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将星传》 序章 深夜,在一所偏僻的庄园里,有间房子的窗户还透着亮光,而房内此时正有一人在灯下看书。 那人看了许久,此时已感觉有些困倦了,于是便揉了揉头,然后用手支撑着下颚打起盹来。 朦胧之中,突然有女子的嬉笑声在身边响起,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有许多流萤一样的东西在周围飞来飞去,笑声居然就是这些东西所发出的。 顿时他英眉一扬,对着那些怪东西大喝了一声:“呔!”这喊声在寂静的夜里犹如平空响起了一道惊雷,片刻间他四周的流萤便纷纷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家里的人听到喊声都赶了过来,他的夫人推开书房的门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从书案边站起,只见他身材高大,嘴边一丛黑黑的胡子,眼睛很是明亮。他便是殷馗,辽东人氏,是有名的天象家。 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了书案上,走到墙边取下宝剑,说道:“今晚有奇异的事发生,我想可能是有什么预兆将要显示。南山河畔是观望天象的上佳之所,我之所以选择在这定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必须一看究竟。” 他夫人担心道:“老爷,都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雪,何况这一带也不太平,你就不要冒险了。” 殷馗笑道:“我自幼为观天象常常夜宿于野外,熟悉了应付各种危险,自保不成问题,这个你就不必太担心了,一早我就回来。” 他夫人了解他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了,于是她便拿起一件厚厚外衣为他披上,说道:“路上一切小心。” 殷馗微笑着握着夫人的手点了点头然后便出门了。 仆人从马舍里为他牵来了爱马,这是一匹毛色乌亮的骏马,血统优良而且耐寒耐劳,很能适应北方严寒的环境。 殷馗骑上爱马顶着风雪向南而去。这一夜彤云密布,月光和星星都被云层挡住了,照常理来说根本就不适合观测天象。但他的经验告诉他,凡事不应都以常理而论,何况天机往往不轻易示人,只有少数直觉敏锐的天象家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瞬间,而殷馗恰好就是这当中的佼者。 地上的雪已有相当厚了,借着透过云层照在雪地上的反光,道路才依稀可见。这一人一骑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上缓缓而行。 他在途中经过一座荒废的房子,只见残缺不全的墙后此时正冒着火光,寒风中飘来阵阵的肉香,殷馗感到好奇,于是便想过去看个究竟,转过了墙角,却赫然发现火堆旁有一具被切割过的尸体,而尸体旁正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咀嚼着烤熟的人肉。 那人发觉身后有动静便转过头来,只见他蓬头垢面,一张脸瘦得只剩张枯黄的皮还紧贴着头骨,眼眶里两只大大的眼球向外突出,他的手中此时还握着一把割肉刀,紧紧地盯着马上的殷馗。 殷馗泠泠的看着他一语不发,那人慑于殷馗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他腰间的宝剑,竟不敢向前,对峙了那么一会就胆怯了,但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食物,于是他吃力地拖着尸体向后面的树林退去了。 殷馗不由得心想:“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会直立行走的兽类了!”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继续赶路,终于来到了要到的地方。 这时他抬起了头注视着天空,此时天上仍是乌云密布,风雪反而更大了,这样是没办法观测星象的,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些年来所发生的种种迹象已预示天下将有大变,但这场大变究竟何时发生,又会演变成怎样,只有上天才知道。如今,想了解这一切,窥探天机的时刻就在今夜! 殷馗向四周的天空都看了一遍,发觉东北角的天边隐隐有光亮透出,但他现在所处的方位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又不辞辛劳,往远处的高山而去了。 这一带地势开阔,唯有的几座山稀稀落落地沿河分布。而这些山当中最高的当属祭山了,相传这座山常年有神仙出没,所以当地人每年都会到山里祭祀神仙。久而久之,原本这座默默无名的山便被当地人称为祭山了。 殷馗来到祭山之下,只见这座山确实与众不同;这里的山普遍不高,而且大都光秃秃的,而祭山不仅明显高于这一带所有的山,并且长年林木繁茂。大雪之后,整座山就像披上银铠的将军,耸立于河畔,千百年来守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通往山上的道路既狭窄又崎岖,骑马已无法上山,于是他下了马,拍了拍马背说道:“在这里等我。”说完便放任爱马在山下自由奔跑了。 具有灵性的马都忠于主人,就算放任不管也不会逃走,主人不在的时候就在周围活动,等主人回来便会回到主人身边,而且如果有陌生人企图接近它它便会警惕地离开,所以殷馗才会这么喜欢这匹马。 大雪中深夜上山,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因为树木的关系,视野变得更差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殷馗磕磕绊绊在山道间摸索,心中不禁焦躁起来,自言自语道:“像这般走法天亮也到不了山上啊。”正说着,黑暗的树林中传来悉悉挲挲的声响,一种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数量似乎还不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殷馗心头一跳,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心想:“莫不是豺狼山魈?当真如此可就凶险了。”他这时才开始懊悔自己做事如此不顾后果,平日里就是大胆惯了,才浑然不把危险当回事。 他于是拔出宝剑全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奋死一战,这些年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了。 正当他精神紧绷,作好了最坏打算的时候,却见到前方亮起了一道光芒。 殷馗顿时感到大为诧异,只见这道光芒照清了道路,而周围的怪叫声也停止了。他只想到这是山里的猎户在危难中过来援手,心中大为感激,于是便要上前好好感谢一番。但奇怪的是,只要他一向前靠近,光芒也随即往前移动,殷馗走它便走,殷馗停它便停,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于殷馗的呼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但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亮光只照耀往山上而去的路,他若向山下或四处走,光是不会跟来的,这么一来,似乎是有意将他引导到山顶去。 这时也由不得殷馗多想了,原本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山顶观望天象,经历过刚才的危险,现在才想半途而废可不是大丈夫的所为。于是,他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昂首信步向山顶走去。 殷馗由光指引,上山的路途变得不再那么艰辛了。他时不时地打量那道光,渐渐明白那是由一颗罕见的夜明珠所发出的。至于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明珠,殷馗对于这些珠石宝玉的见识就远不如对天上星辰了解得多了。就连他夫人用的也只是寻常的首饰,或许只有那些皇宫内院的皇后妃子们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可能会有这么大且这么亮的夜明珠存在了。 再看那持珠人,虽然在这么明亮的珠子旁,却只能依稀看见他那佝偻的身影,看上去显得特别矮小,大概只有八九岁小童的高度而已。 只见他右手高举着明珠,虽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行动却丝毫不受阻碍,举着明珠的那只手甚至都没怎么晃动过,可见此人身手多么敏捷了。 来到山顶,持珠人便悄悄隐入林中不见了,殷馗始终不得见到他的面貌听到他一句回答。 祭山顶上果然视野开阔,过去殷馗就经常登高观星,这高处景象绝非平野可比。 相传古代帝王为了接触天神,便耗费巨资筑成高台。商纣时有鹿台,汉武时则有柏梁台。更有摘星楼,高到能揽月摘星,这当然只是比喻,但也由此可见产生这种错觉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上古时代洪灾肆虐,大禹治水有功得以接过舜的帝位。之后大禹建立了夏朝,划分天下为九州,而翼州便是帝都之所在,因此自古以来这里一直有王气环绕,所谓欲成王事者,必取翼州为本,两者关系密不可分。 既有王气,便可以通达天庭,古时帝王为求四方平安,筑高台以祭天,地点便在这祭山之上,但因年代久远,台以崩倒,仅存石廓。 殷馗来到祭天台的遗迹前祈祷,心中暗祝道:“愿天现预兆以告世人。” 一会后,只见云层翻动,东边天空出现一个云洞,周围的云像被一张巨口猛吸了一般,滚滚涌入云洞中,云消失的地方现出了一片朗朗夜空,真是皓月高挂,群星璀璨。 殷馗大喜过望,朝天拜了三拜,只见此时的夜空星位更易,竟然出现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星宿。 突然,有颗星宿化作流星向地上坠去,又过一会,更多的星宿向不同方位落下。这些流星大小各异明暗不一。 殷馗正惊叹间,云层却又开始收拢起来了,朦胧的夜空中,隐隐现出一颗昏黄的巨星,这颗巨星渐渐向月亮靠拢,并最终完全遮挡住了月亮,月光透过巨星,竟转为殷红如血般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这诡异的颜色出现没多久天地间就变得一片漆黑了,这情形就如天狗食月般。 再过一会,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云层完全盖住了夜空,什么也看不到了。 殷馗闭目沉思,良久无语。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身后有轻细的说话声,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议论着什么。他以为又是那些饥不择食的流浪者,于是便对着那儿大声喊道:“是什么人?出来!” 只见几个人在他的喊声下畏畏颤颤地走了出来,竟都是些七十左右的老人。殷馗对他们问道:“几位年纪这般大了,为何深夜还在此荒山之中?”老人们答道:“实不相瞒,我等本是附近于乡人,这些个年头民无宁日,像我等上了岁数的老人干不了多少活,在家中便是负担,于是我等几人一商议,与其拖累全家不如躲进山中听天由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山中野菌野果倒还不少,没饿死咱们,就只是天冷的时候难挨了点。” 殷馗看他们的穿着,一身又薄又破的衣服根本无法御寒,体会到那简单的言语中其实蕴含无数辛酸与苦楚。 于是他解下外衣递到老人手中,说道:“这件衣服先穿着,天明之后我再叫人送些衣物过来。”老人惶恐道:“不行不行,怎么能平白收下这些东西。”殷馗庄重地说道:“几位年岁都比我高,还能做如此大义之事,一点衣物实在不足于表示我内心的惭愧。” 老人十分感激地收下了衣服,对着殷馗跪了下来,殷馗赶忙扶起。突然他想起了一事,对老人们问道:“方才在下困于山中之时,可是众老秉光引道相助?”老人们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惊呼:“莫不是丘岳之灵!”“丘岳之灵?”殷馗不解。其中一个老人向他解释道:“这丘岳之灵乃是此山间的山妖,受命于山神守护此山,但有砍林伐木者入山,必受此灵迷惑,困于山中受野兽所袭。公今夜能安然上山,乃是山神庇佑,命丘岳之灵引路,可见公必是不凡之人!”说完众人如见异人般再次拜倒,殷馗连忙一一扶起,说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几位一再对晚辈施此大礼晚辈如何受得。” 之后殷馗在山上与几位老人闲聊了一阵,便由老人带路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山洞,以往夜里他们都点上火防止野兽接近,总算是有个固定的闭风之所了。殷馗在洞内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天便亮了,于是他告别了几位老人下山去了。 家中他夫人焦心了一夜,终于见到丈夫安然归来,欣喜地迎了上去,说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殷馗呵呵一笑,说道:“我说了没事的,看你大惊小怪成什么样。”对于夜间所遇之险只字不提。 此时他正在考虑着一件事情,他让夫人带着家中的仆役将所有财物清点并整理好,随后自己则进到书房里关上房门心情沉重地写好一封书信。 打开房门,他夫人已等在门外,她知道今天之事绝不寻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殷馗不说她也不追问,只是默默地听从他的安排。 殷馗很感激这位贤惠的妻子,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自从跟着我以来,这些年时常展转四方,没多少安逸的日子,还不时让你担惊受怕,我十分愧疚。”他夫人微笑着说道:“老爷千万别这么说,能在你身边就是我的福分,今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两人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举动,一个眼神,就已达成默契。 家务处理完,殷馗便带着人来到于乡,找到了那几位老人的家人后说明了老人的情况及自己的来意,他把家资拿出来接济了这里的穷人们,并以正言感化了他们,众人心悦诚服,老人的家人们更是良心发现痛哭不已,随即一起上山将老人们迎了回来。 当日于乡一片欢腾,殷馗难辞众人盛情,便答应留下与乡人同庆。 这场欢庆一直持续到深夜,朴实的乡下人对快乐的追求不高,只要三餐温饱一家团聚便会欢天喜地了,但就是这点作为百姓最起码的要求在当今之世也难以实现。 几位老人来到殷馗面前再三致谢,殷馗依旧谦逊而让。与众人聊到那晚的情形,殷馗说道:“在下当晚夜观星象,见一黄星其大如斗,光芒照处正是此间,以次推算,五十年以后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众人听后诧讶不已。 在于乡过了一夜后,次日殷馗便告别乡人回家了,他把剩下的钱物分给家中仆人用作生计,然后便将他们都遣散了。 而马舍的那个仆人一直将他的爱马照顾的很好,他知道这人喜好天文,因为仰慕他才投奔来的。过去殷馗偶尔会给他讲些天文知识,但总的来说并不多。如今就要走了,殷馗念在这些年来他为家里卖力干活的份上,便将一本载有天文奥妙的书送给了他,让他自学,并予以勉励,末了交代他一件事,等所有人都走了后才去办。 就这样,殷馗与他夫人骑上了马踏上远途,不知道他们下一个落脚之处会是哪里,因为自此之后殷馗便隐姓埋名过着隐居的生活了,至于原因,便是那夜所见的异象和他后来呈向朝廷的那封书信。 不久,当地官府派出一队士兵扬言要缉拿妖言惑众者,但到了殷馗所居之处只见房子已烧成了一片废墟,寻来附近的居民都说几日前一道天火降下,把房子给烧了,房里的人生死不明,大概已尸骨无存了吧,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其实这都是殷馗事前安排好的,他知道当今朝中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秉直之言反而会招来祸害,但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他能做的就是据实而告,至于起不起得到警示作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的身份也只是个民间百姓。 他吩咐马仆在众人走后便用火将房子烧掉,然后向一些好事者散布流言,说此乃天火所为,事情一传经数人之口,原来的真相就难以知道了,这就是殷馗的目的。 那马仆名叫焦炳,办完了事本想追随殷馗而去,但找不到他们夫妇的踪迹,因此只好另做打算。想来想去,自己在这边已无所依靠,只能去投奔远房的一位亲戚,虽然接触不多,但看在同是焦家人的份上应该会收留他,于是他打起精神便动身了。(序完) 第一章 离开纷乱的尘事,在云端间耸立着大大小小的仙山。据说天有九重,而这里便是最底层的仙界。 凡修真之人,飞升之后大多会来到此处,至于更高层的天界,那需要更深的修为,成仙仅仅是个开始。一跃成神的,必是尚在人间之时建成大功业的,或舍生取义造福天下苍生,或功盖寰宇成不世霸业,个人的修行往往所成甚微。 成百上千的仙山中大都居住着仙人,或一个或几个。视修为而定,修为高的大仙自可独居一座大仙山,修为不够的,便只能与其他修为差不多的仙友共处一山了。这虽为仙界,却还是多多少少带着尘世的气息。 这众山中有位小仙,修为堪堪成仙,名列仙班之末,本生于汉武年间,因偶入深山见一男子正在石桌边自弈,不禁上前观望,只见那局棋已是黑白交错纷乱无章,不知是怎么下到这种地步的,男子似乎只关注这局棋没发觉旁边已来了一个陌生人,依然自顾自的下棋,他左手持黑子右手持白子,想一会下一子,开始的时候下的还算快,到了后来,本来杂乱无章的棋局变得归整起来,只见棋盘各个方位均有一拨棋,或多或少,此时他下起棋的速度慢下来了,显得很谨慎。当他下到某一子的时候,实在是难以决断了,手持着那枚黑子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观棋的年轻人也早就将思绪倾注于这盘棋局之中了,以至于入神之深,浑然忘记自己是个旁观者,犹如自己是正在这场对弈厮杀的一方,努力思索着如何破敌制胜的方法。 突然,年轻人的眼神中焕发出了亮光,他顺手就拿起一枚黑子下到了棋盘想好的方位上,还在思索中的男子也被这一子打通了思路,取过白子下了一手,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激烈地厮杀,难分难解,原本观棋的年轻人此时已完全变成的男子强劲的对手。 顿时间周围大雾弥漫目不见物,当雾气散开之时,只见眼前景色为之一变,一片广阔的战场豁然现于眼前,全副武装的军队剑拔弩张激战一触即发,年轻人感觉自己脱离了肉体的束缚,视野一下飘到了天空之上,两军阵容尽收眼底。 不知不觉,两人已下到了末局,棋盘上的局势已到了关键时刻,往往一步就能决出胜负走势了。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而这时是轮到年轻人下子的,终于,年轻人果断地下了一子,男子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说道:“好一个虎穴蛰伏,此局虽败不败、虽胜也不胜,有意思!”原来年轻人入迷其中,误把棋局当成了战局,最后一着竟然把现实当中的谋略运用在了棋盘上,其一子深入敌后蛰伏其中,企图以计谋搅乱敌阵的后方,进而改变全局。但棋盘上这么一手就显得希奇古怪了,而且完全不起作用。年轻人被男子这么一说突然醒悟了过来,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突然,年轻人的笑声停了,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这让男子吃了一惊,他赶紧上前查看,这才发觉这个年轻人原来只是个凡人,他俩在此对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寻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棋局一结,年轻人便晕倒了过去。只见男子袖子轻轻一拂,将一股气息送入年轻人的口鼻中,要救醒他轻而易举,但此后的事却有些让他犯难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年轻人慢慢醒了过来,当他醒来后只觉得神轻气爽,说不出的舒服,而面前正有一人站着,只见这人相貌堂堂超凡脱俗,那人微微一笑,将手上一卷书放在了原本两人对弈的石台上,谓曰:“我乃天宿将星范蠡是也,尔得此书后务当用心修习造福天下,早成正果入列仙班。”说完便化作一阵清风长笑而去,因此仙缘年轻人获得了仙书一卷,于是他晓夜攻读这此书,终于融会贯通。 但当时正值大儒董仲舒向汉武帝力倡儒术治国的时期,并深得到了武帝认可。 说起这儒家之术本起于春秋战国,代表人便是孔子,但在当时列国征战不休的年代里,儒家平和治世的理念与时势格格不入,以致孔子周游列国推倡儒道,虽得到各诸侯的敬重却无人敢用。 方今天下大定,儒家当年提倡的治世理念与统治者管理天下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儒术大行其道便可以说是顺应天时之事了。之后便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举,扼杀了自春秋以来百家争鸣思想大活跃的局面。 难得有机缘习得平乱之术却不逢其时,变得毫无用武之地,正如当年儒术生于乱世般无奈。 正当沮丧之时,却发现仙书末卷载有修仙之法,出于好奇,便也如数学尽,于是功业未成却先修习成仙,升至仙界虚度光阴。 在仙界久了,人间已不知过去多少年。这日,他正如以往一样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突然见到远处有一道祥云飘至,那乘云者正是他在仙界结拜的义兄范蠡,他们虽是兄弟相称,但却有师徒之实,当他还未成仙之时便结识了已是天宿将星的范蠡,他俩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于是范蠡当时就传授了数卷天书给他。如今两人皆已为仙,范蠡便时不时会来寻他一同饮酒阔论,最是大快人心。 那范蠡身为将星,地位自比他义弟高上许多,对于其他神仙来说,来这里找这样的小仙喝酒,简直是自掉身份的举动,而且这里离人间太近,有时甚至会有人间的炊烟随风飘来,这对神仙来说可谓大大有害。但范蠡却依旧我行我素,与他那位兄弟只是饮酒谈天,评论天下人物。 这最下处的仙山也有一好处,就是能最近距离感知人间之事,虽不是事事皆知,但凡有足以惊动天下的大事就必能感受到。这是因为大部分的神仙都各具神通,而并不是个个都能像天帝那样拥有无边法力,身在九宫深处还能对天地之事了如指掌。所以如不是具有天眼之法的神仙,想洞悉下界之事还需要依靠别的途径,这其中的一个简单方法就是沾下近水楼台之便了,不过除他们之外没有几个感兴趣罢了。 只见范蠡这一次带来了特别的东西,是一壶天界也难得的仙酒,就连那装酒的酒壶也不一般,是饕餮之角所化,那饕餮乃是龙之第五子,最是贪吃,得知范蠡将去瑶池取美酒便拦在路上,索取一半美酒,结果却被范蠡略施小计赢得他自裁一角。也亏得如此,才能有装得下那美酒的容器,因为那酒非常特别,为大地五谷之精,有彻地的特性,出了酒池如不入口腹便会溢出不止,任你用何种方法也封不住,除非有足够大的容器,据说巨灵神曾用一巨鼎来盛酒,居然只盛得一滴。 那饕餮之角所化的壶名叫琼露壶,能装五湖之水,如今用来装神酒,却只能装那么一壶。 范蠡笑道:“贤弟,此酒得来不易,今日你我要好好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 两人说着都大笑起来。 那酒无法用杯子来装,只好仰头就壶口而饮。他一靠近酒壶,一丝酒香从壶里飘出,闻到之后先是觉得清香神爽,酒香还未散,渐渐浓郁起来,竟让他有些昏昏欲醉了。 他摇摇头,精神很快清醒过来,大赞道:“光闻气味就这么厉害了,果然是好酒!”对范蠡说道:“小弟无礼,先尝这第一口啦!”说着便往口中灌入了一口。范蠡见了便笑了起来,问道:“味道如何?”他喝了这酒,立马觉得灵魂都出窍了,回味久久才说道:“别的酒再好不过口舌间的感觉,这酒却能喝进灵魂里,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范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收起笑容说道:“酒的事一会再聊,先说说此次的瑶池之会,天帝亲自点将命众星宿下往人间平乱,我听说这次连地煞也出来了。” “地煞?过去仅夏桀、商纣两位暴君,戾气之盛确实为地煞所化,而当今人间帝王虽昏庸无道,却也称不上残暴,如何能化地煞?” “恩,我也觉得疑虑,但如今地煞的星位已动却是事实,自古以来天地便代表着正邪,而人间之气关系着这两者的平衡,自汉高祖刘邦建立的汉王朝,如今已历近四百年,到了衰败的极点,地上正气衰微,使得戾气得以四散,竟引得地煞也冒出来了。” “看来天下又要大乱了。” 范蠡看了看他义弟,只见他此时目光正游离方外,心神全不在此。范蠡喝了一小口酒然后问道:“你不动心吗?”这一句话透过了他的思绪,将他从神游中拉回现实来,他有些怅然地说道:“就算去了又如何,人要有自知之明啊。”回头看范蠡,笑道:“倒是大哥,又得下凡间一回了吧。”范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将酒壶递给他,说道:“咱们再喝。”“好。”这一回,他喝了好大一口,大声说道:“痛快!” 两人就这样边谈边喝,转眼间酒已喝光,范蠡倒没什么,他却醉得不行了,伏在石台上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话。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你甘冒大险向天帝保举的人就是这个?” 范蠡没回头,像是对着凉亭自言自语道:“没错。” “这样做值得吗?”那个女子又问道。 “值与不值取决于有没有能善用他的人出现,如果有人能将他的才华发挥出来,其谋智绝不在我之下。” “如果没有那样的人呢?”说完这句话,一位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他的旁边,能在这里出现的,自然是神女仙子之流,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天帝的九宫传令使,专门传达天帝的谕令。她接着说道:“你在天帝面前担保此人,到时没有成果的话这数百年的仙行可就白费啦。”她眉宇间已露出艾怨之色。 范蠡看了看她然后笑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跟我这义弟一起在此天天饮酒下棋,倒也乐个轻松自在。 女子轻叹一声,显然是无可奈何。 醉酒之后的这位小仙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朦胧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传天帝之令,命你转世凡间尽力平定将乱之世” 第二章 转眼之间已过去许多年,此时的汉家天下已经开始发生巨变,太平道人张角与其教徒在各地起义,拉开这了个乱世的帷幕。 但就算世道乱了也打搅不了有个年轻人睡懒觉的兴致。 此刻已是日上三杆,而这个人还在床上睡着懒觉,看来要是没有人去叫醒他,他恐怕会一直睡下去。 “奉孝!”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所叫唤的名字正是这个在床上睡懒觉的年轻人。 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叫郭图,是这个年轻人在这里熟识的一位朋友, 郭图见他仍躺在床上睡觉却也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对这个人的习性见惯不怪了。 郭图笑道:“今日刚好大公子要出外打猎,郭嘉兄何不同去?”那人听闻突然坐起,笑道:“打猎,那好啊,同去同去!”说着两人都兴高采烈地向大公子府走去了。 这就是现在的郭嘉,大多数人眼中他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还常常与袁谭那伙人纵马扬鹰,有时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为“怪人”、“懒汉”这些个不雅的称号。 大公子府外,一众家丁已备好马匹,一位服饰高贵的男子正在与那些家丁们说着轻浮的笑话,郭图走向那男子,说道:“大公子,瞧我带谁来了。”男子回过头,看见了郭嘉后显得很高兴,大声说道:“郭嘉你来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派人找你呢,现在也省了再去一趟,你看,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城吧!”“好。”郭嘉说道。 这位就是袁绍的大儿子袁谭,平日就喜欢结交名士和豪杰,学足了他老爸的性格,在这南皮城里与郭嘉相识的寥寥无几,袁谭和郭图却乐意与郭嘉结交。郭图确实是仰慕郭嘉的才学,而袁谭,仅是因为郭嘉游手好闲的性格很合他胃口,有酒宴或狩猎之类的事一定要叫上他,当然还有那个郭图,简直成了狐朋狗友。 那郭图是大公子的党羽,还有一人名叫辛评,两人都是拥护袁谭成为袁氏继承人的核心人物,另一边争夺继承权的还有袁绍的三公子袁尚,其党羽人物有逢纪和审配,都是以严治而出名。 众人上马,一个家仆将一只凶猛的猎鹰带了过来,袁谭一伸手,那只猎鹰便一跃而上到他那带着皮护具的左臂上了,然后袁谭便喂了一块肉给它。 “你俩还没见过我这只刚训好的猎鹰吧?”说着,袁谭将手臂上的鹰往郭图身边挪了挪,只见那鹰的野性还很强,一靠近生人便示威性地狠狠的扑打着双翅并张开锋利的尖喙发出吓人的叫声。 郭图吓得忙伸出手用衣袖护住了脸,就连他坐下的那匹马也吓得向一旁跑开。 袁谭见状更是得意地大笑道:“亏你还是父亲倚重的谋士,连只扁毛畜生都怕成这样,怎么随我父亲打天下。”郭图也觉得有些丢人,连忙解释道:“上阵杀敌乃是战将之职,在下只在阵后为主公出谋划策。” “也对,不上战场要胆子也没什么用处。”袁谭说着回头看了看郭嘉,带着讪笑之意问道:“郭嘉,你呢?”说着手动了动,好象随时都会把鹰抛到他面前。郭嘉对于袁谭的所为无动于衷,而是转头注视着那只猎鹰,那鹰看见了郭嘉后也同样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但目光和郭嘉对视的一刹那,动物天生的直觉感到了那双清澈的眼中突然透出了寒光,把它身上的要害都暴露无遗,不由得慢慢收回了羽翼合上了嘴。 袁谭不明就里,自言自语道:“这畜生怎么突然傻啦?” 郭嘉这时才接过之前的问话,说道:“我觉得郭图兄说的有道理,不过胆乃六腑之一,可以闲着不用,没有的话不成了六腑不全之人,岂不怪哉。” “再怪也怪不过你郭嘉。” “我之怪,怪不在此”说完三人都大笑了起来。 众人正要出城,却正好遇见一只雄壮的河北之师自城外而回,为首的两员大将威风凛凛,为首那位扯高气扬神情傲慢,另外一位则深沉冷漠面无表情,他俩就是名震河北的双雄文丑、颜良,也是袁绍最引以为傲的大将,袁绍时常对人说:“袁家军中只要有他们两人就足以横扫整个河北了!” 袁谭见到这两人便热情地对他们大声招呼道:“两位将军在外辛苦了!”两人在马上欠身答礼道:“大公子客气了,此乃属下们份内之职。”这时那一脸恶相的将军说道:“不是我夸口,有我等镇守,北地有哪个毛贼胆敢乱动?” 袁谭道:“文丑将军说的甚是,我袁家得有两位将军坐镇真乃天赐之福也!” 另一位表情冷漠的将军淡淡地说道:“恕我等公务在身,须回见主公不能久耽。” “颜良将军一向先公后私,那就不耽搁两位将军了,公事办完,晚上来府上小宴两杯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二将相互看了一眼,自然想到袁谭是在有意讨好拉拢两人。文丑不以为然,应声道:“待我两人见过主公后再到公子府上叨扰不迟,先谢过大公子了!”颜良则默不做声,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便率队继续前进了。 郭图不满两人的态度,走到袁谭旁边说道:“这两人对大公子太无礼了,大公子又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袁谭道:“成大事者必须有包容四海的心胸,对这样的猛将谦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郭图连连称是,而身后的郭嘉却在暗自发笑,心想连亲兄弟都不能相容的人居然敢自夸气量,勇气实在可嘉。 说到袁绍的儿子,长子是袁谭,次子袁熙、小儿子则名叫袁尚。三个儿子因为袁绍迟迟没有定下继承者而相互猜忌,明争暗斗,为得就是将作为竞争者的兄弟给打压下去,好继承袁家的家业。 原本袁谭身为长子,理应成为最合理的继承人,但袁绍更仲爱长相俊俏的小儿子袁尚,所以在这件事上一直犹犹豫豫,连他属下也暗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郭图、辛评为首支持袁谭的大公子党,另一派则以审配和逢纪为代表支持袁尚的三公子党,各人都期待着自己支持的一方成为袁家主人后能飞黄腾达,但更多的人则只是为了自保而不得已加入其中的。 郭嘉来这之前早已对这些事有所耳闻,到了后更是见识到内部争斗的激烈,虽然他无意参与袁家内部的争斗,但跟郭图之流走得近了自然而然被视为大公子党的一员了。举荐他来的田丰曾告戒他不要卷进继承者之争的旋涡,但郭嘉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想跟谁喝酒就跟谁喝酒。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袁谭一行出了南皮城便一路往南,时而缓缓而行一边谈笑一边欣赏郊外景色,时而又纵马飞驰,肆无忌惮。 离城外四十里便是一处林木茂盛的山林,这片山林鸟兽繁多,因此被占为了权贵的狩猎场,一般百姓禁止进入。 袁谭坐的是名马,速度比其他人快了许多,他一马当先来到山前,然后勒停了马悠闲地等着其他人一个个赶来。 众人有快有慢先后到达,却惟独不见郭嘉一人。袁谭问道:“郭嘉呢?”郭图左顾右盼确实找不到郭嘉的踪影,说道:“这就奇怪了,刚才不还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这时一个家丁说道:“刚才小人看见他慢悠悠的骑着马,并不追随我们,一会儿就被我们甩到后面不见了。” 袁谭笑道:“不愧是郭嘉,人懒马也跟着他懒了,算了,我们先打猎,等他在路上慢慢爬吧!”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再说郭嘉,他此时正在路上慢慢骑着马欣赏风光,只见郊外好一片景致,麦田一片片连成了金黄的毯子,秋风吹过便刮起阵阵麦浪,这风儿吹到身上也让人浑身舒坦,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心吸收这大自然的气息。不得不说,这袁绍治下的地方农业和经济都治理的相当出色,如果人事方面也能处理好,那么或许就具备称霸天下的资质了,但是现在,给他的感觉最多是能割据一方的程度而已。 回想起了来之前的时候,那天有一位老人来找他,他名叫田丰,是袁绍帐下最足智多谋的谋士,以年龄来说田丰足可做他爷爷了,但两人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来往。只见这位老人胡子以白,手上还带着一根藤杖,却不是因为他手脚不便了,而是因为他向来有个习惯,每当思考谋略的时候会一边在地上粗略地画个地图,用一点或一划来表示敌我的分布和优劣。 就是这简陋的图画,却曾让郭嘉震撼不已,所理解出的战略意识透彻而犀利,就如同翱翔的苍鹰在高空俯视大地一般,战场成为他一盘棋局,局里的对手全是他猎杀的猎物,只有那个时候郭嘉深深感受到老人一直隐藏着的杀气。 跟这样的人共事的话,辅佐一位明君很容易就能成就大事。郭嘉有这种感觉,何况当今天下论实力的雄厚,袁绍这边可算无人出其右了。 或许是出于这种考虑,郭嘉才决定去见见袁绍这人,看他是否是能称霸天下的英雄。 可是结果却令人失望,就连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象样的,郭嘉曾想,如果袁绍本人缺乏霸者的资质,那么他的儿子们中有谁具备了也是可以代他完成的,但儿子中也没有这种条件的人,那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正是为了清楚这些人的资质才会接近他们的。 郭嘉经常像现在这样,静下来的时候出神的想事情,以至于完全忽略周围的环境,看到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袁谭他们狩猎的地方,远远便听见他们追赶猎物的喊声,惊起了许多鸟儿,这都不用郭嘉去找,一看就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郭嘉走到了他们那里,只见袁谭此时已打到了不少猎物,是些兔子和野獐。袁谭看见了郭嘉问道:“你怎么才来啊,这天都快黑了。” 郭嘉笑笑,答道:“出来打猎的目标不同嘛,公子猎的是鸟兽,我猎的是秋色美景,收获也不小。” 郭图恍然醒悟,对郭嘉赞道:“郭兄真是好雅致,我也一路而来,却把这么大只猎物给漏过了,实在可惜!” 袁谭讪笑道:“又不能拿来吃,顶什么用?”郭嘉笑而不语,心想:目光短浅之人果然对精神食粮毫无追求,只在乎口舌之上的感觉。 这时袁谭将一副弓箭递给了郭嘉,说道:“还未见识过奉孝的射术呢,今日让我们大开眼界如何?” 家丁们也纷纷起哄附和,郭嘉说了声:“好。”便从容接过弓箭,只见他随便搭上了箭然后轻轻一拉,便把箭给射出去了,那箭全无力道,飞出不过一丈便落在地上了。 看见此景早把袁谭给笑得几近坠马,只见他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像你般射法,保不准。。。。。。还会射到自己的脚趾头,三岁小孩也比你射的好,哈哈哈。。。。。。” 郭嘉将弓箭递回,看着落地的箭后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射箭的表现还算满意,他从容的说道:“对我来说射箭的事情这种程度就足够了。”正说间,突然有个家丁惊呼:“快看,那边有只火红色的鸟!” 众人一齐看向那头,只见林中果然有只全身长着鲜红色羽毛的奇鸟,正在枝间来回蹦跳,就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没人见过这样的鸟,自然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袁谭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轻悄悄地拉上弓箭瞄准了那只叫不出名字的奇鸟。 只听见弓弦一声脆响,一只羽箭射入了林中,那鸟毫无防备,待到弓响才惊动了它,但箭已近在咫尺了,只听见那鸟怪叫一声,带着箭支一同坠下。众人欢呼,对袁谭的射术称赞不绝,袁谭得意地炫耀道:“看吧,这才叫射箭!”这时郭图对袁谭庆贺道:“恭喜大公子,今日之事乃是吉兆也!” 袁谭笑道:“说说,怎么个吉兆法?” 郭图认真地说道:“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最后终得天下的故事公子已听说过了,那白蛇乃是白帝之子,而高祖刘邦乃是赤帝之子,故斩白蛇后便取代了真命天子之位,今日所遇之鸟全身赤红,而赤色正好是刘汉之色,方今汉室失德,人心尽离,气衰之势已不可救,天下人皆有图旧迎新之意,正是将有新天命之子出现的时候,或许正好印证今日之事!”袁谭听后大喜,对手下家丁催促道:“快、快,去把那只赤鸟给我带来!” 这时跑去拣猎物的家丁一脸迷惑地跑了回来,说道:“禀公子,那鸟儿掉下后四处都找不着了。”袁谭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冷地说道:“我养你真是白养了,还不如带条狗!”其他家丁此时都默不做声了。于是袁谭亲自带着众人进了树林,众人到处寻找,果真不见怪鸟的踪影。袁谭一把将弓箭摔在地上,怒斥众人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连个死鸟都找不到,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说着气冲冲地骑马离开了,众家丁一脸丧气,有些人敢怒却也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他们的主人走了。 郭图摇头叹了口气,对郭嘉说道:“郭兄,我们也走吧。”郭嘉说了声:“好。”两人便一起往外走,这时郭嘉无意间看见了草丛中有一点红色的东西,于是他下了马拨开草丛,只见那是一根鲜红色的羽毛,应该是从那只怪鸟身上掉下的。 郭图见到郭嘉下了马,便对他问道:“郭兄,怎么了?”郭嘉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他回到了马上,与郭图一起离开了。 第三章 这一日,郭嘉来到酒楼会见一位老朋友,只见那人此时已侯坐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自斟自饮着。郭嘉看见了他,招呼道:“怎么,许久不见,已经学会跟寂寞对饮了?” 那人抬起头看见了郭嘉,笑道:“你小子可算来啦,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迟到,害我常常空等,想不寂寞都不行啦!”郭嘉笑着入坐了,对方先为他斟上了一盏酒,然后又为自己斟满,郭嘉举起酒跟那人互喝尽了。那人赞叹道:“到底是闻名已久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郭嘉问道:“子杨,许多人都冲着这里的名酒不远千里而来,你说,名气这东西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在跟郭嘉喝酒的这个人原来是郭嘉儿时就要好的好友刘晔。 刘晔回答道:“那是当然啦,但凡事物只有名声在外世人才能了解他的好坏,如果默默无闻,就好比未经开凿的玉石,就算再美好也只能掩埋在泥石之中不见天日。”对于郭嘉的疑问刘晔甚至有点诧异他怎么会问这么缺乏常识的问题。 郭嘉喝了一口酒,说道:“但我现在却觉得名气这东西反而常常是蒙蔽人们双眼的假象。” 刘晔问道:“哦,为什么会这么说?” 郭嘉说道:“因为人们都太注重名气了,认为名气大了就一定是好的,所以往往就不去认真审视这些事物的本质究竟如何了。” 刘晔也喝了一口酒,说道:“就是因为经过了众人的认可名声才可能传得出去,既然这么多的人都审视过了又何来蒙蔽,不是这样吗?” 郭嘉笑了笑说道:“子扬你错了,并非是人人都经过审视然后才有认可的,相隔百里的人往往靠的是道听途说,真正认识那件事物本身的人却不是很多,而且这些人中又不是个个都是明辩之人,更何况大家的目的不同,从他们口中传说出去的事情就更不实际了。” 刘晔放下了酒,问道:“奉孝,你平时对任何事情都不作评论的,今天怎么了?” 郭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然后说道:“或许是这儿的名酒太容易醉人了吧。” 刘晔大笑道:“醉?才喝了这么点酒能让你这酒徒说出醉话?你这玩笑也开得太烂了吧!” 郭嘉张开眼睛笑道:“说的好,不好好的大喝一番就枉费子扬兄赠我这酒徒之名了!来!”说着和刘晔一盏一盏地对喝起来。 其实郭嘉与刘晔少年时就已经是至契的好友了,恰逢黄巾之乱爆发,那一年他们只有十几岁,当时郭嘉正在刘晔家做客,暴乱的农民军已经接近刘晔居住的乡里不远了,这个消息传过来后乡里人都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躲避这群乱军,而当时乡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并不是乡长,却是一群年事已高,见识多广的老人们,大家都称他们为“长老”。往往遇到大事时,全乡人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比如祭祀、婚丧,诸如此类。长老们凭借他们常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知识,拥有比一般人更高的威信。 刘晔与郭嘉也在相互讨论着这件事,这时,乡里的人们都召集在了一起,请长老们决定应对此事的方法。 只见他们来到乡里的一棵老槐树下的空地,几个老人在乡人的陪同下走到了人群中央,他们周围围满了人,刘晔与郭嘉也在人群中。 为首的一个老人开始说话了,他说道:“各位乡亲,大家不必惊慌,义军都是由百姓组成的,如今的情况正如当年秦末一样,他们的目的只是攻击官府,不会对我们这些同为失政的朝廷荼毒的百姓出手的。”乡民们听了纷纷点头称是,刘晔却焦急了起来,老人又说道:“我们不仅不用逃,还应该迎接这支义军,他们是为了天下无数受苦的百姓战斗的军队,我们要尽我们的力量支持他们,等义军成功,大家就将能过上轻松的生活了!”“对,对!”乡人们对于父老的分析从不质疑,认为那就是最正确的判断。 这时刘晔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声:“不是这样的!”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对声感到了惊讶与愤怒,认为他是在捣乱而且还是对长老们的不敬。刘晔不理会众人的指责声,推开了人群走了出来,他对长老们鞠了一躬,说道:“晚辈无礼,要陈说一下自己的一点看法。” 刘晔的母亲看见刘晔居然敢当众跟长老争辩,急忙上前拉住了他,要将他拽回来,一边拉还一边不停责备他。刘晔却说什么也不回去,说道:“这事事关全乡人的安危,说什么我也要向大家讲清楚这当中的道理!”乡里人都不禁哄笑了起来,原本一向严肃的场合变得杂闹了起来,长老们也生气了,以他们在乡里的名望,在这里就是要受人尊敬的,哪允许这么的儿戏。 为首的长老却还能保持涵养,耐着性子对刘晔说道:“好了孩子,既然你对此事有自己的见解,那不妨就说说看吧。 ”其他长老阻止道:“那怎么成,让这么个小毛孩乱说乱道,那以后谁都可以拿主意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说一个我说一个,岂不乱套!” 另一个接着道:“没错,乡亲们之所以信任我们是因为我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我们一辈一辈相传的规矩怎么能随便改!” 刘晔知道再不争辩就没机会了,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是没人当回事的。他喊道:“这些军队并不是什么义军,他们只是混乱的秩序之下借机劫掠的暴民!” “胡说!”没等刘晔说完,就有一位长老打断了他的说话:“自古以来天下兴衰乃是天数,当年高祖正是以义军的身份除掉暴秦的,你若这么说来我倒要问你;如果义军是强盗的话怎么会打下天下,建立数百年的基业?” 刘晔解释道:“这不一样,如今的这群乱军并没有当年高祖建功立业的远大打算,他们只图眼前看的到的利益,所经过的城市只会被劫掠一空,这里也不例外!” 长老继续责问道:“一派胡言!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是用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 刘晔急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对事情的判断不是等到看到听到了才做决定的,以目前的形势和这群乱军的动向就足以预料到他们的目的了。”周围的乡人根本理解不了这些事情,只觉得他是在胡闹,都起哄着,有些长老也冷笑起来。刘晔慌了,他没应对这种场面的办法,只能向郭嘉投去求助的眼神。 而此时的郭嘉既不着急也不紧张,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地站在那里,直到刘晔再也忍不住了,对他喊道:“奉孝!” 他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恩?” 刘晔早已习惯了他那经常走神的性格,但现在这个时候让他不得不生气了起来,居然对他这个好友袖手旁观。郭嘉好象这时才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又盯着远处的天空,众人在刘晔喊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知道他是刘晔的朋友,以为他会帮刘晔说话,哪知他只顾着东张西望,大家都觉得他很奇怪,到底在看什么,于是都朝他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儿除了蓝天白云外什么都没有。 有人忍不住问道:“喂,你到底在看什么?”郭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天空,生怕一眨眼就看漏了什么,他在嘴边竖起食指神秘地说道:“嘘,我在观气呢。” 周围的人听他一说,无不莫名其妙,有人问道:“观什么气?” 这时郭嘉把眼睛闭了起来,似乎是在让眼睛缓解一下疲劳,然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如此明亮,眼眸却又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跟他对视一眼,就感觉精神会坠进这深潭中不能自拔。 少年说道:“数日前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位老者,他对我说南边有一股戾气冲至云霄,这股气非王非君,与其相遇凶多吉少,益仅早躲避,我问老者怎么躲避,他指点了这股戾气的方向,正自南而来,所经过之处正是我好友的家乡,于是我就特地赶来告诉了他。”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长老不屑道:“你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故弄玄虚的骗子罢了。” 郭嘉道:“对啊,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又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纵然很大可能是个骗子,却也不能完全排除世上真的有高人被我恰巧碰上,这事关乎性命,被骗不过奔波一场,但万一是真的可就不妙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过来提醒好友一声,让他出来躲避几天。” 说完他又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天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看不出天边有什么气呢?看来只有高人才能看得到所谓的‘气’是什么样子,恩,一定是这样。” 经过郭嘉这么一说,不少人开始相互议论了起来,对于这种近乎迷信的说法似乎更容易让他们接受。郭嘉故意经过刘晔的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们先走。”然后对长老笑了笑便离开了,刘晔还不清楚郭嘉这么做能起到多少效果,但还是跟了过去了。 他追上郭嘉,对他问道:“奉孝,你说他们会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话,躲避这群乱军吗?” 郭嘉说道:“大概不会。” 刘晔吃惊道:“那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想尽办法就是希望能劝他们离开这里的,唉!” 刘晔抱怨了一句,然后回头向人群跑去。 郭嘉在身后对他说道:“子阳,凡事有能为与不能为之分,凭你我的声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乡民们相信我们所说的话的,好比没有双手的人想做事情,就算你清楚怎么做也难以将事情办好,我们已经做了应该做的了,至于他们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刘晔说道:“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可行的办法,我一定要尽我所能让他们逃走。”说着他头也不会地跑过去了。 郭嘉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和刘晔来回奔波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乡外走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黄昏,刘晔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乡外的小道上,那里郭嘉正站在路旁,看见刘晔沮丧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怎么样了,刘晔走到郭嘉面前说道:“你说的对,或许我不应该强为做不到事情,这样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本来还有些人想走的,经我那么一说,反而连一个人都不愿意走了。” 郭嘉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不,你做的很好,什么可不可为的说法,是对我这种没有坚定决心和毅力的人说的,能将自己的信念和意志贯彻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刘晔疑惑道:“但我还是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啊。” 郭嘉转过身,感慨道:“是啊,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将自己的能力施展出来那种力量。” 刘晔问道:“那是种什么力量?” 郭嘉抬着头,每当他憧憬着某些事情的时候他总会这么看着天空,他看了会然后说道:“大概是能称霸这个天下的霸者的力量吧。”刘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明白了。” 时间又回到了现在,两人喝了一会后,刘晔已经有些醉意了,他对郭嘉问道:“奉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看你刚才的话似有言外之意啊。” 郭嘉笑道:“你察觉到了。” 顿了一下他才问道:“论名望你看这河北谁最大?” 刘晔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袁绍啦,我在中原就已经听闻他的名声了。” 郭嘉又问:“那如果让你选择一个效力对象,你是否会冲着袁绍的名望而来?” 