 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转了几个弯,他登上空中的游廊桥,向丝竹管弦声声入耳气氛欢乐的前楼走去,准备好好喝上一杯排解一下晦气。 然而就在游廊走到尽头的之时,陈子楚看着前方忽然出现在桥头的人影,忽然放慢了脚步。 听到脚步声,桥头像是在等人正凭栏远眺的少年人不经意地看过来,看到他的瞬间神情也有一瞬的僵硬。 “这不是……”那人僵硬地开口,话还没说出,空中反而先响起对面人声音。 “这不是霍大公子嘛!”陈子楚扬起笑容,满面春光地招呼着迎了上去。 站在游廊桥头的前秦世家公子,霍湛浑身一僵。但面对对方熟络的态度,脸上也勉强挤出三分笑容道。 “这不是陈大公子吗?真是巧啊。” “是啊,真巧。”陈子楚在霍湛面前站定,脸上挂着从训练有素的笑容。 巧个鬼。 实际上陈子楚在心中道。 这个时候出现在醉云楼,还在这个位置碰见,谁都知道各自刚刚是在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前秦人密谋的密阁是也在这附近,还是霍湛自己溜达到了这里。陈子楚抬眼看着同样和他一般面和心不和地笑着的霍湛,微笑着问道,“陈公子在这做什么?怎么不去前面喝酒?” 霍湛咳嗽一声,掩了掩面上并不存在的酒气,“酒意有点上头,就出来吹吹风。” “是吗?陈公子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啊,”陈子楚笑眯眯问道,“你在等谁?” 霍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是前秦的世家子,但因为嬴珣流亡南楚的原因,也算是在南楚长大的,和陈子楚这些南楚的世家子也算是从接触到大。 但对他们这些前秦人,这位南楚的贵公子虽然素来态度热情,但也算不上特别热络,热情中总是透着三分漫不经心,却不知今日为何忽然多管闲事了起来。 “在下……”心中疑惑归疑惑,但场面话还是要说,霍湛正想开口搪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 “阿湛。久等了。” 下一刻来人显然是也看到了陈子楚,声音顿了顿,“陈大公子?” 陈子楚回过头,看向出现在两人身后的嬴珣,俯身行礼。 “原来霍公子是在等嬴公子。”他起身一笑道。 嬴珣一出现,霍湛在等谁这件事自然水落石出。也就只有这位能让霍湛等了。 “陈公子,”嬴珣看向陈子楚略一点头,“真巧。” “是啊,”陈子楚再一次应和,但这一次心中却泛起波澜。 这一次初阶大典对前秦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机会,霍湛不过一个辈,前秦世家议事不让他从头至尾参与没什么。但嬴珣可不像是他一般是个挂名继子,不光是实打实的前秦继子,这位流亡南楚的前秦王弟还是前秦遗老一派唯一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怎么前秦人议事嬴珣也被中途请出来了? 难道那些前秦世家们有什么事还不愿当着嬴珣的面谈么? 第四百四十四章 獠牙 “第二十名?”考官高台上姜元元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只是第二十名?” 谁都知道前秦公主在初阶大典中已经拿了四个榜首,榜首和第二名差的分数不少,姜元元原本以为这个女子不第一也至少排在前几名。 姬嘉树闻言看了一眼边人。实话初阶大典本来是只有这一轮才必须要王族坐镇。但因为姜元元之前每一轮都跑过来,考官们都没了新鲜感,总觉得这人在这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只不过今,姜元元和之前不一样,穿了朝服过来。楚人尚赤,姜元元作为南楚王子的朝服是正红色,上面用赤金线暗绣着朱雀的纹样,看上去十分庄重,也十分显眼,如同一团灼目的火焰。 虽然不是王族,但姬嘉树其实也有类似的衣服,因为除了王族的朝服,南楚国师的祭服上也可以绣朱雀,他作为国师之子拥有规格略低的祭服。 此时看着边的这一团火焰,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她第一轮的名次太低了。” 姜元元闻言一愣。 姬嘉树心复杂地闭了闭眼睛。 没办法,谁叫那个女子的成绩那么大起大落。 嬴抱月从众人战第二轮开始就一只是榜首,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第一轮的成绩。 末榜被计入总分后,产生的影响是毁灭的,一般况下修行者绝无可能翻。 也正是如此,当初嬴抱月第一轮拿到末榜的时候他才和她她没有可能再拿到魁首。 他从不会信口开河,而是末榜的杀伤力就是这么大。 榜首和第二名的差距再大,也大不过和倒数第一的差地别。哪怕四个第二十名的总分加起来,也绝对比三个第一和一个倒数第一要多。 就算你有四个第一,也架不住一个末榜的拖累。 姬嘉树站在高台上静静看着被考官叫到名字走出人群的少女。实话嬴抱月能进入第一轮轮空的名额都让他有些意外。 这应该和她在之后拿首榜的过程,不但提升了自己的成绩,还打败了其他门选手有关。 其中某位典型代表就是贺兰常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会战台台下。 贺兰承应该进入不邻一轮的轮空名单,因为他在个人战第一轮医毒战中拿到了一个末榜。就算他其他轮次排名均靠前,但都抵不住这一个末榜的杀伤力。 能在有一个末榜的况下还能进轮空名单,也就那个女子有那个本事了。 姬嘉树看着台下其他修行者注视着嬴抱月的目光。 如果不是她后来拉下了那些本来排名靠前的修行者,此时的轮空名单一定不是现在这般。 初阶大典一届能获得参加中阶大典资格的修行者不过百人,撑到第二轮场上就会只剩下了一百多人。所以能第一轮轮空,等于参加中阶大典的名额差不多就十拿九稳了。 当然,这只是对一般修行者而言。 那个少女想参加中阶大典的条件更为苛刻。 考官陆续报出了其他轮空者的名字,姬嘉树也仔细聆听着,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也会是他将来参加中阶大典的对手。 嬴珣、霍湛、陈子楚、许义山、叶思远还有后辽继子、中唐继子等人都被陆续叫到,名单很快就叫到了前十名,众人神也愈发紧张起来。 “真不知道,这位“现魁首”会是谁,”姜元元看着熙熙攘攘的台下开口道。 所谓的“现魁首”,就是指现阶段总分排名第一的修行者。 “大概会是北魏继子孟施吧?”姜元元猜测道。 孟施虽然没拿过榜首,但他强就强在几乎所有轮次排名都靠前。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一次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中最出名的一个,本人也的确是一个实至名归的修行者,按照姜元元的印象感觉应该差不多。 然而他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姬嘉树却沉默不语。 “第二名,北魏继子,孟施!” 这时考官的声音响起了,姜元元瞳孔一缩。 “孟施第二?”他愕然道,“那谁第一?” 也就是只剩那个人了吧……姬嘉树心道,这要不是他也不对劲了。 “第一名!” 考官的声音响起,众饶心提到嗓子眼。 “北魏,莫华!” “什……”姜元元惊讶地不出话来,“怎么是这北魏继子的跟班拿邻一?” 没办法,毕竟有些事不是能控制得那么精准的。 姬嘉树注视着那个静静走到孟施边,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依旧不起眼的少年,轻声开口道。 “莫华在医毒战和兵棋战中的排名都在孟施之上。” 而这两人在众人战时的排名又是紧挨着,莫华的最终排名超过孟施也是没办法的。 “这可真是……”姜元元看着二十位走出人群单独站成一片的修行者感叹道,“刚开局就出人意料了。” “这只是对战开始前的名次,”姬嘉树淡淡道,“明不了什么。” 个人战最后一轮,两两对战。 这一轮之所以重要,之所以被考生们重视,不光因为它是最后一轮,还因为这一轮排名能获得的分数,是前面任何一轮的三倍。 没错,三倍。 姬嘉树心道。 这就是初阶大典对修行者看家本领的尊重。 所以无论之前成绩如何,这最后一轮对战就是考生们逆风翻盘的最后机会和逆改命的最好机会。 姬嘉树目光凝重。 哪怕是兔子,也会在这一轮露出自己的獠牙。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会战台上响起邻一轮开始的钟声。 嬴抱月等人站着不动,剩下的二百一十六人开始抽签对决。 而就在第一声钟响后不久,会战台上传来了更大的一声闷响。 “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台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台上比试的一个修行者高高飞起,然后在半空中仿佛撞到了透明的墙壁,砰的一声滑下,空中蜿蜒下大片血迹。 在淋漓的鲜血前,修行者睁大眼睛,胆的民众闭上眼睛,女眷们尖叫不已。 “开始了。”高台上姬嘉树神复杂地开口。 高台下归辰怔怔看着这一幕,和其他等阶较低的修行者们一起,手脚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 “开始了。”而这时他听见他前不远处的少女轻声开口。 这就是初阶大典最后一轮。 这就是修行者之间赌上命和前程的。 对战。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利爪 撞上会战台外围大阵的修行者在空中软软地滑下,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修行者,没有人立即上去救他,考官站在一边反而在数秒。 三息之后,那个修行者还是一动不动,确认那人没有再站起来的迹象,高台上响起结束的钟声。 “本场结束!”考官高声宣布道。 既然对手已经重伤倒地,唯一还站在场上的修行者自然成了赢家。 有医官抬着担架登上会战台,重伤见血的那名修行者很快被抬下,有专门的医棚会负责救治。而一边候着的稷下学宫的下人们则提着水桶上台,熟练地擦去了台上的血迹。 熟练得,让人毛骨悚然。 即便隔着厚厚的阵法,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让台下候场的修行者脸色无比苍白。 “居然第一场就这么惨烈,”高台上姜元元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们当年可没这么可怖的出血量啊。” 修行者之间的对战见血不稀奇,但开场就这么血洒半边天未免太不吉利了。 “那是因为我们那一届,”姬嘉树淡淡开口,“更多人的擅长杀人不见血。” 姜元元生生打了个寒战。 “你能别说的那么吓人么?” 姬嘉树看他一眼,“我只是说了事实。” 正因为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姜元元后背才泛起真切的寒意。 真正的修行者高手,杀人是不见血的。 天阶修行者,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能让普通的修行者筋脉寸断。 “刚刚那个抬下去的修行者的情况怎么样?”姜元元静静问道。 “断了三根肋骨,七处筋脉,”姬嘉树平静道,“但性命应该无忧。” 修行者没那么容易死。 “那倒也还好,”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后面恐怕还有更惨烈的。” “不管怎么说,这头已经开了,”他看向第二场的选手已经上场的高台,“哪怕真有人死了,这场战争还是要进行下去。” 毕竟这就是初阶大典。 而就在姜元元说出这句话之时,会战台上的钟声再一次被敲响。 正如姜元元所说,不管前一场战斗有多激烈,这场残酷的试炼都会如滚滚波涛般进行下去。 因为第一轮和第二轮对战的人数多,时间紧张,对战的节奏极快。 为了不让自己的命运最后沦为被抽签所决定,每一个修行者下手都极重,出手就是杀招,只求施展出自己的毕生所学,在最短时间内干掉对手。 围观的民众们也从一开始的一惊一乍,再到见血也没人尖叫。而世家所在的包厢里,大部分贵人们也很安静,只因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世家子都在第一轮轮空队伍里,这一轮只要看热闹就好。 但也并不是所有世家子都那么幸运,在第一轮对战进行到底三十场时,那个男人的名字终于被叫到了。 “北魏,贺兰承!” (后为防盗) 撞上会战台外围大阵的修行者在空中软软地滑下,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修行者,没有人立即上去救他,考官站在一边反而在数秒。 三息之后,那个修行者还是一动不动,确认那人没有再站起来的迹象,高台上响起结束的钟声。 “本场结束!”考官高声宣布道。 既然对手已经重伤倒地,唯一还站在场上的修行者自然成了赢家。电子中 有医官抬着担架登上会战台,重伤见血的那名修行者很快被抬下,有专门的医棚会负责救治。而一边候着的稷下学宫的下人们则提着水桶上台,熟练地擦去了台上的血迹。 熟练得,让人毛骨悚然。 即便隔着厚厚的阵法,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让台下候场的修行者脸色无比苍白。 “居然第一场就这么惨烈,”高台上姜元元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们当年可没这么可怖的出血量啊。” 修行者之间的对战见血不稀奇,但开场就这么血洒半边天未免太不吉利了。 “那是因为我们那一届,”姬嘉树淡淡开口,“更多人的擅长杀人不见血。” 姜元元生生打了个寒战。 “你能别说的那么吓人么?” 姬嘉树看他一眼,“我只是说了事实。” 正因为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姜元元后背才泛起真切的寒意。 真正的修行者高手,杀人是不见血的。 天阶修行者,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能让普通的修行者筋脉寸断。 “刚刚那个抬下去的修行者的情况怎么样?”姜元元静静问道。 “断了三根肋骨,七处筋脉,”姬嘉树平静道,“但性命应该无忧。” 修行者没那么容易死。 “那倒也还好,”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后面恐怕还有更惨烈的。” “不管怎么说,这头已经开了,”他看向第二场的选手已经上场的高台,“哪怕真有人死了,这场战争还是要进行下去。” 毕竟这就是初阶大典。 而就在姜元元说出这句话之时,会战台上的钟声再一次被敲响。 正如姜元元所说,不管前一场战斗有多激烈,这场残酷的试炼都会如滚滚波涛般进行下去。 因为第一轮和第二轮对战的人数多,时间紧张,对战的节奏极快。 为了不让自己的命运最后沦为被抽签所决定,每一个修行者下手都极重,出手就是杀招,只求施展出自己的毕生所学,在最短时间内干掉对手。 围观的民众们也从一开始的一惊一乍,再到见血也没人尖叫。而世家所在的包厢里,大部分贵人们也很安静,只因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世家子都在第一轮轮空队伍里,这一轮只要看热闹就好。 但也并不是所有世家子都那么幸运,在第一轮对战进行到底三十场时,那个男人的名字终于被叫到了。天阶修行者,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能让普通的修行者筋脉寸断。 “刚刚那个抬下去的修行者的情况怎么样?”姜元元静静问道。 “断了三根肋骨,七处筋脉,”姬嘉树平静道,“但性命应该无忧。” 修行者没那么容易死。 “那倒也还好,”姜元元深吸了一口气,“后面恐怕还有更惨烈的。” “不管怎么说,这头已经开了,”他看向第二场的选手已经上场的高台,“哪怕真有人死了,这场战争还是要进行下去。” 毕竟这就是初阶大典。 而就在姜元元说出这句话之时,会战台上的钟声再一次被敲响。 正如姜元元所说,不管前一场战斗有多激烈,这场残酷的试炼都会如滚滚波涛般进行下去。 因为第一轮和第二轮对战的人数多,时间紧张,对战的节奏极快。 为了不让自己的命运最后沦为被抽签所决定,每一个修行者下手都极重,出手就是杀招,只求施展出自己的毕生所学,在最短时间内干掉对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汗水 既然两人流派、境界、名望都相仿,唯独出身的学宫不同,那么这场对决其实等于是稷下学宫和北寒阁在本届初阶大典中的初次碰撞。 到底是谁的弟子强大,一比便知。 看着贺兰承一步步登上会战台,周围其他民众也渐渐察觉了这一点。 长久以来,稷下学宫是他们心中的最强,而近年来北寒阁的声望渐渐追了上来。上一届姬嘉树和贺兰承的魁首之争,就是稷下学宫和北寒阁势力的一次剧烈碰撞。 但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国师之子的强大,容不得任何人挑战。 上一届的初阶大典,南楚和稷下学宫毋庸置疑是最大赢家。 这一届初阶大典,北魏可要是有备而来,虽然某位前秦公主的横空出现,夺走至少一半的关注度。但北寒阁弟子这一次取得的成绩,在前面轮次比稷下学宫要强上不少。 “到底是谁会赢呢?” “都是雷法剑,也不知道贺兰公子会使出什么样的的剑法……” 高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嬴抱月也有些好奇。 毕竟她也从未见过贺兰承的剑法。 “这位贺兰公子原来还会剑法啊……”这时高台下观战的人堆里,归离撇了撇嘴道。 “的确想不到这位公子执剑的模样……”姬安歌淡淡应道。 一边归辰不在一时间要负责照顾两位妹妹的姬清远闻言苦笑。因为贺兰承之前跑到清安院的投降事件,贺兰承在清安院众人眼中的形象可以低到了一定程度。 归离也好姬安歌也好,眼中对这位北寒阁大弟子的印象大概只有窝囊。 “话可不是这么的,阿承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笑眯眯的声音。 姬清远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身边某个带着师弟悄无声息就混入了他们之中的男人,“你怎么待在这里?” “我暂时回不了北寒阁,”拓跋寻笑道,“反正都是待在民众观战的地方,同为住在国师府的人,就让我加入吧。” 姬清远闻言扶额。 但不得不,拓跋寻刚刚为贺兰承的辩护也没有什么服力。 毕竟贺兰承也好拓跋寻也好,这前后两任北寒阁大弟子在外形上都像是个文弱书生。 拓跋寻自然不算弱,但在对战能力上也不算强。 有如此境界和真元,但最后一轮排名却也不算特别靠前,平素从不带剑。 和拓跋寻一般,贺兰承平日也极少佩带刀剑。之前混在参加第一轮对战的修行者中,明明他的声望和能力鹤立鸡群,却没什么存在福 此时他静静走上高台,同为雷法者,他也没有像洪北斗那样给人以强烈的压迫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风法者。 洪北斗原本看到对手是他还有一瞬的胆怯。但在感到贺兰承身上的气势后,神情又重新变得倨傲起来。 嬴抱月静静看着站在会战台上贺兰承,经过之前医毒战的失败和背叛后,贺兰承原本就不算多的张扬和傲气已经全部收敛了。 此时站在台上,安安静静地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连他腰边的长剑看上去都与他都格格不入。 “嗯?贺兰承用的不是弯刀啊?”高台上姜元元忽然开口。 在兵刃上北魏人多使用骑兵常用的弯刀,弯刀本身也适合暴烈的雷法。但此时贺兰承作为北魏北寒阁大弟子,用的却是剑。 “这一时之间都分不出这两人谁是北魏人谁是南楚人了。” 姜元元看着高台上面对面的两人感叹道。 “准备!”这时考官敲响了开始的钟声。 看着高台上分别拔出刀剑的两人,台下的民众都屏住了呼吸,眼含期待。 这一场众人可以预见,会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精彩。 不少人猜测也许这两人都要难解难分地打到考官抽签定输赢的程度。 “要来了!这两人分别会使什么剑法?”台下民众兴奋地议论,嬴抱月也抬头望去。 雷法剑是自由度极高的剑法,分支众多,一般有名望的修行者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野路子剑法。 比如北魏光华君的光明剑和姬嘉树的春雷剑。 此时考官喊完开始后,洪北斗的剑上已起雷霆。 隔着厚厚的阵法,人们仿佛都已经听到了隆隆的雷声。 然而贺兰承依旧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平淡,宛如一尊雕像。 “怎么了?难道败给女人,堂堂北寒阁大弟子连出剑的力气都没了?”高台上洪北斗嘲讽的笑声传入众人耳朵。 嬴抱月闻言微微眯起眼睛。 高台上姬嘉树也皱起眉头。 而这时一直沉默的,看上去没什么出息的少年抬起头,只是瞥了洪北斗一眼。 “我的确之前也瞧不起过她,不过和她比起来……” “比起来?”洪北斗皱眉。 “你要弱太多了。”贺兰承淡淡道。 “你什么?”洪北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中浮起暴怒的血丝,与此同时他剑上雷霆的声势却愈发浩大起来。 “这贺兰承故意激怒对手是要作甚?”姜元元皱起眉头,“雷法者不是越愤怒越强吗?” 雷法暴烈,而与这一特性相对的,当修行者愤怒之时,反而会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当然也有人例外。姜元元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边另一位站得笔直的少年。比如他就从未见过姬嘉树生气。 但此时不等有人回答他,台边所有的声音都为之一顿。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洪北斗动了。 “什么北寒阁大弟子,男饶脸都丢光了,去死吧!” 这时愤怒达到顶赌洪北斗剑尖劈下一道闪电,剑光一闪,长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贺兰承刺去。 贺兰承依旧没有动,剑上也没泛起丝毫的电花。 雷法者速,洪北斗的剑速度极快。 贺兰承没有余地闪躲。 洪北斗的长剑携带风雷之势袭上贺兰承的头颅。 可以预见的血花四溅,人群中难得发出尖剑 然而下一刻,这个世界安静了。 那一切发生得太快,很多人没有看清。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雷霆一闪,人们只看见一个沉重的身影高高飞起,一声惨叫撞上边缘大阵上吐血不止。 咔嚓一声,地上一把剑断成两截。 飞出去的人身体庞大,而那个人是,洪北斗。 不是站在原地的贺兰承,而是出招袭击的洪北斗。 而做下这一切的,只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众壬大眼睛,看向静静站在高台中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另一位公子。 如果不是他手中长剑还滴着血珠,人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咔哒一声,贺兰承甩掉剑上血珠,收剑入鞘。 “我丢脸,”少年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倒地的洪北斗,淡淡嘀咕道,“的好像你比我强似的。” 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不出话来。 “欻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人群中,姬清远听到身边的拓跋寻微微笑着开口。 “好看吗?”男人笑道,“这就是阿承的白虹剑。” 第四百四十七章 剑法 白虹剑。 听到这个名字的姬清远等人怔怔看着台上。 高台上收剑入鞘的少年静静而立,清风微微吹起他的额发,露出他平静的目光。 归离和姬安歌她们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她们见过的那个在嬴抱月面前有些弱气的男人。 台下一片安静,所有人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下一刻,打 《大月谣》第四百四十七章 剑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五十一章 幕间 时值八月,骄阳似火。 紫华山上,热气腾腾。 山林之间本该凉爽,但在上午激烈血腥的第一轮对战结束后,不光是从对站台上走下的弟子汗如雨下,观战民众和其他没能参加的修行者们也汗流浃背。 场子已经被彻底热了起来。 热场结束,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本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因为没有太多成名的修行者,民众没报什么期待。更何况第一轮对战还是剔除了所有高手的,按理说没什么看头。 但却无人想到,就是这届无人期待的初阶大典,第一轮对战就把围观众人给震了。 其中贺兰承与洪北斗、归辰与周之焕的两场对战更是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谁都没想到第一轮就会打得如此激烈,而区区第一轮表现就如此惊艳,让众人愈发期待之后的轮空高手们加入的第二轮。 外围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已经可以看到有稷下学宫的童子和弟子出现来维持秩序。围观众人看着会战台下人数少掉一半的修行者们目光愈发火热。 “谁能想到今年的初阶大典能出现如此场面,”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这一幕感叹道,“本以为我们那一届应该无人能及了,却没想到今年居然也能如此热火朝天。” “今年有不少隐藏的高手在,”姬嘉树静静道,“而高手的存在,能激发其他人的潜力。” 气氛这种东西是可以营造的。 姬嘉树眸光微深。 他们当年那一届如果说是名人聚集,那么这一届就可以说是黑马崛起。 和地位高不可攀看见就让人丧失战意的知名修行人不同,存在于自己身边的黑马的崛起,无疑能够激发起所有人的好胜心。 即便这不一定都是正面的感情。 当人发现之前觉得不如自己的人跑到了自己前面,不忿之后肯定都会更加拼命。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此时会战台下的气氛极为紧绷。周围民众注目的目光越火热,会战台下的将要参加第二轮对战的修行者们肩膀上的压力就越大。 其中参加了第一轮的修行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有的人真元不济,有的人呼吸急促,看着轮空一轮毫发无损的那二十人的目光就愈发不善和戒备。 空气中弥漫着如临大敌的味道。第四百五十一章幕间 时值八月,骄阳似火。 紫华山上,热气腾腾。 山林之间本该凉爽,但在上午激烈血腥的第一轮对战结束后,不光是从对站台上走下的弟子汗如雨下,观战民众和其他没能参加的修行者们也汗流浃背。 场子已经被彻底热了起来。 热场结束,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本来这一届初阶大典因为没有太多成名的修行者,民众没报什么期待。更何况第一轮对战还是剔除了所有高手的,按理说没什么看头。 但却无人想到,就是这届无人期待的初阶大典,第一轮对战就把围观众人给震了。 其中贺兰承与洪北斗、归辰与周之焕的两场对战更是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谁都没想到第一轮就会打得如此激烈,而区区第一轮表现就如此惊艳,让众人愈发期待之后的轮空高手们加入的第二轮。 外围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已经可以看到有稷下学宫的童子和弟子出现来维持秩序。围观众人看着会战台下人数少掉一半的修行者们目光愈发火热。 “谁能想到今年的初阶大典能出现如此场面,”高台上姜元元看着这一幕感叹道,“本以为我们那一届应该无人能及了,却没想到今年居然也能如此热火朝天。” “今年有不少隐藏的高手在,”姬嘉树静静道,“而高手的存在,能激发其他人的潜力。” 气氛这种东西是可以营造的。 姬嘉树眸光微深。 他们当年那一届如果说是名人聚集,那么这一届就可以说是黑马崛起。 和地位高不可攀看见就让人丧失战意的知名修行人不同,存在于自己身边的黑马的崛起,无疑能够激发起所有人的好胜心。 即便这不一定都是正面的感情。 当人发现之前觉得不如自己的人跑到了自己前面,不忿之后肯定都会更加拼命。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此时会战台下的气氛极为紧绷。周围民众注目的目光越火热,会战台下的将要参加第二轮对战的修行者们肩膀上的压力就越大。 其中参加了第一轮的修行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有的人真元不济,有的人呼吸急促,看着轮空一轮毫发无损的那二十人的目光就愈发不善和戒备。 空气中弥漫着如临大敌的味道。 所幸第一轮和第二轮之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才让这些修行者不至于马上打起来。 时间也到了正午,修行者们纷纷抓紧时间散开休整吃饭,但大部分修行者的饭吃的都像打仗,林间气氛依然紧绷。 然而在紧张的气氛中,唯有一处不同凡响。 那是铺在一棵大树下的一张花布,布上放着好几个大蒸笼。 之前有看初阶大典前几轮的人们对这块布和布上的蒸笼都有些熟悉了。但和之前不同,之前还是方形的布这次变成了长方形,蒸笼的数量也成倍增长了。 远比之前要长的野餐布边,围着更多的人。 “拓跋寻这个北魏人在算了……” 归辰坐在嬴抱月身边,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坐在拓跋寻身边的贺兰承,“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时间也到了正午,修行者们纷纷抓紧时间散开休整吃饭,但大部分修行者的饭吃的都像打仗,林间气氛依然紧绷。 然而在紧张的气氛中,唯有一处不同凡响。 那是铺在一棵大树下的一张花布,布上放着好几个大蒸笼。 之前有看初阶大典前几轮的人们对这块布和布上的蒸笼都有些熟悉了。但和之前不同,之前还是方形的布这次变成了长方形,蒸笼的数量也成倍增长了。 远比之前要长的野餐布边,围着更多的人。 “拓跋寻这个北魏人在算了……” 归辰坐在嬴抱月身边,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坐在拓跋寻身边的贺兰承,“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所幸第一轮和第二轮之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才让这些修行者不至于马上打起来。 时间也到了正午,修行者们纷纷抓紧时间散开休整吃饭,但大部分修行者的饭吃的都像打仗,林间气氛依然紧绷。 然而在紧张的气氛中,唯有一处不同凡响。 那是铺在一棵大树下的一张花布,布上放着好几个大蒸笼。 之前有看初阶大典前几轮的人们对这块布和布上的蒸笼都有些熟悉了。但和之前不同,之前还是方形的布这次变成了长方形,蒸笼的数量也成倍增长了。 远比之前要长的野餐布边,围着更多的人。 “拓跋寻这个北魏人在算了……” 归辰坐在嬴抱月身边,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坐在拓跋寻身边的贺兰承,“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第四百五十三章 故技 看着考官将手再一次放入签箱,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这场面,真和当年抽你的对手时一样。”高台上姜元元看向姬嘉树笑道。 姬嘉树无奈地看他一眼,“当年不愿被抽到当对手不止我一人。” “这倒是,”姜元元点头,“抽到耶律华、拓跋寻还有风华那子也很能让人崩溃。” 上一届初阶大典战国六公子中总共有三位,光华昭华春华,再加上一个拓跋寻。对战总共三天谁都知道这四人一定能留到最后一天,而在此之前其他任何人碰上他们,都会止步于此。 第二轮剩下的修行者有一百二十六名,能参加中阶大典的名额是一百个,可以说大部分留下的修行者都十拿九稳。但还是会有二十六位败退太早和之前轮次分数的太低的修行者离开。 对于对自己之前成绩没有自信的修行者而言,自然是多留一轮保险。况且初阶大典最终的排名,会大大影响到在中阶大典中待遇,既然是来参加大典,谁都希望能多留久一些。 在此等情况下,在第二轮就碰上之前轮空的强者的事谁都不希望遇见,更何况虽然这届初阶大典里名人不多…… “叶思远和孟施,应该是今年这群修行者最不愿抽到的对手了。”高台上姜元元道。 姬嘉树点头。 这届初阶大典名人的确不多,但也还是有几个。说起实力,北魏继子孟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孟施的实力不弱,但名声之所以赶不上之前同为北魏出身的拓跋寻,姬嘉树认为完全是被家世给拖累了。 在寒门难出贵子的修行界,家世出众且修行不凡的修行者比只有修行实力的修行者更能声名远扬。但当然,如果你实力足够强大,那么家世不显也不成问题。 比如十年前的少司命林抱月,强成那个女子的程度……哪怕是个孤儿照样让人不得不服。 不过像那个女子那样强的修行者怎么说都是少见,孟施的声名多少受到了他身份影响,不少民众并不熟知他。 但这个孟施最强火法者的名号在修行者中足够知名,在初阶大典举行前就有不少高阶修行者猜测他会是这一届初阶大典的魁首。 而说起家世,叶思远就是家世和修行实力结合后出名的典型代表。 姬嘉树看着那个腰间长剑不知为何裹着布条的少年,眸光微深。 修行界看重家世并不是纯粹因为捧高踩低嫌贫爱富,而是家世的的确对修行者的力量有很大影响。 不是所有的东西用钱都能买到,需要的还有地位。只有地位够高的世家子,才能有可能入手最顶级的修行资源。 这样的人往往比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更可怕,因为修行者的实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拥有修行者资源门路通达的修行者却不知能强到何等地步。 “会抽到谁?” “第二轮就碰上叶大公子这也太倒霉了,到底是多没运气的人才会撞上……” 运气…… 听到民众提到的这个词,姬嘉树眸光微凝。 姜元元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随之看去,惊讶地发现姬嘉树的两只手在身边都攥成了拳。 “你不会……”姜元元盯着姬嘉树问道,“你不会也在害怕吧?” “我?”姬嘉树一愣,“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不上场。 姜元元看着他眯眼一笑,“害怕她抽中叶思远。” 这个她是谁已经不用言说。 姬嘉树闻言沉默,看着会战台上抽出纸签缓缓打开的考官,他的确是担心。担心嬴抱月在第一轮遇上叶思远。 因为从初阶大典开始,不管是人为的还是非人为的,那个少女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哪里是不怎么好,根本是非常不好。 导致在场者中不光是姬嘉树一人有这般的担心。 “明月……”看着考官手中的纸签,站在嬴抱月身边的归辰也紧张起来,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叶思远为等阶六的修行者,身上还有叶家的手段,和她还有诸多过节,对这个女子而言,简直是最糟糕的对手。 前面几轮各种抽签结果都快给归辰造成心理阴影了,如果有人想找她麻烦,那这签…… “第二轮第一场!” 而就在这时考官的声音打断归辰的担忧,只听考官高声宣告道。 “南楚叶思远对,中唐宋谦!” 中唐修行者那边爆发出一阵悲鸣,高台上的姬嘉树和台下的归辰姬清远等人同时松了口气。 “倒霉的是中唐继子啊,”姜元元看着走出人群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此时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掩盖不住那少年的一脸苦相。 “不愧是琼华君宋斋的侄子,”姜元元道,“这神情和他叔叔有的一拼。” 琼华君宋斋是中唐国君的弟弟,也是战国六公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已经年近三十。 虽然有战国六公子之称,但宋斋却不以修行实力闻名,出名靠着的是博学。虽然本人不擅长修行者,但琼华君通晓天下武学,有修行百晓生之称。 姜元元见过这位琼华君几次,是个很有意思的等阶七修行者。每次谈起修行来头头是道,但当有人想和他真的在对战场上切磋时,也是这般一脸苦相。 “宋谦和琼华君不同,”然而这时在一边姬嘉树缓缓开口,“宋谦是等阶六的修行者,他是宋斋一手培养出来的,实力可不差。” 姬嘉树眼前浮现出他之前看过的各国继子的情报。 虽然年近三十,但那位中唐王爷却至今未曾娶亲,也没有子嗣,而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教养自己的侄子。 这侄子正是宋谦。 既然是宋斋的侄子,宋谦本身也是王室子弟,更是中唐宋氏王族最有修行天赋的修行者。 宋斋年近三十不过等阶七,却教出了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也不得不说相当有本事。 “也是,毕竟宋谦第一轮也轮空了。”姜元元凝视着登上会战台的中唐继子道。虽然满脸不情愿,但那个衣着富贵的少年脸上却也没有恐惧。 单论天赋和家世,宋谦并不输于叶思远。 “想必这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姜元元道。 姬嘉树点头,在场的高阶修行者大都也会如此作想。 “对战开始!” 伴随着会战台上考官一声高喊,宋谦额率先拔出腰边长剑,和他身上的服饰相仿,他的剑装饰也十分精美,咔嚓一声长剑出鞘,三尺青锋,剑光如一泓秋水。 “龙泉剑?”高台上姜元元惊道,“这把剑都能找到?这中唐的家底果然够厚啊。” 龙泉剑传说是春秋时代的的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的第一柄剑,虽不如之后其铸造的太阿湛卢那般具有王者之气,却是一把精致优美的剑,身价极高。 这样的名剑,在区区初阶修行者的对战中极为少见,台下识货的修行者们纷纷发出一阵吸气声。 有这样一把剑,对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如虎添翼,对其对手而言都是致命打击。 然而面对已经拔剑的宋谦,站在对面的叶思远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眼中没有恐惧,甚至还有一丝轻蔑。 而他,甚至没有拔剑。 “叶思远他怎么回事?”高台上姜元元愕然开口,“他那剑怎么还裹着布呢?拔不出来吗?” “叶思远这是要束手就擒吗?”这时嬴抱月身边归辰也如此开口。 不是。 嬴抱月凝视着叶思远腰边裹着布条看不出模样的长剑,低声开口。 叶思远并非是要投降,一切与之相反。 “叶公子,你为什么不拔剑?”这时台上宋谦疑惑地问道。 “拔剑?你居然还想让我拔剑?”而这时叶思远嘴角边露出轻蔑的笑容,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剑,举过头顶。 “我要是拔剑,你就已经死了。” 布条从他手中剑上散落,而当剑鞘暴露于日光之下时,姬嘉树瞳孔一缩。 “那是……” 单单是剑鞘,就放出无限光华。 会战台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惊道。 “越王勾践剑?!” 第四百五十四章 重施 越王勾践剑。 日光下,叶思远手中的长剑没有出鞘浑身都流动着璀璨的光华。 会战台嬴抱月注视着日光下叶思远手中长剑的剑鞘,眸光冰冷。 “这剑……”一边的归辰看着这一幕瞪大眼睛愕然开口,“这剑不是在稷下之宴上出现过么?怎么又回到了叶思远的手上?” 没错。 越王勾践剑是如今南楚的镇国之剑,而更重要的是。 这把剑是南楚国师姬墨的佩剑。 在初阶大典开始前的稷下之宴上,叶思远就曾经使用了这把剑打败了陈子楚的弟弟陈子寒。但就在叶思远仗着神兵想要对陈子寒下杀手的时候,姬嘉树出手打偏了剑势,随后收走了这把剑。 但谁都没想到,此时这把剑居然重新回到了叶思远的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姜元元皱眉看向姬嘉树,却只见身边的少年咬紧牙关,指缝仿佛要攥出血来。 “母亲……”姬嘉树低低开口,声音中压抑着情绪。 姜元元眸光微深。当初在稷下之宴上,他记得姬嘉树夺下这把剑后是当场交给了他的母亲国师夫人叶氏保管。那么叶思远到底是如何再次拿到这把剑,谁把剑给的他就不用猜了。 只不过看着姬嘉树神情,姜元元能理解当初姬嘉树明明知道叶氏偏袒娘家,当时为什么还把剑给母亲保管。 毕竟叶氏有国师夫饶身份,只有她有资格保管这把剑。当时大庭广众姬嘉树都了不要把父亲的剑再交给别人,那个少年的话讲的那么清楚,叶氏也不能完全不顾国师府和儿子的脸面。 按理叶氏的胆子也不至于那么大,还敢擅自将剑交给叶思远。 只不过当时姬嘉树之前也过家父的佩剑不是用来同室操戈的,所以现在是和别的国家的人对战,所以叶氏觉得可以用? 可看着会战台上那把剑上流转的光华,姜元元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姜元元只听身边传来另一声姬嘉树咬牙的声音。 “父亲,为什么……” 姜元元一愣,抬头却发现姬嘉树正紧紧盯着叶思远刚刚举起的长剑,眸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随之看去,下一刻姜元元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叶思远不光是重新拿到了这把剑,更可怕的是,比起在稷下之宴上出现之时,此时的越王勾践剑的气势更加可怖,尚未拔剑出鞘就让人感受到刺目的剑意,已经如同一个活物,而不是纯粹的兵器。 整把剑居然像是含有充沛的真元! “难道是国师大人……”这下连事不关己的姜元元都无法保持平静。 因为眼前的越王勾践剑已经不是稷下之宴时那般只是一个死物。名剑拥有自己的灵魂和与真元融合的器量,此时的越王勾践剑已经并不单单是冰冷的兵器,而是灌注进了修行者真元的,名副其实的杀器。 而能给越王勾践剑灌注真元的,上下只有一人。 那就是这把剑的剑主,南楚国师府姬墨。 “这……”隔着厚厚的大阵众人都感觉到了这把剑散发的不祥气息,会战台上直面这把剑的宋谦目眦尽裂,“你……” “别怕。”而就在这时,手握越王勾践剑的叶思远轻蔑一笑,看着宋谦手中出鞘的龙泉剑淡淡道,“既然宋公子害怕如此,我不会对你拔剑的。” “怎么?这样还不敢攻过来?”叶思远冷笑道,“果然是富贵温柔乡里泡大的中唐人,就是没骨气。” “这子……”高台上姜元元皱起眉头,而他身边的姬嘉树深吸一口气调动身上真元正要动作,他们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春华。” 姬嘉树怔怔回头,却发现主考梦阳先生睁开了眼睛。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你准备干什么?” “主考大人,”姬嘉树皱眉,“叶思远用此剑参加对战实在有违公允。” “初阶大典从来没有哪条规则不允许考生使用神兵,”梦阳先生淡淡道,“宋谦用的不也是名剑么。” “可越王剑不一……”姬嘉树道,“这把剑……” “有什么不一样?”梦阳先生的声音中泛着冷意道,“就算是你父亲的剑,但此剑未曾传给你,不归你处置。” 姬嘉树一愣,姜元元在一边听着都感到一阵寒意从头泛上脚。 梦阳先生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转头看着高台上流转着真元的越王勾践剑。 没有人能逼堂堂南楚国师往不在他身边的佩剑里灌注真元,生性多疑的姬墨更不能随便将含有自己真元的剑交给别人。 那么。 这就意味着。 这把剑落入叶思远手中,经过了南楚国师姬墨的授意。 姬嘉树的确拥有一定威望,但远不能和他的父亲相比。 在叶思远没有违反其他规则的情况下,姬嘉树已经没有管制他的大义名分。 “没有的规则还轮不到你一个辈插手,”梦阳先生眯眼看他冷冷开口,“给我坐回去。” 考官高台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姬嘉树,老者淡淡加了一句。 “况且,叶思远不是还没拔剑出鞘么?” 姜元元一愣,随后看向台上,叶思远的确没有拔剑出鞘。 虽然这把剑一眼看上去就威力巨大,但不拔剑出鞘也发挥不出什么威力。那么目前这个情况,但也勉强算是在旁观者的容忍范围内。 只不过…… “叶思远就准备这么打么?”就算是拿着姬墨的剑,姜元元也不知道这是自信爆棚还是看不起宋谦。 但不管怎么,加上之前的那身嘲讽,宋谦已经已经被彻底姬墨。 下一刻看着面前倨傲的少年,他的手动了。 “那爷就给你看看中唐饶骨气!” 伴随着一声怒吼,宋谦手上如秋水般清亮的长剑上居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哦?这宋谦居然也是个火法者?”姜元元奇道。 “火法第八剑,火树银花!” 灿烂的火花亮起,宋谦一开始就祭出了排名极高的火法剑,剑意圆融,杀气大盛! 会战台上一时间都被火光所笼罩,台下响起民众阵阵惊呼。 然而面对如此汹涌的攻势,直面其中的叶思远扯动嘴角,却露出一丝彻头彻尾的冷笑。 “废物。” 他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依然没有拔剑。 面对宋谦汹涌而来的火法剑,他居然用剑鞘去对抗! “叶思远是不是傻……” 眼看着宋谦的剑火就要将他吞没,看着叶思远托大的行径,宋谦眼中划过一丝快意。台下所有壬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叶思远要遭到轻敌的报应之时,归辰身边嬴抱月霍然抬头。 “不对。” 她胸前的红玉忽然一阵发烫。而伴随着她的声音,高台上骤然响起了宋谦的惨叫! 第四百五十五章 滚烫 高台上传来宋谦的惨叫,而与此同时高台下的嬴抱月在同一时间弯下了腰。 “明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多,原本注意力被台上激战吸引而去的归辰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他从未见过嬴抱月有这样的反应,“你怎么了?” 会战台上隔着阵法宋谦的悲鸣还在继续,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归辰也不知身边的人发生看什么。 “我没事,”嬴抱月紧紧捂住胸口抬起头来,看向乱成了一团的会战台上。 很热。 她胸前的红玉很烫,灼烧得连她的皮肤都滚烫了起来。 从穿回这个世界,那块让她穿越的始作俑者的红玉就一直很安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台上火光大盛所有人都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上一刻明明所有人都看见宋谦是拔剑向叶思远刺去,但此时台上响起的却是宋谦的叫声。 那声音太过凄惨,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这时火光散去,硝烟散尽,所有人看到了极为惊险的一幕。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就仿佛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谦不愧他中唐继子的名号,说出手就出手,出剑极为干脆利落,龙泉剑寒光四射,转瞬之间就抵上了叶思远的咽喉! 而此时叶思远的剑连着剑鞘只是松松横在胸前,不是任何剑法的起手式,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 叶思远的确没有拔剑出鞘, 龙泉剑的剑尖刺破叶思远的咽喉的皮肤,沁出一滴血珠。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一往无前的宋谦执剑的手却忽然生生僵住,仿佛泰山压顶,额角流下冷汗,手中剑再也没能向前一步。 众人所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宋谦手中剑僵在叶思远喉咙前,叶思远手中剑保持着虚虚横在身前的位置,然而宋谦额头上的冷汗滚滚留下,额头脖颈手背上纷纷爆出青筋,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死死咬紧嘴唇,但痛啸声还是从他的齿间迸出,明明浑身无伤,去仿佛在承受着看不见的刀剑的千刀万剐! “这是……”高台上姜元元失神开口。 宋谦的模样并不似作假,他的确在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攻击,而这份攻击是…… “是剑意。” 姬嘉树攥紧春雷剑剑柄,在一边咬牙开口。 防不胜不防,杀人于无形。 未曾拔剑,剑气灼人,剑意已出。 “你……”宋谦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仿佛如同被烈火灼烧。 “很疼吧,”这时叶思远看着他忽然笑了,“看不见吧?” “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不见么?”叶思远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因为人在面对远超过自己的存在时,是看不见的其气息的。” “我说过,我如果拔剑,你已经死了。”叶思远得意一笑,眸光中浮起一抹狠意,“而你,没资格看见我的剑。” “我不拔剑,也能要你的命。” 说完他慢慢握紧胸前的剑,连带着剑鞘向宋谦劈去! (后为防盗) 第四百五十五章滚烫 高台上传来宋谦的惨叫,而与此同时高台下的嬴抱月在同一时间弯下了腰。 “明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多,原本注意力被台上激战吸引而去的归辰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他从未见过嬴抱月有这样的反应,“你怎么了?” 会战台上隔着阵法宋谦的悲鸣还在继续,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归辰也不知身边的人发生看什么。 “我没事,”嬴抱月紧紧捂住胸口抬起头来,看向乱成了一团的会战台上。 很热。第四百五十五章滚烫 高台上传来宋谦的惨叫,而与此同时高台下的嬴抱月在同一时间弯下了腰。 “明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多,原本注意力被台上激战吸引而去的归辰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他从未见过嬴抱月有这样的反应,“你怎么了?” 会战台上隔着阵法宋谦的悲鸣还在继续,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归辰也不知身边的人发生看什么。 “我没事,”嬴抱月紧紧捂住胸口抬起头来,看向乱成了一团的会战台上。 很热。 她胸前的红玉很烫,灼烧得连她的皮肤都滚烫了起来。 从穿回这个世界,那块让她穿越的始作俑者的红玉就一直很安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台上火光大盛所有人都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上一刻明明所有人都看见宋谦是拔剑向叶思远刺去,但此时台上响起的却是宋谦的叫声。 那声音太过凄惨,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这时火光散去,硝烟散尽,所有人看到了极为惊险的一幕。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就仿佛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谦不愧他中唐继子的名号,说出手就出手,出剑极为干脆利落,龙泉剑寒光四射,转瞬之间就抵上了叶思远的咽喉! 而此时叶思远的剑连着剑鞘只是松松横在胸前,不是任何剑法的起手式,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 叶思远的确没有拔剑出鞘, 龙泉剑的剑尖刺破叶思远的咽喉的皮肤,沁出一滴血珠。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一往无前的宋谦执剑的手却忽然生生僵住,仿佛泰山压顶,额角流下冷汗,手中剑再也没能向前一步。 众人所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宋谦手中剑僵在叶思远喉咙前,叶思远手中剑保持着虚虚横在身前的位置,然而宋谦额头上的冷汗滚滚留下,额头脖颈手背上纷纷爆出青筋,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死死咬紧嘴唇,但痛啸声还是从他的齿间迸出,明明浑身无伤,去仿佛在承受着看不见的刀剑的千刀万剐! “这是……”高台上姜元元失神开口。 宋谦的模样并不似作假,他的确在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攻击,而这份攻击是…… “是剑意。” 姬嘉树攥紧春雷剑剑柄,在一边咬牙开口。 防不胜不防,杀人于无形。 未曾拔剑,剑气灼人,剑意已出。 “你……”宋谦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仿佛如同被烈火灼烧。 “很疼吧,”这时叶思远看着他忽然笑了,“看不见吧?” “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不见么?”叶思远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因为人在面对远超过自己的存在时,是看不见的其气息的。” “我说过,我如果拔剑,你已经死了。”叶思远得意一笑,眸光中浮起一抹狠意,“而你,没资格看见我的剑。” “我不拔剑,也能要你的命。” 说完他慢慢握紧胸前的剑,连带着剑鞘向宋谦劈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火炼 第四百五十七章火炼 看着走出人群的瘦少年,之前被姬嘉树和叶思远的冲突惊到的民众们重新兴奋起来。 (内含防盗章节,半时后替换) “叶公子之后轮到孟继子了啊!” “不知道孟继子的对手是谁?” “不管是谁孟继子应该能赢吧?” “谁说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也太高估那个瘦猴子了!区区一介平民,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强……” 会战台下众说纷纭,和叶思远一样,孟施的对战也备受瞩目,而这时考官再次将手伸入签箱中,抽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而下一刻,高台下正附和着陈子楚的话的赵光就笑不出来了。 “北魏孟施对,东吴赵光!” 考官宣布一出,会战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居然是北魏继子和东吴继子之间的对战!” “这第二轮对战也太刺激了吧?” “又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一次的签是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太刺激了,都刺激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身边的东吴少年。只见赵光一个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绝望的声音从指缝下透出。 “居然在第二轮就碰上了孟施……我这签运也太差了吧……” 赵光深刻怀疑他的运气是不是被身边这个少女传染了。 然而怀疑归怀疑,虽然第二轮抽签只进行了两轮,他现在有些怀疑今日的签。 加上轮空二十人总共有六十四轮抽签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是二十个,没轮空的还有一百零八个。以概率而言上来两轮抽到的全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也太巧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签已经被抽出来。 看着走向会战台上的孟施,陈子楚一边为自己的签运松了口气,一边看向身边的赵光,“东吴继子准备如何?要弃战吗?” 到了这个时候陈子楚也感受到了这次第二轮对战的抽签对继子的恶意。刚刚第二轮第一场已经淘汰掉一位继子了,而这第二场又是无论如何都会再淘汰掉一位继子。 说实话刚刚那个考官抽签的瞬间感受着周遭的气氛,陈子楚都以为自己要被抽到了,却没想到最终被抽到的人是赵光。 虽然私交不熟,但陈子楚现在非常能体会赵光的心情。 赵光和他是这一届初阶大典继子中唯二的两位风法者。而作为不以战斗为长的风法者,却在第二轮对战就和继子夺魁呼声最盛的孟施对上。 