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超凶的》 第一章 山神之说 大晋建兴十二年夏。 云州清屏山地界。 “唉,如今这世道是愈来愈乱,生意愈来愈不好做了……” 清屏县城北官道上的一间酒肆里坐满了临时歇脚的各色旅人,其中一名商贾模样面露愁色的中年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情不自禁地向眼前来上酒的店家发起了牢骚。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半年前传出司州有反贼作乱后,北面便不断有人逃难至此。” 店家是个皮肤黝黑外表憨厚的汉子,闻听见商贾的牢骚,店家只是憨笑着附和了一句。 “哼!说到底还是官府无能!原本司州聚众作乱的反贼不过千余人,可官府却屡屡平叛失利,以至于反贼愈发声势浩大,开始到处攻城略地……” 酒意上头的中年男子一听,顿时露出无比愤慨的神色道。 “客官慎言。” 店家连忙小声提醒了一句,同时目光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周围歇脚的客人。 这年头光天化日之下抨击官府,就算对方不想活了,也不要无辜连累到自己啊! “抱歉!在下酒后失言了。” 中年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酒都一下子醒了大半,紧接着他便从袖口掏出一分银子放在桌上,连店家刚拿来的酒都顾不上便急忙离开了酒肆。 店家默默收了银子,确认银子是真银后便当作无事发生一样收拾起桌子,转而又招呼向酒肆里的其他客人。 “店家,来两斤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顺便有什么吃的都一道端来!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没过多久,酒肆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便见一个风尘仆仆充满英气的少年郎闯了进来,他大马金刀地坐到刚才商贾离开的座位,随手将悬挂在腰间的长剑拍在桌上,流露出一副放荡不羁的豪迈姿态,一时间引得周围客人纷纷侧目。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 店家憨笑着应了声,不紧不慢地将一坛酒水送了过来。 “客官您先喝着,吃的东西一会便给您送来。” “没问题!” 少年郎笑着点点头,拿过酒坛拍开泥封,直接对着嘴便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嗝……果然是好酒!” 放下酒坛,少年郎不由得打了个酒嗝,泛白的脸颊上都渐渐开始涨红,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却变得格外明亮起来。 “承蒙客官赏识,只要您觉得满意就好!”店家笑容可掬道。 不一会儿,店家陆陆续续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了上来,少年郎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漫不经意地打开了话匣子。 “店家,您是清屏本地人士吗?” “是的,请问客官有什么问题吗?”店家疑惑道。 “如今世道崩坏,各州各地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可没想到自从我来到清屏山地界后却看到了一派太平光景,甚至路上连个劫路的歹人都没遇到……”少年郎饮了口酒有感而发道。“我曾在路上听人传闻说清屏山有山神庇护一方安宁,所以不禁有些好奇想要求证一二罢了。” “回答客官,通常传闻都是不可信的,所谓的山神之说最早流传于清屏山附近的乡野人之口,乡野人嘛,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总喜欢夸大其词,久而久之,山神之说便渐渐传开了……”店家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事实上当地县令大人曾三番五次派人前往清屏山山内寻找所谓的山神,结果最后全部都无功而返,所以山神之说很大可能是那些乡野之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是吗?”少年郎半信半疑道。 “哼!店家!枉你还自称是清屏当地人,关于山神之说难道你不知道另一个传言吗?”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矮壮汉子语气不屑地插了句嘴。 “哦?另一个传言?这位大兄能与我仔细说说嘛?” 少年郎一听,瞬间眼前一亮,他拿起酒坛便来到对方桌前,同时主动给对方的碗里斟满了酒。 “小子懂事!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据我所知,清屏山所谓的山神并非乡野人口中流传的真正神明,而是一个隐居在清屏山的世外高人,只不过乡野人错把这位高人当成了山神而已。” 矮壮汉子毫不客气地拿起少年郎斟满的酒碗一饮而尽道。 “世外高人?莫非有人在清屏山亲眼见过吗?”少年郎连忙再次给矮壮汉子斟上酒追问道。 “倘若没有人见过这位世外高人,你觉得这个传言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矮壮汉子端起酒碗语气平淡道。 “……可刚才店家不是说过,县令曾派人数次进山搜寻过吗?如果山里真有你说的高人,为何县令的人却毫无所获?”少年郎思索片刻道。 “呵呵,既然是世外高人,你觉得是凡夫俗子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矮壮汉子扯了扯嘴角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要前往清屏山一探究竟了。”少年郎若有所思道。“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矮壮汉子意外沉默了半晌道。“小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清屏山。” “为什么?”少年郎不解道。 “没什么,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忠告,听不听随你。” 说完,矮壮汉子饮尽碗中酒,丢下一些铜钱便起身离开了酒肆。 “有意思。” 少年郎眯起眼睛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管山神还是世外高人,少年郎始终没有忘记最开始关心的问题。 为何独独清屏山地界一派太平光景? 这段时间他可是流转过云州多地,可没有一个地方像清屏山地界般太平祥和,甚至比先皇时期的盛世都要清明安定。 他知道清屏山县令不过是一介庸才,如若他真有治理才能早都名声在外,否则何至于在知天命之年依旧担任着县令之职? 既然如此,说明造成清屏山现状的必然另有其人。 并且诸多线索的矛头都直指清屏山所谓的山神或是世外高人。 乡野有遗贤,古人诚不我欺。 饮完坛中酒水,少年郎的双眼依旧明亮,随手丢下一钱银子,他便径直离开酒肆策马奔向清屏山的方向。 接下来十余天里,少年郎都在清屏山四处寻访“山神”之踪,他曾数次深入清屏山内,可即便有熟悉清屏山的猎户帮助,结果都每每失望而归。 “公子,放弃吧,如果山神大人不想见您的话,或许您这辈子都寻觅不到山神大人的。” 蜿蜒无尽的葱郁深林中,背负弓箭手持弯钩柴刀的年迈猎户满脸无奈地望着面前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少年郎劝说道。 “而且清屏山连绵百里,别说是山神大人,就算寻个躲入山里的普通人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机缘不可强求吗?” 少年郎轻叹了一声。 事实上这段时间的寻觅让他更加确信清屏山确有传言中的世外高人。 因为他从附近乡民口中无意探听到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清屏山位于云州之东,南接摩云岭,北瞰通水,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的险要门户,兼之清屏山山势险峻,地形复杂,每逢乱世都有流寇难民避入山中,纵然是太平时节,广袤的清屏山都从不缺乏落草为寇的强人歹人。 然而—— 据世代居住在清屏山脚下的当地乡民所说,自五六年前起,流窜在清屏山周边时常打家劫舍的流寇盗匪都开始渐渐销声匿迹,县令曾派人调查,结果愕然发现这些流寇盗匪聚集的窝点山寨都人去楼口,且荒废久已。 从此清屏山流传出了山神之说,外来的流寇更是把神秘的清屏山当成了一处禁地。 那么这些神秘消失的流寇盗匪究竟去哪里了? 答案不言而喻。 “老丈,今天我们再最后深入山林里探寻一回,如果还没有任何收获的话,我也会彻底死了这颗心的。” 少年郎缓缓起身,面含歉意地朝眼前老当益壮的猎户道。 “好吧,那公子记得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走散了。” 猎户无奈地摇了摇头,拎着弯钩柴刀便继续向深山里一路披荆斩棘而去。 山路难行,又恰逢盛夏,野兽蛇虫多有泛滥,所幸老猎户经验丰富,往往能根据林间的蛛丝马迹提前觉察危险,不知行了多久,翻越到一处山脊后,老猎户望了眼天色停了脚步。 “公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便无法在天黑前赶回去了。” 老猎户最是清楚入夜后山林里的危险程度,尤其是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 “好吧,我们掉头吧。” 少年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勉强老猎户再和他冒险走下去。 谁知两人刚准备离开之际,少年郎却忽然脸色一变,他迅速冲上前拦在老猎户跟前,同时拔出长剑指向前方密集的树林大声道。 “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林中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便见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男人缓缓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公爷果然好警觉,怪不得一个人便敢私自悄悄离开公府……” 对面矮胖的男子一脸笑意地看向神色严肃的少年郎,语气平淡温和道。 “是你们?!” 看清二人的面容,少年郎瞬间露出震悚的表情,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 “是二哥派你们来的?” “小公爷既然都认出了咱哥俩,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相隔着一段距离,矮胖男子与高瘦男子纷纷停住了脚步。 “之前大哥的死我便曾一度怀疑过二哥,事实上证明是我对二哥心存侥幸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作出残杀手足的事情出来!” 少年郎一脸悲愤道。 “小公爷,也请别怪我们兄弟俩,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矮胖男子朝少年郎拱了拱手轻叹道。“临行之前,二爷让我们给你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少年郎握紧着长剑道。 “请别怪二哥狠心,只是你阻了他的路而已。”说完,矮胖男子放下双手,两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心里。“所以,小公爷请安心上路吧。” …… …… “我要死了吗?” 少年郎浑身遍布血污地倒在一颗树下,尽管他身手不凡,可依旧不是那二人的对手,在拼死护住老猎户率先逃离后,他便引着二人一路窜逃向更深的山林之中。 可身负重伤的少年郎又能支撑多久?当天色暗淡下来后,少年郎终于筋疲力竭地倒下了。 “小公爷,您的这番垂死挣扎可给咱兄弟俩添了不少麻烦。”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追了上来。 “临死之前我只想请求你们一件事情。” 少年郎嘴角流着血沫,气息奄奄地盯视着二人道。 “小公爷请说,只要是咱兄弟俩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会帮您办到的。” 矮胖男子一步一步迈向少年郎道。 “请不要因为我而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少年郎用尽最后气力艰难说出了口。 “小公爷果然宽厚仁德,没想到临时前都依然想着其他人,这也怪不得二爷一直想除掉你了。” 矮胖男子听了怔了怔,不禁感慨道。 下一刻,矮胖男子突然掷出了手中的匕首,直直地射向了树下少年郎的眉心。 叮—— 当匕首即将射入少年眉心时却忽地弹飞了出去,险而又险地救下了少年郎。 “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二人立刻警惕地望向四周。 “我。” 一个风轻云淡的低沉声音从高处缓缓响起。 二人当即循声望去,旋即便在明亮的月色下见到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白衣翩翩背负双手的年轻人。 “你是谁?竟敢坏我们阴煞使者的好事?” 矮胖男子眯着眼看向树梢上的神秘年轻人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在江湖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是说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流行这套了?” 神秘年轻人语气平静道。 “至于我的名字,嗯,我想一下,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你们听过吗?” “装神弄鬼!给我去死!” 瘦高男子与矮胖男子冷不丁齐齐将手中的武器射向了树梢上的神秘年轻人。 “唉……” 伴随着一声叹息,射向年轻人的武器纷纷弹飞。 随后,瘦高男子与矮胖男子的眼中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整片天地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事情便是你们这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一点都不把人命当回事,既然你们想要杀我,那就别怪我反杀你们了,而且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我这叫正当防卫,还有,从你们刚才袭击我到我反杀你们的过程不过眨眼之间,这是符合正当防卫条例的,所以啊,哪怕我杀了你们法律也会判我无罪的!” 神秘的白衣年轻人不知何时轻飘飘地落在了二人的身后,在他絮絮叨叨地说完这番话后,两颗大好头颅不约而同齐飞冲天。 第二章 奇人奇景 “你醒啦?” 迷迷糊糊之中,少年郎好像在耳边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未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身体传来的剧痛便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视线一黑又差点晕厥了过去。 “如果不想急着去见阎王的话我劝你最好乖乖躺好别动。” 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没死?” 少年郎努力平缓着呼吸,良久,当胸口不再感到窒息般的压抑后,他似乎终于反应回神了过来。 “这次只能说算你命大,误打误撞恰好触动了我在洞府外围布置的警戒机关,刚好出来赏月的我闲着没事就顺手救了你一把。” 那个陌生声音语气有点惫懒道。 “感谢阁下的出手相救,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必定……” “行了行了,报答就不必了,什么时候伤好了你就赶紧滚蛋吧。” 谁知不等少年郎把话说完,陌生声音便颇为不耐地打断道。 “……”少年郎沉默了片刻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开口道。“在下姓陈,名顼,云州阳川人士,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陌生声音不胜其烦道。“都伤成这样了说话还文绉绉的,我说你累不累啊!” “夏凡夏凡……天神下凡……嗯?” 尽管救了他一命的陌生人态度有些恶劣,可少年郎陈顼却没有放在心上,嘴里反而细声念叨起对方的姓名,一方面是他想要将救命恩人的姓名牢记于心,一方面则是对方的自我介绍不免让人感到怪异。 可念着念着,少年郎陈顼忽地愣住了。 旋即他便不顾伤势,奋力扭动着脖颈转身朝对方说话的方向望去,同时急不可耐地询问出声。 “敢问夏凡先生可是清屏山周边民众口里传言的山神大人?” 可话一出口,少年郎陈顼再次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藤椅上侧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单从外表判断年龄不过比他稍长一些,只见他翘着双腿,一手捧书,一手从身旁桌上的果篮里挑吃着果子,同时身体不断摇晃着藤椅,一副放浪形骸的自在模样。 “山神大人?有这回事?不过也难怪,古代乡民大多愚昧无知,连个老虎都能当成山君祭祀,像我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人被误认为山神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神秘年轻人自然是觉察到了少年郎陈顼引发的动静,可他却视而不见般自顾自地看书吃水果道。 他早说了不想死就别乱动。 对方想要寻死他也不会拦着。 咳咳咳—— 少年郎陈顼连续重咳了数声,这当然不是受到对方玩世不恭的发言给刺激了,而是刚才他的动作牵扯了身体的伤势,一时间伤势发作难免会痛苦不堪。 等身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少年郎陈顼却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沉沉昏睡了过去。 “这瓜娃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夏凡瞥了眼失去意识的少年郎陈顼,依然无动于衷地继续吃着果子看着书,如今对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如今就当吃点教训吧。 陈顼不知昏睡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夏凡的踪影,连带着那张藤椅与果篮都一并消失不见,恍惚间让他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 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却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他真的获救了。 而且救他的人便是清屏山所谓的山神,他一直期待见到的乡野遗贤。 或许是想起了对方的忠告,少年郎陈顼没有尝试乱动身躯以免复发伤势,而是转动起眼珠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庐舍,屋顶覆盖着一层阳光都难以穿透的厚重茅草,通过眼角余光可以发现屋内陈设单调,除了他所躺的茅草床外仅有一张方桌,两把木椅便再无他物。 这时候,他敏锐听到屋外门口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单凭脚步的轻重缓急便能推断出来者疑似一个女人。 等等,女人? “公子你醒啦?” 果不其然,当来人走到门口发现床上睁着眼睛的陈顼后立马略带惊讶的叫出声来,而声音确实发自一个女人。 待女人走近床前,少年郎陈顼同时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个其貌不扬农妇打扮的女人。 “你是谁?” 陈顼声音沙哑地看着面前的农妇道。 “奴乃赵李氏,专门奉仙长大人前来照顾公子您的。”说着,农妇将手里的热粥端到少年郎陈顼跟前。“公子您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吃的先放一放,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口中的仙长大人去哪里了?”陈顼忙不迭道。 “仙长大人已经回去了。”农妇如实道。 “回去?回去哪里了?”陈顼追问道。 “当然是仙长大人居住的仙家洞府啊。”农妇道。 “……” 又是仙长大人,又是仙家洞府?难不成那位自称夏凡的神秘年轻人真是传说中的仙人?? 陈顼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而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喝完农妇送来的热粥后,本来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要继续询问,可无奈饮完粥后他便有些精力匮乏,不得已重新睡了过去,反正未来还有机会寻根究底,他也不急于一时。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陈顼都不知在床榻上休养了多少天,随着伤势渐愈,原本孱弱不堪的身子终于开始好转,如今都已经能下地走动,而困惑他心里的疑问在这些天里都早已得到了解答,唯独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这天,大清早醒来的陈顼站在庐舍门外,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他从来没有想过,清屏山山中会有这幅不可思议的光景。 他看到了种满稻麦果蔬的田野,看到了鳞次栉比的屋舍,看到了来往耕种的辛勤男女,看到了怡然自乐的黄发垂髫,依稀间让人误以为闯入了一方世外桃源之中。 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生活在桃源里的人们曾经都有另一层不堪的身份。 没错! 他们便是这些年清屏山逐渐销声匿迹的流寇盗匪们。 第三章 求贤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顼出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悄然在耳边响起。 他下意识扭头望去,结果便看见自己念念不忘的神秘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 只见他举止慵懒地啃咬着一颗拳头大的青色果实,目光漫不经意地浏览着眼前的风景,远处凡是路过发现他的男女都会驻足恭敬行礼后方才离开。 “晚辈陈顼在此再次感谢先生的救命恩情……” 陈顼反应过来,立刻郑重其事地朝着年轻人拱手作揖道。 “行了行了,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繁文缛节,救你不过是我顺手为之,本来便不指望你的报答。” 夏凡目不斜视随意朝他摆了摆手道。 “先生,晚辈心里有个疑惑一直想要向您斗胆询问,您……真的是仙家中人吗?” 陈顼默然片刻,彷如鼓起了偌大的勇气道。 “什么仙家中人,如果我真的是仙人,你以为我会窝在这枯燥乏味的深山老林里避世不出吗?”夏凡撇了撇嘴道。 “……可传闻中的仙人不是都喜欢隐居在清净的山水之间修行吗?”陈顼有些呆愣道。 “拜托,仙人仙人,仙人先是人才是仙,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哪怕是仙人都不例外。没有欲望,仙人还修哪门子仙啊?因为修仙本身就是仙人最大的欲望。”夏凡不以为意道。“除了少数思想偏激的修仙者外,大多数看似无情无欲的仙人不过是看透了红尘世事,一心都扑在了长生问道上罢了……” 第一次听到对仙人如此解释的少年郎陈顼顿感耳目一新,毕竟这与他从小听闻的仙人形象大相径庭,可问题在于如果不是对仙人有所了解的话,对方又是如何得出这番独特的见解呢? “小子,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仙人,更不会仙法,如果你想寻仙的话恐怕是找错人了。” 夏凡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想法直言不讳道。 “先生误会了,晚辈并非抱着寻仙的目的才深入清屏山中……”陈顼一听赶忙解释道。 “我才懒得管你有什么目的,反正伤养好了就给我滚蛋,我这里不留闲人,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出身权贵人家的子弟。”夏凡随手扔掉手里吃干净的果核,转身便迈步离去。 “先生等等我……” 陈顼急忙紧随跟上。 “还有什么事吗?” 夏凡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动道。 “先生乃是王佐之才,何苦要避于深山隐世不出,如今天下动荡,四方贼寇横行……” 陈顼再也忍不住直抒胸臆,可未想话至一半,走在前方的夏凡便悠悠高吟起来。 “而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壁之间,禽兽食禄。致使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说完,夏凡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目睁口呆的陈顼似笑非笑道。 “怎么样?接得还不错吧?” “先生高才……”陈顼下意识点头道。 “高个屁!要不是以前鬼畜视频看多了被洗脑了,鬼才记得这些话。” 不料夏凡却言语粗鄙地丢下一句便走了。 “先生!” 陈顼听不懂夏凡所说的鬼畜洗脑,更不在乎他表现出来的恶劣态度。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这次私自离开公府的目的。 他想要寻访真正的贤人辅佐自己的父亲整肃朝纲,革除弊政,重新再造先皇时期的清明盛世。 从清屏山地界的所见所闻再到他亲眼目睹曾经为祸一方的流寇盗匪都能在对方的整治下共筑桃源盛景,这不由得让他坚信对方便是自己心目中能够匡扶天下济世安民的贤人。 如此他又怎会轻言放弃。 “如今社稷危难,像您这样德才兼备的高人难道就忍心天下黎明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饱受世道摧残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个铁头娃啊!我都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伤好了就赶紧滚蛋,少给我添麻烦,否则别怪我现在便把你赶走。” 夏凡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小生气。 “先生……” 话落,少年郎陈顼忽地双腿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夏凡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直接一记手刀便将对方给劈晕了过去。 “想玩长跪不起的套路?想得美!” 夏凡目光鄙夷地看向倒在地上昏过去的少年郎,随手便招来附近的村民将他带回了房。 “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望着村民背起陈顼渐行渐远后,夏凡砸了咂嘴自言自语地道。 转而他便不再理会对方,逐渐消失在村子深处。 …… …… 当陈顼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扭动着僵疼的脖颈缓缓爬起床,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屋子。 几个呼吸后,陈顼青涩俊朗的脸容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想起来了。 他意图通过跪求的方式表达自己发自肺腑的真心诚意,谁知对方却用打晕他的粗暴手段拒绝了自己。 从小到大,出身名门望族的陈顼除了天地君亲师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放下自身的骄傲与尊严向一个陌生人下跪,偏偏对方一直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年轻气盛的陈顼心里没情绪肯定是假的,无奈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他苦求的隐士贤人,哪怕心里有气都无处发泄。 再者,纵观野史杂谈,饱读诗书的陈顼知道这类隐士高人大多都性情古怪,因此心理早有这方面的准备,可听说是一回事,亲身体验便是另一回事了。 倘若换成脾气暴戾的蛮横之徒,指不定便拔刀相向了。 “公子,你终于醒啦?来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之前一直照顾陈顼的农妇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谢谢大娘。” 陈顼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了饭菜道。 “公子,奴听说您今天惹仙长大人生气了?” 农妇没有像往日送完饭菜后便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朝陈顼试探问道。 “或许吧。”陈顼一听顿时轻叹口气道。 “公子,奴劝您一句,您以后最好千万别再惹仙长大人生气了……”农奴立马神色紧张道。 “这点我自然晓得。” 陈顼神色消沉地点点头,他并非不识好歹的缺心眼之人,从对方宁愿打晕自己都不愿接受自己下跪恳求的那刻起,他便知道对方真的没有半点出山的想法。 不死心又如何?到头来死缠烂打无非会更加恶了对方。 只是—— 他忽然注意到刚才农妇在提醒忠告自己的时候,神态语气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难言的恐惧? 旋即趁着农妇尚未离开之际,吃着饭菜的陈顼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大娘,难道您见过仙长真正生气的样子吗?” “……呵呵,公子还请慢用,奴先走了。” 然而农妇没有上当,只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便匆忙告退。 有古怪! 毫无疑问,农妇的表现引发了陈顼的好奇。 