刘晔笑了,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出仕的打算,这么问叫我怎么回答得了你?” 郭嘉说道:“你且放下个人的意愿,就以一个游士的眼光来看,你是否会首先选择名声显赫的一方进行效力?” 刘晔说道:“当然会是这样,不过我会像你说的对这些人的名望仔细地辨别,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 郭嘉问道:“那么你觉得如今河北的袁绍声望和他的实力相符吗?” 刘晔说道:“我觉得是的,袁绍出身名门,祖上四世三公,门生遍布四海,麾下聚集的谋臣猛将更是不计其数,论实力是毋庸质疑的。” 郭嘉听了后只是笑笑,刘晔看见了,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郭嘉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刘晔不明白他到底是在表示认可还是否定,于是他问道:“那么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郭嘉依旧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这让刘晔很是无奈,平时他就是这样虽然对事情已经有了看法,但却从不一次说明,让人半清不楚,不过刘晔也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纠结这种事。 过了一会,郭嘉望着窗外问道:“子阳,你在中原时见识到有谁的实力能跟袁绍一争高下吗?” 刘晔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即刻说道:“问得好!” 接着他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将袖子捋了起来,用指头敲着桌面说了一句:“兖州曹操!” 郭嘉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曹操?” 刘晔笑道:“没错,我仅见过此人一面,但对他的印象却非常深刻,他身上所具备的领袖气质无与伦比,治下的领域也非常强盛,我观此人将来必定会成为袁绍称霸中原时遇到最强劲的对手。” 郭嘉听闻后嘴角浮出一丝笑,似乎遇到了一件令他感兴趣的事情来。 第四章 相传翼州的南皮城为秦始皇二十六年所设,属巨鹿郡,后汉高帝五年,设了勃海郡,南皮便为渤海郡治,因其北面的章武有一座“北皮亭”,故而称此城为“南皮”。 袁绍作为渤海太守举兵后,袁家势力不断壮大,已隐然有一统北方的迹象,而南皮作为渤海的中心城市也因此繁华不已。 临仙楼乃是南皮城中名气最大的酒楼,相传这临仙楼的老板是位奇女子,只因她家中传到这代没有了男丁,而她又自幼要强,所以便接管了这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家业,平日她极少抛头露面,所以见过她的人很少。 接管临仙楼后,她展现出不亚于男子的才干,将酒楼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日上,就连同行也不得不钦佩。 不过名气大了是非便多了起来,不知是同行们恶意中伤还是好事者的造谣,关于临仙楼老板的闲言碎语不知不觉间便传遍了南皮城。 有人说这临仙楼的老板娘奇丑无比,所以年过二十还待字闺中,要知道这年代的女子普遍早嫁,十三、四岁嫁人也属平常,这要是到了二十岁还未嫁,要不是不愁嫁的皇帝女儿,就是因为有问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以临仙楼的名气,就算老板娘不是皇帝的女儿也是不愁嫁的,只不过人们更热衷于后者,这样聊起来便有了许多乐趣。 可奇怪的是,临仙楼的老板娘面对这些有损她名声的流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顺水推舟,扬言要在一个月后在临仙楼举办一场斗酒大会,最终胜出者,不仅能畅饮临仙楼的绝酿,还能成为未来临仙楼的新主人,这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老板娘是想借这场斗酒大会招亲。 一时间这个事情轰动了整个南皮城,甚至连其他地方的人都听说了,人们都在热议此事,传统保守之人自是唾弃不已,认为这临仙楼老板娘太不知廉耻,居然公开场合找老公?而轻浮好事之人则蠢蠢欲动,幻想着如果能在斗酒大会中侥幸胜出,成为临仙楼的老板,那今后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哪怕临仙楼的老板娘真的丑得跟鬼似的也值了,况且不是没人见过她的样子吗?说不定只是谣言她那么丑,实际上不一定丑,说不定还是个大美人,那倒时岂不是赚翻了? 斗酒大会还未开始,人们就已经吵的沸沸扬扬,就连大公子府里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那大公子袁谭本就是个浪荡子弟,好事之徒,他岂会放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带上了他的狐朋狗友们亲自到临仙楼看看究竟。 而郭嘉居然也在这群人中。 自从他来到这里后,终日与袁谭这群人厮混,纵酒狂欢,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谋智之士该有的样子,他的眼神之中尽是睡意。 袁谭是看中了他的酒量才把他带在一起的,完全没有当他是一位谋士看待。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来到了临仙楼,袁谭在这南皮城可是谁都不敢惹的,临仙楼对这太子爷当然也是恭恭敬敬,将最好的包厢让给了他们。 本来嘛,这个包厢就是用来招待那些个“难伺候”的客人的,不管这些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会为他们准备好寻欢作乐的场所,投其所好,这就是临仙楼的生意之道。 第五十三章 夏侯惇为了外出行动方便与典韦穿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身形还是很惹眼,于是找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士兵假扮马商,让他俩得以用马夫的身份做掩饰,毕竟随同马商往返边地购马的马夫们不乏这类魁梧的壮汉,既能干重活又能当保镖。 那扮作马商的小兵哪试过这么过瘾的事,不仅能做一回有钱人,还有曹军中两位重要的武将扮成下人,他又是兴奋又是惶恐,于是对夏侯敦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小人这样真的没事吗?” 夏侯惇拉下帽檐,压低嗓音说道:“不要叫将军,从现在起你只要记得自己是位有钱的马商,做好了就是军功一件,尽管放心的去做!” 那小兵听了顿时抛开顾忌,原本他就是个容易得意忘形的人,也亏了如此才扮得有模有样,像足了一位不可一世的富商。 此前经过探子打听,得知了郭嘉现下的所在,他们一路寻来。 这天他们在路上的一座小酒店稍事休息。 这里是去集市的干道旁,每逢集日,来赶集的人都会把这座小店挤满,而这天恰巧就遇上了集日。 只见小店此时早已人满为患,别说桌子,就连个站的地方都不好找,那些没位子的人都只能站着喝碗茶或吃碗面。 胖子赶了半天路,早已热得浑身是汗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酒店歇脚,本想坐下来休息休息顺带喝上几碗酒,谁知却是这种情况。 这时只见他颐指气使地对夏侯敦和典韦喊道:“去,给大爷弄张张桌子来!” 不知是夏侯惇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假装没听到,对于胖子的话他全没动静。 哪知这胖子早已觉得自己就是有钱的马商了,浑然不记得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他见到夏侯敦无动于衷,于是又提高了嗓子大声喊道:“阿三,叫你呢,去呀!” 店里的人被他的喊声所吸引,都看了过来。 只见这时典韦走了出来,他几步到了一张桌旁,所经过之处,人都被挤到了两边。 那桌的客人被这突如其来大山一般的壮汉给吓住了。 只听典韦说了一句:“桌子借来用用。”便伸出了铜柱般粗壮的手臂,轻轻将桌腿一抓,便将整张桌子平稳地举过了众人头顶。 这群人哪见过有这么大力气的人,都被他的怪力吓的跑到了一边,谁敢跟他理论? 只见典韦将桌子放在了胖子面前,桌上的碟碗连动都没挪动过一寸。 之后他手一松,桌子便稳稳地摆在了胖子面前,却见桌腿上多了一个手印,差点没把桌腿给抓碎。 店老板一看这群人可不是善茬,急忙和店伙计带着椅子和茶水上来招呼。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做点小买卖十分不容易,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最怕就是遇上麻烦的客人。如果遇到捣乱的是寻常人还好说,店里招的几个伙计都有点身手,能将那些人撵走,可万一碰上的是些官兵或是穷凶极恶的人,就得换种方法了。 “请问几位大爷要点什么?”店老板不敢怠慢,让伙计收拾干净桌子笑嘻嘻地询问他们几人。 胖子嘚瑟道:“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赶紧端上来,大爷们饿坏了!” 胖子得意极了,感觉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好嘞,马上就来!”店老板吩咐伙计赶紧去厨房准备酒菜。 “老板,问你件事。”这时夏侯惇突然说话了。 “这一带可有什么名士?” 只见店老板听后立马大声回道:“当然有啊!” 众人听闻都是一怔,原本夏侯惇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打真听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五十四章 “想必各位都是外地人,这方圆百里的谁不晓得延方大师。” “延方大师?”众人却实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酒店老板笑道:“这延方大师可不得了,据说是得了仙人传授法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有通天彻地的能耐!” 三人听了都瞪大了眼睛。 夏侯惇问:“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那不是,你看这里这么热闹,大都是冲着延方大师而来的,据说谁有幸能见上大师半面,就能添福添寿。” 胖子疑惑道:“见半面就能添福添寿了,那另外半张还需不需要?” 夏侯惇大笑道:“不要也罢!” 说完三人都大笑起来。 典韦说道:“看来这酒店老板也是见过那位大师的了,不然这生意怎么那么红火,添福添寿嘛!” 说完他们又笑了起来。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老板,快点上酒菜,我们还要赶路呢,再不快点就上不了山了!”夏侯惇他们三人拿那位大师开玩笑显然惹怒了前来瞻仰大师圣面的信徒们,这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对方人高马大好不好惹,面对亵渎大师之人绝对不能默不作声。 当然,正面怒斥也是不可取的,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尤其是连大师之面都还没有看见就以身犯险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那位高声打断他们说笑的人瞬间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人们纷纷对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他也感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件可歌可泣之壮举,一下就意气风发了起来,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举起酒杯,威风凛凛地喝起酒来。 哪知他一不小心就和对面桌子上那几人对上了眼,夏侯惇此时正坐在对面与他面对着面,只见夏侯惇目光如电神情不怒自威,只那么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那人便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手上的酒杯掉了下来,酒洒了一桌,衣服也被弄湿了一大片,好不狼狈。 那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立马转过身去,不敢再和他对视。 夏侯惇冷哼一声,心想:“还以为是谁,原来只是个无胆匪类。” 夏侯惇环顾四周,众人都纷纷回避他的目光,原本嘈杂的酒店居然一时安静了下来。 典韦心中好笑,在曹军之中夏侯惇可是出了名的威严,不论怎样的新军在他的训练下都会变得服服帖帖,就连那只最难管教的青州军也不例外,这群乡下人又怎敢冒犯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冲进来个人,他冒冒失失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便走便喊道:“借过,借过,哎呀,幸好赶上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不过他的出现将酒店原本安静的气氛打破了,不少人对他冒冒失失冲进来有所怨言,这原本就很挤的酒店现在变得更挤了。 那人一路挤到了夏侯惇他们那张桌子旁,他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张空椅子问道:“这里有人坐吗?” 一旁的典韦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只见这人年纪轻轻,面貌俊朗,身子清瘦修长,似乎有点弱不禁风。 典韦有些看不起这种文弱书生样的人,于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人。”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听闻后却大喜,一屁股坐了下来,笑道:“真是走运,没想到这么多人的酒店里还能找到个位置,诸位真是在下的贵人呀!”他说着竟然毫不客气地拿过了桌子上的茶壶斟满了一碗喝了起来。 三人对于这个书生也感到有些意外,在场这么多人,都对于夏侯惇和典韦这样的猛士都感到畏惧,别说一起喝茶了,就是对上一眼也会害怕,这个书生要不是胆识过人就是个冒失鬼。 “这位小哥为何跑的如此慌张?”胖子首先问道。 “这天快要下雨了,不跑快点进来非被淋湿不可,我这人最怕伤风感冒了。” 众人听他一说,又看了看外面烈阳高照的天气,正想笑话他,却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大雨竟然倾盆而下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这大雨说来就来,明明是烈阳高照的大热天,现在突然就下起大雨来了,原本站在店外的人这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淋成了落汤鸡,场面一度混乱。 胖子一脸惊讶,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年轻人笑了笑,说:“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天上有朵黑云飘了过来,料想应该是快下雨了,所以就急匆匆赶过来避雨了。” 夏侯惇看见这个年轻人说话时眼珠子溜溜直转,料想他所说的话是在忽悠人。 夏侯惇感到些许不快,于是就想为难一下这人,问道:“喝酒不喝?” 哪知这话正中下怀,那年轻人大声应道:“当然喝啦!” 也不等他们答话,这年轻人就对着店老板喊到:“老板,来几壶好酒,还有一只烧鸡和两斤牛肉!” 店老板应道:“好嘞,马上来!” “慢着!”这时典韦突然一声巨吼,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感觉比打雷的声音还大,众人被他的吼声吓到了,一个个惊恐地看了过来。 或许这里的人打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还有人怀疑他们是乔装成商人的强盗,所以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发起性子来就地打劫,那可就倒大霉了。 典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只见好一个高大的身躯,近处一看感觉就像座小山一般,坐对面的年轻人这时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典韦凑近那年轻人的脸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喝几壶酒成什么样子,老板!” 听到典韦的虎吼,老板吓得立马跑了过来,他日夜担心的就是碰到这种惹不起的太岁爷了,要是这些人使起性子来他的小店怕不是要被掀翻了去。 “拿来十坛酒来!” 典韦这一番话吓得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寻常人喝几碗酒有些都醉了,一坛子酒几个人都喝不下,更别说十坛了,给这店里的人一起喝倒还差不多。 老板有些蒙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典韦提高了嗓音说道:“是老子的声音太小了没听到吗?”这一阵说话比刚才还要大声,就连酒店的房梁都震下了灰了,老板一看不得了,动作再不快点他这间祖传的小店就要不保了。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典韦身边的这几个,夏侯惇还好说,胖子和那年轻人真的是两耳嗡嗡作响了,那感觉就像在耳边炸了雷一样,谁顶得住啊? 不一会,店老板带着伙计扛来了几坛酒,酒店里的人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看热闹。 店老板陪笑道:“大爷,小店藏货不多,这几日客人又多,只剩这几坛您先应付应付?” 典韦从店伙计手中夺过酒坛,一把掀开盖子,他闻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就着酒坛喝了一口。 “呸!”突然,典韦一口酒喷在老板脸上,他将酒坛摔在地上大声说道:“你娘的,拿这种喝剩的酒来应付你爷爷,淡的跟水一样,如何下口?” 老板慌忙说道:“是是小的不该,这就给几位大爷准备更好的酒!”说着他拉过伙计在耳边吩咐道:“快去酒窖拿那些好酒来!” 那伙计还有些犹豫,问:“可是那些酒不是用来……” 店老板急了,拍打了一下伙计的手臂说道:“再不拿出来咋们店今天就得完蛋了,还说什么以后的事!” 伙计连忙点头跑了出去,看来是去酒窖拿好酒了,没想到这个小酒店居然会私藏有好酒,这是夏侯惇没想到的,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日在孟德面前十分沉得住气的典韦,出来后居然完全放飞自我了,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斗起了酒来,这让原本乏味的旅程多了些许的意思。 夏侯惇的嘴角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 第五十六章 过了一会,店伙计终于从酒窖里取出了酒来,老板心头滴着血,却还在强装笑容。 夏侯惇一看老板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知道这几坛酒是真的好东西了。 典韦又是迫不及待地夺过酒坛,一把掀开盖子,一股酒香马上就在周围散开了,众人闻到都不禁发出赞叹。 典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只见他仰头猛然喝上了一大口,那模样就如快渴死之人得到了甘甜的泉水一般。 “好酒!”典韦喝过后一声大吼,众人的耳朵又是嗡的一响,差点没被震聋了。 “哈哈哈,这才像话嘛,有这么好的东西早该拿出来了!”典韦开心的笑着,边笑边又喝了一大口,一旁的店老板却是欲哭无泪,这酒窖里的佳酿可是陈年美酒,酿制不易,这几坛更是沉封了数十年之久,是他还小的时候他父亲那辈人开始酿制的了,原本只在婚丧嫁娶之时才会拿出来一点,现在可好,这群歹人一来全都要没了。 夏侯惇看得出老板伤心欲绝,于是随手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扔了过去,老板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东西,一到手上便感觉沉甸甸的。 “拿去抵你酒钱。”夏侯惇淡淡地说道。 老板一激灵,立马看向手上那块沉沉的东西,只见那东西外面用层灰色的粗布包着,老板立刻打开那层布,一看不得了,里面竟然是一大块金灿灿的金子。 众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了,纷纷发出惊讶的叫声。 这些人果然不寻常,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大的金子,看样子得有几斤重,这得值多少钱呀? 老板喜出望外,居然喜极而泣,要知道他父亲临终前曾嘱咐他,酒窖里的那些酒虽然珍贵,但以后如果遇到紧要的关头,就不要心痛这些酒,该拿出来就拿出来,做生意的只要保住平安就是保住了本,酒可以再酿,钱可以再找,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小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本以为今天遇上这些人必定血本无归了,哪里晓得他们居然不安套路出牌,出手那么慷慨,现在不仅不会亏本,还狠狠赚了一笔,人生瞬间大起大落这么刺激让他如何受得了,于是抱着那块金砖又是哭又是笑。 典韦不理会情绪失控的老板,他过了一把酒瘾后打了个响嗝,将酒坛子重重放在那年轻人的面前,说道:“来,我请你喝酒!” 那年轻人微笑着探出身来在酒坛边闻了一下,笑道:“果然是好酒,承蒙各位好意,在下不客气啦。”说着他就要拿起碗来盛酒。 哪知典韦突然按住了年轻人手上的碗,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问道:“干什么?” 年轻人笑道:“盛美酒呀。” 典韦夺过他手上的碗扔了出去,大声道:“盛什么酒,跟老子喝酒必须就坛喝,懂不懂规矩?” 年轻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众人都以为他是胆怯了,哪知他却说道:“这么个喝法就可惜了这些美酒了,不细细品味,岂不糟蹋?” 典韦喝道:“糟蹋个屁,你会不会喝酒,不懂这么个喝法才叫爽吗,啰啰嗦嗦,到底喝不喝?” “好,既然这位大哥喜欢这么喝法,小弟便奉陪到底。”说着便见他把手伸向了酒坛。 众人坏笑着,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口出狂言要奉陪到底,以这大汉的酒量恐怕会十分惊人,哪怕他们喝的是水,看这年轻人瘦弱的模样都足够撑死他了,大家都想看看待会他会是怎么个狼狈样子。 第五十七章 年轻人把手放在酒坛上,将酒坛倾斜,里面的美酒便如山涧细流般涓涓而下。 接着年轻人把嘴微微一张,便将美酒全数收入了口中,神奇的是,这酒进入他口中时居然一滴也没飞溅出来,就连喝酒时也十分安静,就好比细川汇流,百纳无声,相比于典韦那种粗犷的喝法,这完全是另外一种极致了。 众人看他这么喝酒居然都看楞了,不知不觉间那坛酒竟然已喝去了大半,这时年轻人终于收住口扶正了酒坛,他举起手袖一抹嘴巴,露出了流连忘返的神情,他再次赞叹道:“好酒!” 典韦这才回过神来,看过酒坛里所剩无几的酒后才相信眼前这个清瘦的小子是真的能喝酒。 “哈哈哈!”典韦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震全场,众人对于他的大嗓门怎么也适应不过来,每次都会被吓一大跳,也不知道离开这后会不会落下心病和耳疾? “小子,你喝酒古里古怪的,不过确实有点意思,来,我们继续!”说罢典韦拿起了酒坛中剩下的酒,三两口就给喝光了,十分的豪爽,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禁喝起彩来。 “真是聒噪!”典韦对围观的人好不耐烦,但他心下只专心于喝酒,别的都不管了。 “再拿酒来!”典韦一声大喊,店伙计迅速拿起了另一坛子酒。 “哈哈,再来再来!”典韦取过酒坛一把掀开,自己又先大口饮了起来,几下功夫又把那坛酒给喝了个大半,他将酒坛放在年轻人面前,说了声:“给!” 年轻人微微一笑,接过了酒坛,以同样的方式喝酒。 两人一来一回喝着,酒被一坛一坛喝光,人们都看傻了,这两个人比牛喝的都多,典韦这么大的块头倒还说得过去,这年轻人这么清瘦的身子是个什么回事? 只见此时典韦已有一些醉意了,就算他酒量惊人也终非无穷无尽,肚皮也是鼓鼓的了。 再看那年轻人,依旧谈笑风生,安然自若,似乎喝了那么多酒一点变化也没有。 桌子下以堆满了空酒坛,而他们两人的酒量竞赛似乎没有结束。 “再来,再来!”典韦的叫声越来越大,他两眼和眼眶都已发红,一身都是酒气,是人都看得出他开始醉了,看热闹的人这时都纷纷退让到了边上,生怕这喝醉了的大汉会做出什么事来。 “嗯,酒呢?”一看没人拿酒来,典韦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眼怒睁,吼道:“酒呢?快给老子拿酒来!”这阵咆哮可不是闹着玩的,原本他的声音就够吓人的了,哪知道还有那么大的提升空间,这会可不是震耳欲聋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一般。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一吼给震的头昏脑涨,不少人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 胖子也被震倒在地,就连夏侯惇都不禁用食指塞住了朝向典韦那一侧的耳朵,连他也受不了这种声音。 反观与典韦对坐的年轻人,此时却依旧满不在乎的坐在那里,夏侯惇早就觉得这个人有古怪,但一直找不出端倪,不过这回他却看出了对方耳朵里塞着什么东西,像是棉花,但又不是太像。 “酒在哪里?”典韦火了,一把抓过店老板,他那粗大的手臂比老板的身子都大,把老板抓起来好比抓小鸡一般,大伙都为老板捏了把汗,生怕这粗鲁的大汉稍一用力就把老板给捏成肉饼了。 老板吓得不轻,慌忙解释道:“大爷,大爷,小店真的没有更多这样的酒了。” “你骗我!”典韦大吼,唾沫和酒溅得老板满脸都是。 “奶奶的,你这个老板就是不痛快,一点酒也要藏着掖着,看来不给你点滋味尝尝你是不打算说老实话了。”说着他就要动手。 夏侯惇不想搞出太大动静,毕竟他们身上还有任务呢,但他预料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发起酒疯的典韦就算他也难以制止,眼前这种情景,虽然他不想,但也只能让老板自求多福了。 “慢着!”突然,年轻人的喊声制止住了想要动粗的典韦。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想看看他除了酒量过人以外还有什么本事,敢触怒一只发了酒疯的巨兽。 第五十八章 典韦转头看去,只见那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笑道:“大哥不必动怒,如不嫌弃,小弟身上倒还有一瓶不错的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瓶子。 典韦有点醉眼朦胧,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是一瓶精致的酒瓶,瓶身通体明亮,呈乳白之色,材质既似琉璃又似水晶,有点见识的人便会看出这瓶子绝非寻常之物,怎奈典韦这种大老粗完全看不出来这东西的价值。 “小子,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小一只瓶子能装多少酒,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不急。”年轻人取来几只碗,说道:“这回由我请各位喝酒,不过要用我的方式来喝。”说罢,他除去了瓶盖上的蜜蜡,接着打开了酒瓶。 “咦?”人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因为眼前正有件奇怪的事,只见酒瓶打开后一股白色的气体冒了起来,却在瓶口附近停住了,翻滚打转,可就是不出来。 年轻人将酒倒入碗中,这酒看上去有些粘稠,不像寻常的酒倾泻而下,而是带着白气缓缓流入碗中,到了碗里人们才看清,原来这酒是橙黄色的,只是那白气依然围绕在碗中,白气之中隐约还冒着光芒。 周围的人眼都瞪直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酒。 片刻之后,白气突然散开,人们突然之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这气味起初清新芬芳,犹如置身百花丛间,令人神清气爽,逐渐的,香味开始厚重起来,似果香又似蜜糖,竟令人不自觉沉醉起来。 店里的人都快被这酒香味熏睡过去了,典韦迷离着双眼睡意渐浓,突然,他猛摇着头打起来了精神,忙大声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典韦的大嗓门吓醒了快要睡着的人们,就连夏侯惇也差点睡着了,他心里不禁诧异:“怎么连我也快睡着了?”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呀,是河北临仙楼的名酒,叫做‘醉生梦死’。” “什么,这就是‘醉生梦死’?”店老板大惊。 “放我下来!”老板挣扎着想要从典韦的手中挣脱。 典韦这才发现自己还掐着老板,要不是酒清醒了一些说不定就活活掐死他了,典韦心中有愧,于是松开了那只大手,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呀。” 老板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冲到了那碗酒前,围着它惊叹道:“这就是天下第一绝酿‘醉生梦死’吗?” “什么醉生梦死?”典韦疑惑道。 “你连这也不知道,枉费你还喝了这么多酒!”老板的气势一下就不同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典韦也惊讶于他突然之间的变化,一时竟无言以对。 老板眼中饱含着热泪,像是诉说梦中情人一样痴痴地说道:“这醉生梦死绝对是我所知道的天下间最美的美酒,我们家世代都在酿酒,所最求的最高境界就是能酿造出媲美此酒的梦幻美酒来。” 他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表情十分沮丧地说道:“只是这种酒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酿成的,想我祖父年轻时也曾是轰动一时的酿酒师,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来求一坛他酿造的美酒都要费尽周章。不怕告诉你们,当时我的祖父只为桓帝酿酒,其他的人,就算王公贵族想喝上一口他酿的酒也不容易。” 众人对老板的身世感到意外,今日没想到在一个小小酒馆能遇上这么多稀罕事,来这里喝酒的人今后可多了许多吹嘘的谈资了,真是不枉此行啊。 第五十九章 众人都没想到老板的家世曾经有过那样的辉煌时刻,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老板接着说道:“当时我祖父听说了这世间上有这么一种绝酿之后,一开始是不屑的,他自信自己所酿的酒才是天下间最好喝的,直到某天,他终于见识到这个传说中的美酒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听父亲说,当年大将军窦武和陈潘私交甚密,有次桓帝邀请他们参加酒宴,于酒席上拿出了我祖父精心酿造出的陈年好酒,我祖父对此是十分自豪的,认为他的酒绝对可以征服在场所有人。” “果不其然,众人喝过祖父酿的美酒后都赞不绝口,唯有窦武和陈潘笑而不语,桓帝问他们觉得酒怎样,哪知窦武说:‘陛下,这酒美则美矣,却还不是最好喝的。’桓帝自然感到意外,追问究竟还有什么酒能比皇宴上的还好喝?窦武说,他在陈太傅家中曾饮过比这更好喝无数倍的绝酿,桓帝大惊,马上询问起在场的陈潘来。” 众人默默地听着老板讲的故事,都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老板接着说道:“那陈潘话不多说,叫人取来了家中珍藏的绝酿献给桓帝品尝,接下来的事不说你们可能也猜到了,这绝酿便是眼前这醉生梦死,其他酒在它面前简直判若云泥,我祖父听说后心中不服,就算会被砍头也定要亲口尝试一下才能死的瞑目,桓帝当然知道我祖父这个酒痴的个性,念他多年尽心尽力为宫室酿造美酒的份上破例让他进殿一品此酒。” “只一口,我祖父便哑口无言了,从此以后他离开皇宫云游四海,为的就是能制作出能比拼此酒的绝酿来,可一直到死,他也没能完成心愿。” 老板一声长叹道:“唉,此等绝酿岂是凡间之物所能酿出的?” 老板呆呆看着眼前的醉生梦死,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对夏侯惇他们几人说道:“不说了,几位只要品尝一下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板这番话吊足了典韦的胃口,他舔着嘴巴蠢蠢欲动,说道:“奶奶的,世上居然有这种酒,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时典韦突然听到了旁边有吞咽声,转头一看,居然是一脸严肃的夏侯惇在吞口水,典韦大笑道:“元让,连你也忍不住啦?”不经意间典韦喊出了夏侯惇的字来,夏侯惇瞪了他一眼,典韦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嘴巴。 年轻人看到他们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却没说破,只见他又倒了几碗酒出来,每只碗都只盛得一小碗,那酒瓶就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说来惭愧,这酒我也只弄到了这一瓶,数日前和好友叙旧喝去了一小半,现在只剩下这些和各位分享了。”年轻人说着把酒递给了他们几个。 典韦一把抓过碗来,毫不客气,说道:“奶奶的,我倒不信有这么厉害的酒,我先尝尝!”说完他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 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灵魂出了窍,大家完全猜不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侯惇也早已按耐不住,他好酒的程度可不比典韦差,只是强自忍耐而已,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刚才典韦斗酒那会他也喝起来了。 夏侯惇看着眼前这碗美酒,明知不可以轻易尝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取过酒碗喝了起来。 第六十章 四周一片漆黑,夏侯惇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难道自己死了,那酒有毒? 就在他茫然不解之际,眼前突然闪耀起来,一只巨大的发光体在他面前冉冉升起,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发光体,更奇怪的是,就连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起光来,随同那个巨大发光体一同上升,他不知道自己会随着这些发光体飞向何方,只是觉得这里十分熟悉,似乎原本自己就属于这里,尤其是那个最大的发光体,让他倍感亲切。 他的内心从未得到如此的安详,就好像终于摆脱了世间世俗的烦扰,一切回归祥和宁静,他想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再也不要回到以前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惇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惊出冷汗,懊恼自己为何如此糊涂,竟然忍不住喝了那碗酒,在外闯荡竟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遇到心怀歹意的之人,恐怕此时命都没了。 他匆匆下了床,刚一打开房门正好和个将要进来的人撞到了一起,那人手上端着水盆跌倒在地,水洒了满地,夏侯惇自然无恙,只是胸口湿了一片。 地上那人似乎是个伙计,夏侯惇不由分说,将这人拎了起来,厉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伙计被这个恶狠狠的大汉吓得直哆嗦,慌忙回答道:“是你们的朋友叫人将喝醉的你们用板车拉到这里来的,我只是照他的吩咐做事而已。” 夏侯惇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缓和了许多,松开了手,对伙计问道:“你说清楚点。” 那伙计本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原先被夏侯惇那么一吓脚都吓软了,夏侯惇一松手,他便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夏侯惇心中急躁,他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偏眼前这小子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心头一火,便大声喊道:“你倒是说话呀!” “客官大老爷息怒!”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一个人影走了上来。 “是你?”夏侯惇看清楚这人,原来正是那日酒馆里的老板。 “正是小的。”酒馆老板点头笑道。 “你这伙计怎么回事,我只是问他点事情便吓成这样,我有那么吓人吗?”夏侯惇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军营中哪见过这种脓包。 “大老爷不要生气,待我与他说两句。”老板说着便走了过去,在那个浑身发抖的伙计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那个伙计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收拾地上跌落的东西从这里离开,经过夏侯惇身边的时候像躲野兽般侧身闪了过去。 老板送走那个伙计后才回过头来对夏侯惇说道:“客官大老爷真不好意思,这小子傻里傻气的,平日里倒还好,和正常人差不多,干活又勤快,只不过一受到惊吓就会变成这样,据说是在他小的时候亲眼看见全村人被黄巾贼杀害才落下这种病的,我当初也是见他可怜才收留了他,惹恼了客官老爷真是对不住了。” 夏侯惇知道了原因后反而觉得过意不去了,但他又羞耻于流露出自己温和的一面,于是他尴尬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吓到他了。” 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神情,夏侯惇赶忙找了另一个话题问老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开了一间客栈?” 老板苦笑道:“实不相瞒,小的也是出于无奈,眼下世道混乱,过往商客人蛇混杂,大道边上开酒铺图的就是来往人多,但这喝酒的人多了,闹事自然也少不了,在下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这酒铺砸了,那里放的也就是些锅碗凳椅,损失不大,这间客栈才是小的命根,就连酒窖也在这客栈下面,所以才把喝酒的和住宿的地方分开两边,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夏侯惇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禁有些佩服老板的经商之道。 “和我的一起的那个同伴呢,他也在这里吗?” 老板笑道:“当然,小的这就带爷过去。” 夏侯惇大手一挥,皱眉道:“别一口一个大爷的,我···姓曹!” “好的曹爷,这边请。”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为夏侯惇带路。 第六十一章 大雨过后,空气清新,离大路不远处的一座客店内,此时却是雷声滚滚。 寻找着这雷声源头,竟不是天外雷鸣,而是客房内正在酣睡的一个巨汉,他的呼噜声简直惊天动地,就如打雷一般。 “哎呀!”突然,一盆冷水浇醒了沉睡中的巨汉,此人正是典韦,被水泼醒后的他一脸茫然,不知自己为何在此。 “醒了?”夏侯惇站在一旁,冷冷问道。 为了叫醒这个山一般的大汉,他可费了好大劲。 “元让,你怎么在这里,不对,是我怎么会在这里。”典韦挠着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实在是不明所以。 这时老板说道:“是这样的,那天几位大爷都喝醉了,是和各位一起饮酒的那个小哥出钱雇了几辆板车,让人把各位推来了在下开的客店,那位小哥还告诉了在下各位醒来的时间,让在下到了时间后准备好清水给各位大爷醒醒酒气。” 典韦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发怒道:“你就是这样给老子醒酒的?”说着便要伸手去抓老板。 夏侯惇制止了他,说道:“是我让他们泼的水。” 典韦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 夏侯惇怒道:“你睡的跟个死牛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典韦又挠了挠头,疑惑道:“我睡着了,我怎么不知道?” 突然,典韦一拍大脑门喊道:“对了,一定是那个臭小子在酒里下了药,我说怎么突然就没了知觉。” 老板听后忙摇手解释道:“大爷误会了,那酒没下药,这醉生梦死酒的酒性本就如此,哪怕你再能喝酒,也抵不过它半碗下肚。” “岂有此理,那小子呢?他喝酒没喝,醉了没醉?” 老板急忙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他,说道:“那小哥知道各位醒来后定会有诸多疑问,所以临走前留下了一封信,让我在你们醒来后交给你们,他说你们看过信后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典韦白了老板一眼,便接过信来,他用手一抖将信纸展开,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眼睛越瞪越大,夏侯惇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双手叉在腰间。 突然,典韦傻笑着将信纸递给了夏侯惇,说道:“俺忘了自个儿不识字了。” 夏侯惇白了他一眼,把信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写道:无礼晚辈拜会二位将军。 方今天下,四方云扰,群贼并起,曹公欲平定四海,扫除八方,其志向高远,虽难能可贵,亦需仰仗诸位将军之力。 晚辈狂妄,借饮酒之名相会两位将军,一则久闻诸位将军之威名,今得见尊面甚慰平生。 二则钦佩曹公匡复天下之志,虽未曾某面,从诸位将军身上亦感到了其宏图之大志。 今日小别,待晚辈了却周遭之事自当拜见曹公。 信末尾一行字:郭嘉拜上。 夏侯惇看完信,突然大笑起来,虽然被这小子耍了,但对信上那恭维的话又很是受用,竟然生不起气来。 典韦见他突然大笑完全莫名其妙,问道:“元让,你笑什么?” 夏侯惇收起信来说道:“我笑咱们被人耍的团团转。” 典韦大怒道:“是哪个混蛋敢耍我们?” 夏侯惇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到门边说道:“好了,该回去了。” 典韦楞了一下,大声问道:“回去,咱们不是还有事没办吗?” 夏侯惇走的好快,声音已远远传了过来:“已经办完了。” 典韦莫名其妙,没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离开酒馆后的郭嘉沿着这条大道一路前行,他既无行囊也无马匹,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之前的大雨淋湿了这条道路,往返的行人却依然络绎不绝,虽说眼前这里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可一旦战火蔓延到此,必定又是生灵涂炭。 这些年他四处游历,看见了无数惨绝人寰的情景,乱世之中人们摒弃了人性与良知,没有了秩序约束后的人们行为更甚于野兽。 郭嘉希望能寻找到一位可以终结这个乱世的明主,还天下苍生一个安宁的乐土,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但是在观察了几位割据一方的诸侯之后,他渐渐失去了希望,因为他发现这些人全都是些沽名钓誉,志大才疏之辈,他们只会为了自己或家族的利益而行动,并没有更高的理想以及志向,是不具备终结乱世的资质的。 直到他从好友口中听闻了曹操这个人后,他那已如死灰般的心又重新燃起了火苗,他决定再尝试这最后一次,亲自会会这个人,看看他是否真的拥有霸者之资,还是又一个虚有其表的军阀? 那日他在酒馆中碰到了曹操麾下的两位将军,虽然他们乔装打扮,却也被他一眼识破。 早在来此之前,他就已听说了兖州曹操有鸿鹄之志,而且不同于袁绍的外宽内忌,注重名望,曹操用人可谓不拘一格,唯才是举,如果真是如此,或许能从这两位将军的身上证实一些事情。 正是出于这种打算郭嘉才会主动去接近这两人的,他们确实有趣,这让郭嘉做出了亲自会见曹操的决定,而且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发现郭嘉的身份,但在出发往曹营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完成。 突然,郭嘉身后有人喊道:“兄台等等!” 郭嘉回过头来,只见有个人正匆匆向他跑来。 郭嘉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人打算做什么。 那人终于跑到了郭嘉跟前,他喘着气说道:“终于追上你了。” 郭嘉好奇地问:“你在找我?” “对呀!”那人说道:“你不记得了?我们曾在酒馆里喝酒。” 郭嘉确实对此人没什么印象,莫非真的是之前那个酒馆里喝酒的客人? 其实这人正是那天在酒馆里拍桌子,然后被夏侯惇的目光吓怂了的那个人。 郭嘉问道:“噢,原来是这样,有什么事吗?” 只见那人拱手道:“那日在酒馆里得遇兄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兄台的酒量非凡,竟连那种大汉也能喝倒,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郭嘉笑了笑说:“喝酒这种事不必大惊小怪,只因为我从小体质奇特,尤其是对酒有种莫名奇妙的抵抗力,所以怎么喝都不会醉。”郭嘉同时心想:除了那醉生梦死酒之外。 那人大惊,露出了十分钦佩的表情,再次拱手说道:“失敬,失敬!” 说着,他拉住了郭嘉的手走向一旁,说道:“兄台请借一步说话。” 郭嘉不知道他想干嘛,于是好奇地和他走到了路边。 待他们走到僻静之所后,那人问道:“在下福林,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郭嘉一笑,说道:“好说,在下名叫朱由漆。”郭嘉编造了一个名字告诉他。 福林再拱手,说道:“原来是朱兄,幸会。” 郭嘉见他的模样明显比自己要老,还一口一个兄的,这不是让他平白老了许多吗? 郭嘉笑笑,问道:“不知福林兄有何事?” 那个叫福林的人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朱兄,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淮南袁术将军座下之宾客,今日到此乃是为了聘请一位世外高人。” 第六十三章 世外高人?郭嘉一听心里好笑,心想:“不是在说我吧?” 只见那福林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小声说道:“我家主公想要聘请延方大师。” 郭嘉一听更乐了,笑道:“原来是延方大师呀,他确实是个世外高人,如若袁术将军得此人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福林急忙制止了郭嘉,食指竖在嘴上,说道:“嘘,别说那么大声,让外人听到可就麻烦了!” 郭嘉问道:“既然如此,福林兄为何还要告诉我?” 福林笑道:“我和朱兄一见如故,朱兄自然不算外人,再说朱兄有如此酒量,如经我引荐给袁术将军,定然会受到重用。” 郭嘉好奇道:“袁术将军会重用我这种只会喝酒之人吗?” 福林拍着胸部信誓旦旦道:“那是当然,袁术将军气量恢宏,有当年孟尝君之风范,最好结交天下奇人异士,尤其是朱兄这种酒量惊人之辈,一定会得到将军重用!”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到时朱兄可不要忘了在下今日的引荐之情呀。” 郭嘉郑重其事地说道:“一定。” 福林大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在下现在要为袁术将军去办件重要的事,等事情办完,就马上带朱兄去见袁将军!” 郭嘉说道:“小弟真不知如何感谢福林兄是好。” 郭嘉接着说道:“既然福林兄要去办事情,小弟也想尽点绵薄之力,以答谢福林兄的知遇之恩。” 福林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小子是怕我不带他回去还是想跟我抢功劳?” 但他转念又想:“索性也是要带他去见袁术的,保不准他将来飞黄腾达,不如乘现在再卖个人情给他?” 想清楚后福林笑道:“贤弟果然是知恩图报之人,在下没看走眼,既然贤弟有心为袁将军出力,为兄当然是求之不得,那我们一起去好了!” 郭嘉拱手道:“多谢福林兄成全。” 于是他俩便一同上路了。 路上福林指着这些匆匆赶路的行人,问郭嘉:“贤弟可知这些人急着赶往何处吗?” 郭嘉假装不知,问:“难道不是去集市赶集吗?” 福林摇了摇头,说:“集市何时没有?可要是错过了今天的好日子,那就要再等一年了。” 郭嘉假装好奇道:“噢,那请问福林兄今天是什么日子?” 福林轻蔑的一笑,说:“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帮我?” 郭嘉越演越像,惭愧道:“小弟真的是孤陋寡闻,还请福林兄指教。” 福林这才装模作样回答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为兄就告诉你好了:这扬州一带数年之前出了一位神人,据说他是神仙转世,有无边法力,寻常人就算只见到她半面就能添福添寿,更别说是得到他亲自祈福施法之人,就算要起死回生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位神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清修,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出关普救世人,所以周围的人都会在这一天云集到此处,为的就是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被选中得到神人布施神法,那可就幸运至极了,就算没被选到,能看到他一眼也不枉此行了。” 郭嘉惊讶道:“这人可是袁术将军要找之人?” 福林捋着下巴那细细的短胡笑道:“没错,此神人正是延方大师。” 突然郭嘉有些担忧道:“哎呀,这可不妙了!” 福林不明所以,问:“什么不妙?” 郭嘉说道:“看来是这延方大师名气太大,别人也想将他请去,那天我在路上就听到有人讨论这事。” 福林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轻蔑道:“延方大师好歹也是世外高人,我家主公的名声他会不知道吗?其他人岂会入他法眼?” 郭嘉担忧道:“这我也知道,可是听说这次对方的来头似乎不小。” 福林有些不耐烦,觉得郭嘉这人太大惊小怪了,问道:“说吧,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郭嘉回答道:“据说是渤海太守袁绍派来的人。” 福林一听吓得差点跳起来。 第六十四章 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了一跳,原本他仗着自己是袁术的说客而有恃无恐,放眼扬州一带,谁敢抢袁术要的人,又有谁敢拒绝袁术的邀请,所以他仅凭一纸信文就在袁术面前夸下海口,必定能把延方大师给请回来,如今凭添了这么一个劲敌,让他如何不紧张。 说起来,这袁绍和袁术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袁绍虽长于袁术,但袁术是嫡出,袁绍是庶出,所以袁术一直看不起他这个哥哥。 自黄巾之乱后,各地诸侯拥兵自重,董卓乱政后,汉王室的威望更是名存实亡。 袁氏兄弟乃名门之后,祖上号称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拥有如此雄厚的资本,他们在这动乱的时局中占有了莫大优势。 如果这两兄弟能齐心协力,共创大业,放眼天下将无人能敌,就算曹操雄才大略,账下猛士奋不惜命,也无力回天。 所幸的是这两人都是不顾及兄弟情义的人,要不是南北相隔,恐怕早就兵戎相见了。 这样一来,只要他们不相互照应,局势便大有可为。 郭嘉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天下形式便如一盘大棋,走势如何,他早已了然于胸,只不过以前一直在旁观,而如今,他将以执棋者的身份加入这场巨大的棋局之中,改变它的走势,让整个棋盘遍布曹棋(旗)。 看见福林惊慌的表情,郭嘉明知故问道:“福林兄为何如此慌张?” 福林抱怨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袁绍是什么人难道还不清楚吗?有这个人与袁术将军为敌,事情就变的棘手了。” 郭嘉点点头,说:“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呀。” 看见福林焦急的模样,郭嘉继续说道:“福林兄也不必太过紧张了,办事只求无愧于心,尽力而为便是,成败岂有定数?