正如他刚刚所说,和叶思远不同,孟施可是真金。 “怎么了,陈公子你这表情。”然而赵光脸上却恢复了坚定,“怎么能放弃。” “哪怕是真金,也需要火炼。” (后为防盗) 第四百五十七章火炼 看着走出人群的瘦少年,之前被姬嘉树和叶思远的冲突惊到的民众们重新兴奋起来。 “叶公子之后轮到孟继子了啊!” “不知道孟继子的对手是谁?” “不管是谁孟继子应该能赢吧?” “谁说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也太高估那个瘦猴子了!区区一介平民,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强……” 会战台下众说纷纭,和叶思远一样,孟施的对战也备受瞩目,而这时考官再次将手伸入签箱中,抽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而下一刻,高台下正附和着陈子楚的话的赵光就笑不出来了。 “北魏孟施对,东吴赵光!” 考官宣布一出,会战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居然是北魏继子和东吴继子之间的对战!” “这第二轮对战也太刺激了吧?” “又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一次的签是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太刺激了,都刺激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身边的东吴少年。只见赵光一个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绝望的声音从指缝下透出。 “居然在第二轮就碰上了孟施……我这签运也太差了吧……” 赵光深刻怀疑他的运气是不是被身边这个少女传染了。 然而怀疑归怀疑,虽然第二轮抽签只进行了两轮,他现在有些怀疑今日的签。 加上轮空二十人总共有六十四轮抽签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是二十个,没轮空的还有一百零八个。以概率而言上来两轮抽到的全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也太巧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签已经被抽出来。 看着走向会战台上的孟施,陈子楚一边为自己的签运松了口气,一边看向身边的赵光,“东吴继子准备如何?要弃战吗?” 到了这个时候陈子楚也感受到了这次第二轮对战的抽签对继子的恶意。刚刚第二轮第一场已经淘汰掉一位继子了,而这第二场又是无论如何都会再淘汰掉一位继子。 说实话刚刚那个考官抽签的瞬间感受着周遭的气氛,陈子楚都以为自己要被抽到了,却没想到最终被抽到的人是赵光。 虽然私交不熟,但陈子楚现在非常能体会赵光的心情。 赵光和他是这一届初阶大典继子中唯二的两位风法者。而作为不以战斗为长的风法者,却在第二轮对战就和继子夺魁呼声最盛的孟施对上。 正如他刚刚所说,和叶思远不同,孟施可是真金。第四百五十七章火炼 看着走出人群的瘦少年,之前被姬嘉树和叶思远的冲突惊到的民众们重新兴奋起来。 “叶公子之后轮到孟继子了啊!” “不知道孟继子的对手是谁?” “不管是谁孟继子应该能赢吧?” “谁说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也太高估那个瘦猴子了!区区一介平民,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强……” 会战台下众说纷纭,和叶思远一样,孟施的对战也备受瞩目,而这时考官再次将手伸入签箱中,抽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而下一刻,高台下正附和着陈子楚的话的赵光就笑不出来了。 “北魏孟施对,东吴赵光!” 考官宣布一出,会战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居然是北魏继子和东吴继子之间的对战!” “这第二轮对战也太刺激了吧?” “又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一次的签是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太刺激了,都刺激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身边的东吴少年。只见赵光一个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绝望的声音从指缝下透出。 “居然在第二轮就碰上了孟施……我这签运也太差了吧……” 赵光深刻怀疑他的运气是不是被身边这个少女传染了。 然而怀疑归怀疑,虽然第二轮抽签只进行了两轮,他现在有些怀疑今日的签。 加上轮空二十人总共有六十四轮抽签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是二十个,没轮空的还有一百零八个。以概率而言上来两轮抽到的全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也太巧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签已经被抽出来。 看着走向会战台上的孟施,陈子楚一边为自己的签运松了口气,一边看向身边的赵光,“东吴继子准备如何?要弃战吗?” 到了这个时候陈子楚也感受到了这次第二轮对战的抽签对继子的恶意。刚刚第二轮第一场已经淘汰掉一位继子了,而这第二场又是无论如何都会再淘汰掉一位继子。 说实话刚刚那个考官抽签的瞬间感受着周遭的气氛,陈子楚都以为自己要被抽到了,却没想 “怎么了,陈公子你这表情。”然而赵光脸上却恢复了坚定,“怎么能放弃。” “哪怕是真金,也需要火炼。”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月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月来 在狂乱的真元风暴中出现那抹光芒很柔和,也没有逼人的剑气。 宛如深夜洒下的月光。 但就是这一抹月光,驱散了所有黑暗。 像火一样耀眼,又像水一样的温柔。 独一无一的火法剑。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就在这道剑光从孟施剑上亮起之时,原本形势大好的赵光的剑势被生生扼住,原本混乱的风暴像是被开了个口子漏了气一般迅速消泯。 狂风散去,原本地动山摇的声响也安静下来,修补大阵的禁军们愕然直起身来。 会战台上一片死寂,露出执剑相对的两人的身影。 赵光和孟施相距十丈远,静静举剑指着对方,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 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两人开始前,什么都发生一般。 “这是……”台下民众瞪大眼睛,不知这场面到底几个意思,到底谁输谁赢? 然而周遭等阶较高的修行者,定定看着台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月满西楼吗?”高台上姜元元喃喃开口,下一刻瞳孔一缩。 台上两人都还保持着举剑相对的姿势,两人一动不动但都喘着粗气,浑身真元涌动,让人以为他们还要再打上一场。 然而下一刻孟施却率先放下了手中剑。 就在众人以为他认输之时,台上瘦的少年收剑入鞘,轻声开口,“承让。” 下一刻,众人眼睁睁看着原本执剑而立的赵光身形晃了晃,咔嚓一声手中剑插入地面。 少年拄剑单膝落地,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 而再下一刻,众人只听见一声摧枯拉朽的碎裂声,瞳孔一缩。 只见原本坚硬无比的青石地面上,一道巨大的裂纹从孟施脚下而起,一直裂到赵光的膝前。 “这是……” 高台上姜元元愕然开口。 “这就是刚刚孟施的剑气,”姬嘉树深吸一口气,“后生可畏。” 他注视着高台上只拿着一把铁剑的孟施,轻声开口,“此剑无双。” 姜元元闻言睁大了眼睛,要知道会战台的地面是特地选用的汗青石,坚硬如铁,一般而言就算对着劈也不会裂。 “居然只凭剑气就做到这般……”姜元元半是感叹半是不信道,“刚刚那抹剑光明明看着和很微弱啊。” 半点凌厉的气息也无,和一般的火法剑完全不同。 “这就是月满西楼,”姬嘉树道,他的眼前浮现出刚刚孟施手中的剑光,深吸了一口气,“据说这一招火法剑中,还蕴含着水法剑和风法剑的特征。” 像火一样耀眼,又像水一样的温柔,同时有着风的自由。 独一无一的火法剑。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出自这片大陆上独一无二的那位修行天才之手的杰作。 “什么?”姜元元愕然,他实在很难想象在一招剑法中居然能蕴含这些截然不同的特征,“风法就不说了,水法和火法不是相克的吗?”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真的这些我也不太清楚,”姬嘉树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个剑法我也没见过几次。” 他毕竟和那位天才少女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现如今少司命和大司命的剑法几乎绝迹,见都难见到,更别提能仔细看出其中的奥妙。 毕竟高阶的剑法,可不是看两眼就能看会的。 但不知为何姬嘉树忽然想起在初阶大典上嬴抱月使用水法剑高阶剑招时的模样,事后他问过许义山,许义山说并没有人仔细教她,那她到底…… “春华?”姜元元的声音唤回姬嘉树的注意,姬嘉树摇了摇头放下脑中思绪,“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没见过几次这个剑法,对这一剑法的威力倒是十分相信,”姜元元盯着会战台上孟施留下的剑痕,皱眉道,“我还是很难相信一招剑法的剑气就能有如此破坏力。” “的确,”姬嘉树点头,姜元元闻言还以为他是赞同了自己观点,却未曾想到姬嘉树定定看着青石板上深约三寸的裂痕道,“这还算威力低的。” “啊?”姜元元一愣,却只听姬嘉树道,“我所了解的月满西楼,比刚刚这一剑的威力要大的多。” 毕竟…… 他家的房子曾经被那个人一剑劈成了两半。 和那个人手上真正的月满西楼比起来,孟施的剑法目前的威力只能说是巫见大巫了。 这一招剑法真正的威力,孟施并没有真正释放出来。 “就这还是威力没发挥出来的?”姜元元惊道,“那要是完全发挥出来,这战场上不是无敌了么?” “问题是没人能完全发挥出其威力,”姬嘉树注视着会战台上虽然没有倒地,却面色苍白喘着粗气的孟施。 “这剑法对他的负担很大。” 姜元元闻言一愣,随着姬嘉树的视线看向台上孟施,果不其然也感受到了其真元的不稳。 “他应该挥不出第二剑了,”姬嘉树道。 “那不是等阶六修行者能用的剑法,”他认真道,“这剑法对他而言负担不。” 之前在稷下之宴,孟施就因为使用了这一超剑法受了伤,可见这一招剑法对现在的孟施而言是伤人先伤己,他只是在勉强使用而已。 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叹道,“毕竟是那位郡主留下的剑法。” 昭阳郡主林抱月,那个少女天生就已经等阶六了,她创造的剑法理所当然至少也应该等阶六以上的修行者才能用。 “寻常人想要掌握这个剑法,至少要等到等阶五,”姬嘉树看着高台上瘦的少年道。 刚刚那一剑就差不多吃光了孟施的所有真元,真是无比可怕的剑法。 如果赵光还能站起来,这场对决也许还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赵光也站不起来了。 孟施没有下杀手,但单膝跪地的赵光只觉浑身剧痛,他死死抓紧手中的剑柄,没让自己滑落到地面。 即便是输,他也要挺直腰杆地输。 他望向不远处脸色苍白的瘦少年,目光落到孟施腰间平平无奇的铁剑,深吸了一口气诚心诚意地开口。 “漂亮的剑法。” “是我输了。” 能以如此劣剑取得如此优势,这个少年的剑法的确强大。即便他看上去没有完全掌握,但背水一战地使出了,那就不得不服。 一边的考官闻言一愣,延迟了一下才敲响了大钟。 钟声响起 第四百六十章 初战 此名一出,会战台下少见的有些安静。 原本拄着剑正往台下走的赵光顿住脚步,另一边获得胜利的孟也神情微变,嬴抱月身边的归辰等人闻声一愣。 在一片安静里嬴抱月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来是轮到我了。” 她的神情平静,但周围人神情都有些复杂和担忧。 “这……”陈子楚神色有些微妙,“又是第一轮轮空的人。” 周围原本沉寂下去的人群中再起骚动,本来有些累的民众听到这个名字瞬间也不累了,议论纷纷。 “居然抽到了前秦公主!” “区区等阶七,如果不是上一轮运气好轮空,也许她早就不在这了……” “一群公子里站着个女人实在是扎眼,早比完早淘汰吧……” “也不知道她的对手会是谁……” 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高台上姬嘉树眉头微蹙。一边的姜元元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前秦公主出现的如此之早,就不知道她的对手是谁。” 这时考官将手伸进签箱,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考官手中的第二张签。 会战台下嬴抱月一行人中气氛也有些紧张。陈子楚看向嬴抱月宽慰道,“不管是谁,孟施和叶思远都比完了,反正不会是他俩,那么是谁都……” 就在这时,考官报出邻二饶名字。 “前秦嬴抱月对。” “南楚,杜思齐。” 陈子楚的声音在一瞬间顿住。 场间传来一片吸气声。 “怎么了?”察觉到陈子楚的异样,嬴抱月看向他。 杜思齐。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听过一次这个名字。刚刚在第一轮开始前同样被考官叫到,是与她一起轮空二十名修行者之一。 实话看了之前两轮的抽签情况,对可能抽到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陈子楚刚刚提起叶思远和孟施想必也是意识到了这件事。 但怎么着着停了? 看着像是倍受打击似的…… 按理叶思远和孟施两个最棘手的的确已经下场,不论是谁也不该反应如此异常。 “这个杜思齐怎么了吗?”嬴抱月问道。 而她发现,就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子楚许义山姬清远这些南楚人全都沉默了。 “你居然不认识他?”接上话的还是一瘸一拐从台上走下来的赵光,少年看着嬴抱月神情不可思议。 “你回来了。”嬴抱月看向他,“刚刚这场打得好。” “输都输了,还有什么好。”赵光苦笑。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声。 “做的好。” 那个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平静,但很笃定。 赵光仿佛能看见在远处另一座山的密林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茹头开口道。 他目光微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下一刻抬头看向嬴抱月笑道,“不过爷可是第一个自己走下台的败者。” “的确,”嬴抱月点头,在赵光之前其他的输家都是被担架抬下去的,自力走下来他还真是第一个。 “好歹没太丢脸,”赵光笑眯眯道,但下一刻他看向嬴抱月收起笑容。 “我以为我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倒霉。” 这女子的运气还真是绝了。 “这个杜思齐……到底怎么了?” 嬴抱月不解地问道。她之前有调查过世家成年公子中的知名修行者,也听许义山介绍过上四宫中的知名强者,但都没这个人名字。 赵光神情复杂正要回答,这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一个少年走出了人群,嬴抱月随之看去,目光一顿。 “看来也不用我多了,你大概发现哪里不对了吧。” 赵光叹气,另一边的陈子楚扶额。 之前轮空的时候因为考官报名字的速度快,后面都是好几个人一起走,嬴抱月并未注意到后面几饶样貌。 然而就在这时,那去独走出,还真的……非常显眼。 嬴抱月有些理解为什么之前众人战和个人战中她没注意到他了。 因为某种意义上这位如果混在人群中,一般人也看不到他。 这大概是初阶大典唯一的一位,比她还要矮的修行者。 只因…… 嬴抱月眸光微顿,看着人群中走出的……孩子。 走出人群的少年比在场所有人看上去都要年幼,模样都可以比之她上辈子死之时姬清远的年纪了。 “这位……就是杜思齐?”嬴抱月问道。 陈子楚点头,随后他果不其然听到了那个问题,“他今年多大啊?” 陈子楚吸了口气,答道,“比嘉树三岁。” 姬嘉树今年十五,比他还三岁,那就是……十二岁? 陈子楚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姬嘉树虽然十五,但因为他的生辰在元日,月份较大,三年前参加初阶大典的时候是满了十三的。 但杜思齐生辰他记得在十月,如今这子只有十二岁。 “这位大概是史上参加初阶大典的年纪最的修行者,”陈子楚看向嬴抱月道。 嬴抱月沉默一瞬后问道,“这位是那个杜家的人?” 陈子楚一怔,无奈点头。 这位正是南楚三公之一,大司徒杜承德的幼子,那位他在之前南楚世家密谋中无意中想起的,比姬嘉树还三岁的杜家嫡子。 前有叶家,后有杜家。 叶杜两家是丹阳城内的两大世家。 嬴抱月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没调查到这个少年,因为她当初找到的情报都是成年的公子。世家子十三岁议亲,十三岁之前都还只是个孩子。 只不过…… “这位是稷下学宫的弟子吗?”她问道。 按理就算成年公子里没查到,但南楚世家子不可能不是稷下学宫的弟子,她怎么也没听许义山提起过? “是,”陈子楚点头,“不过他……” 不怪这个女子不清楚,只是因为这位杜家嫡子,也算是世家子中的怪胎。 “他不是上四宫的弟子,”陈子楚道,“他是数院的弟子。” 嬴抱月闻言一怔,除了风火水雷,她真是好久没有听过其他院的名字了。 谁都知道稷下学宫有道十二宫,但人们能记住的,往往都是风火水雷上四宫。 没几人记得稷下学宫在建立之初并非只传授武学,除了风火水雷四大剑宫外,还有数、文、医、史、商、农、工、艺八大学宫。 数宫就是八大学宫之一,以传授算学……也就是数学为主。 嬴抱月回忆结束,看着台上的少年陷入沉思。 她这都是……遇上了个什么对手? 第四百六十一章 对手 嬴抱月站在会战台下,看着那个比她后叫到名字但已经走上会战台的弟子。 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一般幼童都会紧张,但那个姓杜的少年神情却相当平静。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尚带稚气的脸上很有几分不以为然。 和对她的不屑一顾。 “怎么?前秦公主这是怕了么?要打赶紧的,别让爷好等,爷还有道术题没解出来呢!”杜思齐嚷道。 术……题?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着会战台上模样可爱说话却古怪的少年。 她前世今生也算是见过不少怪人,但这样的孩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这是在说什么?”嬴抱月看向陈子楚,“术题是指?” 陈子楚听到身边少女的话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她听到这少年的叫嚣不但不生气,第一时间反而关心这些。 不过身为世家子,杜思齐的古怪行径他的确有所耳闻。 “你看他原本站的地方,”陈子楚扶额道,“应该在他脚边。” 嬴抱月看过去,然后在杜思齐原本所站的地面上,看到了许多的……几何图形。 三角形长方形梯形扇形圆形……都用树枝密密麻麻刻画在泥地上,一瞬间让嬴抱月魂回高考前的数学课。 她看向高台上的少年,怪不得她刚刚第一眼看他注意到不是他的脸,而是他胸前衣襟上沾满的土。 她脑中顿时还原出刚刚其他人修行在台上对战,这个少年却趴在地上画几何图形的画面。 原来她没看见他不光是因为他的身高,而是他一直趴在地上…… 虽然她上辈子在现代见过这样的人,但在山海大陆上还从未见过,更别提在世家子中见过。 作为和叶家并称南楚两大世家的杜家的继承人,这位嫡子的兴趣……也真挺特别的。 要知道世家向来注重仪表修行和诗文经赋,算学术数这些都算是奇技淫巧,学的人少,感兴趣的人更少,懂的人更少。 这时嬴抱月身边的归辰顺着她目光看向那块泥地,皱起眉头,“这些都是什么?鬼画符吗?” “都是些数院鼓捣的玩意儿,我也不清楚,”陈子楚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陈子楚也并不了解杜思齐画的东西。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虽然有“数”,但数排在最后一位,向来最不受世家子重视。 一般的世家子能懂个账本不被下人欺瞒就可以了,对世家而言这些都是庶务俗事,多沾与人无益。 毕竟又不是工匠贱民,世家子弟对算数再精通不过在数量金钱的计算上,根本没人会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图形,更别提去研究杜思齐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什么“角度。” 嬴抱月听着身边果然不知道的两位世家子的话,看向妮地上在其他人眼里稀奇古怪的图形静静开口,“这是方田。” “方田?”归辰愣愣重复。 “《九章算数》的第一章,章名为方田。这地上画的都是方田一章中出现的图形。”嬴抱月解释道。 众所周知《九章算术》共分九章,所以被称之为九章算术,而第一章的就是“方田,”主要讲述了平面几何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 总共包括长方形、等腰三角形、直角梯形、等腰梯形、圆形、扇形、弓形、圆环这八种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另外还系统地讲述了分数的四则运算法则,以及求分子分母最大公约数等方法。 她已经选取了这个世界的人能听懂的说法,但归辰应该是被赶出归家大宅后就读《药典》去了,不少世家子的必读书没机会读。 “果然是九章算术吗?”陈子楚头疼道,作为算学一道最有名的一本书,他当然知道这本书的名号,但他也只是草草翻过,没有深究过。 只不过连常要出门应酬与人谈学论道的公子们都不读这书,为什么眼前这个身处深宫中应该只习针线纺绩的公主女眷,居然看上去还读过这本书的样子? 连一边闭目疗伤的赵光闻言都睁眼惊奇地看过来。 “你到底……”然而不等陈子楚问出这句话,会战台上传来考官不耐烦的声音。 “前秦公主,速速上台,否则算为放弃本次对战!” “我得走了,”嬴抱月向身边的归辰伸出手,两人啪的一声击掌,她看向身后担忧的少年们粲然一笑,“我上了!” 说完她不再回头,大步走上了她初战的舞台。 对战的两人都在台上站定,然而高台下注视着两人身影的民众和修行者们神情颇有些复杂。 “这都是什么诡异的配对,”姜元元看着台上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神色也有些微妙,“这两人如果不是修行者,大概只能用老弱妇孺来形容了吧。” “一个幼童一个女人,这都什么对战……” 高台下民众们窃窃私语。 “这杜家公子也是个怪胎……好好的少年天才非痴迷什么算学……” “两个怪胎,到底谁会赢啊……” “杜公子的天赋可是一顶一的,毕竟十二岁就成了等阶六,如果这次没孟继子参加都说这位能重现春华君的风采夺得魁首呢!” 十二岁的等阶六? 台下的归辰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人难道……” “十岁之前杜思齐是大陆有名的天才,”赵光睁开眼睛淡淡开口,“当时人们都说他是继少司命林抱月之后大陆上最有天赋的神童。” “继那个少司命之后……”实在难以想象那个举止乖张的男童会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归辰闻言如同置身冰窖。 如果不是后来不务正业去了数院学习术数,以杜思齐的天赋也许如今声名会不下于姬嘉树。 陈子楚在一边目光微冷。 但即便声名不在,杜思齐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他的战绩不如姬嘉树是因为痴迷算题不参加任何稷下学宫的筛选,但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问题,陈子楚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 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 “杜思齐在与同境界世家子的对战中,除了嘉树和思远之外,至今无败。” 和姬嘉树是因为姬嘉树境界比他高,和叶思远是因为叶思远说叶杜两家不和坚决不与这个少年比。 归辰闻言已经说不出话来,看向高台上嬴抱月的身影只有满目的担忧。 然而台下的紧张气氛并未传到台上。 嬴抱月在考官的催促下在会战台上站定,却发现虽然考官在催她,但之前一直催她上台的杜思齐从刚才开始却沉默了。 少年黑豆豆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她走上来,在她站定后忽然开口,“你也懂方田?懂九章算术?” “略懂一二,”嬴抱月抬头看他一眼道。 虽然她是穿来的,但她上辈子是个文科生,最擅长的科目不是数学,此时并不愿在真正热爱此道的人面前造次。 然而她这句话不知刺激到了这位天才少年的哪根神经,杜思齐闻言圆滚滚的脸蛋瞬间冷了下来。 “果然,女人怎么会懂这些。”少年冷笑道,“又是个不懂装懂拿算学一道装博学的无耻之徒。” 唰唰两声,他拔剑出鞘,骄傲地开口,“拔剑攻来吧。” “区区等阶七的修行者,”杜思齐冷笑,“让我来把你切碎。”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天才 少年的声音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冰冷,会战台下听到这句不客气的话,民众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向嬴抱月的脸色,期待着她对杜思齐这句挑衅的反应。 但嬴抱月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样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杜思齐手中的剑陷入沉思。 杜思齐刚刚拔剑,响了两声。 就在那时她发现,这个少年人不大,腰边却挂着两把剑鞘。 抽出来的也是两把剑。 所以这个少年居然还是个……二刀流吗? 看着高台手持双剑的少年,归辰睁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使用双剑的修行者。 “这是……”他失声开口,身边传来陈子楚情绪复杂的声音,“我忘记了,杜思齐还有一点特别,那就是他是少见的使用两把剑的修行者。” 这也是这个少年被缺做怪胎的原因之一。 毕竟在上四宫之中,从未有教习会传授或者允许自己的弟子使用双剑。 剑术一道上,双剑是为异数,更是许多门派眼中的邪门歪道。 嬴抱月注视着不远处一手拿着一把剑的倨傲少年。 如果他真的是少见的双剑的使用者,能走到今,这的确是值得自傲的。 使用两把剑看上去酷炫,但剑这种东西,不是拿的越多就越强,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同时控制两把剑的能力。 不剑法,大部分人想要用两只手吃饭都难,更别舞剑。 多上一把剑对普通修行者而言并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一旦开始对战和对手还没打起来,自己两只手先打起来了。 正统剑派将其视为邪术,也正是因为如此。 世间剑法多为单刀剑法,很少有为双刀准备的。而双刀的使用者不但单手挥剑力度不够,对战之时更需要一心二用,稍有不慎就会顾此失彼…… 这不是光靠练习就能解决的事,有的人生就做不到一心二用。 但这一切的一切,如果都能克服的话,双刀也能发挥出成倍的力量,而能做到这些的修行者当然是凤毛麟角。 如果一个修行者使用双刀还能走到现在,哪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高台上嬴抱月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年。 那就是这个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才。 “不管看多少次,杜公子的双剑还是够震撼啊……” “自从公子进入数院后就再也没看见过了……” 台下有民众感叹道。 足以看出这个少年的双剑是实打实的,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才这么做。 嬴抱月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而就在这时,看着她迟迟不动作,杜思齐眉头皱起,“怎么?别吓的动弹不了了?” 才是才,就是这个性实在是……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 “哼,来吧,”少年声音稚嫩,但满满都是不屑,“你不过是个等阶七的修行者,爷就许你先攻,免得别人我欺负女人。” 会战台下归辰听得心头火起,嬴抱月闻言神情有些无奈,下一刻她执剑静静对准了不远处的少年,静静开口。 “我拒绝。” 台下一静,台上原本嘴角含笑的少年一愣。 “我对先攻没有什么兴趣,”嬴抱月道,“也不需要你让些什么。” 要知道他还比她不知道多少岁,但她并非轻视这个年轻的修行者,她当年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了。 她一直以来只需要人们公平的对待,而不是什么故作姿态。 归辰在台下闻言点头,虽然心中担忧嬴抱月吃亏,但他知道这就是她的风格。 然而杜思齐听到这句话,眼中再一次浮起怒意,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 “居然不屑爷让你?”少年眸光顿时冰寒至极,下一刻咔嚓一声他忽然将一把剑插回了剑鞘。 “那爷就然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本事,什么是高地厚。” 嬴抱月注意到这个少年的双剑是一长一短,而这个少年插回剑鞘的是长的那把,留下的是短剑。 一寸短一寸险。 嬴抱月瞳孔一缩,下一刻不等她回答,一缕寒光忽然刺向她的脸边,速度极快,角度极为刁钻! 她一只腿下弯,身躯后仰三分之一,下一刻一柄寒锋的剑面从她鼻尖擦过,但下一刻那柄剑再次变向,反手朝下,如一条紧追不放的毒蛇,居然是四十五度的方向! 嬴抱月的腰肢在半空中翻转四十五度,再次险之又险地避过这道剑锋,然而那把剑第三次变向,这一次是七十五度的角度,刺向她的咽喉! 嬴抱月微矮一身,单手撑地往侧面斜出七十五度角回旋身体! 寒锋擦过她脸颊,削下她一缕额发,那把剑终于剑势过老扎入青石地面。 哧的一声。 少女的发丝的在空中飞扬,被擦到的耳垂低下一滴血珠。 台下所有人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台上身形只有一拳之隔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杜思齐还保持着短剑刺出的姿势,嬴抱月还保持着身躯扭转的姿势。 两饶姿势在众人眼中都极为不可思议,更让他们难以相信的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之间,这对少年男女之间就进行了三轮的攻防。 一寸短一寸险。 短剑,最适合近身搏斗。 看惯了修行者之间真元的冲击,所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剑剑到肉的近身攻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两饶速度太快,不少人根本没看清那两人都做了些什么。 高阶修行者除外。 “这是……”高台上的姜元元神情愕然,“刚刚那是……” “这就是杜思齐的近身剑,”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角度刁钻,据必能让对手见血。” 人们都杜家嫡子痴迷术数不务正业,但他却知道,杜思齐即便在数院剑法也从未拉下,而在数院修习后,对于剑法那个少年反而有了更新的理解。 剑法变得更加刁钻,技巧极高。 哪怕是他,在完全不用真元压制的情况下,都难以在那个少年追求的“角度”下全身而退。 刚刚的那一套近身剑法,是难以想象的高超技巧的结晶。 而就在这个时刻,姬嘉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嬴抱月会抽中他。 他凝视着高台上的少女,从稷下之宴到初阶大典,那个少女以比常人要低的境界一路走到这里,靠的正是比寻常修行者要高的战斗经验、反应速度和战斗技术。 而杜思齐,正是专攻剑法技术的佼佼者。 换言之。 杜思齐。 是为那个少女精心准备的。 对手。 第四百六十三章 惊人 近身剑,对手必见血。 就在姬嘉树说完这句话后。 少女耳垂的血珠啪嗒一声滴落在青石地面,晕开一朵血花。 这不是初阶大典的对战台上第一次见血,却是最不起眼的一次见血。 刚刚杜思齐和嬴抱月在一瞬间的攻防看的所有人眼花缭乱,杜思齐高超的剑技足以让所有修行者折节惊叹。 但更让所有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是,刚刚杜思齐角度如此刁钻的连击,那个少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居然全部躲过了! 那险之又险的躲闪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后劲极大。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这一幕,姜元元一愣后反应过来看向姬嘉树,“你刚刚还想说什么来着?” “杜思齐的剑术风格,应该和她相克,”姬嘉树深吸一口气说出他的猜测,“如同专门为她准备的对手一般。” 姜元元闻言眸光一顿,随后冷笑,“总有些人不安生。” 想把这个女子拉下来的人太多,连他在宫中倾轧浮沉许久,都只能看到暗潮汹涌,却不知此时浮起的是哪一股。 但前有叶思远得到越王勾践剑,后有杜思齐抽中嬴抱月,继北魏北寒阁之后,南楚的世家们看来也是坐不住了。 他现在对这个女子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但恐怕也有些人不愿看到他得到所谓的助力。 只不过…… “你说杜思齐和她相克,”姜元元皱眉道,“那这不也意味着她和杜思齐不也相克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姜元元看向那个关心则乱的少年,“她刚刚的那一剑不是躲过了吗?” “不是一剑,而是三剑,”姬嘉树纠正道,看向高台上僵持的少年少女,眸光微深。 “刚刚那一剑,杜思齐没有动用全部真元。” 不光是是没用真元还封印了自己的一把剑。 杜思齐以自己的剑法为傲,所以刚刚是只想用剑术就压倒那个女子。 而杜思齐恐怕也没想到那个女子能全部躲过。 手中短剑扎入地面后,那个少年抬起头怔然看向身前少女,瞳仁中一闪而过震惊。 而姬嘉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震惊。 他深深注视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因为那个少女,还尚未拔剑。 …… …… 就在杜思齐手中剑势走完,短剑扎入地面,嬴抱月保持着自己高难度的姿势,和那个少年一上一下对视了一瞬。 以他俩现在这纠结别扭的体位,都很清楚谁都能不能奈何谁。 下一刻,两人同时脚尖一点,退后一步,直起身体再次相向而立。 刚刚的瞬间攻防就像是一场短暂的试探,但杜思齐心中清楚并非如此。 为了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个下马威,他刚刚使用的是他和他师兄最新推演出来的剑法,角度可谓是难之又难,专门和寻常剑法中常见的角度作对,哪怕是等阶六的修行者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眼前这个女子,居然只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杜思齐的额角在不为人所见的地方渗出一滴汗,但下一刻少年双眸微微眯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姐姐,你的腰可真软啊。” (后为防盗) 近身剑,对手必见血。 就在姬嘉树说完这句话后。 少女耳垂的血珠啪嗒一声滴落在青石地面,晕开一朵血花。 这不是初阶大典的对战台上第一次见血,却是最不起眼的一次见血。 刚刚杜思齐和嬴抱月在一瞬间的攻防看的所有人眼花缭乱,杜思齐高超的剑技足以让所有修行者折节惊叹。 但更让所有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是,刚刚杜思齐角度如此刁钻的连击,那个少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居然全部躲过了! 那险之又险的躲闪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后劲极大。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这一幕,姜元元一愣后反应过来看向姬嘉树,“你刚刚还想说什么来着?” “杜思齐的剑术风格,应该和她相克,”姬嘉树深吸一口气说出他的猜测,“如同专门为她准备的对手一般。” 姜元元闻言眸光一顿,随后冷笑,“总有些人不安生。” 想把这个女子拉下来的人太多,连他在宫中倾轧浮沉许久,都只能看到暗潮汹涌,却不知此时浮起的是哪一股。 但前有叶思远得到越王勾践剑,后有杜思齐抽中嬴抱月,继北魏北寒阁之后,南楚的世家们看来也是坐不住了。 他现在对这个女子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但恐怕也有些人不愿看到他得到所谓的助力。 只不过…… “你说杜思齐和她相克,”姜元元皱眉道,“那这不也意味着她和杜思齐不也相克吗?” 姬嘉树闻言一怔,姜元元看向那个关心则乱的少年,“她刚刚的那一剑不是躲过了吗?” “不是一剑,而是三剑,”姬嘉树纠正道,看向高台上僵持的少年少女,眸光微深。 “刚刚那一剑,杜思齐没有动用全部真元。” 不光是是没用真元还封印了自己的一把剑。 杜思齐以自己的剑法为傲,所以刚刚是只想用剑术就压倒那个女子。 而杜思齐恐怕也没想到那个女子能全部躲过。 手中短剑扎入地面后,那个少年抬起头怔然看向身前少女,瞳仁中一闪而过震惊。 而姬嘉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震惊。 他深深注视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因为那个少女,还尚未拔剑。 …… …… 就在杜思齐手中剑势走完,短剑扎入地面,嬴抱月保持着自己高难度的姿势,和那个少年一上一下对视了一瞬。 以他俩现在这纠结别扭的体位,都很清楚谁都能不能奈何谁。 下一刻,两人同时脚尖一点,退后一步,直起身体再次相向而立。 刚刚的瞬间攻防就像是一场短暂的试探,但杜思齐心中清楚并非如此。 为了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个下马威,他刚刚使用的是他和他师兄最新推演出来的剑法,角度可谓是难之又难,专门和寻常剑法中常见的角度作对,哪怕是等阶六的修行者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眼前这个女子,居然只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杜思齐的额角在不为人所见的地方渗出一滴汗,但下一刻他双眸微微眯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姐姐,你的腰可真软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技击 狂风平地而起,吹起熊熊烈火,一如那个少年年轻而无赌怒火和骄傲。 即便隔着大阵都能感受到那少年身上真元爆发的速度,越是高阶的修行者越能感受到其骇人。 “到底是年轻气盛啊……”高台上梦阳先生睁开眼睛赞许地感叹道。 姬嘉树闻言瞳孔一缩。 看着杜思齐剑上的火光,台下围观的其他民众兴奋起来。 “这可真是……好久没看到杜公子使用火法剑了……” “修行者果然还是要用火法剑,之前用的那个稀奇古怪的招式算什么……” “又不是雷法者自创什么野路子剑法……这样多好,杜公子终于走上了正轨……” “毕竟是等阶六,就不该玩什么花样,上来直接真元压制。这要是使用双剑就能直接赢了吧……” 台下的民众和南楚的修行者们无人再担心这场对战的结果,反而是看着终于开始使用正统剑法的杜思齐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在杜思齐狂暴的真元前,那个少女的身影就如狂风巨浪下摇摇欲坠的船。 船毁人亡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会战台下陈子楚听着这些声音咬紧牙关,眼中难以掩饰忧虑,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然响起了别的声音。 “真丑。” 那个声音不大,但混在一堆溢美之词中却格外明显。 而这个破锣嗓子,不知为何他听着有些耳熟。 陈子楚闻声望去,发现是混在人群中的一个瘦的像根竹竿的书生。 这个瘦书生看上去依旧不像个修行者,旁若无饶混在人堆里,一双身凹进眼眶的眼睛不满的盯着台上的杜思齐,鸡爪般的双掌一拍。 “真丑。阿齐才不适合这些剑法。” 瘦书生不满地嚷道。 “明明和师兄一起想出的剑法才是最棒的,不过被闪掉一次,怎么就不用了呢?” 瘦书生还是如上次见他那般疯疯癫癫,像是之前的杜思齐那般盯着台上嬴抱月的腰,双眸透出一股亮光。 “这姑娘闪躲的角度可真棒……嘿嘿……不愧是会使用摩擦力的姑娘,真想把她招到数院来啊……” 摩擦力? 陈子楚瞳孔一缩,终于想起来他在哪见过这个瘦书生。 毕竟这般新奇古怪的词儿,他之后可没在别的地方听过了。 就是之前他送嬴抱月和归辰去参加上四宫筛选的时候,嬴抱月遇上叶思远发难,在真元限制下和叶思远比剑。 当时她拿着一把锈剑上场,却一剑封了叶思远的火法第三剑火舞金蛇,而那个时候这个瘦书生就在现场! 那个时候这个书生不是个修行者还在一边疯疯癫癫大吼大叫,他并未理睬。 但按照这个书生的法,嬴抱月能封了叶思远至快的一剑,靠的就是他的“摩擦力”! 此时看着这个瘦书生的举止和他言语间提到的师兄和数院,这个书生难道是…… “东吴继子,”陈子楚目光凝重看向一边疗赡赵光。从之前的相处中他已经发现这个东吴人在情报问题上的精通,有些事情甚至比他这个南楚人还清楚。 看到赵光看过来,陈子楚指向人群中的瘦书生哑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虽然只看过画像,但这个书生身上的特征还是很明显,赵光眨了眨眼睛,知道陈子楚是想起了什么。 毕竟嬴抱月参加上四宫筛选的时候他和李稷也在场,虽然是藏在林子里。 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个瘦书生的手舞足蹈听到了其他人也许会当做胡言乱语的“那些话”。 但赵光很清楚这个书生可不是在胡言乱语。 “这位正是杜思齐的大师兄,”赵光介绍道,“数院大师兄季九章。” 季九章…… 陈子楚闻言神情微妙。这九章不会是九章算术的“九章”吧? “没错,”赵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点头道,“这人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九章二字正是出自九章算术。” 这是有多痴迷算学才能把名字都改成这样? 陈子楚心道,然而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看向人群中疯疯癫癫的书生眸光一怔,“原来他就是数院的大师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一边沉默地注视着台上嬴抱月的许义山,心道稷下学宫的大师兄怎么净都是些怪人。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因为杜思齐,这位数院大师兄的名号在世家中也是出现过的。 传这位数院大师兄在的时候曾经捡到过一本大司命林书白在南楚时期写下的笔记,从此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离经叛道,的话从没人听懂。 当初杜思齐弃火院加入数院,据这位数院大师兄的“诱骗”就占了很大一层原因。杜家曾经派人去暗杀他,但传那位数院大师兄虽然不是修行者,却不知为何被他给逃掉了。 但因为不是修行者,终究闹不出太大水花。杜思齐年纪杜家老爷子也娇惯,放话让他在数院玩两年,订亲后再好好管教,这才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陈子楚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场合见到了传中的数院大师兄,更没想到嬴抱月在稷下学宫第一次比剑的时候这人就在。 而此时嬴抱月和他的师弟针锋相对,而这人不知为何不看杜思齐,反而死死盯着嬴抱月,眸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和……渴望? “火法第三剑!” “火舞金蛇!” 这时台下民众们的惊呼传来,打断他的思绪。陈子楚愕然看向台上,只见杜思齐剑势已成,正是火法剑中最迅捷,主攻一招毙命的火舞金蛇! 这一切宛如叶思远和嬴抱月之前那场比剑的重演,然而陈子楚很清楚这和那场比剑不一样! 那场比剑叶思远的真元和境界受到了筛选大阵的限制,两人比的只是剑眨 而此时杜思齐身上属于等阶六修行者的真元已经提升至极致,庞大的真元量足以把人阶修行者压死,这样的真元量足以使出更靠后的火法剑,而这人之所以使用火舞金蛇…… “听我师兄,你曾经破了叶思远的火舞金蛇,”杜思齐眸光冰冷,看着面前手中剑已经磨去锈迹的嬴抱月,嘴角微笑,“那你接一接我这一剑如何!” 她不可能接住。 台下归辰等人神情绝望,高台上姜元元看向姬嘉树,发现对方已经握紧了剑柄,恐怕是准备那个女子一旦落败后及时飞身营救。 那般狂暴的真元简直是想要她的命。 她接不住这一剑。 身为等阶七修行者的她没有这个速度,力量,和手段。 一切终将结束。 “结束了!”杜思齐一声大喝向嬴抱月刺去! 长剑快如金蛇,收割那个女子的性命。 胆的民众都捂上了眼睛,所有人都在等着台上的血花四溅和女饶惨江… 然而。 下一刻惨叫却没有出现。 嗯? 有人愣愣睁开眼,不等开口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所有壬大眼睛,看着那个站在原地的女子。 看着那人手中与杜思齐相交的剑。 在庞大的压得让人透不过气的剑风下,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抬起手中的剑。 两剑相交。 杜思齐的剑停滞。 所有人都看不懂这个画面,而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破锣嗓子的叫喊声。 “这是……” 陈子楚愕然看着人群中的季九章愕然高喊道。 “技击?” “这东西居然还没有绝迹?” 技击? 陈子楚闻言一怔。 这是什么? 第四百六十五章 妙招 技击。 在季九章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人听见了,但没有很多人听懂。 甚至没人知道是哪两个字。 这两个字离他们太遥远。 人们只是怔怔看着,那个静静站在台上的少女。 就在一瞬之前,整个大阵内都被熊熊烈火所灼烧,杜思齐的利剑带起热火朝天的狂风,整座大阵都为之颤抖。不断有禁军加入修补大阵之中。 看着那真元充沛霸气迅猛的一剑,无人会怀疑那个少女会败倒在那一剑之下。 等阶七为人阶巅峰,而等阶六为地阶初境。 面对等阶六还可以使用双剑手段多样的杜思齐,那个身材纤细的少女就像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 看着杜思齐使出那一剑之时人们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少女身体高高飞起,在大阵上撞得鲜血淋漓软软滑下的画面。 就像之前的那么多场对战一般。 就算,就算退一万步这个少女还有什么手段,不至于输得那么惨烈,但面对杜思齐绝对压制的一剑,也定会遭受重创。 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 …… 无视了季九章的呐喊,台下众人呆呆看着会战台上的画面。 眼前台上的场面非常诡异。 杜思齐的那一剑挟风雷烈火之势,本是极为锋锐决绝的进攻之剑,甚至能根据对方的闪避路线及时变招,一旦被此剑对上绝对来不及闪避,如同被毒蛇缠上。 这就是火法第三剑,火舞金蛇。 境界不及用剑者的修行者面对此剑必须硬接。这恐怕也是杜思齐选择用这一招对付嬴抱月的原因之一。 台下陈子楚心道。嬴抱月之前的闪避给这个少年造成的阴影看来比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到的还要大。 杜思齐第二剑索性调动了全身的力量,使出了让这个少女避无可避的一招。 无论从什么角度,赢抱月都避不开这剑,也接不住这剑。 陈子楚凝视着台上少女,如果他站在她的位置,恐怕会选择全力后退,尽量耗尽杜思齐的剑势,让自己受的伤至少少一些,起码不要一剑被捅了个对穿。 然而这个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动。 如果不是她的手还放在剑上,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自暴自弃想自寻死路。 然而刚刚咔嚓一声响,就在此时,此刻,会战台上。 嬴抱月的剑和杜思齐相交。 静静相交。 到了这个时候还保持着相交的位置。 台下众人本以为自己眼花,但怎么揉眼,那两把剑就在那里,而刚刚电光火石一瞬间,那个少女做了什么也单纯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一切发生的很快,但高阶修行者,自然是全看清了。 “她……她刚刚……”高台上姜元元皱起眉头,姬嘉树注视着台上少女的身影。 她其实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就是用她的剑挡住了刺向她的剑。 就在刚刚杜思齐的火法剑杀到之时,那个少女倏然拔剑格挡,挡住了杜思齐的剑。 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就是这样的简单的事,却让所有人觉得自己见了鬼。 “她难道……”姜元元定定看着站在会战台上至今未移动一步的嬴抱月,喃喃开口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她难道接住了杜思齐的这一剑?” 如果这不叫接住,那姬嘉树就不知道什么才叫接住。 但他知道姜元元为什么会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一切,只因眼前的画面实在匪夷所思。 杜思齐刚刚的剑势太圆满,而就在那个少女抬剑之后被挡住的也太突然太干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前秦公主挡住了杜公子的剑?” “火舞金蛇被接住了?!” “可那女人倒现在一动都没动,那么凶猛的剑法怎么一点冲击都没有?莫不是杜公子自己中途收了剑吧?” 没错,一动不动。 姬嘉树看向会战台上僵持的两人。嬴抱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住了杜思齐的剑。 接住这一点就足够震惊世人了,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算是用剑格挡,在那么汹涌的剑势下,就算她手中剑坚不可摧为她挡下伤害,但她也该在被那股力量给推出去。 杜思齐那股子大力就算不能震飞她,但最少都够将她一股脑给推到会战台边缘。 然而站在台中央的那个少女却没有后退一步。 但她所作的不光是接住,而是切断了杜思齐的剑势。 但除了这些似乎还有别的原因,但剩下的这些姬嘉树发现居然连他都看不透。 数院难道没有教过这些吗? 嬴抱月看向杜思齐眨了眨眼睛,“杠杆原理。” 然而就是这样的简单的事,却让所有人觉得自己见了鬼。 “她难道……”姜元元定定看着站在会战台上至今未移动一步的嬴抱月,喃喃开口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她难道接住了杜思齐的这一剑?” 如果这不叫接住,那姬嘉树就不知道什么才叫接住。 但他知道姜元元为什么会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一切,只因眼前的画面实在匪夷所思。 杜思齐刚刚的剑势太圆满,而就在那个少女抬剑之后被挡住的也太突然太干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前秦公主挡住了杜公子的剑?” “火舞金蛇被接住了?!” “可那女人倒现在一动都没动,那么凶猛的剑法怎么一点冲击都没有?莫不是杜公子自己中途收了剑吧?” 没错,一动不动。 姬嘉树看向会战台上僵持的两人。嬴抱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住了杜思齐的剑。 接住这一点就足够震惊世人了,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算是用剑格挡,在那么汹涌的剑势下,就算她手中剑坚不可摧为她挡下伤害,但她也该在被那股力量给推出去。然而就是这样的简单的事,却让所有人觉得自己见了鬼。 “她难道……”姜元元定定看着站在会战台上至今未移动一步的嬴抱月,喃喃开口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她难道接住了杜思齐的这一剑?” 如果这不叫接住,那姬嘉树就不知道什么才叫接住。 但他知道姜元元为什么会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一切,只因眼前的画面实在匪夷所思。 杜思齐刚刚的剑势太圆满,而就在那个少女抬剑之后被挡住的也太突然太干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前秦公主挡住了杜公子的剑?” “火舞金蛇被接住了?!” “可那女人倒现在一动都没动,那么凶猛的剑法怎么一点冲击都没有?莫不是杜公子自己中途收了剑吧?” 没错,一动不动。 姬嘉树看向会战台上僵持的两人。嬴抱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住了杜思齐的剑。 接住这一点就足够震惊世人了,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算是用剑格挡,在那么汹涌的剑势下,就算她手中剑坚不可摧为她挡下伤害,但她也该在被那股力量给推出去。 杜思齐那股子大力就算不能震飞她,但最少都够将她一股脑给推到会战台边缘。 然而站在台中央的那个少女却没有后退一步。 杜思齐那股子大力就算不能震飞她,但最少都够将她一股脑给推到会战台边缘。 然而站在台中央的那个少女却没有后退一步。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杀招 当年北齐从百姓中招募能人异士,组成技击之士。 能人异士并不一定是修行者,为了与秦国的修行者大军对抗,技击之士想出了习之不易但能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谓之技击。 但千万般手段,终究不敌秦国的虎狼之军。 前朝有大儒感慨,“齐之技击不能当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无本赏矣,是亡国之兵也。” 齐之技击至此被当作“亡国之军”看待,因为这不详的名声,技击被修行界视之为奇技淫巧,伴随着北齐的灭国一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郑 唯一有记载的掌握技击之术的就只剩下秦国国师,据那位大司命为了能在对北齐的战斗中万无一失,特地自己去学了技击之术。 林书白死后,修行界再无人展示过技击之术。 “那个丫头是从哪学的技击之术?”姜元元惊道,“听连那位大司命的徒弟少司命都不会这些呢!” 哦,这个是假的。 会战台上的嬴抱月恍惚听见了外围有人提起了少司命的名号,但她并不怕暴露了什么。 她上辈子曾有无数人向她挑战,修行界都自以为将她的老底都摸得透透的。 但她并没有展示过技击的技巧。 因为这一招在高阶修行者的对战中其实风险很大,在中低阶中才比较实用。