仔细想想,其实他对年轻神秘人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 第四章 问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顼在村里都没有再见过夏凡。 即便询问村民,村民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 他尝试过离开村子寻找对方的下落,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为此他特意向村民请教,这回村民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这是仙长大人在村庄周围使用了仙法,凡是没有得到仙长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或者离开这个村庄。” 陈顼彻底惊了。 一方面他是震撼于神秘年轻人的“仙家手段”,另一方面则是骇于对方形同圈禁的背后深意。 出于谨慎,他开始不断旁敲侧击试图了解更多夏凡的事情。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收效甚微。 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得到村民们的回答都有所隐瞒。 他没有刨根问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村里引起了反弹,以往曾热情招呼他的村民们都开始变得冷漠疏远,若非有夏凡的命令,恐怕连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农妇都不会来了。 这样的情况无疑让陈顼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你的身体已无大碍,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这天,呆坐在村口的陈顼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夏凡。 “……前辈,离开之前,我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吗?” 陈顼盯视着面前一副慵懒随性的神秘年轻人沉默半晌道。 “问吧,但我不保证回答会让你满意。” 夏凡懒懒打了个哈欠道。 “……” 本来陈顼心里有很多疑问,可见到对方真人后,他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望向眼前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庄,忽地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前辈,请问您当初为何要收留这些人?” “收留?不对,你说错了,我其实一开始从未想过要收留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赖上了我,再加上那会看着他们挺可怜的,所以我就随便画了块地给他们。” 夏凡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道。 “可他们每次提到您,我都发现他们似乎非常害怕您,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会主动赖上您呢?”陈顼蹙眉不解道。 “因为我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很多人啊!”夏凡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 陈顼一听,瞬间神色惊愕地扭头看向对方。 “你忘了他们之前是什么人吗?” 夏凡脸容依旧平静道。 “我知道。” 陈顼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要让眼前的假象蒙蔽你的眼睛,你永远不会想要知道,这些让人向往的美好背后深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夏凡语气淡淡道。 “所以您便把他们圈禁起来了?”陈顼道。 “你又说错了,事实上我从未限制他们的自由,只要他们想要离开,我随时都会放行,你以为这些年里没有人离开过吗?然而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重新回到这里。”夏凡道。“因为相较于外面的世界,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们活得像一个人。” “……我明白了。” 陈顼长叹一声道。 “那前辈您呢?您为何要隐居深山避世不出?” “你以为我不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吗?”夏凡耸了耸肩道。“但是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得还要危险,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说明你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世界的另一面?”陈顼深感疑惑道。 “打个比方吧,之前追杀你的人身手如何?”夏凡随口道。 “他们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要不然我那眼高过顶的二哥也不会招揽他们。”陈顼沉声道。 “然而你眼中的高手在世界的另一面里不过是负责跑腿的三流货色,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夏凡道。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神仙?”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行踪诡秘表现出种种神异的夏凡,陈顼不禁脱口而出道。 “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确实有实力堪比神仙手段的强者。”夏凡难得一脸正经严肃道。“哪怕是我面对这些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前辈,您不是在唬我吧?” 陈顼瞪大了眼睛宛如听天书一样。 “是不是真的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就知道了,按道理说你这种出身权贵之家的人应该比普通人了解的内幕更多,怎么到你这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夏凡眼神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对方。 “……” 陈顼默然不语。 因为他真的从未听长辈谈论过这些事情。 尽管他出身名门望族,可他自幼顽皮,任性胡闹,经常惹得府里鸡飞狗跳,由于他是家中幼子的关系,以至于父母长辈都非常包容疼爱,轻易不责罚于他。 直至他在某次玩闹中差点害得童年玩伴淹死后,父母长辈终于震怒,并直接把年仅八岁的他从京城送回了祖居阳川,同时请来多位严师管束,陈顼的性格也因此渐渐发生了转变。 忘了说,当年被他差点害死的童年玩伴便是当朝陛下的七皇子。 对方的母亲是他父亲的亲生妹妹,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两人还是表兄弟。 这也难怪父母长辈得知此事后会勃然大怒。 陈顼离开京城的家中后整整在祖居阳川生活了六年,这六年间父母都没有回阳川探望过他一次,终于在他十五岁那年,他才获准重返京城。 奈何好景不长,半年后他的父亲便迫于朝堂形势将他连同母亲哥哥等人一道送回了阳川。 或许是常年缺乏父母陪伴教导的关系,这让他与两个哥哥在为人处世方面都有着明显差异,至少在外人眼里,他的两个哥哥都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形象,相衬之下,陈顼则像个少不更事胸无城府的纨绔子弟。 其实陈顼并非没有意识到这点,尤其是时隔六年重返京城后,曾经熟悉亲近的两位哥哥便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陌生感。 他的大哥变得不苟言笑。 他的二哥变得少年老成。 外人都称赞他们大有乃父之风。 可陈顼却不喜欢这样的大哥二哥,因为他们不再是童年记忆里陪伴自己欢笑的哥哥,而是一个严厉的长辈形象。 问题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从心底上他还是非常尊敬爱戴自己的两位哥哥。 闻听夏凡谈及的世界秘辛,陈顼不免陷入了胡思乱想。 或许,在他远离京城的六年时间里,他可能错过了许多不该错过的东西。 这一刻,陈顼突然想要立即返回阳川,更想前往京城向父亲求证解惑。 然而一想到大哥的死,二哥对他暗下毒手的事情,陈顼便不由心烦意乱起来。 他不能回阳川,既然二哥决意杀死自己,回阳川无异于自投罗网。 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前往京城向父亲禀明一切。 “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这时候,夏凡眉头一皱,面露凝重地望向远处的山林。 第五章 闯阵 “好精妙的奇门遁甲之术,看来我们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一个手拿罗盘饱经风霜的老者望着面前云雾缭绕的山林,布满皱纹的脸上掩盖不住心中的赞叹道。 “郭老,您认为小公子便失陷在这片山林之中吗?” 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朝着老者恭敬道。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小公子确实有很大可能在这片山林里。”老者抚了抚花白的长须道。 “那我们还站在这里等什么?”黑脸汉子一听顿时急切道。“如今小公子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倘若再寻不到小公子的下落,你我都难以承受公爷和夫人降下的怒火。” “你以为我不想尽快寻到小公子吗?可眼前这片迷阵错综复杂,一旦贸然闯入,单凭我们这点人必然会迷失方向困于其中。” 老者瞥了眼黑脸汉子以及身后一队不动如山的玄袍甲卫。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这片迷阵……”黑脸汉子心下一狠道。 “蠢货!” 老者一听顿时气不得一处来,抽出腰间的手杖便敲向黑脸汉子的脑袋,黑脸汉子不敢反抗,只能用双手护住脑袋,任由老者敲累停歇了为止。 “一把火烧了是简单,可万一小公子真的在里面,难道你想连小公子都一齐烧死吗?再者,山中火势一大,甚至我们全部人都难逃一死!” “郭老,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草率莽撞了……”黑脸汉子连忙致歉求饶道。 “早些年公爷便让你多读点书明事理,结果呢?你这急躁莽撞的性子却一点都没改,迟早有天你都会栽在这上面的。”老者喘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郭老说得对,晚辈以后一定会改!一定会改!”说着,黑脸汉子忙不迭转移了话题。“可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小公子,请问郭老您对这片迷阵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解决办法不难,只要给我点时间,我便能思考出破解这片迷阵的方法!” 老者一副智珠在握道。 果不其然。 老者拿着罗盘在山林迷阵前兜兜转转了一圈,旋即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 “郭老?!” 一直默默守候在旁的黑脸汉子第一时间便冲到了老者面前。 “所有人排成一字长蛇准备随我入阵,记住,过程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必须跟上我的脚步。” 交代完毕,老者便神色严肃地拿着罗盘一马当先地迈入了眼前的山林。 行进过程里,紧随在郭老身后的黑脸汉子忍不住好奇四处张望起来,可望来望去,他都没有发现周围山林有什么特殊之处,虽说如此,他却没有违背郭老的警告,因为他知道郭老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不多时,眼尖的黑脸汉子忽地伸手指向远处道。 “郭老您看,那边好像躺着什么人。” “我看到了,但那不是什么人,而是两具腐烂严重的尸体。” 老者神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该不会……”黑脸汉子瞬间脸色一变。 “闭嘴!” 老者狠狠瞪了眼黑脸汉子,旋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查探。 直至他看清地上那两具腐烂严重的无头尸体后,老者仿佛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体型不对。” “的确。” 黑脸汉子盯视着那两具无头尸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而且这两个人的体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让人在附近仔细搜索一下,一旦发现可疑的迹象立刻上报。”老者当即吩咐道。“但要切记一点,任何人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是!” 黑脸汉子点点头,朝着身后的玄袍甲卫打了个手势,下一刻玄袍甲卫们便纷纷散开各自搜索起来。 “报!这边发现了两颗腐烂模糊的头颅。” “报!这边发现了一柄匕首。” “报!这边发现了一柄造型奇异的弯刀与匕首……” “……” 很快,负责搜索的玄袍甲卫便将一个个发现上报于老者与黑脸大汉。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看着玄袍甲卫呈递上来的匕首弯刀,黑脸汉子面色沉重道。 “他们是二公子的人。” “你确定?”老者严肃道。 “我确定,前提这不是栽赃嫁祸。”黑脸汉子指着地面上摆放的武器道。“一开始我便觉得那两具无头尸身眼熟,等看到了这些武器,我便彻底回想起来了,曾经我便在二公子身边见过他们一面,因为这两个人的体型非常有特色。” “你注意到了那两具尸首脖颈的切口吗?”老者神色肃然道。 “当然,他们脖颈上的切口异常平滑,而且从他们倒下的位置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正面对敌时瞬间被人枭了首。”黑脸汉子语气凝重道。“由此可以看出,杀死他们的人是一个高手,一个让我都感到毛骨悚然的高手。” “据我所知,小公子没有这样的身手。”老者道。 “是的,我曾经还教导过小公子一段时间,我可以确信小公没有这样的身手。”黑脸汉子道。 “所以,看样子是有人救了小公子。”老者眯起眼睛道。 “或许。”黑脸汉子模棱两可不敢断言。 “召集人手,让我们准备见见这个人吧。” 老者拿着罗盘目视着前方山林道。 与此同时。 陈顼呆呆地站在村口,心里想的都是夏凡离开前口中所说的有人来了。 他并非不想跟随夏凡一同前去了解情况,无奈他根本追不上对方的脚步,眨眼便失去了对方的踪影,结果兜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村口原地。 究竟是什么人来了? 陈顼心想着。 按照他的猜测,来者要么是二哥派来的人,要么是父母那边派来的人,毕竟他失踪太久了。 除此之外,谁又会关心他的死活呢? 经此一事,陈顼在养伤期间不止一次反省过自己这次私自离府的冒失行为。 说后悔吗? 他不后悔。 因为唯有深刻的教训才能鞭策一个人的成长。 这是他在八岁那年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第六章 送离 当老者引领着黑脸汉子等人闯过层层迷阵,眼看即将破阵而出之际。 一根粗大的削尖原木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地射入他们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此地,禁止通行!” 旋即,早已提前规避严阵以待的众人便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神秘男子落在了原木顶端。 “敢问阁下乃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老者伸手拦住身旁蠢蠢欲动的黑脸汉子,脸色沉凝地看向原木之上的神秘年轻人,尽管对方看似年岁不大,可他却丝毫没有轻觑对方。 “我说你这个老头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都带人闯到别人家里来了,难道还不准主人出面阻拦吗?” 夏凡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与一干杀气腾腾的带刀甲士道。 “原来您便是此地的主人?”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抱歉,吾等并非有意闯入阁下的清修之处,如有冒犯,还望阁下多多海涵。” “行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你们计较。” 夏凡兴致缺缺地打量了眼这群来历不凡的人道。 “我猜你们这次入山闯阵是来找人的吧?” “阁下慧眼,吾等确实是为寻一人而来。”老者连忙拱手道。“不知阁下……” “我知道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夏凡便出口打断道。 “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说完,夏凡自原木上掉头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郭老您看?” 神秘年轻人离开后,黑脸汉子顿时急不可耐地看向老者。 “稍安勿躁。”老者神情凝重道。“我等不妨静等对方归来再作决定。” “郭老,您……似乎有点忌惮那个家伙?”黑脸汉子面色一怔道。 “行走江湖,无端招惹是非乃是大忌,且不提对方是否乃此间真正的主人,单凭他掷木拦路,悄无声息来去自如的隐匿身法便足以让人无法小觑。”老者言辞慎重道。“何况,如今小公子很有可能在对方手里,我又怎敢轻举妄动?” “不愧是郭老。”黑脸汉子轻叹道。“换作我的脾气,或许一言不合便可能与对方引发冲突。” “呵,小黑子,难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真正的本性?竟敢还在老夫面前继续装模作样?”老者瞥了眼黑脸汉子面露不屑道。“之前我不过是在逗逗你罢了。” “……” …… “小子,外面有人专门来找你了,而且看样子不是杀你的人,所以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滚蛋吧。” 村口。 夏凡再一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来回走动坐立不安的陈顼面前。 “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陈顼一见夏凡立马迎了上来,只是在闻听夏凡所说的情况后,他不禁好奇追问道。 “请问前辈,来者可都是何人?” “领头的是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头,还有个看着像傻大个的黑脸汉子,同时还领着十多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甲士。” 夏凡随意描述了一下道。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郭老和黑叔!而他们带的人便是父亲麾下的玄袍甲士!”少年郎陈顼听后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道。“前辈,他们不是敌人,是来救我的人!” “行了行了!废话这么多!既然如此,东西也别收拾了,我直接带你过去见见他们吧。” 夏凡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直接提起陈顼的后领,脚下一动便迅速消失在了村口。 与此同时。 原地耐心等候的老者与黑脸汉子忽地神色一动,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前方,下一刻他们便见到那个神秘的年轻人重新出现在拦路的原木之上,最重要的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少年郎。 “接着。” 夏凡非常果断,毫不客气地便将手里的陈顼丢向了老者等人。 黑脸汉子瞬间窜出,一把便接住了对方丢来的少年郎。 “小公子!” “少爷!” “郭老!黑叔……” 看着面前一副惊喜交加的场面,夏凡却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以后好自为之,切勿再来打搅此地的安宁。” “前辈?!” 等陈顼反应过来,早已都看不见夏凡的踪影。 “小公子?” 老者见到陈顼表现出来的模样,顿时有些感到奇怪道。 “……郭老,我没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陈顼远远望向夏凡离开的方向,片刻,他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在周围玄袍甲士的护卫下离开了。 而郭老回头不经意地看了眼面前神秘的山林,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布置的迷阵会让人轻易破解了,这个世界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实际上夏凡并未离开太远,他坐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古树枝干上,手里拿着一根柔软的枝条随意晃动着,同时目光默默注视着远方陈顼等人离开的身影。 至于夏凡口里念叨的迷阵,听着玄乎,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蒙蔽人体感官的障眼法罢了。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通常称之为奇门遁甲之术。 “十年了……” 夏凡在树上呆坐很久,直至日暮西斜,整片山林都仿佛渲染了一层橘红的色彩。 夕阳映照着他那张还算英气的年轻脸庞,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浓浓寂寥之色。 他已经隐居在清屏山十年了。 谁都不知道这十年他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隐居在深山老林里避世不出,夏凡同样不例外。 因为—— 他永远都忘记不了。 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差点数次死于他人的毒手。 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贪得无厌的官府中人,利欲熏心的当地豪强,欺行霸市的江湖帮派,更有直接谋财害命的江洋大盗。 最要命的一次是两个强者当街肆无忌惮地厮杀,造成的余波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最后,侥幸捡回一命的夏凡怔怔看着事后半条毁去的街道,无数哭天喊地生离死别的人间惨景。 他彻底害怕了,恐惧了。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迟早有天他都会莫名其妙死于非命。 所以他决意远离这个危险的世界。 直至修炼有成,世间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他才会重新返回外面的世界。 简单一句话而言。 苟住发育不要浪。 第七章 心声 曾经的夏凡不乏幻想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可残酷的现实却彻底击碎了他的美梦。 尤其是像他这样怕死的人。 什么迎难而上,愈挫愈勇,不存在的! 毕竟他都已经过了犯中二的年纪,不会受了点委屈便要口胡着逆天,再说了,人家老天已经很累了,天天让这个逆那个破的,你们有考虑过老天的感受吗? 前世的夏凡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 他没有凄惨的身世,没有坎坷的命运,更没有苦大仇深的故事。 正如芸芸众生里许多不起眼的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 即便莫名穿越后,他最初的想法也只是想让生活过得比前世更好。 可这个世界根本不给他当一个加强版普通人的机会啊! 出身乞丐的他处于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哪怕他凭借穿越前的知识成功发迹,可他遇到的麻烦却接踵而至,因为没有人会把一个小乞丐的放在眼里,乞丐就是乞丐,而暴富的乞丐与肥羊无异。 事实上那段时间里,夏凡光是处理各种上门麻烦的时候都早已心力交瘁,好好的一个创业者都让人胁迫成了打工者,尽管他有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不假,可金手指又不是万能的,你不能指望一夜之间金手指便可以让他天下无敌。 当他差点死于两个强者当街交锋的余波后。 他终于悟了。 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没问题! 但前提是他必须有命活下去啊!命都没了,他还追求个蛋蛋的生活。 所以,他逃了。 一路从司州逃到了云州清屏山深处。 然而夏凡低估了野外生存的艰难,他又不是贝爷德爷,哪怕他提前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可头一年里他都不知险死还生了几回,若非有金手指的关系,他早都在阴间里大唱凉凉了。 夏凡并非没有后悔过。 好好的他干嘛要躲到深山里受罪?难道他不能寻个治安清明的郡县里低调修行吗? 可他更加清楚,身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养尊处优的现代人,他最欠缺的便是身体与心灵上的磨砺。 归根结底,金手指只能强大一个人的外在,内在的力量终须要依靠自身的挖掘。 如此内外交融相辅相成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而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明显能弥补他内在的缺陷。 再者,外面的世界存在着太多的诱惑,夏凡自认没有强大的自控力,或许有点修行上的成绩便会沾沾自满忍不住浪起来。 所以他不得不强制自己隐居在深山里避世不出。 人是群居的社会性动物,没有人能够长期忍受与世隔绝的孤独。 夏凡同样不例外。 无论是流落荒岛生活了2八年的鲁滨逊,又或者是《荒岛余生》里孤独生活了四年的主人公查克,他们除了表现出顽强的意志力外,同时各自都寻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 比如陪伴鲁滨逊的鹦鹉与星期五,比如陪伴查克的排球与女友送的怀表。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始终都念念不忘着重返人类社会。 与鲁滨逊查克不同的在于夏凡是主动去忍受这种孤独,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他在深山里隐居了一年半载后便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没有出山。 只是他扩大了自己在山里的活动范围。 好巧不巧。 他撞上了聚集在清屏山一带拖家带口的流寇盗匪们。 一开始夏凡压根没有想过清剿这些流寇盗匪,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何况这些流寇盗匪大多都是让世道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是剿是抚都是官府的事,夏凡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谁知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夏凡改变了主意。 简而言之。 这些流寇盗匪干的罪恶勾当实在让夏凡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出手了。 夏凡能容忍收留余下的流寇盗匪,无非是他们的手里都没有沾染过同类的鲜血。 随着剿杀收留的流寇盗匪渐渐多了,夏凡那颗孤独躁动的心都随之平复下来。 但他始终与这些流寇盗匪出身的村民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从来不会有半点亲近。 十年的隐居苦修。 他都早已没有了当初追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心思。 实际上只要他想的话,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而且习惯是一个强大的力量。 如今他习惯了清净,习惯了修行,习惯了孤独。 可在无意救下那个名叫陈顼的少年郎后,夏凡突然发现。 其实他依然渴望着与人交流,依然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只是—— 他真的愿意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吗?真的愿意直面山外波谲云诡的险恶世界吗? 他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逃避? 没有人给夏凡答案。 夜幕降临后,夏凡回到了自己所谓的洞府,其实就是从山体里凿出来的一个普通石屋。 石屋里的陈设相当简陋,一张摆放着各类书籍的长桌,长桌前是一把藤椅,而休息的地方位于最里处的墙边,类似于前世西北地区的土炕。 点燃桌前用动物油脂熬出来的油灯,夏凡便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在了藤椅上,随手从桌上挑了本书籍翻阅起来。 这些书里有大半都是当年他入山前花费高价买来的,至于其余的都是剿匪中的意外收获。 这十年里他都快把这些书翻烂了,说是倒背如流都不过分,可每次闲暇之余他都会忍不住翻看几眼。 