就算这次无功而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袁术将军气量豁达,必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福林气的直跺脚,说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在主公面前立了誓的,此番不将人带回去,只怕···只怕···” 郭嘉忍住了笑,假装一脸严肃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不好办了···” 突然,郭嘉抬起头对福林说道:“承蒙福林兄看得起,小弟愿为福林兄分忧!” 福林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你能有什么法子?难道去把袁绍那群人给喝死不成?”福林那么一说,他突然心想此事未尝不可,他是亲眼看见过郭嘉把那几个大汉给硬生生喝倒的,只要··· 没等福林那异想天开的计划想好,郭嘉便打断了他,说道:“福林兄谬矣,喝酒乃是下下之策,这时恐怕袁绍想要聘请延方大师的消息已经传到大师那里了,就算我们拖得一时半会他们也终究会过去的,再说,如果没办法说服延方大师,就算拖的再久又有何用?” 福林问道:“那贤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郭嘉笑道:“小弟倒是有条妙计!”说着他在福林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听的福林眉宇逐渐舒展,连连点头。 郭嘉说完对福林问道:“不知小弟这条计可行否?” 福林拍手大笑道:“可行,当然可行,不亏是贤弟,居然有如此妙计,如果此计能成,为兄定会在主公面前为贤弟表功!” 郭嘉摇了摇手,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在他们前面会见延方大师,不然的话万事休矣。” “对,那我们赶紧走!”福林说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山去,郭嘉喊道:“福林兄且慢。” 福林问:“贤弟还有何事?” 郭嘉说道:“此去山上路途遥远,靠两条腿跑岂能抢占先机?” 福林一拍大腿喊道:“对呀,看把我急的,连这事都忘了,为兄这就去买两匹好马,我们务必要抢在那伙人之前见到大师!”说着他就跑去找马了。 郭嘉则悠闲地迈着小步,在路边哼起了临仙楼里那个姑娘所唱的小曲来。 第五十二章 “啊!”漆黑的夜里,一座府邸中的房间内传来了惊叫声,房门外执勤的侍卫听到了叫喊声慌忙赶来查看。 只见房内,一位精悍的中年男人正倚坐在塌旁喘息流汗。 “将军”侍卫们想确认他的安全。 “行了,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中年男人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他的另一只手则支着额头。 侍卫们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却绝对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他们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好。 这位中年男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汉末天下大乱,众多起事的群雄之一,凭着强大的实力迅速在中原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并吸收各地的人才,对他来说,人才就是实力的保障。但如今,他所倚重的一位名叫戏志才的谋士过世了,令他难过不已,以至数天来精神恍惚。 这一晚他还做了一个恶梦,梦中一个恐怖的声音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他记得这个声音,正是当年他在荥阳城外被徐荣伏击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之际脑海中听到的。 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恶兽站在他面前,它的身躯大得像山,无法看清全貌,身上一片片黑漆漆的鳞片,这些黑鳞湮灭了日月的光辉,有它存在的地方光芒尽被吞噬,周围的黑暗比没有月光的深夜还要漆黑,唯有那双巨大的眼睛,冒出腥红的幽光注视着曹操。 “小子,你想要力量吗?”那只巨兽并没有动,但它的声音却清晰地出现在曹操的脑海中。 “什么力量?” “废话,当然是能够称霸天下的力量,看看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连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匡扶汉室!” 这只巨兽居然知道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夙愿,为了实现这个心愿,居然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我现在都快死了,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曹操看着自己身上多处重伤,就算敌人不冲上来取他首级,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哈,小子,既然老子还在和你说话就能保证你死不了,老子从不和死人做交易!” 巨兽的笑声如此刺耳,但曹操却毫不惧怕它,说道:“只要能让我活下来,你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曹操心有不甘,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有远大的抱负没有实现,所以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死去。 “小子,你果然没令我失望,哈哈哈哈!”巨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它那张不曾活动过的脸居然也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突然,它张开了巨口,向着曹操吞噬了过来,将曹操从梦中惊醒了。 曹操已经多次梦见这个恶梦了,自从那一次莫名奇妙捡回一条命后,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在他的恶梦中不断上演,而且醒来之后让他头痛欲裂,脾气暴躁,甚至有杀人的冲动。 这时,走廊上传来了充满力量的脚步声,虽然不急却走的很快,只因走路的这个人每一步都迈的很大,走过的瞬间都带起一阵劲风。 转眼间他已站在了曹操的寝室之外,他向来进出不需要兵士通报,这在曹操麾下,也只有极少数亲信能受此待遇,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房门被他推开了,而曹操此时仍未从刚才恶梦的余惊中摆脱出来,看见进来的人后强打起精神说道:“元让你来啦,坐。”说着手指向案台。 进来的人名叫夏侯惇,字元让,曹操之父曹嵩未易门庭之前本姓夏侯,后来被中常侍曹腾收为养子,自此才改姓曹。所以,曹操与夏侯一族是有着同族情谊的。 侍从点亮了房中的大烛台,顿时房内一片光亮。 只见这位叫夏侯惇的战将身材高大,耳下到腮边长着一丛乌黑刚硬的短胡,眼神中透出一股彪悍之色。 他此时还穿着战铠,刚从外巡夜而回。在曹操的领内,就算夜里警备也不会松懈。 夏侯惇取下了头盔坐了下来,对曹操说道:“孟德,以往打猎,你就连虎豹都不放在眼里,今晚怎么会因为一个梦而惊吓成这样。”他已从侍卫口中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梦境之中身不由己,全然不如现实般能随心所欲。”说着他慢慢握住了自己眼前的拳头,如同重新掌控住了什么。 夏侯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心想:“这才不愧是孟德。”然后对曹操问道:“深夜将我招回,所为何事?”两人私下交谈便如同兄弟般随意,在外面的时候才行君臣之礼。 曹操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夏侯敦接过一看,问道:“是荀彧写的?”曹操点了点头,说道:“戏志才死后我希望有能胜任他位置的人,所以写信给荀彧问他有没有人可以推荐给我,他的故乡颖川可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啊!” 夏侯惇问道:“戏志才可是位不可多得的谋士,想要再找一位跟他才智相若的人恐怕不容易吧?” 曹操感叹道:“是啊,这么早就失去戏志才实在太可惜了,我今后还有许多事情想要仰仗他的智谋呢!”说着他紧闭上了双眼,就连旁人都能感受到他失去爱才后揪心般的痛。 夏侯惇劝慰道:“事以至此难过也无济于事,还是看开点吧,况且,我们这边不是还有荀彧、荀攸这样的谋智之士吗,他们也都是一流的人才啊!”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都是难得的人才,不过当今的乱世这类熟读韬略的人才其他对手或多或少也是有的,而我所希望得到,应该是一位能打破常识,不拘兵法规则束缚,独一无二的奇士!”曹操谈论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谋士时,神情难掩激动。 “当初周文王渭水遇子牙方能诛灭商纣,齐桓公也是因为得到了管仲才得以制霸诸侯,而我,何时才能得到他们那样的奇士辅佐呢?”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按着台,眼望窗外的夜空。 “这样的人强求不来啊。”夏侯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但荀彧在信上提到了一个人,是他在河北时遇到的,那人的性格古怪,但身上却隐隐散发出深不可测的力量。所以我想让你先去看看这个人。” 夏侯惇失笑道:“我这样粗鲁的武人会看什么人?” 曹操微笑道:“还被埋没的英雄只有同样具备英雄气质的人才会发现,典韦这个猛将不正是你带来的吗?” 夏侯惇的性格干脆,不喜拖拉,他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孟德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好了。”说着转身出门,这时曹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将典韦也一起带去吧。” 夏侯惇回过身来问道:“典韦可是你的护将,你信不过我的武艺吗?” “如果同时让我失去了左右手,将来还怎么征战天下。”曹操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上的兵书回答了他。 夏侯惇轻轻一笑便走了。 到了府门口,夏侯敦站住了,他背对着一个人说道:“孟德的吩咐,这段时间跟着我。” “明白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应道,只见月光下,府门边一个巨岩一样的黑影缓缓站起。 第五章 袁谭一行人到了临仙楼后便嚷嚷着要老板娘出来,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想当众拿她开玩笑。 临仙楼的管家见状赶忙出来招待他们。 这临仙楼的管家姓张,人们都叫他老张,名字反而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腰有点佝偻,在临仙楼他既是管家又是掌柜,可以说是除了老板娘之外最大的管事人了。 临仙楼老板娘平日从不出面,这临仙楼的生意基本都要靠他来打点,别看他这个样子,做起事来却相当利索,为临仙楼做了那么多年,居然从没出过篓子,可见他做事是有多么的严谨,说是滴水不漏也不为过,这种人才,别的老板可是做梦都想要的,但老张偏偏又是忠心耿耿,临仙楼已历经三代人了,可他依旧死心塌地,不论外面的人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想挖他走,他就是不为所动,别人只能感叹老板娘的命好,躺着就接过临仙楼这偌大的家业,又有老张这种才能与忠诚兼备的管家打理生意,就算她什么事也不做临仙楼的生意也不愁不红火,可他们又怎知道在背后打点生意的才是老板娘本人,老张只不过是照着吩咐做事的人而已。 袁谭看见老张过来却没给他好脸色看,袁谭身边的狗腿子深知这位大公子的脾气,于是突然站了出来推了一把老张,问道:“怎么是你这个老东西出来,你们老板娘呢?” 老张被那狗腿子这么一推差点跌倒,还好他站住了脚跟。 只见老张还是陪笑道:“难怪今早有喜鹊临门,原来是预兆大公子将要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那袁谭身边的狗腿子叫做杨有德,长的还算人模人样,可人品却和名字相反,十分败坏,他全仗着跟在袁谭身边,平日里尽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派头,欺软怕硬,心眼又小,凡是一点小事得罪了他,日后必然借机报复。 那杨有德不耐烦道:“少说废话,我们大公子最近听说你们临仙楼的老板娘浪的不像话,满城找相好,大公子为人最喜好助人为乐,所以特地带了一帮兄弟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到的地方,说不定能为她解决燃眉之急。” 说到最后那群人都大声淫笑了起来,临仙楼里有些不正经的客人也跟着这群人起哄了起来,而那些正直之人则不禁心下愤然。 那郭嘉原本只是装着糊涂和这群人瞎混,平时就是喝喝酒打打猎,平日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次听到杨有德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顿时让他恼火了起来,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辗转多年,怀才不遇,郭嘉始终没有找到心目中的明主,他已逐渐失去了梦想,待在南皮城的这段时间,他有些自暴自弃,想用酒来麻醉自己,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算了。 这几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迷迷糊糊的,没想到却被袁谭身边的狗腿子一番下流话给惹恼得清醒了过来,那朦胧的双眼再次清澈起来,却因为他站在人群后面,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老张神情尴尬,要换成是其他人,他早就挥起老拳揍向那张破嘴了,老张一生最敬重他主子一家,当年要不是老主人在饥荒中收留了他,他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这把年纪,而且还受到主子一家三代人倚重,老张人生所信奉的道理只有一条,那就是忠义,对于老主人的救命之恩,就算用一辈子也感激不完,何况主子一家待他如家人一般,他就算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但商场滚打这么多年让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老主人在很多年前就教会了他如何忍辱负重,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如果不学会忍耐,一时的痛快很可能就会毁了一生的基业,尤其是南皮这样的大城里,惹不起的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就算他们家业再大,钱再多也千万不能招惹这些麻烦的人,所以才有了临仙楼那专门招待贵客的包厢,才有老张这么的忍气吞声。 第六章 老张强忍住了火气,虽然年纪渐长,但他的脾气还是不输年轻之时,看见有人冒犯老板娘,他那火爆脾气差点又犯了。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只听见她大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难得大公子大驾光临,择日不如撞日,斗酒大会也不必选其他时候了,就由大公子见证,今晚举行!” 人们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正在楼上说话的人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大概只有十二三岁,这少女便是临仙楼老板娘的贴身侍女,她传达的话便是老板娘的意思。 众人一片惊呼,这老板娘也太爽快了吧,还是说随便?斗酒大会还是其次,这胜者决出来后临仙楼可是要易主的,这等大事岂可如此儿戏?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好事的人们本来就不显事大,他们还巴不得更热闹些呢。 这回就连老张也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老板娘是什么意图,只听见楼上的那个少女又说了:“小姐请大公子上阁楼雅座慢慢欣赏今晚的斗酒大会!” 那袁谭一听乐了,本来今晚他就是来搞事情的,如果临仙楼的人胆敢违抗,他就让这群人吃不了兜着走。 但没想到这老板娘的做法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既然有热闹可看他就不妨先看看再说,于是他带着身边的一群人走到了阁楼之上。 那杨有德看见老板娘身边的侍女原来是个那么活泼可爱的少女,嘴巴便又开始犯起贱来,说道:“都说临仙楼的老板娘奇丑无比,想不到身边的小丫头倒是挺不错,要是到时候赢下这场斗酒之会能把要娶的姑娘换一换就好了。”说着他伸出恶心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开始意淫起来。 和袁谭一起来的那群无赖们知道杨有德好色且下贱,平日见到有点姿色的小姑娘或者是有夫之妇都会调戏一番,甚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们动手动脚,就算那些女孩的家人在一旁也不收敛。 人们都畏惧于袁谭的权势敢怒而不敢言,尤其是女孩的家人们更是只能忍气吞声。 这回杨有德话音刚落其他无赖们就取笑道:“想娶这个小姑娘回家,就不怕你家娘子发火?” “呸!”杨有德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悻悻道:“那个黄脸婆敢多说一句话我就休了她!” “杨兄果然大丈夫!”无赖们竖起大拇指夸赞他的气概。 “大公子。”突然,郭嘉叫住了袁谭,走到他面前说道:“大公子何不让我等也参加这场斗酒之会来为大公子助兴?” 袁谭惊讶于郭嘉主动提出请求,平时他出来很少提出什么有趣的建议,反倒是杨有德的鬼点子不少。 袁谭笑道:“今晚真是怪了,连平日本分的郭嘉也难得积极了一回,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郭嘉指着楼下越来越多凑热闹的客人说道:“今晚临仙楼如此热闹肯定会吸引不少南皮城中的喝酒高手,如果大公子府的人不去会会他们,别人会以为大公子府没有能喝酒的人了。” 袁谭把手一拍,大声说道:“说的对!” 郭嘉继续说道:“听说杨有德是大公子身边数一数二的喝酒好手,郭某不才,想领教领教。” 袁谭这帮人听后都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这分明是郭嘉指名道姓的挑战杨有德,虽然只是喝酒这种小事,可这高下一分,有的人以后就会矮人半截了。 杨有德心中愤恨,心想:“好哇,你这姓郭的是想找我麻烦,想赢过我在大公子面前呈威风,我如不答应,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我就在大公子面前教训教训你!” 杨有德冷笑着站了出来,他自负喝酒比大公子府里其他人都厉害,就算在整个南皮城应该也是数得上号的。 他本来就跃跃欲试想在众人面前一显身手,只是一开始还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这场斗酒会会来不少喝酒高手,自己没把握能赢过他们,他不想在袁谭面前喝醉了出丑,所以就没敢出声,但没想到平时话最少的郭嘉今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来挑战他,虽说以前喝酒的时候也见识过他的酒量,确实有点能耐,但这个叫郭嘉的整天醉眼朦胧没精打采的,很是让他看不顺眼,一有机会就取笑他,对了,一定是郭嘉记恨于他,所以才想趁机报复,杨有德终于想通了。 第七章 “好,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子有何能耐!” 杨有德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袁谭问:“什么要求?” 杨有德坏笑着说:“比也可以,得有个彩头。” 袁谭笑道:“好主意,说说以什么做彩头?” 杨有德盯着郭嘉不怀好意地说道:“输了的要学三声狗叫!” 他话刚说完,身边那群无赖就跟着起哄说道:“对,学狗叫!” 袁谭大笑道:“好主意,那就这么办,你们谁输了就学三声狗叫。” 郭嘉无奈地笑了笑,他原本只是想惩戒一下杨有德的出言不逊,但他居然又突发奇想给这场比试增加了条件,既然他想自取其辱,郭嘉也不便阻拦。 这时,大厅突然喧哗了起来,众人都顾着说话,没留意下面发生了什么。 听到动静后他们都朝楼下看去,只见此时临仙楼已是人满为患,大厅的桌子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布置了起来,整齐地布满了整个大厅,人们则站在大厅四周围观,郭嘉这才注意到临仙楼的大厅居然如此宽阔,布置满了上百张桌子仍绰绰有余。 这时那个少女又出来说话了,只见她大声说道:“斗酒大会的规则很简单,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只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每个想要参加比赛的人都要先喝一碗我们临仙楼的酒,然后再自己站到桌子上去,还能站稳的人就可以参加正式比赛!” 大厅人声鼎沸,那个少女却能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清楚地说完话,她那悦耳的说话声就像利剑一般穿入了每个人的耳朵,让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她话音一落,就看见从临仙楼的后堂中走出了两排大汉,他们每人都单手抱着一大坛酒,这些大汉将大厅围成了一圈,由楼上看下去后才发现,他们不仅动作一致,所组成的圈子也十分整齐,站好位置后这些人手中却仍抱着酒坛不放,看样子他们不仅是来干活的伙计,也是监督比赛的守卫,而且每一个都训练有素。 这群大汉一出场便威慑住了全场,今晚来这里凑热闹的人太多,这里面有不少是平时进不起临仙楼的游手好闲之徒,还有那些泼皮无赖们,甚至是同行暗中派来想要捣乱的人。 临仙楼平时看不到这些大汉,可一旦有人在临仙楼捣乱,或者有人威胁临仙楼的人,他们就会出来“办事”了。 有他们维持斗酒大会的秩序,那些想乘机捣乱,或是酒后发酒疯的人都影响不了这场盛会了。 郭嘉有些惊讶于临仙楼的办事手段,如果不是藏酒量惊人,一场盛大的酒赛怎能说开就开,而且临仙楼中居然还暗藏有那么多悍勇的护卫,这些护卫和大公子府里那些酒囊饭袋们一比,真是强太多了。 突然,郭嘉心中一凛,这些临仙楼的护卫们让他想到了一群人:先登死士! 相传春秋吴越争霸时期越王勾践曾有过一批由范蠡训练而出的死士,勾践用他们大败了吴王阖闾于欈李。 那些死士们并不同于一般的敢死队,不是仅凭毫不畏死的勇气就能驰骋疆场的。 越国的死士们体魄异于常人,能对一般士兵造成致命的伤害却远不足于让他们倒下,鲜血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好战,再加上精纯的战斗技巧和娴熟的阵法配合,使得这只由死士组成的部队成为了越王勾践称霸诸侯之路上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 随着勾践成为春秋霸主之后,范蠡隐退了,而这只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士军也随之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以后出现的所谓死士,只是一群不要命的敢死队而已,与当年越王手下那批战无不胜的军队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第八章 只见他们站好后双脚就如树根扎入了土里,临仙楼里那么多客人相互推搡他们也纹丝不动,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他们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结阵排开,哪怕迎面冲来的是千军万马也无法将他们冲垮。 郭嘉心中疑惑,究竟是谁把他们训练成这样的? 郭嘉年少时曾得一位隐世高人传习兵法谋略,他记得读过的一本古旧兵书中有关于死士的记载。 书中所记载的死士分为三等,第一等的死士无惧伤病,不畏生死,战场上冲锋陷阵、攻城略地,行军时长途奔袭、翻山越岭全都不在话下。 但要想训练出这种死士,除了训练者要懂得训练之法外,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兵胚子要从孩童中挑选体格强健者,对他们以非人的方式进行训练,并辅以特殊的药物增强体质,待其成人之后,就会成为没有思想,绝对服从命令的战斗工具。 如果以这群人做为部队,交战时必须要让他们作为先锋冲在最前面,不然,他们会连挡在面前的友军一并斩杀。 进攻中最难的要属攻城,即便以数倍兵力将城池团团围住,也常常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实在是兵家之大忌。 那本兵书中说,训练一等死士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因为他们会最先登上城头,迅速攻破城池,所以一等死士又称为先登死士。 郭嘉还记得当时他的老师知道他在看这本书后说道:“先登死士虽然悍勇无比,但训练方式过于残忍,有伤天理,所以想要训练出一批先登死士一定会折损寿命的。” 郭嘉听后放下那本书,对他的老师说:“两军交锋本来就会死伤无数,让许多的家庭妻离子散,这已经很残忍了,如果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将孩子从小就从父母身边夺去,并把他们训练成死士,那么就算拥有一只战无不胜的部队,仁德道义已失,赢得了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老师听完郭嘉的话后抚须微笑道:“宅心仁厚,心系天下苍生固然好,但是乱世一日不终结,又会有多少人继续饱受战火之苦呢?” 看见郭嘉若有所思的样子后,他的老师继续说道:“在我决定收你做学生之前,曾问过你,学有所成之后将有什么打算?你告诉我说想要找到一位能终结乱世的明主,为天下带来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 他老师笑道:“可为师觉得,这乱世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终结得了的?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才智卓绝者皆将身家性命葬送在了这场平定天下的大业之中,他们当中或许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更有像你这种以挽救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的侠肝义胆者,这些人各有所长,和他们相比,你觉得自己如何呢?。” 郭嘉慌忙回答:“学生远不及也!” 他老师大笑道:“未必,未必!” “你的志向是平定乱世解救苍生,这就好比在洪水中救人,水性好本领高,却又不想被浑浊的污水弄脏身体,犹犹豫豫间,那些正在洪水中挣扎的人都已经一个个淹死了。” 郭嘉急忙解释道:“学生自然不会因为洪水污浊而不去下水救人的!” 他老师这时用一只手捂住了鼻子,然后略带诙谐的表情问道:“那如果有人掉进粪池里你救不救?” 郭嘉一脸惊讶,他的老师知道他生平最是洁身自好,这是他的优点,也可以成为他的弱点。 看见郭嘉一时回答不上来,老师大笑了起来,连说两声:“好,好!”。 这时,他老师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投向了流淌的河流中,只见河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一个人的能力或许高地有别,但投身进入这乱世之中就好比这一块石子掉到河流里,任你才智出众,也要受这河流左右,这,就是时势。” 第九章 这些护卫虽然下盘稳健,却显然不是先登死士,他们只是一批经过训练的成年人,虽然身体看起来强壮,先天之气却远不及童子精纯,而且他们被训练的时间和强度都不是很高,这就决定了他们的能力将十分有限,至少还停留在“人类”的范畴内。 唯一让郭嘉称道的就是训练他们的人,看来他是知道这么训练这群护卫是有缺陷的,但他还是权衡了利弊将他们训练得很好了,并且护卫们之间配合默契,围圈虽然看上去简单,却也掩饰不了千锤百炼的成果,如果场上形式有变,完全可以将这圆型阵势进行变化…… 不知觉间,郭嘉便沉迷在了对阵法的研究中,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日里看见一群蚂蚁行走,一群马奔跑,甚至是天上飘动的白云,都能让他浮想联翩,想象成一只正在行进中的军队或是正在变化中的战阵,等等。 有时候想到精妙之处甚至会忍不住自己喝起彩来,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但在别人眼里可就是个神经病了。 不过痴人也有痴人福,正是他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才引起了他老师的注意,一番考验后,证实了这个少年确实是个奇才,只不过有点怪罢了。 “你装什么傻呢,想临阵脱逃是吗?”看见郭嘉一直没下来,杨有德便在楼下大喊大叫了起来。 原来斗酒大会的海选已经开始了,想参加比赛的客人们手中都端起了一大碗的酒喝了起来。 那杨有德以为郭嘉不下来是怕了,所以便在那里嚣张的叫了起来,他哪里知道郭嘉只是想事情出了神而已。 回过神来的郭嘉看见比赛终于就要开始了,于是走下楼去。 刚到楼下,那杨有德又开始挑衅起来,一脸不屑地说道:“哎呀,居然下来了呀,我还以为有人腿软下不来呢!” “公子,请!”郭嘉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见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老板娘身边的侍女,此时她正拿着一碗酒递到了郭嘉面前,她本来一直在楼上替老板娘传话,却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此时近处一看,才清楚地发现这个小姑娘居然长得如此精巧可爱,讨人喜欢。不过郭嘉可不是杨有德这类人,这小姑娘虽然十分漂亮可爱,他也只是觉得是个乖巧的小妹妹而已,绝无他念。 郭嘉一笑,接过碗来,正要喝时,那小姑娘却靠近过来,轻轻在他耳边说道:“那人好讨厌,请公子替我家小姐教训教训他!” 郭嘉虽然有些清瘦,个子却蛮高,小姑娘要垫着脚尖才勉强靠近到郭嘉耳朵的高度。 那杨有德一看小姑娘居然和郭嘉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顿时妒心大起,只见他大喊一声:“等等!”他的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你两该不是串通好了想使诈吧?”说着杨有德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手里的那碗酒给淋在了地上,这可是公然冒犯临仙楼的规矩了。 临仙楼的酒名气之响亮,整个河北、乃至中原皆知,多少人为了一品临仙楼的美酒不远千里而来,这当中也有许多名人豪客。 临仙楼注重名声,对酒的品质追求十分苛刻,所以每一坛酒都是花费了许多心血才酿制而成的。 来过这里喝酒的人都知道想喝上一碗临仙楼的佳酿有多么不易,许多时候的情况是排了好久的队进了临仙楼,当日的酒却已经卖完了,没错,这临仙楼的酒可是限量的,就算有酒,也是按照入座的人数来卖的,你可以少要,或者不要,但却不能多要。 当然,就算没喝到临仙楼的酒,能吃上他们这里的菜也是不枉此行的,临仙楼不光酒好喝,菜色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因为他们这里的酒名气太大,抢光了美味佳肴的风头了,以至于来过临仙楼却没能喝上他们的酒始终是种遗憾。 临仙楼里立有明规,你可以不喜欢这里的酒,但要是公然糟蹋了,就是侮辱临仙楼所有人的心血和劳动,比出言侮辱临仙楼更恶劣,所以那群护卫们一看见杨有得胆敢如此糟蹋临仙楼的美酒,无不怒目注视着他,但他们毕竟纪律严明,没有主人的吩咐,绝不擅自行动。 那小女孩当然也是十分气愤的,她可不太克制得住自己的脾气,一看见有人当着面把他们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给倒在地上了,差点就直接冲上去扇他一耳光了,幸好老张立马隔在了他们中间,阻止了那个小姑娘鲁莽的举动。 “不知大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老张背对杨有德,却对楼上的袁谭询问了起来,这显然是表示他们只是看在袁谭是袁绍大公子的面子上才不予计较,否则,今晚这杨有德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这道门了。 第十章 “什么?”袁谭一脸茫然,不知道老张什么意思。 “大公子可是对比赛有什么新提议?”老张再次询问道。 “没什么了,这样很好了,快点开始吧。”袁谭磕着瓜子,边说边吐着瓜子皮,还嬉笑着和那群手下们对着楼下喝酒的人们指指点点。 知道不是袁谭的主意后,老张回过头来,对身边的一个伙计点了点头,那伙计似乎早有准备,一得到老张的指示后便转身向后堂去了。 没过多久,那个伙计便取出了一坛酒来。 酒上来后,老张对着杨有德说道:“这位客人似乎对我们的酒不放心,这样吧,这里有一坛还未开封的老酒,已经有点年份了,客人信不过的话我们就来开这一坛,你喝一碗,我喝一碗,这位公子也喝一碗,绝不弄虚作假,如何!”老张说话时也看了看郭嘉。 老张和杨有德说话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和袁谭说话时那么恭敬谦卑,当真是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杨有德眼珠子转了转,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看样子他们应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上面的袁谭也在催促他们赶快喝酒了,再推脱未免会被看不起,于是他故作爽快道:“好,就信你掌柜一回!” 于是老张二话不说,一把掀开酒坛的封盖,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向四周扩散开来,就连楼上袁谭一伙人都清楚闻到了。 “好浓烈的酒香!”众人无不纷纷称赞,这临仙楼普通的酒已经不容易喝到了,更别说是珍藏的老酒了。 那杨有德公然挑衅临仙楼的规矩已是大不敬,大家看在眼里,心想不知临仙楼的人会怎么个处理法,毕竟袁谭就在上面看热闹,就算不是他的主意,对他的人动手的话未免伤了他的面子,保不准他会发火,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可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众目睽睽之下临仙楼的威信也可以说丢尽了,这确实是两难的抉择。 令人意外的是,老张居然以德报怨,将临仙楼里珍藏的老酒拿了出来,来喝酒的人一看,都觉得是老张和临仙楼认怂了,可少数品味不凡的酒客已经察觉到了端倪,笑而不语。 杨有德初闻酒味已感到一阵眩晕,心中暗觉不妙。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老张就已经倒满了一碗酒,当着大家的面喝了一口,只见他一脸享受的样子,摇晃着头,抚着那已经发白的胡须赞叹一声:“好哇!” 说着,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人们都对这年事渐高的老头那豪爽气概给折服了,不禁喝起彩来,就连楼上的袁谭也看得高兴,鼓起了掌。 老张喝完酒不忘倒转酒碗,果真是一滴不剩,他这么做一来是对自家的酒的尊重,二来是警示杨有德先前的无礼。 接着老张将酒碗递给了郭嘉,大声说道:“公子,请!” 郭嘉一笑,接过酒碗,站在一旁的那个小女孩立刻就为他倒上了一碗酒。 郭嘉微微点头致谢,他一闻酒香,便知这酒烈性十足,虽是如此,却是实实在在的好酒,就像草原的烈马,桀骜难驯,但越是这样的马儿奔跑起来就越是迅捷,一旦驾驭住了,便能享受到那风驰电掣的快感,反之,就会被摔个人仰马翻。 郭嘉话不多说,仰头便喝了起来,没过一会,那酒便也喝得一干二净,郭嘉也像老张那般,翻转酒碗,也是一滴不剩。 接下来到杨有德了,只见他额头都冒出了汗,如果这个时候临阵退缩那以后还怎么在大公子身边混?而且连姓郭的小子和那老头也喝了,他不喝岂不是当着众人面承认自己不如他们? 杨有德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去喝了。 郭嘉将碗递给他,谁知他却不接,一脸嫌弃地说道:“谁要你喝过的脏碗,给我换一个!” 老张哈哈一笑,他早就知道这人会是这么做作,所以并不意外,他向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便马上取来了一个新碗。 老张笑道:“这个绝对是干净的碗,今早才买的,没有人用过!” 他刚说完,周围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杨有德脸上不禁一红,原本他只是厌恶郭嘉,所以也嫌弃他用过的碗,可这样一来反倒是在众人面前显得他婆婆妈妈了,北方的汉子喝酒讲究一个豪爽,就算是老张这样的老头子,喝起酒来一股豪爽的劲,大家都会十分佩服,相反,如果你喝酒各种推脱各种嫌弃,绝对会让人看不起。 第十一章 杨有德“哼”的一声,接过碗来,待他拿到手上时候才发现这碗花里胡哨的,碗上还画有一朵大红花,原来这是大姑娘出嫁用的随嫁品。 众人一看放声大笑,杨有德顿时脑羞成怒,就要把碗摔碎,可当他拿着碗的手刚举到半空就突然动不了了,原来是有只苍劲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见伸手抓杨有德的人正是老张,别看他有些老,手劲却大得出奇,干瘦的手臂就像铁钳般紧紧钳住了杨有德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杨有德大惊,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会对他出手,而且手劲还大的出奇,抓得他手腕像要断掉一般,他碍于颜面忍住不叫出声来,但已是面色狰狞满头是汗了。 老张却一脸悠闲自得的微笑道:“客官,今日本店客满,已经没有多余的碗了,要是再摔碎这只,可就没碗给你喝酒了!”老张虽然是笑着说话的,可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他的口吻更像是威胁杨有德。 杨有德痛的都快要喊娘了,他只得向老张求饶道:“好,我不摔。”他说话以是有气无力。 老张见他服了软,立即向伙计示意,伙计一见便走上前来,帮杨有德手上那漂亮的大红花碗斟满了一碗酒。 老张这才松开了手,杨有德如释重负,一只手却使不上劲了,眼看着手里的碗就要掉下来了,众人看见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说时迟那时快,老张另一只手迅速地扶住了大花碗,并将它递到了杨有德另外一只手上。 杨有德回过神来,他自是愤恨异常,只不过他性格欺软怕硬,纵然有大公子袁谭在场,在领教过老张的厉害后他也不敢继续嚣张了,以他的惯用的伎俩,眼前惹不起的人,自会秋后算账,他心中暗暗发誓,等过了今晚,再慢慢整死这个老东西还有临仙楼不可,如今好汉不吃眼前亏。 老张笑着说了声:“请!” 杨有德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但他默不作声,瞪着老张喝起了酒来。 “哇!”杨有得一声大叫,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原来那酒刚喝到他嘴里,就立即感受到一股火辣的灼热感,是他过去所喝的酒所没有过的,其味道十分霸道,酒味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冲进鼻孔,冲进脑门,冲进喉咙,所到之处无不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辛辣火热的刺激感,呛得他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此时临仙楼里的人们都在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那些以为老张是向大公子府的走狗们认怂的酒客此时才明白临仙楼的手段,这是换着法子整治搞事情的人哪。 老张看着杨有德的表情,故作惊讶地问道:“咦,客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酒有什么问题吗?”说着他一脸疑惑地又盛上一碗酒,他喝了一口酒后认真地品味了起来,疑惑道:“这酒没问题呀?公子你试试!”说着又把碗递给了郭嘉。 郭嘉笑着接过碗来,十分享受地喝下了那碗酒,大声说道:“多谢掌管,临仙楼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一看这情形,便觉得是那杨有德太不中用,难得能喝上如此的美酒,居然如此脓包,才喝一口就大呼小叫了,别人都喝第二碗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十分享受,给这种人喝临仙楼的藏酒简直就是糟蹋! 一时间,人们纷纷对杨有德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甚至不少人偷偷嘲笑议论着他,杨有德平时脸皮虽厚,那也是在做无耻下流勾当的时候,他最忌讳被人瞧不起,明知这是老张那个老东西所设下的局,他也不会就此认输,尤其是郭嘉已喝了两碗的情况下,他再不喝下这碗酒分明就是不如他了。 第十二章 杨有德瞪大了眼睛,硬是往嘴巴里灌酒,那酒在他嘴里如同火烧,杨有德不管那么多,生生咽下去,结果那火热感一直沿着喉咙直到肚子里去,烧得他痛苦难当。 他心中疑惑,这种东西他俩是怎么轻描淡写的喝下去,还跟没事一样?他哪知道这酒乃是临仙楼的另外一件镇店之宝,主要是用来对付那些胡搅蛮缠又不能动武的人,平时是不会拿出来的。 这酒名叫“火烧鬼”,听名字就知道酒性之烈了,酿造之难,仅次于醉生梦死。喝法讲究一个快字,老张当然是深知如何喝法才不会被这酒“烧到”。不过,郭嘉也轻轻松松喝下这两碗酒,还毫发无损,果真是不简单。 那杨有德嘛,不知其中门道,闻到烈酒呛鼻的酒气已经畏惧了七分,喝酒时就如同害怕喝苦药的小孩子,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先喝一小口,结果烈酒在他嘴里迸发出了威力,将他“烧”得够呛,后面再喝更是一种折磨了。 杨有德喝一小口停一下,再喝一口又停一下,越喝越少,越停越久。周围的人都纷纷摇着头。 楼上袁谭早就看得不耐烦了,这杨有德丢人现眼让他脸上无光,他对手下的人叫道:“去,让他快点喝完!”那些手下们听了后都呼啦一声跑了下去,一到楼下就推开其他人走到杨有德面前,说道:“大公子叫你喝快点!”那杨有德有些惊慌,忙点头答道:“好的,好的。”可又下不了口。 袁谭看见后发了火,从楼上扔下个果子砸向杨有德,不过准头不好,只丢到了他旁边,还误伤了无辜的客人,被砸之人知道那是袁绍的大儿子,所以也没敢吭声。 杨有德见袁谭发火后,再不敢拖延,哪怕酒里有毒也照喝了。 只见他紧闭着眼睛往嘴里灌酒,那些酒没多少下到嘴里,反倒是流出去了大多数。好不容易把这碗酒给“倒完”了,杨有德暗中庆幸自己急中生智,蒙混过去了。 可周围的人哪个是瞎的?这分明就是掩耳盗铃。 不过老张没有计较,仍旧鼓掌表示赞赏。 杨有德半碗酒下肚后,火辣之感刚过,酒劲却上来了,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大伙哈哈大笑起来,就算这家伙耍赖皮,喝了半碗,倒了半碗,酒量始终不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更别说上到桌子上去了。 “扶我起来,我还没醉!”只见杨有德在地上大呼小叫着,他说话时舌头都大了,可仍旧耍着无赖。 身边的同伴们赶紧将他扶起。 杨有德迷迷糊糊地指着一张桌子说道:“我要上去,继续喝!” 按照临仙楼比赛的规则,海选后的选手只能靠自己的能力上桌子,他杨有德耍无赖,明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还要同伴们扶上桌子。 只见那些同伙们吵吵嚷嚷,七手八脚地把这烂醉如泥的家伙半推半拖地弄上了桌子,杨有德歪歪扭扭地坐在桌子上,后面还有一个人顶着他才没有倒下,那些大公子府的同伙们不知廉耻地叫嚷道:“看清楚没?我们可是第一个站上来的,有谁不服尽管出声!” 众人心中唾骂,但却没人敢和他们争辩。 突然,有人大笑道:“久闻大公子身边奇人异士众多,有个杨有德更是身负绝技,名为‘假痴不癫’,看似已醉,实则非醉,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众人一看,原来说话之人是郭嘉,他们实在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名堂,看这杨有德丑态百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装醉,难道真的这种绝技,做到以假乱真的样子? “没错,没错,我们杨兄真正的实力还没发挥出来呢,你们都瞪大眼睛好好看吧!”那些个大公子府的同伴们个个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泼皮流氓,连郭嘉说的话真假都分不清,还以为他在为杨有德找台阶下,所以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老张假装惊讶道:“噢?老夫在临仙楼数十年了,居然没见识过如此绝技,今日定要大开眼界了!” 然后他转身对围观众人说道:“好了各位,我们的比赛继续!” 第十三章 每张桌子前都放置一张了小凳,只要身体平衡,踩着小凳便能轻松走上桌子。 不过此时不少人已经醉了,虽说用来海选的酒不是火烧鬼,酒量差的人喝上一碗脚下也不稳了,不少人左摇右晃就是上不去,转眼间就淘汰了一大帮酒量不行的。 再看郭嘉,他潇洒自如地踏上小凳,一跃而上了桌子。此时其他酒客也纷纷上了桌子,他们有的是像郭嘉这般踏凳而上,有的脚下有些不稳,就爬着上桌子,虽然样子不好看,却平稳了许多。 过了一会,厅堂里所摆的那百余张桌子都站满了人,剩下没站上来的就等于是落选了。 老张站出来宣布:“各位,第一轮海选已经结束,结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咱们废话不多说,马上进入正赛阶段!” 这时轮到那个小女孩说话了,只见她说道:“正赛的规则更简单,现在站在桌子上的各位继续喝酒,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看哪位喝得最多的便是胜利者!” 众人一听原来这么简单粗暴,比得就是谁喝得快喝得多。 那杨有德呵呵一笑,对身旁的同伙们得意地大声说道:“这有什么,待我故技重施,这里的人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他喝醉了以后更是口无遮拦,而且完全不要脸了,小女孩听到了他讲的话后,气呼呼地瞪着他,杨有德见小女孩看了过来,高兴极了,便色眯眯地盯着她。 小女孩一生气,做了一个厌恶的鬼脸转身便走了。 老张对众人说道:“各位,在比赛开始之前,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就是本店历代的老板都立有规定,在店里喝酒绝不能把酒倒出来,倒酒者,一切后果自负!” 老张刚说完,便听见杨有德的嘲笑声,他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又能耐我何?” 众人有的气愤于此人的厚颜无耻,有的则对临仙楼的态度十分失望,更有一些人,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弄虚作假取胜,总之,如果临仙楼继续任由杨有德这般任意妄为,这场比赛将无公正可言,所有人都可以以此耻笑他们,尤其是那些生意上的对手们。 老张冷笑一声,说了一声:“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厅上摆上了一面金色大锣,锣面光滑如镜,连人影都照得清清楚楚,而这面大锣前,则放上了一柱香,老张亲自点燃这柱香,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比赛正式开始!”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伙计用力地敲响了那面大锣,锣声震耳,原本有些醉意的人们也被这锣声震醒了。 这时后堂内又走出一批人,这回是有专人为这些比赛者倒酒,而且还都是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酒客们一阵欢呼,有了这些美人作伴在旁倒酒,比赛的人豪气倍增,更加不会轻易认输了。 待到杨有德这边,那群混混们早就大呼小叫对着倒酒的姑娘动手动脚起来,他们这边耍的起劲,别人却都已经一碗接一碗喝着了。 杨有德看得心急,对着那些同伙们骂道:“他妈的,想玩姑娘到窑子里去,别碍着大爷喝酒!” 那几个混混回头看了一下杨有德,其中一个混混冷笑道:“呵,杨大公子喝酒后果然气概不凡,好,就让你喝!”其实这几人都是袁谭身边的走狗罢了,平时跟着吃喝玩乐,杨有德不过是仗着袁谭的面子逞威风,和他们几个并无区别,偶尔想到些做坏事的鬼点子讨得袁谭欢喜,便自以为了不起,在这群人面前指手画脚,俨然一副大哥的样子了,惹得其他几个混混十分不满。 那姑娘战战兢兢地走到杨有德面前,害怕那群混混又开始耍流氓,倒起酒来都不利索了。 杨有德不耐烦,一声大喊:“倒快点!” 吓得那姑娘差点摔掉了手中的酒壶。 老张走上前来,接过姑娘手上的酒壶,笑道:“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让人见笑了,还是让老头子为客官倒酒吧!”说着示意那个姑娘退下,那姑娘见老张来了后才松了一口气,满脸感激的表情退回了内堂。 杨有德心想:好哇,你自己来找难堪来了,待会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把酒倒在你头上! 第十四章 老张看到杨有德那阴险狡诈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了,但他却毫不担心,依旧为他的酒碗倒满了酒。 老张目光如炬,正视杨有德,大声说了一个“请!” 杨有德心里有鬼,被老张这么一看心里有点怵,但一想到先前所受之辱他又愤愤难当,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冷冷的笑着,突然,他将碗里的酒泼向了老张。 老张不避不闪,仍旧悠闲地站在那里。 只见这时,杨有德面前冒出了一团火光,火光之盛,照耀了整个厅堂,众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给惊呆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杨有德一声哀嚎从火光中窜出,重重摔下了桌子在地上打滚,大家不知道他是否被刚才那阵火光给烧着了,但地上打滚之人身上确实没有看到火苗,而他仍然表现的十分痛苦,不停地打滚。 大公子府的其他同伴想要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有人一碰到杨有德的身体却突然惊叫一声:“好烫!” 再看手掌,却是安然无恙,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任由他继续在地上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袁谭站在上面询问道。 “回禀大公子,是这样的。”这时老张才出来解释道。 “临仙楼初代主人十分爱酒,可以说是爱酒如命,他最痛恨的就是糟蹋美酒之人,尤其是临仙楼所酿之酒,于是花费重金,从海外带回来一根神木,打造出临仙楼所用的酒桌,这酒桌看上去平常,却有酒神寄宿于此,凡是在酒桌上把酒倒掉之人,必受酒神惩戒!” 袁谭一拍桌子大声喊道:“胡说八道!”说着快速走下楼来。 他首先斜眼看了看地上杀猪一般惨叫的杨有德,然后又盯着老张看,说:“我多随父亲上阵厮杀,怎会相信鬼神之说,分明是你这个老头装神弄鬼!” 老张劝说道:“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宗室尚且建造庙宇、祭祀天地,祈求四海太平,风调雨顺五谷丰熟,大公子不可不抱敬畏之心。” 袁谭听完大笑起来,笑道:“你不说倒也罢了,非要提那汉王室,你看看如今这天下成什么样了,怎不见神明解救苍生?河北之地要不是有我父亲在,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饮酒作乐吗?” 袁谭说得性起,拔出利剑提起酒壶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手中这把剑厉害,还是你们那酒神厉害!” 说着不由分说,一把将酒壶里的酒泼向了面前那张酒桌。 “大公子小心!”随着老张一声惊叫,一团耀眼的火光飞向了袁谭。 袁谭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火光真的出现并朝他飞来之时,他却没了先前的气概,变得不知所措连连后退。 眼看袁谭就要被火光吞没,一个人影飞扑过去,将袁谭扑倒在地。 火光就在他们身上消失了。 众人向他们看去,原来扑倒袁谭的人正是老张,只见袁谭惊魂未定,他回过神来,发现救他的人原来是老张,此时只见老张痛苦倒在地上,他的手臂上的衣服已经烧焦,露出一片赤红的皮肤。 “你没事吧?”眼见老张为了搭救自己而被烧伤,袁谭也不禁改变了先前的态度。 “你们这群饭桶,平时吃喝玩乐时个个奋勇当先,有事情时却一个都指望不上!”袁谭转而将怒火发泄向了收下那群无赖们。 “大公子不必动怒,大公子乃是袁绍将军长子,河北万千黎民百姓的未来和希望,临仙楼上下力保大公子周全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老张一番话打动了袁谭,只见他踢了一脚杨有德,对其他手下说道:“把这东西抬出去!”然后回身将老张扶起,对老张说道:“今日之事我袁谭必将铭记在心,今后临仙楼之事就是我袁谭之事,谁敢找临仙楼的麻烦就是跟我袁谭过不去!”袁谭说出此话便表示今后罩定临仙楼了,虽然他平时举止不端,且脾气暴躁,但有一点,就是有恩必报,原本他今天是来临仙楼搞事取乐的,经过老张刚才一出“舍身取义”的表演后,已深得袁谭的信任。 第十五章 经过一段插曲之后,比赛又重新开始了,袁谭回到楼上的雅座继续观赏比赛,老张也退回内堂休养去了,而那个搅乱比赛的搅屎棍,不知被袁谭的手下们丢到哪里去了。 以往他们对杨有德素有怨恨,恐怕不会善待他了。 话归正传,锣声再次敲响,比赛再次开始,没有了烦人的家伙捣乱,这次的比赛才能顺利的进行。 众人在桌上痛饮美酒,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尽情享受临仙楼的美酒,这些好酒之徒就像在节日里狂欢一样。就连那些原本想投机取巧的人在看到了杨有德的下场后也打消了那个念头,只能老老实实的享受起美酒来了。 一时间觥筹交错,各人间的酒量也高下立判,不胜酒力之人很快就脚下不稳,跌落了下来,为了不使他们摔伤,临仙楼已早有准备,就是那些专门为酒客们倒酒的美女们,她们居然暗藏武功,这时候开始大显身手了,只见一有酒客要摔下来,她们便会看准时机“引导”他们安全落地。 实际上她们就是用巧妙的手法卸去落下之人的下坠之力,和后来的太极借力打力的道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郭嘉一边喝酒一边暗中观察,他越来越佩服临仙楼这藏龙卧虎之所,居然连倒酒的女子们也身怀绝技。不过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因为眼下他还在比赛之中。 同样藏龙卧虎的还有桌上这群正在比试的酒客们,如今香已只剩半柱,场上所剩之人却已是寥寥可数,不得不说这临仙楼的美酒后劲真大,平时喝不到那么多临仙楼的酒不知道它隐藏着这么一项特性,喝上三、四碗酒还毫无醉意的人,往往到第五碗的时候就上头了,那酒劲就如洪水决堤,势不可挡。 郭嘉体质特异,就算喝再多也不会醉,可他奇怪的是,场上这些人难道也跟他一样不是正常人吗? 待到只剩三分之一柱香时,又有一个人倒下了,此时场上仅剩郭嘉和另外一个喝酒的人还在比试了。 郭嘉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因为他已经领先对方很多了,继续喝下去他也觉得胜之不武。 此时他打量起对面的这个人,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浓密的胡子从两腮一直遍布下巴,虽然衣服盖得严实,却还是从脖子和双手露出的精练肌肉中看出了这人身体十分强壮,极有可能是习武之人。 那人突然发觉郭嘉停下不喝了,于是便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喝了?” 郭嘉微微欠身拱手道:“这位大哥,实不相瞒,你是无论如何也喝不过我的。”众人一听,都是颇感意外,原本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子年纪轻轻,能喝到现在酒量已是十分惊人,正当大家都对他佩服不已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中途大放厥词,嘲讽了起来,顿时引来围观者们的阵阵嘘声。 换做一般人,很可能就因为郭嘉这句话给激怒了,但那个汉子却显得十分好奇,问道:“这怎么说?” 郭嘉表情诚恳地说道:“在下自幼体质异于常人,每每饮酒便量如江海,千杯不醉,难得遇到大哥这般能一起尽情痛饮之人,不禁心生知音之感,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人听完郭嘉的话后一阵大笑,笑声豪放全无半分虚假。 “好!既然小兄弟如此真诚,我也实话实说了,在下乃是黑山张燕,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喝酒,全无比赛之念,只是没想到遇上了小兄弟酒量这么惊人,喝得真是十分痛快!” 说完他突然甩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来。 “不装了,不装了,要不是为了喝酒不惹出事来,谁愿意穿这一身衣服,闷也闷死了!” “你,你就是黑山贼张燕?”楼上的袁谭指着张燕叫了起来。 “大公子不必惊慌,今晚我来这里只是喝酒,不会要你小命的。”张燕叉着腰,头也不回地说道。 袁谭气急败坏地喊道:“岂有此理,区区毛贼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喝酒,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把你抓起来?” 第十六章 张燕大笑一声,说道:“袁大公子,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痛痛快快地喝场酒,绝无他意,不过你要是一意孤行搅了我的兴致,我可是会改变主意的。” 袁谭对张燕颇为顾忌,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说这张燕乃是黑山军的首领,于动乱中聚得数十万人组建了黑山军,呼啸于黑山一带。 听到他们的名号,官府都会远远避之,朝廷也无能为力,就连袁绍也视之为大敌。 过去袁绍曾想造安他们,吸收这只雄壮的武装力量,但张燕一眼就看出了袁绍的气量和格局不足以接纳他们,虽然短时间内黑山军有利用价值,但时间一长,袁绍就会心生忌惮,众人必为其所害,所以张燕拒绝了。 合作不成就兵戎相见,袁绍以朝廷之名前后数次派兵围剿黑山军均告失败,可见他们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因为如此袁绍对黑山军和张燕十分痛恨,只不过河北并未太平,尚有其他强敌环视在旁伺机而动,因此他不能抽调太多军队去对付他们,所以只能暂时忍耐。 袁谭自然是知道这段过节的,而且深知这张燕身手十分敏捷,黑山一带之人均称其绰号“黑山飞燕”,足见他有多么了得。 如今袁谭身边并无多少可用之人,那张燕一旦发难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袁谭不再声张,而是悄悄招来身边的手下,在耳边吩咐起来。 他的举动当然逃不过张燕敏锐的双眼,只不过他依旧不为所动,沉浸在酒逢知己的喜悦之中。 突然张燕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本想好好喝酒,却总有那么多烦人的家伙来捣乱,先前那个兔崽子已经惹得老子火起,差点就忍不住出手了,现在又来一个想找麻烦的。” 接着张燕又对郭嘉笑道:“小兄弟,今日得以和你痛饮,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只不过我的身份有些特别,再和我待在一起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我看今日还是就此别过,等没有了这些烦人的家伙后,再找机会跟你痛痛快快喝一场!” 郭嘉却伸出手制止道:“方今之世,何来安宁?难得快乐就应好好尽兴,小弟郭嘉,愿与大哥尽情痛饮到底!” 郭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袁谭在场的情况下,与一位威名赫赫的义军首领称兄道弟,分明是不将自己的前程和安危放在心上了,这份胆识也不知是年轻人的狂妄无知,还是一时义气用事,总之,换成是场内其他酒客,听到张燕的名号后巴不得早就逃之夭夭了。 “哈哈哈哈!”张燕豪气冲天,一阵纵情大笑,大声说道:“好一个痛饮到底,我张燕原本是看不起文人的,觉得读书人文质彬彬,太多繁文缛节,婆婆妈妈的,今日见到贤弟才算是刮目相看了,原来文士之中也有如此豪爽之人!” 张燕举起碗来,对郭嘉大声说道:“好,今日就与贤弟痛饮到底,管他什么鸡鸣狗叫的,统统不管了!” 说着他环顾四周一眼,目光所到之处,人人皆不敢与之对视,张燕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今日我与贤弟郭嘉在此对饮,全凭意气相投,今后如有谁想找他麻烦,先问过我张燕和十万黑山弟兄答不答应!”张燕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头也不敢抬起来,他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担心他的身份会牵连到这位刚认识的好兄弟,所以放出狠话来威慑全场,以他的声威,当真是说一不二,就算站在这里的是袁绍,也要对他畏惧三分。 第十七章 袁谭暗中派遣手下拿着手令前去调度南皮城中的守军,而张燕和郭嘉则还在临仙楼里高兴地喝着酒。 只见张燕喝得开怀大笑,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这人生平十分好酒,有时候还会因为喝酒而误事,不过自从当了黑山头领后,手下多了一大帮弟兄要照看,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地喝酒了,要知道,这受伤流血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唯独这件事情可真是苦了你老哥了!” 郭嘉深有感触,叹道:“唉,人生在世本就极苦,如果连仅有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燕一拍大腿大声回应道:“说的对极了,这不,前段时间我听说这临仙楼要举办什么斗酒大会,一想到这里的美酒,我这酒瘾说什么也按耐不住了,所以就背着那群手下们自己偷偷溜了出来,打算跟这里的老板借一点过过瘾,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刚好碰到他们提前举办斗酒大会,而且还能免费喝酒,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于是便假扮成普通酒客进来喝酒来了。” 张燕所说的“借”当然不会是通常意义上的借了,临仙楼很有可能会平白无故不见许多酒。 以他的身手,就算想拿皇宫内院的宝物也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是一个酒楼,如何挡得住一个嗜酒如命的“飞燕”? 郭嘉赞道:“这临仙楼的美酒确实是非同凡响,我想对于每一个喜好喝酒的人来说都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张燕大声说道:“没错,更可况还遇上了贤弟这样难得一见的对手,就算有千军万马埋伏在此我张燕又有何惧!”说完便高举酒碗,两人笑着同时说了声“干!”便一齐喝光了手中的那碗酒。 别看他们边说边喝,喝酒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桌子旁的酒坛喝干了一坛又一坛,就连倒酒的女子也不禁累得轻喘起来。 不知不觉中,香已快烧完,这时张燕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一声饱嗝,并用手掌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一脸满足地说道:“贤弟,时候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老哥的双腿可就不好使了,丢人是无妨,只是不能便宜了楼上这小子。”说着他指了指上面的袁谭。 就算张燕不说,郭嘉也感觉到了临仙楼外有无数的脚步声,应该是袁谭叫的援兵到了,如无意外,此时临仙楼应该已经被重重包围了,直到这时,郭嘉才不禁担心起张燕的安危来,就算知道他身手敏捷,可面对如此众多的士兵包围,他还能安然脱身吗? 看见郭嘉脸显忧色,张燕不禁大笑起来,说道:“贤弟,论酒量老哥是自愧不如了,但你也别低估了老哥的身手啊。” 听到张燕那么说,郭嘉相信他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于是他才眉头舒展,忧虑尽散。 这时,只见张燕突然抖擞起精神,顿时又英气勃发、威风凛凛了起来,他对众人大声说道:“今日斗酒大会胜负已分,我张燕对郭嘉兄弟的酒量甘拜下风,他简直是酒中之神,这冠军非他莫属!” 经过这番较量,在场所有人都对他俩的酒量感到心服口服,这简直是两个怪物之间的对决,虽说张燕已经很恐怖了,可毕竟最后还是显露出了醉意,反观另一边的郭嘉,酒量仍是深不见底,从未有人见过喝了这么多酒还毫无醉意的人,正如张燕所说,如果他不是酒神转世真的说不过去了。 第十八章 张燕冷笑道:“袁大公子还在等什么?我张燕现在已酒足饭饱,可要走人啦!” 袁谭一直在等待时机,眼看南皮城内的援兵已到,他便迫不及待地下令道:“众人听令,捉拿贼首张燕,不论死活,凡擅自离开此处者,或协助贼首者,一律格杀勿论!” “遵命!”袁谭话音一落,临仙楼外便传来了回应声,声音雄壮,不知是有多少人。 随后,那些埋伏在外的士兵不再隐蔽,一齐燃起火把照明,顿时门外火光四起,为首一批士兵首先冲进了临仙楼,临仙楼内的酒客突见变故惊慌失措,待想躲避时,那些士兵已拔出兵刃对着众人。 张燕面对士兵们的重重包围,却毫无惧色,笑道:“袁公子不过想捉我张燕一人,何必为难这些过来喝酒的朋友呢?” “少说废话,给我拿下!”袁谭不由分说,对着士兵们下令道。 士兵们得到命令,冲过人群,扑向大厅中央的张燕。 张燕不慌不忙地向郭嘉一抱拳,说道:“老弟,今日就此别过,咱们有缘下次再会!” 说话间士兵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几把长枪直朝他身上刺来。 张燕身影一晃,那几把长枪通通刺了个空,再看张燕,居然脚踏着众人脑袋快速地移动着,身法轻盈,真如飞燕一般。 郭嘉不由赞叹道:“好身手!”他话刚说完,就突然感觉有个轻柔的手臂拉住了他,将他从桌子上轻巧地拉了下来。 没等郭嘉反应过来,便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说道:“公子,跟我来。” 郭嘉转头一看,只见原来是老板娘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正是她刚才将他拉了下来。 郭嘉心中正疑惑,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将他一个大人拉下来的,却没想到小女孩又突然朝他脸上撒出了一张白色的绸缎将他从头到脸都盖住了。 转眼之间周围倒酒的女子们都围拢在他身边,将郭嘉挡住了,借着临仙楼里一片混乱,她们故作惊慌,掩护着郭嘉一齐逃入了后堂。 在人群中乱窜的张燕正思索着怎么确保郭嘉能平安无事,却看见那群女子们掩护着郭嘉进入了内堂,他转念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放下了心中唯一顾虑之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闹一场了。 只见张燕突然在人群中一跃而起,高高地跃向了空中,然后他手中掷出了一根飞钩,牢牢地钩住了楼上的栏杆,待他腾空力道将尽,他用手一扯飞钩,钩子上的机关快速地回收飞绳,将他拉向了上边。 下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就这么如飞燕般腾空飞到了楼上,不禁惊叹黑山飞燕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弓箭!”领队的军官应变迅速,眼看就要追不上这凌空飞跃的贼人了,便叫来了一队弓箭手,弓箭手就位后,便立刻张弓拉箭,对准了攀爬在栏杆上的张燕。 张燕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弓箭手了,于是再次投掷出飞钩,向更高一层楼飞去。 军官见时机稍纵即逝,不及多想,便对着弓箭手下令道:“放箭!” 一时间无数箭矢朝着正在楼上飞跃的张燕射来,哪知这正中张燕之计,原来他所飞跃之处正是袁谭所在的位置,但箭已射出,弓箭手们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些箭矢跟着张燕飞向了始料未及的袁谭面前。 第十九章 张燕跃上了栏杆,与袁谭相距仅咫尺之遥,袁谭甚至都闻到了张燕呼出的那阵阵浓重的酒气味。 刹那之后,无数箭矢乱射而来,栏杆上瞬间插满了箭支,楼下的弓箭手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他们都是奉命行事,但误伤袁谭的罪名恐怕是逃不掉了,如果袁谭不幸被射死,他们这帮人全都得陪葬,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办好,再看那个发令的军官,此时已是面如死灰。 “咦?”突然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只见有个士兵指着楼上,众人见状纷纷向上看去,却看见张燕还在栏杆之上。 只见张燕吐出了嘴上叼着的一支箭,说道:“袁大公子,我张燕今天如要杀你,都不需要动自己的手。”说着他双手一松,扔掉了手上抓着的那些箭。 原来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张燕仅凭空手就接住了这些射来的箭矢,就连嘴巴也咬住了一支,这才保住了袁谭一条命,可见张燕身手之迅捷,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袁谭惊魂未定,颤抖着手,指着张燕说道:“你,你……” “我什么我?听好了,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开杀戒,人头就暂时寄放在你那了,替我保管好,要是哪天再惹大爷生气,随时取走这狗头,记住没?”张燕说着用手指在袁谭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袁谭只感到脑袋一阵剧痛,他又惊又怒,右手按在剑柄上,在拔剑与不拔剑之间犹豫着。 张燕早听说过他性情暴躁,生性好杀,在青州时做了不少坏事,今日要不是担心牵连到临仙楼里众多无辜者,张燕早就除掉这个祸害了。 张燕大笑一声,从栏杆上跃起,等到袁谭跑过去探头看时,他人已到了高楼顶端。 突然,上面传来两个女子的叱问声“谁?”,“什么人?” 张燕也惊奇地发出了“咦?”地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但随后,他又大声地笑了起来,说道:“妙哉,妙哉!”说完,人已从楼顶飞了出去。 众人眼见他就这么跳出去,无不惊骇,就算他身轻如燕身手再好,也毕竟不是真的燕子,这临仙楼这么高,贸然跳出去非摔死他不可。 这时,站在临仙楼外面待命的士兵们纷纷惊呼了起来,他们指着高空议论纷纷,袁谭见状急忙转身跑向窗边,朝着天空看去,只见此刻皎月当空,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张开一双翅膀在月空下翱翔,这人除了张燕不可能再有别人了,这时他真的化身成了一只“飞燕”飘然而去了。 袁谭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自言自语道:“这贼人莫非真是怪物不成?” 其实那张燕并非真的生出了一双翅膀,而是他早前就在临仙楼的楼顶准备好了一副可以滑翔的飞翼,原本他就是来临仙楼“作案”的,只不过后来情况有变,但最后他还是用到了这副工具,也不算白准备了一场。 看到袁谭没事,下面那群弓箭手和那位军官才松出了一口气,要不是张燕手下留情,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遭殃,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面对这个棘手张燕,他们心中不知是怨恨还是感激好了。 “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都是饭桶,这么多人还让一个毛贼给逃掉了,还有,刚才是谁放箭射我的?”回过神来的袁谭暴跳如雷,他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那群倒霉的士兵身上。 士兵们低头不语,心情好不沮丧,他们今晚被紧急召集到了一起,匆匆忙忙的赶到临仙楼,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了。 那军官心里更不是滋味,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是看袁谭这幅样子,他接下来也不会好受了。 第二十章 “那个郭嘉呢?”袁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大公子。”一个声音传来,袁谭看去,原来是老张,只见他手臂上包裹着药布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 袁谭有些意外,没想到老张的伤势这么严重。 “你不要紧吧?”袁谭关心地问了一句。 “谢大公子关心,我已敷了药,并无大碍了。” “那就好。” 突然老张拍了拍手,不一会,从后堂内走出了一群人,他们带着许多箱子,排放在了袁谭面前。 “这是干嘛?”袁谭不明所以。 老张深深一鞠,对袁谭说道:“大公子,这郭嘉在此次的斗酒大会中胜出,按照临仙楼此前立下的约定,他现在已是我们临仙楼的新主人了,老朽这是来向大公子求情来了,请大公子网开一面,饶恕这个年轻人的无知狂妄。” “哼!”袁谭转过头冷哼了一声。 老张见状便让手下们打开了那些箱子。 箱子刚打开,顿时便金光耀眼,众人都不禁惊讶得合不拢嘴。 只见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华光璀璨、夺目生辉。 袁谭心中一动,但还是稳住了情绪,毕竟他是征战沙场见过世面的人,过去攻陷城池后搜刮到的财宝也不少,这些金银珠宝虽然很多,但还不足以打动他。 袁谭故作清高地说道:“老张,你这是做什么?虽然我感激你之前舍身相救,但今晚之事非同小可,那张燕是何人?郭嘉竟敢和他称兄道弟,就算我袁谭看在你的情面上不追究,今晚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都看见他们以兄弟相称了,此时如果传到我父亲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怎样?” “是,是,大公子所说极对,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慰劳各位辛苦的将士们的。”说完老张笑了笑,然后取出了一个长形的盒子,只见这盒子为木质结构,外形古朴,毫无浮华的装饰点缀,看似简单,却韵味十足,而且由木盒之中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令人闻之便神清气爽。 闻到香味后袁谭大惊,心想这木盒子难道是用进贡给皇室的檀香木所制? 这回还算袁谭有点眼光了,因为他随袁绍进洛阳时曾看见过皇宫里所用的香熏木,燃烧后所散发出的香味和这个很相像。袁谭心想,连装东西的盒子都是用那么贵重的木材所制,那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想到这里,袁谭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老张看到这个木盒子果然引起了袁谭的兴趣,于是便乘势打开了木盒。 “这是?”这回就连见多识广的袁谭也感到惊讶了,原来在他面前的木盒子里所装着的居然是一只硕大的人参。 对于袁谭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人参不过是寻常之物,就算是河北寻常人家也有机会接触得到,但他眼前这只人参绝非寻常之物。 话说人参寿命极长,生长在绝佳位置的人参吸收天地灵气之后更是长势不同,隐隐同人形之状,人参之名便由此而来。 传闻生长达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人参,其形状逐渐似人形,以达千年的人参,形状更是完全同人的模样,这样的人参可遇而不可求,据说只要有幸吃得一根参须,便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在世面上可说是有价无市,就连皇帝想要千年以上的人参也不易,更何况是寻常人了。 看到老张拿出这稀世之宝,袁谭眼睛都瞪大了,他不禁伸出手去抚摸这传说中才有的千年人参。 老张双手将木盒奉上,对袁谭说道:“河北之人皆知大公子至孝,再过不久便是袁绍将军华诞之日,临仙楼长久以来深受袁家庇护,感激之情无以表达,只有借大公子之手代为向袁绍将军致谢。” 袁谭接过木盒,到现在他都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老张说的话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只是“嗯,嗯,嗯。”地回应着。 老张也没在乎他有没有听进去,这时又拿出了一件宝物来,对袁谭说道:“大公子,这件东西是奉送给您的。” “哈?”袁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注意力还在那人参之上,待他抬头看时,只见老张手里正捧着一把镶嵌着许多名贵宝石的宝刀。 袁谭一下就给愣住了。 第二十一章 和先前装人参的简朴木盒不同,这把宝刀从外表开始就已尽显浮华了,只见刀鞘不知是用犀角还是象牙所制,上面镶满了各种宝石,五光十色,光彩照人,尤其是刀柄之上一颗硕大的明珠份外璀璨夺目,让这把本已华丽的宝刀更显价值。 袁谭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笑容,他放下了那只宝贵的千年人参,转而取过老张手中的宝刀。 袁谭一将宝刀拿到手里,便感觉到了它的分量,十分充实却又不显得沉重,这手感,拿起来恰到好处,说不出的称手,他一拿到手里就已感觉十分喜欢了。 袁谭所喜爱的东西之中,就要数名刀和宝剑最得他的欢心了,他家中也收藏不少名贵的兵器,但要说最奢华的,还要数眼前这把宝刀最好了。 袁谭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把宝刀的刀刃长什么样子,他兴奋的模样,就像是将要掀开新娘头上红盖头的新郎一样。 “咔嚓”一声脆响,袁谭感觉拔刀时遇到一股轻微的阻力,但这股阻力很快就消失了,随后,细沙样的金色粉末从刀鞘中流出,随风飘散,落地无踪。 “这是封刀金印,我是第一个拔出此刀的人!”袁谭兴奋地叫着,他之所以这么兴奋,除了因为自己是第一个拔出这把刀的人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封刀金印,全天下只有一个刀匠使用,那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刀匠的古怪老人小灵通。 提到他就不得不说起他的另外一个传世名作“七星刀”,这把刀因为曾是司徒王允府中的镇宅之宝,与貂蝉合称司徒府“双壁”而名噪一时,由此可见这位名匠所打造出的名刀有多么珍贵,袁谭已经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老张和一帮手下立马鼓掌祝贺,就连原本正在担惊受怕的军官和弓箭手们看见袁谭面露喜色后也赶紧跟着祝贺起来,他们只希望袁谭一时高兴,就对他们所犯的过错既往不咎了。 袁谭再也按耐不住兴奋,一把将宝刀拔出,只见一道寒光射出,临近之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袭来,有个小兵更是一阵哆嗦,居然打了个喷嚏出来。 只见袁谭眼前这把宝刀刀身通体晶莹,似有一层寒霜笼罩,老张笑道:“恭喜大公子成为这把宝刀的主人,正所谓宝刀配英雄,如今此刀得遇大公子这等大英雄,真是拨云见日,得偿所愿啊!” 想不到老张拍起马屁来面不改色,就连平时跟在袁谭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听了也自愧不如。 看见袁谭仍在鉴赏那把宝刀不做评论,老张接着说道:“大公子,这刀据说是用冰山寒铁所铸,不仅锋利无比,更有一神奇之处。” 这回袁谭才算回应了老张,问道:“噢,那是什么?” 老张神秘一笑,叫人取过一碗水来,对袁谭说道:“请大公子试劈这碗水。”说着把水放在了台上。 袁谭本来有还点舍不得这么好的一把刀去劈砍一只装了水的碗,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把宝刀连砍个碗来刀刃都会损伤,那它除了好看之外又有何用?还不如把它扔了。 想到这里袁谭也有心想试试这把宝刀是不是虚有其表,于是举起宝刀用力砍下。 “喔!”寒光闪过,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声,原来是袁谭一刀下去连碗带台都给砍成了两半,而且砍面光整,就像特意打磨了一般,最神奇的还是那只被切成两半的水碗,居然没有一滴水流出,原来是被切断的一面此刻已经结成了冰,水都流不出来了。 最惊讶的其实是还是袁谭本人,因为他在砍水碗的时候,是按照平时用刀的经验去用力的,结果没想到这把刀这么锋利,砍到碗上时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响声都没发出来,当他发觉用力过猛赶紧收力时,已经连台都给砍成两半了。 袁谭已经吃惊到合不拢嘴了。 第二十二章 袁谭左右把玩着这把宝刀,简直爱不释手,他对老张问道:“这把刀可有名字?” 老张回答道:“有的,它叫做凝雪刀。” “嗯,凝血,真是个好名字。”袁谭笑着点点头。 “恭喜大公子得此宝刀,简直是如虎添翼!”领队军官看准时间上来祝贺,他想乘着袁谭高兴时得到他的谅解。 袁谭微微抬起眼角撇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声:“你是这帮废物的指挥?” 军官大惊,慌忙答道:“回大公子,小人实在是无用,差点误伤了大公子,请大公子责罚!” 袁谭笑了笑,说道:“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而且还得了这么一把稀世宝刀,现在心情好的很,我不但不会责罚你,还要重重奖赏你呢!” 军官想不到袁谭会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是好的,但他一时还猜不到袁谭的真实用意,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心有点发慌,低着头紧张地说道:“谢大公子宽宏大量,只是小人有失再先,不敢奢求奖赏,只求大公子原谅小人,小人便已感激不尽了!” 袁谭又瞟了他一眼,说道:“嗯?连我的奖赏也敢不受,那是就是瞧不起我喽?” 军官大惊,慌忙伏地而跪,连连磕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一时语失,求大公子原谅!”军官已吓得浑身是汗,额头磕出血了也毫不知觉,他此时的心中只祈求能度过今日之劫,一想到袁谭那喜怒无常的性格他就不由得心中忐忑,再一想家中还有妻儿老母在等着他回家,更是割舍不下思念,他第一次感觉到城里的家是离他那么的远,想到这里,他眼中不由得流出了泪水。 袁谭叫人将他扶起,一看他居然哭了,便问道:“你说你哭什么呢?我又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罚你,只是想奖赏你,你不高兴也就罢了,居然还哭成这样,这像什么话?” 那军官两脚发软,无法站立,完全是由袁谭的两个手下将他扶起来的。但与其说是扶,其实更想是架着他一样。 “请大公子开恩!”军官深知袁谭为人,事到如今,他已料到袁谭必然不会放过他了,只是他求生的欲望还在让他哭着向袁谭求饶。 袁谭不耐烦地说道:“真是烦,听着,我现在就赏你为我试刀,这可是你的荣幸,还不赶快谢恩!”袁谭边说边举起了刀来。 虽说早就料到袁谭不怀好意了,但真的从他嘴里得知要拿他祭刀时,军官还是一阵恐慌,挣扎着想要躲闪。 老张没想到袁谭居然突然想要杀人,急忙想制止他,但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袁谭大笑了起来一刀劈向了那个军官。 只见军官一脸惊恐地瞪着双眼,身体慢慢分成了两半。 “果然是好刀!”看见毫不费力的一刀便将军官劈成了两半,而且切面光整,就如先前的水碗一般,被切到之处凝结成冰,血和内脏都出不来。 “凝血宝刀遇血成冰,果然名不虚传!”袁谭笑得疯狂,不禁让老张心里发毛,感情是他把凝雪刀听成了凝血刀,用此刀杀人来一试刀锋? 今日一见,老张终于相信关于袁谭喜好杀人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了。 第二十三章 袁谭虚晃了两刀,众人看见他拿着刀在半空挥舞,都不禁心里发毛,害怕他突然杀性又起,对在场的人痛下杀手,尤其是离他较近的弓箭手,在看到指挥官下场那么慘后更是心中不安,不由得都偷偷后退了几步。 袁谭看着刀笑道:“想不到临仙楼居然有这么多的稀世珍宝。”说着他看了看老张,坏笑道:“如果我告诉父亲这里窝藏有贼首张燕,要彻底搜查一番,会不会能找到更多的宝贝?” 老张一听,心中不禁一紧,这个袁谭真是贪得无厌,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居然还想打临仙楼的主意,他默默捏紧了拳头,如果袁谭真的敢胡来,就算拼了老命他也要拿这人垫背。 没想到袁谭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收起宝刀拍了拍老张的肩膀笑道:“不必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既然临仙楼肯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出来,我总不能不领情吧,那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顿了一下,袁谭又严肃地说道:“不过,你可要看好你们家的新主子,别让他再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了,下次我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了!”他刚用充满威胁的口气说完话,又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对了,还没恭喜你们的老板娘找到这么年轻的一位公子哥呢,转告她,如果这个郭嘉敢不识抬举想逃跑,我袁谭会第一个把他抓住,把他的皮都给剥了。”说完便又再次大笑起来,性格果然反复无常,只见这时他然后右手一挥,带着军队和一群狐朋狗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看着一地狼藉的临仙楼,老张内心五味杂陈,虽说事情办成了,但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真的值得吗? 另一头,郭嘉被临仙楼的一群女子带到了内堂,他不知道外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这群人把他带到一个地方后就停下来了。 突然,他头上的纱布被拉了下来,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这时只见她笑着面对自己,而他周围的地方却不知是哪里,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房间,但他现在正面对着一堵墙,也不知道这群女人到底想怎样? 这时,小女孩对着那面墙的几个位置各敲了几下,不一会,只听见这面墙后传来了隆隆声响,再过一会,那面墙居然旋转了起来,在这墙壁之后,居然另有一个空间。 小女孩伸出手来,对郭嘉笑道:“公子,请。”很显然,她是要让郭嘉进去,郭嘉不知道下一步她们会将他带去哪里?不过他确信这里的人对他没有恶意,不然刚才一片混乱之中她们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郭嘉没有太多犹豫,便走进了那面墙后,小女孩紧跟在他的身后,而其他女子们却待在墙外不进来了。 进去之后,小女孩扭动了墙上的一个把手,那面墙再次旋转起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他们这边,地板却开始活动了起来,那阵隆隆之声再度响起,这回郭嘉才明白,原来这面墙后的空间是一个会活动的机关房,房的顶端有粗重的铁索牵拉着,当有人进来拨动开关后,房上的铁索便开始转动,将整个机关房牵拉上去。 这是郭嘉以前从未见过的技术,就连他那博学的老师也没说过世上有这么精妙的机关术。 郭嘉越来越好奇这个临仙楼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了,而他也有预感,这里的一切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第二十四章 就在机关房上升一段时间后,郭嘉隐隐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曲乐声,虽然这声音夹杂在铁索隆隆的响声之中,可还是掩盖不住这曲乐的优美。 郭嘉用心去倾听,铁索嘈杂的噪音逐渐被过滤掉,乐曲声则越来越清晰,渐渐的,他忘却了心中的烦恼,感觉自己正躺在阳光下干净的草地上,四周只有虫鸣鸟叫,再无俗事烦扰,心情变得十分舒畅,就连呼吸都清爽了。 “公子?”郭嘉突然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在叫他,立马从刚才的想象中回到了现实里。 只见此时他们已来到临仙楼顶层的阁楼上,铁索停止了运转,机关房的房门已打开,在他面前的,除了小女孩外,不远处还站在两个身穿洁白衣袍的秀美女子。 小女孩跑了过去,站在两位女子身边,对她们喊了声“姐姐!”,神态亲昵,真如姐妹一般。 随后,她转身对郭嘉招了招手,叫道:“公子,快过来!” 郭嘉不敢怠慢,赶紧走了上去。 待他走近时才发现,这两个年轻女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郭嘉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其中一个女子看到他发愣,就又想起了刚才打开机关房门时,郭嘉刚好在一个人遐想,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由得让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旁边的女子见她太不庄重了,眉头一皱,急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提醒她,那女子也觉得有些失礼,急忙收住笑,故作严肃起来。 小女孩对郭嘉介绍道:“公子,这是我们小姐身边的两位双胞胎姐妹,既服侍小姐,又是小姐的护卫,提醒你一下,如果敢在我们小姐面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可别怪两位姐姐手下无情哦。” 郭嘉赶忙向两位女子鞠了一躬,说道:“两位姐姐好。” 那原本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女子,不知怎么,一见他那滑稽的模样就想笑,刚才好不容易憋住了一下,现在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女子本想制止她的,但她似乎也被自己的姐妹传染了笑意,忍不住也笑了笑,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对郭嘉说道:“公子,这边请。”说着就在前面带路了,在经过自己那爱笑的姐妹身边时,不忘拉着她一块走,免得她继续笑起来一发不可收。 郭嘉和小女孩跟着这两姐妹一起向着阁楼深处走去,只见这里面的装饰十分清新别致,简约之中又透着优雅,可见这里的主人品味相当不凡,郭嘉越来越期待不久之后的会面了,他很想知道,这么一个藏龙卧虎的临仙楼,它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走过长廊,面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大门,这门通体乌黑,不知是用金属还是其他材质所造,与周围的装饰显得格格不入。 那两双胞胎姐妹来到大门前,齐声说道:“小姐,我们把人带来了。” 郭嘉心想,对着那么厚的大门说话,里面的人能听见吗? 没过一会,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说道:“带他进来吧。” 郭嘉从未听见过如此美妙的声音,虽是说话,却像听到天籁般的歌声一样,就好比林间鸟儿的叫声,因为好听,人们就觉得它们是在唱歌一样。 那双胞胎姐妹得到主人许可后,便各自站在了大门两边,然后一起用手掌按在了大门之上。 郭嘉也没见到那上面有什么按钮或机关,可是她们一把手按到上面后,那扇大门居然渐渐淡化,最后消失不见了。 郭嘉大吃一惊,这种反应是他平时不常有的,因为他平时很少会因为受到周围事物的影响而产生过大的情绪,说白了就是迟钝,所以每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他已经习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对现实的事情反而变得迟钝了,除非真的发生什么令他在意的事情,他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来,如今的他正是这样,这里的所见所闻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没有了以前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转而聚精会神地注意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当他看见什么的时候,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等到结束了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第二十五章 郭嘉揉了揉眼睛,他想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如今在他眼前的,只有被拉起的轻纱,哪有一扇乌黑的大门? “公子,请。”双胞胎姐妹一起说道,她们邀郭嘉走进里面。 郭嘉感觉这里有太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但光凭猜想是不切实际的,不如等见到临仙楼的老板娘后再一问究竟好了。 于是郭嘉走了进去。 一踏入这里,感觉又不一样了,虽说环境依旧优雅,但除此之外空气中还飘着一缕幽幽的清香,这股香气不浓郁,但却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它进入鼻腔,然后像冰丝一般流进四肢百骇,通体舒畅,这是在外面感受不到的。 就在郭嘉闭着眼睛感受这微微的幽香时,只听见双胞胎姐妹叫了声:“公子?” 郭嘉回过神,那爱笑的女子看见他又在发傻,便又笑了起来。 “郭公子,请坐吧。”这一回,是那十分悦耳的女子之声在对他说话了,而且声音清晰,似乎就在眼前。 郭嘉并未见到眼前除了双胞胎姐妹外还有其他人,但他已习惯不以常理去理解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了,于是对着前面双胞胎姐妹站的位置微微一鞠躬,便坐在了他面前那张准备好的竹椅上。 双胞胎姐妹微微一笑,似乎赞许郭嘉的见识,然后将面前的轻纱缓缓拉开。 突然,一位绝世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郭嘉从不沉迷女色,就如他对周围事物一样迟钝,这双胞胎姐妹,包括那小女孩,其实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和小美人胚子,但他对待她们,除了男女之别外,并无再更的多想法,可眼前这个人,容貌之美,真如天上仙子一般,就连郭嘉这种对女色迟钝的傻瓜也立马被震惊了,想必这世上除了瞎子之外,再没有人可以看见她后不会被她的绝世容颜所惊呆。 只见这女子正端坐在对面,她面前有一张台,台上是一张古琴,刚才那优美的曲乐之声正是她所弹奏的,此时这女子那白雪一般的纤纤玉手仍轻抚在琴上,微微拨弄着琴弦。 她身着白衣,神态庄重,虽是国色天香,却毫不卖弄姿色,除了双手和手腕,脸颊与颈部,再无更多肌肤显露出来,可就是仅看到那么一点的肌肤,就已令人头晕目眩,心跳加速了,郭嘉紧盯着那双玉手,只感觉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有种扑上去亲吻她的冲动,女子两旁的双胞胎姐妹此刻也在注视着郭嘉的举动,她们手握剑柄,一旦发现他将有什么非分之举,她们便会立即拔剑出鞘。 突然,郭嘉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像如释重负了一般,当他再次张开双眼时,眼神已清澈如泉。 郭嘉对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在下郭嘉,今日得见临仙楼的主人,真是三生有幸。” 那女子惊讶于郭嘉这么快就恢复了神志,先是微微一惊,然后轻轻一笑,说道:“郭公子定力惊人,果然非同一般。”那女子不笑已是惊为天人,轻轻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郭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波澜。 不过还好,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女子向旁边的双胞胎姐妹点了点头示意,她们看了看郭嘉,确认他真的不会乱来之后才把剑收回。 这时小女孩突然跑了进来,拍手笑道:“公子好厉害,见到我们小姐居然还能不为所动,我可是每回见到她都想亲一口呢!” 那女子听到小女孩说的话后不禁脸上微微一红,轻声叱道:“客人面前不许胡说。” 小女孩高兴地跑到了女子身边,那女子也微笑着牵过她的手来,两人关系看上去十分的亲密。 小女孩一脸好奇地问道:“怎么还是客人,不是一家人了吗?” 这回女子的脸羞的更红了,看上去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她扯了一下小女孩的手,居然一时语塞,女子有时对这小女孩真的是无可奈何,虽然平时活泼乖巧讨人喜爱,但就是有些时候不分场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她无比尴尬,也不知道她是假装单纯捉弄她,还是真的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就连旁边那两个双胞胎姐妹也跟着笑了起来。 郭嘉就算迟钝,也感觉一阵尴尬。 女子为了缓解气氛,对向郭嘉介绍道:“郭公子,这两位双胞胎姐妹,爱笑的那个是姐姐,名叫彩云,不笑的那个是妹妹,名叫燕云。”一说到她们,那个名叫彩云的姑娘又开始笑了起来,她还真是十分爱笑,而且笑的很好看,令一位叫燕云的妹妹则侧过了头,似乎有些腼腆。 女子捏了一下身旁那个小女孩粉嫩的脸蛋,又爱又恨的说道:“这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呢,叫做小苑,是我的贴身侍女,平时就爱捣乱还有胡说八道。” 原来那个小女孩叫做小苑,此时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小姐怎么说我是在胡说八道呢?” 女子不理会小苑继续胡搅蛮缠,对郭嘉说道:“至于妾名,唤作陈璇华。”当介绍自己的时候,这个叫陈璇华的女子表情又变得认真而严肃了起来,就连一旁插科打诨的小苑此时也不再胡闹了,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不同于其他女子过多含蓄的表达,陈璇华并不避讳对一个刚见面的男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本名,原本郭嘉也是个不喜欢繁文缛节之人,正因为如此,过去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无礼之人,直到在他老师的教导之下,才渐渐学会用礼节与人打交道,不过他始终觉得这样很麻烦,还不如直来直往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痛快。 见到陈璇华不拘泥于过多礼节,郭嘉顿时轻松不少,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性格相近的朋友,对她的感觉亲近了许多。 第二十六章 “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陈璇华对郭嘉问道,这其实也是郭嘉心中的一个疑问,于是郭嘉回答:“是一扇乌黑的大门,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陈璇华笑了笑,吩咐彩云去给郭嘉端上了热茶。 不一会,彩云将茶端了上来,郭嘉一闻到茶香,便知道这是上上之品。 郭嘉经过刚才的事情,确实也有些渴了,他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吹过几下就喝了起来。 这茶一入口,便觉得芳香四溢,唇齿甘饴,郭嘉细细品味一番后将茶吞下,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真是好茶,不仅解渴还提神醒脑。”郭嘉蛮喜欢喝这茶的,忍不住一口气将茶喝完了。 陈璇华一脸歉意地说道:“郭公子,有些事情不得不向你道歉。” 郭嘉笑道:“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陈璇华说道:“郭公子才思敏捷,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们临仙楼并非普通的酒楼了吧?” 郭嘉微微一笑,说:“临仙楼乃藏龙卧虎之地,厅堂上,暗藏玄机,阁楼内,万象千华,郭嘉天资愚钝,也仅识得一二。” 陈璇华也是一笑,自然听出他话中一语双关,于是对郭嘉说道:“郭公子好谦虚,不过外面这曼箩轻纱乃是海外异物,非我中原所有,所识之人更是少之又少,郭公子不知道也毫不出奇。” 郭嘉一听,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身后那薄薄透明的轻纱帘幕,问道:“难道我看到的幻觉和这东西有关?” 陈璇华解释道:“确实如此,此物为生长在海外荒岛上奇特的植物制成,靠近它的人会产生幻觉,看到心中所想之物。” 郭嘉奇怪,问道:“可我并没在想这扇门呀,为什么却看到了?” 陈璇华微微一欠身,说道:“所以妾身要向郭公子赔罪。” 郭嘉一愣,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那首好听的曲子!”郭嘉恍然大悟道。 陈璇华微微一笑表示赞许,然后用手轻抚台上的古琴。 “世人之心真假难料,临仙楼既然要托付与郭公子,无论如何也要知晓公子为人,妾身无奈,只得出此下策。” 郭嘉闭上眼睛,回想起那时候听到的优美旋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说道:“如果能再听一曲这么美妙的琴声,姑娘多试几次又有何妨。” 一句话逗得她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这时郭嘉睁开了眼睛,对陈璇华问道:“只不过我一直不明白,那扇黑色的大门究竟代表我内心的什么想法?” 陈璇华说道:“那扇大门其实是公子心中的障碍。” 顿了一下,陈璇华继续说道:“以公子所学,本当匡扶天下一展长才,可久久未遇明主令公子心灰意冷,这扇大门,便是公子关上自己内心的写照。” 郭嘉突然沉默了,他之所以自甘堕落与袁谭等人为伍,终日借酒浇愁,就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想,变得自暴自弃了,陈璇华一番话,说中了他的心事,让他无言以对。 陈璇华见他默不作声,安慰道:“其实公子不必沮丧,以公子所学,只要能有机会一展才华,何愁天下无用武之地?” 郭嘉苦笑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并非是我不想施展所学,如今天下大乱,黎民饱受倒悬之苦,郭嘉毕生之志便是用其所学辅佐明君终结这场乱世,但是数年来辗转五湖四海,所见之人皆是碌碌之辈。就连河北袁绍,坐拥天下重资之地翼州,家族号称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以此忠厚资本,本可横扫寰宇称霸诸侯,可一番观察之后,发现他志大才疏,气量狭小,只可割据一方,却终究难以成就大事,某宁可耕读与山林之中,也万万不再轻身事主!” 陈璇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待他说完,陈璇华才说道:“公子志向不凡,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临仙楼的帮助。” 第二十七章 郭嘉将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世上除了刘晔和老师之外他再没向人吐露过心声,这一回,不知怎么,居然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说出了积藏在心中已久的话来。 不过说出来之后他感觉舒畅了许多。 可令郭嘉意外的是,陈璇华居然对他说临仙楼会帮助他,这是郭嘉没想到的。 郭嘉问道:“郭嘉孑然一身四海飘零,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堂堂临仙楼的垂青?” “就凭你会喝酒呀。”陈璇华突然冒出一句。 郭嘉眼都瞪大了,一向庄重的陈璇华居然会说出这种玩笑话吗? 看见郭嘉一脸惊讶的表情,陈璇华接着说道:“妾身其实除了音律之外,星象之术也略通一二。” “这临仙楼高百丈,南皮城中没有能与之比肩的建筑,方圆十里之地更是一览无遗,每到月色晴朗的夜晚,楼顶便是观望星象的绝佳场所,临仙楼先代主人正是为此而建造了临仙楼,至于酒楼的生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郭嘉说道:“如此说来,临仙楼最初的主人是为了观测天象才建造出这样宏伟的高楼了?” 陈璇华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郭嘉还是不明白,问道:“可这又与我何干?” “公子,妾身自幼便随父亲居住在临仙楼,未曾离开过这里一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能从书里和人们的口中了解,之所以妾身会寸步不离临仙楼,只因身负父亲重托,要等待一位天宿将星的到来。” 郭嘉越听越觉得离奇,随口一说道:“难道,我就是那个天宿将星?” “没错!”