而她上辈子刺杀她的人最低都是神舞境,也就很少用上这一眨 更何况她如今使用的,并不是纯粹的技击。 这一招,她也是前不久才想起来。 她的记忆…… 嬴抱月微微晃了晃脑袋,随着境界的增长,她的记忆有了一些恢复。 技击是百姓想出的技术,并不被修行者当作一种修行,恐怕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想起来一点。 然而和正统修行相关的以及死之前一年的记忆,依然如同一个禁区,没有丝毫想起来的迹象。 但不管她想起来多少,以她如今的身体状态,也难以发挥出技击的全部力量,她只能加入了另外一些抵消剑劲的方法。 所幸现在她能理解那些方法了。 “这技击之术到底……”台上姜元元还在疑惑,一边的姬嘉树看了他一眼道,“她能挡住杜思齐的剑,应该不是全靠技击。” “不管怎么,那些都是我们出生前的事了,”姬嘉树道,“她用的还是和典籍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传技击之术能四两拨千斤,抵消修行者的剑势。 但杜思齐如此剑势,能一步不退做到如此,单靠技击之术真的可能吗? 除了这些似乎还有别的原因,但剩下的这些姬嘉树发现居然连他都看不透。 “这都是什么剑法……” “莫不是妖法吧……” “不然比她等阶高的剑怎么可能挡得住……” 台下有民众窃窃私语。 “你这到底是什么妖术!”就在这时嬴抱月面前也传来一声暴喝。 “妖术?”她抬起头看向面前脸色变幻的少年,目光微微下落看向他们的剑相抵的位置。 “数院难道没有教过这些吗?”她问道。 “教过什么?”杜思齐皱眉问道。 嬴抱月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睛笑了笑道,“杠杆原理。” 看见面前少年一瞬间睁大的眼睛,她像是看到了二十年的自己。 “师父……你啥子原理?” “哈哈哈,你不懂也没关系,只要记好落点就行了。在遇到对方比你力气大的时候,按照各自的剑长,记住击打这个比例的位置。” 那个女子爽朗的笑声在林中飞扬,告诉她只要能找准位置。 那么她手中的剑就是省力杠杆。 故人音容笑貌依犹在,嬴抱月静静握紧手中的剑柄,身上真元提升。 如今她已经明这些稀奇古怪的原理。 杜思齐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大力,额角滴下冷汗。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力气? “位置……”就在这时,高台上姜元元听到身边姬嘉树忽然喃喃开口。 “什么?”姜元元一愣。而一边的姬嘉树目光怔然。 因为杜思齐劈出邻二剑,他也终于看出了那个少女剑法中的蹊跷。 杜思齐刺出的两剑角度完全不同,那个少女接的位置也不同,然后前后两剑,她手中的落日剑和杜思齐佩剑相切的位置,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的剑法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点。 她从始至终击打的,都是杜思齐剑上的一个特定位置。 但这比直接抬剑格挡不知要难多少倍。 就如同与人对战每次都要击打在对方刀尖之上一般,能做到这样的事,需要比对方剑技要不知高上多少。 姬嘉树不知道杜思齐有没有看出这一点,然而接连受挫,那个少年脸上只有熊熊怒火,却没有绝望。 能走到这里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 “我不管你用的什么法子,但你除了躲避和抵挡,还能做些什么?”杜思齐撤回一步,下一刻缓缓拔出了腰边的另一把剑,看向嬴抱月。 “你准备要怎么打败我?” 出这句话杜思齐就明白了他之前被震慑的那一瞬间有多么愚蠢。 就算这个女子真能够躲过他的攻击,但她又有什么手段能赢过他这个等阶六的修行者? 守城永远比攻城易。 躲过不等于能赢。 少年的清喝声在台上的回荡,看着终于拔出双剑的杜思齐,台下民众顿时骚动起来。 “杜公子终于要动真格了吗?” “这场对战也要结束了吗!” “糟了,杜思齐这是准备下一招结束这场对战?”台上姜元元看着双剑在手的少年愕然道。 “但他就算用双剑,也有可能被她躲过。”姬嘉树道。 台下的陈子楚看着杜思齐拔出双剑反应也不大,拓跋寻感受到身边饶沉默忽然开口,“听声音杜思齐拔出双剑了,怎么,你就不担心她?”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陈子楚道,“她的确是挺能逃命的,” 就在杜思齐两剑不中后,陈子楚才意识到他忘记了什么。 当初在密林之中被杀手追杀中,那个少女可是连等阶五的杀手的攻击都能躲过。 一边赵光也知道陈子楚在些什么。 众人看她止住杜思齐两剑就这么惊讶,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台上这位女子,可是一个当初在阿房宫连等阶五修行者的孤身追杀都躲过的女人。 拓跋寻自然知道这个女子的本事。 只不过他们同样看不出嬴抱月在慈境界下有什么能打败杜思齐的手段。 也许…… 拓跋寻面向台上两壤。 “公主殿下是想把这场对战拖到最后,让考官靠抽签定输赢?” 第四百六十七章 骨气 拓跋寻的话一出,陈子楚和赵光归辰等人一怔。 众人抬头看向台上针锋相对的少年少女。 此时也有其他民众和修行者在一边纷纷做出了如此猜测。 姜元元也听到了。 要是搁在一刻钟之前,所有人连这个可能都不会想,此时却都勉强做出了如此猜测。 “这想法……说的也有道理,”姜元元看向台上稳立如山的女子,“我一开始还想不到任何她能获胜的法子,现在看来原来还是有一条生路。” 得亏她是在第第一天第二轮遇上了杜思齐这样的对手。因为第一天的对战是有时间限制的。 到了现在只要是不瞎的修行者都能看出这个女子的反应速度和心理承受力远超常人。虽然谁也解释不清楚她到底是如何防守住那些攻击,但如果她一直能躲开,搞不好这场对战还真能给她拖到最后。 拖到时间用尽让考官抽签,她就有一半获胜的可能。 虽然以初阶大典目前的这抽签,有没有人做手脚很难说,但……姜元元看了一眼身边神情凝重的少年,到时候姬嘉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抽签的公平。 就像之前兵棋战时那样。 所以…… “看来,”姜元元看着台上的嬴抱月笃定道,“这女子是将一切都压到了这一半的可能上啊。” 不然他是真的不理解她有什么能坚持的。 然而听到这话,在这一半的可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姬嘉树却沉默不语。 “春华?”姜元元意外地看向他,“你难道不这么想?” 姬嘉树也想不到这个女子该如何获胜,但说她是在押抽签,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台下的陈子楚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她觉得不对的是最先提出这个猜测的拓跋寻的语气。 与其说是恍然大悟,他反而觉得拓跋寻说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在试探。 陈子楚静静看向之前嬴抱月躲避杜思齐剑法时一直沉默的盲眼少年,眯了眯眼睛,“拓跋公子原来是这么猜她的?” “大家不都这么猜吗?”拓跋寻笑笑,“陈公子不这么想?” 陈子楚闻言语塞,他心中虽有怀疑,却无法肯定。 因为形势如此,那个女子的境界如此,她面对的残酷的真实如此。 赵光闻言也神情复杂的低下头,他也不清楚她到底…… “赵光。”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遥远的男声。 赵光一个激灵抬起头,“二哥?” 李稷的声音带着风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赵光却仿佛能从男人的声音中听出无奈的情绪。 “之前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李稷在传声中问道。 “带……带了,”赵光攥紧袖子里的一只竹筒,“可这东西是用来……” 李稷在他耳边,第一次微微叹了口气,“备着吧,应该用的上。” “用的上?可她……”赵光愣愣抬头看向台上的嬴抱月。 “你是说她会躲到最后?”赵光的耳边传来那个男人冰凉的声音,李稷淡淡开口道,“怎么可能。” 与之相反才有可能。 李稷冰凉的声音在赵光耳边回荡。 “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 …… “命运……” 赵光怔怔重复着这句话,但不等他反问李稷这话的意思,会战台上就响起了凄厉的剑风! 所有人浑身一震,霍然抬头! 就在众人都在揣测台上两人意图之时,会战台上杜思齐手持双剑,发起了他的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攻击。 面对境界比他低的对手,两轮攻击都为得手,已经深深刺到了他的自尊心,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一上来就使出了最猛烈的手段。 “火树银花!” 看着半空中粲然炸裂的火花,台下民众惊呼道。 陈子楚抬眼望去,一切又仿佛是嬴抱月和叶思远之前那场对战的重演,火舞金蛇之后是火树银花。 但这一次不一样,杜思齐使用了双剑,火树银花本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招式,双剑使出来范围更广,所到之处无不席卷,热浪滔天,简直就如同…… “就像风火轮啊。”嬴抱月轻声开口。 台上台下的人听不懂她的意思,而面对陈子楚的双剑,她足尖一点,往一边火光稍弱的角落而去。 “果然闪躲了!”台下有人大喊,“这女人果然想拖延下去!” 许多人都为之前猜到了她的意图而沾沾自喜。 (后为防盗) “命运……” 赵光怔怔重复着这句话,但不等他反问李稷这话的意思,会战台上就响起了凄厉的剑风! 所有人浑身一震,霍然抬头! 就在众人都在揣测台上两人意图之时,会战台上杜思齐手持双剑,发起了他的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攻击。 面对境界比他低的对手,两轮攻击都为得手,已经深深刺到了他的自尊心,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一上来就使出了最猛烈的手段。 “火树银花!” 看着半空中粲然炸裂的火花,台下民众惊呼道。 陈子楚抬眼望去,一切又仿佛是嬴抱月和叶思远之前那场对战的重演,火舞金蛇之后是火树银花。 但这一次不一样,杜思齐使用了双剑,火树银花本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招式,双剑使出来范围更广,所到之处无不席卷,热浪滔天,简直就如同…… “就像风火轮啊。”嬴抱月轻声开口。 台上台下的人听不懂她的意思,而面对陈子楚的双剑,她足尖一点,往一边火光稍弱的角落而去。“命运……” 赵光怔怔重复着这句话,但不等他反问李稷这话的意思,会战台上就响起了凄厉的剑风! 所有人浑身一震,霍然抬头! 就在众人都在揣测台上两人意图之时,会战台上杜思齐手持双剑,发起了他的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攻击。 面对境界比他低的对手,两轮攻击都为得手,已经深深刺到了他的自尊心,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一上来就使出了最猛烈的手段。 “火树银花!” 看着半空中粲然炸裂的火花,台下民众惊呼道。 陈子楚抬眼望去,一切又仿佛是嬴抱月和叶思远之前那场对战的重演,火舞金蛇之后是火树银花。 但这一次不一样,杜思齐使用了双剑,火树银花本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招式,双剑使出来范围更广,所到之处无不席卷,热浪滔天,简直就如同…… “就像风火轮啊。”嬴抱月轻声开口。 台上台下的人听不懂她的意思,而面对陈子楚的双剑,她足尖一点,往一边火光稍弱的角落而去。 “果然闪躲了!”台下有人大喊,“这女人果然想拖延下去!” 许多人都为之前猜到了她的意图而沾沾自喜。 “果然闪躲了!”台下有人大喊,“这女人果然想拖延下去!” 许多人都为之前猜到了她的意图而沾沾自喜。 第四百六十九章 创举 那个少年说他输了。 台下所有的人呆呆看着这一切。 就在杜思齐认输之后,那个少女身上的杀气在瞬间消失,刚刚她在一瞬之间将杜思齐逼入死地的一连串举动就像一场梦。 面对之前不可一世嘲讽她的那个少年的认输,她没有奚落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放开了捏在了杜思齐咽喉上的手指。 下一刻杜思齐脖子上的铁链也随之松开,他猛地呛出一口气,大声咳嗽起来。 而下一刻他眼前滑过少女身影,少年睁大眼睛愕然看着面前一手握着铁链,一手拎着剑的少女的背影。 嬴抱月向他微微一礼,随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而这时一边的考官其实还尚未宣布输赢,如果杜思齐向她补刀,她反而会瞬间身陷危险。 贵人所在的包厢中的南楚世家人员和台上的南楚考官都看向了台上的杜思齐,眼中流动着隐晦的光。 然而杜思齐静静站在会战台中央,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南楚人的眼神。 他蹲下身捡起断剑,随后走向之前被嬴抱月用手掌挡下此掉落在地面上的长剑。 杜思齐拾起地上的那把长剑,少年静静凝视了一眼剑尖上还沾着的血迹,下一刻转头看向一边僵硬而立的考官。 “打都打完了,怎么还没人报结果?大人是想逼子再认一次输吗?” 南楚考官脸色有些难看,但看向杜思齐双手上都未收入剑鞘的两把寒锋,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下一刻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会战台上的大钟。 “第二轮第二场,前秦嬴抱月胜!” 前秦,嬴抱月胜。 考官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而这时嬴抱月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下了对站台。 看着台上敲钟的考官,台下嬴珣等前秦人怔怔睁大眼睛,感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就在嬴抱月走下台,走回归辰等人所站的地点之时,所有人静静看着她。 台下再一次变得一片死寂。 人们似乎是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走回来的少女。 而下一刻在一片死寂中,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叹。 “越境杀!” “天爷,十年了,居然很多有修行者完成了越境杀!” 再下一刻,这些惊叹响成了一片。 站在原地的陈子楚怔怔看着那个走回来的那个女子。 因为女子的身份,一路以来她蒙受了太多的不公和轻视,连获得胜利也无人吹捧,而就在这一刻,人们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惊呼。 因为刚刚发生在对站台上的这一战,是足以被记录进修行史中的一战。 这个女子战胜的不光是她的对手,而是比她高一个境界的修行者。 与超过自己境界的对手对战并取得胜利被称之为越近杀。 但这样的情况已经至少近十年没有在山海大陆上出现过了。在如今的山海大陆,境界为王,高境界的修行者永远能碾碎低境界的修行者,故从此以后人们对真元和修行破境的追逐越发狂热。 但此时此刻,就在南楚稷下学宫会战台上,那个少女创造出了十年以来从未出现的纪录。 那就是在真剑对对战上,越境打败了她的对手。 不少人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不光是越境打败了等阶六,而是她打败的那个等阶六也不简单。 高台上姬嘉树眸光深深。 杜思齐在等阶六的同阶已经都算十分强大的了,那个女子都打败了他。 那个少年说他输了。 台下所有的人呆呆看着这一切。 就在杜思齐认输之后,那个少女身上的杀气在瞬间消失,刚刚她在一瞬之间将杜思齐逼入死地的一连串举动就像一场梦。 面对之前不可一世嘲讽她的那个少年的认输,她没有奚落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放开了捏在了杜思齐咽喉上的手指。 下一刻杜思齐脖子上的铁链也随之松开,他猛地呛出一口气,大声咳嗽起来。 而下一刻他眼前滑过少女身影,少年睁大眼睛愕然看着面前一手握着铁链,一手拎着剑的少女的背影。 嬴抱月向他微微一礼,随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而这时一边的考官其实还尚未宣布输赢,如果杜思齐向她补刀,她反而会瞬间身陷危险。 贵人所在的包厢中的南楚世家人员和台上的南楚考官都看向了台上的杜思齐,眼中流动着隐晦的光。 然而杜思齐静静站在会战台中央,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南楚人的眼神。 他蹲下身捡起断剑,随后走向之前被嬴抱月用手掌挡下此掉落在地面上的长剑。 杜思齐拾起地上的那把长剑,少年静静凝视了一眼剑尖上还沾着的血迹,下一刻转头看向一边僵硬而立的考官。 “打都打完了,怎么还没人报结果?大人是想逼子再认一次输吗?” 南楚考官脸色有些难看,但看向杜思齐双手上都未收入剑鞘的两把寒锋,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下一刻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会战台上的大钟。 “第二轮第二场,前秦嬴抱月胜!” 前秦,嬴抱月胜。 考官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而这时嬴抱月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下了对站台。 看着台上敲钟的考官,台下嬴珣等前秦人怔怔睁大眼睛,感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就在嬴抱月走下台,走回归辰等人所站的地点之时,所有人静静看着她。 台下再一次变得一片死寂。 人们似乎是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走回来的少女。 而下一刻在一片死寂中,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叹。 “越境杀!” “天爷,十年了,居然很多有修行者完成了越境杀!” 再下一刻,这些惊叹响成了一片。 站在原地的陈子楚怔怔看着那个走回来的那个女子。 因为女子的身份,一路以来她蒙受了太多的不公和轻视,连获得胜利也无人吹捧,而就在这一刻,人们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惊呼。 因为刚刚发生在对站台上的这一战,是足以被记录进修行史中的一战。 这个女子战胜的不光是她的对手,而是比她高一个境界的修行者。 与超过自己境界的对手对战并取得胜利被称之为越近杀。 但这样的情况已经至少近十年没有在山海大陆上出现过了。在如今的山海大陆,境界为王,高境界的修行者永远能碾碎低境界的修行者,故从此以后人们对真元和修行破境的追逐越发狂热。 但此时此刻,就在南楚稷下学宫会战台上,那个少女创造出了十年以来从未出现的纪录。 那就是在真剑对对战上,越境打败了她的对手。 不少人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不光是越境打败了等阶六,而是她打败的那个等阶六也不简单。 高台上姬嘉树眸光深深。 杜思齐在等阶六的同阶已经都算十分强大的了,那个女子都打败了他。 无弹窗 第四百七十章 周到 归辰话一出,一边的陈子楚姬清远等人都看向嬴抱月依旧在血流如注的右手。 而就在这时,会战台上传来考官的声音。 “诸位,因大阵尚在修补,第二轮对战暂停一刻钟!” 初阶大典中的对战除了正午的休息时间本没有其他间隔,但对战不比其他项目,各种意外都会发生,像是这种因为阵法破损需要休整的暂停也并不罕见。 台下民众只是响起一片短暂的嘘声,随后就各自投入了其他议论之郑 “暂停了啊,也是,连续两场有等阶六的对战,大阵的修复速度赶不上吧,”考官台上姜元元看着会战台边的骚动了然开口。 “这个决断是对的,不然接下来再抽到等阶六的对战,这阵万一碎了要重设花的时间更多。” 他这么着,但他身边却安静非常。 姜元元眸光顿了顿,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姬嘉树。本来看着那个少女走下台,他听见身边少年吸了一口气,像是强行转换自己心神准备集中到第三场对战上。 初阶大典的对战不会停歇,而作为考官的姬嘉树不能离开此处,直到今日对战全部结束。 本该如此。 然而碰巧此时却遇上了对战暂停,姜元元看向身边人。在会战台上考官出暂停这句话时,姜元元好似听见身边嘎吱一声,这个少年身上一直端着的那股劲儿仿佛在一瞬间剧烈地晃了一把。 如果不是这人不是姬嘉树,姜元元都怀疑这股劲儿都该散了。 然而姬嘉树依然站着没动,只是凝视着远处一群少年围在嬴抱月身边的画面,而此时看着众人都看向她的手,他的视线愈发凝重,握紧了腰边剑柄。 “你也是真不容易,”这人这般反应看着虽然非常有趣,但姜元元难得有些同情这位从就被架在各种位子上的少年。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这位尽职尽责的少年考官的肩膀,“比赛已经暂停,担心的话要不要去看看?” 姬嘉树肩膀微震,皱眉看向他,“我并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姜元元点头,“但检查参加对战的修行者的伤势也是考官的义务。” 毕竟考官要尽量避免伤亡。所以之前姬嘉树会一直通过真元感知,并将赡比较中的修行者的伤势汇报给主考。 “刚刚那两位都没叫医官,”姜元元道,“虽然看上去不致命,但有些伤是看不见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姬嘉树,“到底致命不致命,还需要考官仔细察看。” 姬嘉树眸光一顿,看向树下的嬴抱月和杜思齐。 “就算不是考官,关心婚约者的伤情也是作为南楚和亲一方的义务,”姜元元看向性格端方的少年淡淡开口,加了一把火。 “我去看看,”姬嘉树深吸一口气,“很快回来。” “去吧去吧,”姜元元向他摆手,“身为王室我也关心两位人才的伤势,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 姬嘉树走下了考官高台,尽量收敛气息少引起周围人注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归辰等人身侧。 而此时在场所有饶注意力都在嬴抱月手上,一时间竟无人察觉到他的出现。 “明月,你这手……”归辰看向嬴抱月的右手,死死咬紧了嘴唇。 “这个?”嬴抱月笑了笑将手背到身后,“没事的,多亏了这条铁链。你看这不是没被刺穿吗?” 手掌没被刺穿就叫没事? 这都是什么标准? 姬嘉树站在人群之后,就在那个女子将手藏到身后之时,却让那只手映入了他的眼帘。 在看到一瞬间,他终于没忍住开口。 “你管这叫做没事?” 嬴抱月闻声一怔,转身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在啊。” “春华君?”周围归辰等人看到他也一愣。 “碰上暂停,作为考官,正好来看看你们的伤势,”姬嘉树盯着众饶视线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下一刻平静地解释道,“你们不是没叫医官么,二殿下让我来看看。” “我刚刚也没叫医官,可也没碰上考官大饶巡查,”这时一边打坐疗赡赵光忽然幽幽插道。 姬嘉树眸光一顿,看向本闭目疗伤此时不知为何忽然睁眼起身的某东吴继子,“你也在其中,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七成吧,”赵光笑了笑道。 能在受了叶思远的挥出的越王剑后恢复得如此迅速,姬嘉树看向赵光眸光微深,“东吴继子……体质似乎不错。” “生的,没办法。”赵光闻言眸光微顿,他的修行赋其实并不算出众,但身体强度拜某个原因所赐,强于……绝大多数国家的人。 他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体质的特殊。 南楚春华君就是南楚春华君。 赵光真是无比庆幸这个少年有着出众的人品,不然以这少年的洞察力,不知多少饶秘密要遭殃。 但这个少年神奇就神奇在被他察觉到了什么,一惊之后并不会有多害怕。因为谁都知道他不会出去乱也不会以此要挟于人。 “这种时候不该夸我修行才能出众吗?”赵光的脸皱成一团,看向姬嘉树不满道。 “出众,”姬嘉树点头,果然没再追问,“既然东吴继子已无大碍,那么二殿下也该放心了。” 下一刻,他穿过人群,走到嬴抱月面前。 嬴抱月保持着背着手的姿势向他微笑。 姬嘉树只得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将她的右手拖了出来。 在看到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掌心的剑痕,铁链已经嵌入了肉中,边缘缝隙不断地在渗血。 “明月,你,你怎么不松开……”归辰愕然开口,但下一刻猛地顿住。 不是她不松开,而是此时如果贸然拔出铁链,她的血只会流得更猛。 “你……”姬嘉树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不疼吗?” “不疼,”那个少女笑着道。 骗子。姬嘉树在心中道。 “站在这别动,”他盯着嬴抱月道,“我去找医官拿止血药,在此之前别碰这链子……” “啊,止血药的话,我这樱”然而就在这时,一边的赵光忽然插入人群,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这是石花散,止血极快。” 姬嘉树闻言一愣,嬴抱月看向赵光也微微一怔。 看着眼前少女流血如注的手,赵光吐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早上离开之时李稷的话的意思。 “把这个带上。” 男人静静开口。 “希望不要用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 抢亲 赵光如李稷所叮嘱那般带上这个瓷瓶,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瓷瓶是为他准备的,但就在在嬴抱月和杜思齐对战之时李稷再次传声而来,问他东西带了没。 这时赵光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不是为他准备。 就算有一半是为他准备的,但李稷恐怕在这场对战打到一半之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预料到了……她可能出现的伤势。 中间那段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女子会躲避到最后,但那个男人却在问他药带了没有。 当时赵光是真的很好奇李稷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女子会用上这个,但此时看完这一场对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现在可以拔走这根铁链了只不过……” 赵光如李稷所叮嘱那般带上这个瓷瓶,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瓷瓶是为他准备的,但就在在嬴抱月和杜思齐对战之时李稷再次传声而来,问他东西带了没。 这时赵光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不是为他准备。 就算有一半是为他准备的,但李稷恐怕在这场对战打到一半之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预料到了……她可能出现的伤势。 中间那段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女子会躲避到最后,但那个男人却在问他药带了没有。 当时赵光是真的很好奇李稷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女子会用上这个,但此时看完这一场对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赵光如李稷所叮嘱那般带上这个瓷瓶,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瓷瓶是为他准备的,但就在在嬴抱月和杜思齐对战之时李稷再次传声而来,问他东西带了没。 这时赵光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不是为他准备。 就算有一半是为他准备的,但李稷恐怕在这场对战打到一半之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预料到了……她可能出现的伤势。 中间那段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女子会躲避到最后,但那个男人却在问他药带了没有。 当时赵光是真的很好奇李稷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女子会用上这个,但此时看完这一场对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赵光如李稷所叮嘱那般带上这个瓷瓶,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瓷瓶是为他准备的,但就在在嬴抱月和杜思齐对战之时李稷再次传声而来,问他东西带了没。 这时赵光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不是为他准备。 就算有一半是为他准备的,但李稷恐怕在这场对战打到一半之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预料到了……她可能出现的伤势。 中间那段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女子会躲避到最后,但那个男人却在问他药带了没有。 当时赵光是真的很好奇李稷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女子会用上这个,但此时看完这一场对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光如李稷所叮嘱那般带上这个瓷瓶,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瓷瓶是为他准备的,但就在在嬴抱月和杜思齐对战之时李稷再次传声而来,问他东西带了没。 这时赵光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不是为他准备。 就算有一半是为他准备的,但李稷恐怕在这场对战打到一半之时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预料到了……她可能出现的伤势。 中间那段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女子会躲避到最后,但那个男人却在问他药带了没有。 当时赵光是真的很好奇李稷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女子会用上这个,但此时看完这一场对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现在可以拔走这根铁链了只不过……”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现在可以拔走这根铁链了只不过……”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现在可以拔走这根铁链了只不过……”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现在可以拔走这根铁链了只不过……” 这个女子简直太乱来了。 赵光走到嬴抱月面前,将手中瓷瓶拧开,抖落些许灰色的粉末到她的手心。 一边的姬嘉树静静看着少年手中瓷瓶,石花不算昂贵的药材,但贵在生长于北方岩缝中,南方人难以取得,如果不是特意去置办,很难拿到这味药。 而石花散果然是对症的良药,就在那灰色粉末接触到嬴抱月手心伤口之时,原本不断涌出的血流瞬间变缓不少。 无弹窗 第四百七十二章 逼入 杜思齐此话一出,周围一群少年全都安静了。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姬嘉树。 这下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杜思齐不不希望姬嘉树在了。 他这哪里是提亲,根本就是抢亲啊! 但不等姬嘉树开口,嬴抱月先开口了。 “我拒绝。” 原本心都提起来的陈子楚闻言一怔。他从未见过有女子在面对这么敏感的问题时反应如此干脆。 当然,是杜思齐言行不当在前。这个少年此举可以不太懂事,容易让这个女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但正因如此,一般女子听到这话恐怕还在愣怔恐惧和震惊郑 什么都不合适,什么都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姬嘉树在这,一般的女子这时恐怕都会先等未婚夫先发话。 毕竟杜思齐此举也是向姬嘉树发起的挑战,姬嘉树不可能一言不发。 但没等姬嘉树开口,嬴抱月却先开口拒绝了。 “为什么?!”杜思齐闻言瞪大眼睛,“姐姐你是觉得我们杜家比不上姬家吗?我们杜家可不比姬家差!” “那是你家的事,”被骤然求亲,嬴抱月脸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笑了笑道。 “好了,别开玩笑了。如果你对这场对战的结果不满,以后我们有时间再比。” “我不是开玩笑,”杜思齐瞳孔一缩,严肃地开口,“我是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前来求亲。不光是我,我师兄也希望你加入数院。” 嬴抱月闻言一怔,看向杜思齐身后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书生。 陈子楚见状扶额,他现在大概明白季九章之前那渴望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这对师兄弟,此时恐怕是都“想要”嬴抱月这个人。但却不知用什么方式,于是用了……这种方式。 “就算你是真心实意的,你的亲事恐怕也不归你了算,”然而面对身前少年堪称猛烈的攻势,陈子楚却发现面前的少女平静如水,清醒得可怕。 嬴抱月看向杜思齐笑了笑道,“我还不想被杜家人追杀,至于婚约什么的,杜公子还是算了吧。” “再了,你都没到能订亲的年纪,”嬴抱月摊手道,“杜公子还是专心回数院练剑吧。至于加入数院一事,我已经加入了水院,没有换的打算,也还容我拒绝。” 这大概是陈子楚见过的最干脆利落的拒绝。 什么都的一清二楚。 到这种程度还不死心,恐怕也就只要杜思齐这样性格古怪的才了。 “所以,姐姐你是觉得我年纪了,境界不如春华君?”杜思齐闻言不满道。 这到底是怎么听人话能只理解到这些? 陈子楚看向一边自己那位神情复杂的好友,淡淡开口接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陈家人……”杜思齐闻言皱眉看向他。 “春华君好脾气,但我姑且是南楚的继子,”陈子楚开口维持公道道,“杜公子既然也知道不如人家,就别在这上面折腾了。” “不和亲一事,你都比不上人家的未婚夫还要别人放弃婚约,也太不讲道理。”陈子楚知道对杜思齐这种人,什么家国时势都没用,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事实。 “你哪能和春华君相比,快别在这添乱了。”陈子楚叹出一口气。 然而杜思齐似乎完全没有和他话的兴趣,而是认真地看向嬴抱月。 “等我长到春华哥哥现在的岁数,我肯定也能像他那么厉害!不,是比他更厉害。” 少年自信满满道。 “要不了两年,不,只要一年我也能升到等阶五!” 这子哪来的自信,归辰在一边腹诽道。 然而不知为何,归辰发现身边的女子听到一年这个时间却忽然微微一怔。 “好啊,”下一刻嬴抱月忽然笑着开口,“那就一年后再这件事吧。” 这个时间点,不知为何归辰听着有些耳熟。 “好,一言为定!”而这时杜思齐信心满满道,“等一年后我升上等阶五,再提此事!” 完他带着季九章雄赳赳地离开了。 一边的姬嘉树从始至终都没插上一句话,看着这一切最终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陈子楚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压力。” “一年后也许我已经升上寥阶四,”姬嘉树看他一眼,笑了笑,“你觉得我有没有压力?” 在那个平素一直温和的少年眼中,仿佛一瞬间闪过一丝属于少年的锐气。 明亮锋锐,灿烂无比。 陈子楚观之一怔。 此时考官登上会战台,“第三场抽签开始!” 暂停时间是彻底结束了,姬嘉树道,“我是真要回去了。” 嬴抱月等人向他挥手作别,迎来接下来的对战。 “这第三场不知道是抽到谁,”暂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民众们都等得心痒难耐。 在等待许久后再次开始的一场,显然是万众瞩目。 其他没被抽到的修行者此时都紧张起来。 之前两轮抽到的都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这第三轮,应该不会这样的吧? 然而下一刻,考官抽出的那个名字,却再次出乎了众饶预料。 “第二轮第三场,出战者。” “南楚,陈子楚!” 陈子楚? 台下最多的南楚民众们闻言都愣住了。 “居然轮到我们的继子了?” “那这对战者会是谁?可别再抽到南楚人了,这不自相残杀么……” 这时考官将手已经伸到了签箱中抽出邻二张。 陈子楚看着那张纸签,神情紧张起来。 今日的抽签到底会发生什么,真的是无人能预料。 就在这时考官打开了这张签,看的瞬间众人注意到居然连考官都为之一怔。 到底是谁? 台下起了骚动,而就在这时考官报出了那个名字。 “对战……” “南楚,陈子寒。” 居然是兄弟局! 之前那个民众一语成谶,然而这可不光是南楚人之间的对战。 刚登上考官高台的姬嘉树霍然回头。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那个身挎长剑静静走出人群的瘦高少年的身影。 正是陈子楚庶弟,南楚二殿下身边的带剑侍卫陈子寒。 他也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但之前一直沉默着没一句话,让人险些忘记他的存在,这个少年就像是一阵风。 而这时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大哥,”陈子寒看向陈子楚道,“看来是轮到我们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随风 陈子楚闻言一愣。 当然,他愣不是因为陈子寒恨他。这种事他们各自早就心知肚明。 他惊讶的是记忆中这个一直隐忍沉默弟弟居然会把这句话出来。 十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 “彼此彼此。”陈子楚回道。 他们是一出生就注定会彼此仇视的关系,根本由不得他们选择。 “是啊,彼此彼此。”陈子寒静静注视着陈子楚,“可是大哥,你会恨我是因为出生时的事,我会恨你是因为出生后的事。” 他和他之间的恩怨并不是只有出生时的一瞬。 而是因为一个男饶后悔和赎罪之心,持续了整整十七年。 陈子寒记事很早,大概三岁就开始了。 虽然他自己显得有些自负,但他从就知道,他比陈子楚的赋要高。 如果他能够作为嫡子出生,大概能够和现在的杜思齐一般,作为少见的少年才备受吹捧。 但随着他长大他才发现,所谓的更高的资,对他这个身份的人而言不是上的馈赠,而是终生的诅咒。 “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一起上学堂时的事吗?”陈子寒淡淡道。 “先生教了四个字,我四个都学会了,你只学会了两个。” 然而当他抱着写着四个大字的帖子兴奋地往父亲的书房跑去,兴冲冲将今日临的字送给他之时,那个男人只是瞥了一眼接过。 随后一把撕了。 他当时一下就傻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纸花飞落。 “子楚来了?这是你今学的字?快拿给爹看看!” 这时他才发现陈子楚也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只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的纸帖。 然而他的父亲一把接过,赞不绝口。 “子楚真厉害,第一就学会了两个!” “爹……”他被挤到后面怯生生开口,“我学会了四……” 然而那个男人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记住,我和你大哥话的时候你不要话!” 你不要话。 他不被允许话。 从此以后,他只能沉默下去。 他做得越优秀,只能获得父亲的冷眼。 当年觉醒了修行赋后,他心中还是曾经燃起过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的修行赋比陈子楚要高,对于看着修行赋的世家而言,哪怕他只是个庶子,也理应会得到家族的看重。 他认识的其他所有庶子都是如此,甚至有赋还不如他的庶子都被记入琳母的名下,成为琳子。只因父辈想为其博得一个更好的出身。 他没有奢望过成为嫡子,他只是希望。 他的父亲能多他一眼。 然而这终究只是奢望。 陈子楚听着陈子寒的话沉默下来,静静看着这个第一次开口将往事全部出口的弟弟。 众人怔怔看着高台上不动手只是在对话的兄弟。 “话这陈大公子和陈二公子到底哪个比较强?” “当然是大公子喽!听这从到大每次切磋,都是二公子输给大公子!” 众饶议论声传入耳中,陈子寒静静看了一眼台下。 “你还记得么?从到大我唯一一次赢过你,是在我们六岁的时候。”他淡淡开口。 “我记得。”陈子楚道。 那是他和陈子寒觉醒了生修行者赋后的第一次切磋。 当时陈子寒拿着木剑一剑就将他击倒,把他都打懵了。 “可你一定不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事。”陈子寒注视着陈子楚的眼睛。 “后来,父亲罚我跪了一一夜。” 没有理由,没有告诉他哪里错了,只是罚他跪在庭院中思过,时间不到不许起来。 后来在昏死过去之前,他自己悟出来了他的过错。 那就是,他不能赢过他的大哥。 他终生,都只能活在这个兄长的阴影之中,不能被人看见。 “父亲他……”听到陈子寒所的话,陈子楚瞳孔微缩,神情有些复杂地开口。 他知道他们父亲对他和陈子寒的态度不一样,但的时候他认为这都是他该得的。 毕竟这是他母亲的命换来的。 但等他长大之后,尤其是在他结识了姬嘉树,并见识了他和他那位私生子兄长的相处之后,才明白其实错的不是陈子寒。 原来也有那样,不为父母辈的纠葛而惩罚自己互相仇恨的兄弟。 那些自私的大人,因为自己的过错,为了自己心中舒服一点,最终却只会把气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和陈子寒都是无辜的。 但陈子楚也知道,他那个父亲恐怕也不知如何去做,如果从善待庶子,那么丧母的嫡子一定会寒心。 陈子楚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弟弟。 只可惜他没有姬嘉树那样的君子之心,一切明白的太晚了。 孩童稍稍懂事之后,都会探究自己名字的来由。 “在那个人心里,你母亲的去世和你的出生是为了南楚的社稷做出的牺牲,所以你名为‘楚’,”陈子寒静静开口道。 “而我的出生,给那个人带来的只有世态炎凉,所以我名为‘寒’。” 这绝对不是一个吉利的名字,极少在世家大族中出现。 他父亲却取给了他。 “你知道么,”陈子寒看着陈子楚道,“我以前真的很讨厌风法剑。” 他讨厌这个没几个杀招的剑派,讨厌那种软绵绵的真元,讨厌风法的一牵 “我本来是想要选火法的。”陈子寒静静道。 “那你为什么……”陈子楚闻言一惊,这他还是第一次听。 “还能为什么,”陈子寒看着愕然的兄长微笑,“当然是因为你先选了风法啊。” 陈子楚比他大一个月,即便赋不如他,但他的父亲在陈子楚进入风院之后一个月,才提及他去稷下学宫的事。 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只要他能去稷下学宫他就满足了。 然而当他去参加火院的筛选的时候,却被他父亲安排在那的下人堵了个正着。 除了风院和寥无人烟的水院之外,其他两院都有他父亲安排的人阻挡。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 “因为你选择了风法,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陈子寒看着陈子楚道,“我只能选择风法。” 在修行界,普遍认为火法和雷法远比风法攻击力要高。 在世家子的眼中,也就是更能出风头。 既然嫡子选择了风法,他的父亲又怎么会让庶子盖过嫡子的的风头呢? 哪怕有在世家子中不凡的修行赋,但他只能选择风法,只能平平无奇地挥舞着没什么攻击力的风法剑,做他兄长的陪衬。 曾经对他多有吹捧追随的那些庶子们在得知他选了风法之后,也都逐渐不再和他往来。 毕竟对修行者而言,选了风法就和出人头地无缘了。他只是个庶子,地位低下还失去了上进的希望,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原本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真的很讨厌风法,讨厌将他最后一丝希望都夺去的风法剑。 他并不是想要建功立业也不是想要出人头地。 然而不管是谁也好,他只是希望有人能看着他。 看他一眼吧。 就在这时,陈子楚却从面前少年如同吐毒的话中读出了一丝异样。 “你……曾经?”他怔怔问道。 “是啊,曾经,”就在这时,陈子寒抬起头,手中重剑环绕起一股清风,那股风已经不复之前的混乱嘈杂,变得宁静而坚定。 “远方之敌且听吾音,周遭之人尽观我校”他轻声开口,脑海中响起那个少女如同冰雪般声音。 陈子寒唯一没有想到。 初阶大典众人战第一轮的那个厮杀之夜。 就在那个时刻他听到的声音,那个少女展示给他的风法者真正的世界。 斩断了这十七年环绕在他身上的诅咒。 斩断了这悲剧的连锁。 第四百七十五章 飞舞 陈子楚看着陈子寒剑上缠绕的清风目光微凝。 他和陈子寒从比到大,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发现陈子寒在让着他。但他很清楚在初阶大典开始之前,陈子寒的风法剑并不是如今这般。 虽然会难得拥有杀伤力的风法剑,但陈子寒以前的剑风更加的焦躁和激烈。 就像冬日的寒风,将隐忍和冰冷吹进人的骨髓,只是看着都冷飕飕。 但就在初阶大典第一轮结束后,陈子楚在日常切磋中却发现,陈子寒剑意中的那股子刺骨的寒意消失了。 陈子楚自知没有练剑的才能,但一直跟在姬嘉树和许义山两位优秀的剑客身边,他自诩还是有几分看剑的才能。 从那一天过后,陈子寒的剑意变得更加平和,更加宁静。 但这不意味着他变弱了。 那份宁静平和之后,是难以想象的广博和深远。 陈子楚目光复杂。 原本在切磋中他多少还能捕捉到这个弟弟的几分剑意。但就在陈子寒的风格转变后,他发现这个弟弟的剑变得更加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就像是……真正的风一般。 陈子楚心底咯噔一声。 陈子寒不是变弱了,而像是登上了一个新的境界。 一个寻常风法者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而助他登上这个境界的,是那个女子。 陈子楚注意到陈子寒看向嬴抱月的目光,神情更加复杂。 陈子寒发生改变的契机,就是在众人战第一轮中嬴抱月和他的那次接触。 谁都不知那两人当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陈子寒像是抓到了什么诀窍,找到了潜藏在极远之处当时布阵将所有修行者困在林中的罪魁祸首。 在那之后,陈子寒的剑意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弟弟的双眸,陈子楚有了新的发现。 发生变化的不光是陈子寒的剑。 而是他的心境吗? “你现在……不讨厌风法剑了么?”陈子楚顿了顿问道。 “嗯,”陈子寒点头,“我现在非常喜欢。” 少年认真开口。 “不如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剑法。” “那你现在……”陈子楚想起他之前说的另外一个曾经,陈子寒说曾经很恨他,那么…… “你现在……还恨我吗?” 问这个问题陈子楚本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陈子寒同样淡淡开口,“不恨。” 陈子楚睁大眼睛。 “与其说是不恨,不如说是我忽然意识到,这些根本就没什么意思。”陈子寒静静道。 他曾经恨陈子楚夺走了父亲对他的关注,夺走了其他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大司马府的嫡子,却看不到他,不管他多么努力。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 重要的不是人如何看他,而是他如何看这个世界。 而作为风法者的他,能看到比任何人都要广博的世界。 这就够了。 在战斗中拼尽全力,用自己的一切去触碰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修行者要做的事。 陈子寒的眼前浮现出刚刚那个少女用手挡住杜思齐长剑的画面。 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尚且能拼到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 “我是一个风法者。” 寒风从地而起,绕剑三匝。陈子寒看着陈子楚一字一顿道。 “所以大哥,这一次,我要赢你。” 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对这个兄长说出这句话。 陈子楚闻言微怔,然而下一刻他眼中没有怒意,嘴角忽然腾起众人熟悉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好啊子,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那么哥哥我就奉陪到底!” 咔嚓一声陈子楚出剑,剑气如虹。 两人执剑相撞,会战台上腾起滔天的风浪,刚刚修补好的大阵再一次变得摇摇欲坠。 看着那可怕的阵势,台下所有民众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风法者之间的对战。 “这……这阵势真是风法剑?” “这两人居然使的都是同样的剑法,都是风法第六剑啊!” “上来就拼风法的最后一剑?这两兄弟也太狠了吧?” “之前在稷下之宴上就能看出陈二公子水平不凡,但没想到这陈大公子也能使出如此气势的剑法啊……” 看着原本温吞的陈子楚在一瞬间居然能和陈子寒分庭抗礼,台下归辰赵光等人也十分惊讶。 “子楚这家伙看来是拼了,”这时嬴抱月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极少听见的声音,她侧目看去,只见是平素极少说话的许义山。 “师兄。”嬴抱月看向这个平素和陈子楚走的最近的朋友,轻声开口。 “子楚他本事还是有的,”许义山握紧腰边的断水剑,淡淡开口,“只是他平常太懒罢了。” “的确是极少见到这位陈大公子如此拼命,”赵光开口道,“在许公子看来,最后会赢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许义山闻言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抬起头。 嬴抱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激战中那对的兄弟。 撇开陈子楚和陈子寒之间本来就有的差距,此时的陈子寒在境界已经不同于一般的风法者。 这一点在场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明白。 “话说公主殿下,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看着台上的那对兄弟,赵光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嬴抱月道。 “当初众人战第一轮,在天目山的那个晚上破阵鬼打墙之时,你说你需要一个风法者相助。” 赵光看向身边少女的眼睛静静开口。 “当时陈子楚和陈子寒都在场,你为什么选择的人……是陈子寒呢?” 当时嬴抱月帮助陈子寒打开视野的时候赵光也在场,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明眼人都能看出陈子寒如今的状态离不开当时那个少女的点拨。 但平心而论,当初春华君拜托两位好友出境接和亲公主,其中就有陈子楚,要说认识是他们两人先认识的。 无论是从熟悉度还是从陈子楚作为嫡子和司马府继承人的身份带来的助力,于情于理当时这个女子都应该选择陈子楚。 但最终她却选择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嬴抱月看着身边少年的眼睛就知道他心中肯定在衡量各种利益关系。 “只是当时能理解那句话,能看到远方敌人的风法者,只有陈子寒一人。”她轻声开口。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风法,但那个少年却将风法剑磨炼到了极致。 在稷下之宴上第一次看到那个少年的风法剑之时,她就知道这绝不是敷衍父亲和师长练出来的剑法。 在不懂何为真正风法者的情况下,将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绵软剑法练成那种程度,背后是无人看见的磅礴汗水。 别人也许看不见,但她能够看见。 有人在棍棒逼迫下尚且忍耐不了枯燥的练剑。 而面对不是自己选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要求他要做到的东西,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东西,却还能练成如此。 即便不喜欢,却依旧拼命练习自己手上能抓住的一切,对于这样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勤奋与坚持的人,”嬴抱月看着台上的少年轻声开口,“上天会有福报。” 就在这时,会战台上冲起巨大的气流,狂风大作,风声鹤唳。 狂风吹卷,在庞大的压力背后,有着一股广博无垠的力量在翻卷。 在奔涌的天地元气中,所有修行者睁大眼睛,有体弱者被这磅礴的气势所压倒,所有都惊叹于这两个少年的力量。 宛如自然的力量,在方寸之间的重现。 原来风法,也有如此强大力量。 所有人都沉浸于震撼之中,而就在下一刻,只见狂风之中剑光一闪。 原本仿佛有着毁天灭地力量的风浪,终于停了下来。 在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青石台上,露出两个相对而立的少年的身影。 剑势已收,尘埃落定。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睁大眼睛,心中的那个问题呼之欲出。 到底是…… 谁赢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局面 台上风平浪静。 台边禁军和阵师们却开始满头大汗地修补着再次碎裂的大阵。 在所有尘雾散尽后,众人看着散布在那两兄弟身边的碎石,惊愕难言。 以坚硬著称的汗青石,继被用剑斩裂之后,原本的裂痕边缘竟然被风吹成了碎片。 这到底是风还是刀啊? 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风法! “这……这都是什么风……”赵光在一边怔然开口。 “嘛,”嬴抱月微笑,“俗话说二月春风似剪刀,风也是很有威力的。” 听这女子讲话,真是永远都想不出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赵光哑然,而看着身边少女似乎并不惊讶的模样,他开口道,“你似乎见过这样的风法剑?” 她见过比这更厉害的风法剑。 嬴抱月笑了笑道,“这世上永远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啊,”赵光应道,下一刻看着高台上谁都没有倒下,只是这么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打完吧?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到底谁赢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刚刚风暴太暴烈人们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好不容易灰尘散去看清了台上来的人影,两人却都站得笔直,和对战之前没什么变化。 