偏偏今日里他连一页书都没有翻完便再无兴致,转而便来到了土炕上的蒲团开始打坐修行。 良久。 夏凡睁开眼睛,目光望向不远处摇曳的烛火轻叹了口气。 “心乱了,气息都出现了紊乱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刻,他多么想有台能链接到前世网络的电脑,哪怕是手机都好,只要有了它们,夏凡觉得自己都可以在山里宅到天荒地老,以至于现在何必会陷入迷茫的烦恼之中。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 第八章 暗流 “老李头你发现了吗?最近咱清屏县好像涌入了一些外来的生面孔。”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不知不觉时节已经入秋,东门坊从事牙人行当的吴二喜坐在街边的面摊前,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往来的行人。 当面摊的老李头将他的杂碎面端上来后,吴二喜吃了两口面便朝老李头打开了话匣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约莫五十余岁头发花白,可身子骨看起来依然硬朗的老李头一边收拾着旁边客人吃剩的碗筷,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自半年前司州有反贼作乱后,县里哪天见不到北面逃难来的外乡人?” “不一样,不一样的。”吴二喜连忙摇头表示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从上个月起县里多出来的生面孔都是一些携刀佩剑的江湖中人吗?” “听你一说是有些印象。”老李头若有所思道。“……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便招呼过几个行色匆匆面色不善的外来汉子,他们在我这里吃完后面后还有意无意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们问了什么?”吴二喜顿感好奇道。 “他们在打听一个人,根据他们的描述,好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老李头想了想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少年吗?”吴二喜追问道。 “我哪知道。”老李头没好气地瞥了吴二喜一眼道。“他们打听无果后便直接丢下钱走了……我说吴二喜,往日你不是都喜欢说牙行的事情吗?怎么今儿转性关心这些事了?” “唉,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吴二喜轻叹口气道。“你知道南门坊的凌二吗?” “你是说那个凌二狗子?”老李头道。 “对,就是凌二狗子!”吴二喜道。 “他怎么了?” 老李头当然记得凌二狗子,毕竟他可是南门坊有名的泼皮,光是在他这里便吃过不少白食。 “他死了。”吴二喜面色沉重道。“而且是被人杀死的。” “什么?”老李头顿时露出惊色道。“他居然被人杀了?究竟是谁干的?” “我也不清楚,但听官府的人说,杀死凌二的应该是江湖中人。”吴二喜小声道。 “江湖中人……”老李头小声念叨了一句。“难怪你刚才会谈及生面孔的事情,敢情你是怀疑杀死凌二的便是这段时间外来涌入的江湖中人!” “诶老李头,小声点!”吴二喜一听,赶忙瞪了眼老李头紧张道。“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老李头立刻闭上嘴巴,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问道。“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凌二狗子?虽然凌二平日里行事乖张,得罪了不少街坊邻居,可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根本没胆会去得罪那些人。” “我有一个怀疑,但我不敢肯定。”吴二喜谨慎道。“凌二是我们牙行的人,尽管大伙都瞧不上凌二,但你别说,凌二这个牙人确实当得不赖,因为他总是能揽到各种生意……” “前段时间,有人发现凌二竟然有钱出入凝香楼!要知道那烟花之地没个二两银子根本下不来,偏偏凌二不但有钱去了,还去了好几次,后来有人在凌二喝醉间无意听说,他最近揽到了一桩大生意,可具体是什么生意他却没说,所以凌二死后,我不禁想到他的死很可能与那桩大生意有关。” “你把这事告诉给官府的人了吗?”老李头道。 “呵,你以为我傻吗?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给官府知道!”吴二喜摇摇头道。 “店家,一碗杂碎面!” 这时候,一个衣着朴素面貌憨厚的少年突然坐到了面摊前大声道。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片刻。” 有客上门,老李头与吴二喜都默契不再谈论,在老李头忙碌煮面之际,吴二喜迅速吃尽碗里的汤面,丢下几枚铜钱便抽身走了,连招呼都忘记打了一声。 “店家,传言说你们清屏山这边有山神,这是真的吗?” 当老李头将煮好的杂碎面端上来后,那个朴素憨厚的少年顿时好奇问了句。 “回答客官,清屏山地界确实流传有山神之说,可传言是真是假老朽却不知了。” 老李头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瞄了眼少年系在背后的显眼包袱。 “那店家相信清屏山有山神吗?”少年吃了两口面条后又问。 “老朽不相信。”老李头摇了摇头道。“因为老朽在清屏县生活了几十年,以前从未听过咱清屏山有山神的传说,直到近些年关于山神之说才流传开来,如果清屏山真的有山神,为何山神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才出现呢?” “原来如此,店家说得有道理。” 在店家说话期间,少年三两下便吃完了剩下的杂碎面,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旋即便朝店家说了声便告别而去。 老李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铜钱碗筷,也没有太过在意刚才少年的问题,毕竟山神之说流传开来后,老李头便已经遇到过很多人谈及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 一行面目凶恶的高大汉子匆匆走来,其中一个汉子在看到街边的老李头后上前便粗暴地拽过他的衣领。 “老头!刚才你有看见一个十七八岁背着包袱的少年从这边经过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蛮横举动几乎吓蒙了老李头,而他下意识之间便点了点头。 “你真的见过?!”事实上揪拽老李头的汉子都没想过对方真的知道,所以神态语气都变得更加急躁起来。“快告诉我他往哪里走了!” “那,那边……” 被勒得呼吸困难的老李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用尽力气给眼前狰狞的汉子指了个方向。 “追!” 得到结果的汉子随手丢下老李头,一行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 而老李头坐在地上重重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这会儿他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遭此横祸,若非他反应及时,对方刚才真有可能会“不慎”勒死自己。 这便是江湖中人。 行事向来肆无忌惮的法外狂徒! 第九章 追逃 “我说你们够了吧?!从江州追我追到云州少说都有八百里了,有这份闲心毅力干什么不好?非要像疯狗一样追着我咬!” 茫茫清屏山中,一个朴实憨厚的少年身姿矫健地不断穿梭在茂密的山林里,每每与身后追击自己的敌人拉开一段距离,他都会忍不住扭头冷嘲热讽对方两句。 “该死的小子!你给我闭嘴!如果不乖乖把《盗天决》交出来,哪怕你逃到天边我们兄弟都不会放过你!” 一个手持钢刀汗流浃背的汉子咬牙切齿道。 “老三!”紧随其后的汉子瞪了眼说话的汉子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一直在故意激怒我们,好让我们乱了内息吗?” “可那小子的嘴太贱了,恨不得让人撕烂了他的嘴!”那汉子满脸愤愤道。 “如今关于《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已经流传到了江湖各地,倘若我们这回再逮不住这小子,或许我们以后便再无机会了!”训斥的汉子面色凝重道。 说完,那汉子不再吭声,任凭那少年如何讥讽都无动于衷。 居然真的忍住了? 这可不好办了。 少年眼见嘲讽无果,心中顿感无奈。 毕竟对方追了他八百里怎么说也算老相识了,打他又打不过,逃呢,一时半会又难以甩脱,他们累,自己更累。 问题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啊!谁都知道停下来的后果。 至于他们所说的《盗天决》,少年更加不会交出去,否则他何至于从江州一路逃亡到云州?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早在进入云州清屏地界的时候,他便敏锐发现小小的清屏县居然都涌入了大量江湖人士,这绝对属于不正常的事情,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哪怕北面司州有叛贼作乱后,涌入清屏地界的江湖人士都寥寥无几,唯独他抵达清屏后,这些江湖人士才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老头,没想到你死后还要拖累我一把,看样子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少年摸了摸紧贴在胸口处的一个硬物,心中不禁感慨道。 “我说你们这次太持久了吧?我怀疑你们以前连逛青楼都没有如此持久过!偏偏对我这个人畜无害的娇弱少年却始终坚持不泄,难道……你们真有那方面的嗜好?嘶……你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逃到最后,在山林里兜兜转转不知多少回的少年都呈现出脱力的症状,大腿彷如灌满了铅汁般沉重,而他身后追击的汉子们更惨,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脚步更是踉跄虚浮,随时都可能倒地猝死的模样。 可他们的毅力着实超乎了少年的想象,都到这个程度了他们还依然紧追不舍。 少年回望着身后一个个汉子们,嘴边的嘲讽都已经有气无力。 “小子,放弃吧,这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再放跑你了。” 当中的一个汉子见到同样开始逃不动的少年,难看的脸上都强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嘿!你们当真以为我逃不动了吗?” 少年看似嘴硬地说道。 “小子,你以为我们这些日子没有从你身上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吗?”那尚有些许余力的汉子冷笑出声。“我们承认你轻功出众,可惜你的耐力终究是有限度的,一旦我们能逼迫到你耐力的极限,鹿死谁手都犹未可知!” “……好吧,是我没想到你们这帮人居然还有脑子。” 少年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与眉发,视线都逐渐开始模糊。 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突然,少年停住了脚步。 “小子,你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身后的汉子们见状,以为对方终于无力再逃,彼此间不由得意笑出声来。 “一群蠢货!吃爷爷的屁去吧!” 谁知汉子们即将要逮住少年的时候,少年猛地回头向他们做了个鬼脸,旋即脚下一动,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什么?” “他还有余力?” “难道他刚才的举动是在逗我们的?”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直支撑到现在再无力追下去的汉子们顿时绝望地瘫软在了地上。 “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手持钢刀的汉子满脸苦涩地看向眼前枯坐在草地上面无表情的汉子道。 “回头我们便把消息散播出去!” 那汉子脸上露出狠厉之色道。 “我相信那小子不可能还有余力逃跑,他一定是在最后关头使用了什么压榨身体的秘术,通常使用这种秘术的后果极大,估计没有十天半月他是无法恢复过来,只能暂时窝藏在这片山里休养,既然我们已经失败了,那我们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大哥!我们真的要放弃了吗?” 一旁的汉子不甘道。 “不放弃还能如何?据我所知,不少隐世宗门都没有经住《盗天决》的诱惑出动了门下弟子,更别提其他名门大派的人都纷纷赶来了清屏山地界,即便没有我们,他们都迟早会打听到那小子的下落的!” 作为老大的汉子终于累躺了下去,他望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目光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悲哀之色。 没有人喜欢失败,没有人喜欢轻言放弃。 可不喜欢又如何?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与底气再争下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汉子早已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他知道强求下去的结果无异于自寻死路。 与其如此,不如干脆放手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他却绝对不会给那小子痛快! 与此同时。 那汉子深恶痛绝的少年正瘫坐在一颗树下,目光无神地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同时嘴里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 “要完了要完了,小爷这回真的要完了,没想到第一次尝试用《盗天决》记载的秘术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如今身体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万一不幸碰到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这可咋整啊?难道要求野兽爷爷不要吃我吗?那也太丢小爷的脸了……对了,清屏山不是传闻有山神吗?喂!山神爷爷,您听到我的呼唤了吗?求求你行行好救我一命吧……” “你在叫我?” 第十章 缘由 “山神爷爷显灵了?” 耳边,精疲力尽的少年在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他像是回光返照般睁大起眼睛,试图想要寻找看清来者是谁。 可惜直至他彻底陷入昏迷,他都未能发现周围有人的存在。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想到出来溜个弯又让我捡到了一个迷途的骚年。” 少年不知道,其实他刚才搜寻未果的人便在自己瘫坐的树上。 夏凡悠闲地躺在树中央的枝干分叉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红润的果子啃着,他望着夜空升起的一轮皎洁明月,嘴里念念有词道。 “可为什么是骚年不是萝莉呢?再不济来个英姿飒爽的女侠让我英雄救美都好啊……” 说归说,可啃完果子后夏凡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漫不经意地检查起少年的情况。 “啧啧,气血亏损,经脉空虚,内息干涸,看样子是动用了什么压榨人体潜能的秘术,幸亏你还年轻,遭得起这个罪,换成年纪大点的老家伙,即便能活下来都要丢掉半条命。” 旋即,夏凡便拎起少年的后颈衣领,大步流星地朝山林深处走去。 毕竟见死不救可不是他的风格。 回到迷阵封锁的村里,夏凡便将少年丢给了村民照料,如同甩手掌柜一样不再理会。 因为少年的身体状况看似严重,实际上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能慢慢恢复过来,不像是上个被他救下的少年郎陈顼,倘若当时不采取急救措施,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厚此薄彼。 …… 少年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而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摸向系在背后的包袱,在确认包袱安全无恙后,他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放心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乱碰你的东西。”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年瞬间警惕地循声望去,结果他立刻在面前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坐在藤椅上悠哉看书的神秘年轻人。 “您是……山神爷爷?” 少年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自身所处的环境,联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他顿时目光闪烁地盯视着眼前之人道。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孙子。” 夏凡语气惫懒道。 “山神爷爷,您可别逗弄小子了,除了神通广大的山神爷爷您之外,当时又有谁能在杳无人迹的深山野林里聆听到小子的呼救呢?” 少年似乎认定了夏凡便是山神,张口闭口都是山神爷爷,态度恭敬得不像话,乍一听甚至还有点溜须拍马的奉承味道。 夏凡终于放下书扭头瞥了眼少年。 对方身材清瘦,相貌憨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便找不到的普通路人形象,相较于之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陈顼简直是判若云泥。 偏偏这个少年的眼睛非常灵动,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狡黠的市井之气,脸上始终都挂着让人难以生厌的讨喜笑容。 “别左一口山神爷爷,右一口山神爷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葫芦娃呢。” 夏凡收回目光,继续自顾自地看起书道。 “而且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山神,我不过是隐居在清屏山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 “……您当真不是山神爷爷?” 少年瞪圆着眼睛不敢相信道。 “你觉得我像山神吗?” 说着,夏凡还特意翘起了双条大毛腿摇晃起藤椅来。 “……” 少年下意识想要点头,可立马又停住了,转而他便神情郑重地朝夏凡拱了拱手作揖道。 “不管先生您是不是真正的山神大人,小子都要真心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终于肯说人话了啊?”夏凡捂着嘴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放松点,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态。” “呵呵,原来先生您早看出来了啊?” 少年一听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废话,就你这三脚猫的演技能蒙谁呢?我可是身经百战多了,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夏凡毫不客气道。 “……小子名叫石小飞,敢问先生大名?而小子如今又身在何处?”少年笑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道。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平平凡凡的凡。”夏凡干脆道。“你现在自然还在清屏山山里。” “山里?”少年愣了下道。“不对吧?难道这不是清屏山周边的村落吗?不然我为什么能听到屋外的鸡鸣狗吠之声?”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安心休养吧。” 说完,夏凡合上书,拿起藤椅便准备迈出房门。 “先生等等!” 夏凡即将走出大门之际,石小飞急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夏凡头也不回道。 “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先生,如果我真的还在清屏山山里,此地恐怕很快便要不安全了!”石小飞神色焦急道。 “哦?原因呢?” 夏凡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向对方道。 “先生可知我为何会落难于清屏山山中?”石小飞忙不迭道。 “无非是被人追杀呗,这有什么难猜的。”夏凡道。 “……先生猜的没错,小子确实是遭到了他人的追杀,但先生可知小子为何会遭人追杀?”石小飞道。 “你这绕来绕去的和我打哑谜啊?有话直接放,不必拐弯抹角的。”夏凡言语不耐烦道。 “先生可曾听过上古奇书《盗天决》?”石小飞目光盯视着夏凡沉默半晌道。 “没有。”夏凡直接摇头道。“不过书名听上去倒是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要知道《盗天决》乃是真正流传于世的上古奇书,传言将《盗天决》修炼至大成者,必能盗取天机修炼成仙!”石小飞一脸严肃道。 “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意思是你无意得到了这个所谓的上古奇书,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结果便惹来了江湖中人的追杀,最后在逃亡中不幸落难于清屏山,虽然我救了你,可追杀你的江湖中人依旧会不死心的搜索你的下落,所以你担心他们有天会找到这里连累到我,对吗?” 夏凡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分析道。 “先生明察秋毫,实在让小子感到无比钦佩……”石小飞目瞪口呆道。 “钦佩个屁,这种爽文的老套设定老子早都看吐了,你开个头老子就知道结尾了。” 夏凡言语粗鄙地吐槽了句,旋即他便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小飞,同时伸手不自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夏,夏凡先生,您,您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面对夏凡古怪的眼神,石小飞顿时感到有些坐立不安道。 “我在想啊,你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 石小飞一听,不由满头雾水地看着夏凡道。 “什么主角?先生您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没也指望你能听懂。” 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似乎没有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掉头便径直离开。 “先生,我的事……” 可惜等石小飞反应回神过来,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真是个怪人。 石小飞没有追出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事实上他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频临极限了。 毫无疑问,石小飞获救了。 从最初的试探到最后的分别。 至始至终他都捉摸不透救下自己的神秘高人。 他吃力地从怀里掏出熟悉的硬物,这是一块用红绳系在自己脖颈间的方形玉佩,而玉佩中便藏着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盗天决》。 因为这块玉佩,江州曾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因为这块玉佩,他最敬爱的养父死于非命。 因为这块玉佩,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州一路亡命逃到了这里,人生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他累了,他真的很累了。 若不是他肩负着养父的遗愿,石小飞根本不想拥有这块招惹来无数杀身之祸的异宝。 他就是一个依靠偷窃为生的小贼,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肚子,而非江湖中人人追求的神功秘宝。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能每天吃饱肚子好好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说到底,石小飞其实是个没有太大追求的人,又或者说他的追求与众不同罢了。 昨日被迫施展秘术导致浑身无法动弹的石小飞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偏偏他却遇到了世外高人的相救。 是的。 在石小飞眼里,夏凡无疑是一位世外高人。 年轻不代表什么,谁知他是否是驻颜有术的老妖怪,言行举止间的怪异同样不能说明什么,难道世外高人不都是如此吗? 最重要的是石小飞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贪婪与心计,唯有随心所欲的自然洒脱。 石小飞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能无视他身怀巨宝,所以他才如实告知了自己身上的实情,以免将来无辜连累到对方。 只是对方的态度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不由得让他更加心中难安。 …… “虽然油滑了点,但本性上还是个不错的骚年。” 此时此刻,石小飞并不知道夏凡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评价,更不知道这个评价意味着什么。 回到石屋的夏凡坐在藤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村民们供奉上来的烧鸡,尽管他从未要求村民们供奉自己,可架不住把自己当神仙的村民们自主建了个占地不大的仙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仙庙里供奉上许多贡品。 一开始夏凡嫌他们浪费粮食,干脆直接吃掉了这些贡品,结果这番举动引得村民们更加诚心供奉,对此夏凡也懒得劝阻,就当每月给自己多加几个餐了。 在见过石小飞后,夏凡对他的印象不坏。 毕竟人是自己救的,他总要看看对方的本性如何。 如果本性恶劣,夏凡二话不说便会把对方丢出去自生自灭,免得对方滋扰了村里的安宁。 否则他何必每次都会前来探望伤者,无非就是想要判断一下对方的本性,然后作出相应的选择。 这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是对这里的村民负责。 结果—— 石小飞成功通过了他的考核。 至于对方谈到会给自己引来祸端的上古奇书《盗天决》,夏凡不感兴趣肯定是假的,但他的兴趣主要是想看看这本奇书讲了啥,而不是这本奇书能让人修炼成仙的诱惑。 因为,如果这本奇书真有传言的神奇,石小飞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这不能说书是假的,只能说书的效果远没有传言的这么夸张。 要不然整个世界都抢破头了。 吃完烧鸡,清理干净油腻的双手,夏凡便坐到了炕上的蒲团闭眼修炼起来。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乱了内息,很快便顺利入定。 有时候人的烦恼来的快,去得也快。 当天烦恼,或许第二天便像个没事人一样。 夏凡倒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他却懂得如何调节自己的心态与情绪,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如何能在深山里隐居十年之久。 外面的世界确实让人憧憬,而夏凡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思考后,暂时决定继续留在山里。 具体要说什么原因,只能说是时机未到。 相较于清屏山里的平静,山外的清屏县却暗流涌动,各个客栈都人满为患,且聚集了大量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 “呵,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打《盗天决》的主意,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来福客栈。 清屏县内最好的客栈。 夜幕降临不久,客栈大堂内便坐满了各色打尖的江湖人士,诡异的是大堂气氛相当安静,完全没有往日里喧嚣热闹的场面。 站在柜台后中年发福的掌柜不知用手帕擦过了多少次额头泛出的细汗,平日里热情洋溢的店小二都小心翼翼地招待着各桌的客人。 位于二楼角落的雅座。 整张桌子只坐着一个身着青衫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 他默默饮着酒,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目光透过围栏不时落向大堂里的人。 在青年眼里,这群闻风赶来企图浑水摸鱼的江湖中人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偏偏这群小丑却丝毫自知之明都没有。 