不光陈璇华,就连双胞胎姐妹和小苑都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看着她们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郭嘉浑身不自在,他挠了挠头,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文士,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不过是碰巧,我哪里有什么能耐配得上你们所说的天宿将星这个名号?” 陈璇华激动地说道:“不会有错的,经过我长期观察,有一将星照耀此间,由此推断,不久之后必有天宿将星降临于此。” 不知为何,一说到天象和将星她就显得兴奋异常,可能是兴趣使然吧? 郭嘉又问道:“那你们又怎么确定那个天宿将星是我呢?” 陈璇华道:“因为你很会喝酒呀!” 郭嘉又是一阵诧异,心想这和会不会喝酒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天下已经沦落到要靠酒鬼来挽救了吗? 郭嘉说道:“说来惭愧,喝酒这方面在下确实异于常人,但郭嘉对此从不引以为傲,纵然能喝再多,上既不能报国家,下又不能安黎民,由此可见,这种特长实在是百无一用。” “可如果不是因为你特别能喝酒,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这不是证明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郭嘉笑道:“凑巧而已。” 想不到陈璇华听后居然掩面而泣了起来,她伤心地说道:“想不到郭公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妾身数十年来独守阁楼岂不是毫无意义?” 郭嘉吓了一跳,问道:“敢问小姐芳龄……” 郭嘉话刚出口便发觉失言,待要道歉时燕云已拔出剑来,叱道:“大胆,竟敢对小姐这样说话!” 陈璇华按住燕云的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郭公子既然信不过临仙楼,我们也不要为难他,让他自己决定去留吧。” 郭嘉不由得佩服陈璇华的深明大义,对她鞠了一躬,说道:“承蒙小姐错爱,如此看得起郭嘉,但郭嘉生平所学乃是济世救国之道,坚信成败全凭人为,至于天象将星之说,在下实在不能接受,志不同则道不合,请恕在下就此别过。” 见陈璇华侧过了脸一言不发,也看不清她是喜是怒,郭嘉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决定要走,于是站起了身来。 “彩云,燕云。” “在!” “行先父遗命!” “是!” 话音刚落,只听见唰唰两声,两把利剑已经架在郭嘉肩膀上。 第二十八章 “这,这是为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郭嘉也一时慌了,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只见陈璇华转过脸来对郭嘉微笑道:“妾身十分理解郭公子的想法,也尊重公子的选择,只是父命难违,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陈璇华微笑着说出这话来,让郭嘉心中感觉说不出的恐怖,什么叫不要见怪?剑都架到脖子上了,而且看起来还那么锋利,如果她们当中有谁的手抖一抖他很可能会掉下一大块肉来,严重的话还可能割破血管,到那时血如泉涌,说不定就不治身亡了。 只见彩云笑着说道:“郭公子,老主人留有遗命,这临仙楼顶的阁楼,只有临仙楼的主人和我们几个能来,能自由进出的更是只有小苑一人,就连为临仙楼卖命多年的老张也不能例外,其他人如果进到这里,那就只能杀掉灭口了!” 郭嘉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能够笑着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的,不过看样子她们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时候他如果说错一句话,那这个小说就到此结束了,虽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哦不对,历史不应该是这样的,郭嘉突然福至心灵,他感觉自己还有重大的使命没有完成,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 看见郭嘉没有回答,彩云笑道:“郭公子,对不起了。”说着就要动手。 “且慢!”突然郭嘉一声大喊,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郭嘉神色庄严地说道:“陈小姐,两位姐姐,还有小苑妹妹,郭嘉已经明白临仙楼之大义了!” 看见郭嘉态度突然转变了,她们几个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 只见郭嘉一脸正色地说道:“自高祖斩白蛇诛暴秦,平定乱世而创立西汉后,天下得到了两百年的太平,后王莽篡逆,光武中兴,天下复又一统,东汉至今又近二百年,自桓、灵二帝起,朝纪崩坏,奸宦行于庙堂之上,贤能沦落草莽之间,故人心思变;十余年间,先有太平道人张角作乱,华夏之地遍布狼烟,后又有董卓入京乱政,将都城洛阳付之一炬,至此汉朝数百年基业可谓毁之一旦矣。正所谓天理昭彰,乱治无常,此周而复始的规律,既是宇宙间万物的自然法则,也是天道循环,人心所向之趋势,某虽不才,亦知顺应天时的道理,更何况匡扶天下原本就是郭嘉生平之志,与陈小姐先父还有临仙楼的初衷是一样的,郭嘉之所以拒绝小姐美意,是不想连累临仙楼受此大难,戡乱大业遥遥无期,让郭嘉一人承受就足够了!” 郭嘉说完深深鞠了一躬,额头上冒出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在他下巴上摇摇欲坠,郭嘉一惊,这要是被她们发现,刚才那大义凛然的气势岂不是荡然无存了吗? 这时,郭嘉隐隐听见了抽泣之声,他悄悄抬头一瞄,原来是陈璇华正掩面而泣,其他几个女子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郭嘉心中大石终于落下,自知今日无恙矣。 果然陈璇华一挥手,彩云和燕云两姐妹便撤掉了架在郭嘉脖子上的那两把剑。 郭嘉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见陈璇华说道:“郭公子深明大义,妾身十分钦佩,不过临仙楼自第一位主人起,就心怀舍身报国之志了,就算倾尽临仙楼所有,亦绝不后悔。妾身惭愧,恨不是男儿之身,只能在这等待应世之人到来。” 郭嘉又是一鞠,说道:“小姐至忠至孝,为了先父遗命便舍弃了花花世界,蹉跎了芳华,这份气概,绝不逊色于世上任何男儿!”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后,陈璇华突然问道:“那郭公子可愿与临仙楼一起完成先父的遗愿?” 郭嘉心想,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再说个不字了,于是欣然答应道:“蒙小姐不弃,郭嘉愿效犬马之劳!” 陈璇华又侧过脸,用手帕擦去眼角泪痕,说道:“真是太好了,先父在天有灵,知道今日之事也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说着,她让小苑去后面取出了一张卷轴,小苑带着卷轴走到郭嘉面前展开,这一打开不得了,居然拉出了长长一张羊皮纸出来,长度足足有一丈。 郭嘉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心知不妙,问道:“这是?” 小苑笑道:“公子不必介意,临仙楼例行公事而已。郭公子既然答应了临仙楼的请求,就再麻烦一下,在这上面签个字画个押吧。” 以郭嘉之才,自能一目十行,他迅速一览羊皮纸上的内容,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不是卖身契是什么? 第二十九章 郭嘉看着契约上的条款,深知上了贼船,却苦于一时想不出办法。 小苑拿着笔站在一旁见他久久不肯接过,便悄悄凑上前,在他肩膀撞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撞,竟将郭嘉的手撞到了纸上,郭嘉慌忙抬起手,却为时已晚,只见他满手朱红色,羊皮纸上更是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手掌印,指掌上的纹理更是清晰可见,没想到就连这张羊皮纸也是做过手脚的,一碰就染红,留下手迹。 “公子懒得提笔按手印也是一样的。”看见奸计得逞,小苑满意地拿起了羊皮纸。 郭嘉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回真是羊入虎口了。 陈璇华拿过羊皮纸,确认上面的手印后,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收起羊皮纸交给小苑放去保管,郭嘉则盯着不放,心想,如今只能暂且走一步是一步,等离开这是非之地后,再想办法找张燕大哥,看看以他的身手能不能把羊皮纸夺回来,想到这里郭嘉不由得心安一些。 只见这时陈璇华突然向着郭嘉伏地而拜,将郭嘉吓了一跳,郭嘉忙问:“这又是做什么?” 陈璇华低头说道:“妾身今日不得已用此手段胁迫公子就范,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郭嘉苦笑道:“小姐言重了。”心里却想:我契约也签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陈璇华抬起身,从怀中取出了一件小物件,让小苑拿给了郭嘉。 郭嘉不知这是什么,随手接了过来,心想:该不会又有什么圈套吧? 接过物件,只见那是一个造型精致的宝玉,这宝玉通体晶莹,隐隐看见玉石上流光如泉水一般来回滚动,临仙楼宝物如此众多,能留在老板娘身上的东西更是其中的珍宝无疑了。 郭嘉握在手中,还能感觉到暖暖的温度和一阵清香,突然想到那是陈璇华的体温和体香,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 “公子?”陈璇华见郭嘉盯着宝玉发呆,于是叫了一下。 “哎?在!”郭嘉慌忙回过神,看见陈璇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一回没有了算计,是发自内心纯真的微笑,显得分外迷人,郭嘉都看傻了,心想:郭嘉呀郭嘉,别人才刚刚坑害了你,你却还在魂不守舍地盯着人家看,活该给这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呀! 陈璇华似乎并不在意郭嘉这么一直盯着他看,对郭嘉说道:“公子既然肯与临仙楼合作,那以后就是临仙楼的新主人了,那玉石便是临仙楼主人的信物,有了它,便能号令临仙楼上下,众人唯命是从。” “真的?”郭嘉感觉很意外,刚才还签了卖身契,今后说不定要被人奴役做牛做马了,谁想到陈璇华居然将临仙楼主人的信物交给了他,他心里一阵狂笑,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不过就算有主人信物公子也不能逾越契约上的条文,更不可能拿回契约出尔反尔。” 郭嘉原本一脸欣喜的表情想要反败为胜翻身做主,哪知道高兴不过一会就被陈璇华一句话给泼了冷水,笑容立马从他脸上消失了。 郭嘉一脸沮丧,心想:契约拿不回来,就好比做了皇帝上面还有个太上皇,想做什么都要看人脸色,这有什么用? 看见郭嘉失望的表情,陈璇华急忙安慰道:“公子,只要不是违背临仙楼宗旨的事情,其他命令我们都会听从的。” 听到她的话后,郭嘉突然露出一脸坏笑,说道:“此话当真?” 陈璇华看见他坏坏的表情有点害怕,但还是说道:“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郭嘉一阵得逞后的大笑,说道:“有件事情我已经想做很久了!”说完双眼紧盯着陈璇华,就好像一只野兽正看着瑟瑟发抖不能动弹的猎物一般。 这回轮到陈璇华吓得心跳加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连彩云和燕云也紧张了起来,说道:“郭公子你可不要乱来!”但话虽如此,现在他才是临仙楼的主人,作为护卫的她们自然也要听命与他,如果他真的要乱来,她们又能怎样呢? 第三十章 此时已是深夜,南皮城因为黑山贼张燕的到来而变得骚动不已,尤其是见识过张燕那迅敏身手后的袁谭更是紧张,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进行搜查,誓要捉拿张燕和其同伙。 可迟迟捉不到张燕让袁谭夜不能寐,张燕那句“随时取你狗头!”一直萦绕在袁谭的耳边,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疑神疑鬼,总觉得每个黑暗的角落都有可能隐藏着他的身影。 可他一个人睡不着觉也就算了,还连带着全城百姓跟着遭殃,三更半夜还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们搅的每家每户鸡飞狗跳。 其实袁谭应该想到,以张燕的身手此时很有可能早就离开南皮城了,而且他说了自己出来喝酒本就是瞒着手下偷溜出来的,所以怎么可能还留有同伴待在城内呢? 可袁谭哪管这些,他非要将整个南皮城翻个底朝天才肯善罢甘休,于是深夜的南皮城变得灯火通明,以别样的方式显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老张看着那群四处横冲直撞、擅闯民宅的卫兵,摇头不已,且不说袁谭纵容卫兵胡作非为这一行为,单就这点胆量,哪里能够肩负起守护领地子民的重任? 老张管不了那么多,他手头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仅有黑山张燕在此出没,还有袁谭一伙人胡搞瞎搞,最后竟然还杀了一个军官,这要是发生在别的酒楼里,基本就完蛋了,幸好这里是临仙楼,历经三代人苦心经营,风风雨雨走到今天,有的可不是好运,而是灵活的手段和高超的运营本领,再就是临仙楼积累到今天雄厚的资本。 不过因为今晚的事,他们花了不少本钱用来巴结袁谭,好让他不借机刁难临仙楼。 那一大堆的金银财宝也就算了,毕竟只要临仙楼安然无恙,再多的钱都能赚回来,老张心痛的是送给袁谭的那两件稀世珍宝,那当真是无价之宝,就说那千年人参,如果当时留给老主人服用,说不定到现在他还健在,但是就因为担心有一天临仙楼会碰到今晚这样的窘境,才把这件宝物留到了现在。 照此来看,老主人确实有先见之明,只不过给了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家伙两件稀世珍宝,他还是十分不甘心的。 临仙楼的伙计们干活那是相当利落的,被弄的一片狼藉的大厅很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老张看见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吩咐伙计准备关门打烊,换做平时,临仙楼可是通宵不打烊的,不知道为什么,城里有钱的公子老爷们就是喜欢深夜出来喝酒,关门打烊的话就等于将滚滚财源拒之门外,这种事情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可是最忌讳的事。 老张叹了口气,平时这个时候酒楼里生意还火爆得很呢,可今天太晦气了,再不关门避一避,指不定再有什么妖魔鬼怪找上门来,况且今晚还是个特殊情况日子,临仙楼很可能会更换主人,对于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老张心里真的没底,虽然酒量惊人而且有情有义,可是临仙楼毕竟是陈家诺大的家业,他辅佐了三代主人,第一次要侍奉陈家以外的人,说什么心里也不好受。 正当老张思绪万千之时,一阵大风吹来,老张看了下天,只见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彤云密布,连月亮也被遮住了,这老天可真是说变就变呀,乘着现在还没下雨,老张督促伙计们赶紧关好窗门,反正今晚也没事可做了,又碰上大雨将要来临,大伙也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阁楼上的情况,老张不能上去,自然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不过他可是深知小姐的为人的,老张从小看着她长大,直到老主人去世留下遗言,让她留守在阁楼之上,他们才不能相见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深知这个女孩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而且才智过人,况且还有武艺高强的姐妹俩护卫在旁,那个名叫郭嘉的年轻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此刻肯定已经被他家小姐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想到这里,老张不由得心中一宽,看着阁楼上依旧闪烁的灯火,嘴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三十一章 “啊哈哈哈!”郭嘉肆意大笑着,他的笑声在阁楼中回荡。 阁楼内,彩云、燕云两姐妹环侍在一旁,郭嘉则正坐当中,此刻他正兴高采烈地举着一只精美的夜光琉璃杯开怀大笑着。 不用说,这只酒杯也是珍贵的宝物,只有用它才配得上临仙楼的稀世美酒,只见这杯内此刻盛着金色的液体,而郭嘉的目光正被这梦幻般的美酒吸引着。 “早听说临仙楼的至宝非金非银,而是这绝世佳酿‘醉生梦死’。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真有这种酒!”原来郭嘉口中所说的正是这临仙楼镇店之宝,号称天下第一美酒的“醉生梦死”。 郭嘉转头看向陈璇华,笑道:“陈小姐,我以此信物为己谋私真的没问题吗?”说着他摇了摇手上的那只宝玉。 陈璇华点头道:“今后郭公子便是临仙楼之主了,我们所有人都叫您一声主人,临仙楼的东西就是主人的东西,醉生梦死虽然珍贵,也不外乎是主人的一件东西,自己用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问题呢?”陈璇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原先还以为郭嘉会乘机对她做出什么逾越礼仪之事,结果他所想要做的事情居然只是要好好尝尝临仙楼的名酒醉生梦死,陈璇华庆幸之余内心却又不免有一丝失望,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失望什么,她不敢再去多想,害怕会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听到陈璇华的回答,郭嘉心里就放心了,本来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讨要醉生梦死的,假如成功的话说明这信物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但如果连这点要求也满足不了,那就证明他这回真的是冤大头了。 郭嘉心里一高兴就忍不住喝了起来,那醉生梦死一入口,真如琼浆玉露一般,这样的美酒郭嘉还是头一回尝到,顿时让他有种快要飞升的感觉。 “真是太神奇了,世上居然有如此好喝的酒!”郭嘉无法去形容它所带来的震撼,忍不住又让燕云为他倒上了一杯。 这时只见陈璇华提醒道:“主人,这酒虽然好喝,但酒性浑厚,多喝十分容易醉。” 郭嘉对自己的酒量十分自信,活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喝醉过,如果有什么酒能让他体验一回喝醉的感觉,他还求之不得呢。 郭嘉笑道:“如果真能喝醉的话最好,我到现在还没试过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陈璇华无法反驳,斗酒大会之时她带着燕云和彩云在楼上看过他和张燕之间的比赛,他的酒量果真是深不可测,这醉生梦死虽说是酒性十分浑厚,据说还没有出现过喝了不醉的人,可到底怎么样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都是从父亲口中所说的,说不定郭嘉的酒量真的无穷无尽,就算喝了醉生梦死也不会醉呢? 想到这里,陈璇华也不再阻止他继续喝酒了,任由他喝下第二杯醉生梦死。 两杯酒下肚,郭嘉感觉身体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但这感觉转瞬即逝,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它就消失了,但要说到醉意,他还是一分也感觉不到,毕竟过去他喝酒都是按坛来算的,喝这两杯酒连给他打牙祭都嫌不够。 期初,他还对醉生梦死酒的名号心存敬畏,以为它号称天下第一酒有什么过人之处,确实,它的味道绝对对得起它的名号,但要说到酒劲,呵呵。 郭嘉喝过两杯之后,不禁有些失望,这酒非但不烈,还温厚滋润,就算喝再多又有何妨,不知怎么的,郭嘉突然有意在她们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酒量,向燕云要过酒瓶后仰头便饮了起来,待众人想要制止却为时已晚,只见郭嘉已经将整瓶醉生梦死喝光了。 他笑着摇了摇酒瓶,说道:“真是好酒,只不过太少了,要是再有······” 郭嘉话没说完,只见他眼中看到的东西都扭曲旋转了起来,郭嘉揉了揉眼睛,明明刚才自己还十分清醒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他便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自己的意识随之飘离了身躯,不知飞向何方。 第三十二章 郭嘉的意识飞到了天上,他感觉自己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周围白云缭绕,令他看不见自己身在何方。 不知飞了多久,他终于冲出了重重云烟,这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副壮丽的景象。 只见这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山川悬浮在空中,成群的灵鸟仙鹤在山间飞翔。 郭嘉虽然惊奇于眼前这幅景象,却又不知为何感到无比熟悉,就在他还在思索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时,他已飞向其中一座大山之中。 从上空俯视这座大山,只见林木郁郁葱葱,一条银龙般的瀑布从山崖流下,聚成一处碧绿的水潭,一条溪流从水潭中缓缓流下,一直流到大山的尽头。 郭嘉离瀑布越来越近,在瀑布的上方有一处平坦的草坪,草坪上有一座凉亭,郭嘉的意识所要飞去的地方似乎就是那里。 待他靠近凉亭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人,一个身穿朱红色衣服的男子正在凉亭的棋盘上自顾自地下着棋。 而他的对面,正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伏台而睡。 郭嘉一惊,那穿着白袍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突然,那穿着朱红衣服的男子转头看向郭嘉这里,对他大声说道:“哈哈,贤弟,你终于来啦!” 郭嘉又是一惊,他现在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了,似乎就是一个四处飘荡的灵魂,而这个男子不但能看得到他,还管他叫贤弟? 那男子笑道:“时间仓促,咱们以后再叙旧不迟,还是先说说正事吧!”说着他拿起台上的一把折扇,对着郭嘉张开扇子就是一扇,顿时,一阵清风吹过,郭嘉的意识也瞬间觉醒了。 “是大哥!”郭嘉终于想起这人了,他就是自己在仙界结拜的大哥范蠡。 范蠡笑道:“现在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了吧?” 郭嘉看着自己伏在台上的身躯,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下凡界去了。” 范蠡有些歉意地说道:“别怪大哥没有事先提醒你,这仙酒喝下去就表示你的元神得下凡间历练去了。” 郭嘉惊奇道:“可大哥你不是也喝了吗?难道你也……” 范蠡摇了摇手,苦笑道:“我下凡岂止一回,早已功德圆满了,这一次就免了罢。” 郭嘉有些惋惜,如果有大哥相伴,他在人间就会轻松许多,不像现在,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 范蠡看得出郭嘉的心事,笑道:“贤弟何必沮丧呢,以你的才能何愁创不出一番事业来。” “只不过……”说到这里范蠡突然停顿了下来,原本开朗的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过什么?”郭嘉好奇地问道。 范蠡举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说道:“只不过我以前的一个老对手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说着他将棋子下到棋盘之上。 郭嘉朝棋盘看去,只见范蠡所下的这盘棋局势奇险,走错一步就有可能会满盘皆输。 范蠡看见郭嘉也在观看这盘棋,微笑道:“很久没和你下棋了,觉得这盘棋局势怎样?” 郭嘉微一思索,说道:“此局黑子已然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且危在旦夕,但如要取胜也不是不可能!”说到这里,郭嘉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傲气和自信,虽说他元神出窍,但之前范蠡给了他一些灵气,让他想起了所有事情,就连灵力也回复了一点,居然能让他的元神举起棋子来。 只见他举起了一枚黑子,果断地下到棋盘之上,范蠡一看,这一手棋下的如此险峻,直深入白子腹地,就连一向胆大妄为的他也觉得心惊肉跳,这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如果这一着出了闪失,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突然,范蠡大笑了起来。 他对郭嘉笑道:“好你个郭嘉,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你这份胆识,未必不能与他斗上一斗!” 郭嘉问道:“大哥所说之人究竟是谁?” 范蠡微笑道:“这人呀,在我还是凡人之身时就已经是我的对手了,当时的情况也和这盘棋差不多,意志不坚者很有可能已经弃盘投降了,但我并没有服输。” 范蠡继续说道:“我们当时在一起也下了一盘棋,我故意让他占尽先机,处于下风之势,就跟我们那时候的处境一样,他志得意满地对我炫耀道,如果这盘棋局我还能翻盘取胜,那他以后就随我姓。” 范蠡说完不禁大笑起来,郭嘉自然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 范蠡又说道:“算上上一次,我已经赢了他两回了,这一回他还想和我一决胜负,我本着大家相识一场,不想令他三次都败在我手上,所以这次就没再下去了。” 范蠡说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以他的修为,就算是没有形体的元神也能接触得到,所以郭嘉并不意外。 他说道:“不过这回,他将是你最大的敌人,以你的修为,要想赢他胜算渺茫,就算是我,每次和他交手,次次都是他占住了先机,令人十分被动,这回也不例外,如果我没算错,他已经察觉到你的到来了,如果你不和他为敌倒也罢了,要真是和他为敌,你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他的每一手棋可都会下在你前面!” “啪!”的一声,范蠡用突然白子重重下在了棋盘上,郭嘉一看,不禁背脊发凉,原来范蠡这一手居然又抢占了先机,且把他的图谋给看破了。 范蠡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来对郭嘉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事事难料,现实远不如棋盘这般明了,凡事都要多加小心!” 说完,范蠡的模样越来越模糊,郭嘉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但元神已经不受他控制飘走了。 第三十三章 “公子,公子?”见郭嘉沉醉不起,陈璇华用手推了他两下。 “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了!”突然,郭嘉猛然之间醒了过来,而且他样子十分激动,居然抱住了站在旁边的陈璇华大喊大叫了起来。 陈璇华从没跟男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就连小时候父亲也仅牵过她的手而已,此刻郭嘉突如其来将她紧抱住,让她又羞又惊,几乎晕了过去。 “公子,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看见郭嘉突然紧抱住陈璇华,小苑情急之下拿起一根棍子朝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 “邦”的一声脆响,郭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苑,你对主人下手这么重,他死了怎么办?”看见小苑一棍子敲倒了郭嘉,彩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这个看上去并怎么不强壮的文士就这么被打死了。 “谁叫他对我们小姐非礼了。”小苑嘟着嘴巴委屈地说道。 “小姐?” 突然燕云大叫了一声,原来一旁的陈璇华,也因为受到太大刺激晕过去了。 之后,郭嘉昏睡了不知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天色已亮,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郭嘉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自己又是怎么睡在这里的。 这时,他听见有女子哼着小曲的声音,他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轻曼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清理房间卫生。 于是,郭嘉对她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突然听见郭嘉的声音,那个女子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喜悦的笑容,对着郭嘉说道:“你醒啦?” 这个女子正是彩云。 郭嘉一脸迷惑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知道她是谁。 看见郭嘉迷惑的样子,彩云也有些意外,指着自己问道:“你不记得我啦?” 这时燕云也走了进来,她其实就在不远处,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后马上就赶来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美貌女子,郭嘉真的想不起她们是谁,于是一脸歉意地说道:“恕在下冒昧,在下真的想不起两位姐姐是谁了?” 燕云听后也是一脸惊讶,想不到郭嘉一觉醒来居然连她们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脑袋被小苑打得缘故,总之他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听到郭嘉这么说,彩云先是感到意外,然后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就突然坐在郭嘉床边,一脸哀怨地说道:“夫君,你连自己的两位娘子都不记得啦?” 彩云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吓得郭嘉和燕云同时大喊道:“你说什么?” 彩云看见他们惊慌的表情后,笑的前仰后翻,燕云羞的满脸通红,指着彩云怒道:“彩云,你,你······”她一时气急,连话都说不出了。 郭嘉也是无比尴尬,自己莫名其妙地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醒来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身边居然还有自称是他娘子的两个年轻美女,虽然自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不过辨明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看见彩云和燕云各自的表情,郭嘉也猜到这是那个叫彩云的女子在搞的恶作剧了。 看见那个名叫燕云的女子比较严肃,于是郭嘉打算向她打听自己的事情,于是郭嘉问道:“燕云姑娘,请问在下为何会在这里?” 燕云刚刚被自己姐姐恶作剧,余怒未消,听到郭嘉的问话后没好气地答道:“你昨晚喝醉了,是我们两姐妹把你带到这个房间休息的。” 原来是喝醉了,想不到自己居然喝得那么多酒,那就怪不得自己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了。咦,不对,那为什么以前的事情也统统想不起来了呢?这醉得也太厉害了吧?一想到以前的事,郭嘉突然一阵头痛,尤其是后脑,就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棍一样,他心里埋怨自己干嘛要喝那么多酒,不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头也痛得要命。 因为头痛,郭嘉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当他伸出手后,看见自己的衣袖是件精致的睡衣,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穿着干净整洁的睡衣睡在床上的,郭嘉不由得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昨晚也没醉到不省人事,至少还知道更衣睡觉······” “怎么会呢,夫君昨晚醉的一动也不动了,哪里还能自己动手去换睡衣就寝。”彩云还没使坏够,说着又动手整理了一下郭嘉睡衣的衣领。 这回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郭嘉也惊慌失措了,难道昨晚这衣服是······ 想到这里,他不禁朝燕云看去,他知道这个姑娘不会说谎,哪知,这回连燕云的脸都羞红到脖子上了,她转过头不敢和郭嘉对视。 郭嘉心知彩云所说非虚,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汗流浃背起来。 燕云实在尴尬得不行,想立马转身逃出这房间,哪知刚一转身,就和人撞在了一起。 只见那个进来的人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打晕郭嘉的小苑,她昨晚一夜没睡好,担心郭嘉重伤不治,一命呜呼了,但她自己又愧疚不敢待在这里,像其他小孩一样,做错了事情后一个人躲到角落去了,但当她听说郭嘉醒来后,又高兴的不得了,立马朝这里赶来,哪知刚走到门口就和燕云撞在了一起。 看见小苑进来,彩云又有玩笑开了,只见她笑道:“快看,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燕云见姐姐开起玩笑来,既没分寸又没完没了,气得一跺脚跑出去了。 第三十四章 小苑抱怨道:“彩云姐姐,你怎么又在开玩笑了。” 彩云走上去摸了摸小苑的头,笑道:“小苑乖,娘亲出去一会,你在这里陪爸爸哈。”说着便笑着出去了。 小苑看着彩云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郭嘉大概了解那两姐妹的性格了,但现在又来了个小妹妹,她又是谁,看她年龄也有十来岁了,郭嘉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有个那么大的孩子,那个彩云说的都是满口胡话。 “小妹妹,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吗?”看见郭嘉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小苑十分歉意地说道:“公子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小心打伤你的,我没想到你会伤的那么严重。” 郭嘉惊讶道:“受伤?原来我受过伤?”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一碰之下果然痛的不行。 小苑赶紧上去询问道:“公子,你不要紧吧?”她说话间脸上满是关切的表情。 郭嘉笑了笑说道:“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苑妹妹,麻烦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好让我想起自己的事来。” 小苑见他并没怪罪自己,心情放松了不少,于是高兴地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郭嘉。 郭嘉仔细听完小苑所说的话,表情凝重了起来,说道:“这么说来,我是喝了临仙楼的名酒醉生梦死而醉倒的了。”经过小苑那么一说,他确实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来,可头脑还是有点混乱,具体的事情记的不是很清楚。 小苑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了那张羊皮卷来,展开给郭嘉看,说道:“喏,公子,这就是那晚你跟小姐签的契约。” 郭嘉一看到那张契约头立马就大了,他捂着脑袋说道:“哎,头又痛了!” 小苑急忙收起羊皮卷,说道:“公子等等,我这就去拿汤药来!”说着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时间,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郭嘉乘此机会赶紧找回了自己的衣服,听小苑说这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男人上来过了,所以房间里的男人衣服应该不会是别人的,而且他看到这件衣服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所以知道那肯定是自己的,于是马上就换上了,他心想,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被那么多女人看到,真太丢脸了,得赶在她们回来前把衣服换好才行。 果然,他才把衣服换上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有不少人,郭嘉整理好仪容,站在房间中央等着那些人进来。 不久,门外便走进了一群女人,这当中有陈璇华,彩云和燕云两姐妹,还有跟在最后端着汤药的小苑。 只见陈璇华和姐妹俩看见郭嘉后对他施了一礼,陈璇华说道:“妾身见过主人。”小苑站在她们身后,她一个小孩子平时任性惯了,就算名义上是陈璇华的侍女,但她们之间从不以主仆的关系相处,更像是姐妹,所以看见她们突然对郭嘉行礼,小苑一时没适应过来,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郭嘉见了赶紧说道:“各位不必对我行此大礼,郭嘉区区一介文士,怎受得起各位如此抬爱。” 陈璇华正色道:“主人何故妄自菲薄?您既然已是临仙楼的主人,我们必然会敬您、重您,而且以您现在的身份,就算放眼整个河北,也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还请主人自重身份。” 郭嘉微笑道:“好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陈璇华道:“主人尽管吩咐。” 郭嘉摇了摇手,说:“以后不许再对我主人主人的叫了,我实在不习惯。” 陈璇华一脸为难道:“可是······” 郭嘉继续说道:“既然规矩是人定的,那我现在作为临仙楼的新主人,是不是有权改改规矩?” 陈璇华道:“那是当然,只不过······” 郭嘉笑道:“那就好,既然这样,那我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以后不管谁见了我,大家都以亲人朋友相待,不用行这些繁琐的礼仪了。” 陈璇华先是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没过多久她就笑起来了,说道:“是,一切都听从公子的。” 身后的小苑是最高兴的,她大声笑道:“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以后面对公子的时候都要规规矩矩的行礼,现在看来,这个大哥哥十分平易近人,就算成为临仙楼的新主人也毫不摆架子,我最喜欢这样了!” 陈璇华用手指点了小苑的额头抱怨道:“你呀,就是不受管束,在公子面前还这样没大没小,以后大了看谁敢要你。” 小苑笑道:“小苑以后都陪着小姐,小姐去哪小苑就去哪,干嘛要跟别人走?”说着耍赖般的紧贴在陈璇华身边,引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第三十五章 “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陈璇华问道。 郭嘉回答道:“在下虽然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既然和临仙楼有约在先,郭某自然会信守诺言,与临仙楼共进退。” 陈璇华深深鞠了一躬,对郭嘉说道:“公子言而有信,真是大丈夫所为。” 郭嘉笑道:“这要看是对谁而言了,如果是对敌人的话,我还是宁愿做个伪君子。” 小苑听的不耐烦,况且她拿药过来这么久,手都端麻了,于是忍不住走到郭嘉面前说道:“公子,你身体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这碗药乘还没凉赶紧喝了,伤病就会很快好了。” 陈璇华笑道:“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公子还有伤在身,还是小苑体贴。” 彩云也笑道:“就是,郭公子才来没多久,小苑就变得这么勤快了,平时和小姐在一起时端茶倒水都是我们姐妹俩,也没见过小苑这么积极过,我看哪,小姐就应该把小苑赐给公子做贴身丫鬟得了,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 小苑一听脸都红了,气急败坏地跑去挠彩云的痒,她知道彩云最怕这个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她的嘴巴。 果然,彩云被敏捷的小苑挠得喘不上气来。 看着她俩闹得不可开交,郭嘉却是一脸无奈,他原本刚想接过小苑端来的汤药,手才刚伸出来,小苑就跑去挠彩云的痒了,弄得他伸手接了个寂寞。 燕云皱眉道:“你们别闹了,把汤药弄洒公子就只能等死了。” 郭嘉一听,一脸的惊愕,陈璇华对燕云说道:“燕云,公子的伤就算不喝汤药也不至于会死,你这张乌鸦嘴就是好的不灵,坏事倒灵验,可别又让你说中了。” 郭嘉本来觉得自己并无大碍,但是听了她们的对话反而对自己的伤势忧心忡忡了起来。 喝过了汤药,好不容易送走这群让人头疼的姑娘们,郭嘉终于可以一个人清静一下了。 他闭上眼睛,进入冥想,努力地回想起自己过去的记忆,毕竟他来这里的时间很短,小苑对他的认识更是有限,他不能从她们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是只能靠自己去回忆过去的一切。 “哈哈,奉孝,你这是怎么啦,才过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说话的人是袁谭,郭嘉此刻带着老张和一些仆人来到了大公子府。 “唉,一言难尽!”郭嘉摸了摸头上缠着沾血的布一声长叹。 “哈哈哈,想不到临仙楼的老板娘有这种嗜好,奉孝,看你这身板似乎难以消受呀!”袁谭继续拿郭嘉开玩笑。 “所以郭嘉要在这里向大公子请辞!”郭嘉拱手道。 “郭嘉生性懒散,承蒙大公子不弃,收留在下,此恩此德郭嘉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在下已入住临仙楼,身不由己,不能再待在大公子身边了,大公子的恩德只能往后再图报了。”说着,临仙楼的仆人们将一箱箱礼品搬了过来。 老张这时也走上前来说道:“是呀,我们家小姐可是十分喜欢这位郭公子,一天也离不开他,还请大公子不要见怪。” 袁谭大笑道:“哈哈哈,奉孝真是好福气啊,难得有个人那么疼你,我就成人之美好了!”对他来说,郭嘉不过是个一起喝酒打猎的手下而已,跟大公子府那些游手好闲之辈没什么区别,如今临仙楼出面向他要人,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礼品,加上上次那些奇珍异宝,袁谭也不好推辞临仙楼的请求,于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公子!” 得到袁谭的应允,郭嘉算是和这群人撇清关系了。 不过郭嘉还有一个人要去拜访,就是当初引荐他来此的那个人。 第三十六章 “老张,你先带大家回去吧,我还有件私事要办。” “那公子自己小心,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张是个干脆人,既然郭嘉不想带其他人去办的事情,他也知趣地回避,于是他们在路上告别,老张和仆人们回临仙楼去了,郭嘉则只身前去拜会田丰。 没走多久,郭嘉便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他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慌慌张张地躲到墙角里去,郭嘉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那看了一会,只见一个小脑袋偷偷探了出来,一看到郭嘉发现了她又立马闪了回去。 郭嘉哭笑不得,喊道:“出来吧,干嘛躲躲藏藏的?” 过了一会,只见那人从墙角慢慢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是小苑还是谁? 郭嘉笑道:“你不乖乖陪着小姐,乱跑出来做什么?” 小苑委屈地说道:“小姐说,公子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贸然行事,更不能只身犯险,小姐要小苑陪在公子身边,时刻提醒公子不要意气用事,惹祸上身,万一公子有难,小苑陪在公子身边也能保护公子。” 郭嘉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一个小女孩,个子还没他一半高,居然煞有介事地说要保护他,让郭嘉实在忍俊不禁。 看见郭嘉大笑,小苑生气地大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郭嘉急忙将她拦住,道歉道:“小苑妹妹,是我不对,不该笑你的,只是小姐身边更需要人保护,你还是回去告诉小姐,郭嘉堂堂七尺男儿,虽不能上阵杀敌,要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叫她不必担心。” “真的吗?”小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一个手掌摆在郭嘉眼前,突然她小手一晃,再看见时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个物件来。 郭嘉大吃一惊,因为小苑手上拿着的正是陈璇华托付给他的宝玉。 “公子,这件信物可是小姐郑重托付给你的宝贝,你这么轻易就让我给拿到了,试想一下,如果我要取的不是宝玉,而是你的性命,你说会怎样?”小苑摇晃着那个宝玉,一脸的天真无邪,但郭嘉却着实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女孩子居然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手法,能当着自己的面,出其不意地将他深藏在衣服内的宝玉取走,而且他还毫无知觉,正如小苑所说,如果她想要取走的是他郭嘉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别说出手反抗了,恐怕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郭嘉表情凝重,小苑大笑起来,说道:“放心吧公子,小苑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会舍命去保护你,如果有谁胆敢对公子不利,小苑第一个就先杀了他!”小苑说着将宝玉交还给了郭嘉。 郭嘉接过宝玉,心情却很沉重,以她的年龄来说,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言语中不应该透着杀气,而且她的身手不凡,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除非······ 郭嘉对小苑问道:“小苑,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几岁?” 小苑噗的一声笑出来,她想到那时郭嘉在阁楼询问陈璇华年龄时,一脸惊恐的样子。 “放心吧公子,我们小姐年轻的很,她那天只是跟你说笑的,你别看她平时那么庄严的样子,偶尔开起玩笑来,连我们的彩云姐也会上当呢!” 末了,小苑还一脸阴沉地对他说道:“还有,小姐让我提醒你,不要惹祸上身,可我才刚说完你就忘记了;随便询问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句话确实提醒了郭嘉,当初他忍不住询问陈璇华年龄时,燕云差点就拔剑出来了,这才没过多久,老毛病又犯了,他心里懊恼,自己怎么总是管不住嘴巴去问女孩年龄呢? 说完话,小苑又一脸乖巧的样子对郭嘉说道:“公子,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要去那里,就由小苑陪你一起去吧!” 第三十七章 郭嘉带着小苑前去拜会田丰,当初正是这个名叫田丰的老人将他引荐给袁绍的。 如今郭嘉已决定离开袁绍,临走之前,特地来向他告辞。 小苑抱怨道:“公子走便走了,干嘛还那么麻烦,跟什么人告辞?” 郭嘉微笑道:“这人于我有知遇之恩,虽说今日大家志向不同,各分东西,却也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了。” 小苑嘟嘴道:“那有什么关系?” 郭嘉反问道:“那你会不会突然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你家小姐?” 小苑说道:“那怎么一样?小姐从小就待我如家人,她对我就像亲姐姐一样,如果是外人的话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郭嘉笑道:“那我呢,我不也是刚刚才到临仙楼来的吗,对你来说我才算是个外人吧?” 小苑大急,又摇手又摇头地说道:“不,不,公子不一样!” 郭嘉问道:“嗯,为什么?” 小苑答道:“公子既然接管了临仙楼,便是临仙楼道的人,大家亲如一家,不分时间长短!” 郭嘉说道:“是啊,立身处世不外乎情义二字,小苑妹妹对临仙楼有情,我郭嘉对人也讲究一个义,别人对我有恩在先,我如果受了恩惠却连感激之情都没有,那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小苑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做禽兽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我听别人说,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吃别人总好过别人吃你!” 郭嘉哑然,小苑的谈吐再次印证了郭嘉内心的想法,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孩,但她究竟在短短的人生中经历了什么残酷,才会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言语中总是透露出冷血的话语来? 如今世道混乱,礼崩乐坏,弱肉强食才是这个时代的真理,人心存善不仅不能带来好报,反而会招来恶禍,所以有情有义的人越来越少,唯利是图的人却数之不尽,就连一个小小孩子都懂个得适应这个时代的道理,他郭嘉这么些年难道都活在狗身上了? 想到这里,郭嘉不由得苦笑起来。 小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于是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是我说错了吗?” 郭嘉摇了摇手说道:“不是,我只是笑自己白读那么多书,见识还不如小苑妹妹来的丰富,今后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小苑妹妹多多指教。”郭嘉说着向小苑拱手。 小苑双手叉腰说道:“你很好学嘛,如果愿意叫我一声老师,我也不妨教教你这个笨学生。” 郭嘉再拱手道:“郭嘉求之不得,老师好!” 小苑笑到道:“真识相!” 郭嘉以前的老师教了他那么多东西,如今居然跟一个小女孩平起平坐了,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一脚踹向郭嘉的屁股? 当然他们都只是开玩笑而已。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田丰的住所。 只见这里环境优雅,清新别致,入口无墙无门,仅有篱笆围着,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而去,曲径通幽,小路两旁长满青竹,错落有致,要不是不远处有街道和房子,还让人以为突然进到山里来了呢。 田丰身为袁绍麾下的重臣,住所却无卫兵把守,只有几个仆人打扫院子,郭嘉和小苑走进来也丝毫不在意,就如山中过客般来去自由。 “请问田别驾安在?”郭嘉对扫地仆人问道。 仆人指着道路深处说道:“老爷正在竹舍清修,你自己找他便是。” 郭嘉谢过扫地仆人,和小苑沿着石子小道一路前行。 沿途他们看到,这竹园里除了几个干活的仆人,还有一些农民百姓在两旁空闲的地上开辟出了一些菜地,种上了瓜果蔬菜。 有收获果菜的百姓将刚采摘到的作物塞给干活的家仆,那些仆人也不推辞,道谢之后就收下了他们给的瓜果蔬菜。 