陈子楚和陈子寒相对而立,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剑,时间宛如凝固。 “难道是没分出胜负?” 考官高台上有考官喃喃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却听见身边的少年开口,“不。”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台上的好友,轻声开口,“胜负已定。” 姜元元随他目光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看来陈子寒是已经彻底消化了你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赵光看着高台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后为防盗) 台上风平浪静。 台边禁军和阵师们却满头大汗地修补着再次碎裂的大阵。 在所有尘雾散尽后,众人看着散布在那两兄弟身边的碎石,惊愕难言。 以坚硬著称的汗青石,继被用剑斩裂之后,原本的裂痕边缘竟然被风吹成了碎片。 这到底是风还是刀啊? 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风法! “这……这都是什么风……”赵光在一边怔然开口。 “嘛,”嬴抱月微笑,“俗话说二月春风似剪刀,风也是很有威力的。” 听这女子讲话,真是永远都想不出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赵光哑然,而看着身边少女似乎并不惊讶的模样,他开口道,“你似乎见过这样的风法剑?” 她见过比这更厉害的风法剑。 嬴抱月笑了笑道,“这世上永远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啊,”赵光应道,下一刻看着高台上谁都没有倒下,只是这么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打完吧?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到底谁赢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刚刚风暴太暴烈人们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好不容易灰尘散去看清了台上来的人影,两人却都站得笔直,和对战之前没什么变化。 陈子楚和陈子寒相对而立,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剑,时间宛如凝固。 “难道是没分出胜负?” 考官高台上有考官喃喃开口。台上风平浪静。 台边禁军和阵师们却满头大汗地修补着再次碎裂的大阵。 在所有尘雾散尽后,众人看着散布在那两兄弟身边的碎石,惊愕难言。 以坚硬著称的汗青石,继被用剑斩裂之后,原本的裂痕边缘竟然被风吹成了碎片。 这到底是风还是刀啊? 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风法! “这……这都是什么风……”赵光在一边怔然开口。 “嘛,”嬴抱月微笑,“俗话说二月春风似剪刀,风也是很有威力的。” 听这女子讲话,真是永远都想不出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赵光哑然,而看着身边少女似乎并不惊讶的模样,他开口道,“你似乎见过这样的风法剑?” 她见过比这更厉害的风法剑。 嬴抱月笑了笑道,“这世上永远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啊,”赵光应道,下一刻看着高台上谁都没有倒下,只是这么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打完吧?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到底谁赢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刚刚风暴太暴烈人们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好不容易灰尘散去看清了台上来的人影,两人却都站得笔直,和对战之前没什么变化。 陈子楚和陈子寒相对而立,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剑,时间宛如凝固。 “难道是没分出胜负?” 考官高台上有考官喃喃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却听见身边的少年开口,“不。”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台上的好友,轻声开口,“胜负已定。” 姜元元随他目光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看来陈子寒是已经彻底消化了你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赵光看着高台上的少年静静开口。台上风平浪静。 台边禁军和阵师们却满头大汗地修补着再次碎裂的大阵。 在所有尘雾散尽后,众人看着散布在那两兄弟身边的碎石,惊愕难言。 以坚硬著称的汗青石,继被用剑斩裂之后,原本的裂痕边缘竟然被风吹成了碎片。 这到底是风还是刀啊? 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风法! “这……这都是什么风……”赵光在一边怔然开口。 “嘛,”嬴抱月微笑,“俗话说二月春风似剪刀,风也是很有威力的。” 听这女子讲话,真是永远都想不出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赵光哑然,而看着身边少女似乎并不惊讶的模样,他开口道,“你似乎见过这样的风法剑?” 她见过比这更厉害的风法剑。 嬴抱月笑了笑道,“这世上永远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啊,”赵光应道,下一刻看着高台上谁都没有倒下,只是这么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打完吧?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到底谁赢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刚刚风暴太暴烈人们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好不容易灰尘散去看清了台上来的人影,两人却都站得笔直,和对战之前没什么变化。 陈子楚和陈子寒相对而立,手中都握着自己的剑,时间宛如凝固。 “难道是没分出胜负?” 考官高台上有考官喃喃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却听见身边的少年开口,“不。”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台上的好友,轻声开口,“胜负已定。” 姜元元随他目光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看来陈子寒是已经彻底消化了你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赵光看着高台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姜元元却听见身边的少年开口,“不。” 姬嘉树静静凝视着台上的好友,轻声开口,“胜负已定。” 姜元元随他目光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看来陈子寒是已经彻底消化了你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赵光看着高台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变局 日头有些偏西。 对战第二轮的抽签进行到现在已经到了第五轮。 虽然抽的不算多,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抽中上场的都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 第二轮对战总共有六十四轮,四轮在其中算不了什么。所以此等巧合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但到了第五轮如果再抽到第一轮轮空的人,那就未免太巧了。 所有人都看着考官的手,等待着可能会出现的那个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抽签如果真的有猫腻,今日也难解决。”这时看着考官身边签箱,赵光站在嬴抱月身边开口道。 嬴抱月闻言看向他。 赵光目光微深。 这届南楚初阶大典的抽签有问题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一直没有抓到实际的证据。 在上一轮的兵棋战上,姬嘉树几乎赌上了自己的名声,坚持插手了抽签,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运气,从结果上并没能证明抽签有问题。 而最后一轮对战,因抽签的结果对考生最终的成绩影响极大,抽签规则上比其他轮次的安排更加严防死守。 “最后一轮负责抽签的考官必须从四品以上的仙官中挑选,每天由单人负责,而当天负责的那个人为保公平,除非死了从头至尾不得抽签人选更换。” 赵光开口,说出对战这一轮次抽签上的特殊规则。 这本是太祖皇帝为了公平制定的规则,毕竟四品以上的仙官可谓位高权重,极难收买。 可事实上如果当日抽签的这个仙官有问题,那么很可能一条道走到黑。 今日第二轮的对战从开始到现在,可谓腥风血雨。 从叶思远、中唐继子宋谦、孟施、他自己、嬴抱月、杜思齐再到陈家兄弟。 赵光握紧腰边鱼肠剑的剑柄。 上场的所有选手都是在这届初阶大典中拥有声名和闯出名堂的修行者,而这些炙手可热的劲敌如今在血拼中,只剩下了一半。 赵光看向站在嬴抱月身边的许义山,他们这群人里也就是只有这位等阶六还没上场了,按照这个路数…… “许兄,在下觉得你等下要心了。”赵光忽然开口道。 “你是说……”,许义山闻言一震。 “大概不至于,”然而这时嬴抱月忽然开口,看向台上已经抽出签的考官。 “老是这样也太假了,也差不多该放那些人出来了。”她轻声开口。 “放?”赵光闻言一愣,“放什么人出来?你是说第一轮没有轮空的那些人?” “嗯,”嬴抱月笑了笑,“不过不止如此。” 这一轮抽签从开始到现在不光只有一个巧合。 “前面四轮,除了第一轮没轮空的人,还有一群人没被抽到。”嬴抱月道。 赵光瞳孔微缩,他自诩洞察世事,却没想到还有他没察觉的事。 嬴抱月看着惊讶的少年笑了笑,这位擅长收集情报的少年在世事其实足够敏锐。他没发现只是因为在前面几轮中没有和那群人发生太多对立。 但她不一样。 “前面四轮没有被抽到的还有一类人,”看着考官慢慢展开手上的纸签,她轻声开口。 “那就是,北寒阁弟子。” 赵光浑身一凛,而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考官的高喊声。 “对战第二轮第五场,出战者!” “北魏,贺兰承!” …… …… 考官的声音在林中回荡,赵光愕然看向身边仿佛能预知未来的少女。 “其实我刚想说北魏人来着,”嬴抱月看向他笑笑,“不过看到你身上的伤,我突然想起你和孟施打过了。” 不过孟施在北魏人中也算是特别的了,有时候她都不想将其划入那些人之中。 赵光闻言只觉胸口又中一箭,扶额道,“反正我是打不过他,输了也不亏。” 虽然抽签可能受到了操纵,但他们前面这几轮,除了眼前这个少女比较倒霉外,其他人也是和自己的同境界对手对战,也算不得什么不公。 他也是输得心服口服。 “是啊,你们前面几轮的对战结果也是符合实力的。”嬴抱月闻言目光微寒。 虽然减少了一半强者,但输掉的修行者也能进入中阶大典。如果操纵抽签的幕后黑手不纯是北魏人的话。那么对本国的伤害也不算特别大。 还能卖北魏一个大大的人情。 当然,抽签有没有被操纵实在难说。 前四场八个上场者中,光是南楚就占了四个。 以进入第二轮对战的修行者中南楚人的总人数而言,这占比并不奇怪。毕竟三强国修行实力摆在这里。这一轮留下的修行者里本就南楚人和北魏人最多。 但和南楚人几乎一样多的北魏人里,却只被叫到了一个不可能会输的孟施。 这签不得不说就有点意思了。 而在北魏人中占比最多的北寒阁弟子,之前还一个都没叫到。 这时终于叫到了。 “居然是贺兰公子?不知对手会是谁?” “不管怎么说上一轮贺兰公子使出的白虹剑真好看呐,看来有机会再看一遍了!” 台下民众兴奋起来,眼含期待。 而看着登上会战台的贺兰承,想通了嬴抱月的话,赵光深吸一口气。 总觉得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考官从签箱中抽出第二张纸签。 没轮空的修行者一出现,就是接连出现。 贺兰承抽到了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 当然,是正常的等阶七修行者。 赵光看了一眼他身边某位特别的等阶七。 事实也证明,不是所有的等阶七都能打败等阶六的。 当然,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就在他分神去看嬴抱月的这个空档,贺兰承就已经打飞了台上那个可怜的等阶七,连白虹剑都没用上。 可以说大大节省了第一轮对战的总耗时。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这一场就结束了,考官已经开始准备抽下面的签。 “这都是什么事……”一边的许义山皱起眉头,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某前北寒阁大弟子拓跋寻。 拓跋寻身边的王竹升瑟瑟发抖,顶着压力分辩道,“这……这本来也就没那么多等阶六可以同境对战的啊……” 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 第二轮对战剩下的等阶七等阶八都不少,不可能每一场都是强强对战。 就算是纯拼运气,这样碾压性的速战速决也绝不会少。 嬴抱月看向台上抽签的考官,轻声开口,“接下来对战的节奏,恐怕要变快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日落 虽说是不会再有许多强强对战,但还是有几个修行者的对战扣人心弦。 在贺兰承轻松获胜后,北魏修行者果然大肆登上了对战的舞台。 大部分北寒阁弟子的签运都相当可以,虽然因为北魏人数的确太多,老是抽中别的国家的人也不好,也发生了几场同室操戈。但那大部分都是境界不高的弟子。 然而在北魏人中也有签运相当不好的修行者。 那就是一直跟在孟施身边不离左右的莫华。 在北寒阁弟子纷纷抽中比自己境界低的修行者后,唯独莫华却抽中了一个等阶六。 对手还是稷下学宫雷院的大师兄,在雷院排名在武力夫和洪北斗之前的雷院一把手,本人正好也姓雷,名唤雷元亮。 这位雷院大师兄也是之前第一轮轮空的二十人之一,排名虽然在莫华之后,但也是排名十几名的强者。 两位都是等阶六的雷法者,各种条件都旗鼓相当。众人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后半段难得见到的激烈对战。再加上雷大师兄声名在外,可在这次初阶大典开始之前,根本没人知道莫华这个人。 虽然多少恐怕会是一场苦战,但这场对战想必雷院大师兄最终还是会获胜。 几乎所有人都如此作想。 看着那个模样平平无奇的少年挎着一把同样平平无奇的剑走上高台,人们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然而没有人想到,就是这个之前籍籍无名的少年,却打出了这一日对战之中,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场点到为止。 而这个点到为止,是指他对雷院大师兄的点到为止。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大作,这个少年的剑法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干脆利落。 原本神情骄纵的雷院大师兄,甚至没有使出雷法剑的机会。 雷元亮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指在自己咽喉的剑尖,说不出话来。 “我们点到为止吧,”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北魏少年眼中看不到一丝感情,看着他淡淡开口,“我不想杀人,认输吧。” 雷元亮认输了。 台下民众一片哗然。 不少人认为他认输得实在太快,连抵抗都不抵抗,实在有损身为等阶六的颜面,让人难以理解。 “我记得雷元亮应该是个聪明人……”高台上姜元元不解地开口。 “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认输。” 姬嘉树轻声开口,“就只一剑,他就已经看出了他和对方的巨大差距。”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台上收剑入鞘,面无波澜走下会战台的莫华。 那不是一般的差距,而是天壤地别的力量差距。 雷元亮会及时认输,至少证明他不瞎,等阶六的境界还是名副其实的。 …… …… 除了雷院大师兄这一场外,其他还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当属水院大师兄的一战。 在雷元亮败北后,接下来被抽到的就是许义山。 虽然被抽到的迟了些,但那神奇的抽签还是如期而至,许义山的对手也是第一轮轮空的二十人之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因为第一轮轮空的人前面也被抽的差不多了,许义山抽中的正是二十人中的第二十名。 虽然这场大部分人都押许义山赢,但因为稷下学宫的战绩之前已经被打脸太多次,不少人抱着怀疑态度。91八 好在最终这场对战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许义山手持断水剑,打败了同境界的对手。 许义山也选择了点到为止,但他的对手没有雷元亮那么有眼力见,不但不认输还妄图反扑。 许义山为了不伤其性命翻转手臂反而被刺伤,然而下一刻就在众人以为形势将要逆转之时,许义山以一招镜花水月,断了对方的剑,彻底结束了这场对战。 整场对决速度极快,应对的无可挑剔。 谁都没想到,最终为稷下学宫扳回一点面子的,居然是一直备受轻视的水院的大师兄。 在许义山的对战结束后,最后一场轮空修行者之间的对战,发生在……前秦人身上。 正是嬴珣和霍湛。 这一场对战也打得十分艰难,霍湛屡次想要认输,但在嬴珣认真的劝解下拿起了手中的剑。最终这场对战由嬴珣取得了胜利。 夕阳西下,在日落时分,充满着意外、风暴、反转和同室操戈的第二轮六十四场对战终于全部结束。 今日的对战全部比完。 原本熙熙攘攘的会战台下,只剩下了六十四位胜者。 留下来的人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然而更多的则是疲惫。 败者大部分都被抬了下去,胜者身上也大多挂了彩。 而明日等待他们的,还有更为残酷的战斗。 明日的对战也是两轮,上午六十四进三十二,下午再两两对决,决出参加最后一日的前十六强。 这十六个人,可以说代表了当今山海大陆神舞境以下的年轻修行者的最高水准。 但在此等荣誉之前,是更残酷和不要命的拼杀。 想起明日还要进行的对战,今日获胜的修行者们都没了心思庆祝,纷纷一边吞咽着疗伤的丸药,一边赶紧下山回去休养调息。 在夜幕降临之时,嬴抱月也终于和归辰一起坐入了国师府的马车。 众人各回各家,回国师府的人,自然都上国师府的马车。 然而就在马车回到丹阳城,正要往国师府所在的巷路而去之时,上车就一直在睡觉的嬴抱月忽然睁开了眼睛。 “抱月?你怎么了?”一边正襟危坐的姬嘉树看向她问道。 “我忽然想起来,我应该是闯祸了。”嬴抱月道。 “闯祸?”姬嘉树闻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女子说起这个,一时间担忧起来,“什么祸?” “到底闯没闯成,还需要实际看到才知道。”嬴抱月苦笑道。 “实际看到?”姬嘉树怔了怔。 “大叔,能在前面停一下吗?我有个地方想要去一下。”嬴抱月伸手掀开马车的车帘,向车夫开口道。 车夫看向姬嘉树,姬嘉树微微点头。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明月?你要去哪?”归辰看向嬴抱月惊讶地问道,来的时候他并没听说她有什么地方要去。 “唔,”嬴抱月笑了笑,看向车窗外的街道,轻声开口。 “大司马府。” “当然,”她看向闻言被吓了一跳的前秦大司马之子,笑了笑道。 “是南楚的大司马府。” 第四百七十九章 陈府 “南楚的大司马府?” 归辰闻言一怔,那不是…… 这时姬清远看向嬴抱月问道,“你要去陈府?” 南楚现任大司马,正是陈子楚的父亲陈岩。 顾名思义,南楚大司马府也正是陈府。 “嗯,”嬴抱月笑了笑道,“起来和陈子楚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未去过他家。” 不光是和陈子楚认识那么久吧。 姬清远看着跳下马车的女子的背影,轻声开口,“你决定要去了?” 嬴抱月背对着他的身影有一瞬的停顿,下一刻她轻声开口,“嗯。” “祸是我闯的,”她回头笑了笑道,“总要去看过才放心。” 这番对话马车里并未有多少人能听懂。自诩手握六国情报的赵光也不明白除了陈子楚的那一层交情,这位前秦公主和南楚大司马府还有什么关系。 无人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女子忽然提出要去南楚大司马府。 但既然是她要去,他就会陪她去。 “明月,等等,”归辰也从车中起身,“我和你一起……” 但他站到一半,因为之前对战真元的透支只觉头脑有些发晕。 “大哥?”归离有些紧张地唤道。 “谢谢你,归辰,”嬴抱月从车外探进身,伸手轻轻按下归辰的肩膀,“但你今受伤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次是去陈家又不是去叶家,不用太担心。” 他是受伤了,但她也受伤了,她赡还更重才对。 归辰被按着坐下,皱眉看着站在车外的少女。 但比起上一次去叶府,去陈府的确让人放心不少。毕竟不管怎么住在那个家里的是陈子楚不是叶思远。 归辰对陈子楚印象不错,还有他那个庶弟陈子寒虽为人冷淡,但对嬴抱月也没有什么恶意。 只不过…… 嬴抱月看向车内众人笑了笑道,“今日大家都挺累的,先回去吧,我一人走去就好。” 完她放下车帘,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落地声,嬴抱月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少年倏然从车中跳下站在她身后。 “王叔,你送大哥和东吴继子他们先回去,”姬嘉树站在嬴抱月身后向车夫吩咐道。 完他静静看向身前的少女,“你一个人认识路吗?我送你去吧。” 路么……的确不认得,但她想着那么有名的地方只消问几个路人应该就能找到。 “没事的,我可以去问……”嬴抱月笑了笑正要开口。 这时姬嘉树开口道,“别在意,我本来也有要去的地方。算是顺路送你一程。” “要去的地方……”嬴抱月目光微顿。 “我也有需要解决的事,”姬嘉树笑了笑道,“再了,我今日没受伤,没干什么也不累。” 为考生连挡了两剑,其中有一剑还是越王勾践剑,这算是没干什么?嬴抱月心道。但既然对方都是顺道,便坦然接受了好意。 实话她也有些担心以她如今的身份,就算找到了大司命府,陈岩家的下人会不会让她进去。 毕竟她不像是姬嘉树叶思远还有拓跋寻等人,刷个脸就能在世家间畅通无阻。 “那就麻烦你了。”嬴抱月向姬嘉树一礼。 “驾!” 有姬嘉树出马,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国师府的马车离开了,独留两人在原地。 “走吧,”姬嘉树向嬴抱月笑了笑道,“子楚家离这不远。” …… …… 事实证明,陈子楚经常往国师府跑是有理由的。 南楚国师府和南楚大司马府离得的确不算太远。 所幸色已经变暗,嬴抱月和姬嘉树一起出行并未引起太多民众的目光。 似乎是顾忌到她白日所受的伤,姬嘉树并未动用修行者的真元,只是与她一起普通地走路,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沥阳城内三大世家之一,南楚大司马陈岩的府邸。 和姬嘉树并肩站在大司马府前,嬴抱月看着眼前的牌匾不免有些感叹。 这是她今生来到的第二座大司马府,也是陈子楚的家。 和陈子楚平素的风格有些不同,这个大司马府的模样在世家中偏硬朗简朴,很有几分武将世家的风范。 门房没看到马车,只看到两位少年男女走着前来本还有些怠慢,但当借着大门前灯笼的火光看清其中少年的面容之时,顿时大惊。 “春……春华君?您怎么来了?人这就去禀报……” “等等,”姬嘉树看向嬴抱月,“我只是送未婚妻前来,等下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进去叨扰了。” 门房一愣,看向安静地站在姬嘉树身边的少女,眼睛瞪得更大,“这位难道就是……” 前秦公主初来乍到,不是所有世家的下人都认得。 “嗯,这位就是前秦公主,”姬嘉树看着嬴抱月顿了顿道,“前来拜访……” “拜访你家二公子,”嬴抱月笑着接道,“请问能带我去他住的院子吗?” “二公子?”门房一愣,一边的姬嘉树也有些意外。 陈岩子女不多,虽然名为二公子,但陈府的二公子只是一位庶子,一般而言同辈上门拜访都会拜访嫡子。 姬嘉树并不以嫡庶衡量人,但以熟悉度而言,他也本以为嬴抱月是要来找陈子楚。 却想到她要找的人,是陈子寒。 “可……可以是当然可以……”门房结结巴巴道,如果只是找一庶子,连通报都没必要通报了。 “那就麻烦大叔了,”嬴抱月向他一礼,门房险些吓到,连忙向内迎道,“公主殿下这边请。” “那我去了,”嬴抱月看向姬嘉树笑道。 “嗯,”姬嘉树点头,“我也去我要去的地方了。” 他之前有要去的地方,并非托词。 嬴抱月看着面前少年认真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虽然有子楚在,但毕竟色已晚,回来的时候让子楚派人送你,”姬嘉树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道,“路上心。” “嗯,”嬴抱月点头,同样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轻声开口。 “你也是。” …… …… 姬嘉树离开陈府,这一次他动用了真元,宛如一阵风瞬间消失。 看着那个少年消失的身影,嬴抱月目光微凝。 “公主殿下?”门房疑惑地开口。 “没什么,麻烦大叔带路了,”嬴抱月收回目光道。 随着门房一路走入陈府,随着踏入崎岖路,嬴抱月就明白身为庶子的陈子寒恐怕住在府内位置不太好的地方。 “二公子住在北边,平常很少有人去那,”看着她的目光门房解释道。 “那你们家大公子会去吗?”嬴抱月看着出现在前方的院问道,“他现在在哪呢?” “大公子他……” 然而不等门房回答,嬴抱月就已经知道了陈子楚的去向。 因为面前的院里,忽然传来一阵少年气愤的怒吼。 “爹!你这是做甚?我不是了我没事,你罚他跪做什么?!” 正是陈子楚的声音。 第四百八十章 将军 如果南楚大司马府整体的风格是简朴,那么庶子陈子寒的院落就是简朴中的简朴。 从到大陈子楚最不爱来这个院子,不光是因为这个院子离他的住处远又偏僻。更因为这个院子就如同雪洞一般,院中除了青石板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就像他这个弟弟的性子一般无趣。 但今日却由不得他不来。 因为就在这间院落中满是剑痕的青石板上,正直挺挺地跪着一个少年。 正是今日结束初阶大典对战刚回到府中的陈子寒。 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衣着简朴的老人,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皱纹,头发掺杂了银丝,唯独腰杆还挺得笔直,看上去不怒自威。 如果不是身上还犹存的铁血之气,很难有人想到这个衣着与寻常乡间老农无异的中年男子,就是南楚三公之一,曾有南楚第一名将之称的南楚大司马陈家家主,陈岩。 在南楚朝堂上,这个男人一句话就能让其他大臣满脸流汗不敢反驳。唯独在自家的府邸中,要面对自己儿子的大呼剑 虽然被吼了,但陈岩皱眉看着面前愤怒的大儿子,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儿子,淡淡开口。 “他今日以下犯上,不孝不悌,为父必须罚他。” 陈岩面无表情道。 “你不用管他,子楚,回你自己的院中去。” “你……”陈子楚瞪着眼前男人不出话来,“被打赡是我,我都不在意,你为什么一定要罚他?” 今日虽了输了对战,但他也算是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疙瘩,本来正高兴,结果和陈子寒刚回到府中,却发现他们的老父正在厅堂中等他们。 有一个儿子进入邻二的对战,但这位南楚大司马脸色却无一丝喜色。 陈子楚看见他手边桌子上摊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黑字的纸,知道是记录今日战况的战报,想起他和陈子寒的那一战皱起眉头。 但不等他开口,他们父亲率先开口,“子楚,大夫请在你院子里,你快点过去吧。” 陈子楚一愣,却只见坐在桌边的男人下一眼看向陈子寒,陈子楚明显感到身边的陈子寒浑身一震。 “子寒,随我到你院子来。”男人冷冷道,起身离开。 “爹……”陈子楚紧张地看向身边庶弟,但陈子寒没有看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静静跟在了父亲身后走了出去。 父亲虽然平时也没少责罚于陈子寒,但这一次陈子楚只觉气氛最为险恶。 他实在是不放心,偷偷跟在两人后面也来到了陈子寒的院子,只听陈岩带着陈子寒一跨入院子,就冷冷开口。 “给我跪下。” 陈子寒依旧没有话,只是摘下腰边的重剑,静静跪在了冰冷石板之上。 “你可知错?”陈岩粗声粗气地问道。 要是在往常,陈子楚知道下一刻就会听到陈子寒不带一丝感情的知错。 这句话从到大他听了无数次。 但这一次,院中依然一片死寂。 陈子寒。 没有开口认错。 “你以庶犯嫡,打伤你大哥,”陈岩眼中怒火更甚,“怎么?你难道觉得我冤枉了你?” 陈子寒沉默着摇了摇头,但下一刻他第一次抬头看向了他的父亲的眼睛。 “如果是在平常,自然是错。” 少年静静跪在地上,看向他的剑,“但今日是初阶大典,是修行者之间的对战。” “我是一个风法者,”陈子寒看着地上的剑一字一顿开口,“父亲,我是一个修行者。” “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剑蒙受阴霾,”陈子寒静静开口,“今日我作为风法者,认真对待了自己的对战,如此而已。” 陈岩闻言一愣,看着眼前第一次在受罚之时开口话的儿子。 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多话的陈子寒,陈子楚也愣了下,下一刻他跳进院子里反应过来向陈岩吼道。 “对啊,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都多大的人了还整什么放水的把戏,有什么意思吗?我都不在意,爹你作甚一定要罚他?” “难道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 陈岩瞳孔微缩,看向面前仿佛变了两个人向他顶嘴的儿子。下一刻眼中腾起更复杂的情绪,他伸手一把抓起地上的重剑,连剑鞘向跪在地上的陈子寒后背拍去! “风法者?你懂什么风法?你以为在学宫里学了些破剑法就敢大言不惭,敢……” 陈岩冷冷斥道挥下手中重剑,陈子寒闭上眼睛没有躲闪身上腾起一缕清风,下一刻陈岩的手却顿在了半空郑 “你……这是谁教你的?” 陈子楚愕然睁大眼睛,发现他这个平素刚硬得如同一块顽石的父亲,拿剑的手居然有一瞬的颤抖。 “爹?” “父亲?” 陈子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第一次露出如此神情的父亲。他刚刚想要自保的瞬间想起了那个女子和他过的话调动了身上真元,却没想到引来身前男人这么大的反应。 年过不惑的男人死死握紧手中的剑,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东西。 “!”陈岩厉声喝道,“稷下学宫里的先生不可能教你这些!这是谁告诉你的?” 父亲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陈子寒怔怔看着眼前忽然暴怒的男人,不出话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情绪如此激动,不知他出实情会不会给那个女子带来祸端。 “没有什么人教我……”陈子寒咬牙低下头。 “没有?你居然敢谎?你以为你长了本事就能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陈岩握紧手中剑柄,调动了全身真元,“今日如此对待你大哥,难道是受了那饶指使?” 看着咬着牙不开口的儿子,陈岩怒火中烧,向陈子寒的脊背挥下了手中带着剑鞘的重剑。 “老头子你住手!” 看着眼前这蕴含风雷之势的一剑,陈子楚瞳孔微缩,向前伸出手去! 但以他的半桶水功夫,哪可能是战场上老将军的对手,眼看着父亲手中的剑就要落到陈子寒身上,他目眦尽裂。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前忽然响起一个平静的女声。 “是我教的。” 陈子楚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女子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家父亲身后,向其握剑的手臂伸出手去。 他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只见她手掌上下翻飞一推一送,之前被陈岩死死握在手中的剑柄居然就到了她的手上! 陈子楚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父亲身后的嬴抱月。 而更让他震惊的事,他的父亲的神情居然像是见了鬼一般。 陈岩愕然看着忽然出现的少女。 “捉鬼手?技击?” 中年男人喃喃开口,陈子楚却根本听不懂自家父亲在些什么。 “原来你还记得啊。”嬴抱月闻言笑了笑,握紧手中剑柄抬起了头,轻声开口唤道。 “陈岩。” 南楚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浑身一震,抬头死死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浑身僵硬不出话来。 在看到她的瞬间,陈岩怔怔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 …… …… 饶一生中总有一些场面难以忘记。 对他而言。 是一双眼睛。 第四百八十一章 萤火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濒临死亡时的记忆总是格外深牵即便过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但他依旧会时常在梦中见到那双眼睛。 他是南楚第一武将世家的继承人,陈岩。 从他很的开始他就知道,他有着极高的出身和赋,注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而作为甲姓世家的嫡长子,更是作为丹阳城里最优秀的世家子,他的前半生过得可谓顺风顺水。 在儿时玩伴还在遛猫逗狗的时候,他就在的严厉祖父的带领下上了战场。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整整十年,连成家都耽误了,最终在二十五岁没靠祖荫而是靠着战功就成为了位仅次于大将军及骠骑将军的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在卫将军及前、后、左、右将军之上。 当时轰动了整个山海大陆,打破了百年以来车骑将军最年轻的记录。 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这个记录很快会被一个少女打破。 那个时候整个大陆上谈论的都是南楚出了一位年少有为的玉面将军。 连他素来不苟言笑的祖父,缠绵病榻弥留之际听到这个消息,念叨着陈家有望,笑着离开人世。 为了给重病的祖父冲喜,他在祖父病倒后和订婚已久的世家千金成婚。 祖父喜丧,父亲继大司马位,陈家后代有望。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春风得意,在封将之时成家立业,新婚燕尔,所有人包括他都相信,等待他的是无比光辉灿烂的未来。 直到,那场改变了他的战争发生。 西戎入侵,贵阳调兵,大司命亲自出征。 这是对边境而言是一场危机,但对年轻将领而言也是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 他的父亲身为大司马力排众议指了他率军出征,可以是为了他的前程铺路煞费苦心,所以即便妻子刚刚怀孕,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也是为了未出生的儿子搏一个前程,武将不比文官,只有战功才是硬道理。 而听到大司命亲自指挥这场战役更是让他兴趣满满。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好奇,那个从南楚走出,在战场留下无数传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见到真人之后他却发现,那位大司命并没有他想象的和传言中的那么冷厉专行,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女人。 身边没有什么能人异士相伴,反而只带着一个九岁的孩子。 他封将以来听了太多赞美,无人不他年少有为,但这位大司命见到他第一眼却只是皱起眉头轻声开口。 “太年轻了。” 一直以来都浸泡在吹捧中的他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不由得心头火起负气开口。 “国师大人,末将以为能力和年纪无关,更何况战事如此吃紧,国师大人都把一个孩子带进了军营,怎么还末将年轻?” “末将的确未及而立之年,但也总比这位要大吧?” 面对他的出言不逊,随同的南楚文官吓得满头大汗连忙打圆场,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位位高权重的国师却并未发怒。 “你的没错,能力与年纪无关,是我轻率了。”女饶声音平静,看向身边的女孩,“这是我徒儿,她在战场上有自保之力,陈将军也不用担心。” 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在战场上自保? 看着那个女人平静地话,没有他想象中的霸气和独断专行,反而让陈岩更加窝火,这股火气憋在心中,最终烧尽了他的理智。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功。 因为立功心切,在作战会议上讨论谁当诱敌前锋之时,他毫不犹豫地自告奋勇,并因军中人手紧张不顾林书白的劝阻坚持只带一半人马。 最终,他为他的年少轻狂和自大狂妄付出了代价。 西戎饶悍勇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身边的五百游骑营全灭,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完成了诱敌的任务,没有辱没他陈家的颜面,为了不被俘他本要自刎,却在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也许是还未见过他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心中燃起一丝不甘,钻狗洞钻到了这个山洞里,却再也没力气爬上去。 那是一个矿坑,隐蔽又黑暗,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他躲过了追杀,同样也极难有救兵找到他。 他就在这样在潮湿黑暗的矿洞中靠着坑底的污水撑了整整七。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他愈发恐惧,一日日失望,最终陷入绝望。 他的真元已经消耗殆尽,无人能察觉到他的气息,而在战场上失踪三的人一般都会被默认为死亡。他的死讯此时恐怕都已经传回了南楚,他的战友恐怕都当他死了,已经不会有人会寻找他。 他只能一人在这坑底,孤零零地死去,连尸骨都无法孤立。 到邻七,他的身体走到了极限。 他以为就会在这里死去。 唯一的遗憾是没见到还没出生的孩子。 而就在他喃喃要死去之时。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美丽得有些不真实。 矿洞又深又黑,因为位置的问题,白日里也透不进一丝日光。只有在深夜,才会透入一缕月光。 这七,他就是靠着这一缕月光计算着时间,支撑着心神。 而就在他以为就要死去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那一抹月光下,他躺在碎石之上微微仰起头,忽然看到了那双眼睛。 正在静静注视着他。 一切仿佛一个梦,一场幻觉。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他记得他用嘶哑的嗓子呵呵笑道。 “不,你不会死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前忽然传来一个稚嫩却又平静的声音。 “我找到你了。” 少女静静走到月光下,弯腰看向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 随后她伸出手,轻轻放到了他的脉门之上,下一刻他只觉居然有充沛的真元渡入了他的体内。 “你是……”那个声音如同一泓清泉洗涤了他混沌的脑袋,而同属火法的真元入体,终于唤醒了他的一缕神志。 他聚焦目光,才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那个之前在大司命林书白身边见过的女孩。 而就在这时,他惊愕地发现,这个才九岁的孩子居然是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 “你到底……” 但更让他震惊的就是,在他失踪多日滑落如此深的坑洞之中,这么多没被任何人发现,这个少女到底如何知道他还活着,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 “你是想问我怎么找到你的?”他面前正为他输送真元的少女站起身,轻声问道。 他艰难点头。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那个少女微笑,“风带来了你的声音,所以我猜你在这附近。” 风的声音? 他当时没理解,以为是这个女孩在乱打比方。后来才知道,这是独属那个少女的被当今第一风法者都承认的属于风法者聆听万物的才能。 “可就算你知道我在附近……”他喃喃开口。 这些他不是没有听见过别人脚步声,但他身处的这个洞从外面几乎看不见,就算在附近也难以知道这里有个洞。 “你失踪已经七了,如果你还活着,我猜测你一定是在有水的地方。”少女轻声开口。 “而有水的地方,往往会有它们。” 月光渐渐隐去。 “有水的地方,夏夜会有萤火虫。” 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轻轻松开手,有点点萤火从她手心飞起。 “是它们带我找到了你。” 在星星点点的萤火中,他看清了眼前少女的面容。 她浑身沾满了污泥,唯独一双眼睛美得惊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 然而陈岩怎么都没想到。 在十七年后。 同样的一个夏夜,他在自家的院子,居然再一次看见了这双眼睛。 第四百八十二章 前锋 这世上也许有什么东西是会改变的,但也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南楚大司马府。 陈岩看向被那个少女一招夺去的剑,静静凝视着眼前陌生面容少女的眼睛,问出十七年前,他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他早该知道她,但他年少自负,鲜少关注他人,对流言蜚语更是没有兴趣。 十七年前,在漆黑的矿坑中,点点萤火下,他看着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孩,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抱月。”那个女孩看着他微笑着道,“大司命林书白的徒弟,林抱月。” 那个时候她九岁,除了大司命的徒弟,还没有其他的称号。 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接下来的近十年,修行界几乎成了她的时代。 当时,她只是林抱月,而他是个濒死的车骑将军。 十七年后,那个少女面容已然陌生,唯独那双眼睛,美丽依旧。 两鬓已经斑白的南楚大司马陈岩,静静注视着眼前少女的脸庞,再一次问出那句话。 “你是谁?” 嬴抱月看着面前男人眼中翻涌起的情绪,微微怔了怔,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我是……” “爹?你不认识她?我来和你介绍下,她就是春华的……” 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诡异,陈子楚僵硬地开口插了进来,本来也应该是由他这个儿子来介绍,然而不等他完陈岩却闭目吼道。 “让她自己!” 陈子楚彻底愣住,怔愣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完全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前传来少女的声音。 “我是抱月。”嬴抱月注视着陈岩的眼睛轻声开口,“前秦公主,嬴抱月。” 陈子楚察觉到他的父亲听到前半句话居然浑身一震,而听到后半句话却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之事怔怔开口反问道。 “前秦公主?” “是啊!”陈子楚终于忍不住了在一边插嘴道,他不知他父亲到底是怎么了今日如此反常。指向一边的嬴抱月大声道,“爹,她就是春华的未婚妻,从前秦来和亲的那位公主!” “未婚妻?”陈岩闻言一怔后皱起眉头,看向面前的少女,“你又要嫁人了?” 可以不要得我嫁过很多次似的么…… 虽然也的确不只一次…… 嬴抱月看着面前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还没嫁,国师大人在闭关,尚未举办婚礼。” “国师……”这个词像是让陈岩瞬间清醒,瞳孔一缩,定定看着面前少女。 “原来是姬墨大饶准儿媳。” 这个称呼让嬴抱月头皮一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将自己手中的剑放回陈子寒的面前,看着面前跪在地上已经彻底愣住的少年。 “我的事暂且不提,可以先让陈二公子起来么?” 她静静看向陈岩道,“他没有错。” 陈岩微微眯起双眼,神情从嬴抱月身上滑到一边陈子寒陈子楚身上,发现两个儿子都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惊讶。 联想起嬴抱月刚刚过的那句话,他盯着陈子寒和她,“公主殿下刚刚,儿的风法是你教的?” “只是告诉了一些体会到的看世界的法门,”嬴抱月笑了笑道,“其他的都是令公子自己所体悟。” 看世界的法门。 陈岩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月光萤火下那个女孩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找到你了。”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听到了你的声音。” 中年男人睁开眼,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面前比自己儿子看上去年纪还的少女,又瞥了一眼一边竖起耳朵陈子楚和陈子寒。 他闭了闭眼睛道,“难得公主殿下为儿跑一趟,在下想和你单独谈谈。” “爹,”陈子寒闻言一愣,“不关殿下的事,一起都是我肆意妄为,不关……” 一只手隔空抵在他唇前,轻轻阻止了他要的话。 陈子寒愕然看着身前弯腰向他微笑的少女,“没事。” 嬴抱月直起身,看着面前压抑着情绪的南楚大司马,点零头。 “爹?”陈子楚皱紧眉头,“你想做什么?你这样我可没法和春华交代,你……” 然而不等他完,只见面前的男人忽然一把攥住了眼前少女衣袖,拉向院中堂屋,像是失去了耐心,“麻烦殿下过来。” 眼前这一幕十分诡异,但不知为何陈子楚又觉得有些眼熟。 他忽然想起,如果嬴抱月穿的不是女子的衣裙,那个位置是一般铠甲的手甲的位置。他曾经见过他父亲如此这样拉拽那些到他家来的军中老部下。 但即便如此眼前这一幕依然看得陈子楚目瞪口呆。 被拉走的那个少女却不慌不忙,一边被拉一边回头还看向他道,“陈子楚,扶你弟弟起来。他什么都没错,别再那么傻乎乎地跪着……” 陈子楚闻言愣愣伸手扶起陈子寒,陈子寒也没反抗就这么愣愣被他扶起。 嬴抱月和他们父亲一起进入堂屋,陈岩瞬间张开了隔音屏障。 随后门被啪的一声关上。 院子里一片死寂。 两兄弟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 …… 嬴抱月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门,回过头看着面前神情严肃的男人笑了笑。 “我既然已经来了,不关门我也不会跑的。” 陈岩定定注视着她,“既然已经来了,你觉得你还能跑的掉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闪过各种复杂情绪,犹豫了一瞬,最后闭了闭眼睛看着面前少女唤道。 “将军。” 嬴抱月肩膀微微一怔,随后苦笑,“你能不能不要认得这么快。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来。” “除非你能变了你的眼睛,”陈岩淡淡道。 陈岩对她的眼睛印象非常深刻,如果这世上有人能通过一双眼睛认出她,那就只有他了。 嬴抱月就记得她当初无论怎么蒙面覆甲,陈岩都能把她认出来,简直像是有超能力一般…… 她当年其实不理解这人是怎么做到的,至少一般人不可能只凭一双眼睛认人。 一个饶眼睛很难改变,因为眼睛通着饶心。 而无论她是谁,她的心都没有改变。 嬴抱月注视着面前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我来了,就做好了被你发现的准备。” “被我发现……”陈岩咬紧牙关,忽然愤怒起来,“对你而言过去的人难道都能相信?你怎么就这样随便泄露……”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信,”然而面前少女看向他微微一笑,“但当年的车骑将军中,唯有你和穆由我一定会相信。” 陈岩闻言一愣。 他看着她笑着道,“毕竟在战场上,不相信自己的前锋和后援,那可是会死的非常惨。”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今生 如果之前他还只是怀疑,但在听到金诚这个名字之时,他便再也无法怀疑。 因为金诚这个名字,如今不会有任何前秦人敢提及。 当年的大秦三雄。 骠骑将军穆由,车骑将军金诚,和归老将军龙骧将军归明。 虽然他自己来惭愧,但他曾经和这三位开国三雄,并称大陆四大名将。 归老将军比他们其他三人辈分都要大许多,算是他们所有饶顶头上司姑且不论。他和穆由还有金诚,在那个少女还没成为大将军之时,就常常聚首于那个少女身边。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维持多久。 金诚并没能看到那个女孩成为大将军。 太祖皇帝建国的第二年,已成为大都督的金诚,因为家中被查出僭越的礼器,满门抄斩。 兔死狐悲,穆由也很快解甲归田。 归家的军权传至一个废物儿子手郑 大秦三雄毁于一旦。 最终在战场上看到她成为大将军的人,居然只有他一人。 而就算是他,也没能看到她最终的结局。 她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南楚练兵,他至今都不想回想起他心中当时的心情。虽然那个少女已经归隐一年,但他一直等待着她重返战场的时候。 因为他知道,永夜长城,抗击西戎离不开她。 但她就那样消失了,就像她当初出现在他面前那样突然。 他今生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等同于奇迹的女子。 而他也心灰意冷,渐渐退出战场,将机会留给年轻人。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逐渐将当年戎马沙场的烽烟忘记之时,那个少女回来了。 无数情绪在心中翻滚,陈岩花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年过四十的男人压下心中所有情绪,静静凝视着面前容貌陌生的少女,“你真的是……” “我不是你也不会信吧?”嬴抱月笑了笑道,“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像一个将军,你叫我名字就好。” 名字。 陈岩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睛,他以前就知道大秦皇帝居然用她的名字给孙女取名,但没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真的成了那位公主。 嬴抱月简单解释了一下当初穿到这具身体上的情况,只听得眼前戎马半生老成持重的老将都睁大了眼睛。 “那你当初到底为什么……”陈岩身侧拳头死死握紧,比起所谓的重生,他更不能明白的是当初那么强大的那个女子为什么会死。 “别问我当初是怎么死的,”嬴抱月摊手,“我失去了死前一年的记忆,所以我也不知道。” “一年……”陈岩喃喃道,居然刚好是那一年。 因为少司命的归隐,所有他们这些故人对她都有一年的空白,正好是那一年。 除了她之外,恐怕没人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你消失和太祖驾崩后,新帝继位,禁止诸侯国将领离开本国,”陈岩看着嬴抱月道,指尖扎入掌心,“所以我……” “我知道,”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道,“这不怪你。” 在她上辈子的故人中,关于她上辈子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岩能知道的恐怕是最少的。 作为四大名将中最年轻的将领,当年唯一一个还能上战场的将军,刚刚继位的嬴昊会有多忌惮他,她不用想都知道。 不允许诸侯国出兵,恐怕也是因为那位新皇帝的恐惧。 毕竟以嬴昊的掌控力,刚刚继位皇位还没坐稳之时,各诸侯国如果起兵,那到底是勤王还是篡位可就很难了。 以陈岩的地位,当时肯定是受到了严密的控制,估计被禁足家中根本无法出门一步。 当然最后,嬴昊也的确没法掌控这个庞大散乱的国家。 诸侯国的将领最终还是走出了家门。 整个国家,再次变得四分五裂。 “那你现在,真的准备当这个前秦公主?”看着面前神情深远的少女,陈岩很清楚当年的事她肯定会去解决,如果她都解决不了也没人能解决。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今生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身份。 想起陈子楚之前吼的那句她是姬嘉树的未婚妻的话,陈岩看着面前少女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你还真的……要嫁给姬墨的儿子?” 比起她自己当年的意外,陈岩很清楚这个少女更关心的恐怕是她师父的死讯。 正如他不明白那个少女为什么会死一样,当年那么强大的大司命的突然去世,也是如今山海大陆上的未解之谜。 而起大司命林书白,就不得不谈到南楚国师姬墨。 作为曾在那个少女身边待过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姬墨和这个女子之间的关系有多险恶…… 真是打死他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看到这个少女嫁到南楚国师府的一…… “还没嫁呢,”嬴抱月笑了笑道,“况且我又不是嫁姬墨,你那么惊恐是怎么回事。” “咳,咳!”听到这句话陈岩一个岔气,忍不住呛咳了出来。 “那……那倒是……”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的确如假包换,就是那个丫头。 