如今江湖上各大宗门的杰出弟子纷纷汇集清屏,其中更是不乏邪魔外道之士。 一旦《盗天决》现世,谁能成为最后的黄雀都犹未可知。 但这里面绝对不会含有底下这些臭鱼烂虾之辈。 不多时。 大堂处突然引发的骚动惹得青年男子下意识循声望去。 结果他在看到骚动的源头后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居然是浣花剑阁的顾溪桥,他怎么会有空来凑这个热闹,难道是……” 大堂的柜台前,一个英武挺拔面如冠玉,宛若翩翩佳公子的顾溪桥正轻言细语地与掌柜的交流着,而楼上青年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顾溪桥身后的两个女人。 两个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 第十二章 差异 出身浣花剑阁且姿容出众的顾溪桥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生性风流的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点不知惹得多少江湖豪杰艳羡不已。 君子好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 这句话无疑是顾溪桥最好的形容。 所以顾溪桥身边永远都只会有一个女人,一旦他身边出现第二个女人,这意味着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楼上的青年明显比一般人要了解顾溪桥,当别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顾溪桥身上的时候,唯独他却在观察在顾溪桥身边的两个女人。 可惜对方都遮掩得太过严实,一时间让见多识广的青年都难以辨认出她们的身份。 顾溪桥与客栈掌柜结束交谈后,旋即与同行的女子密语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顾溪桥忽然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正巧与楼上的青年四目相对,但他仅仅是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旋即便转身消失在眼前。 他发现了我! 青年眉头一皱,似乎没有料到顾溪桥的感知会如此敏锐,明明他的观察已经足够隐蔽,可顾溪桥却依然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自己。 果然不愧是浣花剑阁当代最出色的年轻弟子。 对此青年心中非但没有半点忐忑,反而隐隐生出了一股兴奋之意。 就该这样!也只有这样的顾溪桥才配得上他的重视。 “顾公子,刚才您可是在客栈内留意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出了客栈不久,行走在冷清萧条的昏暗街道上,顾溪桥身侧同行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赵姑娘好眼力。”风度翩翩的顾溪桥轻声称赞了一声女子,笑容和煦地解释道。“我在客栈与掌柜攀谈的时候,客栈二楼的角落处一直有个人在暗中观察着你们,所以临走前我才会稍稍留意了一下对方。” “顾公子可识得那人?”说话的女子声音清冷道。 “不识。”顾溪桥摇了摇头道。“但那人却不简单。” “能让顾公子都觉得不简单的人,想来对方必然来历不凡。” 说话的是同行的另一个女子,而她的声音显然要轻快活泼不少。 “黄姑娘谬赞了。”顾溪桥谦虚道。“如今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闻知《盗天决》的下落后都纷纷汇聚清屏,除了各大宗门的杰出子弟外,其中更是不乏各路有名有姓的豪杰之辈,即便是在下都不敢有丝毫轻觑之心。” “顾公子过谦了。”声音清冷的女子道。 “赵姑娘,黄姑娘,如今清屏县内的客栈都已人满为患,我们现在恐怕只能寻个好心人家暂时借宿一晚了。” 顾溪桥似乎不愿再谈论下去,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一切凭顾公子做主。” …… 这里真是在清屏山山中吗? 数日后。 身体已经能勉强下地走动的石小飞站在屋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田园风光,一如之前获救的少年郎陈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打算走了?”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石小飞拉回了现实,他当即循声望去,恰巧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正蹲在身旁不远处,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一条大黄狗。 大黄狗滚躺在地上露出着肚皮,两条前腿蜷缩着一颤一颤,摇晃的狗头不断吐着舌头。 不知是否石小飞的错觉。 他总感觉大黄狗在极尽谄媚讨好逗弄自己的人。 “是的!”石小飞回过神来,赶忙朝着夏凡恭敬拱了拱手道。“前辈,感谢您的相救与收留,只要我石小飞这次能逃出生天,他日必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原来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子怎么赶都不走,而你却反了过来,说什么都要离开。” 夏凡拍了拍大黄的狗头,而大黄狗立刻知趣地爬起身来,恋恋不舍地走开了,只是在经过石小飞身前的时候,这条大黄狗还莫名其妙的朝他龇了龇牙。 “前辈!这几天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石小飞深吸口气道。“不管如何,晚辈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前辈。” “你知道吗?自前天起,这片山中便多出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我可是有十年都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阵仗了,差点我都以为我这里是光明顶了。”夏凡仰天感叹了一句,转而才看向石小飞道。“我不会阻拦你离开,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出去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很抱歉还是给前辈惹来了麻烦。”石小飞一脸决然道。“但晚辈心意已决,还望前辈成全!” “又是一个铁头娃啊!”夏凡撇了撇道。“我看你也是个蛮机灵的小子,可为什么在这种事情方面却意外的死脑筋呢?就算要走,难道你不能先把伤养好了再走?难道你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要知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一了百了了……” “晚辈……” 石小飞一时低头无言道。 “算啦算啦,我也懒得继续劝你了,毕竟我和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思想上本来便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也不在乎石小飞会因为自己的话胡思乱想。 说实在的,从现代社会穿越重生过来的夏凡确实与这个世界一直格格不入。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虽然他可以融入适应这个社会,但他的思想却与这个世界的人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像现代人不理解古人会为了一个承诺,一份恩情可以杀身成仁无怨无悔。 这个世界同样如此。 关于忠孝,关于信义,关于仁德。 这方面如同他们的敏感点,一旦碰触刺激立马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石小飞不想连累自己,结果拼上性命他都要离开这里,由此便能体现出这个世界的思想风气。 诚然,世人并非人人都如石小飞,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同样大有人在。 可是这又如何? 最后依然不妨碍世人会鄙夷后者。 “送你离开之前,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 第十三章 故事与人 “前辈请说。” 石小飞态度恭敬道。 “万一你出去不幸身死,将来你还怎么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千万别给我说什么小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老子可不信这套!” 夏凡忽然摆出一张臭脸,面色不善地朝石小飞道。 “……”石小飞神色一怔,兴许是不解夏凡莫名其妙的变脸,当下不由心怀惴惴道。“不知前辈想要晚辈如何报答?” “你看,既然你不想欠我恩情,我也无意拦你去死。”夏凡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道。“所以我们一码一码的算清楚,从此生死两不相欠,你觉得如何?” “……但凭前辈所言!”石小飞沉默片刻,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放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嘛。”夏凡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你随便丢点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出来,我就当你偿还了这份救命之恩,如何?很划算吧!” “……前辈,莫非您也看中了我身怀的《盗天决》吗?”石小飞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悲哀之色。 “呸!什么叫看中?瞅瞅你这一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的心碎小表情,搞得我好像个负心汉似的。”夏凡黑着脸驳斥道。“再说了,身为前辈的事怎么能叫看中?这叫看中吗?如果我真想要你怀里藏着的宝贝东西,老子早都拿走了,何必与你虚情假意东拉西扯的!” “那前辈您这是……” 遭到夏凡逮着一通喷的石小飞瞬间懵了,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前辈? “我不管,反正你要走可以,但一定要先把欠我的恩情还了。”夏凡撇过脸气哼哼道。 “这个…前辈,只要晚辈身上有您感兴趣的东西您尽可拿走,唯独晚辈包袱里装的东西与《盗天决》却不能给您。”石小飞咬牙道。 “呵呵,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你觉得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吗?”夏凡一脸嫌弃道。“再说了你又不是姑娘,难不成你还想以身相许啊?嘶……还是饶了我吧。” “前辈,我明白了。”谁知石小飞忽然面色一正,不由轻叹口气道。“原来您无故刁难我,其实是为了变相阻止晚辈离开去送死,对吗?” “呵呵,我怎么可能是这种无聊的人。”夏凡背对石小飞语气满是不屑道。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石小飞郑重道。“但无论如何,晚辈都已经决定不会再给前辈带来任何麻烦。” “好说,那你先把欠我的恩情还了。”夏凡耸耸肩道。 “前辈,您之前说只要我能拿出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您便会放我离开,对吗?”石小飞神色不改道。 “没错。”夏凡道。 “那晚辈身上有个故事想要告诉前辈,倘若前辈感兴趣的话,是否能放我离开呢?”石小飞道。 “你这小脑瓜转得还蛮快的嘛。”夏凡给石小飞点了个赞。“如果你的故事确实让我感兴趣,放你离开自然不可,当然,前提是你别给我整出个选秀卖惨的故事。” 石小飞也不管是否听懂了夏凡话里的古怪词汇,而是自顾自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他解下胸口包袱的系带,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放在膝盖大腿处慢慢打开,里面渐渐露出了一个方形木盒。 他伸手轻抚着木盒,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怀恋之色。 “前辈,您知道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吗?” “另一个盒子?” “里面装的是我养父的骨灰。” “……” “大晋建兴三年,北方多地大旱,当时父母为了活命被迫背井离乡,带着年幼的我和妹妹一路逃难向南边的云州,但最终活到云州的只有八岁的我。” “可是一个没有了父母家人的八岁孩子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呢?在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养父出现了,他教会我学文习字,教会我武功,教会我偷盗的手艺与技巧,是的,我的养父是个贼,而我也是个贼养大的小贼……” “虽然我和养父都是人人鄙夷痛恨的贼,但我们同样有自己的偷盗原则,至少从来不会向良善人家伸出贼手,直至数月前,江州传出了《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往日里醉生梦死的养父突然一改常态,郑重其事地要求我同他去查找《盗天决》的下落,并且把他一直隐瞒的身世秘辛都说了出来。” “原来我的养父曾是江湖中隐世宗门摘星楼的弟子,但养父年轻时曾犯下一桩糊涂事被废除武功逐出了宗门,而自幼在宗门长大的养父又如何忘得了宗门,虽然往后的年月里他都浑浑噩噩地活着,可他心中始终都幻想着重归宗门,而《盗天决》现世的消息无疑给了养父机会,只要他能将《盗天决》献给宗门,或许宗门便能对他网开一面重新纳入。” “最终,我和养父历经生死取得了《盗天决》,本以为我们能顺利离开,谁知途中消息泄露,武功被废的养父为了能让我逃出生天,故意以自身为诱饵引开了追兵,养父与我分别前曾对我说,即使他死了,也要把他的骨灰安葬在摘星楼的后山。” “所以……晚辈为了达成养父的遗愿,拼死也要护送着《盗天决》前往摘星楼,因为没有《盗天决》,摘星楼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养父的骨灰安葬回摘星楼。” 石小飞并非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他的故事很平淡,简单,甚至乏味。 但他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浓厚的情感,使得一个简单的故事都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故事结束了。 夏凡却久久不语。 吸引他的并非是故事,而是石小飞这个人。 尽管石小飞是一个身份上有污点的贼,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贼。 《盗天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面对江湖中人都梦寐以求的巨宝,石小飞不仅没有私吞逃匿,反而拼死都要完成养父的遗愿。 如此难得的宝贵品格难道不值得夏凡敬重吗? 所以他纠结了。 他到底要不要出手拉一把石小飞。 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他出手了,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告别安逸隐居的避世生活。 第十四章 条件 人都是有私心的。 平心而论,世上有多少人能为素不相识的人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 在夏凡生活的前世里,伴随着社会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人文精神方面的失衡。 道德上的滑坡更是导致了不敢扶、不敢帮、不敢救的种种社会现象。 在人心逐渐冷漠的时代,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都成为了人们普遍存在的心理,似乎唯有躲在虚拟的网络世界背后,人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宣泄自我情感。 夏凡属于凡事都量力而行的人。 在有能力的条件下,通常他都是能帮则帮的人。 无论是出身流寇盗匪的村民,还是命悬一线的陈顼与石小飞,夏凡都伸出了援救之手。 他不在乎对方的回报,纯粹是他有救人的能力,帮了也就帮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但石小飞这次的情况不同。 他有能力帮石小飞吗?或许有,但他能承受帮忙的代价吗? 这便是夏凡陷入迟疑的原因。 归根究底,相较于心思单纯的石小飞,夏凡的私心还是重了。 再者,谁又能保证石小飞没有蒙骗自己?万一让人当枪使了怎么办? 种种顾虑之下,夏凡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决断。 “你的故事不错,但据我感兴趣的标准还差了点一丢丢,当然,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什么时候能接我一招,我便会放你离开。” 别看夏凡内心思潮翻滚,可表面上却依然不动于色。 “前辈……您这还不是为难我吗?” 石小飞一听,不由苦笑出声道。 尽管他没有见识过夏凡出手,更没有从他身上瞧出寻常高手的特质,偏偏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看似普通人的前辈断然是他不能招惹的存在。 “接我一招好像确实是难为你了。”夏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样吧,我在地上画个圈,如果你能逼迫我离开这个圈子半步,我便算你赢如何?” 说着,夏凡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树枝,直接在脚边画了个圈子。 “前辈所言当真?” 夏凡画的圈子很小,基本上往前一迈便能出了圈子,因此石小飞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深怕夏凡反悔似的叫出声来。 “当然,身为前辈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凡摇晃着手里的树枝不以为意道。“不过先说好了,每天你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石小飞迅速重新收拾好包袱,神情严肃地说道。 “现在就开始吗?” 夏凡看向蠢蠢欲动的石小飞道。 “是的!还请恕晚辈得罪了!” 石小飞朝着夏凡郑重拱了拱手道。 “行吧!那你搞快点,等会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呢!”夏凡不耐烦催促了一句。 话音刚落。 石小飞的身影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近前,抬起一腿便狠狠扫向圈中的夏凡。 谁知未等石小飞踢中夏凡,夏凡便轻描淡写地抓住他的小腿眨眼便扔飞了出去。 “一招。” 夏凡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也没看狼狈落地的石小飞。 “咳咳咳——” 剧烈的身体运动无疑给石小飞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本来他便伤势未愈,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 “失礼了!” 可石小飞依然没有放弃,在调整好气息后,他又再次飞扑了上来。 “两招。” “三招。” 可惜,夏凡全都一一轻松化解了石小飞的攻击。 “三招结束,我该走了,临走前我还是劝你一句,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石小飞,夏凡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旋即便转身离去。 石小飞没有阻拦,任由夏凡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前辈太强了! 此时此刻,石小飞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刚才的三招,他尝试过不同方向角度的攻击,可每次夏凡都能恰到好处的抓住自己暴露的破绽轻松化解。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整个过程夏凡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即便石小飞在全盛状态下,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成功逼退夏凡半步。 果然。 前辈真的是一个不出世的隐士高人。 如果他能…… 想到这里,石小飞立刻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如今他已经承受了对方的救命大恩,现在又怎可冒出这种混账的想法! 与此同时。 离开村子的夏凡正漫步在山林之中,每走上一段距离他都会刻意驻足片刻,看似在欣赏周边层林尽染的宜人景色,可如果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场,势必能发现他其实是在检视某个阵眼的情况。 自从上次有人破阵寻找陈顼的下落后,夏凡便抽空重新布置了一番山中迷阵,免得再出现有人轻松闯阵。 奇门遁甲之术听着玄妙,下意识容易让人联想到诸葛武侯能困十万兵的八阵图。 可夏凡已经说得很明白,这实际上不过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 如果想要破阵,最简单的方式便是一把火烧了这座山,又或者是朝着认准的方向一路横冲直撞过去。 上次闯阵的老头明显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花点时间便看穿了夏凡的迷阵布置,这不能说夏凡的布阵手法稀烂,只能说所谓的阵法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神秘复杂。 就像是解数学题一样,套对了公式就能轻松解开。 夏凡没有骗石小飞。 这几天山中确实来了大批陌生来客,可惜他们都不通阵法,到头来都在兜兜转转迷失其中。 然而夏凡心里清楚。 山里的迷阵是拦不住他们的,他们不懂阵法,不代表其他人不懂。 最终迟早他们都会成功找上门来。 到时候石小飞怎么办?夏凡怎么办? 一时间又下不定决心的他只能采取拖字诀,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咦?” 夏凡在山中不知走了多久,眼看便要检查完所有的阵眼后,他突然发现有处阵眼出现了差错,如果是正常差错他倒不会放在心里,问题是他发现这处阵眼明显存在着人为破坏的迹象。 第十五章 恶客 人为破坏。 意味着有人识破了山中迷阵。 但对方只破坏了一处阵眼,这似乎在表明破坏者暂时没有破阵的想法,又或者是想要借此传递什么信息给山中迷阵的主人。 “手贱的家伙。” 夏凡不高兴。 想破阵就破阵,哥又不拦你,结果你非要搞这种小动作,就像拼图缺了个角,你让强迫症怎么忍? “到时候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掰折了你的手!” “阿嚏!” 来福客栈。 二楼角落的雅座依然坐着那名一袭青衫面色阴沉的男子,不同的是这次他并非一个人。 因为他的对面坐了一个人,一个不请自来且忽然朝满桌酒菜打了个喷嚏的青年男子。 “临渊兄抱歉了,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那青年男子打完喷嚏便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不迭朝对面的男子讪讪笑道。 “林和!你主动上门寻我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一个喷嚏?” 名为谢临渊的青衫男子脸色愈发阴冷,颇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征兆。 “临渊兄息怒,息怒!喷嚏不过是个意外,想来应该是又有什么人在背后骂我的关系。”林和嬉皮笑脸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谢临渊半眯起眼道。 “临渊兄,你可知我刚从清屏山回来?” 然而林和却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而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我对你的行踪没有任何兴趣!”谢临渊语气冰冷道。 “那你对清屏山有兴趣吧?”林和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我可是听说这几日在山中寻找《盗天决》下落的江湖中人都遇到了一个古怪的事情。” “我知道。”谢临渊直截了当道。 “那你又可知我今日在清屏山发现了什么?” 林和开始朝桌上的饭菜动起了碗筷,对面的谢临渊见状脑门上都爆出了条条青筋。 座位是他的,酒菜是他点的,结果他这个主人还没动手,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却先动手了!这让人如何能忍? 偏偏一副吃人模样的谢临渊忍了。 他不是不敢对林和动手。 而是他知道林和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主动与人攀谈。 再者,彼此从前并无多少交集,因此谢临渊想要知道,他这次找上自己究竟有何目的! “说!” 所以谢临渊的态度非常不客气。 “清屏山山中有高人布下了一个大阵。”林和没有继续拐弯抹角。 “大阵?难怪!”谢临渊蹙眉喃喃道。“等等,你说这是有高人布下的?”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大阵是自己冒出来的啊?”林和干脆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个大阵是一个构思巧妙环环相扣的巨型迷阵,光是这点便足以证明布阵者在奇门遁甲之术上有着不俗的造诣,再结合清屏山周边流传的山神之说,因此我推测布阵的高人极有可能便是当地人口中传言的山神。” “不愧是当代的河洛传人。” 谢临渊目光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林和道。 河洛。 据传河洛一门最早源自上古时期执掌阴阳卜筮之法的天官太卜,直至人皇发动绝地天通,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后,天地骤然巨变,神州沉陆,上古时代正式终结,由此步入了中古时期。 这个时期的天官太卜们早已在那场灭顶之灾中分散各地,逐渐形成不同的流派传承,并在中古时期一直活跃到近古时期才慢慢销声匿迹。 而河洛传人便是当初天官太卜中最神秘的一支传承。 因为每代河洛传人只有一个人,而且每代河洛传人出世都意味着天下即将大乱。 出身不凡的谢临渊自然是知道当代河洛传人出世的消息,甚至从各方面都打听过对方的情况。 相较于顾溪桥,谢临渊对林和谈不上太大的重视。 无非是每代河洛传人都独来独往,从不轻易与人产生纠葛。 他不会是任何人的敌人,也不会是任何人的朋友。 所以江湖中人对待河洛传人大多都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出意外,临渊兄你们这次想要找的人便藏在这座大阵之中,只是,即便你们找到了人,最后都可能无法得偿所愿。” 林和拿起桌布抹干净嘴边的油腻,随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细细品茗道。 “你指的是山中布阵的那位高人会出手干涉?” 谢临渊看着眼前吃得所剩无几的饭菜,眼皮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临渊兄,你觉得呢?” 林和摇晃着酒杯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对方。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谢临渊盯视着林和一字一句道,明显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 “既然吃了临渊兄一顿饭,我自然会付出相应的回报给临渊兄。”林和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旋即便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起身便打算离开。 “我有一个忠告送给临渊兄,我劝你这回最好不要趟清屏这潭浑水,否则……” “否则什么?” “你猜?” 说完,林和翻身便从围栏处跳下了大堂,他不顾自己引发的骚动,朝着楼上的谢临渊笑了笑,眨眼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该死的神棍!下次相遇,我断然不会轻饶了你!” 谢临渊咬牙恨恨地说了句,然后马上招来店小二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重新再上一桌酒菜。 对于林和的忠告,谢临渊自然没有左耳进右耳出。 不管怎么说,河洛传人的忠告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宣泄过怒气后,一时间谢临渊都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今奔赴清屏意图夺取《盗天决》的江湖中人里隐藏着不少能人异士,可为何林和偏偏找上了自己?顾溪桥那边呢?他是否也曾上门忠告过? 清屏山有高人。 这个重要的消息必须要立刻传回宗门。 虽然谢临渊生性高傲,可这不代表他不懂分寸不识大局。 否则刚才在酒桌上他如何能一直忍受林和的粗鲁无礼之举? 第十六章 预兆 “清屏山有高人啊!” 清屏县内的另一处客栈,坐在雅间的顾溪桥同样发出了类似的感叹。 “确实。” 哪怕雅间内只有三个人,顾溪桥身边的女伴都依然戴着斗笠蒙着面纱。 “赵姑娘,黄姑娘,兴许我们要在清屏这边多待上一些时日了。” 