郭嘉和小苑经过他们时,小苑不禁好奇地拦住了那些人,问道:“你们是府里种菜的仆人吗?” 只见有个老汉笑到:“小姑娘,我们不是府里的人,而是住在外面的百姓,此处是袁绍将军赏赐给田别驾的宅地,别驾觉得地方太大用不了,便叫我们做了它用。” 老汉身边地的婆婆说道:“是啊,别驾真不同于其他人,这等良田美地自己不用,却给了我们这些低贱百姓当做自家菜地来用。” 小苑问道:“可你们不是把菜交给那些家仆了吗?” 老人笑到道:“别驾不收我们的东西,是我们感激他的慷慨硬给的,和肥沃的地里种出的东西相比,这一点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别驾肯收下我们的心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这些人边说边笑地回去里了。 小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官职这么大的人会有这么好心? 郭嘉走过小苑面前,说道:“我们走吧,一会你看过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了。” 第三十八章 道路深处有间竹舍,虽然简单却精致典雅,来到这里,已经感受不到街道的喧闹,宛如山上僻静之所,让人心情放松了下来。 小苑说道:“公子,想不到这个老头的品味也不差,居然跟我们家小姐的风格有点像。” 郭嘉小声道:“小苑,不可对田别驾无礼。” 郭嘉话音刚落,就听见竹舍里有个声音大笑道:“哈哈,无妨无妨,老朽原本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小姑娘口直心快,却一点也没说错!” 听到老人爽朗的笑声,郭嘉知道这人正是田丰,虽然年事已高,精神和气势却完全不输年轻人。 郭嘉对着竹舍鞠躬,大声说道:“郭嘉前来拜会先生!” 没过多久,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从竹舍走出,只见他发须皆白,却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完全看不出年龄带来的衰败气象。 老人见到郭嘉开心地呵呵大笑,向前迎上,说道:“奉孝要来何不事先告知,老夫好早早准备!” 郭嘉见田丰走来慌忙上前,说道:“先生身份尊贵,又是郭嘉的长辈,怎敢劳烦先生迎接在下。” 田丰步伐好大,此时已到郭嘉身前,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说道:“什么晚辈长辈,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不论辈分,只朋友相称。” 郭嘉点头应道:“是。” 田丰察觉到他有些不对,于是问道:“奉孝今日愁眉不展,可是有事?” 郭嘉拱手说道:“今日郭嘉是来向先生告别的。” 田丰听了大惊,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说道:“先生,郭嘉已来此多时,对于袁绍将军的秉性已大致了解清楚了。” 田丰听他这么一说也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于是他笑了笑,伸手指向着竹舍说道:“咱们到里面慢慢再说吧。” 郭嘉点头,和小苑一同跟着田丰进到竹舍里。 这间竹舍并不大,仅仅分内外两间,中间仅隔着一扇竹门,里面是睡觉的地方,外面则是会客和办公的地方。 郭嘉看见外面的厅房只摆放有一张桌子,倒是成堆的书卷和公文占据里了房子的大半部分,田丰就是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审阅公文的。 郭嘉一直很敬佩田丰为人,不仅刚正不阿,还体恤百姓,实在是能臣典范,贤将楷模,如果所事之人是位雄才大略励精图治之人,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只可惜······ 看见郭嘉进来后沉默不语,田丰的脸上依旧轻松自在,他对郭嘉说道:“先来尝尝我的茶叶吧。” 田丰喜好喝茶和下棋,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他就能整日不出门。 “铃儿,上茶!”田丰一声吩咐,只听见房内有个小童的声音回应道:“好的。” 不多时,内房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小孩,和小苑差不多大小,只不过模样有些奇怪,小苑忍不住在郭嘉耳边嘀咕道:“公子,这小孩好像是······” 田丰微微一笑,对他们俩说道:“十常侍宫中作乱,为主公所平定,遗憾的是混乱之中不少无辜被误杀,这孩子当时只是个孩童,只因是太监之身,居然也差点被杀死,所幸命大,重伤之后居然还活了过来,他一个人小小年纪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流浪到了这里,被老夫碰上,老夫感慨其顽强的意志,所以收留了他在身边,帮我沏茶倒水,打扫卫生,老夫如今手脚也不太方便,有这么个帮手在身边确实省事不少。”说着呵呵笑起。 原来这孩子是当年宫中的小太监,郭嘉也听说过宫里有些太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去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做了太监,而且差一点还因此丧命,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来是这样,先生乃是袁绍肱股之臣,身边本该有人服侍。” “你也觉得我老态龙钟了对吧,虽然事实如此,可老夫心中还有许多事情未了,实在不愿就此服老呀!” “郭嘉并非此意,先生公务如此繁忙,有人帮打理杂务不是省下许多时间了吗?” “没错!” 两人谈话间,名叫铃儿的小太监已经麻利地沏好了热茶,端上了桌子。 平日里这张桌子上也是摆放满满的公文,难得有一次空出位置来放上其他的物件。 热茶倒入杯中,顿时散发出阵阵清香,郭嘉闻出了这气味中带着轻轻的竹香。 “先生用的可是竹叶?” 田丰哈哈一笑,说道:“没错,没错,这里栽种的竹子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同,可是竹叶却能泡出不错的茶来。” “嗯,确实清香甘甜!”郭嘉品了一口茶,不禁称赞起来。 小苑看了一眼茶杯,觉得这茶香味和色泽平平无奇,根本不能和临仙楼的相比,在临仙楼就算是拿给普通客人的茶叶也比这个好的多,更不用说小姐平时喝的茶叶了,恐怕这老头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 田丰见小苑的神色显出轻蔑的表情,于是说道:“小妹妹,你也试一试这茶叶,很好喝的。” 郭嘉回头看见小苑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禁笑道:“事物往往都有两面性,外在的和内在的,有些好东西表面上虽然不好看,却往往隐藏着很深的内涵,这茶叶就像先生,都是到了换璞归真的境界了。” 田丰大笑道:“老夫虽然老了点,但模样还是看得过去吧?” 小苑不信,从铃儿那拿过一杯茶喝了起来,这茶一入口,确实甘香无比,远比它的样子好多了。 看见小苑惊讶的表情,田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世间确实有太多事是需要亲身体验才能分辨出好坏的。” 这时田丰对郭嘉问道:“老夫还没问过你,究竟师从何处?” 郭嘉回道:“郭嘉答应过老师,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事情,恕在下不能回答先生的疑问。” 田丰遗憾道:“我的学生中,如果有你这样的人才,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郭嘉说道:“在下听说先生所教的学生,虽然寥寥无几,但无一不是顶尖的人才,郭嘉生性懒散,性格又古怪,怎能与之相比?” “熟读兵书却墨守成规的人,就算兵法再精通,又怎能比得上出奇制胜的懒人?”田丰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九章 此时房内众人围坐在桌子旁,郭嘉和田丰对面而坐,铃儿在桌旁倒茶,小苑则在郭嘉身后待着。 这个地方十分安静,大家不说话的时候就只听见清风吹过竹林的轻响还有竹舍旁一汪泉水流淌的声音。 “说说你的看法吧。”田丰平静地说道。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袁公出身名门,前来投奔他的名士豪杰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加之袁公占有翼州,乃是天下重资之地,如果袁公励精图治善用人才,我想不用多久就能平定天下了。可惜的是,经我观察,袁公并不能好好地运用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麾下名士猛将虽然众多,却因为世子之争而对立,各自算计,互相掣肘,袁公非但没有处理好臣下之间的关系,反而对能力优秀的人抱有猜忌,如先生这般治世之才,也得不到足够多的信任,先生所谋划之事,十件里也没有一件听从,反而对小人的谗言十分相信。先生空有治国平世之策,袁公不用,您,又能如何呢?” 郭嘉说完对田丰郑重一拜,说道:“郭嘉言语狂妄,还请先生勿怪。” 田丰闭着眼睛安静地听完郭嘉的话,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好一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田丰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的神情已不如先前那般轻松自在了,而是有些凝重,郭嘉感觉到他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了。 只见田丰突然说道:“很久没跟你下棋了,我们来下一局吧。” 小苑不耐烦,心想:这老头怎么这么磨叽?先是喝茶,现在又要下棋,这让公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郭嘉并不在意,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郭嘉棋艺不精,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田丰呵呵一笑,指着他说道:“装模作样,待会怕不是把我这个老头子杀个片甲不留哟!” 铃儿撤去了茶具,将棋盘摆上,郭嘉执黑子,田丰执白子。 “老规矩,我先!”田丰丝毫不客气,他有个臭毛病,下棋一定要先手,不然宁愿不下。 “先生请便。” 话音一落,田丰就开始放子了。 郭嘉随后也开始下起来。 两人一来一回下得很快,似乎都不加思索,很快棋盘上黑白交错,棋局已然形成。 他们此刻眼中所看,心中所想的只有这局棋,周围的事物已和他们毫不相干了,小苑见这两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下棋,除此之外,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就连旁边那个叫铃儿的小太监也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田丰不吩咐他就不会动了。 小苑是个好动的人,最怕沉闷的气氛了,就连在陈璇华身边都待不住,一定要到人多热闹的地方才开心,所以临仙楼原先的老主人特许让她出入阁楼禁地。 又过一会,小苑已经沉不住气了,她看见郭嘉和田丰还在那没完没了的下棋,看样子不知还要下多久,她看了看那个铃儿,虽然年龄和她差不多,神情却像个成年人一样沉着,丝毫没有小孩活泼好动的样子。 小苑觉得无聊,想逗逗这个同龄的孩子,于是在郭嘉身后小声地对他叫道:“喂,喂。” 也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他故意不理会,总之小苑叫了几声后那个铃儿依旧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甘心,于是拿出了身上一件小玩意向他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小苑扔出的东西打在了铃儿腿上,但铃儿也仅仅只是看了那东西一眼,便再不做理会了。 小苑见他没反应,有些生气,于是又拿出了另一个小玩意,准备再扔过去,这时郭嘉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虽说没有指责她,但小苑也不敢再胡闹了 小苑心想,这几个人个个都像木头一样,简直闷死人了,这时候如果在屋子里放把火烧起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跳起来? 一想到这几个正儿八经的人突然狼狈地逃难就觉得十分搞笑,小苑想着想着,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四十章 下着下着,田丰突然说了一句:“奉孝,你再退让一步,这盘棋可就没得下咯。” 小苑打着哈欠都快要睡着了,听到田丰说话才又清醒了过来,她好奇田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从郭嘉肩膀后面探出头来看向棋盘。 只见如今的棋局已是白子多黑子少,就算小苑完全不懂下棋也猜到如今局面对郭嘉不利,虽然她一开始很想早点结束这无聊的棋局,但如今看到郭嘉落下风,却又不希望看到他被老头子打败,于是心里默念着:公子加油,不要输给这老头儿。 田丰不仅棋艺精湛,而且经验老到,他说郭嘉再退让一步就没得下,就不会是糊弄人的,郭嘉自然也知道,但实际的情况也并非都是他想让的,而是田丰的棋道过于犀利,一着先手,便占尽先机,从一开始郭嘉便已感受到田丰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容你不退后,可一旦选择防守,郭嘉实在没有把握抵挡得住田丰那犀利的攻势。 既然守不住,那不如便放手一搏,郭嘉想到这里便不再防守,和田丰争夺起棋局上的优势来。 看到郭嘉突然放弃了防守,选择放手一搏的走法,田丰不禁捻须一笑,心想:此刻才开始与我搏杀未免太迟了点。 不过田丰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在这种不利的局势下究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于是不慌不忙地跟他下了起来。 “咦?”几步之后,田丰不由得发出惊讶的感叹声,这个郭嘉在搞什么鬼?棋走的怪也就罢了,这种关键的时刻一步有错就会全盘皆输,可每一步过后田丰发现他在大好局势之下依然无法给出致命的一击,让这场棋局完结,所以才有了那惊叹的一声。 小苑看到田丰惊讶的表情,便知道这局棋有转机了,心里不由得痛快许多,同时也佩服郭嘉的才能,让了这老头那么久,如今想反转局势就反转局势,简直随心所欲。 其实实际的情况哪有小苑这个外行人想的那么乐观,就算不让田丰占得先机,他们两人在正常较量之下谁胜谁负也不好说。平心而论,田丰的棋道要高于郭嘉,但郭嘉总是能在绝处逢生,创造出新的机会,常常让田丰始料未及,深感郭嘉的思路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这种感觉是多么的令人似曾相识,虽然他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但就是在他记忆深处里恨入骨髓,咬牙切齿,只一瞬间,田丰握着棋子的手都颤抖起来了,他重重地往棋盘上下了一子,这一手劲力颇重,啪的一声响,居然连屋子外的鸟儿也惊飞起来了。 郭嘉专注于下棋,居然连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发觉,倒是小苑和铃儿都吃了已经,只见一直没有动静的铃儿居然抬起来头看向田丰,身子处于半蹲着姿势,但是田丰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而是继续和郭嘉下棋,铃儿见状才又坐了回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安静地待在哪里。 这一幕怎么可能逃得过小苑的眼睛,从田丰心态变化的那刻起,小苑已经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了,她全神戒备起来,尤其是一旁的铃儿有所举动之时,她也悄悄的靠近了郭嘉,紧盯着他们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所幸,田丰依旧只是下棋,而铃儿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但经过这件事后,小苑的警戒心便提高了,再没有刚来的时候那种漫不经心的心情了,现在别说打盹,就是眼睛也不多眨一下。 第四十一章 郭嘉明显感觉到从田丰身上散发出比原先更加强烈的压迫感,他的攻势犹如狂风骤雨,而自己则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的小船,每一个大浪打来都有可能将他拍入海底。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惧怕这山呼海啸般的进攻,相反,越是这样激烈的猛攻之下,他的思维越发清晰,就连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感受得到,许多平时都未曾想到的奇谋妙策一个接一个涌入脑海,他十分享受这种酣畅淋漓的对决,似乎只有在绝境之中和这么强大的对手博弈,才能激发出自己久违的斗志,他感觉自己已经沉睡太久了,需要一次释放,一个呐喊,从麻木的梦境中醒来。 于是,郭嘉任由自己的思绪在这场较量中肆意驰骋,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他隐藏已久的一面,小苑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原本傻里傻气的大哥哥,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举止无一不是展露出无比强烈的求胜欲,小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在这样的他面前,不论何种不利的境地都能被扭转,而且最终取胜。 小苑觉得,现在的郭嘉,既强大又陌生,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唉,罢了,罢了!”突然田丰一声长叹,原本举了许久的棋子又缓缓放了回去。 郭嘉一愣,他本来正在思索下一步的对策,然而等来等去也不见田丰下棋,正当他感觉到纳闷之时,却突然听见了田丰的叹息声。 只见此时田丰缓缓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罐里,他的神情沮丧,似乎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事情。 过了一会,田丰的神情才恢复了过来,他对郭嘉说道:“不用下了。” 郭嘉疑惑道:“胜负未分,为何不下了?” 田丰笑了笑,道:“假若人生如此棋局,你觉得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分出胜负?” 田丰言下之意是他活不了那么久,如果郭嘉能拖到那时,那说明他已经输了。 郭嘉没想到田丰会这样问他,他只不过把这场棋局当做是一次难得的对手之间的较量,但终究来说还是一场棋,可是听田丰的语气,他似乎倾注了更多的情感进入了这局棋里,照他的说法,似乎已把这场棋当成了生死存亡的较量,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从一开始下棋不就是把郭嘉当成了现实中的敌人而不是棋局对弈上的对手了吗? 想到这,郭嘉不禁惊讶了起来,他可从未想过要和这位赏识自己的恩人敌对,为何他却要把自己当做假象中的敌人呢? 看见郭嘉惊讶的表情,田丰又是一笑,说道:“老夫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换做是一般人可能已经闲赋在家,不问天下事,尽享天伦之乐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老夫依然心有不甘,这双眼没能看到主公平定天下的那一刻,哪怕是死也无法瞑目呀!” 田丰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一句话声音已是哽咽。 郭嘉被田丰的忠义所感动,但郭嘉深知,他所效忠的人是回应不了他的期待的。 田丰缓缓问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郭嘉起身对着田丰深深一拜,说道:“郭嘉深感先生大德,只是郭嘉实在不能违背意愿继续为袁公效力了,请先生见谅。” 田丰摇了摇手,说:“是我难为你了,原本我就不应该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人各有志,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我应该支持你才对,只是·······” 郭嘉说道:“先生请说,只要郭嘉能办得到的事情,一定应允。” “只是,如果你真的离开这里,三年之内不许再出仕!” 田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怎么可以这样,真是老不要脸!”小苑没忍住叫出了声来,她没想到这个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厚脸皮,居然胁迫郭嘉三年之内不许出仕,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郭嘉眉头一皱,叱道:“小苑,不许无理!”小苑憋屈得满脸通红,以她的性子,听到有人对她的主人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肯定会大吵大闹起来,只是没想到郭嘉非但没有对田丰提出的无理要求发怒,反而还阻止她出声反对,一时间小苑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郭嘉叹了口气,他也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过重了,小苑要不是关心他,也不会这么冲动就脱口而出那些话,只不过长幼有序,作为晚辈无论如何也不能对长辈说出这么不分尊卑的话。 “小苑,田別驾有恩于我,而且德高望重,我们怎能对他说出如此出言不逊的话来呢?” “就算真有什么话,在心里想就可以了,何必说出来?” 郭嘉突然的一番话让小苑破涕为笑,谁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郭嘉对田丰深深一拜,说道:“小姑娘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田丰此时的脸色已青紫如猪肝一般,他厚着老脸对郭嘉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但这一大一小两个小畜生居然一明一暗的嘲讽他,就算他脸皮再厚,这个时候老脸也搁不住了。 郭嘉坐正后,对田丰说道:“郭嘉有言在先,只要力所能及,必当应允先生的要求,既然先生希望郭嘉离开这里之后三年不出仕,那郭嘉便不出仕好了。” 田丰转忧为乐,惊喜地问道:“当真?”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而小苑听后则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心想这个笨蛋怎么可以答应老头子这种无理的要求? 不过小苑再着急也没有像先前那样胡乱说话了,她知道郭嘉有自己的打算,用不着她插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郭嘉微微一笑回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得到郭嘉的承诺后,田丰心满意足,而郭嘉也辞别了田丰,带着小苑离开了这里。 郭嘉走后,铃儿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露出愤恨的表情,他对田丰比划着手势,喉咙还发出“啊啊”之声,最后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原来这个铃儿是个哑巴,难怪一直都没说过话,田丰和他相处那么久,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就连手语都是田丰教会他的,他们两人交流,就算不用说话也沟通无碍。 铃儿的意思是:“主人,这两人居然敢对您如此无理,待我去结果了他们!” 田丰摇了摇手,说道:“算了,原本就是我提出无理要求再先,我让郭嘉三年不出仕是不想让他成为袁公称霸天下的阻碍。这个郭嘉言行举止无不出人意料,一时对人彬彬有礼毕恭毕敬,一时又举止怪异不可名状,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如果仅仅是性格古怪也就罢了,偏偏他又那么的才智卓绝,这份古怪和出人意表的智慧用在谋略之上,恐怕就连老夫也不是他的对手呀!” 铃儿听了更是一跃而起,转身就要去追那个郭嘉。 田丰大声制止道:“不要追了!” 铃儿一听,回头看向田丰,露出不解的表情。 田丰说道:“这个郭嘉既然答应我三年不出仕,那就必定就会信守承诺,他虽然古怪,但答应人的事情就一定会遵守。我田丰已经要求一个晚辈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了,如果还因为顾忌他的才华而加害于他,就算没人知道,我这个老东西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听到田丰这么一说,铃儿才放弃了去追郭嘉的打算。 “唉,三年,三年之后我又能为主公带来怎样的优势来称霸天下呢?如果到时候还没确立绝对的优势,那……” 铃儿看见田丰一个人在那苦恼着,他不知道一个看起来那么文弱的年轻人怎么会让自己这位脾气倔强,刚而犯上的主人那么气馁?明明可以很简单就解决的事情,只要派他去刺杀那个郭嘉,他绝对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看来还是主人的自尊心太强了,不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唉,到头来还是得求助于人呀。”田丰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去拜访一位同僚。 袁绍麾下那么多才华出众的名士,但只有这一位,是他由衷佩服的,为了能让袁绍更早确立称霸天下的优势,以绝郭嘉出仕之心,田丰这个倔强的老骨头在他的人生之中第一次做出了妥协。 (数日后,一辆马车驶向了邺城的从事府,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一个披着灰色斗篷老人在秀气的少年搀扶下走下马车,当老人揭开篷帽后露出了他的面貌,此人正是田丰,只见他拱手对府门外的家丁微笑道:“劳驾小哥转告沮从事,南皮城田丰有事来访。” 听说是田丰来了,家丁赶紧进门通知他们的主人。 没过多久,便听见府内传来吵闹声,依稀听见有个人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然后便是一阵奔跑的声音。 接着大门被推开,一个青年人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他看见门外的老人正是田丰,赶紧迎上前去,对他一拜,说道:“沮授不知田別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家丁看见他主人衣衫不整的样子,于是扯了扯他的衣服,沮授回头看去,看到家丁做了个整理衣服的动作,沮授才发觉自己的衣服还没穿好就跑出来了,于是慌忙整理起衣服来,边整理边对田丰说道:“恰逢午休,不知别驾突然光临,仓促出迎,让别驾见笑了。” 家丁见他越弄越乱,狼狈不堪,于是也上前帮他整理起来。 铃儿看见此人吊儿郎当的模样,已有几分看不起了,他不知主人为何要大老远跑来找他,难道真的要靠这种连衣服都穿不好的人帮忙? 田丰不慌不忙,等沮授好不容易整理好了衣服之后才笑道:“是老夫不请自来,还打扰沮从事的午休,失礼的人是老夫才对。”田丰说着就对沮授一拜。 沮授见状慌忙扶起田丰,说道:“在下何德何能,怎受得别驾如此大礼?” 说到资历和地位,田丰都在沮授之上,而且田丰在袁绍麾下是出了名的严苛,他看不过眼的人,就算地位比他高也不理睬,看不过眼的事,就算是袁绍做的也要反对,但现在,就是这个田丰,反而向这位刚刚从韩馥那里转投过来的一位青年人行礼,这怎能不让沮授受宠若惊。 只见田丰说道:“实不相瞒,这次老夫来,是想请从事帮一个忙的。” 沮授对田丰一拜,说道:“别驾但说无妨,只要是沮授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田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笑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一点风寒都顶不住,这里风大,我们里面说如何?” 沮授这才发现到现在还没请田丰进屋,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邀请田丰进到了房子里。) 第四十三章 “公子,小苑其实挺佩服你的。”回去的路上小苑对郭嘉说道。 “嗯,佩服什么?”郭嘉问道。 小苑笑道:“佩服你的才华,还有勇气。” 郭嘉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好了接受称赞的准备,昂首说道:“说说看!” 小苑笑道:“小苑没想到公子除了喝酒之外还会下棋,而且还那么厉害,气的那个叫田丰的老头子脸色都变了。”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而且啊,老头子发出那么大的杀气,连我都吓了一跳,公子却连眼皮都不眨一眨,勇气实在了得。” “杀气?”郭嘉一脸疑惑。 “对呀,连屋外的鸟儿都被吓跑了。”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啊?”郭嘉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印象之中却没有小苑所说的事情。 小苑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没发现呀,我还以为是公子胆识过人呢,公子要是没有那股傻气就完美了。” 郭嘉尴尬地笑了两声。 不知不觉间他们回到了临仙楼,刚回到那里,就发现里面吵吵嚷嚷的,小苑说道:“公子,临仙楼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嘉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两人加快了脚步。 临仙楼内,只见酒楼的伙计正在和人争执着,这可是很少有的情况,临仙楼十分注重名声,对于每一位光顾的客人都尽可能招待周全,但要是有人无理取闹,伙计们也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当然,袁谭是个例外。 小苑心想该不会又是哪个惹不起的人物大驾光临了吧,不然酒楼伙计怎么会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还没把事情摆平? 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老张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小苑穿过人群拍了一下那个伙计的肩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伙计正焦头烂额之际,看见小苑和郭嘉回来了,如同遇到救星一样,赶紧解释道:“公子,小苑姑娘,你们回来就太好了,今天一早,这人就来我们酒楼里喝了很多酒,到最后结账时,却说身上没带钱,我们这里偶尔也会碰上一些想耍无赖白吃白喝的人,可这个无赖白喝了我们那么多酒还死不承认,非要说我们临仙楼言而无信,明明张开布告举办斗酒大会,凡来参加的人喝酒一律免费,如今却又出尔反尔来收他的钱。” 小苑听完气不打一处,明明斗酒大会昨天已经结束了,这人分明是来找茬的,看来经过昨天袁谭那个滚蛋这么一闹,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临仙楼耍无赖了,今天要不给他们见识一下临仙楼的手段,大家或许以为临仙楼是好欺负的! “你到底想做要什么!”小苑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对着那个耍无赖的人喊道。 只见酒桌之上,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正拿着酒瓶开怀大笑,听见小苑大声质问他才转过头来。 那人回头后,才发现他蓬头垢面,全身脏兮兮的,衣襟也被酒弄得湿哒哒的,浑身散发出汗臭味和浓重的酒气。 小苑一看到这人就已经反感了,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简直令人作呕,原本她还想大声责骂这个耍无赖的酒徒,不过现在看来,就算要在他面前说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反正小苑是没有的。 只见小苑看到他这样后,连话也没说,就转头跑了,看起来维护临仙楼声誉的重任是指望不上她了。 这时老张走了过来,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人脏兮兮的模样而惧怕他,他在临仙楼这么久了,什么状况没见过,像这种人出现在临仙楼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老张果然是过来人,只见他并没有像小苑那样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质问对方,而是礼貌地向他问道:“不知客人如何称呼?” 那人醉眼朦胧,伸出脑袋看向老张,然后嘻嘻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在下名叫戏志才。” 第四十四章 确认不是那些麻烦的人物后老张心中终于少了一份顾虑,戏志才这个名字他甚至都没听说过。 因为生意的关系,老张对于这里的达官显贵们都打探了一个遍,他们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嗜好他都去了解过,区分出哪些是不能招惹的人,平日里打点好关系大家也相安无事,像昨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老张为此也自责不已,觉得有负老主人所托。 如果不是袁绍身边有头有脸的人,其他的人就算家财万贯临仙楼也不会放在眼里。 “呵呵,不知这位客人为何口口声声说临仙楼言而无信?我们临仙楼在此地已经营数十年,虽说不是乐善好施行善积德的寺庙道观,却也十分注重名声,客人在我们这里喝了酒还口出有损临仙楼名声的话,如果真的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一定道歉,但如果是无凭无据信口胡言,嘿嘿,那临仙楼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老张先礼后兵,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如果他还敢无理取闹,那到时就不必客气了。 只见这个戏志才笑道:“大家都是读书人,说话肯定要有理有据,如果说不过人家还动手,那和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 老张心里好气,心想你来这里无理取闹本来就跟流氓没区别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戏志才对老张问道:“我问你,明明是你们临仙楼有言在先,来参加斗酒大会的人喝酒一律免费,为何现在又要收钱了?” 老张耐着性子说道:“斗酒大会昨天便已结束,客官难道不知道吗?” 戏志才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对了,我就是来喝昨天的酒的!” 众人一听无不哗然,这人果然是来捣乱的。 换做是别人这时候可能已经发火将他轰出去了,可老张还是顾及临仙楼的形象,不到不得已不想动用暴力,于是问道:“今天便是今天,怎能喝昨天的酒呢?” 戏志才反问道:“如何不能,那我问问,昨天的临仙楼今天可还是临仙楼?昨天临仙楼的酒可还是今天临仙楼的酒?” 老张大声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啦!” 戏志才一拍桌子,笑道:“那不就对了嘛,既然酒还是昨天的酒,那我喝昨天的酒又有什么不对,为何反而来向我收钱呢?” 老张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胡搅蛮缠,但一时又想不出反驳他的话,于是只能大声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戏志才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不是?既然不是的话,那我喝的酒又并非临仙楼的酒,更加不该向我收钱了。”说完双手一摊,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你!”老张气得直跺脚。 众人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无赖居然说得老张晕头转向。 “这位兄台可是喝醉了?”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戏志才正得意,而且一般喝酒的人无论喝醉没有都不愿承认自己醉了,于是他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当然没醉!”但他话刚说完就突然警觉起来,于是急忙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清瘦修长的男青年正微笑着看着他,此人面貌俊朗仪表非凡,和他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戏志才一见此人便知是非常之人,于是收起轻蔑之心,正色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郭嘉拱手道:“在下郭嘉是也。” 戏志才一听这人是郭嘉,立即拍手大笑起来,说道:“原来你就是郭嘉呀,听说你很会喝酒,既当上了临仙楼的新主人,又赢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呀!” 说着戏志才突然正视着他,问道:“不知郭老板有何指教?”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老板可不敢当,郭嘉不过一时贪喝,误打误撞赢了一个头衔而已,这临仙楼的生意是万万做不得主的。” 老张一听急了,说道:“公子这是何话,临仙楼既然俸你为主人,便永远都是临仙楼的主人,这上上下下都由你号令,别说临仙楼的生意了,就算要我老张这条老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听到老张这么说,都佩服他的忠心,郭嘉更是对老张深深一拜,说道:“临仙楼有老张这样忠心耿耿的管家真是大幸也!” 他转过身对戏志才说道:“正如老张所说,在下乃是临仙楼的主人是也,那今天是,昨天就是,过去也是,以后更是。而你喝的酒,不仅今天是临仙楼的酒,也是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大大前天的,还有以后无数天的,而临仙楼所免的,仅仅是昨天的酒,以前的许多天,还有以后的无数天,临仙楼的酒,确是要付钱的,所以老张,你算一算大概需要多少钱吧。” 老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郭嘉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他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气,对于算数这种事,他可是最拿手的了,算盘都不用,手指那么一算,便冷笑道:“嘿嘿,这临仙楼的酒,众所周知,酿制不易,就是最普通的也需要三年零六个月才能拿出来,照公子所说,那这酒从第一天起便要开始算价钱了,三年又六个月,减去一天,便是五百锭金子,这还是没算今后的日子的,照临仙楼酒的价值,保存十年以上的,价格更要翻几倍,老张我老了,有点算不过来了,还是客人自己算算看吧。” 一番话让戏志才脸都白了。 第四十五章 戏志才所说的话,看似有理,其实却是强词夺理,即诡辩是也。 说到诡辩,相传在战国时期的赵国,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门下有个叫公孙龙的门客最善于诡辩之道,所提出的“白马非马”便是其诡辩的代表之作。 郭嘉自然知道戏志才是在诡辩,可对于一般人来说,明知道他讲的是歪理,却又无可奈何,如果老老实实的跟他讲道理,只会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反驳回来,最后落得哑口无言。 对待诡辩之人,以寻常的道理是和他讲不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跟他讲道理,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奏效,郭嘉就是以不是道理的道理反驳他,才令戏志才无言以对的。 周围的人此刻心情复杂,他们既佩服于郭嘉的机智,同时又对自己的处境担忧,如果临仙楼对所有人都以这样的方式收费,就算是家财万贯的王孙公子也不免倾家荡产了。 郭嘉看出了他们的忧虑,于是笑道:“诸位不必担心,临仙楼向来尊重顾客的选择,这位客人想要以这种方式结账我们便满足他的要求,而各位并没有提出这种奇怪的请求,我们自然也不会擅做主张以这种方式为客人结账。” 听到这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郭嘉环顾四周,问道:“还是说有哪位客人也想要试试这种新鲜方法付账吗?” 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猛摇双手和脑袋。 突然戏志才大笑了起来,对郭嘉说道:“好一个郭嘉,我戏志才今日算是心服口服了,可惜我身上刚巧没带现钱,只好先跟各位赊赊账了!” 众人心想,你这么个穷光蛋,就算一辈子也还不清这么多钱,今日如果放你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讨回这笔账来,除非这里的人都是笨蛋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哪知郭嘉笑道:“何须如此麻烦,只要戏志才兄肯答应在下一个请求,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所有人听了郭嘉的话都不禁吓了一跳,大家心里都在想,看来他是要提出一个十分苛刻的要求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戏志才办不到,不知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他,总之这家伙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谁叫他哪里不去,偏要到临仙楼搞事情,真是活该! “好,既然我戏志才服输了,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众人一听,又吓了一跳,不知此人究竟是大言不惭,还是生性豪迈?连对方的要求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便答应,如果这个郭嘉心狠手辣,让他自残身躯,或是让他做出羞辱自己之事,不知到时候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只见郭嘉大声赞道:“戏志才兄果然爽快,不过郭嘉有言在先,这个要求十分昂贵,贸然答应一定会损失惨重,还请戏志才兄仔细斟酌之后再做回答。” 戏志才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我戏志才说过的话,便是老天下的雨,裤裆放的屁,绝不收回!” 众人哈哈一笑,这戏志才虽说耍无赖在先,但说起话来还真是够豪爽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豪爽还是装模作样而已?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戏志才兄可不要后悔了。” 戏志才催促道:“快说快说!” 郭嘉拍了拍手,很快几个伙计就从周围过来了,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想知道郭嘉到底想了一个什么方法来整治这个耍无赖的酒鬼。 只见郭嘉对众人说道:“各位听着,这位戏志才兄欠了我临仙楼五百锭金子,我们有言在先,只要戏志才兄答应我郭嘉一个要求,那我们之间所欠的数目便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反悔!”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都等着他把要求说出来。 郭嘉对身边的伙计大声吩咐道:“临仙楼的伙计们听令,为我准备最好的厢房,我要这位戏志才兄陪我喝酒,我没喝够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所有人听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郭嘉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戏志才陪他喝酒。 戏志才听了也是一愣,随后便是大笑起来。 他笑道:“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是喝酒啊,我戏志才好酒如命,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喝酒,你的要求我正求之不得呢!” 郭嘉正色道:“戏志才兄可不要小看了在下的请求,正所谓君子之诺,一诺千金,在下得到戏志才兄的承诺,便值千金之数,这么算来,戏志才兄不是白白损失了五百黄金吗?” 戏志才大笑道: “也罢,也罢,这五百黄金我认了,谁叫我戏志才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呢?” 众人一听,无不背脊发凉,心想临仙楼的人手段果真是够歹毒的呀,这郭嘉的酒量,是他妈人的吗?这人还傻傻以为自己得了便宜呢,这不摆明了给大伙看,以后谁要是敢来临仙楼骗酒喝,那就活活喝死他! 伙计们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既然郭嘉吩咐了,他们便照做,于是领着两人到楼上那间贵客用的厢房去了。 第四十六章 临仙楼上层的厢房,环境优美,布置讲究,是专门为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 郭嘉将戏志才请到了厢房,酒菜备齐,两人边喝酒吃菜,边谈论天下之事,相谈甚是欢乐。 当聊到戏志才来此的目的时,戏志才笑道:“当然是为了喝一喝临仙楼久负盛名的美酒而来啦!” 郭嘉问道:“戏志才兄学识不凡,难道不是来向袁绍展示才学来的吗?” “嗨,呸。”戏志才一听,突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 戏志才愤然道:“不提此人还好,一说起来真是一肚子火!” 郭嘉惊问何故? 戏志才说道:“要说我来此的主要目的,确实是想会一会这位名满天下的人物,然后再顺道喝一喝临仙楼的美酒。” “早在中原之时,我与人谈论天下人物,人皆称赞河北袁绍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大有当年周文王之风,我戏志才不服,非要亲眼见见这位海内皆知的人物,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于是我故意扮成一副邋遢模样,就是想看看袁绍是注重外表,还是慧眼识人。” “原来如此。”郭嘉终于明白戏志才为何这番模样出现在这里了。 “哪知我来到这里后,突然听说临仙楼要举办斗酒大会,而且时间就在当天,对于我这样的酒鬼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就在我兴高采烈地想要来临仙楼一饱口福时,又听说袁绍在周边地区巡视,据说他可是极少外出巡视的,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一般人想要见到他,可就难于上青天喽!” 郭嘉笑了笑,说道:“这世上之事往往就是这么凑巧。” “可不是嘛,因为这件事,让我陷入了两难之中,一边是人生的挚爱,一边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最终经过天人交战后,我还是忍痛割爱,选择了后者。” 一说到那天的选择,戏志才依旧后悔不已。 郭嘉能体会的到那种难以取舍的痛苦,因为他也是个爱酒之人,而且也经历过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只为见一见这位鼎鼎大名的袁大将军,最后却大失所望的感觉,所以听到戏志才的经历后,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我当时头脑一热,心想:大丈夫志在天下,岂可贪恋酒杯,就算喝不到天下闻名的美酒,能会一会天下闻名的英雄也就值得了!” 听到戏志才称袁绍为天下英雄,郭嘉不禁一笑莞尔。 果然,戏志才才刚说完,就狠狠地“呸!”了一声,满脸尽是鄙夷之色,说道:“我当时真是他妈脑子进了水,居然会觉得这种东西是英雄?” 郭嘉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对袁绍如此痛恨,所以也不好随便插嘴,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当我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之后,远远就看见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 戏志才说着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然后接着说道:“呵,那规模,那声势,哪像是一方诸侯,简直就是皇帝出巡!” 郭嘉在河北也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袁绍的个性当然清楚,只不过他出巡那会,郭嘉正在临仙楼喝酒,没有亲眼看见,不过听戏志才这么一说,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样子了。 戏志才越说越激动,尤其是说到袁绍时,简直是口沫横飞,幸好郭嘉没坐他对面,不然脸都不用水洗就已经湿了。 “那个混蛋,我为了有意试他,大老远就把马栓好,只身前去见他,只见金麾盖下,一人身穿锦袍金甲,气宇轩昂,我知此人必是袁绍,于是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对马车上之人大声喊道:‘颍川戏志才,久闻将军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哪知我一出现,袁绍还没反应,那些狗仗人势的卫兵就把我按倒在地了!” 戏志才越说越气,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喊道:“我被这帮狗东西欺辱也就算了,哪知道那袁绍竟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一见我长这样子,先是一脸嫌弃,然后皱着眉头问了一下周围的人:‘戏志才是谁?’,见到没有人认识,他便发怒道:‘山野村夫也敢当我去路,给我轰走!’听他一说,那些狗卫兵们居然乱棍将我打了出去,混乱中我只听见他们的嬉笑怒骂之声,正当我气愤之际,不知从何处往我头上打来了一棍,顿时将我打晕过去了,待我醒来时已是夜晚,不仅浑身是伤躺在臭水沟,连行囊和马匹也被盗了,真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戏志才说到这里捶胸顿足,大声喊道:“戏志才呀戏志才,你真是蠢才啊蠢才,居然自取其辱!”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作响,可见他悲愤到了极点。 第四十七章 郭嘉一脸凝重,他没想到表面疯疯癫癫的戏志才居然经历了这种屈辱,更没想到众望所归的袁绍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对待前来觐见他的士子,简直令人心寒。 郭嘉说道:“夏桀不仁,伊尹、终古便离他而去。如今袁绍虽然名声在外,又有雄厚的资本,但终究来说还只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古代的君王就算拥有天下,如果有了骄横之心,离心离德、藐视人才,也终会人心渐离而失去天下,更何况袁绍离君王还差得远呢,现在就已经这样了,看来用不了多久气数便会尽了。” 戏志才笑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我受到如此大的羞辱,连死的心都有了,但一想,受了屈辱就一死了之那和懦夫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要证明给世人看,袁绍如此羞辱我,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郭嘉鼓掌表示赞同,说道:“更何况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美酒等着我们享受,如果死了,不就什么也喝不到了吗?” 戏志才哈哈大笑,说道:“说的太对了,简直深得我心,传说神鸟凤凰浴火重生,而我酒鬼戏志才则遇酒重生,来,为了这天下间的美酒,和重获新生的戏志才,干一杯!” 郭嘉也笑道:“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说着一起干杯喝了起来。 