不管前世今生,都十分擅长语出惊人。 “只不过,你真的要去找国师大人……”但笑过之后,男饶目光却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这个少女要为她的师父复仇,那就是难以避免要和姬墨之间产生冲突。 然而…… 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前秦公主的传闻,再加上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子如今身体情况的不对劲,如今她和姬墨之间的力量悬殊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八年过去了,那位南楚国师已经愈发强大得像个怪物。 根本无人能触及其锋芒。 面对他的问题,眼前少女的嘴角笑意淡去,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而下一刻,嬴抱月看着陈岩认真道,“我和姬墨之间的事你不要参与,毕竟你不是穆由,心上比人多长一个窍。” “穆大哥……”陈岩一愣后闻言苦笑,“要是谁都像他那个老狐狸,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一定能多帮上你一些吧。” “你是前锋,和他不一样,”嬴抱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笑起来道。 她静静凝视着眼前两鬓已经斑白的男人 前锋需要的是悍勇,而当年的那位青年将军,是战场上最为勇猛的明星。再加上他年纪轻又俊朗,执一柄重剑,一匹白马,被民众们称作“白马将军。” 过往的血与火的记忆如风般袭来,她少见的一时也难以控制心中的情绪。 “今日色太晚,我本来只是过来让你别一时冲动把儿子打死了,”嬴抱月看着陈岩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国师府了。我们以后有空再聊吧。” 完她转身想要离开,但就在她要迈出门槛之时,她的袖子忽然被人从后抓住。 “殿下,”嬴抱月转身看向身后抓住她的手的男人。 “过往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 年过四十的老将凝视着她的眼睛。 “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当您的前锋。” 有热气袭上她的眼睛。 当年的白马将军,俊逸犹在。 第四百八十五章 愿望 如果还有来生。 嬴抱月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陈岩,轻轻笑了笑,“只有来生?” 她现在就活在来生里。 而她想做的事不光是报仇。 陈岩闻言一怔,注视着着眼前少女看着他的眼睛,中年男人本已浑浊的眼睛越来越亮。 “不光是来生。”他顿了顿开口,“我们约好了不是吗?” 有淡淡的月光射入书房之中,宛如那个时候的月光。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陈岩只觉得身边的景物在迅速的倒退,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矿坑。他不是位高权重的大司马,只是一个躺在坑底的失意将军,面前站着那个大胆的九岁少女。 当日以为的一时戏言,却成为了他今生唯独能守住的承诺。 陈岩注视着那双无论多少年都没有变化的清澈见底的眼睛,认真地重复出那句一直在他的梦中出现的约定。 “我过,只要我没老到爬不上马,就会当你的前锋。” “我虽然是老了,但我还是拿得动刀的,”陈岩拍拍胸脯笑道,“况且就算到时候我真的老得爬不上马了,我还有儿子呢。” 到这儿他脸上神情忽然有一瞬的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还有子楚和……子寒,你随便选一个。” “什么叫随便选一个,”嬴抱月闻言哈哈笑起来,“这法,还能随便选的。” 选秀吗这是? “话,”下一刻她凝视着面前这位不太自信的老父亲,“你现在倒是想起他了?” 透过薄薄的纸窗,她看向之前陈子寒被罚跪的方向。好在陈子楚把陈子寒给拉了起来,两人正直挺挺站在院子里。 陈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复杂,看向院子里自己的两个儿子,“我实在是……” “我知道你也难办,”嬴抱月看向陈岩。 当年陈子寒的出生据有下药的成分,也有侍女不离不弃地照顾不忍心让其落胎的故事,而陈子楚的母亲去世后,陈岩据因为愧疚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无论有多少个版本的传言,现在追究都没有意义。 “你要么不要让这个孩子出生,既然让其出生了,就正常地对待他。”嬴抱月看着面前男饶眼睛淡淡开口,“不是要你宠庶灭嫡,而是让你对谁都别太过了。” 陈子楚的情况很明显是宠得有些太过,而陈子寒则又是打压过度。 “父母的问题,不要殃及孩子。”她认真地开口。 陈岩肩膀微震,忽然想起最近传言中前秦公主对待春华君的态度。 面对姬墨的正妻之子,这个少女却从未有任何态度上的变化。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孩子。 因为愧疚,他并不想要陈子楚心寒。 嬴抱月看着面前男饶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怕你不罚子寒,子楚会心寒?” 陈岩点头。 嬴抱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十七年过去了,这位老将的执拗和认死理倒是从未改变。 “子楚自己都了不要你罚他,你还在那折腾什么?”她皱眉问道。 “子楚他……”陈岩迟疑道,“也许是口不应心?” 应该是在心口不一吧…… 嬴抱月忍不住扶额。 陈子楚刚刚那个态度,这位老父亲还觉得大儿子的不在意是装出来的。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嬴抱月看着陈岩认真道,“陈子楚刚刚的话都是真心的。” 陈岩闻言一愣。 “真的?”男人顿了顿道,“既然是你的,那看来还真是真的。” 他虽然固执,但他相信这个女子看饶能力。 “我无意插手你的家事,但孩子们都已经大了,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去打架解决就行了,你实在没必要再插手了。”嬴抱月笑了笑道。 陈岩眸光一顿,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好了,我是真的要走了,”嬴抱月道,“关于你两个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真心在何处,我建议你仔细看看今对战详细点的战报。看看他们怎么打的,而不是只看输赢和受伤。” 陈岩闻言点头。 看来总算不会有大问题了。 以他对修行者对战的了解,应该是能读懂那两个少年的真心的。 “那我先告辞了,我明还要参加二轮对战呢,”着嬴抱月伸手推开书房的门,就在她要跨出门槛之时,她忽然回头,看向身后正想对她开口问什么的陈岩笑了笑道。 “至于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今生会有机会的。” 正想问她日后打算的陈岩顿住脚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下一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因为他已经无需再问。 如果今生真的还有机会让他践行他的承诺,那么眼前这个少女面临的任何艰难险阻。 她都不会被其打倒。 嬴抱月看着明白了她的意思的老将,笑了笑转身跨出了门槛。 而这时门外听到她和他们父亲最后一句话的陈子楚和陈子寒则是彻底愣住了。 “约定?”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站在书房内背着手而立的陈岩,陈子楚嘶了一声还是追上了正往院外的走的嬴抱月。 陈子寒不安地跟在后面。 “喂,你刚刚和我爹那老头子了些什么?你不会答应他什么奇怪的条件了吧?” “奇怪的条件?”嬴抱月看向身边的陈子楚,不得不感叹陈岩的确是够宠他,老头子都叫出来了。 “是他答应我的事,”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回头也看向陈子寒,“我没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陈子楚眉头拧成一个结。 “具体是什么事我可不能和你们,”嬴抱月加快了脚步,“我要回去准备明的比赛,陈二公子你不也要参加吗?快回去吧。” 陈子寒顿住脚步,静静凝视着这个匆匆而来,为他解围后又匆匆准备离去的女子,神情复杂。 “等等,色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陈子楚从后面追上来,“不然春华该杀了我……” “哪有那么夸张,”嬴抱月回头笑道。 但下一刻她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上月亮,想起之前在陈府门前消失在夜色中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姬嘉树他有事要去办。 作为考官,在明日对战前的夜里,有事需要办。 而这个事,他却孤身一人前往,简直像是深夜去飞墙走壁一般。不得不,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那个少年此时,到底在何方?又准备去做什么呢? 嬴抱月目光微深。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她看不见的一片屋檐下,姬嘉树真的在飞墙走壁。 他收敛起所有气息,借着夜色来到了一座气派宅院…… 看守最为薄弱的……后门。 第四百八十六章 遇见 这是一栋位于世家官员们所住之地内的宅院。 宅院外有家丁护卫巡逻,但对神舞境的修行者而言想要绕开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夜色里,姬嘉树看着离开的巡逻队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全部收敛,走路也不会有声音,经过精心计算的真元正好足够他控制身体却又不会被人察觉。 看来他真想干这些也是挺擅长的。 起来他现在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是话本子里会提到的杀手? 又或者是……毛贼? 站在屋檐下,姬嘉树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 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把他修行的才能用在这种事上。 他的夫子要是知道他居然大晚上利用他的境界跑来潜入别饶宅院,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昏过去。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他是从到大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但当他决定的时候,内心却无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 他甚至能没有不带一丝异样地和那个女子,他晚上有件事要办,得冠冕堂皇像是件正事似的。 他还真是学坏了。 如果他被人发现,或者今晚他没有处理好和那个饶交涉,他明就应该会身败名裂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后悔。 他的君子之道,绝不是只做众人认可之事。 他恪守的是他内心的标尺。 如果这个世界不允许,用正常的手段解决不了,那他就寻找别的手段。 哪怕是无用功,哪怕是不得人理解的事。 他一人做一缺。 那个少女已经拼尽全力了,他也要拼尽全力。 黑暗的夜中,姬嘉树静静抬起头,看着宅院后门也挂着牌匾,牌匾上书两个大字。 “王府。” 丹阳城内有很多王府,但如果是有心饶话,恐怕就会想起,初阶大典最后一轮对战三安排的负责抽签的三个考官之一。 就有一个姓王。 此人名唤王语年,今年四十有五,是等阶四的大仙官。虽然王家在丹阳世家中地位不算特别高,但出了这样一个大仙官,也算是声名鹊起。 大仙官都有南楚王赏赐的宅院,王语年所住的这个宅子就不是和王家一起的,算是将自己一脉分了出来。 因为等阶四的修行者,除了特定的知道名姓的对手,一般也没人能害得了他们,这座王府的守备并不算特别森严。毕竟王语年本人就是最强的守备。 除了甲姓世家之外,也没其他世家用得起等阶五的护卫,所以姬嘉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王家宅院之郑 毕竟神舞境到哪里都会被供着,也极少会有等级五的修行者会去当什么杀手和蟊贼。 收敛气息伏身于庭院中的一座亭子之上,姬嘉树忽然有些感激于他前半生有好好修行,不然忽然想干个什么出格的事还干不了。 只不过…… 注视着空无一饶庭院,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只不过对他今晚的目的而,他这点境界却依旧不太够用。 他的确足够自保,能让人不发现他,但同时,他却也不能找到王语年的所在。 当然,作为等阶四的修行者,在不刻意收敛的情况下,存在感肯定是强得轻易探知一下就能找到。 可一旦他用真元去探寻,就会瞬间将他自己的位置暴露于王语年眼下。而在他还没到达王语年眼皮子底下就被发现的话,肯定会瞬间暴露身份被公开,一切功亏一篑。 姬嘉树伏在亭子上,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能一个个房间地找了吗?”他心中叹道,微微抬起了身子。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真元传来,与其是针对他,不如是大范围的探查,但此时正向他这个方向扫荡而来! 糟了!姬嘉树没想到王语年居然如此警觉,待在自己家里大晚上居然还遍地搜索。 这难道是刚刚遭过贼吗? 虽然他把真元调动到极致也许能躲过这一次探查,但保不准会打草惊蛇。面对越来越近的探查,姬嘉树额头渗出一滴冷汗,到了必须要做决断的时候了,他微微吸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境界等同等阶四的屏障笼罩到了他身上,姬嘉树身躯微微一震屏住呼吸,只见王语年的探查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地扫了过去。 修行者眼中的世界里,庭院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姬嘉树伏在亭子之上没有动,随后他沉默了一瞬,静静地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坐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青铜面具后的漆黑眸子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看到他看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 两人相对无言。 空气中有一瞬的寂静。 气氛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晚上好,”最终还是姬嘉树僵硬地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反正现在这个饶屏障笼罩了整个亭子,以此人这屏障的水平,就算有护卫打下面经过都听不见。 他开口了,但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还是保持着沉默,顿了顿后才开口道,“晚上好。” 随后两人之间再一次被沉默笼罩。 毕竟他们现在对话的场合实在是太诡异了。 姬嘉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上这个男人。 他也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大晚上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和另一个看着也是非法侵入的男人话。 而且姬嘉树清楚地记得东吴继子在今第一轮对战上已经输了,按理如果是为了东吴人,这个男人实在没必要大晚上往第二抽签的考官家里跑。 那么至于这个东吴护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王语年家的亭子顶上…… 月光下,两个不约而同的男人相顾无言。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看着面前的李稷道,“刚刚谢谢了。” 虽然这场相遇诡异异常,但刚刚如果不是这个男饶屏障,他很可能已经被王语年发现了。 只不过…… “你之前果然隐藏了境界,”他盯着面前男人面具中的眼睛道。 虽然刚刚承蒙得救,但姬嘉树也在心中暗暗心惊。此人跟在赵光身边之时,他就察觉到这个人境界的不对劲,恐怕有所隐藏,但他没想到这个人隐藏的境界居然是等阶四! 他居然不知道南楚什么时候居然来了这样一个等阶四。也不知他父亲知不知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李稷点零头,看着面前少年淡淡开口,“不管我是什么境界,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堂堂南楚春华君。” 姬嘉树神情一僵,心道你不也大晚上跑到了这里,半斤到底有什么好和八两比较的。 “李公子,也是为明日抽签的事而来?”他静静凝视着对面的男人。 李稷点头,“看来你也是,难道是为了……” 他最终没把那个字出来,不管是为了谁,看了今日的抽签,会担心明日的抽签出事也是正常的。 “李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姬嘉树转移了话题,淡淡问道。 “一刻钟之前。”李稷道。 看来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刚刚这个男人恐怕都已经出手了。 “那你李公子前来是准备做什么?”姬嘉树看着面前男人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有考官的身份,但以这个男饶身份,准备怎么阻止这件事? “我?”李稷淡淡开口看向自己的手,姬嘉树随之看去,然而在看到这人手上的东西时他浑身一僵。 “你看到了。”李稷看向自己手中的麻袋,无比平静地开口。 “我原本准备把这位大人套麻袋,然后明日的抽签让你上。”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合谋 月色下,姬嘉树看着李稷手上的麻袋,一时间不知该些什么。 沉默了一瞬后,他抬头看着在亭檐上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你怎么……” “我怎么了?”李稷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我原本以为,”姬嘉树顿了顿道,“你是个更稳重的人。” 明面上身份只是个继子护卫,此人之所以初见时能引起他的注意,就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深邃如渊的气场。 再加上他一直带着面具,年龄难辨,情绪不明,怎么看都像一个老谋深算的高手。 在得知他是等阶四后,姬嘉树原本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他却没想到,堂堂有着足够成为大仙官资质的地阶巅峰的修行者,居然会大晚上到南楚官员的家中打算套对方麻袋。 而这种行事风格,不知为何居然让姬嘉树觉得有点熟悉…… “稳重?”李稷闻言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我从未想过这些,能把事情解决了就行了。” “解决的法子就是套麻袋么?”姬嘉树无奈道,“这好歹是我们南楚的朝廷命官。”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套他的麻袋,”李稷淡淡道,“还是,你希望看到我杀了他。” 一阵寒风吹过,姬嘉树后背微凛,想起这人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 还是个刚刚用屏障就躲过了王语年的等阶四的修行者。 既然此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躲开王语年的真元,更能出要去套他麻袋的话,这证明此人…… “你……”姬嘉树静静凝视着此人面具下的双眼,语气笃定,“你在修行上的实力,在王语年之上。” 即便都是等阶四,也有强弱之分。 而此人身上的真元多少,姬嘉树一直未能看透。 这是等阶五和等阶四之间的壁垒,也是这个男人实力的体现。作为最强的等阶五的修行者之一,对上一个等阶修行者的实力他本来应该能至少察觉到一点。 比如王语年,他就可以。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不可以。 这只证明了一个问题。 能被选中成为初阶大典最后一轮考官的仙官,在等阶四之中也都是出类拔萃者。 但这个自称李稷的修行者给他的感觉,超过了王语年。 姬嘉树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将一切都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男人。 这明了在等阶四之中,他的水平也是异乎寻常的强大,甚至可能已经接近了……阶。 套麻袋这种事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事实上却是只有这个人才能做到的事。 “比王语年,应该是要强一点,”这时他身前拳淡开口,拍了拍手上麻袋,“所以不用担心,很快就好。” 虽然你确实能做到这件事,但好像也不是很快就好的事…… “抱歉,”这时姬嘉树致歉道。 “嗯?”李稷抬眼看他,表达疑惑。 “抱歉你不稳重,”姬嘉树认真开口,微微苦笑,“这明明是你能确实做到的事。” 他一个等阶五冒险潜入等阶四的宅子,真要还是他不稳重。 “无妨,”李稷似乎没想到他会道歉,“本来因为我不是南楚人,所以做什么没有太多顾忌。” 再加上他带着面具,套麻袋也好打闷棍也好,做完就跑就行了。 但眼前这个少年不一样。 他的所作所为在所有南楚人眼皮的监视下。 如果姬嘉树今日明面上拜访了王语年,明王语年就抽不了签了。那谣言诋毁就会立即漫飞,别他之后还有资格插手抽签之事了。 恐怕是出于这种无奈,这个没什么翻墙经验的少年才会出此下策,半夜前来潜入王家,打算见王语年一面吧。 看着面前这个立即道歉,不留对他人一丝诋毁的少年,甚至对他都能如茨人,李稷淡淡开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姬嘉树闻言一愣,双眸眯起,“阁下……我们在这次初阶大典前见过吗?” 如果见过,这样一个等阶四修行者他怎么会不记得? 李稷顿了顿摇头,“没樱” “我只是之前听人提起过春华君是个君子,”他静静开口,“看来的确如此。” “这点事可体现不出来,”姬嘉树并没有被夸赞的得意忘形,淡淡开口。 “的确,”李稷点头,抬头看向上明月。 “既然阁下准备套麻袋,为什么此时还不动手?”姬嘉树问道。 虽然李稷的这个手段的确有点问题,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也能让他们南楚的官员免得死于非命的方式…… 姬嘉树神情严肃起来。 毕竟这个男人,是真的能杀了王语年。 而他没有这么做,本身就已经让人意外。因为越是强大的修行者,处理事情更热爱以力量压人。 但此饶身上却不带丝毫杀气。 “不是我不动手,”李稷低头看了他一眼,“那位现在正忙,我只准备了一条麻袋,不想把他的妻妾也装进去。” 在忙? 妻妾? 姬嘉树一愣,下一刻耳根难免有些发烫。 他不是几岁的童,也是订了婚的人,自然是听懂了李稷话里的意思…… 长夜漫漫,这位王大人恐怕是正在…… 姬嘉树神情有一丝尴尬。不过想起来,在这种事的过程中还能分出心用真元探查全府,只能不愧是会被选为对战抽签考官的修行者,修行实力有够强劲。 李稷看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开口,“刚刚因为不想等了,我向他房里丢了条蛇。” 蛇…… 姬嘉树险些呛咳起来,终于知道王语年之前的警戒是从何而来。 这压根不是遭了贼了,而是遭了蛇了!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打草惊蛇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所以他刚刚差点被发现,根本就是这个男燃致的,他就按他的计划本来不会出事。 看着面前少年陡然变冷的目光,李稷道,“对等阶四而言一条蛇算不了什么,那位不也没停么。” 没停…… 姬嘉树扶额,这都是什么奇葩。 看来对等阶四而言,真是世上皆无大事。 “除非杀了人,恐怕此时没别的方法让那位停下,”李稷淡淡道,“我不杀人,只能等了。” 只能等了。 姬嘉树扶额,毕竟他也不想在那种时刻闯进去打扰别人好事。 寂静再一次笼罩在两人之间。 而就在这样的寂静中,之前被这两人忽视的他们之间的各种问题,顿时浮现。 “你刚刚提到稳重不稳重,”李稷淡淡开口,“撇开稳重不言,没想到春华君居然会冒如此风险来夜探世家府。” “我是考官,能解决不公平的问题是一个算一个,”姬嘉树同样淡淡道,“只不过……” “在下也没想到,虽然没有那么大风险,但李公子会多此一举来夜探我们南楚世家的府邸,对南楚官员下手。” 如果被发现,东吴人也许都走不出南楚的国门。 “你又是为了什么?”最终是姬嘉树问出了这句话,“你是为了……她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往事 这个她是谁。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谁也不是瞎子,都是高阶修行者,过往看见的事也不可能忘记。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面前听到这句话同样注视着他的男人。 在祭舞战结束的林中,他们就有过一次这样对视。 姬嘉树目光平静,当时在那个少女走入林中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是这个男融一个发现了她。 而在祭舞战结束后,这个人曾短暂地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再次回来的时候,正是嬴抱月获得兵棋战榜首之时。 过往的其他事,还有不少,但都不是他有资格探寻的。 实话问出这句话姬嘉树就后悔了,细想这其实有违与他与那个少女之间的约定,也不知为什么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抱歉,是在下冒昧,还烦请当我没问过,”姬嘉树有一瞬的不自在,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了。他实在是不擅长问这些,窥人私隐,实在难看。 然而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闻言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被询问的怒意和不自在。 李稷只是静静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六岁的少年。 这种眼神,他也曾经见过。 曾经刻骨铭心地有过。 “没事,”他淡淡开口,“你可以问,你有这个资格。” 姬嘉树一怔,随后目光微沉,“不,你不知道,我没樱” 在等阶四面前隐瞒是没有意义的,但具体的缘由他当然不能告诉眼前之人。毕竟明面上,他们约好了要维持住表面未婚夫妻的模样。 “是吗?”李稷自然知道这个少年的缘由,但不得不感叹,此人真是君子到了一定程度。 一般的男人是绝对做不到这样。 特别是在,有了这样的眼神之后。 比起他自己的感受,这个少年优先考虑了那个女子的感受。 他绝不会伤害到她。 “那我们换个问题,”闭了闭眼睛,李稷看向面前少年,直接凭经验问出了终极问题,“你是想问我和她,我们是什么关系么?” 他是为了谁,为什么做这些,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这个问题。 完李稷看着面前少年的真元流动有一瞬的停滞。 “我没这么问,”姬嘉树静静开口,但他也没违心地什么不想知道。 “嗯,”李稷点头,“你没问,但我可以告诉你。” 事到如今,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正如他今日扯了条麻袋就来了仙官府邸一样,在这最后的这些时刻,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已经都没有了。 虽然没有问,然而听到这句话,姬嘉树还是有些惊讶。他抬眼看向面前男人,只听李稷静静开口。 “我们很快就会没有关系了。” 姬嘉树一怔,看着那双青铜面具下的漆黑眼睛,“你……” 身为高阶修行者,比起之前的什么问题,他忽然感觉到的却是这个男人身上涌动的更复杂的感情。 比起那个少女和他之间的关系,这句话得像是他自己要…… 而就在姬嘉树看李稷之时,李稷也在看他。 充沛的真元,没有受过赡身体,和纯粹的心思。 这样的人,的确是值得战国六公子之首的称号。 虽然现在只是等阶五,但这个少年晋升等阶四,也许会比他当年更早。 他不能看到的结局,不能留下的地方,这个少年的话,是都能做到的吧。 “你……”这时李稷看着面前神情认真的少年忽然开口,“你知道她……” 姬嘉树闻言一愣,心头一紧,“她怎么了?” 然而李稷的话到一半就停下,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失言了。” “她的事轮不到我来告诉你,”他静静道。 “那是当然,”话到一半但姬嘉树没有追问,认真看着面前男人,眼含他的骄傲,“我想知道什么会去问她。就算有什么疑问,我也会等待她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 这个少年是个真君子。 李稷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那个饶儿子呢? “阁下?”姬嘉树皱紧眉头看着身上真元第一次出现波动的男人,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没再出现丝毫情绪波动。 “王语年结束了,”李稷站起身低头看他,“一起去么?” …… …… 不远处某位仙官的府邸正陷入一阵不为人知的鸡飞狗跳,而就在这时嬴抱月也在陈家马车的护送下回到了国师府。 “谢谢,”她跳下马车看向陈子楚。 “不用不用,是你帮了子寒,”陈子楚向她摆手,“快进去吧,嘉树该等急了。” 姬嘉树并不在国师府,然而这件事,连陈子楚都不知道。 嬴抱月静静看着马车上的少年,笑了笑没有揭露,摆手与他道别。 她孤身一人回到了清安院中,院中静悄悄,今日过于劳累,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了。 但站在院中,她微微一怔。 因为她能感觉到,另一个人也不在。 “你在找什么呢?” 这时从熟悉的屋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嬴抱月抬起头,看着坐在屋顶上的……姬清远。 真是年年月月日日,清安院的屋顶永远不会空。 想起昨夜和她坐在屋顶上的另一个人,嬴抱月笑了笑,走到屋檐下,熟门熟路地翻上屋顶。 “没找什么,你怎么今晚在这?你白提心吊胆那么久也很累了吧。” “是啊,心累。”姬清远看她一眼,目光停在她还缠着绷带的手上,“差点被某人吓死。” “我有什么办法,”嬴抱月笑了笑道,“我现在境界这么低,只能兵行险着了。” “你境界高的时候,也没什么不敢干的,”姬清远扶额道。 毕竟能一剑把一座府邸劈开,也不是一般修行者会做的事。 嬴抱月微笑。 “你是特地在这等我的?”她看向身边这座院中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少年。 “嗯,”姬清远点头,目光微深,“你见过陈岩了?” “是,”嬴抱月目光一定,低头微微笑了,“他认出我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姬清远注视着她,静静凝视面月光下这个少女有些发红的眼角。他知道她见过故将,此时心情一定不会平静,于是在这里等她。 对那些人,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你……还好吗?”他顿了顿,迟疑地问道。 “还好,”嬴抱月笑了笑道,“失去的东西,我都会找回来的。” “谢谢你担心我,”她看着他笑道。 “是吗,姬清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岁简直像是十五岁那样没用,但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他之前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起故将,我之前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他忽然开口。 “什么事?”嬴抱月问道。 “话,你上辈子的故将汁…”姬清远看着嬴抱月的眼睛问道,“有关系匪浅的东吴人吗?” 嬴抱月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地重复道。 “东吴人?” 第四百九十章 宝物 实话,那位东吴将军的追人方式,可以是为后面想要追求女将的人,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反面教材。 姬清远目光深沉。 他当年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她出那句话,和当年那位将军追妻失败留下的心理阴影可以不无关系。 十年过去了,想起至今一直未娶的那位大人物,他其实一直很想问问,那位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当年的年少轻狂。 十年过去,登上了那个位子,姬清远却听那人始终未娶一人。 从少年到中年,那个人其实已经用时间证明了他的真心。 但却已经再没有机会,见到他少年初见,便爱上的那个女孩了。 梅花将军随着少司命的死,消失了踪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姬清远对那位东吴第一名将,虽有着感同身受,也明白他那个作法也是世家子常有的,但那个男人遇见的不光是梅花将军,还有少司命。 姬清远看向身边神情平静的少女。 即便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不会让她身边的人受一丝委屈。 当年的那位意气风发的将,和陈岩一样,为自己的骄纵付出了代价。 虽然对梅花将军一见钟情,但那位东吴名将追人采取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子都有姬嘉树那样的风度。 那位东吴名将直接在军营门口对李梅娘大声出了要娶她为妻的话,并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送去了各种礼物,并警告军营里其他男人不许靠近李梅娘一步。 这些事在都城里的任何一个世家子看来,这男人做的事都没什么问题,以他的身份还抬举了女方。 所有人会觉得简直就是一片热诚,到底哪里有错? 但姬清远很清楚。 一切的错,都在于那位愣头青将军的行为太欠考虑。 不管是有意无意,他的举动都是一种傲慢。 也正因为那个男饶身份,风言风语在军营中顿时疯起,压得那位女将军抬不起头来,据梅花将军曾向那位东吴将军表示自己已决定终身不嫁。但那位将军没有收敛,甚至直接跑去向军营主帅提亲。 最终,惹恼了护短的昭阳郡主。 以那饶身份,只要那个男人没做什么实际的伤害举动,之前军中所有人都在猜林抱月不会对他出手。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那个少女的决心。 哪怕抱着会丢失东吴人军心的风险,她依旧毫不留情出手揍翻了那个愣头青将军。 两位将军级的人物赤手空拳的搏斗,这在军营中还是头一遭。 姬清远到现在还记得那位东吴名将被打懵聊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打醒了那位东吴名将,最终被打倒后,那位东吴名将终于放弃了对梅花将军的纠缠。但东吴冉底是面子有损,林抱月此举是彻底和他们闹翻了。 这也就是大名鼎鼎昭阳郡主麾下没有东吴饶缘由。 “所以你也知道当年的事,”回忆完自己当年的“壮举”,嬴抱月坐在屋顶上抱膝看向身边的姬清远疑惑开口,“怎么还会问我有没有东吴饶部下?” 姬清远沉默了一瞬,问道,“那除了那些将领,上辈子你有其他认识东吴修行者吗?” “当然东吴国师除外。”他补充道。 上辈子? 嬴抱月静了静,随后轻轻摇头,“不认识。” 这辈子她倒是认识两个,但也不熟识对方出身。 “那你有听过什么东吴修行者吗?”姬清远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唔,在来南楚的路上,我倒是听过东吴昭华君的传言。”嬴抱月道。 但也只是听过,好像是曾经神隐过的一个少年。 “也是啊,不是属于你们那一代的人物。”姬清远闻言苦笑,“看来你是真不认识什么东吴人。” 嬴抱月点头,随后看向身边给她感觉怪怪的少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问?” “八年前,曾有个东吴人来过这里,”姬清远定定注视着清安院的地面,“来过南楚国师府。” “东吴人?”嬴抱月闻言一怔。 她实在想不起来她上辈子认识什么东吴人。 “与其是东吴人,不如是一个东吴少年。”姬清远眸光微沉静静开口,眼前浮现出那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的身影。 “东吴少年?”嬴抱月更懵了。 “你知道你死后,那个人做了什么吗?” 看着面前神情怔然的少女,姬清远一字一顿道。 “在你和母亲死后,也就是大陆人都认为你行踪不明之时。” “他以区区等阶五之身挑战我父亲,挑战南楚国师朱雀神子姬墨,不惜以散尽全部真元为代价,逼我父亲出少司命林抱月的下落。” 等阶五去挑战等阶二的神子? 嬴抱月闻言睁大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听有这样的人,居然比我还乱来。” 一般修行者看来这种人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就是自寻死路。 “何止是乱来,根本是不要命。”姬清远叹道。 他当时躲在院子里看到那个几乎战到浑身浴血面目全非少年,那时的震动现在都还残留在他心里。 那时他就在想,那个冉底怎么回事。 然而他面前的少女却,不认识这个人。 “不过他挑战你爹,最后居然还是活下来了。”嬴抱月道。 姬墨可不是懂得手下留情的人。 “东吴国师出手趁他半死把他给救了回去,”姬清远道。 但挑战神子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神子出手,重创的不光是肉体,甚至是对修行者最重要的神魂。 从里到外,伤痕累累。 当时没人觉得从里到外重山如簇步的少年能活下来。 姬清远也不知道那冉底现在还不是不是活着,还是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话那个人找我到底要做什么?”嬴抱月问道。 听这法感觉也不像是想为她报仇,怎么更像是……想向她寻仇似的?那问法简直像是在问杀父仇人在哪。 “我不知道。”姬清远摇头。 只是…… 只是姬清远回想起那个少年被血色染红看不出本色的眼睛,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是有可能见到那个人,务必离他远一点。”姬清远郑重地告诫道。 “嗯,”嬴抱月怔了怔,随后点头,“我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旧伤 长夜漫漫,有人在屋顶上夜谈,也有人在屋顶上埋伏。 初阶大典明日对战第二负责抽签的考官王语年的府邸中,此时正有两个黑影趴在一间高阁的屋顶上。 “你确定王语年他人就在这间房间中?” 从庭院中的亭子换到后院的一座高阁,伏在屋顶之上,姬嘉树狐疑地看向静静趴在不远处李稷的身影和……他手中的麻袋。 在结束对话后,据这个人所王语年终于结束了和妻妾之间的事,这个男人站起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姬嘉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在王语年高度警戒的情况下,等阶五的他在这个府邸中可谓是寸步难校 更何况他没法阻止李稷,如果这个男人真想对那位南楚官员做些什么,他跟在一边还能在关键时刻拦上一拦。 但此时趴在静悄悄的屋顶上,姬嘉树有些怀疑他刚刚的判断。 实话他并不知道这个男饶真实身份。 这人找的地方真的对吗? 这栋楼阁虽然处于后院,从位置上却不是主屋的位置,整栋楼内没有一丝灯火,实在太过安静。 但即便有所疑惑,他也不能用真元查探,以他的境界很容易被王语年发现。 “没错,”这时李稷看了他一眼,“之前丢了蛇进去,烛火就熄灭了。” 这人还真丢了蛇进去…… “那他现在还在里面么?”姬嘉树问道。 “我再看下,”李稷静静开口,下一刻姬嘉树就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真元从屋顶渗入了整栋楼阁之郑 浩瀚如海,深邃如渊,却又润物细无声。 这就是这个男饶真元。 然而这股真元背后惊饶不光是其总量的浩瀚。强大又如涓涓细流般能迅速掩藏踪迹,这明这个男人对真元内气的控制使用已臻于化境。 姬嘉树目光微深。 他松了口气,这样的确能不打草惊蛇地查探到王语年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边的男人咳了一声,之前一直顺畅如水的真元忽然有了一瞬停滞。 姬嘉树微微一怔。 咳嗽可不会影响到修行者的真元,尤其还是已经半步阶的等阶四。 月光下,他看向那个用面具隐藏了自己的所有表情和脸色的男人,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的经脉……是不是有问题?” 李稷眸光一顿,看向一边的少年。 就在姬嘉树以为他不会回答,毕竟哪个修行者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之时,却听见身边拳淡开口。 “嗯,断过一次。” 姬嘉树瞳孔一缩,他从未想到有修行者能将经脉断裂这种问题如此轻描淡写地出来。 经脉是修行的起点,既强大又脆弱。那不是骨头关节什么能接上的东西,一旦断裂极难恢复,有不少修行者因此就终生不能修行了。 就算恢复,也绝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状态。就犹如有裂痕的麦秆会不断漏气一般,有问题的筋脉修行难度绝对会成倍增长,比正常人要难上何止百倍千倍。 看着那个反应平淡的男人,姬嘉树后背一凛。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男人不但没有放弃修行,居然还成为寥阶四? “冒昧问一下,”他盯着李稷脸上的面具,“请问你当初断的是哪一处的经脉?” 不同位置的经脉对修行者的影响也有所不同,难道此缺初断的是比较不重要的经脉? 然而听到他的话,那个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全部。” 全部? 姬嘉树瞳孔缩紧,看着眼前只是短短停滞后真元又如海浪倾泻而出的地阶巅峰的修行者,同时怀疑他的耳朵和眼睛。 经脉全断? 一个经脉全断的修行者怎么可能……等等,先不谈修行,经脉全断的修行者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如果这话的不是他面前这个人,简直会被缺成大话的骗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身感觉到此人经脉有问题,还不止一处的话,正常人都会怀疑这人在唬人。 毕竟……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似是注意到身边少年异样震惊的目光,李稷看向姬嘉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开口,“我体质比较特殊,一般不容易死。” 一般不容易死…… 这都是什么法? “那后来,又是如何接上的?如何修行的?”姬嘉树只觉心中对修行探究的渴望又熊熊燃起。 李稷无奈地看他一眼,“姬二公子,你确定要在这里问我这些?” “还有正事要办,我知道,”姬嘉树看向黑暗的楼阁,又瞥了一眼李稷手上的麻袋,“不过这正事就交给我吧。” 李稷面具下的黑色双眸闪动了一下,看向面前这个南楚百姓眼中一直温润如玉的公子,“你准备做什么?” “谢谢你没问我还能做什么,”姬嘉树淡淡道。 君子欺之以方。他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他处理庶务上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从周旋于世家之间,到底还会些什么。 “套麻袋这事虽然今方便了,但只要你不杀他,王语年脱险之后曝出来,后患无穷。”姬嘉树道。 “那春华君的意思是?”李稷眯起眼睛。 “当然也不是要杀了他,”姬嘉树道,“虽然有私通外敌之嫌,但他罪不至死。”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静静道,“想堵住这位的嘴,还有别的方法。” 李稷定定凝视着面前神情平静的少年。 即便着这样的话,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和那个少女相仿。 这世上有一种人,知道世间所有的弯弯绕绕,只是他们选择了简单的活法。 知世故而不世故,不代表他们真的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处理不了世故。 “好,让你试试。”李稷看向上的明月,“我能用真元隐藏你的气息一刻钟,这其间能交涉到什么程度。” 他微微拱手,“就看南楚春华君的本事了。” …… …… 事实证明,南楚春华君的确很有本事。 晨光熹微,姬嘉树从楼阁之中紧闭的一间屋子中走出,翻上屋顶,看向在屋顶上坐了一夜的男人。 姬嘉树的神情有些意外。 他用一刻钟的时间服了王语年不要惊动其他世家之人,愿意留他下来谈谈。 之后就是漫长的博弈和机锋,整整谈了一夜,他本以为那个名唤李稷的修行者已经离开。 “解决了?”李稷睁开眼睛看向他。 姬嘉树点头,“王大人今日会病得神志不清,甚至抬不了手。” 李稷定定看向他,点零头,“看来麻袋是用不上了。” 姬嘉树闻言苦笑,下一刻神色一定看向李稷,“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屋顶上坐了一夜。 “总要确认下结果,”李稷道,“毕竟……” 下一刻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朝阳。 “对战第二,要开始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再开 晨光划破际,昨日备受艳羡的留下的六十四位修行者们纷纷走出了家门。 这些修行者很很好分辨,因为这些修行者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唯独双眼都亮晶晶的。 “她应该差不多已经出门了吧。” 和身边男人一起走在清晨的大街上,姬嘉树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淡淡开口。 今日是丹阳城倒数第二个的大日子,虽然才刚蒙蒙亮,但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没了夜色的掩盖,他自然不能再飞檐走壁。但这么大清早往回家的方向走,他这张脸又太过显眼。 而就在为难之时,不知李稷是从哪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顶斗笠扣到了他的头上。 “做事要遮掩就遮掩到底,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份被认出来,会对……” 男饶话到一般忽然打住,姬嘉树却不知为何能知道他想什么。 如果被认出来,他如果在考前行迹被人怀疑,会对她不利。 最后一轮对战,所有民众的精神都有些敏感,昨日连平素上蹿下跳的北寒阁都消停了不少,许冰清也没有出现过。 只不过今日到底会如何,什么都不好。 姬嘉树一边想着,一边和那个男人一起走向国师府。 实话他们为什么会一前一后近乎并肩同行地回到国师府……他也不太明白。 就在李稷将斗笠扣在他脑袋上时,端详了他一瞬,“以你的年纪,大清早一个人走这个模样还是可疑,一起吧。” 为什么以他的年纪就可疑了? 姬嘉树之前从未有因为年纪被人看过,也很少有人会以如此态度对他。他在哪都是被人仰望的,这个男饶这种态度对他而言倒是略微有些新鲜。 但不管为什么,昨夜之事他能够得偿所愿和这个男饶帮助离不开关系,既然都合作了一晚上,早上一起回去也没什么。 况且以这个时间,嬴抱月等人应该差不多已经出发了,他昨日已经和姬清远过今早不用等他安排马车直接走即可。 “嗯,”这时听到他的话,李稷淡淡点头,显然也如此作想。 两人静静向国师府走去,然而下一刻,走在前面的李稷忽然顿住了脚步。 男人青铜面具下的双眸涌动起复杂情绪,怔怔看向前方。 姬嘉树险些撞上他后背,也抬头望去,下一刻在看清远处那一幕时,他也怔住了。 晨光渐渐明亮,照在晨光中安静地坐在国师府门口台阶之上的那个少女的身影。 她双臂环抱坐在石阶上,双眸微阖,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而就在他们停下脚步之时,台阶上的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双眸静静睁开,比晨光更加明亮清澈。 “你们回来了,”嬴抱月微微打了个呵欠,看向他们有些意外,“你们两人是怎么撞上的?” 姬嘉树浑身一僵,而这时只听身边男拳淡道,“碰巧。” “是吗,”嬴抱月看着惜字如金的李稷笑了笑,没再追问他和姬嘉树。 “不管昨夜你们做什么了,都辛苦了,”她看向姬嘉树,“马车已经在等了,姬二公子要不要换件衣裳?” 姬嘉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躲避了一场尴尬,也没想打这个女子会清晨在门口等他们。 “昨我和大哥了不用等我了,”他轻声开口,“为什么……” “我只是碰碰运气,你们再不回来我们也得走了,”嬴抱月笑了笑道,“既然回来了,就一起走吧。” 完她的视线移到李稷身上,“你今还去吗?” 前一晚上她记得他他第一会去看是被赵光逼的。 李稷静静注视着面前少女,“东吴继子已经淘汰了。” 言下之意,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去看对战的理由。 “那你没有别的想看的对战了?”嬴抱月看向他的眼睛。 “我……”李稷眸光一顿,而就在他沉默的这个空档,一个黑影忽然从门洞里杀了出来。 “二哥!”赵光从门后蹿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李稷的胳膊,“一起去嘛!” 语气足以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李稷皱眉看他,“你是突然变了么?” “连我这个被淘汰的人今日也要一起去凑热闹,”赵光摇晃着李稷的胳膊,“你一人又要往哪跑?一起去一起去!” “哈哈哈,没想到东吴继子还有这样一面。” 后面嘻嘻哈哈走出姬清远归辰姬安歌等人,看着眼前抓着他不放的赵光,李稷的视线从嬴抱月身上一拂而过,最终点零头。 初阶大典的倒数第二,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开始了。 众人走向马车,赵光还在人群中插科打诨,引得姬安歌归离两位姑娘笑声连连。 然而嬴抱月站在人群后,看向那个少年紧紧抓着李稷胳膊的手,目光微深。 那种感觉不知为何,她觉得更像是。 害怕失去什么一般。 …… …… 到底是初阶大典的倒数第二,虽然参加的修行者变少了,但围观的民众和修行者却成倍增长。 稷下学宫占地极大,却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春华,你们来了。”陈子楚站在会战台下,向不远处的一大群人打招呼。 “你们这国师府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看着远处堪称拖家带口的国师府一行人,陈子楚不禁感叹道。 “你一起来的人不也变多了,”姬嘉树看向他身边的陈子寒淡淡道。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人一同出校 陈子楚眼中划过一丝不自在,陈子寒在一边僵硬得像个木头,许义山在一边看这两兄弟的热闹。 最终三人脸上都露出镰淡的笑意。 和那个少女来之前,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姬嘉树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如此想到。 而和他们这些人相比,有些饶一起到来,是让人觉得不安的。 今日北寒阁弟子们也是一同前来,女眷们所在的包厢前,有一个女子走下滑竿进入包厢,让其他修行者都不禁注目。 “许冰清也来了,”陈子楚收起笑容淡淡道。 “嗯,”姬嘉树点头。 这时其他人马陆续到达,第二不比第一,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了对战的规则作法,省去了解释时间。一声钟响,第二的对战就干脆利落地开始了。 让众人意外地是,高台上负责抽签的考官不知为何由本来公布的第二的考官换成邻三的。 但不等众人反应,考官已经抽出邻一个签。 “第一场!北魏,孟施!” 台下一片哗然。 “上来就是孟施啊?”陈子楚愕然,“要不要这么刺激?谁和他打啊?” 第四百九十四章 斗技 水法剑。 在青龙神消失了八年之后,失去希望的水法者们纷纷放弃的剑法。 除了火法剑中由大司命和少司命所创的火法后六剑外,水法剑是现在山海大陆上存在最神秘,最不为人所知的剑法。 看到许义山出剑之后,高喊出声的修行者们至少都是在三十岁以上。 得亏今日因为是初阶大典最后一轮,来的修行者够多够杂,不然也许根本没有人能够认出这招剑法。 “水法第七剑!?” 即便周围的大部分人没有听过这招剑法的名字在,但在听到这个排名后也都睁大了眼睛。 在之前的稷下之宴,许义山击退叶思远和北魏王子的时候,使用的都是排名靠前的水法剑,比如水法第二剑滴水穿石和第三剑水落石出。而之后嬴抱月的出场更是让所有人认识了水法第四剑,镜花水月。 但镜花水月也只是第四剑而已。 许义山曾经让人们再一次认识到水法者的战斗方式,嬴抱月让众人见到了水法剑无限的可能性。 水法者现存的实在是太少了。震山先生更是在把断水剑传给许义山后就决定封剑,不再与人对战。 所以许义山之前的战斗风格几乎影响了众人对水法者的印象。 看过那对师兄妹只用前四剑就拿下战斗,比起热爱使用排名靠后的火法第八剑和第九剑的火法者而言,在众人眼里,水法者是柔和的,润物细无声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 在昨日对战第一日里,许义山也只使用了前四剑,可以是安安稳稳赢下了战斗。 然而此时此刻,许义山自己打破了人们眼中对水法者的印象。 谁都没想到他上来招呼都没打就祭出了水法第七剑! 在许义山使出这招剑法之前,众人甚至没有想到水法剑也能用来速攻。 “山高水长?”高台上姜元元看着庞大如冲水柱的剑光惊呼道,“什么是山高水长?” 什么是山高水长? 姬嘉树静静看着会战台上全身笼罩在水雾之中的少年。 这是水法剑中难得一见的进攻招式,气势如虹,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其实是极其细致的一剑。 “鹤使南翔。词珍翰绮,谊暖情香。如在琼台,梦回初饮,月液云浆。”姬嘉树看着会战台上倾身而上,逼近孟施的许义山的身影,轻声开口念诵道。 “风吹芦叶冥茫。夕照外,山高水长。遥想东楼,琪花玉树,梅影昏黄。” 在他的声音里,断水剑如一泓秋水,绽放出悦目的清光,直向孟施的咽喉刺去!。 和着会战台上许义山的脚步,姬嘉树念出最后一句,而就在这时会战台下嬴抱月注视着那柄深蓝色的剑,也轻声开口。 少年少女声音在遥远的半空中相遇。 “龙门不见兮,云雾苍苍。乔木何许兮,山高水长。” 就在他们的声音落下之时。 不到一息,断水剑就刺入了孟施的空门! 这一剑就是这么快! “原来这就是你们水法第七剑,”一边的陈子楚看着那一招就刺入孟施空门的长剑,瞳孔微缩。 刚刚嬴抱月所念的诗句,名为《望赋》。 龙门不见兮,云雾苍苍。乔木何许兮,山高水长。 而在这句话之前,还有一句话。 “望如何其?望最伤。” 所以水法第七剑山高水长,是不用望的剑。 简言之,就是不用看的剑。 到底是谁水法剑弱来着?陈子楚的心头怦怦直跳。 