顾溪桥似乎早已习惯了她们的装扮,言语间始终保持着温和文雅的态度。 “这段时间真是有劳顾公子费心了。” 性格相较于活泼的黄姑娘第一时间便向顾溪桥表达了感谢。 “黄姑娘不必如此,能帮助到两位姑娘本来便是在下的职责与福分。”顾溪桥莞尔一笑道。 “但在清屏留的时间愈久,形势便会对我们愈加不利。” 性子清冷的赵姑娘突然开口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顾溪桥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碗轻轻品茗了一口道。“因为现在谁都不肯当出头的椽子,以免成为众矢之的让他人捡了便宜。” “所以我们只能等?”黄姑娘好奇道。 “等是一方面。”顾溪桥轻笑道。“眼下对于众人而言,寻找《盗天决》的下落反倒成为了其次,关键是众人要如何才能破解山中的大阵,以及到时候如何面对布置大阵的高人,如果不率先解决这两个问题,否则众人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难道大家都很害怕山中布阵的高人吗?”黄姑娘更加迷惑了。 “与其说怕,不如说是顾虑。”顾溪桥耐心解释道。“因为往往未知的东西才会让人更加谨慎与忌惮,再者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如今但凡能在江湖中站稳脚跟的都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无知无畏的愣头青,每每事到临头,他们必然比一般人都要考虑得周全与稳妥。” “就像狡猾的老狐狸一样?”黄姑娘若有所思道。 “呵呵,黄姑娘的说法很形象,这些人确实是一群狡猾的老狐狸。”顾溪桥忍俊不禁道。 “婉儿!” 一旁的赵姑娘瞥过头看向黄姑娘冷冷说了一声,而黄姑娘立刻缩了缩身子不再言语。 “顾公子,事到如今,我们便暂且静观其变吧。” “赵姑娘所言甚是。” …… “三招。” 夏凡看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石小飞,面无表情地宣告了他的失败。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十天的时间,石小飞的身体都已经恢复了大半,可每次他向夏凡发起挑战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每次夏凡都只用了一招。 虐菜有趣吗?当然有! 可虐菜虐多了也会让人感到无趣。 这种感觉就像成年人欺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如果有人连欺负小朋友都能乐在其中,夏凡愿称之他为最强。 “前辈,刚才您究竟是如何看穿我的攻击的?明明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休息片刻,石小飞顿时爬起身子向夏凡诚恳请教道。 “看穿?我没看穿啊!”夏凡愣了下道。“我之前还纳闷你最后的攻击怎么花里胡哨的,原来你是用了虚招啊……” “呵呵……呵呵……” 石小飞一听都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嗯,我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夏凡拍了下手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石小飞,这不怪你,单纯是你的动作太慢了,一时间让我都没有觉察到你最后的动作是想要虚晃一招。” “前辈,您说的这话也太伤人了。”石小飞苦笑道。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说着,夏凡从地上捡起根树枝,那根他之前便丢在附近的树枝。 “看到这根树枝了吗?” “看到了。”石小飞不解其意道。 “那仔细看好了。” 说完,夏凡拿起树枝慢慢悠悠地敲在了石小飞的脑袋上。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石小飞眼睛朝上盯视着脑袋上的树枝道。“然后呢前辈?” “没有然后啦。” 夏凡随手又丢掉了树枝,反正到时候想用再捡回来。 “没有然后了?” 石小飞更加迷惑了。 “笨!还没明白我说的意思嘛。”夏凡撇了撇嘴道。“你刚才的攻击在我眼里就像那根慢悠悠敲向你的树枝,所以无论你怎么攻击,最后我都能轻松躲开。” “……”石小飞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凡道。“前辈,您在说笑吧?这也太夸张了!” “这有什么夸张的,更夸张的你还没见过呢。”夏凡不以为意道。“等哪天我能一拳打爆地球你再谈夸张也不迟。” 地球?地球是什么?为什么要打爆它? 尽管石小飞已经习惯了夏凡每次都会说些自己听不懂的古怪词汇,可有时候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好奇。 “前辈,您真的太强了,再这样下去,我感觉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了。” “小伙子不要抱着这么悲观的想法嘛。”夏凡上前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大不了以后我再让你双腿双手如何?” “前辈此言当真?” 原本一脸沮丧的石小飞立刻眉开眼笑道。 “呦,玩诈的啊,不过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反悔的道理。”夏凡无所谓道。“反正我又不是真想让你困在这里一辈子。” “前辈的大恩大德,小子永远都会谨记在心的。” 石小飞连忙神色一正道。 “别记来记去的,有这功夫还不如给我来点实在的呢。”夏凡懒懒打了个哈欠道。 春困秋乏夏打盹。 这日子是愈来愈难熬了。 昨天夜晚,有一伙人悄悄闯入了山中迷阵,若非夏凡提前发觉,最后真有可能让他们成功破阵而出。 “前辈。” 这时候,石小飞忽然从怀里掏出了那枚蕴藏着《盗天决》的方形玉佩,神色恭敬严肃地递向夏凡道。 “前辈您不是对《盗天决》感兴趣吗?如今我便将它暂时交给前辈……”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未等石小飞把话说完,夏凡便直接从他的手里拿过了玉佩。 “……” 石小飞怔怔地看向空荡荡的手,又抬头看向转身走远的夏凡。 “放心吧,老子不贪你这玩意,等哪天你走了我自然会还给你的,这东西就先放在我这保管吧。” 第十七章 前奏 “昨夜山中有人闯阵,可惜他们疑似遇到了山中高人的暗中阻扰,最终无奈铩羽而归。” 客栈雅间。 顾溪桥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慢条斯理地告知给了同行的两位女伴。 “仅仅只是阻扰?” 赵姑娘端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道。 “是的。”顾溪桥轻轻抿了口茶水道。“根据他们的描述,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见到那位高人的踪影。” “如此说来,这位高人并不想徒增事端。”赵姑娘语气平静道。“否则对方是不可能轻易放任他们离开的。” “而且他们还通过这次冒险证明了两件事情。”顾溪桥微微颌首道。“第一,清屏山确有高人不假,第二,这位高人没有展现出明显的敌意。” “这说明了什么吗?” 一旁的黄姑娘对两人的一唱一和有些费解道。 “因为人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赵姑娘言语简洁道。 “赵姑娘的意思是人一旦表现出妥协退让的态度,往往会换来他人变本加厉的试探。”顾溪桥细心解释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黄姑娘恍然道。 “有人要等不下去了。”赵姑娘直言道。 “赵姑娘所言甚是。”顾溪桥淡定从容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再拖下去了,迟则生变的道理众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留在清屏隐忍不发的要么是别有用心的老江湖,要么是在观望形势的谨慎之辈。 没有人愿意当出头的椽子,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当人人都想当背后那只黄雀的时候,结果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现在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 直至昨夜。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而对方带来的收获无疑刺激了所有人。 这就像一个明晃晃的信号在告诉众人,他们苦等的机会来了。 因此顾溪桥判断,不出三日,整个清屏山都将彻底风起云涌。 而抱着类似想法的人自然不止顾溪桥一个人。 身在来福客栈的谢临渊同样意识到了风雨欲来的事态,可他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镇定,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他从小便接受过的教导,哪怕内心翻涌,至少表面上都要装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临渊的手很稳,如同他握剑的手。 可在端起桌上茶杯的时候,茶杯里的水却晃了几圈涟漪。 他的手抖了。 因为他快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之情。 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激动兴奋什么。 “郭老,请这边走。” 这时候,谢临渊忽然敏锐注意到楼下大堂处出现了两个不凡的身影。 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正恭敬引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到了大堂角落的空桌处。 “清屏这回可真是热闹了。” 老者刚一落座便轻声感慨道。 “可不是么,如今清屏聚集了大量来历不凡的江湖中人,当地县令都为此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告急的文书连府里都送上了一份。” 黑脸汉子主动接过店小二送上的茶水,低声吩咐了几句,旋即便服侍起老者用茶。 “清屏之事我早有耳闻,但我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这幅光景。”老者喝了口茶,脸上露出耐人寻味地笑容道。“看来山中那位高人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呵呵,临行之前,小公子还特意嘱咐我们,如若那位高人遇到棘手之事,务必让我们鼎力相助。”黑脸汉子笑道。“若非小公子禁足尚未结束,恐怕这回他势必会再次偷偷溜出府里。” “小公子,唉……” 谈到小公子,老者都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无论如何,那位高人对小公子都有救命之恩,到时候我们暂且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吧。” “郭老所言甚是。” 二楼雅座。 仔细偷听到二人交谈的谢临渊面色一沉,从他们的对话可以知晓,他们竟然认识清屏山山中的高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谢临渊丝毫没有上前搭话攀谈的意思。 但他却把两人深深记在了心上。 …… “石小飞!你究竟在搞什么?” 又到了每日挑战的环节,夏凡按时出现在石小飞屋前的圈子里。 可是当他看到石小飞用麻布层层裹着面部,手拿瓜瓢站在一个封闭水缸旁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脸问号。 “你这副装扮是想玩s还是绝地求生啊?” “前辈!咱们昨天可是说好了啊!你要让我双腿双手的!” 脸上裹着层层麻布只露出双眼,活像个木乃伊的石小飞根本没有理会夏凡的话语,直接朝着他大声嚷嚷道。 “怎么?你还担心我忽悠你啊!”夏凡一脸不爽道。“等会我要是动一下手和腿就算你赢!” “好!前辈准备看招吧!” 石小飞严肃认真道。 “搞快点!我的时间可是非常值钱的!”夏凡不耐烦道。 话音刚落,夏凡便看到石小飞在电光火石间掀开了身旁水缸的泥封,拿起手中的瓜瓢往里一舀便洒向夏凡。 “卧槽!” 当夏凡看清石小飞从水缸里舀出泼来的东西后,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往后蹦飞出了十多米远。 “石小飞!你特么竟敢玩屎?” 是的,石小飞从水缸里舀出的正是当地村民用来灌溉农田菜地的粪水! “前辈!我赢了!” 谁知石小飞却摆出得意洋洋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夏凡爆出的粗鄙之语。 “行行行!是你赢了,不得不说,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夏凡远远望向举着瓜瓢的石小飞一脸晦气道。 “还不赶紧把东西给我收拾了!玩屎还玩出成就感了?” “是是是!晚辈立马照办!” 石小飞一听顿时不敢耽误,连忙重新封好了装满粪水的水缸,顺便把手中的瓜瓢都给丢得远远的。 等到空中刺鼻的氨气味散去后,夏凡才捂着鼻子慢慢走了上来。 他看着依然没有解下脸上层层麻布的石小飞,心说这家伙肯定是预谋已久了。 “前辈!晚辈赢了!” 石小飞面对不敢太过靠近自己的夏凡,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道。 “所以,晚辈是时候离开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夏凡沉默片刻道。 “择日不如撞日,晚辈打算等会便收拾东西离开。” 石小飞依然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势恭敬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横加阻扰。” 夏凡摇摇头道。 “收拾东西去吧,一会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第十八章 别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如今石小飞伤势已经无碍,且又成功通过了夏凡的考验。 所以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对方离开? 即便你确实是出于一番好意,可人家都未必会领情。 毕竟天底下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 何况像石小飞这种性格执拗的人,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与其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成全对方。 只是—— 这个成全却是亲手把他给推向了深渊。 “前辈,我已经收拾妥当了。” 没过多久,石小飞便背着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朝夏凡拱了拱手,憨笑的脸容上看不出一点异样的表情,就像是熟人间的普通告别。 “接着。” 夏凡从怀里掏出那枚方形玉佩随手丢还给了对方。 “多谢前辈。” 石小飞接过玉佩,旋即认真仔细地将玉佩贴身藏好。 “跟我来吧。” 或许是情绪有些低沉的关系,夏凡的态度都比刚才要冷淡了不少,他转过身子,一步步领着对方向村外走去。 “前辈,请您不必担心,如今晚辈身体已经无恙,外面的等闲之辈是奈何不了晚辈的。” 石小飞又不是瞎子,他自然看出前辈因为自己的关系变得心情不佳,而石小飞不想让这次离别的气氛太过沉重,所以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了一句。 “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呵!” 夏凡冷笑不屑道。 “在前辈面前我那点功夫自然是不值一提,可面对外面那些想要对晚辈不利的家伙们,晚辈不是自夸,至少自保的手段晚辈还是有点的。”石小飞先是恭维了夏凡一句,转而便看似谦虚道。“不然晚辈如何能从江州一路逃亡到这里都安然无事?” “你忘了十多天前是谁救了你吗?”夏凡毫不客气揭穿了石小飞的自吹自擂。 “前辈,那只是一场意外。”石小飞脸不红心不跳道。“再说了,能得前辈相救难道不能说明晚辈命不该绝,运气非凡吗?” “是是是,你是主角,你说什么都有理。”夏凡撇了撇嘴道。“换作一般的爽文套路里,老子都要成为你的随身老爷爷了。” “这个……前辈您又在说晚辈听不懂的怪话了。”石小飞讪讪一笑道。 “如果你能听懂的话,受惊的人可就轮到我了。”夏凡淡淡道。“万一你再口胡两句逆天,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这个王八蛋。” “啊?为什么?”石小飞迷糊道。 “因为这种王八蛋都是天煞孤星,走哪死哪的人形祸害啊!”夏凡随口解释道。 “前辈又说笑了。” 石小飞感觉要跟不上前辈的说话节奏了,既跳脱,又莫名其妙的。 “石小飞。” 走在前头的夏凡突然叫了他一声。 “晚辈在。”石小飞连忙应道。 “等会出了林子,你最好一直朝着北跑。”夏凡道。 “朝北跑?”石小飞道。 “因为北面的人最少。”夏凡道。 “是!晚辈记住了。”石小飞神情严肃道。 “如果……”夏凡迟疑了一下道。“如果到时候你遇到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你大可……” “感谢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未等夏凡把话说完,石小飞便出言打断道。 至此,两人不再言语。 直至夏凡将石小飞带出了一片山林,他才缓缓停住脚步说了句。 “到了。” “前辈,那么晚辈告辞了。” 说着,石小飞朝夏凡拱了拱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北而去。 只是走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回过身,面朝夏凡重重行了个跪拜礼,待他起身后,这次他便真的走了。 夏凡杵在原地久久不语,默默望着石小飞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 “目标出现了。” 当石小飞告别夏凡不久,一个重磅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清屏,顿时间引得清屏地界的江湖中人纷纷闻风而动,原本风平浪静的局势都瞬间沸反盈天。 “目标出现了?” 第一时间便收到风声的顾溪桥难得露出了一抹惊疑之色。 “顾公子怎么了?目标出现了很奇怪吗?” 同行的黄姑娘见状不由疑惑道。 “是的。”顾溪桥若有所思道。“根据我的判断,目标没理由会这么快出现,除非……” “除非是目标自己主动走了出来。”身侧的赵姑娘立马道。 “这便是在下不解的地方。”顾溪桥眉间轻蹙道。“目标能在山中躲藏多日,说明对方极有可能得到了山中高人的默许与收留,可为何目标却突然脱离了山中高人的庇护选择主动出走?难道对方不清楚,没了高人的庇护,他甚至连命都可能丢掉吗?” “兴许是目标不想连累那位高人吧?”黄姑娘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黄姑娘所言有理。”顾溪桥微微颌首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但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寻到目标。”赵姑娘冷言道。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顾溪桥不再耽搁,旋即与二人马不停蹄地奔向清屏山深处。 而来福客栈的二楼雅座处同样早已没了谢临渊的踪影,事实上他比顾溪桥都要提前一步深入了清屏山。 清屏山很大。 若想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谈何容易。 偏偏江湖中最不缺能人异士,对于他们而言,别说是找个大活人了,就算连死人他们都能掘地三尺翻出来。 石小飞不慎暴露了行踪。 这并非是他不够谨慎,而是他这次面对的敌人与以往完全不同。 光是他引以为傲的轻功都黯然失色,无论他如何辗转腾挪,最后非但没有甩开身后追击自己的敌人,甚至连彼此的距离都在慢慢拉近。 如果说原来追杀自己的不过是一群疯狗,现在的却是一帮训练有素的猎手。 沉着,冷静,耐心。 他那点小手段小心机在对方面前压根都派不上一点用场。 难道—— 他只能再一次施展压榨身体潜能的秘术摆脱追兵吗? 不! 因为石小飞的直觉告诉自己,即便自己暂时能摆脱敌人,可事后呢?身体无法动弹的他又如何能躲过对方的追踪?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看来眼下的办法唯有一个了。 石小飞的眼里顿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杀! 第十九章 人性 石小飞没有选择。 既然他迟早都会让敌人追上,不如趁着其他敌人尚未发现自己前,一举解决掉身后的附骨之蛆,否则到时候他真的会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 追击自己的敌人有三个。 但石小飞在逃亡过程中敏锐发现这三人并非是一伙人,更像是临时达成合作的江湖散人,由此无疑给予了他借题发挥的可乘之机。 “我说三位大爷,你们一直紧追我不放是何苦呢?毕竟小爷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最后让你们成功夺取了小爷身上的《盗天决》,小爷都有自信让你们累得筋疲力尽,到时候无力可逃的你们还不是要给他人白白作了嫁衣?” 奋力穿梭在林中的石小飞打定主意后,随即故意用慌乱求饶的语气干扰起对方的心神。 眼看追兵没有反应,石小飞不得不继续加大力度蛊惑。 “行行行!小爷知道各位本事了得,想必早有这方面的计较,不过……诸位可知《盗天决》的另一个秘辛?” 说到这里,石小飞停顿了下,有意卖了个关子。 谁知追兵依旧无动于衷,这让石小飞都要挠破了头,这些冷血的家伙!难道就不能给小爷个面子吗? 唉,这一刻,他突然好怀念原来那群一点就炸的疯狗们。 为此,他不得不自顾自说下去。 “传说中能让人修炼成仙的《盗天决》每每在江湖现世都会引发一片腥风血雨,但是你们有想过一个问题吗?为何《盗天决》现世不久便会消失无踪,直至数百年后才会重新现世?” 说着,石小飞决定下一番血本,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方形玉佩,高举过头展示给身后的追兵道。 “这便是蕴藏着《盗天决》的那枚神奇玉佩,持有玉佩者只需向玉佩沉浸心神便能感应到玉佩中《盗天决》不可言传的功法秘籍!” “然而除了玉佩持有者谁都不知道,一旦有人能成功参透《盗天决》,这枚玉佩将再也无法感应,从此便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玉佩。” “所以,这也是《盗天决》为何数百年才会现世的原因之一,因为变成普通的玉佩需要数百年的温养才能重新恢复感应!” “小子!你可知欺骗我们的下场?” 这时候,身后的追兵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诸位大爷,如今小爷都让你们逼迫到这个境地了,小爷我还有什么理由欺骗你们?”石小飞立刻叫冤道。“难道小爷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那你为何要突然和我们说这些?想要挑破离间?呵!你小子还是嫩了点!” 身后一个声音嘶哑的追兵冷笑道。 “什么挑破离间,诸位大爷真是误会小爷了,小爷哪有这个胆子敢戏弄诸位!”石小飞哀叹道。“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诸位大爷夺得玉佩后能够放小爷一条生路罢了。” “你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声音嘶哑的追兵道。“想要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可以,那你现在便把手中的玉佩抛给我!我保证拿到玉佩后不再追杀你!” “此言当真?”石小飞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旋即,他又迅速忐忑纠结道。“可小爷把玉佩交给您后,其他两位却依旧追杀小爷怎么办?” “这点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把玉佩交给了我,我保证他们不会再追杀你!”声音嘶哑的追兵信誓旦旦道。 “……”石小飞踌躇了片刻道。“好!那我们说定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其他两位大爷同样能发誓保证不再追杀我,如此一来我才能安心把玉佩交给您。” “金钱鼠!原来你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身后的另一个追兵阴阳怪气道。“你让那小子把玉佩交给你,但你又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想法?” “白尾蝎,眼下我们的目标都是《盗天决》,如今《盗天决》都还没有到手,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谁知道这是否是那小子的挑拨离间之计?”声音嘶哑的金钱鼠冷静道。 “金钱鼠,你以为就你明白吗?”白尾蝎语气不屑道。“如果你同意让那小子把玉佩丢给我,我自然没有其他意见!” “我说两位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追兵终于开口了。 “翻山猿,莫非你也和白尾蝎抱着同样的想法?”金钱鼠声音一冷。 “小子,把玉佩交给我!我可以发誓拿到玉佩后不再追杀你!”白尾蝎根本没有理会金钱鼠,直接朝着石小飞大喊了一声。 “我翻山猿也可以用自己的名誉担保!” “我说三位大爷,你们到底想要让我把玉佩交给谁啊,你们搞得小爷我好乱啊!” 石小飞见状哪还会看不清形势,立刻故作为难的火上浇油道。 “小子,把玉佩给我!十息之内,如果到时间你仍未把玉佩给我,哪怕得不到《盗天决》,我金钱鼠拼尽性命也会追杀你到底!”金钱鼠恶狠狠威胁道。 “好了好了!我这便把玉佩给你们了!只求三位大爷别再追杀我了!” 石小飞意识到再演下去恐怕会生出变故,立刻将手中的玉佩往后丢了出去,只是,他没有将玉佩丢给威胁自己的金钱鼠,而是丢到了三人的中央。 “盗天决!” “玉佩!” “尔敢?!” 当三人发现石小飞真的丢出玉佩后,他们立刻齐齐扑向了玉佩的位置,只是有人慢,有人快,慢的人自然是不容许玉佩落在他人手里,情急之下难免会出手阻拦。 顷刻间,三人大打出手,杀招频出。 这让去而复返躲在草丛中的石小飞大开眼界。 妈耶! 如果真要让小爷和他们正面交锋,小爷都不知道要死几回了。 江湖中人的厮杀不是擂台上的比武,往往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而争夺玉佩的三人不出片刻便分出了胜负。 “盗天决是我的了!” 金钱鼠捂着胸口,脚步颤颤巍巍地走到玉佩前,苍白的脸上都泛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当他弯下身即将拾起玉佩的时候。 他的后脑勺顿时传来一股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歪倒了下去。 “呵呵!盗天决是我的!” 满身鲜血脸孔狰狞的翻山猿丢掉手中的铁棒,深受重创的他半跪在地,伸手便摸向了地上的玉佩。 突然,一只脚踩在了玉佩上。 第二十章 天数 “是你?!” 翻山猿缓缓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盯视着眼前貌似憨厚的石小飞。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石小飞咧嘴一笑,旋即一记膝撞又疾又狠地顶向翻山猿的下颚。 咔擦——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撞飞倒地的翻山猿吐了口鲜血后便再无声息。 石小飞拾起玉佩重新放入怀里藏好,紧接着从地上捡起他们掉落的武器挨个补了两刀,顺便还将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都搜刮了一番,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朝北逃去。 一炷香后。 不断有人发现了金钱鼠等人的尸体,但他们往往只停留了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尸体还很新鲜,看样子目标并没有逃得太远。” 顾溪桥检查完地上的最后一具尸体后,旋即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同行的女伴。 “人是目标杀的?”赵姑娘开口问道。 “准确的说,目标只杀了一个人。”顾溪桥冷静剖析道。“从现场的打斗痕迹与死者的死因来看,这三名死者明显发生了激烈的内讧,最终两败俱伤下让躲在暗处的目标坐收了渔翁之利。” “目标非常狡猾。”赵姑娘沉声道。 “是的。”顾溪桥点头认可了对方的判断。“在下严重怀疑,这三名死者突然间爆发内讧极有可能是目标所为!” “盗天决!”赵姑娘一针见血道。“也只有盗天决才会让这三名死者不明不白的反目为仇相互残杀!” “赵姑娘所言极是!”顾溪桥遥望向北方的茫茫山林道。“可惜,任凭目标这次如何挣扎,他都逃不出笼罩在清屏山的这张大网。” 与此同时。 在山林中亡命狂奔的石小飞根本不敢有半点停歇,深怕什么时候身后便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追兵的踪影。 他搞不懂。 为什么他刚一出山,发现自己的敌人便认定他身怀盗天决? 难道他脸上有写着‘盗天决在此’吗? 本来他还想尝试一下浑水摸鱼,看看能否趁机溜逃出去,结果敌人完全断了他的念想。 他推断一定是有人他的体貌特征给散播了出去,否则敌人不可能一眼便认出自己。 他甚至怀疑清屏县的布告栏上都张贴着自己的画像。 难道是之前那群疯狗的报复吗? 可事到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逃到逃不动为止。 “你终于来啦?” 这时候,一个陌生惫懒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林中悠悠响起,这让狂奔中的石小飞差点脚下拌蒜摔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顿时逃得更快了。 “我说,你还没跑够吗?” 