正当他们喝得起劲之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戏志才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便向窗外看去。 只见此时临仙楼下人潮涌动,围观的人们都朝着道路上的一架马车招手呼喊。 戏志才突然来了兴致,对郭嘉喊道:“你快过来看看!” 郭嘉原本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就算外面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要和他无关,他便无动于衷,但此时戏志才招呼他过去看一看,他便也走到了窗边。 郭嘉看到外面一大群的人此时正在道路两旁争相围观,而道路中央,一辆马车正徐徐而来,郭嘉问道:“这马车上的人是谁,居然能让南皮城的百姓夹道相迎?” 戏志才说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猜一定不是袁绍,因为袁绍绝不会得到百姓欢迎的!” 郭嘉笑了下,心想:那倒未必,袁绍治下的百姓,就算心不甘情不愿,迫于威势,不得已也会出来装个样子的。 “我们下去看看!”戏志才说完,不由分说,就拽着郭嘉的手跑下楼去了。 到得街上,戏志才迫不及待地询问路人道:“敢问兄台,这马车上是何人?” 路人说道:“当然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啦!” 戏志才一惊,道:“当真是荀文若?” “那还有假,你没见这么多人都想见一见这位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吗?” 郭嘉奇道:“荀彧,那是谁?” 戏志才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连荀彧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 郭嘉说道:“不瞒戏志才兄,郭嘉不久前头部受过伤,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戏志才一脸惊讶道:“原来你也受过伤呀,看情形似乎比我伤的还重,至少我没失忆。” “可是被人打的?”戏志才好奇道。 郭嘉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提也罢。” 戏志才笑道:“好,那就不提它,谁没有件伤心事呢?” 郭嘉心想:伤心倒是不伤心,只是被个小女孩打晕这种事说出来真不怎么光彩。 戏志才对郭嘉介绍道:“这荀彧呀,和我同样是颍川人,只不过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才子,而我戏志才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酒鬼。” 郭嘉心想:原来这个荀彧也是颍川人,这么说来大家岂不都是同乡了? 戏志才继续说道:“不是我自夸,我们家乡颍川真是人才辈出,所以在人们口中相传着一句话叫:天下名士出颍川!” 郭嘉点了点头。 戏志才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应该还有一句:颍川名士出荀氏!” “这里说的荀氏,乃是荀子之后,就是这位荀大才子所在的家族了。” “早在荀彧之前,其祖父荀淑便已知名于当世,号为神君。荀淑有八子,号称八龙,更是名震天下,这些年荀氏所出才俊数不胜数,而到了荀彧这一辈,他年纪轻轻就已成为整个荀氏家族中的翘楚了,就连南阳名士何颙见了他都不禁称之为王佐之才,可见此人真乃天之骄子也!” 郭嘉赞叹道:“真是了不起!” 戏志才笑了笑,说:“先不要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他也像袁绍一样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呢?” 郭嘉说道:“戏志才兄说的也是,毕竟名声这东西都是听来的,真正的人是什么样子,还需要亲眼见过才知道。” 戏志才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他突然跑向了正在行驶的马车,并在马车前面突然躺了下来。 戏志才的举动,不仅吓到了在场的人,就连郭嘉也被吓到了。 第四十八章 戏志才突然躺在路上吓到了所有人,原本行驶的马车也因为他的出现而急停了下来。 车夫气急败坏地跳下马车,对着戏志才怒斥道:“哪里来的疯子,想找死吗?” 戏志才不为所动,依旧懒洋洋地躺在马路中央。 车夫大怒,举起马鞭就要上去抽他,口中咒骂道:“先给你来两下,看你还睡不睡的着?” 围观的路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郭嘉则担心戏志才的安危,如果那马夫真的要抽他,到时候他就出来制止。 “等一下!” 突然,马车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马夫听到这人的声音后,举在半空的鞭子也缓缓放了下来。 马车里的男子说道:“阿福,你退下。” 那个叫阿福的马夫似乎有些不甘心,对男子说道:“可是少爷,这个疯子他……” “你退下。”男子的声音温厚,却带着一股威严,阿福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于是收起鞭子瞪了戏志才一眼,退回了马车旁。 这时,马车的门帘拉开,里面的男子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一身干净而整洁的汉服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都在诠释完美一词的意义。 此人便是颍川第一才子荀彧。 只见荀彧看见躺在地上的戏志才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向他伸出了手来。 戏志才想故意使坏,于是悄悄地抹了抹地上的尘土,将双手弄得脏兮兮的,让后才伸手抓在荀彧的手袖上,顿时只见他的脏手在荀彧洁白的衣裳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但荀彧却毫不介意,一用力就将戏志才拉了起来。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似乎有事找我荀彧?”荀彧一眼就看出戏志才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戏志才见荀彧气度不凡,不由得心生钦佩之感,他对荀彧拱手道:“在下颍川戏志才,今日得见荀文若,方知河北有两件事物名不虚传,一是临仙楼的美酒,另一个就是荀彧荀文若了!” 荀彧微笑道:“原来戏兄也是颍川人,大家既是同乡,便不必对荀彧过誉了。” 戏志才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就我来到河北之后的所见所闻,实在有太多名不副实的人和事了,唯有来到这临仙楼,还有见到荀文若后,才知道河北原来还有几个实至名归的人物。” 周围的人听到戏志才在嘲讽河北人物,都气愤地起哄了起来。 荀彧虽然不计较此人狂妄无理,不过众怒难犯,如果引得群情激愤围攻上来,就算荀彧想保也保不住这位仁兄了。 于是荀彧将戏志才拉到一旁,说道:“我和戏兄都是同乡,而且一见如故,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不便长聊,不如找个僻静之所,坐下来慢慢谈吧。” 戏志才大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里的人太吵了,简直大煞风景,我刚好认识一个朋友,我们三人一起畅聊一番!” 荀彧见他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情绪,生怕他再多说几句就会被众人围殴了,于是连忙答应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戏志才转头寻找郭嘉所在,却不知他人在何处。 “咦,这小子跑哪去了?”戏志才疑惑道。 “颍川郭嘉拜见文若兄。”郭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戏志才身后,对着荀彧自我介绍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这一位兄弟也是颍川人,看来我们实在有缘呀!”荀彧一下遇见两位同乡,不禁心生感慨起来。 “好你个郭嘉,居然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吓了我一跳!”戏志才有些惊讶郭嘉的突然出现。 “咱们上去再聊吧。”郭嘉带着两人一起向临仙楼走去。 第四十九章 三人来到临仙楼厢房,荀彧才知道原来郭嘉便是这里的老板,不由得惊讶起来。 因为都是颍川人,大家都有一种亲切之感,正所谓他乡遇故知,分外开心,只是荀彧滴酒不沾,未免有些遗憾。 当戏志才说起自己的遭遇,荀彧也不禁唏嘘不已,这也正是他最近所担忧的事情,原来荀彧也早就有了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因为袁绍势力的关系一直犹豫着,但今天见到他们两人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和袁绍分道扬镳! 于是戏志才提议三人一同为曹操效力。 “曹操?”荀彧问道。 “没错!”戏志才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野心和气量的一位,只有效力于这样的主公才能成就大业!”说起曹操,戏志才不由得激动万分。 “嗯,我在河北也听说过此人,他确实有和袁绍一争高下的实力。”荀彧冷静地分析道。 戏志才大笑道:“不是一争高下,而是非赢不可,袁绍少了我们几人的帮助,而曹操又得我们几人,此消彼长,那袁绍非输不可!” 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 郭嘉说道:“只可惜我不能跟各位一起走。” 戏志才和荀彧大惊,问道:“为何?” 郭嘉有些惆怅道:“我答应了一位恩人,三年之内不许再出仕。” 厢房里气氛沉默了一会。 突然戏志才大笑道:“三年又有何妨,我和文若先为你做好铺垫,待三年过后,奉孝尽可来与我们会和!” 荀彧也笑道:“戏兄说的没错,大丈夫建立功名,三十年也不足为惧,何况区区三年,我们一定等你到来!” “好,一言为定!”三人说完击掌为誓,然后都大笑起来,开心之余,连荀彧也破例喝了一回酒,那辛辣之感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戏志才和郭嘉都被他滑稽的模样逗乐了。 数日后,田丰突然听说荀彧离开的消息,他大惊失色,急忙赶去袁绍那里确认。 只见此时袁绍正在府中庆祝生日,无数前来祝贺的人聚集在这里,热闹非凡,田丰浑然忘记今日是袁绍的生日了,因为郭嘉和荀彧相继离去令他心绪不宁,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田丰的出现令袁绍惊讶不已,他并不介意田丰两手空空而来,对他来说今天这么多人来道贺,少他一个人的贺礼根本无关痛痒,更何况田丰向来勤俭节约,就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拮据不已,要他拿东西来,怕不是什么寒酸的让人笑话的东西来,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也罢。 袁绍对田丰大笑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田別驾吹来的?真是稀客呀!” 田丰有些窘迫,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和袁绍谈论公事,但事态非常,他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说了。 只见田丰走到袁绍身前,先是和他客套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然后就直截了当地对袁绍问道:“主公可知荀彧离开了?” 袁绍一听田丰三句不离公事就有些心烦,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嗯,听说了。” 田丰见他居然无动于衷,不由得急切道:“主公既然听说了怎么能任由他离开呢?这可是天下难得的一位人才呀!” 田丰心想郭嘉名不见经传,袁绍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荀彧这样已经崭露头角冉冉升起的新星,袁绍居然也轻易让他离开了,田丰真是无法理解了。 袁绍有些气愤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自持有点本事就不可一世了,真是不知好歹!” 郭图此时也附和道:“就是,多少人想为主公效力都没机会,这个荀彧年纪轻轻就自以为是,主公要是给他上脸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目中无人呢!” 田丰不理郭图煽风点火,继续争辩道:“就算主公不瞒荀彧年少轻狂,但不可不重视他身后颍川一族的力量呀!” 郭图又插嘴道:“说到家族势力我们河北又比谁差过?”袁绍周围的近臣们听后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他们都对眼前的形式过于自负了。 田丰气恼得一跺脚,大声喊道:“主公真是太大意了,不出十年这些离开的年轻人都将成为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到时我们可就危险了!” 袁绍这下彻底发怒了,本来好好的心情让他那么一搅和都没有了,只见他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郭图和其他人则幸灾乐祸地看着田丰一个人失落地站在那里。 第五十章 “这下可伤脑筋了。” 突然,田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田丰听到后如同雷击,一下就从原先的失落中振奋了起来。 他转身一看,此人果然是沮授。 沮授见田丰发现了他,于是对田丰一拜,说道:“田別驾别来无恙?”。 田丰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沮授知道田丰为何见到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于是说道:“别驾不必担心,虽然情况不太妙,但还不至于太糟,沮授知道该怎么做,请别驾放心!” 听到沮授说的话,田丰确实放心不少,因为他明白这个人不像其他信口开河的人,他表示有信心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这回轮到田丰向沮授拱手道:“那一切就拜托沮从事了!” 沮授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内厅走去了。 田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太硬,所以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主公这种喜好奉承的人,他的耿直之言更是显得十分刺耳,常常惹怒袁绍,起初袁绍还没占有翼州之时,尚能克制脾气,虚心接受建议,但自从势力渐渐强大之后,袁绍不仅志得意满,身边的人也不停阿谀奉承起来,到现在他已经变得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好了。 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不对,简直就是犯了大忌,要不是看在田丰才智出众,又立了不少功劳,恐怕袁绍就会一怒之下治他罪了。 沮授则不同,他不仅智谋不亚于自己,而且还懂得迎合主公脾气,这在田丰刚开始看来,他跟那些马屁精的区别就是有才识而已,但现在看来,沮授身上具有的,恰巧是他田丰所缺乏的东西,他的自尊心太强了。 另一头,只见沮授走进了内厅,众人正向袁绍庆贺,纷纷献上贺词和厚礼,沮授耐心等待着,听着一大群人对袁绍肉麻的恭维,他却不以为意,觉得既然袁绍取得了这个成就,那他接受众人献媚也是理所当然的,人的本性本就如此,这上面的人换做是他,他也会喜欢人们拍他的马屁。 这就是沮授与田丰最不一样的地方了,他更随意和洒脱,不拘泥于人的品性和礼法,认为只要方法恰当,就算袁绍这样的人他也有办法应付得来。 让所有人都差不多祝贺过袁绍之后,沮授才突然走上前来,大声对袁绍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袁绍和众人吓了一跳,都转头去看是谁突然这么大声说话。 看到原来是沮授,只见他并没有带着任何礼物,就和田丰一个样。袁绍笑道:“原来是你呀,怎么,你也学起田別驾来了?” 沮授假装疑惑道:“怎么会呢?” 袁绍指了指他的手,笑道:“那这是这么回事,不是两袖清风是什么?” 沮授听了之后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昂首挺胸地大声说道:“回禀主公,在下并非两手空空而来,而是为主公准备了一份大礼!” 袁绍疑惑道:“咦,是吗,那为何我们都看不到呢?” 沮授说道:“因为在下还把这份大礼装在这里,所以主公和诸位看不到。”沮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袁绍来了兴趣,于是说道:“那我倒要看看沮从事究竟有什么大礼,能和在场诸公比较了。” 沮授高声赞道:“将军还不满二十岁就被朝廷重用,名声传遍天下。当时正赶上董卓废立皇帝的关键时刻,将军奋然生发忠义之心,只身一人骑马出奔,然后天下诸侯便推崇您为领袖,聚集大军,陷汜水、破虎牢,使董卓心生恐惧,仓皇而逃。您渡过黄河向北,勃海的百姓稽首归顺。您拥有一个郡的军队,聚集冀州的人马,威势控制黄河以北,名声为天下推重。假使发兵向东,就可以扫除黄巾;还军攻打黑山,就可以灭掉张燕;掉转兵力向北,就必定捉住公孙瓒;以威势胁迫戎狄地区的人,立刻就可平定匈奴。横扫黄河以北,合并四个州的地盘,网罗英雄人才,拥有百万人马,到长安迎接陛下,恢复在洛阳的宗庙,向天下发号施令,征讨不服从的人。凭这样的条件争决胜负,天下还有谁能够抵挡!” 第五十一章 袁绍听后楞了一下,他用询问的眼色看了看周围的心腹谋士们。 只见逢纪一边思索一边抚摸着胡子,说道:“沮从事所言极是,主公当早定河北,集四州之力问鼎中原,到时,黄河以南将不再有敢和主公抗衡的对手。”这逢纪现在是袁绍身边的红人,袁绍能占据翼州,其计谋正是出自他之手,所以深得袁绍信赖。 “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郭图不甘示弱,也随即附和。 袁绍听后大喜,立即封沮授为监军并奋威将军,着手准备一统河北的大业。 不久后,田丰便听说了沮授向袁绍献策的事情,不由得感叹沮授的口才和谋略,相较于他这个老头子苦口良药的说话方式,沮授说话要灵活多了,知道袁绍喜欢恭维的话,所以就投其所好,一边拍马屁,一边陈述自己的计划,而且他的战略眼光也十分高,已经为袁绍制定好称霸中原的方案了,田丰十分欣慰,有这样一位高人在,就算失去一两个奇才也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回到郭嘉这头,戏志才和荀彧离开后,小苑突然冒了出来,她十分厌恶邋里邋遢的戏志才,所以等到他走了之后才敢出来。 只见她捏着鼻子问道:“公子,那个脏兮兮的老头走了吗?” 郭嘉惊讶道:“这里哪有什么脏兮兮的老头?” 小苑说道:“就是跟你喝酒的那个!” 郭嘉笑道:“你是说戏志才呀,他虽然衣服有点脏,那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一点也不老呀。” 小苑嫌弃道:“他的脸又皱又黑,看起来就像个糟老头似的,公子怎么会跟这种人一起喝酒,我光是看见就倒胃口了。” 郭嘉笑道:“人不可貌相,这位戏志才兄可是一位隐士高人。” 小苑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长得丑,而且又臭又脏,难怪要躲起来。” 郭嘉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刚才跑去哪里了?” 小苑轻咳了两声,说道:“我是告诉小姐在田丰那里发生的事情去了。” 郭嘉抱怨道:“小小年纪的怎么不学好的,居然学当奸细?” 小苑急道:“怎么是奸细啦,说的那么难听,我本来就是小姐的人,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有什么不对?” 郭嘉搓了搓下巴,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要跟着我。” 小苑发现越描越黑,急得脸都红了,跳了起来喊道:“不是那样的,我不是奸细!” 郭嘉大笑道:“好了,逗你玩的,不要生气了,不过我有件事情要拜托小苑姑娘。” 小苑气嘟嘟的问道:“什么事情?” 郭嘉靠近小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话。 次日,郭图得知了郭嘉将离开的消息,他与辛评一起去找郭嘉。郭图问道:“郭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离开这里了?”郭嘉说道:“不是突然,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辛评问道:“何出此言,难道你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打算?”郭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再睁开眼睛答道:“并非如此,决定我去留的是其实是袁公。”“袁公?”郭图更加不解了。“对。”郭嘉继续说道:“我来这里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观察袁公的。”辛评问道:“观察什么?”郭嘉回道:“观察袁公是否具有成为一位霸者的资质。”听他说话的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郭嘉笑了下然后继续说道:“所谓的智者,是会精明的审量他所要效力的主公,这样今后施展起才智来才能得心应手,也就可以成就功名。而袁公一心只想要效法周公礼敬贤士,却不懂得用人之道。所从之事虽多却少有要领,喜好谋划却没有决断,想要和他共同救助天下的大难,定下霸王的功业,太难了。”说完他就向两人告别,走了。郭图惊讶地看着辛评,然后说道:“这还是郭嘉吗?”只见辛评生气地说了声:“年轻气盛,不知好歹!”然后拂袖而去。 第六十五章 “就是那个男的。”树林里,几个黑影正盯着不远处毫无防备的郭嘉。 这些人全身黑衣蒙面,而且都带着武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正准备对郭嘉不利。 “主人说这个人将会是他今后最大的敌人,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居然让主人这么担心?” “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快他就会消失了,不管他有什么能耐以后也使不出来了。”这人说着取出了一把弩箭对准了郭嘉。 “你们在做什么呢?看起来好好玩。”突然间,那个拿着弩箭的黑衣人耳边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但这对于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杀手来说,这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耳边的陌生声音却要比鬼魅还可怕。 “谁?”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闪向了一旁,但他转头一看,周围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不对,仔细一看,他的同伴已经全躺在地上了。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这位黑衣人浑身发抖,虽说他也是位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杀手,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轻易害怕,可恰恰因为如此,他对于自己这只暗杀小队的实力是很有自信的,就算遇到武艺高强的对手他们也能应对,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整只小队除了他自己外,其他队员竟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情况下被人歼灭了,而且那个人还能在他旁边说话他却连人都没见到,这实力间的差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一旦人面对不能理解的危险时,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免不了害怕,这就是人的天性。 “是田丰派你们来的吧,回去告诉他,叫他别再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家公子了,否则,就小心他睡着之后没了脑袋!” 说话之人就在近处,可那黑衣人依旧看不到他在哪里。 “你究竟是谁?竟敢威胁我们主人!”黑衣人又惊又怒,他向四周大喊着,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哪里。 “唉。”一声轻叹,既是可悲又笑。 “难怪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这样的智慧,就算再练十年也不会有长进了。” 黑衣人惊恐地看着前方,只见树丛中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郭嘉正在回忆中,突然,他听见林中鸟儿被惊飞的声音,他回头向身后的树林看去,只见一群鸟儿此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全都飞了出去。 郭嘉还没想明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想不到公子还蛮多情的嘛,过了那么久,居然还记得小姐弹的琴声。” 郭嘉一阵惊喜,这声音不是小苑还是谁。 可当他高兴的想叫出小苑的名字时,一件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郭嘉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可是公子啊,你这么粗心大意的话,很容易就会死掉了,那还怎么去见我们家小姐呀?”小苑不知何时出现在郭嘉的身后,而且还用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苑,不许对公子开这种玩笑!”突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训斥了小苑。 小苑听到后,只能乖乖收起了匕首,委屈地说道:“我只是在提醒公子嘛,像他那么傻兮兮的,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小苑拿开匕首后郭嘉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几年没见,小丫头一上来就恶作剧,这调皮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郭嘉回头向小苑看去,只见几年不见,那个小姑娘已经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不过就算样子变化大,她脸上那股顽皮的神气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郭嘉笑着问道。 他已经隐居几年了,如今三年之约已过,他正打算为将要效力的主公做点事情,没想到才刚出来就被这小东西给发现了。 “都说你傻,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吗,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此刻你已经见阎王了?” 郭嘉一惊,想到刚才树林中不寻常的骚动,原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郭嘉拱手道:“想不到小苑姑娘一来就救了在下一命,郭嘉真是感激不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郭嘉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你要谢就谢云姐姐吧!”小苑指了指树林的方向。 云?郭嘉自然知道小苑说的是那双胞胎姐妹,可她到底说的是彩云还是燕云? 郭嘉顺着小苑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外,此刻已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第六十六章 这女子身穿黑色紧身衣,展现出一副曼妙的身姿,只是她的脸上竟带着一副奇怪的面具,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小苑悄悄在郭嘉耳边小声问道:“公子,你希望是哪位姐姐陪你,是彩云姐姐,还是燕云姐姐?” 小苑的问题让郭嘉心慌意乱,一想到可能是那个开玩笑没底线的彩云,他就紧张得没了主意。 这时那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只见她步伐婀娜多姿,即灵动又柔软,郭嘉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虽然一向冷静,心下空明,但终究是个年轻人,看到这么一位体态娇柔的女子向他走开,也不禁血脉偾张起来。 小苑这时又悄悄说道:“公子,云姐姐的魅惑之术很厉害的哦,你小心不要被迷了心智发起狂来。” 郭嘉听了后这才突然想起来,那时候在临仙楼的阁楼上,他也莫名其妙的有过这种感觉,只是那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心神,而这一次他的感觉却比以前那次要强烈多了,他努力想使自己冷静,却难以办到。 那女子走到郭嘉面前,伸出白皙的玉手,手掌摊开后,只见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珠在她红润的掌心中。 只听见那女子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道:“公子见谅,奴婢体质特异,身不由己,这枚清心丹可助公子控制心神,请公子速速服用。” 郭嘉有点发愣,缓缓接过女子手中的清心丹,那女子见郭嘉已取过丹药,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取下脸上的面具。 郭嘉拿着定心丹正要服下,没想到正好看见女子取下面具,于是好奇地看着她。 只见她摘下面具之后,一缕长发滑落在肩上,露出了她美艳动人的样貌。 郭嘉看着她美貌的样子,竟然看得出神了,居然忘了把定心丹吃下。 那女子看见郭嘉居然还没来得及吃下清心丹,一直紧盯着她看,不由得窘迫的脸红起来,侧过了头。 小苑看见郭嘉一直盯着女子发愣,手拿着丹药放在嘴边,可就是不动,于是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将那枚定心丹送入了他的口中。 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由口腔传入腹中,郭嘉打个一个寒颤后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他定了定神,惭愧地对女子一拜,说道:“郭嘉刚才失态,冒犯燕云姑娘之处,还请见谅!” 女子突然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燕云?” 郭嘉大惊,本来这双胞胎姐妹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爱笑,一个严肃,郭嘉从一开始就见这女子的举止文雅,不像姐姐彩云这般轻浮,所以才认定这是妹妹燕云,哪知取下面具后女子莞尔一笑,居然吓得郭嘉心惊胆战,生怕又是那个彩云所开的玩笑,一想到在阁楼上彩云对他以夫君相称,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看到郭嘉惊慌失措的模样,女子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在无意之中开起了他的玩笑来,明明她平时从不爱开玩笑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一见郭嘉猜到她的身份后,就不禁想捉弄一下他,竟学起彩云的样子笑了起来,待发觉郭嘉竟被骗到之时,却连她自己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急忙欠身解释道:“公子,对不起,奴婢确实是燕云。” 郭嘉尴尬地笑了下,对燕云拜道:“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应该是我才对,明明就是靠猜的,却还那么自以为是,是我该向燕云姑娘道歉。” 燕云欠身道:“不,是燕云不分尊卑,胡乱开公子玩笑,应该是燕云向公子道歉才对。” 看见他两没完没了地在那互相道歉,小苑极不耐烦,大声打断他们道:“好啦,你们再拜来拜去的都快拜成夫妻了!” 小苑说完,两人都不禁脸红了起来。 郭嘉急忙扯开话题,说道:“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你们小姐呢?” 小苑笑道:“公子真是多情,一下盯着燕云姐不放,一下又想到彩云姐,现在又提我们家小姐,公子究竟想谁多一些?” 燕云抱怨道:“小苑,公子在和我们说正事,你不要捣乱。” 小苑小嘴一嘟,说道:“我说的也是正事呀,不问清楚公子心里想什么,小姐和姐姐们还不是整天胡思乱想?” 燕云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抓小苑,但小苑动作好快,一下就闪到郭嘉身后去了,燕云碍于面子,不敢在郭嘉面前太放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苑躲在郭嘉身后调皮地朝她扮鬼脸而无可奈何。 第六十七章 “小姐收到消息,得知有人要对公子不利,所以便派我们来保护公子。”燕云对郭嘉解释了她们来此的原因。 “临仙楼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呀,不仅知道有人想要害我,还轻易就知道了我的位置。”郭嘉有些感慨。 “公子,如果仅凭个人的能力想办到这些事情看起来是有些困难,可如今的状况已经不是个人能力之间的较量了。” “燕云姑娘说的没错,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看来以后要是需要小心一点了。” “所以呀,小姐担心公子安危才派我们来的。” “可你们都来了谁照顾小姐呢?”郭嘉有些疑虑。 小苑说道:“放心吧,有彩云姐姐在小姐身边呢!” “哦,这样啊。”郭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看见郭嘉心不在焉的样子,燕云有些怅然地说道:“或许公子更希望在这里的是彩云姐吧?” “不不,燕云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郭嘉连忙解释,这燕云虽说和彩云是双胞胎,可性格却完全不同,彩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却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伤害到她的自尊,所以郭嘉对自己的言行十分谨慎。 “我是在想,既然我的行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是否我来这的意图大家也都知道了?” 燕云回答道:“这个我们确实不知道公子来此地的目的。” “嗯。”郭嘉又在那一个人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看着她们两个微笑道:“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我来干什么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说什么都要把这个棋子布置好!” 小苑和燕云互相看了一下,都不知道他说的棋子是什么? 突然,小苑警惕地看着远处一眼,然后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郭嘉诧异地转身,却没看见哪里有人,再回头之时,小苑已不见踪影。 燕云对郭嘉说道:“小苑会在暗中帮助我们的,公子就由燕云来贴身保护!” “那就麻烦燕云姑娘了。” “只是……”郭嘉欲言又止。 燕云问道:“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郭嘉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只是燕云姑娘这身打扮未免引人注目,行动反而不便……” 燕云听他一说,想到刚出现时被郭嘉那么盯着看,不由得脸上一红。 只见燕云说道:“公子我明白了。”然后转身而去。 郭嘉不知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又令她不高兴了,不然为何她突然就走掉了? “贤弟,我回来了!”没等郭嘉想清楚怎么回事,他身后就传来了福林的叫喊声。 郭嘉转身看去,只见远远就看见福利正骑着马向他走来,在他身后,还另外牵着一匹马,看来他是买马回来了。 没过多久,福林便带着马来到郭嘉面前了,他没下马,而是在马上对郭嘉说道:“贤弟,为兄好不容易找到两了匹马,这穷山僻壤的想找个有马的人家还真不容易,你看,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匹呢。”他说着指了指屁股后面牵着的一匹瘦马。 郭嘉向这匹马看去,只见这马干瘪瘦弱,一身泥黄色的毛,因为营养不良和糟糕的卫生条件,皮毛都掉了不少,真是又瘦又丑。 福林也觉得这马太寒碜了,于是咳了一声,厚着脸皮说道:“贤弟可别小看这匹瘦马,牠在农户家时可是家里的劳动力,一匹马就能干几个人的活,可能是这农户家里没好东西给牠吃,才把牠瘦成这样,不过骑着赶路一定没问题!” 郭嘉笑了笑,说道:“感谢福林兄好意,能有匹马代步就很不错了,我倒是蛮喜欢牠的。”郭嘉说着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匹马的马头。 那马似乎颇有灵性,知道郭嘉不嫌弃牠,当郭嘉用手去摸牠的头时,居然也用脑袋蹭了蹭郭嘉。 郭嘉和那匹瘦马相处融洽,可福林却迟迟不肯将栓马的缰绳交给郭嘉,而是紧紧拽着绳子东张西望。 郭嘉也觉得奇怪,于是抬头看向他。 福林知道郭嘉看着他,于是假装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没想到这穷地方的人家这么奸诈,这样的两匹破马居然要了我那么多钱。”说着另一只手不停地在那搓来搓去。 郭嘉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子,说道:“让福林兄破费了,郭嘉身上只有那么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买这匹马?” 福林急忙转过头,接过了郭嘉的钱袋,他打开一看,见到里面确实没多少钱,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说道:“不是为兄计较,这马的钱为兄会跟你要吗?只是这去严方大师的住处肯定要打点不少关系,把钱都用光了倒时可怎么办事呀?” “不用担心!”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一件物品飞到了福林眼前。 福林本能地用手去接,刚好将此物接到手里,倒不少他反应快,而是那投掷之人手法精准,算好了福林会怎么去接。 他们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走来了一个戴着面具,全身被斗篷覆盖的人。 这人走到郭嘉面前,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小的参见主人!” 虽然这人故意变了声音,但郭嘉还是听得出来就是燕云,看来她之所以离开是去换了一身装扮了。 福林惊讶地问道:“贤弟,这位是?” 没等郭嘉回答,燕云抢先说道:“我是主人买来的奴隶。” 郭嘉反应也快,顺势说道:“对,对,我在路上见到有在人卖奴隶,见到不错就随便买了一个。” 福林一脸疑惑,问道:“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公然贩卖奴隶,我怎么不知道?” 郭嘉自知这谎话漏洞百出,于是只能接着圆谎道:“穷山僻壤的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 福林神情严肃地说道:“贤弟,这买卖奴隶的事情许多年前就已禁止了,你可别惹祸上身啊!” 哪知燕云说道:“我是西域人,所以不犯法。”燕云所说没错,汉朝仅限于买卖汉人奴隶,至于外来人口,并无明令限制。 福林和郭嘉都是愣了一下,心想居然还有为奴隶主辩解的奴隶? 燕云担心福林继续问下去会穿帮,于是对福林说道:“你看看这钱够不够?” 一提到钱,福林也懒得去理其他的事情了,急忙查看手上东西,只见那又是一个钱袋,而且沉甸甸的,福林马上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黄澄澄的金币。 福林惊叫道:“居然有这么多钱,你该不是抢的吧?” 燕云怒道:“你是嫌钱多还是怎么的,如果觉得可疑,大可还给我们家主人!” 福林立马一笑,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怀疑贤弟的人品呢,贤弟一表人才,一定是正人君子,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绝对没问题!” 福林说着跳下了马,客客气气地将栓绳交给郭嘉,笑道:“贤弟真是好运气,居然买到这么一个好奴隶,不仅会说我们的话,还这么机灵,干脆告诉为兄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吧?为兄也想买他十个八个。” 郭嘉尴尬地一笑,说道:“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福林一听,羡慕地看着燕云,遗憾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说话的神情就像错失了一座金山。 第六十八章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福林心里担心的就是袁绍那边的使者比他先到严方那儿,于是敦促众人赶快出发。 郭嘉看着这匹瘦马,有些不忍心骑上去,怕牠承受不了,那马儿见郭嘉没有上来,居然用嘴扯着他的衣服往身边拉,似乎是想让他赶紧骑上去。 郭嘉佩服这马儿的骨气,明明已经瘦骨嶙峋,可还是倔强不服输,非要在新主人面前证明自己还能跑。 郭嘉相信牠的能力,于是不再犹豫,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背。 想不到这马看似瘦弱,郭嘉一个成年男子骑上去后却一点都不显吃力,牠身子甚至连抖都不抖一下。 这时郭嘉看了一眼燕云,心想这匹马真不容易,这么瘦弱居然还能骑上去,就是不知道燕云该怎么办?载两个人的话对这马儿来说未免太过分了。 那马知道郭嘉所想,对着燕云嘶叫起来,然后点了点头,意思大概是让她也骑上去,别不好意思。 燕云有些惊讶,这马这么灵性,该不会成精了吧? 其实并不是马儿成精,天底下的好马都是有灵性的,尤其认定一位主人之后就会誓死追随一生,跟主人相处得久了甚至会心灵相通,知道主人的习惯,所以如今一匹好马简直是千金难求。 郭嘉对燕云笑了笑,说:“上来吧,这马儿既然好意相邀,我们总不能让牠失望对吧?” 燕云有些犹豫,但既然是郭嘉的命令,她绝对会服从的,所以犹豫片刻后还是走过去了。 其实郭嘉哪是命令她,只不过是好意的请求。但燕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主人看待,对他的说话都当成是命令,只会无条件的服从,而不晓得郭嘉待她就如朋友,毫无命令的意思,更没有当她是奴婢,对福林说的话只不过是敷衍而已。 只见燕云走到马前,郭嘉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 其实以燕云的身手,想要骑上马背哪需要别人去拉一把,只要轻轻一跃就能上到马背了,但既然郭嘉好意伸手去拉她,她哪能那么不识抬举拒绝自己的主人?所以她便拉着郭嘉的手爬上了马。 这几乎是燕云第一次触碰到郭嘉的肢体,虽然以前曾在临仙楼为醉酒的郭嘉沐浴更衣过,但她那时羞愧难当,根本不敢对郭嘉的身子多看一眼,更别说去碰他了,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姐姐彩云做的,她只是在一旁递东西打下手而已,全程几乎都是背着头紧闭眼,就算这样她也羞得不行了,每次当她打扫那个郭嘉曾用过的房间时,都会想到那晚发生的事,而突然脸红害羞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老想这些做什么? 从郭嘉手心传来温暖的体温,燕云感觉那么的清晰,而坐上马背后,和郭嘉更是几乎紧贴在一起,就连他身上那男子气息都清楚地闻到了,幸好她戴着面具,不然此时一脸窘迫的神情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郭嘉了。 郭嘉也好不到哪去,他原本就是个有点迟钝的人,一时好意想让燕云一起骑上来,却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更没想到这马背上的位置居然那么窄,加上燕云之后,他虽然已经退后到快摔下去的地方了,可两人还是挤成了一团,燕云虽然全身包裹在斗篷里,可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 这还如何了得,郭嘉服了定心丹才好不容易控制住心神,这一靠近燕云就又开始把持不定了,他心里暗叫不妥,想找个理由快快下马,可这时福林已骑马在远处催促他们了。 燕云对郭嘉小声说道:“公子,奴婢本来就是公子的人,生死全凭公子做主,公子不必避讳男女之嫌,以正事要紧。” 郭嘉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待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再弄一匹马来才好。 于是他缰绳一拉,“驾!”的一声大喊,那马儿便四蹄飞奔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一行三人骑着马上路,福林一马当先冲在郭嘉前头,他有心想将郭嘉远远甩在身后取笑他。 可不知怎么,他骑着马一路飞奔,每次回头看去,郭嘉他们的那匹瘦马和他相距总是那么些距离,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拉开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郭嘉和燕云也惊讶于这马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本事,虽然外表瘦弱不堪,却脾气倔强耐力十足,而且乡间小路明明坑坑洼洼,这马却如履平地,马背上丝毫没有颠簸感,硬是载着两人紧追着福林的屁股不放,这马似乎非要向这个把牠当作废物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道路两旁景色宜人,可郭嘉却毫无心思去欣赏,因为此刻他燥热难耐,燕云隔着斗篷都能清楚感觉到郭嘉的异样,此刻他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明明天气微凉又骑着马飞奔,燕云却感觉身后贴着个大火炉,连她自己都跟着热出了汗来。 燕云低头一看,只见郭嘉的双手正紧紧拽着缰绳,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见此刻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煎熬。 其实并非是燕云有意挑逗他,引得郭嘉热火焚身,而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之前提到过,临仙楼顶层的阁楼,乃是历代临仙楼主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居住在那里的,就是临仙楼上一任主人陈璇华。 因为她父亲的遗命,陈璇华一直没踏出过临仙楼半步,彩云和燕云两姐妹由于是陈璇华的贴身侍女及护卫,也随主人一起长居阁楼之内,进出阁楼的仅小苑一人,而男人,除了小时候见过陈璇华的父亲外,便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了,她们只有偶尔陪同陈璇华观察临仙楼的生意时,远远地在阁楼之上看见客人们的样子,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东西。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陈璇华的父亲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而来临仙楼喝酒客人,大部分都是只会喝酒,没有内涵的“下等动物”,除了他们临仙楼自己人,她对于所有男人都抱着鄙视感。 直到这个叫郭嘉的男子出现在阁楼上,她才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观察到一个男子的样子,甚至是他的全部。 一想到那晚的事,她又不由得娇羞难当,更何况如今和这日思夜想之人仅衣袍之隔,更是连她自己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热情了。 虽然郭嘉对男女之事不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于是率先找个话题分散注意力。 他对燕云问道:“对了燕云姑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临仙楼的?” 燕云有些意乱情迷,她轻喘着气说道:“我和姐姐从小就被卖到宫中,那儿的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常常虐待我们,姐姐为了保护我,受了很多伤。有一次宫里大乱,许多人拿着兵器来杀人,是小姐的父亲乘乱将我们姐妹还有小苑从宫中救了出来,后来我们就一直住在临仙楼服侍小姐了。” 燕云脑子有点乱,所以说话也不清不楚,不过郭嘉还是听明白了,知道她们原来有着可怜的身世。 燕云所说的那场宫中的大乱,其实就是袁绍带人诛杀十常侍的那件事。 那次事件中,宫中所有太监几乎都被屠戮殆尽,甚至一些无辜的人也被误杀,宫里甚至还燃起大火,要不是曹操等人救火,阻止兵士们将灾害进一步扩大,这次事件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郭嘉听着听着突然闻到燕云身上轻轻的幽香,不禁心头一震,低头向她看去,只见此刻燕云竟已浑身无力地倚在了他的身上,乌黑发亮的长发不知何时从她头上散落了下来,饱满的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着。 郭嘉眼睛都瞪大了,只觉得燥渴难耐,而燕云恰好就似一潭甘美的清泉摆在面前,他只要微微俯首,轻启唇齿就能痛饮这清甜的泉水了,这种时候,换做其他男人十有八九都已把持不住男性的本能,而郭嘉是个正常不过的男子,对面这么强烈的诱惑,怎么可能不冲动?只不过他明白,善恶仅在一念之间,为恶容易,回头难,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正是因为郭嘉还存有三分理性,所以硬生生控制住了他想紧抱燕云的冲动,他满头大汗,努力将视线转移到别处,视野尽可能不触及到燕云,这样一来,就等同于盲人骑马了,幸好他们骑的不是瞎马,而且还是灵性十足的马,就算没了郭嘉操控方向,那马还是一路追赶着福林。 而福林这边,因为意气用事,看见郭嘉所乘的瘦马非但没有被甩开,还越追越近,他于是不停抽打自己的坐骑,催促牠跑快点,可他忘了自己这匹马不过是一匹寻常的马,哪经得起这样死命摧残,于是在福林不停地抽打之下,他的马越跑越慢,而福林见到马跑慢了,又越来越气,更加用力地鞭打牠,只见这马又跑了一段路之后,终于支持不住,歪歪扭扭地走到路边,然后口吐白沫一头栽倒下来了,连带马上的福林一同摔到了路边泥泞的水塘里。 福林挣扎着从污泥里爬起,却已浑身污浊,就连头脸都是泥巴,他刚刚站起来,就看见郭嘉他们乘着瘦马飞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犹如疾风扫过。 福林纳闷,今天真是见鬼了,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农舍买来的那两匹马,瘦的其实是匹千里马,只是乡下人根本不知道,见牠小时品相不好,便把牠当做次马,放在家中做粗活,反而那匹普通的马,因为长相还可以,被农户当做家里的宝贝供养着,除了出门赶集,都舍不得乘牠,现在可好,瘦的那匹马从苦重的劳动中摆脱了出来,终于可以在路上自由驰骋,牠的才能也终于展现了出来,于是越跑越快,全然不知疲倦。 郭嘉两眼不看路,当然不知道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福利甩到了身后,而且还漫无目的在路上飞奔着。 第七十章 他们一路飞奔,一口气就跑到了集市上。 只见这个地方热闹非凡,和之前荒凉冷清的郊外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集市后那雄伟壮观的高山。 只见这山气势非凡,集市就在这山脚下,两边林木郁郁葱葱,高山周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郭嘉他们来到集市后,这马总算是停了下来。郭嘉跳下马,并将燕云扶了下来,这一路上他可谓受尽煎熬,要不是毅力惊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与燕云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郭嘉得知了她们两姐妹当年被带到宫中的原因。 