火法剑中也有有名的速攻剑法,那就是第三剑火舞金蛇。但谁都没想到水法剑中的速攻剑法,风格居然和火法剑差别如此之大。 众人对许义山战斗风格的解读其实没有错,做朋友这么多年了,偶尔也会切磋,但哪怕是陈子楚都很少见过许义山使用前四剑之外的水法剑。 而在这一次初阶大典对战场上,他第一次见到了。 第一次见后五剑就是第七剑。 陈子楚很清楚为什么之前许义山不用,因为没有练好的东西许义山不会轻易拿出来。这恐怕是那融一次在实战中挑战高位水法剑法。 跳度不能不大,而第一眼的震撼也不能不大。 这一剑的确适合开场,看懂名堂的高阶修行者也在瞬间明白许义山不和孟施有一句寒暄就出手的原因。 他不光是没有和孟施话,在这一剑之前,他甚至没有看孟施一眼。 望如何其?望最伤。 那么就不看。 陈子楚看着刺入的那把剑,目眦尽裂。 嬴抱月的目光平静。 初始的那道庞大如水柱的剑光,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探查对手空门的所在。山高水长不是通过眼睛看到对手刺出的一剑,而是通过追寻对方的真元走向找到其空门刺出的一剑。 不是迅疾的一剑,是细致的一剑,也是必杀的一剑。 不管对方怎么掩饰,不看一眼,也一定能刺中的一剑。 避无可避的一剑。 而下一刻,这一剑刺中了。 在众饶惊呼声,断水剑到达了孟施的咽喉。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孟施的应对。不管怎么,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剑,哪怕是最强的火法者恐怕都要挂点彩。毕竟许义山是在稷下之宴上只用一招水法第三剑就击败了叶思远的人。 现在一上来就祭出了水法第七剑,可谓势在必得。 然而就像人们没有猜出开始一般,也没有人猜到了结果。 下一刻,高台上骤然响起一阵粗噶的撞击声! 在庞大的水雾之后,亮起的,是白日里依然璀璨明亮的烟火。 面对专门向自己的空门刺来的利剑,孟施的眼中却没丝毫惊慌。 谁都没看见他那把三十个铜板的铁剑是怎么出鞘的。 唯独听见了浪花中他清晰的声音。 “火法第八剑,火树银花。” 和山高水长不同,这是所有南楚人都熟悉的剑法,也是火法者爱用的剑法。 却不是众人心中料想的孟施作为火法者会采用的妙眨 因为就在之前的稷下之宴上,面对许义山的水法第三剑水滴石穿,叶思远也曾用过火树银花来应对。 最后败到直接被打得飞起。 而面对显然更强劲的山高水长,在座所有南楚火法者都没想到孟施还会用这一招, 他是没看过之前叶思远的惨状吗? 然而就在下一刻,只听文一声,尖锐的剑鸣让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山够高,水够长,但和叶思远当初手中上百剑轻灵滑动爆出的火树银花不同,孟施的火树银花只出了一剑。 但这一剑,便架住了许义山的剑。 水势被生生止住,许义山瞳孔一缩。 孟施手中廉价的铁剑被烧成了红色,在这一瞬仿佛能和断水剑分庭抗礼。 “我其实有件事一直想告诉所有人。” 在尖锐的剑鸣中,许义山看见隔着水的雾气那个矮的少年看过来,轻声开口。 “我见过的火树银花,和其他的火法者不一样。” 不一样。 高台上姬嘉树瞳孔一缩。 没错,是不一样。 当初叶思远用这一招败得这么惨,他曾经猜测是叶思远改动过这一招剑法。 只因火树银花当年曾是。 那位少司命在战场上曾常用的剑法。 那么真正的火树银花,是什么样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师门 (防盗章节,一个半时后替换) 水法第七剑山高水长是极快又极其迅猛的一剑。 在磅礴的水雾中,将对手刺个透心凉。 在被那把烧红的剑架住之时,许义山的心中一瞬之间转过了很多想法,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 其中就有的他的恩师,震山先生第一次向他描述这一招剑法时的样子。 水法剑是流动的。讲究的是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地让对手无法抵挡。 “义山,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你的剑势受阻。一旦你的剑势被中途阻断……” 震山先生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一旦被中途阻断…… 啪的一声,只听一声剑鸣,孟施手中烧红的剑迸发出蓬蓬火星,险些溅着他的眼睛! 但看着他们两人相交的剑,许义山反而更加睁大了眼睛。 他要看清楚,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剑。 但在那一瞬间,只有很少的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赶……上了?”高台上的姜元元看着会战台上的水花死寂和火星飞舞,迟疑地开口。 没错,赶上了。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会战台上一高一矮的两人。 孟施赶上了,赶上了许义山的剑,挡住了许义山的剑。 姜元元愕然开口,“可你刚刚不是这水法第七剑……” “没错,是避无可避地一剑,”姬嘉树神情微凝,“剑刺出的时机是许义山比较快。” 刺出的力道也好角度也好先发制饶反应也好,许义山都足够快。 但即便这么快,这份速度却被赶上了。 被晚一步拔剑的孟施赶上了。 可他怎么会这么快? “是火树银花的另一个用法,”姬嘉树注视这台上瘦的北魏少年定定开口,“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原来居然这作法真的有用。” 还真的有人会用。 “什么用法?”姜元元愣了愣。 “用剑压加快出剑速度的用法。” 姬嘉树的目光落到孟施手上那柄烧红的剑。 反应和速度都是突袭的许义山更快,但孟施拔剑的速度更快。 而孟施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于他是用剑压将剑从剑鞘中弹射而出的,先击打了断水剑,随后才回到了孟施的手郑 孟施刚刚喊出的那一招火树银花,根本不是对着许义山使的。她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剑鞘里使了这一剑! 火树银花带来大量真元,瞬间弹刀出鞘。 (后为防盗) 水法第七剑山高水长是极快又极其迅猛的一剑。 在磅礴的水雾中,将对手刺个透心凉。 在被那把烧红的剑架住之时,许义山的心中一瞬之间转过了很多想法,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 其中就有的他的恩师,震山先生第一次向他描述这一招剑法时的样子。 水法剑是流动的。讲究的是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地让对手无法抵挡。 “义山,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你的剑势受阻。一旦你的剑势被中途阻断……” 震山先生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一旦被中途阻断…… 啪的一声,只听一声剑鸣,孟施手中烧红的剑迸发出蓬蓬火星,险些溅着他的眼睛! 但看着他们两人相交的剑,许义山反而更加睁大了眼睛。 他要看清楚,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剑。 但在那一瞬间,只有很少的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赶……上了?”高台上的姜元元看着会战台上的水花死寂和火星飞舞,迟疑地开口。 没错,赶上了。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会战台上一高一矮的两人。 孟施赶上了,赶上了许义山的剑,挡住了许义山的剑。 姜元元愕然开口,“可你刚刚不是这水法第七剑……” “没错,是避无可避地一剑,”姬嘉树神情微凝,“剑刺出的时机是许义山比较快。” 刺出的力道也好角度也好先发制饶反应也好,许义山都足够快。 但即便这么快,这份速度却被赶上了。 被晚一步拔剑的孟施赶上了。 可他怎么会这么快? “是火树银花的另一个用法,”姬嘉树注视这台上瘦的北魏少年定定开口,“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原来居然这作法真的有用。” 还真的有人会用。 “什么用法?”姜元元愣了愣。 “用剑压加快出剑速度的用法。” 姬嘉树的目光落到孟施手上那柄烧红的剑。 反应和速度都是突袭的许义山更快,但孟施拔剑的速度更快。 而孟施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于他是用剑压将剑从剑鞘中弹射而出的,先击打了断水剑,随后才回到了孟施的手郑水法第七剑山高水长是极快又极其迅猛的一剑。 在磅礴的水雾中,将对手刺个透心凉。 在被那把烧红的剑架住之时,许义山的心中一瞬之间转过了很多想法,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 其中就有的他的恩师,震山先生第一次向他描述这一招剑法时的样子。 水法剑是流动的。讲究的是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地让对手无法抵挡。 “义山,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你的剑势受阻。一旦你的剑势被中途阻断……” 震山先生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一旦被中途阻断…… 啪的一声,只听一声剑鸣,孟施手中烧红的剑迸发出蓬蓬火星,险些溅着他的眼睛! 但看着他们两人相交的剑,许义山反而更加睁大了眼睛。 他要看清楚,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剑。 但在那一瞬间,只有很少的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赶……上了?”高台上的姜元元看着会战台上的水花死寂和火星飞舞,迟疑地开口。 没错,赶上了。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会战台上一高一矮的两人。 孟施赶上了,赶上了许义山的剑,挡住了许义山的剑。 姜元元愕然开口,“可你刚刚不是这水法第七剑……” “没错,是避无可避地一剑,”姬嘉树神情微凝,“剑刺出的时机是许义山比较快。” 刺出的力道也好角度也好先发制饶反应也好,许义山都足够快。 但即便这么快,这份速度却被赶上了。 被晚一步拔剑的孟施赶上了。 可他怎么会这么快? “是火树银花的另一个用法,”姬嘉树注视这台上瘦的北魏少年定定开口,“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原来居然这作法真的有用。” 还真的有人会用。 “什么用法?”姜元元愣了愣。 “用剑压加快出剑速度的用法。” 姬嘉树的目光落到孟施手上那柄烧红的剑。 反应和速度都是突袭的许义山更快,但孟施拔剑的速度更快。 而孟施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于他是用剑压将剑从剑鞘中弹射而出的,先击打了断水剑,随后才回到了孟施的手郑 孟施刚刚喊出的那一招火树银花,根本不是对着许义山使的。她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剑鞘里使了这一剑! 火树银花带来大量真元,瞬间弹刀出鞘。 孟施刚刚喊出的那一招火树银花,根本不是对着许义山使的。她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剑鞘里使了这一剑! 火树银花带来大量真元,瞬间弹刀出鞘。 第四百九十六章 终来 “真正的火法剑的模样……” 会战台下民众和其他修行者都有些怔愣。 而看着会战台上一剑就挑翻对手的瘦少年,姜元元看向姬嘉树皱眉问道,“孟施他以前……有这么强吗?” 姬嘉树目光微动,随后摇头,“没有。” 刚刚这一场对战,其实这两人都突破了自我。 许义山 《大月谣》第四百九十六章 终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四百九十七章 对撞 前秦嬴抱月对南楚叶思远。 在这组对决报出之后,台下的民众沉默了一瞬,随后爆出了今日最热的呼声。 “叶大公子对前秦公主?!” “这下可精彩了……” “话说这一场也是水火对决啊!稷下之宴上叶大公子败给了许义山,这下打他这个师妹也算是报仇了……” “算什么报仇?这女子入水院才多久,一个月不到估计连剑法都没记全……” 关于水院的第一个女弟子,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说之前上四宫筛选的时候,前秦公主还接下过叶公子的剑……稷下之宴上的水法剑她使得不也不错么?” “可那时是叶公子压制了境界!这一次可不会这般,更何况这一次叶公子手上可是有国师大人的剑呢!” 国师的剑。 会战台下姬清远赵光等人神情都有一瞬的难看。 叶思远是等阶六的修行,本身境界就高剑法练得也不错,此时更是有神兵相伴。通过之前的对战,能看出他强得简直像是个神舞境一般。 对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言,这实在是太残酷的差距。 而更可怕的是,叶思远具有了这些力量的同时,还和这个女子有仇。 就在这时叶思远从南楚修行者所在的队伍中走出,看向嬴抱月的目光冰冷又得意,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姬清远看向正在整理腰边剑带的少女,目光停在她还绑着绷带的手上,“等下如果形势不对,你记得一定要及时认输。” 虽然以这两人的关系和叶思远的人品,叶思远不一定会住手,但只要她喊了认输,考官就会来帮她。 姬嘉树应该能控制住这一切。 嬴抱月检查好自己的剑,抬头看向他笑了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他觉得不可能。姬清远心道。 她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因此他更加担忧。 “继子!” “义山!” 而就在这时身边传来呼喊声,是上一场比完的孟施和许义山从台上走了下来。 孟施的神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走在后面的许义山脸色却十分苍白,像是受到绝大的打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身边响声更加热闹,只见想往北魏人那边走的孟施,因为人群的拥堵回来的路上正好从嬴抱月等人面前经过。 孟施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的目光,只想快速穿过。而就在经过嬴抱月面前时,鬼使神差忽然侧目看了那个女子一眼。 注意到孟施的目光,嬴抱月啪啪地拍起手,“刚刚的剑法真漂亮!” 没想到会被如此直白的称赞,孟施一愣耳根有些发红。高台上的姜元元看到这一幕看向一边的姬嘉树戏谑道,“看来你这未婚妻的确是喜欢剑法好的。” 姬嘉树定定看向他,姜元元举手打住。 而就在这时,走在孟施身后的许义山也走回了这里,嬴抱月同样笑着看向许义山道,“师兄,刚刚的剑法很是……” 然而不等她说完,许义山只是静静从她身前穿过,一言不发。 “许义山,你……”陈子楚瞪大眼,却发现面对他的话许义山依旧没有反应,也不再和她们这些人站在一起,而是孤身一人默默走向一棵大树,加更断水剑插入地面,一人坐在树下静静无言。 陈子楚握紧双拳,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复杂。 许义山年纪虽轻,但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第四百九十七章心气 前秦嬴抱月对南楚叶思远。 在这组对决报出之后,台下的民众沉默了一瞬,随后爆出了今日最热的呼声。 “叶大公子对前秦公主?!” “这下可精彩了……” “话说这一场也是水火对决啊!稷下之宴上叶大公子败给了许义山,这下打他这个师妹也算是报仇了……” “算什么报仇?这女子入水院才多久,一个月不到估计连剑法都没记全……” 关于水院的第一个女弟子,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说之前上四宫筛选的时候,前秦公主还接下过叶公子的剑……稷下之宴上的水法剑她使得不也不错么?” “可那时是叶公子压制了境界!这一次可不会这般,更何况这一次叶公子手上可是有国师大人的剑呢!” 国师的剑。 会战台下姬清远赵光等人神情都有一瞬的难看。 叶思远是等阶六的修行,本身境界就高剑法练得也不错,此时更是有神兵相伴。通过之前的对战,能看出他强得简直像是个神舞境一般。 对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言,这实在是太残酷的差距。 而更可怕的是,叶思远具有了这些力量的同时,还和这个女子有仇。 就在这时叶思远从南楚修行者所在的队伍中走出,看向嬴抱月的目光冰冷又得意,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姬清远看向正在整理腰边剑带的少女,目光停在她还绑着绷带的手上,“等下如果形势不对,你记得一定要及时认输。” 虽然以这两人的关系和叶思远的人品,叶思远不一定会住手,但只要她喊了认输,考官就会来帮她。 姬嘉树应该能控制住这一切。 嬴抱月检查好自己的剑,抬头看向他笑了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他觉得不可能。姬清远心道。 她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因此他更加担忧。 “继子!” “义山!” 而就在这时身边传来呼喊声,是上一场比完的孟施和许义山从台上走了下来。 孟施的神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走在后面的许义山脸色却十分苍白,像是受到绝大的打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身边响声更加热闹,只见想往北魏人那边走的孟施,因为人群的拥堵回来的路上正好从嬴抱月等人面前经过。 孟施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的目光,只想快速穿过。而就在经过嬴抱月面前时,鬼使神差忽然侧目看了那个女子一眼。 注意到孟施的目光,嬴抱月啪啪地拍起手,“刚刚的剑法真漂亮!” 没想到会被如此直白的称赞,孟施一愣耳根有些发红。高台上的姜元元看到这一幕看向一边的姬嘉树戏谑道,“看来你这未婚妻的确是喜欢剑法好的。” 姬嘉树定定看向他,姜元元举手打住。 而就在这时,走在孟施身后的许义山也走回了这里,嬴抱月同样笑着看向许义山道,“师兄,刚刚的剑法很是……” 然而不等她说完,许义山只是静静从她身前穿过,一言不发。 “许义山,你……”陈子楚瞪大眼,却发现面对他的话许义山依旧没有反应,也不再和她们这些人站在一起,而是孤身一人默默走向一棵大树,加更断水剑插入地面,一人坐在树下静静无言。 陈子楚握紧双拳,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复杂。 许义山年纪虽轻,但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无弹窗 第四百九十八章 心气 伴随着一声粗噶的碎裂声,号称怎么劈都劈不裂的汗青石地面裂开一道丑陋的裂痕。 而这一次,人们已经不再感到惊讶。 灰尘落下,人们睁大眼睛。 有一滴一滴的鲜红落下,渗入地面上的裂缝之郑 而就在这裂缝尽头的一侧,站着那个尚未拔剑的少女。 她捂住一侧的肩膀,而那一侧的肩膀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这是……”台下赵光失声出口,他身边的李稷静静开口,“她躲过了。” 刚刚在越王剑上灌注的真元的帮助下,叶思远的那一剑已经达到了神舞境的速度,那个少女牺牲了拔剑的时间最终躲过,但还是被剑气所伤。 尚未拔剑,已然受伤。 高台上站在姜元元身边的姬嘉树死死握紧拳头,指尖扎入掌心。 在越王剑的帮助下,此时的叶思远已经是不逊色于孟施的强担刚刚那一瞬,其实嬴抱月已经做到了身为等阶七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但还是没法避免受伤。 “没打中么?”叶思远眯眼看着远处的少女有些意外,但下一刻他冷笑一声,“我原本打算给你个痛快,却没想到你喜欢凌迟。” 姬嘉树瞳孔一缩。 叶思远手握的力量实在太强,而手段又太残忍。 下一刻,高台上亮起炽热火光,空气在一瞬间都被那高温扭曲,而就在这火舌之中,叶思远手腕翻转,又是一剑向嬴抱月刺去。 “火舞金蛇!” 台下有人惊呼,而姬嘉树真的很想闭上眼睛。 他知道叶思远为什么会使用这一眨 他听过陈子楚向他描述嬴抱月在上四宫筛选中和叶思远过三招时发生的事,那个时候叶思远上来使用的就是火舞金蛇,却被当时还不是等阶七的少女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接住了。 但在绝对的力量前,任何招数都没有意义。 砰的一声,高台上的一声闷响,嬴抱月的后背重重撞上大阵的边缘,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她的胸前再被染红。 然而所有的高阶修行者都怔怔看着她。 因为她再一次躲过了。 躲过了叶思远的火法第三剑。 在染血的衣襟前,横着一柄笨拙的铁剑,铁剑中央还有折断后再接上的铸痕。 “这是……”陈子楚睁大眼睛,“滴水穿石?” 面对叶思远使出的以速度见长的火法第三剑,嬴抱月在一瞬之间拔剑,以水法第二剑滴水石穿应对。 需要上千剑的努力才能练出的呆笨剑法,陈子楚却没想到这个少女已然练就。 这是许义山在稷下之宴上使过的剑法,但陈子楚更没想到本是用来攻击的一招居然能这么用。 靠这一招扎实的剑法,她抵消了火舞金蛇一部分的剑意,才得以躲过这一剑。 没错,躲过。 至今她无法和叶思远正面对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沉。如果她和叶思远正面对战,她手中的那柄铁剑一定会断。 在南楚境内,没有任何一把剑能匹敌越王剑的强度。 那个少女将速度和反应发挥到了极致,用剑意抵消剑意,才换来了一丝生机。但就是刚刚那一招,就已经让她心肺受损。 嬴抱月背靠大阵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没死?”叶思远看着她神情再次意外,下一刻不等她喘口气连续挥出四剑,四道带着死亡气息的剑光出现在嬴抱月面前! 姬嘉树瞳孔一缩,下一刻会战台上再次响起摧枯拉朽般碎裂声。 “火树银花!” 碎裂声中,台边的大阵也摇摇欲坠,姜元元脸色难看,招手让更多的禁军补上去。 “这……那前秦公主还活着么?”有被吓到的民众愣愣开口。 阵法摇摇欲坠,阵内宛如人间地狱。 但烟尘散去,人们发现台上站着的身影是两个,依旧不是一个。 空气中飞舞着那个少女发丝,她的发髻已然被打散,乌发飞扬,有血迹顺着她的脸颊而下,浑身被鲜血染红。 但她依然站立着。 “她躲过了。”台下赵光这一次不需要提醒怔怔开口,但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是镜花水月。”陈子楚深吸一口气。 纵然再次重伤,但那个女子还是避开了和叶思远那一招的正面冲撞。她用水法第四剑镜花水月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躲过了必杀的四剑。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正如叶思远所,这场战斗是对那个少女的凌迟。 因为手中铁剑无法承受越王剑的剑压,她一直不能和叶思远短兵相接,但即便如此,她却没有放弃。 明明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 “还躲?”叶思远看着被血染红的少女,痛快的神情中腾起一丝焦躁,但下一刻他露出一丝冷笑猛地再一次挥出四剑。 “不管是被刺死还是耗死,你想选那个我都成全你!” 陈子楚心中只期望这场对决快点结束,却没想到那个女子是如茨顽强。 再一声巨响,那个少女死死握着手中的剑,她再一次受伤,却也再次躲过了越王剑的锋芒。 这一次她用的是水法第一剑落花流水。 依然是用剑法防守,她永不放弃,明明她不可能拥有获胜的希望。 落花流水。 陈子楚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当初他们一起第一次见到她,也是看到她在哪怕等阶五的追杀下还在继续奋战的身影。 他,和许义山。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接下的好友的一个请求。 却让他们遇见了她。 那个时候他没想到,他和许义山会和那个在林中奔跑的少女结下如茨缘分,更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境界低微羸弱不堪的少女居然走到了现在。 从昨到现在,他们都被打倒了,但那个女子却还在高台上战斗着。 永不放弃地战斗着。 陈子楚的眼睛有一瞬的发热,看着在台上被无数次击打,还是坚持使用水法剑御敌的那个少女,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出了原本站立的地方。 “陈公子?”眼圈同样发红的归辰看向陈子楚的背影。 却只见陈子楚大步走到了背对高自靠坐在树下的许义山面前。 身前的光线被挡住,许义山默默抬起头。 “你要在这瘫到什么时候?”陈子楚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许义山黯淡的目光落到面前同样黯淡的断水剑上。四剑派的山门剑是有灵性的,他已经剑意全失,甚至已经无法拔出这把剑了。 “我已经无法用剑了。”他淡淡开口。 他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然而就在这时,陈子楚看着不出话来的许义山,忽然弯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 “你们剑派的人还没输完呢,你在这给我玩什么颓废!” 许义山微微一怔,却被陈子楚一把揪起,掰过脑袋朝向了会战台上的方向。 “你看看她啊!” “你倒是,看看她啊!” 少年的声音在咆哮,但在最深最深的地方,却有一丝哽咽。 “你放弃了,可是她还没有放弃啊!” 高台上的少女挥剑,站起,撞上大阵,再一次站起。 在那一个瞬间。 许义山睁大眼睛。166阅读 第四百九十九章 执掌 “青龙神死了!” “水法者永远不可能成为天阶!” 少女的身影在高台上跃动,许义山的眼前仿佛隔着重重叠叠的雾霭。就在看到那个少女的身影之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这些他曾经听过的凄厉叫喊。 那是那些离开水院的修行者的声音。是那些震山先生曾经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些曾经可能成为他师兄的人们或有声或无声的呐喊。 每个离开水院的人,眼神都是绝望的。 他们用眼神告诉他,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而这个地方,也不会再有新的人来。 水法是一条无望的道路。 对他而言。 修行的道路是一条孤单的道路。 他能做到的,就是关好山门,默默练剑。 不知是不是从失望过太多次,生性是个死脑筋,许义山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他觉得哪怕是无望的道路,只要他认真地去走,路边也总是会开出花来。 也许没有别人那般飞黄腾达繁花似锦,但那也是独属于他的花啊。 而就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他的花儿。 许义山看向身前光芒黯淡的长剑。 他以等阶六之身破格获得了断水剑,成为四大剑派中的水法剑剑主。 他知道他水法剑造诣尚浅,能得到这把剑完全是因为水法者中人才流失所致。于是他得到这把剑后,便愈发努力,只愿有朝一日能够配上这把剑。 哪怕终其一生成为不了天阶也无所谓,在那一刻他发下一个宏愿,今生只要成为同境之内无敌的剑客,也就不枉此生。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本来想要奋斗终生的梦想,仅仅在初阶大典对战的第二日就折戟沉沙。 他不是不知道孟施的强大,可如果孟施使用的是那传说中排名靠后的火法剑月满西楼倒也罢了,但孟施使用的是和他排序靠近的剑法。 而他却不堪一击。 那么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水法剑彻底败在了火法剑之下。 他赌上人生努力了那么久想要的东西,一瞬之间就被击碎了。 下一刻更让他绝望的是,就在他被孟施击败之时,手中的断水剑也失去了对他的响应。 终于连它,也不愿承认他了么? 那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一个人这么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许义山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听到那一声嘶吼。 “你放弃了,可是她还没有放弃啊!” 她还没有放弃。 许义山抬起头,透过迷蒙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那个少女。 看着属于他的镜花水月。 他唯一的师妹。 那个少女出现的突然得近乎不似真实。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她懂得很多御敌的手段,拥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经验。 比如在昨日的对战中,她没有使用水法剑就赢得了战斗。 所以他一开始不愿意教她水法剑。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子不可能像他一样将水法剑当做自己的一切,既然不能专注,他就不愿将他看的比性命还要重的剑法交给别人。 但他没有想到,在稷下之宴上,那个女子仅仅凭借看他练剑,就掌握并展现了他花费大量时间才掌握的剑法。 说实话,他曾经嫉妒过。 因为他花费全身力气赌上全部人生才得到的东西,那个少女居然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但后来,当初阶大典开始之后,他才发现他错了。 错的彻彻底底,自大至极。 这世上根本没有轻易能得到的东西。 人们只看到那个少女是如何得到一个个的榜首,但那背后她到底是多么顽强地战斗,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根本没人能全部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一点点,就已经震撼如斯。 那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得到那样的战斗能力、恢复能力、反应速度和对杀气的敏感,其背后的真相他都不敢想象。 但在这些能力背后,他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为什么那个女子面对那么强大的力量差距,却能够永不放弃。 许义山定定看着台上的少女。 正如陈子楚所说,他们剑派的人还没输完,那个少女还没有输。 但所有人也能看出,她不可能赢。 从境界到武器,差距实在太大了。 哪怕她反应速度和应对速度超绝,但再这么打下去,她只会遍体鳞伤地耗死在台上。 她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 但她依然没有认输,只看使出的水法剑剑招甚至能看出她不是在消极地逃避,甚至在不断琢磨反击的方法。 考虑如何保证手中铁剑不断的情况下还能向叶思远反击。 明明拿着那样一把接上的铁剑,却还坚持要使用水法剑。 陈子楚注视着面前男人视线的变化,慢慢松开了揪着他衣襟的手。 许义山双手垂下,静静站在原地。 “真傻,”陈子楚听见面前人低低开口,“她这场就不能用点别的法子吗?她不是用很多奇思妙想的吗?” “是啊,真傻,”陈子楚定定看着他,“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想些什么,明明都劣势到这种程度了,偏偏还要在水火对战之中一定使用水法剑。” 正如民众们所说,这一场对决,也是水法和火法之间的对决。 代替他出场的,是那个少女。 而她选择使用的,是水法剑。 许义山闻言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走过嬴抱月面前之时被他忽略掉的那句夸赞。 “师兄,刚刚的剑法也很是……” 很是什么呢?许义山忽然后悔没有听完这句话。 而他已经没有弥补的机会了,甚至无法再重现之前的剑法。 他放弃了,所以拔不出自己的剑。 然而那个少女没有放弃。 正如当年在稷下之宴上,她实现了对他的承诺。 许义山静静看向面前插在地上光芒黯淡的长剑。 他路边开出的花儿,也许并不只是这一把剑。 “义山?”陈子楚怔怔看着眼前人向身前的长剑伸出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啪的一声。 只见许义山重重将手掌拍在断水剑的剑柄之上,从他的掌心流下殷红的血,血顺着剑鞘的缝隙流入剑刃之中,而下一刻断水剑上黯淡的光芒忽然活跃起来,像是有什么被束缚已久的东西要喷薄而出。 “义山你……” 陈子楚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因为许义山此举居然是在解除剑主留在剑上的禁制! 名剑认主的过程就是剑主留下禁制的过程,有了禁制后如不灌入剑主的真元此剑轻易不会被其他人使用。 陈子楚知道许义山将断水剑视若性命,花了整整一年才设好禁制让此剑认主。 然而就在此时,许义山亲手解开了这把剑的禁制! 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只听一声闷响,会战台上嬴抱月再一次被击飞撞上大阵,叶思远的剑气从她脸颊边一寸切过,轰然撞上大阵,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原本固若金汤的阵法居然破开了一个口子! 而就在阵法破裂的那个瞬间,陈子楚看着许义山一把拔起了地上的断水剑,向会战台上掷去。 很少说话的这个男人向那个少女第一次大吼出了那个称呼。 “师妹,接剑!” 第五百零一章 司命 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真的发生了很多意外。 一路看到现在,围观的修行者也算是看过很多不一样的场面。但每一次,还是会被那个少女所作出的事惊讶。 无人得知这场初阶大典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毕竟发生的都是一些这么多届初阶大典从未发生的事。 比如稷下学宫最高等级的对战舞台,会战台外的大阵在有禁军的修补下还在第二天的对战中就破裂了。 “快!再加派人手去修!” “太危险,让民众后退,通知台上两名修行者暂停!” 站在高台上,姜元元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是不想看那个女子执断水剑的模样,但他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初阶大典对战不是没有中途暂停过,但那一般也是到了决赛的时候。今天不过是第二天,哪怕是他带的人手也不足。 看着叶思远手中灌注了真元的金光灿灿的越王勾践剑,姜元元倒是不意外其有这样的破坏力。但这般力量他得哪怕是叶思远……恐怕事先也没准备在这一轮就使出来。 毕竟用的是别人的剑,里面的真元用一点少一点。以叶思远的自信,肯定认为自己还能参加明天决赛,所以至少要为最后一天做准备。 但此时叶思远已经用出了足以破碎守护大阵的力量,这证明……那个少女已经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手忙脚乱安排好补阵的事宜,姜元元才腾出空去看会战台上按照考官要求暂停的两人。 就在嬴抱月接剑还击之后,两人之间本到了真正剑拔弩张的时候,民众们也正期待这场对战的高潮。 但就在这激烈的关口,因大阵破裂对战忽然叫停,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停手站在了台上。 叶思远虽然骄纵,但也知道这时候违背考官会被取消资格,倒也没有妄动,只是冷冷看着面前手握断水剑的少女。 嬴抱月同样握剑没有动作。 台下被要求退后的民众们议论纷纷。 “话说这前秦公主拿到了断水剑,这是不是能和叶大公子一战了?” “能?想啥呢?叶公子可是等阶六,况且叶公子拿的可是越王剑!” “在越王剑面前,其他所有剑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许义山全盛时期拿着断水剑自己上也不可能赢过越王剑,何况她?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女人能赢的?” 听到这样的声音,叶思远难看的脸色渐渐褪去,看着面前嬴抱月手中的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 “不愧是是黔驴技穷的水法者,净会弄些花样来挣扎。” 他一振手中的越王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你以为你拿着区区水法剑就能赢我了吗?” 面对叶思远的挑衅,嬴抱月没有立马回答。 高台上姬嘉树目光微凝,他发现她根本没有看叶思远,她一直以来看着的都是……那把剑。 他父亲的剑。 嬴抱月收回视线抬起头,看着面前急于证明自己的少年淡淡道,“行与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 “试试?”叶思远闻言一声冷笑,这个女子越冷静,他心中的邪火烧得就越旺。 他想看到的是这个女人脸上的恐惧,和痛哭流涕地求饶。 但从上四宫筛选开始,他就没能如愿。 实在是等的有些急了。 “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一种人,”叶思远摆弄着自己的手掌,冷笑道,“那就是不懂认命的弱者。” “每个人呐,都有自己的命,”他耸了耸肩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偏偏有人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些事是生下来就定好了的。 比如修行者,那就是天生的,和贱民不一样的。 又比如身份地位,世家就是世家,他们叶家就是尊贵的。 而南楚最优秀男儿身边的位置,那是他妹妹的,和这无才无德的女人没有关系却被鸠占鹊巢。 又比如进入四大剑派的天赋。 “连新的天阶都不会有,水法者就该乖乖地呆在自家院子里,别出来丢人现眼。”叶思远瞥了一眼台下的许义山冷笑道,“居然还大言不惭跑来参加初阶大典,谁给你们的脸。” 不光参加初阶大典,还使了各种手段撑到了最后一轮,遇上他和越王剑,居然还有胆子挣扎。 这个女人,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十分碍眼。 “女人不得修行,不接受自己命运的人,可是会遭到报应的,”叶思远淡淡开口。 十年前出过一些厉害的女修又怎么样?现在有哪个活着在的? 这就是报应。 “命运吗?”叶思远觉得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然而却只听面前的少女低声一笑。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嬴抱月看向正在逐渐补上的大阵,“命运是弱者的借口,强者的谦虚。” “而你显然不是后者,”她看了叶思远一眼,“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叶思远瞳孔一缩,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这么说话,而就在这时大阵的修补完成了。 “两位,可以开……” 不等考官说完,叶思远就已经冲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越王勾践剑。 他要让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她应该到底向谁下跪臣服。 哐啷一声,两剑相撞,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高台上姜元元睁大眼睛,愕然开口,“叶思远他是疯了吗?” 姬嘉树死死盯着场上说不出来话,他知道姜元元在说什么,因为叶思远刚刚不知轻重地释放出了越王剑上的所有力量! “居然这么顾头不顾尾……”姜元元瞪大眼睛,叶思远此时看着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只想拼命将这个女子劈成两半,早已忘记了姑母等人的嘱托。 就在庞大的剑压下,人们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火光中飞出,这一次她以剑支地,没有直接撞上大阵,而是划破了地面。 “果然还是不敌啊……”会战台下,赵光喃喃开口。 有了断水剑后,嬴抱月有了可暂时一用的兵器。但正如现实情况,断水剑身为四大山门剑之一的确十分有名,但却无法和南楚国师的越王剑相比。 南楚人都知道,在山海大陆上能和东皇太一姬墨的越王剑相战的剑,只有唯一的一把。 那就是太阿剑。 曾经属于大司命林书白的太阿剑。 而太阿剑随着大司命的死亡而消失匿迹,无人知道其踪影。 所以纵然不是原主手上的全盛,此时叶思远手上的剑,就是大陆最强的剑。 (后为防盗) 有了断水剑后,嬴抱月有了可暂时一用的兵器。但正如现实情况,断水剑身为四大山门剑之一的确十分有名,但却无法和南楚国师的越王剑相比。 南楚人都知道,在山海大陆上能和东皇太一姬墨的越王剑相战的剑,只有唯一的一把。 那就是太阿剑。 曾经属于大司命林书白的太阿剑。 而太阿剑随着大司命的死亡而消失匿迹,无人知道其踪影。 所以纵然不是原主手上的全盛,此时叶思远手上的剑,就是大陆最强的剑。 第五百零二章 对剑 紫华山后山耸立的巨大岩壁之内,膝头放着一枚鲜红翅羽的黑衣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老爷?” 季二正静静跪在岩壁之外,他已经跪了三三夜,但岩壁内男饶气息一直平静如水,静谧流深,恐怕是正修炼到了关键的当口,他便没敢出言打扰。 但此时季二却忽然发现岩壁内一直静谧深远的气息忽然发生了改变。 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老爷?”他守在岩壁外等这个男人闭关那么多年,七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大的波动。 这是怎么了?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岩壁内忽然传出了一声迟疑又颤抖的声音。 “书白?” 书白? 季二瞳孔一缩,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浑身上下也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世上只有能被那个男人唤作书白的人,只有一人。 那是个众人都想忘,却忘不聊名字。 七年了,季二是第一次,再次从那个男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大司命,林书白。 可这是怎么了?季二瞪大眼睛,回头看向前山,是大司命林书白回来了? 这不可能。 一时震惊之后,季二定定看向面前厚实的岩壁。 如果真的是死了七年的大司命现身,这扇岩壁后的男人是不可能还待在后面的,恐怕会第一时间冲出来。 就在这时,季二也感受到了从前山泛起的那股本不存在于稷下学宫内的气息,一时间只觉后背发凉。 他等阶太低,对修行者的气息也不算敏感,也没直接面临过那个饶威压,所以察觉不出是什么人。 然而感受着岩壁后男人剧烈波动的气息,老人浑浊的眼睛神情有一瞬的复杂。他曾经看着那对年少的男女一起长大,一起发生那么多的故事,即便最后是那样的一个结局,但不管发生什么过了多少年。 不管是人还是气息,着世上谁都可能认错。 唯独岩壁后的那个男人绝不会认错。 绝不会。 只是…… 为什么? 季二的眸光剧烈摇晃起来,仰头看向紫华山喧闹的前山。 大司命的气息为什么会重现世间?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 大司命? 那股气息虽然强大却一闪而逝,捕捉到的修行者其实很少。 大部分的民众只看到叶思远忽然停手了,正不知所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听到梦阳先生的话,姬嘉树心头一跳,看向会战台上的那个少女,却发现她面前的叶思远忽然退后了一步。 他刺向嬴抱月胸前的剑,没有刺进去的那把剑,没能再进一步,反而也退了一步。 叶思远像是看到什么不可能的事,脸上得意张狂神情瞬间褪去,拿着越王剑的手居然在颤抖。 而就在这时,人们才发现越王剑上原本笼罩的光芒居然已经全部消失了! “怎么回事?”姜元元愕然开口,“虽然叶思远这子乱来,但也不可能将真元一次全用完吧?” 的确不可能。 姬嘉树站在高台上,怔怔看着远处的那一幕。 他摸上自己腰边的春雷剑,感觉到腰边长剑的安静。 而此时叶思远手上的越王剑,比他的剑更安静。 明明越王剑是如今能在山海大陆上横行霸道的第一名剑。 此时却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再也不敢释放出其杀气。 “不是用完了,”姬嘉树看着叶思远手上剑光黯淡的长剑,怔怔开口,“而是被压制了。” 他父亲的剑的气息,被另一股气息压制了。 压制了? 姜元元瞪大眼睛,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够压制越王剑? 想起刚刚那个少女身上发出的一瞬而逝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话她刚刚身上那到底是什么?” 以他的境界,他只来得及看到,在剑就要刺穿那个少女之时,她衣襟前浮起一道红光。随后叶思远的剑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力量刺不下去了一般。 那道光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其他捕捉到刚刚那一幕的高阶修行者也在猜测,下一刻考官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剑 “难道是不死咒?” “大司命下的不死咒?” “难道那丫头身上真的有啊?” 不死咒?姜元元闻言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了这个传言。 因为本来要娶前秦公主的人是他,所以事先调查过关于那个公主的情报。关于二世皇帝嬴昊留下的这一对子女,本身的才学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但他们身上最有名的却是一个传闻。 那就是传在这对兄妹降生之时,当时还在世的太祖皇帝曾让当时的大司命林书白,为这两个兄妹设下保其性命的不死咒。 当然这种不死咒不知道面对阶会怎么样,但面对阶以下的攻击,据是杀不死的。 嬴晗日多年面对刺杀都没死,据就是因为这个不死咒。 对于那位公主,因很少受到刺杀,关于这个传言也没多少人真的相信。 但此时面对会战台上那个尚且站立没被刺穿的少女,人们再次想起了这个传言。 而这个传言也足以解释刚刚发生的一牵 “不死咒吗?”听到周围的声音,以为找到答案的叶思远终于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越王剑,看着眼前攥紧胸前衣襟神情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他眼中的怨毒浓得快要滴下来,“你凭什么能拥有这些东西!” 一个败落的皇室,一个无德无才的女人凭什么拥有这些! 这是应该配他们这些强者的东西! “拥有吗?”嬴抱月收起心神,看向面前怨毒的少年轻声开口。 只有她知道,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死咒,在她穿越而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因为那个公主,已经死了。 她现在有的只是别的诅咒,还迎… 嬴抱月轻轻摸了摸胸口的那块红玉,想起刚刚的那股气息,抑制住心中的所有感情。 因为那个人如果还在,绝不会想看见她在对战场上分心。 此时她要面对的,是她的对手,是她今生想要做到的事。 嬴抱月静静看向叶思远手上光芒已然黯淡的剑,轻声开口。 “打的够久了,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结束?”叶思远脸色剧变,但看着那个少女浑身的伤痕和手上光芒比他更黯淡的剑,大笑出声。 “你以为你能赢?” “不死?”少年一声冷笑,有暴烈的火焰从越王剑上腾起,他挥舞起手中长剑向那个少女扑去,“我杀你个一百次,我倒要看你死不死!去死吧!” 看着叶思远手中的长剑,台下有修行者惊呼,“刀山火海!” 火法第九剑,刀山火海。 谁都没想到对战进行到了如簇步,他居然还留有如此力量,看来之前他一直是依靠越王剑中的真元,他自己的真元是一点都没损耗! 但那个少女奋战至今,损耗显然相当严重,哪怕叶思远没有越王剑的助力,但这一招下去谁胜谁负显然已经…… 显然已经…… 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站在大阵前的少女面对气势汹汹的叶思远,只是静静握上了手中碧蓝长剑的剑柄。 如水一般的安静。 也如水一般的沉谧。 她很安静。 断水落,晓梦生。 “水法第四剑。” 下一刻,有淡淡的波纹在断水剑上流淌,水雾与月晕般的光华中,嬴抱月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哐啷一声。 越王剑,被从叶思远手上挑落。166阅读 第五百零三章 修正 这一切也发生的非常突然。 虽然越王剑上的光芒消失了,但就在叶思远重新使出刀山火海之时,众人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碾压级的大战。 就算面对这个女子无法碾压……那也至少是一场恶战。 毕竟上一次赢抱月对决等阶六的杜思齐之时,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在过程上也赢得并不容易。 叶家与杜家齐名,而叶思远好歹也是火院大师兄,是个等阶六。而嬴抱月是等阶七。怎么说接下来的过程也会相当惨烈。 然而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等待这一波三折之后的大战之时,眼前的画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哐啷一声,掉下的不光是叶思远的剑。 还有台下众人的眼睛。 再加上下巴。 “这……” 修行者之间关键的一招发生速度极快,大部分民众都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这剑落的一幕宛如上一场孟施对许义山时的场景。但这一次落在地上的并不是断水剑,而是那把在众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剑。 “这是什么情况?叶大公子的剑被挑落了?我没看错吧?” “这……这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有其他修行者出手了?” 连台上的考官都四目张望,直看到大阵完好无损,姬嘉树也好生站在考官高台上,才不甘地收回了目光。 刚刚补好的大阵十分牢固,没有人任何人能插入这一场对决。 那么挑下叶思远手中越王剑的人,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子。 比起民众的震惊,叶思远的反应速度也没快多少,他像是难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盯着地上的长剑,下一刻脖颈僵硬地转动,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下一刻剑就已经脱手。 对用剑的修行者而言,剑被挑落是最兵不血刃却又难以反驳的输法,只有在两人之间剑术差距极大时,才可能做到这样事。 而此时,他的剑居然被挑落了。 被一个区区等阶七的女人。 叶思远脸色惨白起来,随后眼中的不信逐渐变为怨毒,“你使诈……” “胜负已定,”然而没等他将他的臆测说出来,嬴抱月依旧率先开口,“叶公子,认输吧。” 虽然剑被挑落是剑客之间判断输赢的方式,但按照初阶大典的规则,一方如果不是伤重不能行或者认输,就不算对战结束。 上一场就是许义山自己认输的,毕竟连剑都打掉了,按照剑客的规矩理当认输。如果这样都还不愿认输,实在太过难看。 (后为防盗) 第五百零三章修正 这一切也发生的非常突然。 虽然越王剑上的光芒消失了,但就在叶思远重新使出刀山火海之时,众人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碾压级的大战。 就算面对这个女子无法碾压……那也至少是一场恶战。 毕竟上一次赢抱月对决等阶六的杜思齐之时,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在过程上也赢得并不容易。 叶家与杜家齐名,而叶思远好歹也是火院大师兄,是个等阶六。而嬴抱月是等阶七。怎么说接下来的过程也会相当惨烈。 然而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等待这一波三折之后的大战之时,眼前的画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哐啷一声,掉下的不光是叶思远的剑。 还有台下众人的眼睛。 再加上下巴。 “这……” 修行者之间关键的一招发生速度极快,大部分民众都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这剑落的一幕宛如上一场孟施对许义山时的场景。但这一次落在地上的并不是断水剑,而是那把在众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剑。 “这是什么情况?叶大公子的剑被挑落了?我没看错吧?” “这……这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有其他修行者出手了?” 连台上的考官都四目张望,直看到大阵完好无损,姬嘉树也好生站在考官高台上,才不甘地收回了目光。 刚刚补好的大阵十分牢固,没有人任何人能插入这一场对决。 那么挑下叶思远手中越王剑的人,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子。 比起民众的震惊,叶思远的反应速度也没快多少,他像是难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盯着地上的长剑,下一刻脖颈僵硬地转动,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下一刻剑就已经脱手。 对用剑的修行者而言,剑被挑落是最兵不血刃却又难以反驳的输法,只有在两人之间剑术差距极大时,才可能做到这样事。 而此时,他的剑居然被挑落了。 被一个区区等阶七的女人。 叶思远脸色惨白起来,随后眼中的不信逐渐变为怨毒,“你使诈……” “胜负已定,”然而没等他将他的臆测说出来,嬴抱月依旧率先开口,“叶公子,认输吧。” 虽然剑被挑落是剑客之间判断输赢的方式,但按照初阶大典的规则,一方如果不是伤重不能行或者认输,就不算对战结束。 上一场就是许义山自己认输的,毕竟连剑都打掉了,按照剑客的规矩理当认输。如果这样都还不愿认输,实在太过难看。 第五百零三章修正 这一切也发生的非常突然。 虽然越王剑上的光芒消失了,但就在叶思远重新使出刀山火海之时,众人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碾压级的大战。 就算面对这个女子无法碾压……那也至少是一场恶战。 毕竟上一次赢抱月对决等阶六的杜思齐之时,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在过程上也赢得并不容易。 叶家与杜家齐名,而叶思远好歹也是火院大师兄,是个等阶六。而嬴抱月是等阶七。怎么说接下来的过程也会相当惨烈。 然而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等待这一波三折之后的大战之时,眼前的画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哐啷一声,掉下的不光是叶思远的剑。 还有台下众人的眼睛。 再加上下巴。 “这……”哐啷一声,掉下的不光是叶思远的剑。 还有台下众人的眼睛。 再加上下巴。 “这……” 修行者之间关键的一招发生速度极快,大部分民众都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这剑落的一幕宛如上一场孟施对许义山时的场景。但这一次落在地上的并不是断水剑,而是 修行者之间关键的一招发生速度极快,大部分民众都没看清过程只看到了结果。 这剑落的一幕宛如上一场孟施对许义山时的场景。但这一次落在地上的并不是断水剑,而是 第五百零四章 胜出 台上台下所有的旁观者也有些呆愣。 愣愣看着放下剑,直接给了叶思远的脸一记老拳的少女。 这大概是初阶大典对战上……第一位使用拳头的修行者。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包括叶思远。 “你……”越王剑从指间脱落,叶思远摸上自己带着血痕的脸,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你竟敢……” “有什么不敢的,”然而那个少女毫不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你该受的报应。”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瞳孔一缩。 下一刻,面对想要暴怒地想要起身的叶思远,台上身形纤细的少女居然一把揪住叶思远的衣襟,一膝盖压倒了他的胸膛! “不要轻易地叫人去死,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吗?” 那个少女俯视着身下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见过满地的死人吗?” “你知道想救不能救的心情吗?” “如果你没有见过世面,见过众生,就没资格说这句话。” “什么都没见过的子,别谈论生死。” 看着叶思远,她一字一顿道。 “多说一次,都令人恶心。” 习惯了那个少女平平静静地说话,众人听到这些话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躺在地上带着血痕的脸颊高高肿起的叶思远,众人再一次反应不过来。 这已然不是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面对等阶七的画面,叶思远躺在地上正想调动全身真元,却只见面前的少女再一次提起了拳头。 他居然后背一凉,身体本能地停了下来。 但意识到他下意识做了什么的时候,简直屈辱得说不出话来,但看到那个拳头他却还是无法调动真元。 一种难以想象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和他经历过的任何一种杀气都不一样,看着那个少女冰冷的眼神,叶思远只觉浑身僵硬。 如果他上过战场,就会明白这是真正的杀气。 高台下,上过战场的孟施深吸一口气看着台上的少女,那个平素安静温和的少女身上的杀气一旦出现居然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老兵都要强。 看着地上身形僵硬的少年,嬴抱月站起了身。 胸口压力陡然一轻,叶思远终于也能说出来话,“你敢……” “是不是从到大,没有人这么打过你。”嬴抱月站直静静看着地上的公子哥。 “但恕我直言,你早该受这么一拳。” 幼稚如果不加以引导,就会变成残忍。 看着地上眼睛血红,直嚷着要人去死的叶思远,嬴抱月目光微沉。 她上辈子见过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如何培养天生的杀手。 当一个孩子摧残生灵之时不加以制止,他将来杀人的时候,连眼都不会眨。 “你身上血腥味不浓,这一次我不杀你,”嬴抱月静静看着地上的叶思远道,“但如果你真的害人性命,我会杀了你。” 那个少女的声音认真,回荡在山林之间。 那种杀气的感觉又来了,叶思远躺在地上再一次浑身僵硬。 台上的考官也僵硬成了一座石像,完全没想到一场修行者之间对战最后会以这样的场面收场。 胜负已分。 已经无人能质疑。 以刚刚那个少女出拳的速度,如果刚刚她用的是剑,早就能将叶思远扎个透心凉。 而她居然一拳将一个等阶六修行者打翻在地,再起不能。 这时嬴抱月将剑重新插回腰边,静静转身,向台下走去。 考官有被忽视的尴尬,看着地上的叶思远数道,“一、二……” 他再拖长声音,那人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叶思远已经被打倒在地,感受着身上其他高阶修行者注视着他的压力,这时考官也不敢不敲钟了,再不敲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惊人的事会发生。 会战台上,钟声响起。 考官的高喊响彻林间,“前秦,嬴抱月胜!” 胜了。 所有民众看着已经走下阶梯的少女,恍然如梦。 “赢了?” “居然赢了拿着越王剑的叶大公子……” 从初阶大典开始到现在,那个女子已经做出了很多惊人之事,但没人想到这最后的两天,再一次给予人以震撼。 这是一场漫长又充满波折的对战,而那个少女,最后依旧取得了胜利。 自此,她成为了今日第一个进入三十二强的等阶七修行者。 而所有人心知肚明,她大概也是唯一一个。 “快!去拿担架!”在考官的指挥下,医官登上会战台,用担架抬走了躺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叶思远。 叶思远身上的伤痕大概是被担架抬走的修行者中最少的一个,而他之所以一直没爬起来,到底是因为身体上的伤,还是别的地方的问题,不为人知。 看着那个走下高台的少女,她身上的伤痕比被抬下去的叶思远还要多,但走下来的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停留在那个少女身上。 看着那个少女一路走到那个少年面前。 嬴抱月走下会战台,看向归辰等人所在的方向,转了转头,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她走到了陈子楚和许义山所在的那棵树下,将腰边的深蓝长剑抽出,递到许义山面前。 “师兄,谢谢你的剑。” 许义山怔怔看着她,下一刻看着她手中的剑平静道,“它已经不是我的剑了。” 看着眼前不知为何没被下新的禁制的断水剑,他看向嬴抱月的眼睛,“如果你不懂如何下禁制,我可以教你。” 在没有禁制的情况下这把剑都愿意臣服于她,那么这把剑的主人该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然而许义山没想到,听到这句任何修行者都不会拒绝的话,面前少女却摇了头。 “这把剑就是师兄你的剑,它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帮我的。”嬴抱月笑了笑道。 “帮……”许义山一愣,却只见面前的少女笑道,“我有我的剑,虽然我现在不记得它去哪了。” 但她是有她的剑的。 “可是……”许义山抚上剑鞘,却忽然发现剑鞘上腾起了水波状的光。 少年猛地一愣。 “告诉你一个秘密,”嬴抱月看向手中的剑,“它其实很喜欢你。” 这少女这么说简直像是能听懂剑说话一般,陈子楚在一边瞪大眼睛,却忽然发现身边好友像是放下来了肩上的担子,呼出一口气。 “是吗,”许义山低声道,下一刻嘴角露出了笑容,将剑向嬴抱月推了推,“那我也放心了,就让它帮你到最后吧。” 因为初阶大典还未结束。 就在这时,台上的考官也报出了新一场对战的人选。 再次掀起人群中的波澜,因为这一场对决是…… “南楚陈子寒对……” “北魏,莫华!” 第五百零五章 光辉 第二日的对战不愧是第二日。看着登上会战台的两位年轻公子,外围围观民众为这强强对战、跌宕起伏的抽签激动得欢呼连连。 陈子寒和莫华,作为高手如云的南楚和北魏的队伍中,原本是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但经过初阶大典这么多轮的历练,再加上昨日两人打出的精彩对战,这两位都成为了初阶大典中势头正猛的黑马。 原本登场无人欢呼的无名少年,如今也成了上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 这也是众多年轻修行者削尖了脑袋也想参加初阶大典的原因,只要在初阶大典中表现亮眼,就能一夜成名。 此时两匹黑马的对战,自然让围观民众兴奋不已。 然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子楚站在树下看着会战台上陈子寒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却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子的运气是被我给传染了么?怎么这么倒霉……” 陈子楚这话说的自然是陈子寒,周围其他人听到都看向他,许义山皱眉道,“还没比你怎么先泄气了?你那弟弟的实力最近上很大一个台阶,你昨天输给他还不清楚吗?” 是啊,很清楚。 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么说并不是看不起陈子寒,怎么说也是打败了他的人。在剩下的六十四人中,陈子楚敢说单论实力他这个庶弟绝对能排入前十。 但明明只是在六十四强战中,遇到谁不好,偏偏遇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少年。 “莫华么……” 随着陈子楚的视线,众人也都看向台上那个无名少年。 毕竟这位在初阶大典开始前是真的无名。 陈子寒好歹在世家和修行界中都知道有他这个人,但鉴于嫡庶有分才没过多宣扬。 但这个莫华,在初阶大典开始前,是真没什么人听过。 单看样貌,这个少年真的就像是山门之中那种随处可见扫地的师弟。 他要是实力不行也就罢了,此人虽然低调,但除了在兵棋战中败给嬴抱月,其他的时候居然都没输过。 在这份普通之后,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很特别。 从医毒战这个少年名列前茅之时,就有世家去打听这个突然出现在北魏继子身边的跟班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但结果却什么都没查到,实在是保护的很好。 陈子楚之前在南楚世家聚会中,就曾经偷听到有世家家主抱怨,说是根本查不到这个少年的底细。 这一切赋予了这个名唤莫华的少年身上一层神秘。 (后为防盗) 第二日的对战不愧是第二日。看着登上会战台的两位年轻公子,外围围观民众为这强强对战、跌宕起伏的抽签激动得欢呼连连。 陈子寒和莫华,作为高手如云的南楚和北魏的队伍中,原本是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但经过初阶大典这么多轮的历练,再加上昨日两人打出的精彩对战,这两位都成为了初阶大典中势头正猛的黑马。 原本登场无人欢呼的无名少年,如今也成了上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 这也是众多年轻修行者削尖了脑袋也想参加初阶大典的原因,只要在初阶大典中表现亮眼,就能一夜成名。 此时两匹黑马的对战,自然让围观民众兴奋不已。 然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子楚站在树下看着会战台上陈子寒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却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子的运气是被我给传染了么?怎么这么倒霉……” 陈子楚这话说的自然是陈子寒,周围其他人听到都看向他,许义山皱眉道,“还没比你怎么先泄气了?你那弟弟的实力最近上很大一个台阶,你昨天输给他还不清楚吗?” 是啊,很清楚。 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么说并不是看不起陈子寒,怎么说也是打败了他的人。在剩下的六十四人中,陈子楚敢说单论实力他这个庶弟绝对能排入前十。 但明明只是在六十四强战中,遇到谁不好,偏偏遇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少年。 “莫华么……” 随着陈子楚的视线,众人也都看向台上那个无名少年。 毕竟这位在初阶大典开始前是真的无名。第二日的对战不愧是第二日。看着登上会战台的两位年轻公子,外围围观民众为这强强对战、跌宕起伏的抽签激动得欢呼连连。 陈子寒和莫华,作为高手如云的南楚和北魏的队伍中,原本是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但经过初阶大典这么多轮的历练,再加上昨日两人打出的精彩对战,这两位都成为了初阶大典中势头正猛的黑马。 原本登场无人欢呼的无名少年,如今也成了上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 这也是众多年轻修行者削尖了脑袋也想参加初阶大典的原因,只要在初阶大典中表现亮眼,就能一夜成名。 此时两匹黑马的对战,自然让围观民众兴奋不已。 然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子楚站在树下看着会战台上陈子寒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却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子的运气是被我给传染了么?怎么这么倒霉……” 陈子楚这话说的自然是陈子寒,周围其他人听到都看向他,许义山皱眉道,“还没比你怎么先泄气了?你那弟弟的实力最近上很大一个台阶,你昨天输给他还不清楚吗?” 是啊,很清楚。 陈子楚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么说并不是看不起陈子寒,怎么说也是打败了他的人。在剩下的六十四人中,陈子楚敢说单论实力他这个庶弟绝对能排入前十。 但明明只是在六十四强战中,遇到谁不好,偏偏遇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少年。 “莫华么……” 随着陈子楚的视线,众人也都看向台上那个无名少年。 毕竟这位在初阶大典开始前是真的无名。 陈子寒好歹在世家和修行界中都知道有他这个人,但鉴于嫡庶有分才没过多宣扬。 但这个莫华,在初阶大典开始前,是真没什么人听过。 单看样貌,这个少年真的就像是山门之中那种随处可见扫地的师弟。 他要是实力不行也就罢了,此人虽然低调,但除了在兵棋战中败给嬴抱月,其他的时候居然都没输过。 在这份普通之后,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很特别。 从医毒战这个少年名列前茅之时,就有世家去打听这个突然出现在北魏继子身边的跟班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但结果却什么都没查到,实在是保护的很好。 第五百零七章 思念 嬴抱月注视着眼前的这块红玉。 这块红玉是一切的开始。 当时发生车祸穿越的时候,她看见的是这块红玉出现在车头,以为是触摸了镶嵌在车头的这块红玉之后才穿越的。 但这时她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毕竟有哪家的卡车车头会镶红玉。 这块红玉是出现在她的指尖前。 当时正巧她的指尖划过了车头,才会看上去像是这块玉出现在了车头。 想清楚了这一切,嬴抱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此时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出现在她心底。 那就是。 这块红玉,原本就在她的身体。 或者说,藏在她的灵魂深处。 刚刚在和叶思远的对战中,就在越王剑将要刺进她的胸口之时,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胸口这块玉的滚烫。 虽然那时她有把握避开要害,已经做好了挨上一剑的觉悟,却没想到这块红玉发出的气息却挡住了越王剑。 就像有人怕她疼一般,护住了她。 而想起那股气息熟悉的感觉,嬴抱月催动浑身真元咬紧了嘴唇死死看着手上的红玉。 像是看着唯一的希望。 她多么希望这块红玉能给她一点反应,告诉她一切不是她的妄想。 然而那块红玉安安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就像外表一样如同一个死物,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样眼都不敢眨的看了将近一刻钟,什么都没有发生,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唤道。 “师父。” 红玉依然静静躺在她的掌心,没有发烫更别提有其他什么反应。 嬴抱月沉默了许久。 下一刻,她闭了闭眼,伸手合上手掌握紧红玉换了个名字。 “腾蛇,”她声唤道。 “嗯?”这一次没有沉默,从她锁骨的刺青处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比人的声音要古怪一点,但不得不说那位学的挺像的。 只听声音嬴抱月都能想像出一条蛇瘫在云梦泽边的礁石上晒太阳的画面。 她伸手摸了摸锁骨处的刺青,她之前离开云梦泽的时候,腾蛇就在她身上留下了这道印记。她当时觉得这刻印估计有这样传话的功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老天下红雨了么?”那个懒洋洋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你居然会叫我,是要死了吗?” 某位神灵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被忽视的怨念。 “不是。” 嬴抱月顿了顿,神情复杂地声开口道。 “我之前……好像听见师父的声音了。” “什么?”那边传来一声愕然的惊叫,“你说谁?你师父?书白?” 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一条蛇从礁石上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的画面。 但下一刻那声音的主人又躺了回去。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岸边的某位神灵长长舒了口气,躺平后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怀疑,“要么时间短要么离太远要么只是抹气息,你又在骗我。”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嬴抱月攥紧手掌,感受着手心那块玉冰冷坚硬的触感。 正如腾蛇所说,那抹气息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是不是真的是从这块玉中产生的都无法确定。 而她现在等阶太低,感觉也并不能完全相信,也许一切都如她打败叶思远的那一剑。 一切。 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也许只是,太想她了。 一阵清风静静地从林中滑过。 有一滴水珠从嬴抱月的脸颊滑落,静静没在脚边。 快得仿佛一闪而过,没有人能看到。 远处的林间,正向她走去的李稷距离那个少女的背影十步开外,忽然停住脚步。 下一刻,他退后了一步,转过了身。 等到远处不再有任何波动时,他才重新转身,只见那个少女已经带着笑意转头看向他,连眼睛都不带有红意。 “怎么了吗?找我有事吗?”嬴抱月看着站得简直不能再远的男人笑着问道。 李稷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走了过来,下一刻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纸包。 “给。”他将纸包往前面送了送,言简意赅道。 “嗯?”嬴抱月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看着有半个米袋子那么大的纸包,嬴抱月严重怀疑这人身上有空间法器。 “蜜饯。”李稷答道。 “蜜饯?”嬴抱月闻言一怔,顿时想起之前在清安院屋顶上,他伴着药丸一起给她的蜜枣。 她记得那还是这个男人之间做的。 想起这事,她伸出手接过了李稷手中沉甸甸的纸包,打开往里面一瞧,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他道。 “这么多?” 当时那个夜晚他是只给了她一块蜜饯,但此时这个纸包无愧于它的重量,嬴抱月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居然堆满了五花八门的蜜饯。 不光是蜜枣,还有甜杏、糖青梅、苏橘饼、梨脯、桃脯、沙果脯……总之这个季节能见到的果子几乎都堆了个遍,种类繁多,分量实在,不像是铺子里买的东西。 “这些……”看着每个都用纸包着的蜜饯,嬴抱月看向李稷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李稷点头。 这人说他会做这些,但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会做……这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吗? 但比起这些……嬴抱月看着纸包里应有尽有的果子,看向李稷笑着问道。 “你这是把国师府的果树都扫荡了吗?” 当初月夜下他把清安院枣树上的枣子都摘了的事,可以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有,”面对她的打趣,戴青着铜面具的男人却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有的是路边和林子里的树摘的。” “是吗?”嬴抱月闻言一怔,光是收集这么多果子,都挺耗费时间的,更别提分门别类一个个蜜制了。 “谢谢……只是……”她看向怀中纸包,还没等她说完,面前的男人就已经直挺挺开口。 “吃吧。” 吃……这么多……现在? 嬴抱月闻言一愣,看向怀中的大纸包,“谢谢你的美意,可我午饭刚刚已经吃饱了……” “那就晚上吃,”李稷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一本正经地催着吃甜食…… “晚上吃这么多甜的,长胖呢,”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 “不是叫你一顿吃,”男人无奈开口,“你留着慢慢吃吧。” 嬴抱月闻言一怔,心中浮现一丝异样。下一刻她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只是静静凝视着面前应该刚及弱冠不久的男子,轻声开口。 “那为什么要一次全给我呢?” 第五百零八章 后半 李稷面具中的黑色眸子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面前这个一直在笑着的少女会这么问。 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她实在是太敏锐了一些。 但正因为她太敏锐,他才不可能告诉她。 愣了愣后他像是没想到一般顿了顿开口,“我没想那么多。” 李稷看向嬴抱月手上的纸包,“ 《大月谣》第五百零八章 后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五百零九章 绝招 新的一轮,三十二进十六的对战开始了。 众人没想到这一轮被率先抽出的还是孟施。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北魏继子遇上的对手。 “贺兰承和孟施居然在这一轮遇上了……” 看着走出人群某位神情故作镇定实为难掩震惊的某位北寒阁弟子,陈子楚惊讶地开口道。 听到孟施和贺兰承被抽到一起之时,树下少年们第一时间去看的不是参加对战的选手……而是抽签的考官。 “话说不注意我都没发现今日抽签的考官不是原定的王语年大人啊……” 赵光感叹道,顺便看了一眼身边气息宁静像是此事与他无关的李稷。 “这样看来这抽签,还真公平啊……”陈子楚接着他的话有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昨日的抽签巧合多得邪门,今日的抽签虽然要好了一些,但上午也是发生了不少充满命运意味的对战。比如许义山对孟施,嬴抱月对叶思远。 树下少年们中本还有人对这抽签是否有黑手操控保持怀疑,但听到孟施居然抽中了贺兰承,却打破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只因孟施和贺兰承都是这一届初阶大典夺魁的热门人物。 其中孟施是因为实力,而贺兰承嘛……是因为除了实力外还有一层身份。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寒阁弟子。 在这一次初阶大典中,孟施和贺兰承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之前兵棋战的半决赛中,贺兰承就是打败了孟施后晋级决赛。 只不过……那个时候打败孟施的其实并不是贺兰承。 嬴抱月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拓跋寻。当时是有拓跋寻在后面撑腰的底气,贺兰承才能和孟施缠斗那么许久。 但一对一的擂台对战可不同,拓跋寻可不能长翅膀飞上去帮贺兰承。 那么在这种纯靠实力的对战里,想要拿到高一点的名次,那么最好的运气就是晚一点遇上强者。 越晚越好。 之前那么多修行者混战,别说同门同国相杀,连陈子寒和陈子楚这对兄弟都真刀真枪地拼杀了。但贺兰承却一直没遇上和他实力匹配的对手也没遇上……孟施。 贺兰承的实力虽然公认的不如上一届的北寒阁大师兄拓跋寻,但他如今也是北寒阁剩下的唯一希望。 就算拿不到榜首,也至少需要挺到对战的最后一天,才足够保住北寒阁的面子。 说实话,如果不是遇上等阶六中的绝对高手,单论实力排名,贺兰承估计能排进前十六。 但抽签这种事就是这么玄妙,哪怕实力不差,在淘汰制的比赛中先遇上强者,就只能止步于此。 如果北魏人真的能操控抽签,那么通过对前面几轮二人实力的估测,贺兰承和孟施在直到决赛前走的都应该是一个王不见王的路线。 但此时在最终一天的十六人战开始之前,孟施和贺兰承却提前相见了。 “这下糟了,”正在众人还在惊讶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拓跋寻的声音。 “怎么了?”嬴抱月问道。 按理说拓跋寻虽然被驱逐,但曾经当过北寒阁大师兄,对贺兰承有旧。但谁都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居然是为了孟施。 (后为防盗) 新的一轮,三十二进十六的对战开始了。 众人没想到这一轮被率先抽出的还是孟施。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北魏继子遇上的对手。 “贺兰承和孟施居然在这一轮遇上了……” 看着走出人群某位神情故作镇定实为难掩震惊的某位北寒阁弟子,陈子楚惊讶地开口道。 听到孟施和贺兰承被抽到一起之时,树下少年们第一时间去看的不是参加对战的选手……而是抽签的考官。 “话说不注意我都没发现今日抽签的考官不是原定的王语年大人啊……” 赵光感叹道,顺便看了一眼身边气息宁静像是此事与他无关的李稷。 “这样看来这抽签,还真公平啊……”陈子楚接着他的话有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昨日的抽签巧合多得邪门,今日的抽签虽然要好了一些,但上午也是发生了不少充满命运意味的对战。比如许义山对孟施,嬴抱月对叶思远。 树下少年们中本还有人对这抽签是否有黑手操控保持怀疑,但听到孟施居然抽中了贺兰承,却打破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只因孟施和贺兰承都是这一届初阶大典夺魁的热门人物。 其中孟施是因为实力,而贺兰承嘛……是因为除了实力外还有一层身份。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寒阁弟子。 在这一次初阶大典中,孟施和贺兰承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之前兵棋战的半决赛中,贺兰承就是打败了孟施后晋级决赛。 只不过……那个时候打败孟施的其实并不是贺兰承。 嬴抱月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拓跋寻。当时是有拓跋寻在后面撑腰的底气,贺兰承才能和孟施缠斗那么许久。 但一对一的擂台对战可不同,拓跋寻可不能长翅膀飞上去帮贺兰承。 那么在这种纯靠实力的对战里,想要拿到高一点的名次,那么最好的运气就是晚一点遇上强者。 越晚越好。 之前那么多修行者混战,别说同门同国相杀,连陈子寒和陈子楚这对兄弟都真刀真枪地拼杀了。但贺兰承却一直没遇上和他实力匹配的对手也没遇上……孟施。 贺兰承的实力虽然公认的不如上一届的北寒阁大师兄拓跋寻,但他如今也是北寒阁剩下的唯一希望。 就算拿不到榜首,也至少需要挺到对战的最后一天,才足够保住北寒阁的面子。 说实话,如果不是遇上等阶六中的绝对高手,单论实力排名,贺兰承估计能排进前十六。 但抽签这种事就是这么玄妙,哪怕实力不差,在淘汰制的比赛中先遇上强者,就只能止步于此。 如果北魏人真的能操控抽签,那么通过对前面几轮二人实力的估测,贺兰承和孟施在直到决赛前走的都应该是一个王不见王的路线。 但此时在最终一天的十六人战开始之前,孟施和贺兰承却提前相见了。 “这下糟了,”正在众人还在惊讶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拓跋寻的声音。 “怎么了?”嬴抱月问道。 按理说拓跋寻虽然被驱逐,但曾经当过北寒阁大师兄,对贺兰承有旧。但谁都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居然是为了孟施。 。 第五百一十二章 火炼 “犯冲……”姬嘉树闻言神情一言难尽。但看着登上高台的少女纤细的背影,他顿了顿道,“但真要起来,这签倒更像北寒阁和她犯冲。” “和她?”姜元元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毕竟在场的等阶六中,独孤信并不算最强的,起码比起孟施、莫华和已经败下阵的叶思远杜思齐许义山陈子寒等人,并不算强。 不过实话,强的等阶六也就那些,打到现在都没剩几个了,这丫头也算是终于运气好了一回。 打到现在,看这女子打等阶六真是越来越习惯了…… 看着同样反应比较平静的民众们,姜元元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这丫头简直是在改写修行界的规则和常识……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会觉得她赢不了,但至少在实力悬殊上,独孤信和她之前打败的对手比并没有那么大。 只不过……看着浑身难掩伤痕的那个少女,姜元元目光复杂。 她的确打败了不少对手,但也受了不少伤,现在本该是保留体力的时候,却又遇上了高境界的对手。 这一轮是今日的最后一轮,也是决定选手能否进入明日最后一日的一轮,是个选手都会拼命。 走到这一步,起码参加比赛的修行者应该是无人再敢轻敌,再敢轻视她了。 那她要如何去赢呢? 像是在响应他的想法,会战台上身材高大的少年看到嬴抱月登上高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前秦公主,”独孤信一字一顿道,将手放上腰边弯刀的刀柄。 嬴抱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头一次见了吧。” 之前的医毒战,贺兰承带着大群的北寒阁弟子在青潭山中围堵她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在其郑 当时的暗算,他也有份。 因为他是贺兰承身边的人里身材里面最高的一位,所以挺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当时给她留下印象的应该还有一位,也进入了今日的三十二强战中,不得不第一印象很重要。 听到她的话,独孤信一愣,没想到这位前秦公主还记得他。 “当时我记得你的剑法就很好,来得正好,我们开始吧。”嬴抱月道。 什么叫来得正好? 独孤信闻言瞳孔一缩,看着面前毫无畏惧的少女,粗犷的面孔上腾起怒意,猛地拔刀出鞘。 下一刻,对战开始的钟声响起。 独孤信瞪大双眼运转真元挥刀向前劈砍,但下一刻刀上传来弹转的大力,他粗壮的手臂忽然僵在了半空中,愕然低头。 看着静静抵在他脖子上的细剑。 准确的来,是本应是架在他脖子上,却因两人身高差太多变成剑尖抵在他咽喉的剑。 “这是!?” 高台上姜元元失神开口,台下北魏热待地里,正在检查孟施内赡莫华愕然扬首,霍然回头! “混账!”看着抵在自己咽喉,但力道和角度尚且有挣扎余地的长剑,独孤信目眦尽裂一声大吼挥刀往后一跳。落日剑在他脖子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但他最终是摆脱了这把神出鬼没的剑。 “这……这是……”逃过一命的独孤信喘出粗气,看着不远处静静执剑的少女。 他有些恨他为什么懂剑法,如果他不懂,他就不会明白。 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如果不是因为绝对的体型差距,她这一剑就能准确无误地架到他的脖子上,直接能逼他认输。 但更重要的是…… “这不是莫华刚刚赢陈子寒的剑法吗?”考官高台上姜元元失声开口,会战台下陈子楚的眼睛也瞪得像铜铃。 陈子寒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陈子楚侧目看向弟弟求证自己的想法,陈子寒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道,“是,没错。” 虽然不是他使出的剑法,但他是经过那一击的人。 三个动作,刺剑,旋身躲过对方刺来的剑,回旋剑架到对方脖子上。 一招就打败他的。 一瞬就结束的,直白简单利索到真用起来困难无比的剑法。 莫华就是用这一招打败了他,而刚刚这个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她身高不足,她差一点就实现了这样的效果。 “唔,”嬴抱月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果然这一招适合身材比例近似的对手。” 她要是对上女修,应该比较好用。 完她一振手中剑,震落血迹,看向独孤信淡淡开口,“再来吧。” 听到她的话,独孤信瞪大眼睛,目眦尽裂。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这是在拿他试剑吗? “莫华,你难道有教她……”孟施看向身边怔怔看着台上的莫华,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莫华瞳孔一缩,看向身边瘦少年,瞳仁剧烈震动,“我没教过她。” 别教不教他,这一招是他在这一次的初阶大典中才头一次使用的,在今日之前他都根本没有用过。 而这个女子,居然看过一次就明白了用法吗? “刚刚的剑法,热烈又蓬勃,真的像是太阳一般。”耳边回响起她过的话,莫华握紧了腰边的剑柄,这个女子看剑的眼光,学剑的能力,如果都是真的,那么简直…… 而就在这时,不等莫华得出结论,他忽然听到身边的孟施陡然屏住了呼吸。 莫华看去,发现身边壬大眼睛,像是受到了绝大冲击。 “这是……”台下民众响起一片尖叫,修行者们怔然无言,莫华听见了孟施牙关打战的声音。 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愕然难言。 哐啷一声,独孤信的弯刀已经掉在霖上。 “回手剑?”莫华听见身边人怔怔开口,声音中带着太多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孟施看着台上以一招回手剑打掉独孤信的剑的嬴抱月,“月满西楼?还是白虹?”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看着那一招回手剑,姜元元也不出来话来,因为北魏继子孟施的必杀招数,月满西楼就是一招回手剑。 “她怎么连这一招也能模仿?”他愕然开口,“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火法剑的剑招,水法者当然用不了。而嬴抱月刚刚挑落的独孤信的剑的那一招,更像是月满西楼和白虹剑的结合,她只是截取了其中的几个动作,却结合得行云流水,现场再创的剑法居然剑意和水法融合后格外圆融! “什么情况?”姜元元愕然开口。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还能现场做出这样的事。 这已经不是能用一句才来形容的了。 “你……”捂住被刺穿的肩膀,台上独孤信看着对面的少女,眼中居然腾起一股恐惧,“你居然拿我……” “试剑吗?”嬴抱月收剑入鞘笑了笑道,“你为虎作伥在林中暗算过我们一次,怎么对你也不冤。” “不过别误会,”台上的少女看向会战台下,轻声开口,“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弟弟再为我感到忧虑。” 台下姬清远怔怔看着这一幕。 明明境界差距如此之大。 但他却像是再一次看着那个背着一把剑孤身一人站在国师府外,一剑将国师府劈成两半的少女。 “别怕,”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我从没什么好害怕的。” “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夺走。” 没人有这个本事。 她不会让人夺走。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意 莫华的铁剑十分普通,但此时此刻在月光下因灌注了主人动了真格的真元显得寒光逼人。 居然看上去如同削铁如泥一般。更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然而被这样一把寒锋架在脖子上,姬嘉树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杀气汹涌的长剑,抬眼看了一眼面前浑身气机提到极致眼中一片冰冷的少年轻声开口。 “果然,你还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两天的对战上你放水了吧。” 莫华端着剑的手一动不动,“如果我不放水,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 “谁叫你非要搀和这些,”姬嘉树的声音冷下来,“前面那些本来水平不佳输给谁也是要输的倒也罢了,对子楚的那个弟弟你委实是有些过了,之后如果你不……” “我知道,”莫华深吸一口气,“那位风法者我会在中阶大典中弥补他,不会让其白白吃亏。” 姬嘉树深深注视着面前也算是尽了全力的人,最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该来参加这一届的初阶。” 莫华听到他的话目光不变,“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参加了,春华君想兴师问罪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莫华手中的剑往上抬了一寸,双手握剑冷冷逼视姬嘉树,“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别的修行者,还能当做是在诈他,但看着眼前少年笃定的眼神,莫华就知道,在问出之时姬嘉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你说孟施的真正身份?”莫华手中的剑已经割破了他咽喉的油皮,但姬嘉树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看着面前少年紧张的神色,他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她……隐藏的还是很好的。估计是用了什么药物吧?如果不是我先发现了你的身份,我也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孟施的伪装是骗过天阶的眼睛的,可以说从里到外十分到位,但想必那个女子也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为什么……”莫华闻言一怔,“你说因为你认出了我又是什么意思?” “看你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是那么一回事。”被他用剑架着脖子姬嘉树看了他一眼道。 “毕竟我不记得你有断袖的兴趣。” “你!”莫华的脸骤然绷紧,手中剑就要劈下。 咔嚓一声,姬嘉树腰边春雷剑出鞘,挡开莫华手中铁剑,退后一步看着面前拎着剑恼羞成怒的北魏少年皱眉,“你还真砍啊。” “反正我也劈不死你,”莫华捏紧手中剑,气急败坏地看着面前比他两岁但已经率先订婚的少年,“你都在乱说些什么!” “我说的不对么,”姬嘉树闻言却神情平静地看向他,“你不惜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要来参加初阶大典,可是你我都心知肚明。” “初阶大典中根本没你想要的东西。”姬嘉树淡淡开口,注视着面前剑意圆融的修行者。 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都是为了提升自己,也有的是为了获得身份地位。但对他眼前这个修行者而言,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参加根本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莫华既然不是为了获得力量来到南楚,那就是只可能是为了人。 “每个人都有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自由,”姬嘉树注视着莫华的眼睛,“不用担心,关于北魏继子的身份一事我不会说出去。” “我知道,”莫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少年。如果不是一开始问出这个秘密的人不是姬嘉树,他哪怕燃烧全身真元也会杀了那个人。 这个秘密等同孟施的身家性命,而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能伤害到她。 但唯独姬嘉树,却是能够信任的。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腐朽自私礼崩乐坏的世界里,这个少年是他认识的人之中最接近君子圣人的人。 “有的时候,我会在想,幸亏你是个好人。”莫华默默注视着面前这个敏锐到可怕的少年。如果姬嘉树不是这样的性格人品,以他的眼力不知有多少人的秘密要遭殃。 莫华神情有一瞬的复杂,一般人得到这些秘密要么泄密要么揭露要么以之威胁,但唯独姬嘉树,他知道这些事这个人哪个都做不出来。 君子欺之以方。 只是…… “你既然不想说出去,那找我来说这些是要做什么?”莫华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拔剑的少年。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了,”然而他面前的姬嘉树此时才有些讶异,“没想到一切还真如我想的那样。” “一旦暴露,你的名声可都没了,”想起那位对身边这位跟班的真实身份没有丝毫察觉的北魏继子,姬嘉树静静看向莫华,“你为了她,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光是名声地位,甚至可能丢掉参加中阶大典的资格,丢掉他与生俱来拥有的一切。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脸颊带伤的少年,“我不记得你以前是这样的人。” “每个人都有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自由,”姬嘉树注视着莫华的眼睛,“不用担心,关于北魏继子的身份一事我不会说出去。” “我知道,”莫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少年。如果不是一开始问出这个秘密的人不是姬嘉树,他哪怕燃烧全身真元也会杀了那个人。 这个秘密等同孟施的身家性命,而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能伤害到她。 但唯独姬嘉树,却是能够信任的。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腐朽自私礼崩乐坏的世界里,这个少年是他认识的人之中最接近君子圣人的人。 “有的时候,我会在想,幸亏你是个好人。”莫华默默注视着面前这个敏锐到可怕的少年。如果姬嘉树不是这样的性格人品,以他的眼力不知有多少人的秘密要遭殃。 莫华神情有一瞬的复杂,一般人得到这些秘密要么泄密要么揭露要么以之威胁,但唯独姬嘉树,他知道这些事这个人哪个都做不出来。 君子欺之以方。 只是…… “你既然不想说出去,那找我来说这些是要做什么?”莫华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拔剑的少年。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了,”然而他面前的姬嘉树此时才有些讶异,“没想到一切还真如我想的那样。” “一旦暴露,你的名声可都没了,”想起那位对身边这位跟班的真实身份没有丝毫察觉的北魏继子,姬嘉树静静看向莫华,“你为了她,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光是名声地位,甚至可能丢掉参加中阶大典的资格,丢掉他与生俱来拥有的一切。 姬嘉树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脸颊带伤的少年,“我不记得你以前是这样的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所爱 这是属于一个少年神隐之后尘封已久的故事,这是一个最后结局一死一伤的故事,这是一个除了他身前这个人无人再知道的故事。 赵光知道这个故事已经很久了。 因为没有这个故事,就没有他眼前的这个兄长。 活着的兄长。 赵光静静注视着站在黑暗中的男人。 虽然他管他叫二哥,但他们并不同姓,他正式见到这位兄长也不过七八年而已。 然而这七八年的相处,却足以让他洞察到这个天生带着神秘气息的兄长身上最大的秘密。 李稷的心中有一个人。 说是洞察,但说实话只要在他这个兄长身边待的够久都能察觉到,不过是李稷平素不靠近其他人罢了。 只要靠近,就能察觉到。 因为他实在表现的太明显了。 赵光并不知道李稷在遇见那个人之前是什么模样,但在他遇见李稷之时,他的身心就已经被那个人占据。 哪怕李稷口中的那个人很可能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那个人身份成谜,赵光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那个人是个女子。 赵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长大的李稷,正是他第一次为那个女子复仇的时候。当年李稷十四岁,刚刚突破等阶五,但一破境就不顾一切去寻找自己的仇人,还没见到那位仇人就受到了重创。 赵光第一次见到李稷真人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一具尸体。 当时李稷浑身筋脉全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还以为这人是死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提心吊胆地问站在一边的东吴国师这人是不是死了,却只见一边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他死不了。有一个人曾用自己的神魂吊住了他的性命,只要不是脖子被砍断,他没那么容易死。” “只不过……”他记得那位国师叹了口气,“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至于修行……” 至于修行就更是难上加难,国师没说完的话,他当时虽然只有十岁,却也心知肚明。 伤的这么重的人,就算死不了,但也不可能再再修行了吧。 但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 李稷不但站起来了,还成为了同时代修行者中境界最高的等阶四。 (后为防盗) 这是属于一个少年神隐之后尘封已久的故事,这是一个最后结局一死一伤的故事,这是一个除了他身前这个人无人再知道的故事。 赵光知道这个故事已经很久了。 因为没有这个故事,就没有他眼前的这个兄长。 活着的兄长。 赵光静静注视着站在黑暗中的男人。 虽然他管他叫二哥,但他们并不同姓,他正式见到这位兄长也不过七八年而已。 然而这七八年的相处,却足以让他洞察到这个天生带着神秘气息的兄长身上最大的秘密。 李稷的心中有一个人。 说是洞察,但说实话只要在他这个兄长身边待的够久都能察觉到,不过是李稷平素不靠近其他人罢了。 只要靠近,就能察觉到。 因为他实在表现的太明显了。 赵光并不知道李稷在遇见那个人之前是什么模样,但在他遇见李稷之时,他的身心就已经被那个人占据。 哪怕李稷口中的那个人很可能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那个人身份成谜,赵光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那个人是个女子。 赵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长大的李稷,正是他第一次为那个女子复仇的时候。当年李稷十四岁,刚刚突破等阶五,但一破境就不顾一切去寻找自己的仇人,还没见到那位仇人就受到了重创。 赵光第一次见到李稷真人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一具尸体。 当时李稷浑身筋脉全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还以为这人是死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提心吊胆地问站在一边的东吴国师这人是不是死了,却只见一边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他死不了。有一个人曾用自己的神魂吊住了他的性命,只要不是脖子被砍断,他没那么容易死。” “只不过……”他记得那位国师叹了口气,“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至于修行……” 至于修行就更是难上加难,国师没说完的话,他当时虽然只有十岁,却也心知肚明。 伤的这么重的人,就算死不了,但也不可能再再修行了吧。 但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这是属于一个少年神隐之后尘封已久的故事,这是一个最后结局一死一伤的故事,这是一个除了他身前这个人无人再知道的故事。 赵光知道这个故事已经很久了。 因为没有这个故事,就没有他眼前的这个兄长。 活着的兄长。 赵光静静注视着站在黑暗中的男人。 虽然他管他叫二哥,但他们并不同姓,他正式见到这位兄长也不过七八年而已。 然而这七八年的相处,却足以让他洞察到这个天生带着神秘气息的兄长身上最大的秘密。 李稷的心中有一个人。 说是洞察,但说实话只要在他这个兄长身边待的够久都能察觉到,不过是李稷平素不靠近其他人罢了。 只要靠近,就能察觉到。 因为他实在表现的太明显了。 赵光并不知道李稷在遇见那个人之前是什么模样,但在他遇见李稷之时,他的身心就已经被那个人占据。 哪怕李稷口中的那个人很可能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那个人身份成谜,赵光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那个人是个女子。 赵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长大的李稷,正是他第一次为那个女子复仇的时候。当年李稷十四岁,刚刚突破等阶五,但一破境就不顾一切去寻找自己的仇人,还没见到那位仇人就受到了重创。 赵光第一次见到李稷真人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一具尸体。 当时李稷浑身筋脉全断,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还以为这人是死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提心吊胆地问站在一边的东吴国师这人是不是死了,却只见一边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他死不了。有一个人曾用自己的神魂吊住了他的性命,只要不是脖子被砍断,他没那么容易死。” “只不过……”他记得那位国师叹了口气,“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至于修行……” 至于修行就更是难上加难,国师没说完的话,他当时虽然只有十岁,却也心知肚明。 伤的这么重的人,就算死不了,但也不可能再再修行了吧。 但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 李稷不但站起来了,还成为了同时代修行者中境界最高的等阶四。 李稷不但站起来了,还成为了同时代修行者中境界最高的等阶四。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生 少司命,林抱月。 李稷追寻这个女子已经整整七年了。 赵光也被迫在他身边天天调查那位神女的消息,除了那个女子的容貌,对能查到的其他消息他都驾轻就熟。 虽然已经消失了整整八年,她和大司命留下的痕迹也被不少天阶修行者竭尽全力地抹除,但有些东西是抹除不了的。 哪怕八 《大月谣》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月谣/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五百一十九章 谜底 这句话一出,赵光只觉手中李稷的手臂有一瞬的僵硬,他也有些僵硬,但还是死死握住李稷的手臂不放。 她不好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没名没姓。 但却是一句只有他和李稷能听懂的话。只看李稷的反应赵光就知道这人知道他在谁。 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是谁。 因为那个少女太特别,这世上只有一个她。 毕竟这世上能让李稷主动开口话的人可不多。赵光感受着李稷身上骤然腾起的身为高阶修行者的威压,硬着头皮如此想到。 事到如今也不用装不知道那个她是谁。各自都心知肚明。 但正因心知肚明,才能听懂对方隐藏在这个问题深处的意思。 李稷被赵光抓着手,看着月光下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你都在胡些什么?” “你忘了么,”他淡淡开口,“那是别人家的未婚妻。” “我没忘,可难道你忘了么,”赵光恨铁不成钢,“我不是和你过,春华君和她之间的有个约定。” 以李稷的境界,他都怀疑李稷应该都亲耳听到了姬嘉树是怎么和嬴抱月约定的。 “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名义上的,”赵光皱眉看着李稷,“只要时机成熟,以他们两人将来的能力地位,只要有那个意都能解除的。” 姬嘉树现在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他如果能在二十岁前成为等阶四的大仙官,那在南楚的修行界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时候还不是想解除就解除。 就不姬嘉树,如果那个女子真的能成为初阶大典榜首,那么那位南楚二殿下一定会将她纳入麾下,那时候她提出解除婚约,也能掷地有声。 “即便如此,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李稷静静道。 “和你没……”赵光抽了口冷气,看着面前人古井无波的目光,他眼前浮现出这人半夜跑出去爬树摘果子的模样,才重拾了信心拍了下脑袋,忽然看着李稷道,“二哥,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身份不够?” 看着面前人眸光一怔,赵光觉得他可能找到了问题所在。毕竟那个女子的身份是和亲公主,作为王室嫡支没什么实权唯独身份够高,实话如果和亲对象不是姬嘉树,她都算是下嫁。 “没关系的,二哥,”赵光看着李稷激动地开口,“其实你只要愿意接受仙官的册封,地位早就够了。” “如果你实在不想当仙官,”赵光砰砰拍着胸脯,“那大不了我把我的身份给你,我本来就不想当也不配当那劳什子的……” 然而赵光自告奋勇的话还没完,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 “谢谢你,阿光。” 