石小飞不知闷头逃窜了多久,气喘吁吁地他刚想停下休息片刻,那个陌生惫懒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谁!鬼鬼祟祟地给小爷出来!小爷承认你赢了可以吧?!” 石小飞这回没有选择继续逃跑,反而表现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东张西望道。 “我就在你头上啊!”那个陌生惫懒的声音有气无力道。“而且我一直都躺在这颗树上没有动弹过,只是眼睁睁看着你在这片林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 石小飞当即抬头循声望去,果然在眼前不远的树上看到了一个躺在树杈间的神秘年轻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小爷的去路!” “我叫林和。” 树上的神秘年轻人懒洋洋地爬起身来,捂着嘴巴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为什么要等我?难道你也是冲着小爷身上的盗天决来的?” 石小飞态度蛮横地朝眼前不修边幅的神秘年轻人大喊道。 “我对盗天决没有兴趣。”坐在树枝上的林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果子边啃边道。“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 “我?嘶……” 石小飞听后瞬间脸色一变,下意识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同时目光惊恐地看向树上的年轻人。 “石小飞,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吗?”林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石小飞道。“不得不说,老瘸子确实教了个好徒弟!” “闭嘴!你竟敢辱我养父!” 下一刻,石小飞猛地将藏在手中的武器飞掷向树上的林和,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愤怒道。 “抱歉,我没有侮辱你养父的意思,事实上我还与你的养父有一段旧谊呢。” 林恩轻描淡写地接住了石小飞掷向自己的武器道。 “你认识我养父?” 石小飞紧紧瞪视着林和道。 “准确的说,在我十八岁入世的那年,我曾指点过你养父的未来。”林和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石小飞道。“否则,你以为当初如同行尸走肉的他为何会收养你?” “可为何我却从未听养父提起过此事?”石小飞犹自不信道。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林和不以为意道。“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如果我说不呢?”石小飞语气生硬道。 “那你便永远都留在这片林子里吧。”林和淡淡道。“顺便说一句,图谋你身上盗天决的那些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你的问题是什么?”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你躲藏在山里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林和直接道。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石小飞顿时目光警惕地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林和漫不经心道。 “那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很厉害很照顾我的前辈高人。”石小飞语气凶狠道。“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对那位前辈动什么坏心思!” “既然有这么一个又厉害又照顾你的前辈高人,你为何要离开对方的庇护?”林和道。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再牵连麻烦到前辈!”石小飞道。 “原来如此。”说着,林和莫名轻叹口气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就这样轻易放我走了?”石小飞蹙眉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在这继续陪我吗?” 话音刚落,林和就见到石小飞不带一丝犹豫拔腿便跑。 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脸上再不复半点轻浮之色。 “一个不在天数里的人,一个天数变动的人……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一章 绝境 成功逃离出树林之后,石小飞的内心依然萦绕着强烈的困惑与不解。 他想不明白。 既然那个自称林和的神秘年轻人并非为盗天决而来,可他为何要无缘无故拦住自己的去路?然后又无缘无故和他谈起养父与前辈的事情,最后又无缘无故放他离开? 他不认识林和,但如果对方自称是河洛传人,或许石小飞还能想到什么。 毕竟石小飞不过是出身江湖底层的一个小贼,常年都混迹于江州的一亩三分地里,受限于自身的眼界与见识,他对江湖的认知都相当浅薄,对于江湖的了解大多都来自道听途说。 所以他可能听过河洛传人,但他却真的不知道河洛传人姓甚名谁。 “就是那个小子!他在那里!” 可惜石小飞没有来得及多想,一个突然响彻山林的粗犷声音瞬间吓得他魂不附体,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暴露在了追兵的眼皮子底下。 该死的家伙!要不是他的话!小爷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对此石小飞心里不禁恨恨地咒骂了两句。 骂归骂,逃归逃。 问题是之前为了摆脱拦路的林和,他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若想逃出生天绝非易事。 尤其是当他觉察到自己非但没有甩开身后的追兵,反而追兵愈来愈近,愈来愈多的时候。 这种空前的无力感与绝望感如同奔流的潮水几乎快要吞没了他最后一根神经。 咻—— 伴随着一声破空的尖啸声,亡命狂奔中的石小飞突然感到肩膀重重一沉,身体顷刻间便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连翻带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脑袋空白的石小飞下意识挣扎着爬起身子,可浑身传来的剧痛使得他再次倒了下去。 “逃,逃,逃……” 这一刻,石小飞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等他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眼前模糊的视线里便远远看到了一个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呵!小爷这回是真的栽了! 石小飞咧了咧嘴,意识已经慢慢清醒过来的他如何不清楚自身现在的处境。 他伸手摸向肩后,在触摸到一个硬物后迅速用力拔了出来。 这是一把三寸长的飞刀。 飞刀寒光冷冽,上面不仅浸染着石小飞的鲜血,同时依稀能看到一抹幽绿的光泽。 是的,这把射翻石小飞的飞刀上涂抹了毒。 否则石小飞不至于受了这点伤都站不起来,尽管他已经用内力压制住了体内蔓延的毒素,可这同样意味着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因为一旦动手,失去内力压制的毒素便会在短时间内涌入到他的心脏与大脑,那个时候真的是药石无医神仙难救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 石小飞不想死,更不想交出身怀的盗天决。 问题是眼前包围了自己的敌人会放过自己,放过他身怀的盗天决吗? “小子!交出盗天决来!” 片刻,将石小飞团团包围住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叫出声来。 “想要小爷身上的盗天决,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啊!” 看着面前蠢蠢欲动却迟迟无人动手的场面,石小飞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朝着人群中便勾了勾手指道。 “一群只敢狂吠不敢动手的废物还是赶紧滚回你娘怀里吃奶去吧!省得出来丢人现眼惹人笑话!就你们还想要盗天决?吃爷爷的屁去吧!” 眼见周围人毫无动静,石小飞顿时啐了一口唾沫,语气极尽嘲讽道。 “小子你找死!” “竟敢羞辱我等!到时候我等誓要将你给剥皮抽筋!” “……” 石小飞的话就像是朝热油了泼了一盆冷水,霎时间惹得群情汹涌一片破口怒骂。 但石小飞却依然面不改色,脸上的笑意都更甚了几分,只见他缓缓伸手从怀里掏出那枚方形玉佩,看似不经意地在周围展示了一圈。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没错!这就是蕴藏着盗天决的神奇玉佩!你们不是想要吗?尽管来拿啊?!哈哈!真是一群可笑至极的无胆匪类!” “盗天决?!那就是记载着上古奇书盗天决的玉佩?” “小子!你可知欺骗我等的下场?!” “不会有错!传闻盗天决确实是蕴藏在一块玉佩里。” 当人群陷入一片吵嚷的时候,一个身着青衫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缓缓走出了人群,径直朝着石小飞迈步走去。 旋即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那位青年男子身上! 竟然有人率先冒头了! 他是谁? 初入江湖的愣头青?还是哪家宗门的入世子弟? 谢临渊仰起高傲的头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不时飘过周围各色来路的江湖众人。 “咦?” 顾溪桥站在远离人群的清净地方,神色若有所思地望着走到场中的谢临渊。 “顾公子认识那人?” 身旁的赵姑娘听到他的轻咦后立刻问了出来。 “有过一面之缘。”顾溪桥点点头道。“赵姑娘可曾记得我们刚抵清屏,投宿来福客栈时发生的事情?” “顾公子是指对方便是在来福客栈暗中观察我们的人?”赵姑娘思索片刻道。 “是的。”顾溪桥道。“所以看到他后,我不禁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来历。” “既然对方敢于率先打破眼前的僵局,光凭这点便能从侧面看出,他非常自信,而自信通常源自于自身的实力。”赵姑娘冷静分析道。 “……这人确实如同赵姑娘所言。” 顾溪桥会有此言不单单是恭维与认可,而是远处停下脚步的青年突然说了一句话。 “在下乃是神剑山庄谢临渊!今日盗天决在下势在必得,如有不服者尽可上前领死!” 此话一出,顿时引发了周围江湖人士的一片哗然。 “神剑山庄?那个隐世了百年的神剑山庄?” “他便是这一代神剑山庄的入世弟子?” “好大的口气!难道你以为凭借神剑山庄的名头便能吓住我们吗?” “没错!我可曾记得,百年前名震江湖的神剑山庄差点亡于魔宗之手,从此闭庄隐世远离江湖,今日神剑山庄重出江湖又如何?难道神剑山庄还以为自己是百年前的神剑山庄吗?” 第二十二章 这,便是江湖! 身处在舆论中心的谢临渊对于周围的嘈杂声彷如充耳不闻般,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身的高傲姿态。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胆!” 谢临渊的出场与发言同样让石小飞感到了惊愕,本来他都想好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所以才不管不顾的极尽嘲讽挑衅。 可谁知眼前自称神剑山庄的谢临渊一出来便他的风头给夺了过去。 瞧瞧人家的发言,不服就上来领死!多么霸气! 反衬得石小飞跟个泼皮无赖似的。 “神剑山庄时隔百年的入世传人么?呵!就让老夫来见识一下你的剑法是否和你的口气一样大。” 如今僵局已破,在场的江湖中人自然是不再沉寂,而谢临渊的发言虽然狂妄,可同样给众人了一个出手的契机。 无须多时,一个发鬓发白的矍铄老者慢悠悠走了出来。 “咦?这不是达州铁爪帮的帮主葛平山吗?” “没错,别看葛帮主如今已经年迈五十,可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都曾饮恨于他那双苦修了半辈子的铁爪之下。” “没想到葛帮主竟然也会来趟这潭浑水。” “听说葛帮主常年修炼那双铁爪导致身体留下了诸多隐疾,如今葛帮主又年岁已高,倘若再无方法解决身体的隐疾,恐怕不出三年便会暴病而死,而传闻中能让人修炼成仙的盗天决自然成为了葛帮主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里,葛平山走到了谢临渊的面前。 “葛平山!我知道你,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谢临渊冷冷看着面前渊渟岳峙的葛平山道。 “如果你年轻十岁的话,或许还能接下我一剑。”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年轻人我曾经见得多了。”葛平山面容平静地看着谢临渊道。“可惜最终他们无一例外都倒在了我的手下。” “倚老卖老?老头!你是不是还想说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啊!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们快点打啊!最好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 不等谢临渊回话,冷落在旁的石小飞便忍不住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闭嘴!” 谢临渊扭头瞪了石小飞一眼。 这一眼如同一缕锋利的剑芒,直接刺痛了石小飞脆弱的双眼,脑袋都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等他回过神来,眼角处都不自觉流出了泪水。 谢临渊不再理会聒噪的石小飞,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葛平山身上。 “既然你一心求死,出手吧!” “呵呵!就让老夫替你的长辈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葛平山同样没有与谢临渊客气下去,他伸出藏在袖口里黝黑精瘦的双手,直接摆出了一副气势逼人的架势。 “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会让三招,如果三招过后,你仍未罢手,那么,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谢临渊依旧杵在原地无动于衷道。 “狂妄!” 话音刚落,葛平山猛地飞扑向谢临渊,眨眼便出现在他面前,那双黝黑如精钢的铁爪瞬间狠狠抓向了他的脖颈。 然而谢临渊仅仅是偏过了脑袋便躲开了这一记致命杀招。 “一招。” 甚至在葛平山准备继续发动攻击的时候,谢临渊还有余力出声提醒。 “去死吧小子!” 葛平山一招不成又是一招,一记简单的黑虎掏心都呈现出排山倒海的霸道之势。 但他没想到谢临渊的反应会如此之快,他连谢临渊的衣角都没碰到,对方便早已飘然退开。 “第二招。” 谢临渊的声音极大刺激了葛平山的骄傲,什么时候他堂堂铁爪帮帮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小儿给戏弄如此? 这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 一定要杀了他! “三招。” 三招结束,葛平山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 谢临渊心里不禁冷笑一声,既然找死我便成全你。 下一刻,一道寒光乍现。 在场众人谁都不知道谢临渊什么时候出了一剑,甚至连他的剑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然后他们便发现葛平山突然倒在了地上,鲜血渐渐从他的喉咙处染红了地面。 “下一个是谁?” 谢临渊根本没有去看地上死去的葛平山一眼,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身上。 “霸刀门门下前来领教!” 有人沉默,自然有人怡然不惧。 “顾公子,你看到了他出剑的动作吗?” 远在人群之外,赵姑娘难得语气沉重道。 “看到了。”顾溪桥同样神色凝重道。“他用的是软剑,而剑便藏在他的腰带之间。” “对方不愧是神剑山庄的入世传人,剑法之精妙直让人叹为观止。”赵姑娘道。“更让想不到的是沉寂百年的神剑山庄会在这个时候派出他们的入世传人。” “如今神州大乱在即,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据我所知,曾经隐世的各个宗门都已经有了入世的迹象。”顾溪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而赵姑娘你们不是同样如此吗?” “但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奉宗门之命迎回失窃的盗天决,至于其他的事情,并非是我们所能关心的。”赵姑娘不冷不淡道。 “又死了一个。” 顾溪桥突然道。 “这回是平州有名的剑客韦锋。” “这位谢公子的杀性太大了。” 赵姑娘望着远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忍不住摇头评价道。 “而且他这番行为也得罪了太多的江湖同道,即便他出自于神剑山庄,恐怕他未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了。”顾溪桥下意识伸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道。 “顾公子看出来了吗?”赵姑娘看似莫名其妙道。 “看出来了。”顾溪桥轻叹了口气道。“他不是为盗天决而来,而是为了扬名。” “只是为了扬名就要杀这么多人吗?”一旁始终沉默的黄姑娘终于开口了。 “因为——” “这便是真正的江湖。” 顾溪桥话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道。 “这便是真正的江湖吗?”黄姑娘喃喃自语了一声道。“如果这便是世间的江湖,我宁愿永远都待在宗门里避世不出。” 第二十三章 剑试群雄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的卷入江湖中各种是非恩怨里,生死都早已置之度外,杀与被杀都成为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谢临渊杀了很多人,同样得罪了很多人。 但他没有后悔。 因为这便是江湖,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之者。 当年夏凡遁入深山隐世不出,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在他看来,这方世界的江湖中人都是一群思想扭曲的精神病患者,仗着一身武艺便敢肆意胡作非为,侠以武犯禁的严重程度已经极大影响了社会的秩序与安定,偏偏最可悲的是连官府都秉持着放任默许的态度。 江湖事,江湖了。 虽说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江湖规矩,轻易不会牵连到无辜的普通人。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曾经试图依靠经商谋生的夏凡无疑有这方面的发言权。 普通人若想在当地经商首要的事情便是拜码头,如果没有挂靠的江湖帮派庇护,普通人连生意都做不起来,就算是沿街的小摊小贩,从事苦力的长工短工都是如此,甚至每月都要将辛苦赚来的部分利润孝敬给挂靠的帮派。 否则这些不事生产的江湖帮派如何能养活壮大自身? 而且一旦发生江湖仇杀不幸波及到普通人,告官无门的普通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方世界的底层平民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来自官府与江湖帮派的双重剥削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即便他们想要反抗都无能无力,谁让这是个武力至上的世界,除非这个世界爆发工业革命,从冷兵器进入到热兵器的时代,否则底层的平民百姓永远都没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夏凡不是救世主,更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伟大宏愿。 何况当时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要不然也不会躲到山里避世苦修十年之久。 人只能自救,谁也无法救别人。 幸福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依靠他人的施舍。 如果这方世界的底层民众没有反抗压迫,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的革命思想,就算夏凡带来一整套工业革命的技术都无济于事。 话归正题。 连续杀了不知多少人后,谢临渊都已经将在场的江湖中人杀得心中胆寒,一时间都再无人敢于出来应战。 “还有谁要上来领死?” 谢临渊冷冷环视了一圈,结果却换来了一片鸦雀无声。 “呵!我原以为如今的江湖人才辈出,没想到最后却发现尔等不过都是一群无胆鼠辈!” 说着,谢临渊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人群之外的顾溪桥身上。 “顾公子,看来这位谢公子盯上了您。” 身旁的赵姑娘自然注意到了谢临渊投来的眼神。 “不急。”顾溪桥轻描淡写道。“因为这位谢公子马上要有麻烦了。” “哦?”赵姑娘道。 “施主,您的杀性太大了。”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分散开来,然后便见到一个手持禅杖的大和尚走了出来。 “菩提寺的明见和尚。” “居然是明见和尚!什么时候菩提寺也派人来凑这个热闹了?” “啧啧,这回有好戏看了。” “这明见和尚乃是何方来历?” 涉世未深的黄姑娘听到远处人群的议论纷纷之声,不由感到好奇道。 “对方是菩提寺明字一辈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寺内最离经叛道的弟子。”顾溪桥含笑解释道。“据说一年前菩提寺便以六根未尽的理由把他给赶出了庙门,只是知道真相的江湖中人却寥寥无几,大多都以为他是菩提寺这代入世修行的传人。” “只是赶出?”赵姑娘敏锐抓住了顾溪桥话里的重点。“也就是说这位明见和尚依旧是菩提寺的弟子?” “是的。”顾溪桥望着走到场间与谢临渊隔目相望的明见和尚道。“所以明见和尚一定程度上确实代表着菩提寺的意志。” “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对手吗?” 谢临渊面无表情地盯视着眼前满脸横肉丝毫不像和尚的明见道。 “施主,收手吧。”明见神色淡然地朝谢临渊作了个单掌礼,声音犹如洪钟道。“如今施主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造无端的杀孽呢?” “不够!远远不够!”谢临渊沉下脸道。“我此次代表神剑山庄入世便是为了剑试天下英豪,而不是这群徒有虚名的江湖鼠辈!” “施主,既然您有心试剑,大可直接登门寻访正主,何必将您的心中剑气宣泄在这些无辜的江湖之人身上?”明见和尚道。 “因为我的剑是杀人剑!”谢临渊直言不讳道。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确实能前往各大宗门一一挑战,可是对方会允许他在自家地盘杀人吗?而他杀了人后,对方又会轻易放他离开吗? 谢临渊又不傻,听闻《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后,他便料定这回必有各大宗门的高手入世争夺,这无疑是他扬名立万昭告天下的大好机会。 可惜他失算了。 《盗天决》确实吸引了大批江湖人士的汇集,然而这里面出自各大宗门的人却屈指可数。 这样的结果如何能让谢临渊接受? 好在唯一的安慰是他撞见了浣花剑阁的顾溪桥,而眼前出自菩提寺的明见和尚同样值得他一战高下。 “贫僧明白了,为了阻止施主再造杀孽,那便让贫僧来会一会施主的杀人剑吧。” 明见和尚轻叹口气道。 “出手吧。” 谢临渊严阵以待道。 “还请恕贫僧得罪了!” 话音落下,明见和尚将手中的禅杖往地上用力一杵,霎时间化身为一道残影扑向了谢临渊。 好快! 谢临渊瞳孔一缩,眨眼便抽出腰间的软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寒芒,试图逼迫对方变招躲闪,谁知明见和尚却宛如疯魔般视而不见,硬生生摆出了一副要与谢临渊同归于尽的架势。 叮—— “金刚不坏神功?” 谢临渊向来是剑出无回,既然明见和尚不闪不躲,他更不可能变招收剑。 可当他的剑锋触及到明见和尚却直接弹开的时候。 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妙。 第二十四章 有我在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谢临渊的失算无疑让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因为他压根没料想到明见和尚能在这个年纪修炼成了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乃是菩提寺的镇寺神功之一,非真传弟子所能传授。 而且金刚不坏神功修行之难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往往需要长年累月的水磨工夫才能修之大成。 而明见和尚外表不过三十岁,偏偏他却在这个年纪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由此可见他的天赋是多么骇人! 面对明见和尚连绵不绝的疯狂攻势下,惨遭压制的谢临渊一时间连剑都抽不出来,只能一直被动躲闪,可即便他能侥幸脱身,他都必须面临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要如何才能破掉明见和尚的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并非不可破,准确的说,谢临渊不相信明见和尚将金刚不坏神功修炼到了一个罩门都没有的程度。 哪怕明见和尚是转世佛子,他都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修成金刚不坏神功的无漏金身! 否则谢临渊完全不用打了,直接都可以认输投降了。 “谢公子要输了。” 默默观察着两人交手的赵姑娘不由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可未必。”顾溪桥难得与赵姑娘唱起了反调。“我观这位谢公子还有所保留。” “顾公子何出此言?”赵姑娘道。 “剑客的直觉。” 顾溪桥却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果然—— 不出片刻,看似狼狈的谢临渊突然转守为攻,一举逼退了死死压制住自己的明见和尚。 因为,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剑。 一柄难以看清全貌的剑。 更令人惊愕的是谁都不知道谢临渊是从何抽出了这柄剑。 “含光剑?” 顾溪桥见到谢临渊手中的这柄剑后不禁脱口而出。 “传自中古时期的神剑含光剑?”赵姑娘同样动容道。 “既然这位谢公子出身于神剑山庄,恐怕他手中的剑极有可能便是那柄传说中的含光剑。”顾溪桥神色凝重道。 “如此看来,这位谢公子在神剑山庄的地位非同小可。”赵姑娘道。“否则他断然无法独自掌管这类至宝!” “这是什么剑?” 明见和尚看着掌心处留下的一道血痕,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之色道。 “杀你的剑。” 下一刻,谢临渊便已经持剑杀到了明见和尚的近前。 嘶—— 这就是神仙打架吗? 石小飞目光呆滞地看向场中剑气肆虐鬼魅掠空的厮杀景象,而周边的草木都早已经在之前的交锋里化为了纷飞的碎屑。 若非双方都有意控制着战斗的范围,说不准石小飞都会殒命于两人的厮杀余波里。 在谢临渊大发神威的这段时间里,石小飞自然没有闲着,如今他都已经将体内的毒素逼出了大半,至少他现在不必再担心余毒影响自己的身体活动。 眼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的交锋,石小飞自然生出了悄悄溜走的心思。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便在两人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结果他没有等到机会,反而等来了一个同样企图浑水摸鱼的人。 “嘿!盗天决是老子的了!”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突然在石小飞耳畔响起,而坐靠在树下的石小飞在本能反应下翻了个身子,正是这一翻身,石小飞的背部顿时如遭重击,依稀间还仿佛听到了木盒碎裂的声响。 骨灰! 倒地的一瞬间,石小飞的脑海里只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养父的骨灰盒碎了! “老子我要杀了你!” 偷袭者一击不成,连忙便准备再来一刀,彻底了结了眼前的小子。 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眼前重创倒地的小子猛然间弹起了身子,旋即在怒吼中奋不顾身地朝他飞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偷袭者与石小飞滚成了一团,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盗天决!” “有人想浑水摸鱼?” “快!别放跑了他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在场的江湖中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石小飞的方向,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朝着石小飞冲了过来,完全忽视了场中依然打得火热的谢临渊与明见和尚。 