原来十常侍当初想要魅惑灵帝,使其沉迷美色不思朝政,于是他们便从全国各地收罗了许多绝色美女,并加以训练,让她们习得魅惑之术,然后再送到皇帝身边,将皇帝迷个神魂颠倒,他们好把持朝政。 原本事情进行得顺顺利利,哪知中途杀出个何皇后,比他们先一步靠近了灵帝,灵帝自从见到她之后,便宠爱有加,连带她的哥哥何进也鸡犬升天,破天荒地做了大将军,要知道她那个哥哥还未显赫之前可是个杀猪的! 何氏兄妹的出现让十常侍感到了危机,于是加紧训练那些美人。 这专门训练美人的地方叫做迎春宫,聚集了来自各地的美女,她们两姐妹便在这其中,可没等她们被送去侍奉皇帝,宫中就发生了巨变。 大将军何进想要消灭十常侍,却反被他们设计杀害,何进部下袁绍、曹操等人知道后,愤怒地带领军队进入宫中诛杀十常侍,兵士们在宫里大开杀戒,而她们两姐妹和小苑则在陈璇华父亲的帮助下逃出了皇宫。 由于燕云体质特异,修习魅术后威力惊人,只要靠近异性,就会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可问题在于,燕云当时年级还小,而且修习时间不够长,还没掌握好控制这魅术的方法宫中就发生了大乱,所以埋下了隐患。 过去她们一直住在临仙楼,而且年龄小,所以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直到郭嘉出现之后,燕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却苦于没有控制它的办法,然而当她们突然得到消息,得知有人要加害郭嘉之后,也由不得燕云犹豫,便匆匆赶来了这里。 出来之时,燕云身上仅带有一枚清心丹,能稍解燃眉之急,可没想到她刚一出现就给用掉了。 郭嘉搀扶燕云时,感到她的身体滚烫异常,而且自从骑马之后她便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强下来。 郭嘉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公子,燕云姐姐就交给我照顾吧,你放心去办你的事。” 说话的人正是小苑,她不知如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这里,郭嘉他们来这里可是乘着快马一路飞奔而来的,难不成小苑骑了一匹比他们更快的马?不然怎么会如影随形地紧跟在他们身边呢? 关于这个小苑,就连燕云也不清楚她的身世,只知道她当时也身在宫中,而且当时的年龄更小,但她并不是迎春宫的人,陈璇华的父亲也一直没说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只知道在整个临仙楼,她居然有比陈璇华还自由的权限,能随意进出阁楼,而且经常神出鬼没,行踪诡秘。 对于小苑突然出现,郭嘉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燕云所习魅术不精,不仅派不上用场,反而还差点祸害了郭嘉,如今身子发生异样,郭嘉猜想,很有可能和这害人害己的异术有关,虽然他和老师所学的知识众多,却都是以兵法谋略为主,至于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他所知甚少。 听到小苑这么说,郭嘉心想临仙楼神通广大,说不定知道怎么处理燕云身上的问题,于是郭嘉和小苑将燕云带到了集市上一处客栈,要了间上房,便将小苑留在了燕云身边照顾她。 看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燕云,郭嘉十分担心,他摸了一下燕云的额头,依旧滚烫异常,郭嘉对小苑问道:“小苑姑娘,燕云现在烧的这么厉害,真的不要紧吗,我看还是请一位大夫过来看看比较好。” 小苑笑道:“公子,你觉得这里的大夫能诊出燕云姐姐的问题吗?怕到时药不对症,到头来反而还害了燕云姐姐,更何况,燕云姐姐的厉害你也是知道的,请个大夫来怕不是要出大乱子哦!” 小苑说着咯咯直笑,虽然不知是不是在笑他们俩在马上的窘态,郭嘉听了就是心里发毛。 一想到那时的情形郭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燕云,只见她虽然发着高热,却面色潮红,更显媚态,口中依稀喊着“公子,公子!” 郭嘉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自知小苑说的不错,请大夫来是没办法诊治得了燕云的问题的,这根本不是病,而且魅术在反噬她! 第七十一章 小苑见郭嘉还有些犹豫于是说道:“公子,你就出去吧,就算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郭嘉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又看了燕云一眼,才关上了门。 小苑自言自语地说道:“公子这么担心燕云姐姐真好,连我都想生一次病让公子也担心一下我了。” 回到集市上,郭嘉决定徒步前往严方大师的住处,所以将那马寄放在了客栈马舍里,郭嘉交代客栈老板照顾好这匹马,给牠好好清洗一番,并用最好的草料喂饱牠。 马儿见到新主人转眼间就要和牠分别,着急地嘶鸣起来,郭嘉笑着摸着马头对牠说道:“我要去办点事情,不会去太久,你这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那马像是听懂了郭嘉的话,对他点了点头,郭嘉见牠那么机灵,也是十分喜欢,于是说道:“你这么机灵,又通人性,以后就叫黄毛吧!” 马听后又点了点头,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 集市后面的大山名叫“圣贤山”,据说是因为严方的到来才改成这个名字的,而之前的名字已无人提起了。 看来这严方名气真大,山名都因他而改,还吸引了大量人群前来朝拜,就连袁术也派人前来聘请他出山,这么有名的一个人,不去会一会就太可惜了。 郭嘉穿过集市,来到圣贤山的山脚下,这里有通往山上的阶梯,慕名而来的人也都是从这里上山的,郭嘉随着人群向山上走去,当他经过山门时,却被看守山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守卫恶狠狠地对郭嘉喊道:“小子,你不给钱就想偷偷溜上去,找打呀!” 郭嘉惊讶道:“上山原来还要给钱啊?” 那凶巴巴的守卫喊道:“废话,不给钱你敢上去,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另一头的守卫相反却笑嘻嘻地对郭嘉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的规律不怪你,不过可别说老哥没提醒过你,这里之所以能这么热闹,可都是全托了大师的福,所以交点钱,一点都不过分。” 那个凶恶的守卫大声说道: “没错,就连集市上的摊贩也通通交了贡钱给大师才能在这里做生意,你现在还有什么意见吗?” 郭嘉疑惑道:“摊贩的钱不是应该交给官府的吗?” “真啰嗦,交给大师和交给官府并没什么两样!” 郭嘉“喔!”了一声,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交了些钱给守卫,便也被放行上山了。 这上山的路早已修饰过,全都铺上了石阶,阶梯两边还有石围栏,方便人们上下山的同时,也大开了严方的财路。 相比于其他名山,这座山大虽大,却少了险峻和巍峨,不过满山的云雾缭绕倒是挺特别的,跟那些初来此地的人说这是仙人修行的地方,说不定也能忽悠不少。 再上去,人群竟开始拥堵起来了,原来他们是在排队进山上的道观。 郭嘉从人群旁边走过,一路来到道观前,又有门卫拦住了他,不同的是,这一会他们都穿着道服。 “喂,你怎么回事,没看到进来都要排队交钱吗?”那道士看到郭嘉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便拦住了他。 原来这里又要交一次钱。 不过郭嘉可没多余的钱给他,只见他笑道:“在下从河北而来,有要事想见严方大师。” “我管你从哪里来,想进去就得老老实实排队!” “喂!”突然,他身旁的同伴拉了一下那个道士的衣服,然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那道士神情缓和了一些,对郭嘉问道:“你说你从河北而来,可有什么凭证?” “当然!”郭嘉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件,在那两个道士面前晃了晃,只见那东西闪耀着不一般的光芒,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之物。 郭嘉给他两看过一眼东西后,又收了回来。 那两道士一脸惊讶,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能肯定的是这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于是他两又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一个道士转身就向道观里跑去了。 “这位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师兄这就向师父他老人家通报。”这一回,那守门的道士神态已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其实郭嘉拿出来的东西是临仙楼的信物,虽是稀世珍宝,而且也是来自河北,但和那两人所想的或许有点不一样。 没过多久,那个道士回来,对郭嘉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师父有请公子到观内相谈。”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第七十二章 道观内青石铺路松柏成林,道士领着郭嘉一路走向了里面。 在道观深处一座宏大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便是主厅了。 郭嘉看见一大群人在厅里虔诚跪拜,而他们所拜的神像却并非三清祖师,而是一个郭嘉也不认识的神像。 郭嘉好奇地问道:“这厅里拜的神像不是三清祖师,却不知是道教哪位神仙?” 那道士不屑道:“三清是那根葱,能跟我们师父相比?我们师父可是天上尊神下凡,法力无边,眼见世间疾苦,特来普救世人的。” 郭嘉惊讶道:“难不成这里面的神像是你们师父?” 那道士扯高气扬地说道:“不然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配在这厅上受世人跪拜?” 郭嘉恭维了一句,道:“严方大师原来是位活神仙,那将来各位不是也有机会位列厅堂受人敬仰了吗?” 那道士心中早想过这事,郭嘉这么一说正好印证了他的想法,他故作谦虚道:“在下身份低微,就算能入得厅堂,也要排在众位师兄之后。” 郭嘉说道:“那倒未必,师兄师弟的区分仅仅是入门时间的早晚而已,个人成就全凭才能和机遇,我看这位小哥根骨不凡,定有惊人造诣,欠缺的只是一鸣惊人的机会而已!” 郭嘉一通没根据的吹捧,居然让带路的那个道士飘飘然起来了,他也觉得不服气,凭什么自己要在外面守大门,而他的那些师兄们却可以在师父身边瞻仰尊颜、聆听天机,如果他也有这样的机会,修为绝对不会比那些师兄们差。 他越想越气,觉得那些师兄们除了比他来的早点之外,根本没资格待在师父身边,万一哪天师父完成功业返回天界了,而他们这些来的晚的师弟们,只因得不到指点不能飞升,还要留在这令人唾弃的凡世间,那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那个道士脸上不由得显现出愤愤不平之色,郭嘉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对领路的道士说道:“我猜待会见到的一定是你的师兄,可惜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就要拱手相让给那些与我素未谋面之人喽!” 那道士突然转身面对郭嘉,大声说道:“他们休想!” 随后那道士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后,才小声地对郭嘉说道:“公子,你我缘分不浅,定是上天安排这场福缘与我,让我有机会常伴尊师左右的!” 郭嘉拍手道:“正是如此,道哥千万不可错失这场良机。” 道士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当然。”他将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带郭嘉直接面见严方大师。 “公子请跟我来!”道士说着带郭嘉偏离青石主道,向旁边的树丛走去了。 郭嘉所料没错,这道士原本只能将他带到众师兄面前听候安排,而他的这群师兄们,平时接待的大人物多了,便心生傲气,虽然并无本事,却目中无人,包括自己的师弟们在内,也对他们怨恨已久。 郭嘉要是按照程序走,排队等候面见严方,恐怕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他,更何况,这些手中掌握一些权力的道士,就跟宫中的太监一副德行,要受了好处才会帮你通报,郭嘉可没那么多财物贿赂他们,所以便以言语向激,让这领路道士心生岔气,才会铤而走险让他去见严方。 穿过松柏林,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阳光照在金殿上,令人分外觉得刺眼。 “公子,这就是我们师父的居所了。”那道士指着金殿说道。 “那我们快快过去吧!”郭嘉说着就要找路下去。 “等一下。”道士突然犹豫了起来。 郭嘉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这么带你过去见师父可是坏了门规的,该不会受到责罚吧?”道士这时居然临阵胆怯了起来。 郭嘉笑道:“自古成就大事者,哪个不是历经艰难险阻的,道哥如今面对责罚之险成就功业,不就和古往今来那些大人物一样吗?” 道士一听郭嘉居然拿他比做以前的大人物,顿时豪气勃发,将顾虑抛诸脑后,说道:“公子说的不错,跟我来!” 说着他当先走去,郭嘉跟着他一路前进,直到一堆树丛前那个道士停了下来,他对郭嘉说道:“我们这些来得迟的门人,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师父尊面,只有另外想办法接近他老人家,希望有缘能见到他一面半面,也好解解思慕之念,这个密道,只有我们几个门人知道,平时可是绝密,要不是为了带公子,打死我也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还望公子回去后不要声张此事。” 郭嘉笑道:“过了今日道哥可就扬名立万了,还会再回去守山门吗?至于这个通道,事成之后对道哥再无用处,还留着何用?” 郭嘉一句话点破道士心中顾虑,他大声说道:“没错,我就是要待在师父身边才冒此大险的,不成功便成仁,居然还想着以后的退路,真是可笑!” 他说着再无犹豫,三两下除掉树丛上面掩盖的树枝,露出了一个地洞出来。 “公子,这边请。”道士再次为郭嘉带路,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 第七十三章 从昏暗的地洞穿过去,出来后就在金殿外不远处的位置了。 道士此刻异常紧张,严方虽是他师父,但他们却无师徒之情,就连他的样子也仅仅见过一两次而已,更别说得到他的教诲了,所以他对此深感遗憾,这次为了出人头地,他豁出去了。 郭嘉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华丽的金殿,虽说不纯粹是黄金建造,但表面这层却是真真实实黄金覆盖。 这么大一座宫殿,就算只上一层金皮,也要上千斤的黄金了。 郭嘉问道:“你们师父怎会有如此多的黄金修筑宫殿?” 道士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师父替人消灾解难,很多时候需要那些凡夫俗子们抛弃俗世间的身外之物,那些东西多了就变成这座宫殿了。” 郭嘉又问:“既然是身外之物,那你师父又要来何用?” 那道士理直气壮道:“公子真是说笑,我师父乃是尊神化身,那是何等尊贵。如若不用金殿供奉他金身,玷染了这尘世间的污浊之气那还了得!” 郭嘉心想:这金银财宝本来就是俗气之物,置身于其中怎能摆脱得了污浊气? 郭嘉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却还是笑着说道:“道哥说得不错,寺庙里供奉的神像大都涂着金身,想必都是这个缘故。” 道士叫道:“这怎么一样,那些个雕像白白受人供奉,却不见灵验,哪如我师父这般有求必应,万试万灵!” 郭嘉奇道:“当真如此神奇?” 道士想了一下又道:“当然,有些心术不正,或者其心不诚之人,理所当然得不到感应了。” 郭嘉道:“原来如此。” “别问那么多,待会你见过我们师父就知道了。” 两人走向金殿,大门的守卫居然是一对身披金甲的卫士,他们一见有人未经通报擅自靠近金殿,便二话不说举起武器就走了过来。 道士急忙喊道:“两位金刚,劳烦转告师父,外面有位河北来的使者有要事求见!” 那两位金刚似乎不理会他说的话,依旧执着武器向他们走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打算与他们交流了。 道士赶忙双手举过头顶,他手中竟是一捧黄金! 那对金甲卫士看到道士手中的黄金,突然停下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将黄金收下,然后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再不理会二人了。 道士松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快要把他吓死了,这金殿前的金甲卫士执法无私,果真只有金子才能让他们网开一面。 虽然心痛这么些年来所有积蓄都供奉给两位守门金刚了,但一想到功名就在眼前,他也不再计较这些小得小失了。 他对郭嘉说道:“成就大事之路果然是艰难险阻!” 郭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金色的大门被推开,里头更是奢华无比。 只见光滑的大理石铺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装饰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宝石,头顶上的水晶灯将宫殿内照得明亮耀眼。 而正前方的大厅上,一座巨大的黄金雕像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模样就和道观里的神像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巨大而且华丽。 看到巨大金像,不仅郭嘉惊讶,就连这道士也是觉得惊奇不已,因为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里面的样子。 “这座金身真大呀!”道士惊叹道。 “进来的是何人?”突然,金殿内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阴阳怪气,还有些沙哑,郭嘉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道士赶忙答道:“徒儿圆清带着河北使者前来觐见无上尊师!” “圆清?圆字辈的人不是应该在山门接待客人吗,你师兄们呢?” 面对质问,这个叫圆清的道士慌张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因为徒儿觉得事态紧急,所以未经师兄们通话便擅自进来了。” “你这个小东西可真够大胆的啊,知不知道擅自闯进无上神殿是什么下场吗?” 圆清吓得伏地而跪,喊道:“徒儿知错,请尊者饶命!” 郭嘉心想:原来说话这人不是严方呀? 那个尊者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对郭嘉问道:“你就是河北来的人?”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在下。” 那尊者问道:“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这狗东西居然敢连命也不要也要把你送进来?” 郭嘉笑道:“我什么好处也没给他,和他也非亲非故,这位圆清师兄全凭一身胆识将在下送来这里的。” “哦?没好处也肯冒如此大险带一个陌生人进到神殿来,这可就奇怪了?” 郭嘉大声说道:“圆清师兄深明大义,知道在下要和严方大师所谈之事非同小可,所以审时度势之后才甘冒奇险护送在下进了这里。” “呵呵,有意思,那我倒想看看你这位非同小可之人究竟有什么大事要谈,如果待会敢有半句不实之话,就和这圆清小道士一并论处吧!” 那尊者说话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圆清早已浑身发抖伏地不起,他们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郭嘉看他这样,微微摇头,独自一人向前面的房间走去了。 第七十四章 大厅后面的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戒备森严,一路过去只有一条走廊通往那个房间,而走廊两旁尽是身披金甲的卫士。 郭嘉心想:这里四处都是黄金,真不知道那位严方大师是不是也全身穿戴金饰? 通过走廊,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郭嘉了走进去。 房间内烟气弥漫,全是熏香的气味,呛得郭嘉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就是那个河北来的人?”这时,房间里有个人对郭嘉问道。 郭嘉艰难地朝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那里却一片朦胧,只依稀见到几个人影。 “咳咳,是的。”郭嘉被呛得受不了,连说话都咳起来。 “哼哼,到底是个凡夫俗子,连这点味道都承受不了,来人,撤掉了吧!”那人用轻蔑的口吻吩咐道。 不久后,那股令人窒息的熏香终于散了开来,没那么呛鼻了,郭嘉总算缓过气来。 郭嘉也渐渐看清房间里的人的样子了。 只见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样貌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而这妇女旁边则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老男人,那老男人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严方大师还不赶快跪下?”那个笑容诡异的老男人说道。 郭嘉听出他的声音就是那个尊者,反而从进来之后没听见过那个严方大师说过一句话,她微微闭着眼睛,既不喜,也不怒,就像睡着了一样。 郭嘉昂首道:“我乃堂堂河北使者,除我家主公和皇帝之外,其他之人一概不跪!” “嘿嘿,好大的口气。”尊者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大师乃是天上尊神,岂能和凡人相比?向她跪拜也不辱没了你。” 郭嘉依旧不跪,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尊不尊神的,只知道普天之下唯我家主公与皇帝可以跪拜!” “算啦,小孩子不懂事,你何必在意这些?”这时,那妇人终于开口说话了,看她的样子也不太老,居然叫郭嘉做小孩子,真是荒谬。 而她身旁那老男人,年龄比她要老很多,却反而对她毕恭毕敬,听见她这么说后便笑着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妇人笑道:“你家主子可是袁绍?” 郭嘉大声说道:“不然呢?我可不知道河北除了袁绍将军之外还有其他人!” “你这小孩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说河北除了袁绍再无别人,那公孙瓒可是死人?” 郭嘉仰着头笑道:“在我看来将死之人和死人没分别,所以纵观整个河北,除了我家主公之外再无别人!” “呵呵,小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郭嘉正视那妇人说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不远千里来此,就是想劝大师一句,早日效力于我家主公,包你前程似锦,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哈哈哈!”尊者突然大笑起来,对郭嘉说道:“我当你来这里会有什么惊人之言,想不到和其他那些说客一般毫无见识,你当尊神是何人,会贪图袁绍给的那些虚名和财富吗?” 郭嘉左右看了一眼,问道:“我看这里的布置和那些发了横财的财主家也没什么分别,严方大师不是喜好这些金银财宝才将这里弄成这幅样子的吗?” “放肆!”尊者瞪着眼睛大喊道,他一发怒脸上的笑容自然消失了,当他发现自己失态了,又立即收敛起怒容,再次笑起来,说道:“你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要不是看在你是袁绍使者的份上,你敢这么对尊神不敬,定要好好惩戒你一番!” 那妇人似乎很有涵养,就算郭嘉这么说她,她还是保持平静的态度。 这时她说道:“阿让,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尊神,虽说那是我的真实身份,但既然我来到这凡世间解救受苦受难的苍生,又怎能仍以尊神自居呢,以后要叫我的俗名严方!” “是的,谨听尊神大人教诲!” “这袁绍的意思就是想让我投奔他去喽?”妇人微闭双眼问道。 “正是如此!” 妇人冷笑道:“呵呵,你这个小东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袁绍的使者,可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到有什么能证明你是使者的东西,你身上既无书信,也无信物,我凭什么相信你呀?” 郭嘉也冷笑道:“哼哼,凭什么?当然是凭袁绍将军的威望!” 顿了一下,郭嘉接着说道:“普天之下名士猛将,听到袁绍将军的名号,哪个不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将军的垂青,在袁家大旗下效力,你倒好,难得将军赏识,让在下不辞辛劳前来这里相请,现在反而还要我证明给你看自己是使者的凭据?简直不识抬举!” 郭嘉一副盛世凌人的姿态,像极了得势小人的模样。 第七十五章 尊者恨得牙根发痒,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但他还是强自保持笑容,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样子显得更加的诡异可怖了。 “原来如此,如果我们真的不识抬举又会如何?”看来这位尊者的容忍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门外的金甲卫士突然走了进来,不知他们是怎么得到号令的,只见他们都围在了郭嘉身边,只要尊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将郭嘉拿下。 但此时严方伸手制止了他们。 只见她缓缓说道:“袁绍将军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我们对他的人不能太过分了。” 听到严方的话后,金甲卫士们才从郭嘉身边离开。 “大师果然不一样,知道审时度势,我家主公迟早会平定河北,到时度过黄河,这里也就是他治下的地方了。”郭嘉没有因为尊者的发怒而有所收敛,依旧态度嚣张,他的本意就是想激怒严方。 不过严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感到愤怒,似乎她也对袁绍的名号有所顾虑。 “假如我帮助你们家主公,他能给我什么好处?”严方问道。 郭嘉心想:枉你还自称神仙大师,到头来还不是想贪图好处? 郭嘉笑道:“大师如果愿为我家主公效力,主公治下之地当有大师一片传道之处。” 严方听后等了一会,见郭嘉没再继续说话,便好奇道:“还有呢?” 郭嘉也假装惊讶道:“还有什么?” 严方诧异道:“就只是这样而已?” 郭嘉也诧异道:“这样还叫而已?” 郭嘉左右度步,举起手臂喊道:“想我家主公手下那么多的能人异士,能得到这份殊荣的人寥寥可数,大师居然还不知足?” 尊者冷笑道:“你家主公能人异士虽多,又岂能和尊神相比?真是可笑!” 郭嘉瞪大了眼睛说道:“如何没有!” 尊者问道:“那你说说看,有哪个叫得上名号的?我倒要瞧瞧,区区凡人,有何本事与尊神相比,简直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当然有!”郭嘉喊道。 “有一人,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兵法谋略样样精通,虽张良转世子牙复生也不能相比也!” 尊者好奇地问道:“噢,当真有此人,那是谁?” 郭嘉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当然是我义兄郭图,郭公则啦!” “你说什么!” 突然,严方尖叫着站了起来,不但郭嘉出乎意料,就连身旁的尊者也吓了一大跳。 “你,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严方说话时声音都颤抖了。 “郭,郭图……”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郭嘉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原本是想用袁绍的名义激怒严方,好做下一步打算,哪知一连串的嘲讽,虽然令尊者肝火旺盛,严方却依然漫不经心,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哪知道郭嘉一提起郭图的名字她居然有了那么大的动静。 “天杀的负心汉,你害得我好苦呀!”严方突然大哭大叫了起来,先前神秘莫测的仪态突然就荡然全无。 “尊神大人……”尊者看见严方突然失态,他也乱了方寸,想要劝说她冷静下来,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和那个叫郭图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居然让严方一听到郭图的名字就突然放声恸哭起来。 “大师可是认得我义兄?”郭嘉试探性地问道。 “废话!”严方用力一拍大腿,喊道:“要不是这个死鬼,我会受这么多苦吗!” 郭嘉和尊者一听,隐隐猜到这里面大有故事。 尊者不希望严方的形象崩塌,急忙站出来说道:“今天尊神大人身体有些不适,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说着就想将郭嘉赶走,他不知道再让这婆娘说下去还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阿让你别拦着我!”严方大声训斥挡在身前的尊者,她一直称呼他做阿让,却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 尊者脸上的肌肉又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心想,如果今天的事情暴露,不得已,只能将这年轻人灭口了,管他是不是袁绍使者。 想到此处,尊者转过身来对严方笑道:“是的,尊神大人。” 尊者退回原位后,严方对郭嘉质问道:“你说那郭图的混蛋是在为袁绍办事么?” 郭嘉心里此时已经有了打算,只见他从容应道:“没错,而且我义兄还是袁绍将军身边最得力的谋士!” 严方哼了一声,说道:“这死鬼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不然我当初怎会看上他,只可惜,这贼汉子太没良心了,将我……” “尊神大人!”尊者见严方渐渐失控,逼不得已大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严方这时才发觉自己差点把过去他们之间的私事给说出来了,不由得一阵脸红,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说郭图是你义兄,而且在袁绍那边效力对吧?” 郭嘉大声回道:“没错!” “那好,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一天还在河北,我严方誓死不过黄河!”严方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 第七十六章 “大师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大师乃是尊神下凡,那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早就该看破了才对,在下虽不知大师和我义兄之间有什么误会,但都不应该成为阻碍大师为我家主公效力原因。” 严方冷哼一声,说道:“你满口主公主公的,难道我不为袁绍效力就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吗?” 郭嘉轻蔑地笑道:“哈哈,不是我吹牛,我家主公乃名门望族出身,祖上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四海。别说如今河北,就算放眼整个天下,又有谁人可以和他相比?” 严方又冷笑,缓缓说道:“这家中四世三公的又不是只有袁绍他一人。” 郭嘉假装吃惊,说道:“你是说袁术?” 郭嘉故作踌躇,然后又笑了起来,说:“这袁术嘛,虽然和我家主公同是兄弟,祖上也沾了我家主公的光,据说他在黄河以南实力也还行,但也仅限于我家主公还未过黄河之时而已,除此之外,他账下虽有几位能战的将军,却无名士相佐,再看我家主公身边······” “够了,别再跟我提你家主公了,听都听厌烦了!”严方一反之前保守的态度,此时竟明言反感袁绍的话来了。 郭嘉假装诧异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说道:“这,这······” 严方一脸鄙夷地说道:“哼,你一再夸耀袁绍如何如何,我就偏偏不遂你愿,我倒要看看,究竟郭图在那个袁绍手下能有什么作为?” 郭嘉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喊道:“严方,你可别后悔,将来我家主公要是打过河北,你再想求他收留那可就难了!” 严方呸了一口,说道:“我求他?告诉你,我严方从来不会求任何人,只有别人来求我,袁绍不来中原也就罢了,他要是过来,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严方的厉害,看看到底是郭图辅佐他有用,还是我严方帮那袁术有用。” “什么,大师你打算帮那袁术?”郭嘉假装惊慌道。 “大师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住口,要不是留着你给郭图那负心汉传话,凭你今天在此出言不逊还有和他之间的关系我连你一并处置了!”严方恶狠狠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回河北去,倒时候如果那袁术不肯收留你,你也别想再求我家主公收留!”郭嘉也假装撕破脸皮放下了狠话,一甩袖子便转身而去了。 尊者看着郭嘉离去的背影诡异地笑着,严方却警告他道:“阿让,不许对他出手,我要让他回河北给那负心汉传话,让他知道当初不和我在一起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尊者躬身点头,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郭嘉一眼,心想让这小子安然离去真是走了狗屎运。 离开严方的房子,圆清早在门外等待多时,他一见郭嘉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问道:“公子,我师父她怎么说?” 郭嘉一听,佯怒道:“哼,别提了,自视甚高,不可理喻!” 圆清感觉事情要黄,忙解释道:“公子息怒,我师父毕竟是尊神下凡,谁叫她有那么高的法力呢,性格高傲一点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郭嘉依旧生气地说道:“我就是看在她是世外高人的份上才一再忍让,就是想为我家主公物色一位人才,哪知道,你师父居然不领情,还口口声声说要为我主公的弟弟袁术效力,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和我家主公对着干嘛,如果让我家主公知道这件事,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吧!” 圆清一听冷汗都出来了,心想完蛋了,想不到他师父居然把话说得那么僵,那真的再无回旋余地了,那他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擅自带这人进来不仅一点功劳都没有,还要面对责罚,这下可算是糟糕透顶了。 圆清自言自语道:“那我怎么办?” 郭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道兄别害怕,你今日所为我会如实禀报主公,倘若真有一天我家主公打过黄河,兴师问罪之时,你自报名字,当可免受牵连。” 那圆清一听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问道:“可我为了公子领路,眼下就将面临一场灾祸了,该如何是好?” 郭嘉思索了一下,叹息道:“唉,罢了,原本我作为主公的使者,不应该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但又不忍道哥仗义相助反而受此劫难,算我破例一回,给你一个建议吧!” 圆清大喜,赶紧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灾解难?” 郭嘉神秘兮兮地看了周围一下,然后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 圆清恍然大悟道:“多谢公子相告!” 郭嘉假装十分为难,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快去快去,别跟其他人说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于我于你都有利。” 圆清拱手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保密的,公子大恩圆清定然不会忘记!”说着他转身朝那来时的秘密通道跑去了。 郭嘉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扮成小人的模样可真不容易,可如果不这样就无法逼得严方中计,如今他计划已成,无需再留在这里了,他心中只惦记一件事,就是燕云此时身体是否已经好转了? 第七十七章 下得山来,郭嘉匆匆赶回客栈。 他回到燕云住的房间前已是满头大汗,他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没有动静,郭嘉有些担心,于是又敲了一遍,并喊了小苑和燕云的名字,可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他用手去推房门,发现门居然没锁,一推就开了,郭嘉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小苑和燕云怎么样了,难道是小苑见燕云情况不妙将她带走了?可为何没有留话给客栈的人,转告一下他?郭嘉又想到,小苑虽然言行有些老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遇到突发状况有可能慌了手脚,急匆匆离开这里也不一定。 一番胡乱猜测后,郭嘉越发担心燕云的状况了,他悔不该留下她们两个在客栈,自己出去办事的,看着之前燕云睡过的那张床,临走时她的样貌还历历在目,似乎很痛苦,早知道小苑一个人处理不了,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了。 郭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床沿,他心里想着燕云,似乎她还睡在那里。 “咦?”郭嘉一声惊呼,他突然发现床上真的有人! “燕云,是你吗?”看着枕头上露出那柔亮的黑发,郭嘉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居然是那么的令人兴奋,不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和燕云之间的交情其实并不深,也就见过那么几次而已,怎么就会对她那么在意?对了,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疏忽,没在身边照顾好她,独自去找严方,也不管她的安危,所以良心自责,才会那么在意她现在的状况,不停想她,一定是这样! 郭嘉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不仅迟钝,而且毫无经验,就跟未经世事的少年人一样,所以一旦遇到过去从未经历过的情感变化时,容易手足无措,胡思乱想,又自我解释原因。 “燕云?”郭嘉叫了她几声,却不见回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身体不适? 郭嘉想伸手探下她额头的温度,手伸出去一半又停了下来,虽说他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可男女之防却不得不在意。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抓住了郭嘉伸出的手臂。 郭嘉大惊,只听见床上那人低声说道:“公子,我好难受,快帮帮我。” 郭嘉急忙挣脱了手,心想一定是魅术又在作怪,燕云看起来很痛苦,可到底该怎么帮她呢? “燕云,你觉得哪里难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公子,我的胸口好闷,感觉快喘不上气了,你快过来帮我揉揉。” 郭嘉吓了一跳,退了两步,说道:“这怎么可以?” 这时只听见“咯咯咯”的笑声从床上传来,郭嘉仔细一看,发现燕云居然笑得颤动起来了。 郭嘉大叫道:“你是彩云!” 床上那人急忙转身,解释道:“不是啊公子,我是燕云!” 他两四目相对,郭嘉眼前这女子,确实是燕云的模样,可刚才的表现,又像极了彩云,要不是郭嘉清楚这里和河北相距甚远,他早就确定她是彩云了。 “噗!”才没过多久,这个燕云就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郭嘉大喊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彩云!”他这回真的是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彩云了。 “哈哈哈,我装不下去了。”彩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郭嘉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燕云呢?” “还不都是因为公子!”彩云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郭嘉见她突然掀开被子,还真有些担心她会衣衫不整,幸好彩云只是爱开玩笑,终究还是注重礼仪廉耻的,她是穿着衣服躲在被子里的,并没有赤身露体。 “怎么怪我了?”郭嘉问道。 “要不是公子把燕云弄成这样,我会这么辛苦跑来这里吗?”彩云故作生气的样子责问郭嘉。 郭嘉慌忙解释道:“我确实没能照顾好燕云姑娘,但她变成这样真的不是我弄的。” 郭嘉说到这里,彩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公子我是跟你说笑的,燕云会这样并不是你的错,就算公子真的对她怎样了,你是主我们是仆,我们又能怎样呢?”说到最后,彩云故作哀怨起来。 郭嘉急着辩解道:“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分,大家都是朋友,而且就算我……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 “怎样的事?”彩云睁大了眼睛看着郭嘉,那好奇的样子就像正在等着大人说故事的小孩一样。 “没,没什么。”发觉彩云动机不纯,郭嘉选择回避这个话题。 见郭嘉没上当,彩云露出失望的表情。 郭嘉这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彩云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这里距离临仙楼那么遥远,就算用飞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 “还有,燕云去哪儿了?” 彩云的眼珠子溜溜一转,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想着燕云妹妹呀,哎呀,就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羡慕起来了!” 郭嘉摇手道:“不,不,我就是担心她,毕竟我离开的时候她身体还没好,对了,还有小苑,她也不见了,她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公子。”彩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郭嘉,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郭嘉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应付不来这个彩云姑娘。 第七十八章 “公子,你知道燕云身上特殊的能力了吗?”彩云突然问道。 听到彩云那么说,郭嘉就想起刚遇到燕云时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红,说道:“是的,知道。” 彩云笑道:“其实我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郭嘉听说后有点惊讶,心想原来彩云也有,希望不是和燕云一样的能力就好了。 “公子,你知道我们姐妹是双胞胎,不仅是长相一样,心灵想通,更有一点。” 彩云看着郭嘉说道:“那就是可以身心互换。” 郭嘉奇道:“什么?” “也就是说,不论我们俩身在何方,分开多远的,只要有需要,就能相互转换身体,只不过这能力只有我能使用,燕云不会。” 彩云越说越玄乎,郭嘉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所以说,现在燕云已经回到小姐身边,而公子则暂时由我照顾了。”彩云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能力真是太神奇了。” “对呀,所以假如公子对燕云做了什么事,我这个姐姐也会感应到的,所以公子可不要乱来哦。” “彩云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一向对临仙楼各位姐妹相敬如宾,又怎会做出逾越礼法的事情来呢?” “对了,燕云没什么问题了吧?”郭嘉赶紧扯开话题。 “公子放心,有小姐在她身边,自会处理好那些事情的。” “那就好,对了小苑去哪里了?”郭嘉这才想起来,小苑本该待在燕云身边的,既然燕云回到陈璇华那里了,那她此刻又在哪里呢? “公子还真是忙活呀,既要担心燕云,又要挂念小苑,小心脑子不够用。”彩云笑着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既然同舟共济,就应该互相照应才对。” “对,对,公子说的一点也没错!”彩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古灵精怪,一点也不像说真话的样子,不管郭嘉本意是如何,经她的嘴巴那么一说,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郭嘉不敢继续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所以只有无可奈何的份了。 “公子,小苑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你不用理会,而且她的身手比我们姐妹还要敏捷,完全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你只需要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郭嘉心想:临仙楼的女子个个都神秘莫测,令人琢磨不透,幸好我的对手不是这些女人,要不然还真是难对付。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郭嘉对彩云说道。 “公子要去哪里?” “我与人有约,如今三年之期已过,自然要去赴约了。”郭嘉说着笑了笑。 “是,公子去哪彩云就去哪。” “那今后还请彩云姑娘多多关照了。” “是公子要多多关照彩云才是!” 主仆两人相互拱手,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此时河北那头,恬静的庄园里,一位面色和蔼的老人正喂着聚拢在他身前的一群小鸟。 这时一阵脚步声想起,老人不为所动,而一直站立在他身后的那位俊美少年却回过了身。 只见传出脚步声之人已受了重伤,一只手臂都断了,他用衣服扎住伤口才勉强止住了血,他拖着受伤的身躯回到河北复命,而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两位,正是田丰和铃儿。 “主人。”受伤的杀手叫了一声,他的声音惊动了鸟儿,那群鸟儿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似乎再有大一点的动静随时就会飞走。 铃儿怒目瞪了他一眼,那杀手便不敢再做声了。 铃儿侧颜看去, 只见那群鸟儿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又继续低头吃东西了。 这时铃儿才回过头看着那杀手,那杀手不敢说话,便摇了摇头,示意行动失败了。 铃儿目露凶光,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气连身后的那群鸟都感受到了,瞬间都飞走了。 那杀手当然知道怎么回事,立即跪地求饶,铃儿不作理会,伸出一只手,手掌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却又空无一物,只见他突然握住了手掌,那跪在地上的杀手便身首异处了,根本就看不见是什么东西结果了他。 这时田丰终于说话了:“铃儿,郭嘉还命不该绝,代表他的那颗星宿如今正冉冉升起,注定他将大放异彩,而你一意孤行,想用刺客结果他的性命是行不通的。” 田丰转过身来,铃儿一见田丰,原本杀青腾腾的神清一下就变得恭敬起来。 田丰说道:“你杀气太重,就连鸟儿都能猜到你的想法,如果面对实力相当的对手,让对方轻易猜到你的思想那将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铃儿虽然不能说话,但他也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见他此时深深地鞠着躬,不敢仰视田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田丰笑了笑,说道:“算啦,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学习,现在快把脸上的血擦干净,跟我见一个重要的人。” 原来铃儿的脸上沾上了那个杀手的血迹,他自己居然没发觉,于是赶快用身上的手帕把血擦干净,紧随田丰往居所走去。 那里,此刻已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正在等待,只见他身穿灰色的粗布劲装,虽然不美观,却十分方便,一看就知道是干练之人,而他的身边则摆放着行囊,看他的样子,似乎将要出远门。 “公台,让你久等了。”田丰突然出现在门外,他一脸笑容走了进来,而坐在里面的这位,正是陈宫。 “老师您来啦!”陈宫看见田丰走来,急忙站起,出门搀扶他。 “呵呵,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知书达理。” “老师过谦了,多年不见,老师身体还是这么健朗,陈宫真是多此一举了。”陈宫说着便要把手收回。 “不,公台,为师确实老了,现在就要靠你了!”突然,田丰拉住了陈宫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宫感受到田丰手上传来的力道,那是深深的一股期待。 “老师吩咐之事陈宫已知晓,但有所需,陈宫虽万死而不辞!”陈宫深色坚定地说道。 田丰微笑道:“我过去曾以没收到郭嘉和荀彧这样的奇才为人生遗憾,但现在看来,为师应该为收到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自豪!” 陈宫向田丰跪拜道:“陈宫能有今天这身本领,全凭老师悉心教导,陈宫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竭力为老师分忧!” 田丰将他扶起,说道:“那南方之事就尽数交付与你了,切记,对待敌人,一定要心狠手辣,能置敌于死地时绝不心慈手软!” 陈宫拱手一拜,坚定地回答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田丰笑了笑,对他摆了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此番路途遥远,尽早出发吧。”他转头看向铃儿,说道:“带师兄去拿那件东西。” 铃儿点头,带着陈宫向后院走去。 路上,陈宫对铃儿说道:“我走后,老师就靠你照顾了。”铃儿点了点头。 不远处,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这里是田丰家的禁地,除非他允许,否则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铃儿靠近大门,拿出了一样奇特的物件按在大门之上,只见大门应声而开,铃儿看着陈宫,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宫看着禁地大门打开,内心十分复杂,这里面的东西可是老师毕生的心血,如今就要交付一半给他,可见老师对他是多么的信任,无论如何,他这次南下,绝对不会辜负老师的期待,定会一举消灭威胁老师的对手,不让他们有机会出现在老师面前。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