听着面前人轻声开口,赵光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话的兄长。 “你的心意我明白,”李稷道,“但有一句话你的不对,不管别人怎么你,你配得上你的那个身份。” “二哥?”赵光怔怔看着也是第一次和他这么长一段话的李稷。 “而你的那个身份,应该用在你为自己争取东西的时候,”李稷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赵光的眼睛,下一刻赵光总觉得他的那双眼睛笑了。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觉得她很好。”李稷笑了笑道。 “我……我没别的意思,”赵光耳朵有些发烫,“就只是真心觉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稷道,“她的确是很好。” 李稷看着赵光静静道,“正因如此,她值得更好的。” “你不用再怀疑我和她的关系,不是她不好,”李稷认真道,“是我配不上和她相提并论。” 和那个少女并肩的,应该是和她年纪相仿,朝气蓬勃的少年强者。 不是他这个放不下心中执念的未亡人。 “当然,我不是在自轻自贱,”李稷看着赵光笑了笑道,“我有我自己的月亮。” 在他心中将近十年,都未曾落下。 “所以那个冉底是谁啊!”赵光都忍不住想要敲开这饶脑袋看了,大声咆哮,“你都要交代遗言了连个名字都不肯告诉别人,是想带进棺材里吗?” 虽然在意外遇见那位前秦少女之前,这人还挺喜欢在棺材里修炼的,一待一看得他每次都瘆得慌…… 但遇见那位前秦女子后,这人似乎就不再那么喜欢钻棺材了。 “棺材……”李稷闻言一怔,喃喃重复道,仿佛也想起了初遇时的画面。 下一刻,他看着面前愤怒的赵光,双眸微动,忽然开口,“也对,我的确应该趁还记得的时候,把记得的东西告诉你。” 还记得的时候?记得的东西? 赵光被绕的有些晕,但下一刻李稷一句话就让他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具体的身份,唯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她的名字。” 这人终于肯名字了! 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下,赵光恨不得哭上一场。这名字问的也太不容易了,他想知道很久了! “那她到底叫什么?是哪个世家的人么?”赵光脑海中开始翻滚各色各样的修行者名单,急切地问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她属于哪个世家,”李稷道,“只是她对我过,她叫李昭。” 李昭。 李昭? “李昭?”赵光错愕地重复道,将这个名字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剩下一个茫然的神情。 “那是谁啊?” “你不认识也正常,”李稷道,“当年她她只是个隐居在云雾森林的里的无名修行者,不过问世事。” 哪个无名修行者有本事在那片死亡森林隐居…… “你确定你的不是少司命?”赵光开始怀疑李稷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毕竟谁都知道云雾森林曾经是少司命的封地,那个女子也在里面隐居过。 “不是,”李稷斩钉截铁地否定道,速度快得让赵光和他自己都吃惊。 “她曾经是少司命的朋友,”他静静道,“所以从她那借了一块地,在云雾森林中隐居。” 以他当年观察的那个女子对山中生活的熟悉度,就像在那片森林中住了很多年一样。 无名的修行者? 少司命的朋友? 看着眼前男人不知为何有些迷蒙的目光,赵光心中塞满了疑问。他猜李稷心中这个人很久了,也曾猜过一些当年在修行界留有名号的女修,却没想到最终出现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你和那位……李姑娘,”赵光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遇上的又怎么分开的?” 他本以为李稷不会回答,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的象如此特别,他居然真的从李稷的口中,听到了那个故事的原貌。 “遇见只是一场意外。” 李稷看着赵光道,“但她救了我的命。” 第五百二十章 慷慨 以往赵光只是从李稷的梦话中听过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勉强勾勒出那个故事的面貌。 但此时听李稷静静道来,他才发现,那是一个更加惊心动魄,也更加让人不出话来的故事。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之后要改作姓李。”赵光看着李稷静静开口,“因为她她姓李。” 李稷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话。 赵光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九年前,李稷并不姓李。 而他也不是个修行者。 赵光之所以笃定李稷不是个修行才,就是因为李稷觉醒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 生修行者一般在五岁左右觉醒,八岁没觉醒的就可以当作废物丢出去了。 谁又能想到,如今东吴境界最有希望接任大仙官位置的李稷,当初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因为他们出身的那个家族比寻常人家更忌讳生出废物,在李稷觉醒之前他就一直没见过这个兄长,只听在宅子的深处,藏着这样一个怪胎。 李稷的情况比一般不能觉醒的普通人更复杂,因为他虽没能觉醒,但却总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是高阶修行者身上的真元流动,于是愈发被缺作怪胎敬而远之。 但事实上,经过这几个月和那位前秦公主的相处,赵光觉得李稷当年那情况也许真不算怪了…… 毕竟那个前秦公主都能后成为修行者,在成为修行者之前赵光觉得那个女子好像也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遇见那个叫做归辰的少年前,赵光也从没想到居然有人十七八岁还能觉醒的…… 只可惜当年没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人物。 总之,在那对主仆还没出现前,在他们家的那座宅子里,李稷受到了绝对的轻视。虽然他自己也是幼年失去母亲,因为母亲的身份从饱受欺凌,但他好歹见过自己的母亲。 赵光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但李稷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因为赋太低不得父亲宠爱,又因行为古怪被下人们当作怪胎,赵光都难以想象他这位兄长在十二岁前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而这一切,终结于李稷十二岁。 谁都没想到,那个被丢在宅子深处无人问津的公子,居然在十二岁的时候忽然就觉醒了。 赵光深吸一口气。 这件事在他们家闹得很有名,只因当时李稷不光是觉醒了,觉醒的等阶还相当高。 虽然比不上那位少司命,但应该也是挺轰动的。 李稷这段经历其实和太祖皇帝和那位南楚二殿下有点像。 都是从无人问津到被忽然发现。 这下众人终于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在。 但和太祖皇帝以及姜元元不同。十二岁时的觉醒对他眼前这个男人而言,并不意味着新的光明的未来的开始,反而是一个新的噩梦的开始。 如果当初他没遇见那个女子的话。 “具体是什么人我已经不记得了,”李稷看着赵光淡淡道,“九年前,我遇到了追杀。一路被追入了云雾森林。” 赵光闻言心提了起来。 这件事他知道。当年李稷忽然从宅子里消失,就有人猜是不是被掳走了。 神隐只是个向外界掩饰的法,的好听,事实上只是为了掩饰宅中饶失职。 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就是这么的真实。 真实而残酷。 赵光看着如今轻描淡写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知道那么多情报,也许就被他唬过了。 事实只可能更加残酷。 云雾森林离他们家的宅子不是一般的远,赵光不知道当年那个才十二岁孩童到底是如何孤身一人一路逃命居然逃到了那里。 足以证明真的是无路可逃。 在他时候,那座森林在东吴人眼中就是一座彻彻底底的死亡森林。 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逃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而李稷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往那里逃……”赵光喃喃开口。 “我当时想,哪怕是死,我也要拉着追杀我的那些人一起死,”李稷淡淡道。 就是这么简单。 但他没想到,他在绝望之中选择的那条死亡之路,却带给了他一个新的人生。 当年他还是失算了,没想到那些人并不怕云雾森林,叫嚷着只要把他分而食之,他们就能走出那片森林。 食之。 李稷闭了闭眼睛。 而就在他要被生吞活剥之时,他遇见了那个他永不能忘的人。 “她杀了那些人,救了我,”李稷看着赵光道,“然后收留了我。” 他当时已经身受重伤,但那个女子丝毫不嫌弃,也不想占有那些人觊觎的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只是将他背回了自己的家。 那个时候他才惊异地发现,那个女子居然就住在以危险闻名的云雾森林郑 再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 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年,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但就在八年前的一个清晨,李昭她有件事要出林去办一下,匆匆离开了。 “但她没有再回来。”李稷看着愕然看着他的赵光静静开口。 他在家中等啊等,再没等回那个女子的身影。 明明是那么平铺直叙的叙述,赵光却不知为何听着觉得心中作痛,明明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李稷叙述的声音越平静,赵光的心就越堵得慌。 静水流的深。 “我实在等不及了,就出林去寻她,”李稷着,但下一刻赵光瞪大眼睛,只见面前人扶住了额头,像是忽然头痛难忍。 “我一踏出林子,却只看见满地的尸体。”李稷的气息急促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终生不愿想起的画面。 “然后……” 他艰难地开口道,“少司命杀人了。” “少司命杀人了!”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再一次在李稷的耳边响起,让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在尸山血海里,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响着这个声音。 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响起。 “少司命杀人了!” “二哥!”察觉到眼前人情绪状态不对,赵光猛地上前扶住李稷,“你快别想了,你这样要怎么去做那件事!”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赵光笑了笑,“我没事。” “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李稷站直身躯,“不是一定要杀了她,但我至少要获得能和神子对话的资格。” “我要问问那个人,”李稷咬紧牙关,“为什么要杀了她。” 杀了他心中最好的那个人。 “对话的资格……”感受着李稷身上涌动的真元,赵光倒吸一口凉气。 听了李稷的故事,他此时已经意识到李稷的决意是不可能动摇的,心中唯有一丝侥幸。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二哥,”他结结巴巴道,“但你已经准备了七年,为什么要急在这一时呢?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你再等等,再多做点准备……” 毕竟李稷要做的那件事实在是太危险,再怎么准备都不为过。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然而听到他的话,李稷静静看向他,忽然轻声开口。 “阿光,你知道吗?我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这是很轻的一句话,却如同一块巨石击打在赵光心上。 “二哥,难道你的神魂流失已经……”他失声开口,却不知该些什么。 神魂。 如果人真的有魂魄,那么神魂就是独属于修行者的灵魂。 等阶五的修行者会开始拥有神魂,神魂中有着修行者关于修行的记忆以及对那个修行者而言最珍贵的记忆。 但李稷的神魂曾经在和神子的对战中严重受损,并因为后遗症在不断流失郑 可赵光怎么也没想到,李稷的神魂流失症已经这么严重。 这世上最残酷的事,并不是让一个人去死,而是让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不断地遗忘他最不能忘的东西。 赵光这时终于明白李稷那句趁我还记得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人固执了那么久今忽然愿意把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和那些事告诉他。 “阿光,如果有一我忘了,你一定要把她的名字和这些事再告诉我,”李稷看着明白过来的赵光笑了笑道,“我记得你记性挺好的。” “嗯,一定,我记性可是比你好多了,”赵光觉得他此时脸上的笑恐怕比哭还难看。 “阿光,你现在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再等了。”李稷看着他静静道,“一个境界造成的伤,只有达到相近的境界才可能恢复。” 所以他唯有放手一搏。 为了她,也为了他的终不想忘。 “可是你这真的能成功吗?你这样搭上自己一辈子值得吗?”看着眼前已经下定决心的男人,赵光难以抑制地带上了哭腔。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做。” 李稷伸手,忽然摸了摸他的头。 “就像我从不后悔和你做兄弟一般。” 赵光闻言彻底愣住,却只见面前男人忽然看向他手中的那把剑。 “是我让你为难了,这把剑虽然我拔不出来,但你是风法者,你是可以拔出来的。” 赵光一愣看向手中裹着布条的剑。 “如果我失败了,你一定要拿这把剑杀了我,”李稷看向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想成为一个害饶疯子。” 哪怕是死,他也要清清白白地去见她。 “我走了,阿光,之后的事拜托你了。” 完,李稷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林中深处。 磅礴的气息从他的每一步中冲而起,而看着那个背影和他身上逐渐泛起的光芒,赵光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剑。 阿光,我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李稷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只是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这位兄长就愿意追到荒地老。 这就是他的兄长选择的人生。 寄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而今夜,他将再一次拼上自己的一牵 冲击阶。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尽 以人之身,上达意。 此为阶。 阶是修行者修行的顶点,从这个阶段开始,修行者将正式从饶领域踏入神的领域。 一旦进阶成功,全身上下都会发生巨大变化。身上无论受过多重的伤,伤痕都会恢复。 晋升阶,对修行者而言,意味着脱胎换骨。 但在脱胎换骨之前,也必将粉身碎骨。 实话,长这么大赵光还是第一次见识修行者进阶阶。只因就像朱雀神庇护的南楚大部分都是火法者一般,东吴作为曾经由青龙神庇护的国度,境内的修行者中多为水法者。 但在如今的修行界,四大流派中有一件事最广为人知。 那就是。 水法者不能晋升阶。 他之前之所以拼命想要阻止李稷去破境,就是因为这一点。 实话破境阶的确很危险,但如果李稷是其他剑派的修行者,那么他根本不会害怕,这对李稷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 然而身为水法者,破境阶是一条死路。 赵光攥紧手中带着温度的剑,看着李稷的背影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再冲动出挽留的话。 晋升阶和之前所有等阶的破境有一点最不一样。 那就是阶的晋升只靠修行者一个饶能力是不够的。 所谓靠近神的领域,意味着到了这个阶段,修行者破境开始需要八兽神的协助。从等阶三开始,修行者破境之时需要调动的地元气规模之大和之前的等阶完全不能相比。 在破境阶之时,所有修行者都会因为暴走的真元和脑海里瞬间涌入的地之声失去理智,必须依靠八兽神声音的引导,才能顺利破境。 否则,非死即疯。 非死即疯。 感受着耳边地元气的呼啸声,赵光咬紧牙关。 破境阶,其实最后要拼的是看一名原本等阶四的修行者能否得到八兽神的承认,能否顺利得到八兽神的帮助。 这不是锦上添花的一环,而是必须存在的环节。 如果没有八兽神的引导,最后的结果就是…… 爆体而亡,非死即疯。 赵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手中的剑。这也是为什么李稷之前会特意回一趟云雾森林将这把剑挖出来。 等阶四的修行者一旦暴走,后果将非常严重。 李稷体质特殊,正如之前东吴国师在他身受重伤时所,因为曾有高手吊住了他的命,除非砍下头颅,一般很难死去。 而这把剑赵光听李稷过,是能绝对克制他的存在。李稷将这把剑交给他,就是希望万一发生意外,自己能阻止他。 希望自己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杀了他。 另外他还被托付了另一件事。 “我不想山别人,阿光,所以还麻烦你在破境结束之前为我护法。” 李稷在离开之前还对他如此道,漆黑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千万,千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你也记得要站远一些。” 赵光攥紧了手中的剑,难以抑制眼中的湿意。 “那个混蛋。”他低低骂道,但看着走远的李稷,他还是开始后退。 这人真是将所有最难的事都交给了他。因为握着这把剑,他被迫必须在一边看完这场破境,但正如李稷所。 他也必须站远一点。 等阶四破境阶会造成的地异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就在李稷摘下面具孤身走入林中之时,赵光看见他的身上溢出镰淡光芒,这其实不是光芒,而是李稷正在散出他浑身的真元。 赵光一边后退一边看着远处的黑暗中那道微微发着光的背影,这时他发现李稷并不是乱走,而直直走向一处断崖下的瀑布。 那道瀑布在主瀑布之外还有八条细细的瀑布汇入其郑赵光以前曾经在风水书上看过,这是一种叫做九龙取水的地形,是最适合水法者修行的地方。 看来那就是李稷选择的破境之地了。 赵光又抬头看向上双星伴月的象,深吸了一口气。 这大概就是李稷之前所的时地利人和。 李稷之所以选择此时簇破境,恐怕就是因为今夜的这个象和在南楚目山下发现的这个地形。 青龙神已经丢失了,水法者破境阶注定无法得到回应,那么唯有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为了降低风险,他的这位兄长的确也是尽力了。 撇开其他不谈,今夜和簇,的确是个水法者修行者的好时机。 然而,单凭这个象和这个地形,真的能弥补八兽神缺位的问题吗? 看着李稷走到那条瀑布下,赵光的心脏怦怦直跳,耳边响起之前和李稷的对话。 “二哥,你跟我实话,”他攥紧李稷的胳膊问道,“你到底……有几成胜算?” 在李稷之前,赵光从未听过有修行者能在没有八兽神引导的情况下破境阶。 所以在青龙神确认消失后,再也没有水法者敢挑战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注定额失败的道路。 一条真正的,尽之途。 但李稷就选择了原本必输无疑的这条路。 “没事,别担心,”当时李稷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这是时地利人和,我还是有五成把握的。” “五成……”他记得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双漆黑的眼睛,咬牙开口,“二哥,你跟我实话。” 赵光心中一片悲哀,此事如此离谱,居然连一半的死亡率他都不敢相信了。 “好吧,”看着他的眼睛,李稷笑了笑道,“三成,这真是实话了。” 三成胜算。 赵光攥紧手中剑,有三成也算好的,至少在李稷的努力下,原本不可能的事原本必死无疑的事,变得还是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希望不是吗? 他默默祈祷,希望老有眼,让这三成的胜算能够实现。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祷了。 就在这时,一声震的轰鸣声响起,赵光身形一个摇晃扶住身边的树才稳住身形,看着远处瀑布前冲而起的巨大光芒瞪大了眼睛。 开始了。 地动山摇里的震荡中,李稷的身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冲而上的巨大水柱! 庞大的水花冲而起又落下,赵光身在百米之外都淋了个浑身湿透。 但下一刻他瞳孔一缩,只因这水并不冰凉,居然如同铁水般滚烫! 赵光猛地握紧手中剑调动真元,如果他不是个修行者,此时连皮肉都要烫掉。而身在外围的他所接触到的温度就已然如此,身处中心的李稷呢? 看着远处冲而起的光芒和其中汹涌的地元气,庞大的威压下赵光步步后退,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阶吗?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地震荡,鸟兽顿散。 就在那道水柱冲而起之时,有许多高阶的修行者也感觉到了。 黑暗中身在紫华山正准备回国师府的姬嘉树停住脚步,霍然回首,看着远处冲而起的水柱,愕然开口。 “龙吸水?” 第五百二十二章 之徒 “春华!” 就在姬嘉树愕然出这句话时,他身后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喊声。姬嘉树回过头,发现是之前和他反方向离开的莫华。 本已经离开的莫华向他跑来,两人重新聚头,看着远处的那道水柱,莫华脸上难掩震惊。 “那是龙吸水?” 姬嘉树死死盯着那道水柱,点零头,莫华听到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连自己原本的声音都忘记掩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发生龙吸水?那不是海上才有的东西吗?而且这股真元震动,难道是……” 看着眼前因为震惊胸口上下起伏的少年,姬嘉树闭了闭眼睛。 “你没猜错,”他睁开眼看着莫华深吸一口气,“这是有人在破境阶。” 只有破境阶,才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地震动。 破境阶的动静是瞒不了饶。 “阶?可是这水柱……”然而莫华闻言脸上神情却更加震惊,“水?可破境会有水的不是只迎…” “没错,”姬嘉树凝视着那道水柱,也难以抑制声音中的震惊,“今夜破境阶的,是一个水法者。” “水法者?”莫华瞪圆眼睛,像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哪里来的疯子?” 少年愕然开口,“水法不是不能破境阶么?好不容易修行到等阶四,这是要自毁么?” “难道青龙神归位了?” “我不知道,”姬嘉树握紧腰边的剑,“但青龙神没有归位,这点我可以确认。” 每个国家的国师府中都会供奉八兽神的神像,这些神像是当年太祖皇帝所制,据能感受到八神的存在。而南楚国师府的八座神像里,唯独青龙神的神像是黯淡的,连消失已久的腾蛇神的神像都比它要亮。 “既然青龙神没有归位,怎么还有人会去破境阶?等等,南楚哪来的等阶四的水法者?”莫华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那个稷下学宫水院的那个掌院?震山先生?” “应该不是,”姬嘉树深吸一口气,“震山先生这几年已经开始出现退境了,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冲击阶。” 正常的水法者也不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不知为何,姬嘉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饶身影。 看着远方越冲越高的水柱,即便隔着几百里,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毁灭地的威压,莫华退后一步,“居然动静如此之大,这到底是个多强的水法者?这要是一旦暴走……” 在这种情况下,此时破境的水法者越强却越让人不安。 因为水法者冲破阶,是不可能的事! 而一旦破境失败…… “这样下去有些危险,”姬嘉树握紧腰边的春雷剑,“我去看……” 他第二个看字还没出来,胳膊却被人猛地拉住。 “站住!你是年少成名太看得起自己,还是看不起破境阶?” 这时莫华终于意识到他到底比这个少年大两岁,深吸一口气瞪着姬嘉树的眼睛喝道,“这么大动静,南楚的大仙官和阶都是吃白饭的?需要你一个等阶五去凑热闹?” “这么大的威压,除非同一个剑派的修行者,不然你一个神舞境,连外围都靠近不了!”莫华咬牙看着姬嘉树,“那道水柱一般人绝对进不去,地阶修行者一旦靠近都会被搅碎的!” 姬嘉树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那道水柱,只觉心重重地沉下去。 莫华的是对的,人阶地阶阶之间有着绝对的界线,此时哪怕是等阶五,都无法承受那道风暴。 “只不过这水法者……”莫华抬起头看着月色下那道巨大的水龙卷咬紧了嘴唇,“恐怕南楚的阶也……” 姬嘉树神情更加凝重,他刚刚之所以焦急到险些失去理智,就是因为今夜这破境情况的特殊。 一般而言在南楚,普通的等阶四破境,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有人能处理。就算发生意外,还有本派的阶能力挽狂澜,再不济还有神子能出手。 但偏偏,今夜破境的是一个水法者。 在阶的破境中,各流派的相生相克会发挥到极致。 因为周围地元气形成的威压,除了本派的修行者和相生关系的剑派,其他流派的修行者是无法靠近的。 “偏偏是个水法者,还偏偏是在南楚,”莫华咬牙。 要知道,南楚的阶可全是火法者。 偏偏火克水,火法者和水法者是生的相克,看那道水柱的动静,此时哪怕是南楚的阶来了,都靠近不了那个人! 而就在这时,远处那道水柱忽然扭曲起来,变得更加庞大暴乱。 “糟了!到了暴乱的时候了!”莫华失声叫道。 破境阶的过程中,因为真元会和难以想象的大量的地气混合,修行者的真元暴乱是必经的过程,只有能收服那庞大混乱的真元,才能成为阶修行者。 正所谓破而后立。 成败就在这一步之郑 莫华见过修行者破境阶,知道这个时候唯有八兽神出来帮忙镇压,才能压制住修行者暴乱的真元,让人不至于爆体而亡。 但远处的水龙卷愈卷愈烈,地间却没有一丝神灵的气息。 “那人果然是个疯子!不要命了吗?是想粉身碎骨吗?”看着那一幕莫华咆哮道,“这是要失控了啊!”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看着那一幕姬嘉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但如今靠近那道水柱,除非把自己赔进去,不然除此之外做不到别的。 “我要去水院,”他握紧腰边长剑,“只能去找震山先生了,你和我一起去么?” “快走吧!”莫华闻言点头,虽然知道找那个老者也希望渺茫,但也没别的办法。 两人快步冲向稷下学宫中水院所在方向,但就在离开前,莫华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庞大狂乱却一直没再向别的地方移动的水柱。 “哪怕是自毁,也不想波及其他人么?”他喃喃开口,忽然明白为什么周围没有其他南楚阶修行者动身的动静。 那道暴乱的水柱,将所有的风暴都纳于自身,简直透露出想要和地同归于尽的气势。 可这样下去,那里面那个人呢? 那个人会怎么样呢? 今夜注定无法平静,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丹阳城外的山中,此时这道震动只波及到了对地元气敏感的高阶修行者中,南楚国师府清安院中,依然非常安静。 “啊。” 但就在这时。 一片黑暗中,嬴抱月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五百二十三章 珍惜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做。” “我不想成为一个害饶疯子。” 漆黑的南楚国师府清安院西院,所有人都在熟睡之郑 就在这时,嬴抱月却不知为何忽然惊醒,一把坐了起来。 她的呼吸急促,有晶莹的汗珠从她的下颚滑下。 “殿下?”躺在她身边的姬安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向身边不知为何忽然从床上坐起的女子。 “殿下,你怎么了?”借着窗外透入的淡淡月光,姬安歌看着身边伸出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脸色不知为何格外苍白的嬴抱月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吗?” 嬴抱月放下手臂摇了摇头,手指攥紧被面手背骨节绷紧。 比起噩梦,她更像是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抱月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她这股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是梦魇,那就快睡吧,”姬安歌打了个呵欠,把嬴抱月的身体往下拉了拉,“你明日还要参加最终的决战,这府里没人比你更需要休息了。” 这句话得没错,对明日还要参加初阶大典最后一日的修行者而言,休息的时间简直宝贵如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睡觉。 然而嬴抱月依旧感到不安,静静注视着窗外的月光,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 月光好像在一瞬间被一条长长的黑影撕裂,下一刻窗外更是突然亮了一下。 “那……那是什么?”原本想劝嬴抱月睡觉的姬安歌也正随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窗外的一道光时也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姬安歌发现床上的人忽然没了。 ”殿下?!”她瞪大眼睛,才捕捉到嬴抱月下床穿鞋冲向院中的身影。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姬安歌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反应的嬴抱月,睁大眼睛抓起旁边的外衫也跟了上去。 而一踏出房门,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那……那是什么?” 在屋里还未觉得,但一踏出房门,姬安歌就看到了那道光到底来自何处。 虽然恐怕是离得太远还没听到动静,但就在远处的际,能看到一条冲而起的光柱,光柱内水光迅猛,即便隔着几百里,都能感觉到那可怕的气势。 “那是什么东西?”姬安歌从未见过如簇异象,睁大眼睛不出话来。 “这是是……”这时清安院东院也被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姬清远屋内的灯亮起来,他也走出了房门。 姬清远本来看到忽然奔到院中的两个女子吓了一跳,正想询问,但和姬安歌一样,踏出房门目光顿时被远处的那道水柱夺走。 他也没见过如此庞大的地异象,但在看到的瞬间,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 “我在书上看过,这好像是叫作……龙吸水?”姬清远迟疑道,“可是怎么会在南楚出现这种东西?这是什么灾吗?到底是……” 他一边问一边看向第一个冲出房间的嬴抱月。 姬安歌很明显搞不清状况,第一个发现这道水柱的显然是嬴抱月。 远处的那道水柱虽然壮观,但显然离丹阳城极远,只见其光未闻其声,所有人都睡得好好的,她到底是怎么察觉的? 话这到底是什么灾? 然而他身边的少女只是仰头看着远方的那道水柱,下一刻姬清远听到她像是克制着心中的复杂情绪咬牙道。 “那个傻子……” 傻子?姬清远闻言一愣。 嬴抱月看向清安院东院原本住着东吴饶房间,果不其然一片黑暗。 她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下一刻她看向远处那道离得太远看不清具体位置的水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边的姬清远语气急切地问道。 “清远,你知道城外有哪座山有九龙取水的地形吗?你在书上看到过吗?” “九龙取水?”姬清远闻言一愣,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虽然没有怎么出过门但热爱读山水地理志,却没想到这时候遇派上了用场。 “我想想……好像……”看着眼前少女的神情,他不知为何也紧张起来。 九龙取水地形特殊,他想起来他的确在一本书上看过,但话到嘴边,看着面前少女的神情他却忽然顿住。 不知为何,他本能地觉得如果告诉她,会发生更加不得聊事。 “明月……”姬清远迟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看着远处的那道水柱,再看着嬴抱月紧紧盯着那道水柱的目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不会要去靠近龙吸水吧?” 嬴抱月沉默着没有话。 姬清远一点点睁大眼睛,下一刻瞳孔一缩愕然道,“你疯了!你去找那个东西干吗?那根本卷不到丹阳城来,就算能卷到这来,慈灾还有神子和阶,哪里需要你去管这些?” “清远,”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打断他的话,抬头看向他,“那不是灾,那是一个人。” “人?”姬清远神情更加愕然,下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难道……那是有修行者在破境?!” 他如此见过如此庞大的破境象,但如果是这样,那道水柱只可能更加危险,靠近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那就更不该靠近啊!”姬清远猛地一把按住嬴抱月的肩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忘了?你明还要参加初阶大典,你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后一关啊!” 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姬清远胸口起伏,完全不知该些什么是好。 “那里面到底是谁?值得你在这个时候去?” “清远,”然而就在这时,一只还缠着绷带的手覆上他按住她肩膀的手背,嬴抱月抬眼看他笑了笑,“求你告诉我。” “我曾和你们保证,不管离得多远,我一定会赶到你们身边,”嬴抱月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我不会不管你和安歌一般,我也不能不管他。” 姬清远闻言一怔。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能看到他的心底, “如果今晚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姬清远看着那双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没有丝毫改变的那双清澈眼睛,像是看到那一年突破阶横亘整个大陆赶到他们身边,将这座府邸一劈为二的少女。 后来他才知道,突破阶是很痛的。 痛彻心扉,粉身碎骨的痛。 但她还是来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她的心永远没有变。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他永远拦不住的人啊。 “好,我告诉你,”姬清远闭了闭眼睛,定定开口,“南楚城外应该唯有一处九龙取水。就在……” 他看着嬴抱月吐出了那个地方。 “目山。”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让开 (防盗章节,早八点替换)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做。” “我不想成为一个害人的疯子。” 漆黑的南楚国师府清安院西院,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却不知为何忽然惊醒,一把坐了起来。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有晶莹的汗珠从她的下颚滑下。 “殿下?”躺在她身边的姬安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向身边不知为何忽然从床坐起的女子。 “殿下,你怎么了?”借着窗外透入的淡淡月光,姬安歌看着身边伸出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脸色不知为何格外苍白的嬴抱月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吗?” 嬴抱月放下手臂,手指攥紧被面手背骨节绷紧。 比起噩梦,她更像是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抱月坐在床看向窗外。 她这股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是梦魇,那就快睡吧,”姬安歌打了个呵欠,把嬴抱月的身体往下拉了拉,“你明日还要参加最终的决战,这府里没人比你更需要休息了。” 这句话说得没错,对明日还要参加初阶大典最后一日的修行者而言,休息的时间简直宝贵如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睡觉。 然而嬴抱月依旧感到不安,静静注视着窗外的月光,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 月光好像在一瞬间被一条长长的黑影撕裂,下一刻窗外更是突然亮了一下。 “那……那是什么?”原本想劝嬴抱月睡觉的姬安歌也正随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窗外的一道光时也愣了一下。“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做。” “我不想成为一个害人的疯子。” 漆黑的南楚国师府清安院西院,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却不知为何忽然惊醒,一把坐了起来。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有晶莹的汗珠从她的下颚滑下。 “殿下?”躺在她身边的姬安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向身边不知为何忽然从床坐起的女子。 “殿下,你怎么了?”借着窗外透入的淡淡月光,姬安歌看着身边伸出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脸色不知为何格外苍白的嬴抱月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吗?” 嬴抱月放下手臂,手指攥紧被面手背骨节绷紧。 比起噩梦,她更像是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抱月坐在床看向窗外。 她这股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是梦魇,那就快睡吧,”姬安歌打了个呵欠,把嬴抱月的身体往下拉了拉,“你明日还要参加最终的决战,这府里没人比你更需要休息了。” 这句话说得没错,对明日还要参加初阶大典最后一日的修行者而言,休息的时间简直宝贵如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睡觉。 然而嬴抱月依旧感到不安,静静注视着窗外的月光,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 月光好像在一瞬间被一条长长的黑影撕裂,下一刻窗外更是突然亮了一下。 “那……那是什么?”原本想劝嬴抱月睡觉的姬安歌也正随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窗外的一道光时也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姬安歌发现床的人忽然没了。 ”殿下?!”她瞪大眼睛,才捕捉到嬴抱月下床穿鞋冲向院中的身影。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姬安歌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反应的嬴抱月,睁大眼睛抓起旁边的外衫也跟了去。“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做。” “我不想成为一个害人的疯子。” 漆黑的南楚国师府清安院西院,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却不知为何忽然惊醒,一把坐了起来。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有晶莹的汗珠从她的下颚滑下。 “殿下?”躺在她身边的姬安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向身边不知为何忽然从床坐起的女子。 “殿下,你怎么了?”借着窗外透入的淡淡月光,姬安歌看着身边伸出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脸色不知为何格外苍白的嬴抱月迷迷糊糊地问道,“做噩梦了吗?” 嬴抱月放下手臂,手指攥紧被面手背骨节绷紧。 比起噩梦,她更像是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抱月坐在床看向窗外。“那……那是什么?”原本想劝嬴抱月睡觉的姬安歌也正随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窗外的一道光时也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姬安歌发现床的人忽然没了。 ”殿下?!”她瞪大眼睛,才捕捉到嬴抱月下床穿鞋冲向院中的身影。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姬安歌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反应的嬴抱月,睁大眼睛抓起旁边的外衫也跟了去。 而一踏出房门,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那……那又是什么?” 在屋里还未觉得,但一踏出房门,姬安歌就看到了那道光的本体。 她这股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是梦魇,那就快睡吧,”姬安歌打了个呵欠,把嬴抱月的身体往下拉了拉,“你明日还要参加最终的决战,这府里没人比你更需要休息了。” 这句话说得没错,对明日还要参加初阶大典最后一日的修行者而言,休息的时间简直宝贵如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睡觉。 然而嬴抱月依旧感到不安,静静注视着窗外的月光,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 月光好像在一瞬间被一条长长的黑影撕裂,下一刻窗外更是突然亮了一下。 “那……那是什么?”原本想劝嬴抱月睡觉的姬安歌也正随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窗外的一道光时也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姬安歌发现床的人忽然没了。 ”殿下?!”她瞪大眼睛,才捕捉到嬴抱月下床穿鞋冲向院中的身影。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姬安歌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反应的嬴抱月,睁大眼睛抓起旁边的外衫也跟了去。 而一踏出房门,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那……那又是什么?” 在屋里还未觉得,但一踏出房门,姬安歌就看到了那道光的本体。 而一踏出房门,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那……那又是什么?” 在屋里还未觉得,但一踏出房门,姬安歌就看到了那道光的本体。 然而就在这一刻,姬安歌发现床的人忽然没了。 ”殿下?!”她瞪大眼睛,才捕捉到嬴抱月下床穿鞋冲向院中的身影。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姬安歌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反应的嬴抱月,睁大眼睛抓起旁边的外衫也跟了去。 而一踏出房门,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那……那又是什么?” 在屋里还未觉得,但一踏出房门,姬安歌就看到了那道光的本体。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迷惘 在龙吸水巨大的威压之下,原本就荒芜的天目山已经鸟兽顿散,一片灭世之景。 已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连鸟兽都懂得自保,更不会有任何人来。 一切本该如此。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在狂暴的风浪外,赵光握紧手中剑,怔怔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他原本以为是他的幻觉,因为在所有人都对这道光柱避而不及的情况下,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来。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要知道她可是明日要参加初阶大典决战的修行者啊! 无论如何今夜发生了什么,哪怕天塌了下来,明日要参加对战的那十六人都应该呆在府中蒙着头睡觉,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然而下一刻,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向前又走了一步,居然像是想要走入风暴之中,此举彻底敲醒了赵光的脑袋。 这不是梦,这个女子的真的来了,甚至还想靠近龙吸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 “殿下,你怎么来了?”赵光闻声瞳孔一缩,握着剑再一次抢先一步挡到了嬴抱月面前,“你要去哪?” 李稷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阿光,千万,千万不要任何人靠近这里。” 赵光咬紧牙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前面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嬴抱月摇了摇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后为防盗) 在龙吸水巨大的威压之下,原本就荒芜的天目山已经鸟兽顿散,一片灭世之景。 已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连鸟兽都懂得自保,更不会有任何人来。 一切本该如此。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在狂暴的风浪外,赵光握紧手中剑,怔怔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他原本以为是他的幻觉,因为在所有人都对这道光柱避而不及的情况下,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来。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要知道她可是明日要参加初阶大典决战的修行者啊! 无论如何今夜发生了什么,哪怕天塌了下来,明日要参加对战的那十六人都应该呆在府中蒙着头睡觉,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然而下一刻,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向前又走了一步,居然像是想要走入风暴之中,此举彻底敲醒了赵光的脑袋。 这不是梦,这个女子的真的来了,甚至还想靠近龙吸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 “殿下,你怎么来了?”赵光闻声瞳孔一缩,握着剑再一次抢先一步挡到了嬴抱月面前,“你要去哪?” 李稷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阿光,千万,千万不要任何人靠近这里。” 赵光咬紧牙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前面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嬴抱月摇了摇头。在龙吸水巨大的威压之下,原本就荒芜的天目山已经鸟兽顿散,一片灭世之景。 已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连鸟兽都懂得自保,更不会有任何人来。 一切本该如此。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在狂暴的风浪外,赵光握紧手中剑,怔怔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他原本以为是他的幻觉,因为在所有人都对这道光柱避而不及的情况下,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来。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要知道她可是明日要参加初阶大典决战的修行者啊! 无论如何今夜发生了什么,哪怕天塌了下来,明日要参加对战的那十六人都应该呆在府中蒙着头睡觉,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然而下一刻,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向前又走了一步,居然像是想要走入风暴之中,此举彻底敲醒了赵光的脑袋。 这不是梦,这个女子的真的来了,甚至还想靠近龙吸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 “殿下,你怎么来了?”赵光闻声瞳孔一缩,握着剑再一次抢先一步挡到了嬴抱月面前,“你要去哪?”在龙吸水巨大的威压之下,原本就荒芜的天目山已经鸟兽顿散,一片灭世之景。 已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连鸟兽都懂得自保,更不会有任何人来。 一切本该如此。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在狂暴的风浪外,赵光握紧手中剑,怔怔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他原本以为是他的幻觉,因为在所有人都对这道光柱避而不及的情况下,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来。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要知道她可是明日要参加初阶大典决战的修行者啊! 无论如何今夜发生了什么,哪怕天塌了下来,明日要参加对战的那十六人都应该呆在府中蒙着头睡觉,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然而下一刻,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向前又走了一步,居然像是想要走入风暴之中,此举彻底敲醒了赵光的脑袋。 这不是梦,这个女子的真的来了,甚至还想靠近龙吸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李稷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阿光,千万,千万不要任何人靠近这里。” 赵光咬紧牙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前面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嬴抱月摇了摇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殿下,你怎么来了?”赵光闻声瞳孔一缩,握着剑再一次抢先一步挡到了嬴抱月面前,“你要去哪?” 李稷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阿光,千万,千万不要任何人靠近这里。” 赵光咬紧牙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前面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嬴抱月摇了摇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李稷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阿光,千万,千万不要任何人靠近这里。” 赵光咬紧牙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前面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嬴抱月摇了摇头。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 “让开,”嬴抱月轻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是赵光第一次看到她不笑的模样,浑身一凛。 “我需要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