当身下的偷袭者再无声息后,满嘴鲜血双眼通红的石小飞缓缓从对方身上爬了起来,他坐在地上就像丢了魂魄一样,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解下了背后的包袱,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袱。 盒子碎了。 而养父的骨灰也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颗豆大的泪水渐渐从石小飞的眼眶里滑落而出。 “杀了他!盗天决便在他身上!” 不知何时,近在咫尺之处响起了一个兴奋癫狂的声音。 一把刀,落向了石小飞的脑袋。 但,这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因为,这柄刀的主人诡异地向后倒了下去。 没有人在意倒下的刀客,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蜂拥向石小飞,甚至彼此间都开始大打出手。 然而—— 每一个成功靠近石小飞的敌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随着石小飞身边堆积的尸体愈来愈多,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谁?!究竟是谁?!”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敢靠近石小飞,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地警惕着四周。 “石小飞!你忘记我说过了什么吗?” 在这片充满死寂的氛围里,一声悠悠的叹息从高处回荡在整个林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神秘年轻人从高高的树梢上落在了下来,落在了石小飞的身前。 他看了眼手里捧着骨灰魂不守舍的石小飞,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以后别再一个人逞强了。” “前辈……” 石小飞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心如绞痛地张了张嘴。 “擦擦吧,鼻涕都流到嘴里了。” 夏凡撇着嘴摇了摇头,掏出一块手巾便递给了石小飞。 “放心吧,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了。” 第二十五章 钓鱼执法 “汝乃何人!” 忽然从天而降的夏凡无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即便是鏖战正酣的谢临渊与明见和尚都不约而同的默契罢手,因为他们同样好奇与疑惑,究竟是什么人搅乱了眼下的局面。 “乖!先把玉佩交给我,让我来代替你去承受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众目睽睽之下,夏凡却丝毫没有理会周围虎视眈眈的江湖中人,他只是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柔声说了一句。 “前辈……” 石小飞怔怔地看着一脸温和亲切的夏凡,迟迟都未见反应。 “放心吧,前辈只是想简单的钓鱼执法一下。” 夏凡笑容更甚道。 石小飞听不懂夏凡口中钓鱼执法的意思,但他却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将怀里的玉佩慢慢吞吞地递给了夏凡。 “你暂且在这好好歇着,前辈去去便回,对了,别忘记把脸给擦干净了。” 说完,夏凡再次拍了拍石小飞肩膀,然后他站起身子,脸上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不经意环视着周围团团聚拢的江湖众人。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仙凡有别的凡。” 夏凡一边慢悠悠地向前迈动着步子,一边将手中的玉佩来回玩弄在修长的手指之间。 “《盗天决》现在便在我手里,你们想要吗?只要你们有本事的话,我不介意你们抢走它哦~” “杀!” 面对夏凡充满诱惑与挑衅的发言,在场的江湖中人难免有好勇斗狠的暴戾之徒忍不住跳了出来。 这是一个手持钢刀的魁梧汉子。 对方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夏凡的近前,当他挥舞手中的钢刀劈向毫无反应的夏凡时,脑海中仿佛都呈现出了对方被自己劈成两半的惨状。 可在钢刀落在夏凡身上之际,他只是轻轻伸出手往前一抹一推,然后众人便眼睁睁见到那柄本该劈向夏凡的钢刀掉转向了持刀的汉子,如同自刎般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如此轻松写意,如此触目惊心。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不过我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夏凡收回手,目光瞥了眼地上失去生机的持刀汉子,不由故作惊讶地说了句。 “欺人太甚!” “别怕!他就只有一个人!” “没错!只要我们一拥而上便能彻底杀了他!” 众人如何看不出来夏凡装模作样的戏谑之举,一时间气血上头的江湖中人在有心者的挑动下顿时群情激奋,不出片刻人群中便跃出了七八个人杀向夏凡,甚至不乏有人躲在暗处朝他射出了一枚枚暗器。 夏凡随手振袖一拨,朝他疾射来的暗器纷纷倒卷,“恰巧”将所有杀向自己的人射翻在地,而且每一枚暗器都命中了他们身体最致命的部位。 “还要来吗?我可是非常擅长慕容家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哦!” 夏凡笑眯眯地望向人群中鬼祟的身影道。 慕容家的绝学?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斗转星移? 什么时候江湖中多出了这门绝学?为何他们从未听过什么慕容家? 闻听此言,在场的江湖中人都纷纷沉寂了下去。 “装神弄鬼!就让我宣州太保齐熊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下一刻,一个手持八棱竹节锏的黄脸汉子如狼似虎地冲出了人群。 “秦琼?” 夏凡轻咦了声,旋即便迎来了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重鞭。 他依旧不闪不躲,轻探出手便如同清风揽月般摘下了对方手中的长锏,顺手又把那黄脸汉子给直接甩飞了出去,在连续撞断了几颗树后才重重落地。 黄脸汉子没有死。 因为夏凡手下留情了,无非是他从黄脸汉子身上没有感受到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行凶者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怎么?没人了吗?这可是盗天决哦~难道你们不想要了吗?” 夏凡随手丢掉手中的长锏,手指夹着那枚玉佩便在众人眼前来回晃荡起来。 然而—— 这回再也无人出手了。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世外高人,没脑子的人都早已送死干净了。 而且他从未主动杀人,一直都是在故意用盗天决引诱他们出手,然后给他一个正当的杀人理由。 由此可见,对方在逼迫他们知难而退,否则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恐怕早都大杀四方了。 “滚吧!不要让我在这座山里再看到你们。” 渐渐地,夏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淡漠地朝这群江湖中人挥了挥手,转身便向着石小飞走去。 “阁下留步!” 这时候,顾溪桥与同行的两位姑娘不知何时来到了场边,及时叫住了离去不远的夏凡。 “是浣花剑阁的顾溪桥顾公子!” “真的是顾公子!他怎么也来了?” “难道他不怕……” 闻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夏凡顿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目光定睛看向众人议论中心的顾溪桥。 好帅! 不对! “什么事?难道你也想来抢夺我手中的盗天决?” 看着面前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顾溪桥,夏凡当即冷下脸道。 “阁下说笑了。”顾溪桥朝着夏凡拱手恭敬道。“在下并没有抢夺盗天决的意思,只是这枚蕴藏盗天决的玉佩乃是在下友人宗门的失窃之物,所以还请望阁下能物归原主。” “呵!你觉得老子会相信你的这番说辞?”夏凡言语不善道。“就算这玩意真是你友人宗门失窃的东西又如何?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把它带走!” “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无理,盗天决明明是我们宗门的失窃之物,你现在据为己有的行径又与强盗何异?”场边的黄姑娘突然愤愤不平道。 “婉儿闭嘴!” 谁知赵姑娘却横了她一眼,旋即与顾溪桥进行了一番眼色交流。 “阁下……既然如此,那还请恕在下得罪了。” 顾溪桥得到示意后不由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他解下腰间的长剑,面色瞬间凝重地朝夏凡大步迈去。 第二十六章 一拳 草莓 ,无弹窗,,免费阅读! “郭老,我们现在怎么办?” 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黑脸汉子见到大名鼎鼎的顾溪桥居然都准备向夏凡出手后,不禁神色担忧地朝身旁的老者低声请示道。 “不急,这位高人看似行事乖张,可实际上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老者面色严肃道。“所以我们暂且静观其变,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断然不可轻易暴露了自己。” “顾溪桥,原来他的目的同样是盗天决吗?而她们又是何来历?连顾溪桥都不惜出手帮助她们?” 早已与明见和尚达成休战的谢临渊同样在密切关注着场中的形势,只是他的目光却更多停留在那两个神秘女子身上。 “他便是清屏山传闻的山神吗?” 而明见和尚则明显把注意放在了神秘莫测的夏凡身上。 “你真的打算对我动手吗?” 夏凡仔细打量着稳步朝他走来的顾溪桥,一袭白衣胜雪的翩翩风姿比自己的卖相要高出了不止一筹,单凭对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与修养便能知道,这根本不是寻常江湖中人所能具备的。 “与下动手并非在下的意愿,但盗天决对友人宗门干系甚大,既然下坚决不予,在下唯有依靠武力抢夺了。” 顾溪桥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仪,同时不紧不慢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你可要想好对我动用武力的后果。” 夏凡嘴角微微上扬道。 “勿谓言之不预哦。” “我观下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所言所行皆有所规,此番动手实非你我所愿,还望下能多多海涵。” 顾溪桥距离夏凡仅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朝着对方再次拱了拱手道。 “如果世上的江湖中人都像你一样讲理就好了。” 说实在的,夏凡对顾溪桥的印象不差,甚至可以说很不错,除了长得帅这点让人记恨外,其他的各方面都让人非常满意。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谦逊有礼。 怪不得随身都能带着两个妹子,而不像其他人都是一群糙老爷们。 “下似乎对如今的江湖世道非常不满?” 顾溪桥颇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意思。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窝在这深山老林里避世不出?”夏凡耸耸肩道。“当年若非老子跑得快,现在坟头草都说不定三丈高了。” “在下曾闻清屏有山神庇护一方,想必这个传说中的山神便是下吧?”顾溪桥轻声道。 “没错!我确实是外界传闻的清屏山山神。”夏凡不以为意地承认道。“原本我只是看流窜到清屏山地界的流寇盗匪不顺眼,随手便剿了他们,结果周边的愚昧村民便以为是山神显灵,很惭愧,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实在当不起山神这个称谓。” “但如今的世道,能有像下一般除暴安良的人却少之又少。”顾溪桥赞赏道。 “所以……你到底是来和我聊天的还是打架的?” 夏凡顿时饶有兴致地说了句。 “既然下不愿多言,那在下便冒犯了。” 顾溪桥立刻明白了夏凡的意思,他迅速神色一凜,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下!小心了!” 话音刚落,顾溪桥便化作一道流光,翩若惊鸿地朝夏凡刺出了一剑。 嘭—— 夏凡依旧杵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他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顾溪桥出剑的动作,直至剑锋抵到身前,他才缓缓伸出五指握紧成拳头砸了出去。 结果直接一拳盖在了顾溪桥的左眼上。 整个过程里,顾溪桥都毫无反应,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夏凡出拳的动作,然后自己便眼眶中拳直接倒飞了出去。 “姿势很帅,剑法很华丽,可惜,速度太慢了。” 夏凡收回手中的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处狼狈落地的顾溪桥道。 “下您……”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的顾溪桥瞬间抬起头,那张顶着一个熊猫眼的英俊脸容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骇之色。 “回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夏凡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朝他摆了摆手道。 “下!我希望您能再赐教一次。” 顾溪桥深吸口气,脸容重新变得坚毅起来道。 “好的,下一次,我会打你的右眼。” 夏凡无所谓道。 “在下得罪了!” 说完,顾溪桥摆出了一个剑姿,剑尖直指夏凡。 眨眼过后。 剑尖便抵在了夏凡的眼皮三寸前。 嘭—— “这一招的速度不错,可惜对我而言还是慢了。” 夏凡再次收回了拳头,目光看向远远飞出的顾溪桥道。 “是在下输了。” 顾溪桥一脸恍惚失神地捡起了自己不慎脱手掉落的长剑,眼神极其复杂地朝夏凡望了一眼后,他便回到了同行的女伴身边。 “赵姑娘,请恕在下有辱使命……” “顾公子,这并非您的问题,而是……”赵姑娘宽慰一声失魂落魄的顾溪桥,转而便扭头看向了夏凡。“这位下太强了,或许,即便是宗门内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实力强也不能不讲理啊!”一旁的黄姑娘着急道。“明明盗天决本该便是我们的东西!”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凭拳头说话吗?我的拳头比你们大,所以你们自然都必须听从我的。” 夏凡自然听到了对面小妞的怨言,但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拳头,目光扫视着周围死寂一片的江湖中人。 “今日我们技不如人,盗天决便暂且代由下保管,改日我们一定会再来拜访下!” 赵姑娘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旋即便毫不犹豫地带上人转身离开。 而周围的江湖中人纷纷效仿,一言不发地各自散去。 事到如今连顾溪桥都惨败当场,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待下去? 送死吗? 现在谁还看不出来,眼前的夏凡根本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完全超脱了他们认知的怪物! 好在这个怪物并非嗜杀之人,否则谁都不敢想象他会在江湖中掀起怎样的风浪! “下请留步!” 当周围的江湖中人全部都作鸟兽散不见踪影后,徒留下了谢临渊孤零零一个人。 趁着夏凡准备带着石小飞离开之际。 他突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第二十七章 器量 “你姓申?” 闻听到这一声耳熟的呼喊,夏凡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便停住脚步,扭头望向叫住自己的人。 “在下姓谢,名临渊。” 谢临渊神色淡漠道。 “还好你不姓申,否则我担心一个忍不住便想要拍死你。” 夏凡得知对方不姓申后,不由轻舒口气道。 “阁下难道与姓申者有仇?”谢临渊蹙眉不解道。 “我与姓申的没有仇,但我却不能接受一个姓申的人对我喊出‘道友请留步’这句话。”夏凡露出了一副心怀余悸的表情道。“对了,你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可是洪荒中的第一大杀器,叫谁谁应,喊谁谁死,就连圣人都为此栽了跟头,这谁顶得住啊? “阁下,在下同样想要向您赐教一二!” 不明其意的谢临渊满头雾水,但这不妨碍他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抱歉,没时间,告辞!” 夏凡顿时兴致缺缺拱了拱手拔腿便走。 “阁下留步!”谢临渊一听连忙冲上前拦在夏凡前方道。“为何阁下能接受顾溪桥的搦战,却不愿接受在下的赐教?” “你是不是傻?”夏凡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谢临渊道。“那个叫顾溪桥的是来抢我东西的,又不是真正想要与我切磋赐教,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喜欢与人打架吗?” “……既然如此,那还请恕在下得罪了!” 谢临渊顿时沉下脸,直接朝夏凡摆出了准备动手的姿态。 “你可要想清楚对我出手的后果哦。” 为此,夏凡不得不无奈提醒了对方一句。 “在下知道自己并非阁下的对手,但在下更清楚,如果在下连向阁下这般强者挥剑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在下这一生的器量也仅此而已。” 谢临渊神色凛然道。 “武痴啊?” 夏凡听得一愣一愣的。 “阁下可以这般理解。”谢临渊正容亢色道。“因此,在下是不会后悔向阁下挑战,甚至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厉害,连必死的觉悟都准备好了,所以直至现在我都不理解,你们这些人的脑子里究竟都装着什么!有时候真让人难以理喻!” 夏凡朝谢临渊竖了个大拇指感叹道。 “此剑名为含光,乃中古时期著名大匠冼夫人所铸,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谢临渊忽然抬手一扬,只见手中握着犹如碧玉的剑柄,但剑锋却窥之不见,隐约中唯见一道淡淡的流光悄然闪逝。 “自带风王结界的剑?好东西啊!” 夏凡瞬间眼睛一亮道。 “所以,阁下还请小心了!” 说完,谢临渊毫不犹豫地朝夏凡飞掠而来。 “你的剑很不错,但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面对谢临渊化作惊鸿全力刺来的一剑,夏凡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朝谢临渊笑了笑,缓缓伸出手轻描淡写地摘下了他的剑,旋即又一掌印在谢临渊避之不及的胸膛处,直接将他重重拍飞了出去。 “这玩意不错,就当是你输给我的战利品了,毛了毛了。” 夏凡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含光,不可视之剑啊,这方世界的古人太牛逼了吧,他们究竟是怎么锻造出这种剑的,最关键的是相隔了数千年都毫无锈迹不朽如新,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前世里的无价国宝越王勾践剑。 不过这柄含光的锻造技术比那越王勾践剑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尤其在剑身蕴含的光学隐身技术或许连前世的科学技术都难以企及。 “我输了?” 胸口遭受重击的谢临渊在半空忍不住吐了口鲜血,等他狼狈落地后,他不由呆呆地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明明他已经动用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剑,明明他已经发挥出了十二分实力。 偏偏他就是输了,甚至连手中的剑都让对方给夺去了。 更令他感到心如死灰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他连对方的出手都没有看清,然后自己便莫名其妙被夺了剑,莫名其妙被拍飞了出去。 这一刻,他似乎体会到了当时顾溪桥惨败后失魂落魄的心情。 身为习武之人,他们不怕输,不怕死,就怕自己怎么输怎么死都不明不白。 现在谢临渊便是这样一个情况。 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走一步了。” 夏凡瞥了眼魂不守舍的谢临渊,随口说了声便准备离开。 “阁下留步!” 谁知谢临渊迅速回过神来,再次叫住了夏凡。 “还有事?先说好了,这玩意我可不会还给你的。” 夏凡把含光往身后一藏,目光警惕地朝谢临渊说道。 “阁下!在下只想知道,在下究竟是怎么输的?” 谢临渊的脸上露出了极不甘心的表情。 “送你十二个字,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说完,夏凡便径直转身走向了依然抱着手中骨灰沉默不已的石小飞。 “石小飞,一切都结束了,随我回去吧。” 夏凡看着石小飞这幅丢了魂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叹道。 “……前辈,我不想回去。” 石小飞怔怔地抬起那张还残留着未干泪痕的脸道。 “不回去?难道你还想留在这等死啊?”夏凡气笑了。“你以为老子是干嘛才出来救你的?换了其他人,老子谁管他去死。” “前辈……明明你可以不用救我的。”石小飞埋下头低声道。 “人都救了,你现在和我说这话?我看你小子真是欠收拾了!”夏凡冷下脸道。“赶紧把你养父的骨灰收拾好了,否则等会别怪我直接绑你回去!” “……” 石小飞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始默默拾到起了养父的骨灰。 夏凡才懒得管石小飞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只要随他回去了,一切都好说。 要知道他这次出手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至少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肯定是很难在山里安逸隐居下去了。 “还有那边的,你怎么还不滚?” 第二十八章 仇恨与猜想 当石小飞收拾完养父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后,正处于气头上的夏凡却注意到那个叫谢临渊的家伙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还悄悄跟了上来。 因此夏凡的态度非常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阁下息怒!如今在下别无他求,只想阁下能收留在下!” 谢临渊忽地朝夏凡跪在了地上,重重拜服了下去。 “神经病吧?!” 谢临渊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吓了夏凡一跳。 “还请阁下收留!” 然而谢临渊却充耳不闻再次行了个跪拜礼,那张原本骄傲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痕。 “行了行了,有事赶紧给老子起来再说!”夏凡心烦意乱道。 “在下想求阁下教我!” 谢临渊仍旧把脑袋埋在地上,声音中夹杂着难言的痛苦道。 “教你?你想向我拜师?不行,我会的东西你学不会,所以你找错人了。”夏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 “阁下又怎知在下学不会?” 谢临渊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充满了倔强之色。 “我说你不是真的想要向我拜师吧?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夏凡看着面前的谢临渊眼皮直跳道。 “即便阁下不愿收在下为徒,在下也希望能留在阁下身边时时讨教。” 谢临渊咬牙重重说道。 “打不过就加入他?你这思想满新潮的嘛?但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我真的教不了你。”夏凡有些头大道。 “不!只要阁下一日不答应,在下便一直长跪不起!” 谢临渊完全是与夏凡卯上了。 “那你便跪着吧。”夏凡冷笑一声,朝着石小飞便招呼道。“小飞,咱们走了,别搭理这神经病!” 说着,夏凡便带着石小飞缓缓离开了,结果离开不远,他便发现谢临渊又跟了上来。 “我说你不是要玩长跪不起吗?怎么回头就出尔反尔了?” 夏凡忍不住回过头嗤笑道。 “还请阁下收留。” 谢临渊旋即佯作不闻地跪伏在地高声道。 “还有这种操作?” 夏凡呵呵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对方,头也不回地与石小飞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夏凡逐渐回到了隐居的山林附近,而谢临渊始终紧随在后,他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指明道路示意他先行一步后,自个却留在了原地。 “还请阁下收留!” 谢临渊见状,立刻又跪了下去重复道。 “我说你是复读机吗?除了这句话便没有其他可说了?” 夏凡随意找了个颗树坐了上去,手里掏出枚果子便好整以暇地观看起对方的表演。 “还请阁下收留。” 谢临渊无动于衷道。 “我说,你为什么要一直执着于向我拜师?就是因为我打赢了你?”夏凡顿感无奈道。“还是说你舍不得那柄剑,故意如此来恶心我的?” “宝剑配英雄,既然阁下喜欢那柄剑,在下自然愿意将这柄剑献给阁下作为见面礼,断然不会有索回的心思。”谢临渊这回终于换了一套说辞,态度诚恳真挚道。 “什么叫献给我当见面礼?这明明是我赢得你的战利品。”夏凡语气不屑道。 “阁下说的是,是在下言语有失了。”谢临渊迅速改了口风。 “唉,别舔了,你这舔得老子都要受不了了。”夏凡感觉自己被打败了。“还是说说你到底为何执着于向我拜师吧。” “因为在下只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谢临渊郑重其事道。 “哦。”夏凡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重振神剑山庄,洗刷当年魔宗给予我辈的百年耻辱!”谢临渊咬牙切齿道。 “再然后呢?” 夏凡丢掉手中的果核,懒懒打了个哈欠道。 “再然后……在下便不知了……”谢临渊目光略显茫然道。 “你知道吗?仇恨是没有休止的轮回,人类如此,历史如此,今日的仇恨会是明日埋下的种子,明日的种子会是今日的仇恨。”夏凡悠悠说道。“我不是劝你放下心中的仇恨,而是想要告诉你,除了仇恨之外,人生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东西值得你去追寻。” “但在下的心里早已让仇恨占据,再也无法容下其他的东西。”谢临渊黯然道。“为此,在下可以抛弃自己的骄傲,可以抛弃自己的尊严……” “我是不会收留一个被仇恨支配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等你哪天醒悟解开了心中的桎梏,我才会收留你。” 夏凡留下这句话后,人便已经在枝桠上悄然不见了踪影。 “……” 谢临渊呆呆地望向空荡荡的树上,一时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与此同时。 清屏山外。 当各路江湖人士纷纷无功而返后,他们带来的震撼遭遇如同一颗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清屏地界引发了极大的冲击与反响,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传遍向整个江湖。 清屏山中有高人。 而且是一个武功极其深不可测的怪物! 哪怕连浣花剑阁的顾公子都一招惨败收场。 现在,传说中的盗天决便在这位高人的手中,不怕死的都尽管可以前往清屏山。 “郭老……” 回到清屏县内的客栈,黑脸汉子与郭老坐在角落的桌椅处久久不语,直至黑脸汉子欲言又止才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宗师之境……” 神色严肃的郭老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宗师之境?”黑脸汉子一脸难以置信道。 “甚至……这可能还不是他真正的实力……”郭老声音沉重道。 “难道,您说他或许会是……”黑脸汉子彻底呆住了。 “大宗师!” 郭老闭上了双眼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 “如果对方真是江湖传说中的大宗师,可为何这些年来江湖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大名?而且我们曾暗中调查过此人的身份来历,可惜结果却一无所获……”黑脸汉子喃喃自语道。“所以,郭老,你觉得他会是曾经哪个突然在江湖销声匿迹,从此化名隐世的大宗师吗?” “我不知道,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涉及到的层次了。”郭老幽幽叹道。 两人打死都不会相信,他们眼中所谓的大宗师在十年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 因为他们无法相信,有人能在十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弱不禁风的乞丐修炼到大宗师的境界。 他们更愿意相信,外表看似年轻的夏凡其实是某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如此才是符合常理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静极思动 “大宗师吗?事情真是愈来愈有趣了……” 清屏县街道旁的一处面摊,林和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肉糜面,那张不修边幅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笑意。 除此之外,他更从谢临渊身上印证了自己的一个猜测。 对方的天数果然在见过那人后发生了诡异的偏移。 “顾公子!接下来还请劳烦您照看舍妹一段时日了。” 与面摊相隔不远的街道客栈内,雅间中收拾好行李包袱的赵姑娘朝着顾溪桥郑重拱了拱手道。 “赵姑娘请放心,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下拼死都不会让舍妹受到半点伤害。” 眼眶顶着两个青黑熊猫眼的顾溪桥看上去颇为滑稽,尤其是搭上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实在与他往日的形象充满了强烈的违和感。 “师姐,我不能与你一道回去吗?” 黄姑娘依依不舍地拉住赵姑娘的袖摆道。 “清屏山之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宗门详实通报给各位师长,但此去山高路远,来回最少都需要六七日,而我不想让你随我奔波受累,不如与顾公子留在清屏,同时也能密切关注清屏山那位的动向。” 赵姑娘抱了抱身材娇弱的黄姑娘轻声宽慰道。 “但是师姐……” 黄姑娘欲言又止道。 “婉儿!好了!听师姐的话,乖乖等师姐回来吧。” 赵姑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干脆利落地作出了决定,旋即她不再犹豫,转身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雅间房门。 片刻。 只见赵姑娘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走出了客栈,下一刻便已经纵马疾驰而去,惹得街道上的行人与摊贩们一片骚动叫骂。 “天枢阁的赵青桐?” 面摊边上正吃着第三碗面的林和漫不经意地瞥了眼策马扬去的赵姑娘,脸上的笑容不禁更甚了几分。 “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回去搬救兵了吗?” …… “石小飞,这玩意还你!” 回到迷阵遮掩的村子里,夏凡将神不守舍的石小飞送回屋子后,直接把怀里那枚蕴藏着盗天决的玉佩抛回给了对方。 “……前辈,很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石小飞下意识伸手接过了玉佩,当看到夏凡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他突然心生愧疚的开口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记住,石小飞,这是你欠我的。”谁知夏凡却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将来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夏凡走了。 他没有留下来劝慰石小飞的心思,而是选择让他单独静一静。 什么时候等他想通了,他才会重新回来。 因为他可不想看到一个整日愁眉苦脸意志消沉的人,这实在是太膈应人的心情了。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给自己的咖喱棒弄个剑鞘呢。 嗯,咖喱棒便是夏凡给含光剑取的昵称,毕竟这玩意已经是自己的了,身为新主人自然要给它取个新名字。 问题是这玩意帅归帅,可对于夏凡而言却用处不大,更像是一个华丽的装饰品。 尽管他会用剑不假。 可他又不是类似顾溪桥或者谢临渊这样的剑客。 剑是凶器,杀人的凶器。 唯有在剑客手里,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夏凡不是剑客,更不喜欢打打杀杀。 所以这柄含光剑落到他手里可谓是明珠暗投,估计以后鲜少再有饮血的机会了。 “唉,这回把事情闹大了,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烦人精来搅扰我的安宁了……” 回到石屋,夏凡把玩了一阵含光剑便没了兴致,转而忧心忡忡的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除非他大开杀戒,一举震慑住所有宵小,让所有人都知道千万别惹我,我超凶!如此一来或许便能换来长久的清净。 但他又不是神经病,怎么可能化身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冷血杀人狂。 基本上他杀人都是出于自卫,凡是死在他手里的大抵上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而且从来都没有沾染过任何一个无辜良善之人的鲜血。 这方世界的江湖中人有病,不代表他们把病传染给了夏凡。 “或许,我是时候该下山离开了。” 夏凡如此心想到,之前他一直在等一个下山的时机,而现在他预感到这个时机愈来愈近了。 纵然他习惯了清净,习惯了清修。 然而他依旧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都在山里憋了十年了,难道还不能给他出去浪一下吗? 要知道他穿越来这个世界不久便躲到了山里,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他想要去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与人文,他想要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食与美景…… 万一哪天他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地球,只不过他是重生到了未来不知多少年之后,那就真的是“惊喜”了! 瞧瞧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与地球的月亮简直别无二致。 没有多余的卫星,没有呈现出其他颜色。 只是夜空的群星却完全变得一片陌生。 哪怕对星星不甚了解的人,大体上都应该知道北斗七星。 可夏凡这些年常常夜观星象,别说是星座了,就连熟悉的星星一个都没发现。 这是否能说明他生活的世界并非地球呢? 夏凡不敢断定,因为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从各方面来印证这点。 但不下山,他去哪里了解? 问题又重新回归到了原点。 夏凡没有纠结太久,反正他想下山就下山,不想下山就不下山,谁能管着他怎么想的? 他都在山里待了十年,早已经不在乎多待几年。 接下来一连数日里,他都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顺便还给咖喱棒制作个剑鞘,有事没事就挂在腰间上晃来晃去,就算不砍人也能削削水果啊! 而石小飞的精神渐渐有了恢复好转的迹象,唯一让夏凡头疼的是迷阵外的谢临渊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修了个简陋的木屋住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与夏凡长期耗下去了。 又双叒叕是一个铁头娃。 这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特产吗? 最早的少年郎陈顼如此,后来的石小飞如此,现在又轮到谢临渊了…… 第三十章 下山 “前辈,我想要离开这里了。” 时隔五日,这是石小飞再次见到夏凡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夏凡看着脸容坚毅的石小飞,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他咬了口手里的果子,不冷不淡地回应道。 “是的,晚辈已经想清楚了。”石小飞沉声道。 “你可要知道,我能救你一次两次,但未必会再救你第三次了。”夏凡语气平静道。 “晚辈心里晓得。”石小飞突然朝夏凡重重行了个跪拜礼。“但晚辈如今却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还望前辈能答应!” “什么请求?” 夏凡没有阻止石小飞的跪拜,依照他那执拗的性子,反正劝了也不会听。 “晚辈希望前辈能护送在下前往摘星楼!”石小飞深吸口气道。“如果前辈能答应晚辈的请求,晚辈愿意从此以后侍奉在前辈左右为奴为仆……” “好啊!我答应了。” 夏凡一口应了下来。 “晚辈……什么?前辈您答应了?” 石小飞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像出现了问题,本来他还准备好了其他的说辞,可未曾想夏凡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是啊,你没听错,我答应了。”夏凡瞥了眼石小飞摇摇头道。“我说你啊,早点想开这点不就好了吗?非要拗着性子和自己过不去,这事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无非是出去溜达一圈罢了,当初你要是早点说,何必落到现在的境地呢?” “前辈说的是,是晚辈错了。”石小飞连忙认错道。 “行了,赶紧起来吧,以后别总是有事没事就给人下跪,你不知道人跪久了膝盖都会软了吗?”夏凡言语不耐道。 “晚辈谨遵教诲。” 说着,石小飞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夏凡随即漫不经心地问道。 “……晚辈想今天便走。”石小飞犹豫片刻道。 “那你赶紧去收拾一下,收拾好了我们便出发。”夏凡挥了挥手道。 “就现在?”石小飞呆了一下。 “怎么?你不是想今天便走吗?既然如此,现在不走难道还要拖到太阳下山再走?”夏凡没好气道。 “可是,前辈不用收拾东西吗?还有,临走前难道您不需要向这里的村民交代一下?” 明明前辈答应自己的请求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事到临头,石小飞却表现得有些瞻前顾后,丝毫没有了刚才下跪请求时的决绝。 “我本山野人,孑然一身轻。”夏凡背负着双手看着眼前祥和的村子悠悠道。“正如我不可能永远都会救你一样,我也不可能永远都庇护他们,迟早有天,我都会离开这里,而他们同样会有自己选择的人生与未来。” “……我明白了。”石小飞似懂非懂道。“晚辈现在便去收拾包袱。” 说是包袱,其实也就是石小飞养父的骨灰盒。 一进一出,他便迅速回到了夏凡身边。 “走吧。” 夏凡见状,毫不犹豫地朝村外走去。 下山。 这本来看似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实际上在夏凡看来不过是水到渠成的简单之事。 时机到了。 自然便该下山了。 而石小飞的请求便是他的下山的时机。 所以夏凡的内心由始至终都毫无波澜。 “离开前我们先去看一个人。” 离开村子不久,夏凡忽然若有所思地朝某个方向望去。 “前辈,您指的是上次那个向你挑战的人?他还在外面?” 精神渐渐放松下来的石小飞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的,不过他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 说完,夏凡大步便朝谢临渊暂居的地方走去。 …… “谢临渊!当日你杀我门下弟子,今日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山林之中。 谢临渊面色凝重地盯视着眼前团团围住自己的江湖中人,他们身穿着统一的黑色劲服,明显来自于同一个门派,其中说话的领头者更是让人无法轻视。 霸刀门门主。 周烈! 传闻中半步迈入宗师之境的高手! 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周烈!莫非你想要以大欺小?难道不怕事后神剑山庄的报复?” 谢临渊死死盯视着眼前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彪悍中年男子道。 “老子就是以大欺小又如何?”周烈手提着一柄泛着青黑色的长刀冷冷道。“而且你以为老子不知道,神剑山庄早已在百年前毁灭于魔宗之手,而你想必不过是当年漏网之鱼的后代!就凭一个凋零百年的神剑山庄也想吓唬我?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吗?” “神剑山庄的底蕴永远不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所能理解的!纵然神剑山庄早已毁灭没落又如何?只要神剑山庄的血脉仍在,我们迟早有天都会重振江湖!”谢临渊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周烈狂笑一声。“那老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从现在开始便要把你们这些神剑山庄的余孽一个个给斩尽杀绝!” “尔敢!”谢临渊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怒吼道。 “你以为老子不敢!老子现在就先要了你的命!” 说完,周烈一步踏前,转瞬便来到谢临渊面前,举起手中的青黑长刀便狠狠斩了下去。 猝不及防下的谢临渊连忙狼狈躲开,可周烈的长刀却如影随形地再次斩了过来。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太嫩了!连朝元境都没有摸到门槛,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剑试天下?” 周烈的每一刀都侵略如火,威压得谢临渊丝毫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的剑很快。 但周烈的刀更快。 而高手间的对决往往在一瞬间便能决定胜负。 而周烈似乎在故意逗弄着谢临渊,明明他已经有不少机会可以趁势一刀了结对方的性命,可偏偏他的每一刀都故意收了一分。 结果不出片刻,谢临渊浑身便已经布满了刀刀血痕,犹如血葫芦般惨不忍睹。 “小子!游戏结束了!” 终于,周烈收敛了神色,青黑的长刀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冷冽的刀锋直接抹向了谢临渊的脖子。 第三十一章 生与死 我要死了吗? 身负重伤的谢临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青黑的长刀斩向自己。 他躲不开。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凝固的血液,僵硬的肌肉,迟钝的神经,犹如一具失去生机渐渐冰冷的尸体。 更让人绝望无助的是明明他的大脑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偏偏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拼命动弹着身体,拼命想要躲开这一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动起来啊!快动起来啊!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他肩负着神剑山庄的百年深仇,他肩负着复兴神剑山庄的使命,他肩负着家族老幼的存续! 所以他怎么能死?如何能死? 遗憾的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绝境之下,他没有成功爆种,没有外挂上线。 死,似乎成为了他必然的结局。 “当初林和劝我不要前来趟清屏浑水,难道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吗?” 有一瞬间,谢临渊眼中的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时间停止了流动,唯有他的意识不可抑止地弥散开来,犹如走马灯一样在回顾着自己人生中的点点滴滴。 他是家族中唯一的男丁。 他肩负的不单单是复兴家族的使命,还有传承后代的使命。 他三岁练剑,十二岁锻体,十五岁通脉,十八岁开窍,二十岁这年他便已经将神剑山庄传承的《惊神剑诀》修炼到了第五层,尽管他在武学上的造诣堪称得上天赋异禀,可相较于曾经神剑山庄威震江湖的历代天骄,谢临渊的天资明显还是差了一筹。 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家族身边的人更是时时都在鞭策他。 谢临渊!你忘了神剑山庄过往辉煌的荣耀吗? 谢临渊!你忘了魔宗屠戮我神剑山庄上千余口人命的血海深仇了吗? 谢临渊!你忘了复兴重振我神剑山庄的大愿了吗? 每每有人问出这些话,谢临渊都要大声回答。 临渊!一刻都不敢忘! 生活在如此环境下的谢临渊牺牲了一切的人生乐趣。 压抑,痛苦,仇恨。 无时不刻都在伴随着他的成长。 直至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或许,从他决定离开山庄剑试天下的时候,心底的最深处便扎下了一颗自我毁灭的种子。 在死亡的浇灌下,它终于发芽了,甚至长出了一朵朵绚丽妖艳的彼岸之花。 它们吸走了他的痛苦,吸走了他的压抑,吸走了他肩负的一切重担。 宛如给他赐予了新生。 可惜,这个新生来得太迟太迟了。 叮——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突然改变了青黑长刀的轨迹,差以毫厘地偏过了谢临渊的脖颈。 “谁!?” 周烈惊疑不定地环视着周围的山林,紧握住刀柄的手都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刀受到了什么样的干扰,尤其是在他的巅峰一击下,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不仅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偏了他的刀,甚至还差点让自己的刀脱手而出! 由此可见,他遇到了一个高手。 一个实力超乎想象的高手。 “其实我本来是不打算插手你们的私人恩怨,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嘛,可是我后来听你的意思,杀他之后,你居然还想要杀他全家斩草除根,这可就过犹不及了,所以我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出手了。” 夏凡慢悠悠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你……你就是清屏山传闻的那位隐世宗师?” 周烈看清来人后,顿时神色一变道。 “隐世宗师?这又是什么新称呼?”夏凡歪头略作思索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江湖中人好像会根据武者的实力划分出不同的等级境界,而宗师似乎便是其中很厉害的那一种吧?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宗师。” “……”周烈紧蹙眉头,似乎有些不习惯对方跳脱的怪异言论,因此他当即沉下脸直言道。“阁下莫非是想要保下谢临渊一命?” “咦?我有说过要保他性命吗?”夏凡表情讶异道。“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吗?你杀他就算了,为何还要牵连他的家人?” “自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如此简单的道理阁下不知道?”周烈冷冷道。 “我确实不知道。”夏凡轻叹口气道。“但我却听说过江湖规矩里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 “呵!江湖上的确有祸不及家人的规矩,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违背了这条规矩又有谁能奈何我?”周烈不屑一顾道。 “哎呀,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不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嘛!”夏凡恍然道。 “江湖自古便是如此。”周烈淡淡道。 “所以我便特别讨厌你们这帮无视法纪,不守规矩且肆意妄为的江湖中人!”夏凡摇摇头道。“有的时候看见你们这帮人,我便忍不住想一巴掌拍死你们!” “江湖如此,世道如此,既然阁下看不惯我等的作为,为何要隐居深山而不是帮助朝廷扫清四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周烈嗤笑道。 “因为我又不是救世主啊,何况这个世界一日民智未开,这个世界的劳苦大众便一日无法站起来!唯有一场自下而上的大革命,才能重新再造一个朗朗乾坤……”夏凡语气遗憾道。“算了,懒得和你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清楚,未来世界的打黑除恶里你们这帮江湖人士便首当其冲!” “……所以,阁下不拦着我杀谢临渊?” 周烈冷笑一声,他确实没有听懂夏凡说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直接话归正题。 “请便。” 夏凡不以为意道。 “阁下所言当真?”周烈立刻道。 “自然。”夏凡耸了耸肩道。“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周烈瞬间心中一紧。 “你杀了他后,我便会杀你。”夏凡淡淡道。 “为何?”周烈呼吸沉重道。 “拜托,杀了他你也是杀人犯啊,何况依照你的秉性,谁知道你曾经还杀过多少人,所以你觉得我会眼睁睁放跑了你这个满手鲜血的杀人犯吗?” 第三十二章 出山 “我们走!” 周烈神色阴晴不定地盯视着夏凡半晌,最终,他朝着周围的门下弟子挥了挥手,转身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虽然周烈性情桀骜,行事向i霸道蛮横,可问题是他的脑子又没问题,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他都心中有数。 如今关于夏凡的事情早已在江湖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众多当事人都怀疑他是隐世不出的一代宗师,毕竟就连浣花剑当代最优秀的弟子顾溪桥都一招惨败于对方之手。 周烈自然听说过夏凡的传闻,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开始他对夏凡的宗师实力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击败顾溪桥对于他而言同样并非难事。 直至对方出手救下谢临渊的那一刻。 周烈才真正确信,对方真的是宗师,因为只有宗师才能如此轻易地击偏他的长刀。 由于自身性格与武者的骄傲,周烈在夏凡面前始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惧色,可彼此间真正要爆发矛盾冲突的那一刻,经过权衡利弊的周烈不得不选择了退让。 虽然他是半步宗师不假,但在真正的宗师面前,两者的实力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对此周烈有着深刻的自知之明,明知不敌还要动手,除非他脑子让驴踢了。 所以,这个仇他暂且记下了。 等哪天他突破宗师之境,便是他重新上门讨教之日。 “前辈……” 这时候,石小飞气喘吁吁地从远处飞奔过i。 “你怎么现在才追上i?” 夏凡看着姗姗i迟的石小飞有些不满道。 “前辈,你刚才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我哪知道您究竟跑哪去了,结果我在山林里兜了半天,最后才好不容易发现了您。”石小飞抹了抹额头上泛出的细汗叫苦道。 “行吧,是我忽略了。”说着,夏凡指了指前方瘫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谢临渊道。“那边有人要扑街了,你赶紧上去帮忙包扎救治一下吧。” “那前辈呢?” 石小飞一听,下意识便走向谢临渊,可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回头朝杵在原地不动的夏凡问了句。 “出i没有带换洗的衣物,我担心他身上的血脏了我的衣服,所以救治的工作便交给你了。”夏凡理所当然道。 可是我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啊! 这句话石小飞当然不敢在夏凡面前说出i,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哇,前辈,这人伤得好重,就像被人千刀万剐了一样。” 片刻,石小飞i到意识接近昏迷的谢临渊面前,在仔细检查过对方的身体情况后,他顿时不由惊呼出声道。 “死了没?”夏凡直接道。 “没,这才是让晚辈真正惊讶的地方,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支撑到现在。”石小飞感叹道。 “都是皮外伤罢了,没有涉及到要害部位,一时半会肯定是死不了。”夏凡似乎远远便瞧出了谢临渊的问题。“只是如果你再不帮忙给他包扎伤口,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失血过多彻底扑街了。” “问题是晚辈手里没有东西给他包扎伤口啊!”石小飞苦恼道。 “你把他衣服脱了撕了不就行了吗?”夏凡心不在焉道。 “啊?!”石小飞呆了一下,旋即反应过i道。“晚辈明白了!” “咦,有点辣眼睛了。” 夏凡见到石小飞撕扯谢临渊身上衣物的粗暴动作后,立刻偏过头不忍直视地嘀咕了一声。 “前辈,包扎好了,但他身上有些伤口还在流血,我们必须要下山寻个医馆郎中才能真正救好他。” 半晌,石小飞终于把谢临渊包扎好了伤口,同时也把对方的问题如实告知了夏凡。 “那就背他下山寻找郎中吧。” 夏凡不知何时走到了石小飞跟前,他看了眼包扎得像个木乃伊的谢临渊,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决定。 “……晚辈明白了。” 石小飞心里苦,可是他不说。 “le&039;sg!” 待石小飞把谢临渊稳稳背上谢临渊后,夏凡随手打了个响指,一马当先地朝山外的方向走去。 “i吃狗?前辈,等会我们下山要吃狗肉吗?” 闻听到这句话的石小飞顿时有些奇怪道。 “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怎么能吃狗狗呢!不怕小动保活撕了你吗?” 夏凡冷冷训斥了石小飞一声。 “可是狗肉真的很好吃啊!”石小飞莫名其妙道。“不过既然前辈不喜欢吃,我们就不吃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走着走着,夏凡突然神色严肃道。 “什么事?”石小飞瞬间紧张道。 “你身上有钱吗?出了外面,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啊!”夏凡道。 “原i是这事啊?!”石小飞虚惊一场道。“前辈,晚辈身上没钱,不过您忘了晚辈的身份了吗?” “哦,忘了,你原i是个小偷,怪不得出门不带钱。”夏凡摸了摸下巴打量了眼石小飞道。“不过以后你还是放弃小偷这个职业吧,我不需要你偷钱i养我。” “可是不偷,我们上哪去弄钱啊?”石小飞苦着脸道。 “想要弄钱还不简单,到时候直接在城里找个赌档就好了!”夏凡满不在乎道。 “前辈难道还精通赌术?”石小飞眼前一亮道。 “谁说我要赌了,我要去查办这些害人不浅的赌档!收缴他们的赌资!我这是为广大饱受赌博坑害的平民百姓伸张正义!” 夏凡义正言辞道。 “啊?!前辈!难道你不怕……” 石小飞话至一半便自觉闭上了嘴,怕什么?怕得罪人还是怕人追杀? 这么大一个宗师便站在你面前,谁敢动手?嫌自己活腻歪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夏凡宽慰道。 这叫有分寸? 石小飞乖巧的选择了沉默。 不知走了多久,夏凡与石小飞终于走出清屏山。 “老子终于出i了!” 望着远方炊烟袅袅的村落,夏凡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感慨了一句。 前辈这是在山里憋疯了? 石小飞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只在心里暗暗想道。 第三十三章 异常 夏凡与石小飞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朝着清屏县的方向一路走去。 不知是否石小飞背了个血人的关系,途中凡是遇到他们的人都纷纷避之不及,其中更有盘桓在附近的江湖中人认出了二人,但对方很快便如同惊弓之鸟般不见了踪影。 等到夏凡与石小飞入城之际,基本上清屏县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二人的到i。 “气氛有点不对。” 夏凡原以为负责城防的守卫会给他们带i点麻烦,毕竟石小飞背了个血淋淋的重伤患者,甚至连自身都沾染了不少血迹,因此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可疑,谁知道城门的守卫屁都没敢放一个,直接假装视而不见放他们入了城。 估计他们是把夏凡与石小飞当成了江湖人士,而他们对于江湖人士向i都是畏之如虎,因此怎么可能会嫌命长多管闲事。 对于这种情况,夏凡只有一句话想说。 这大晋是药丸啊! 不过入了城后,夏凡便立刻感觉到了异常之处。 他指的异常并非是街道上纷纷避让的行人,而是他觉察到周围有不少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们,一时间都让他以为自己像是被狗仔聚焦偷拍的明星一样。 “前辈,您发现了什么?” 石小飞瞬间心中一凛道。 “一些烦人的苍蝇罢了,他们不跳出i还好,跳出i我就顺手拍死他们。” 夏凡神色从容地走在街上,目光不断在打量着沿街的店铺摊贩,同时脸上都渐渐浮现出一抹怀恋之色。 曾几何时。 他也是这些店铺摊贩的一员。 当初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赚得的第一桶金便是从这些不起眼的生意干起i的。 可惜。 这个世界却没有给他一个当富家翁的机会,硬生生把他给逼迫到山里苦修了十年才敢出山。 “前辈,前面有间医馆!” 片刻,石小飞突然出声打断了夏凡的回忆。 夏凡循声望去,结果便见到十丈之外有间店铺外挂着一面悬壶济世的旗子。 一笑堂? i到医馆前,夏凡抬头看了眼门匾的名字,顿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进去救治啊!” 夏凡见石小飞待在身旁迟迟未动,不由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催促道。 “可是,前辈,看病是要钱的……”石小飞哭丧着脸道。 “太久没有出i,一时间不习惯忘了。夏凡轻叹口气道。“小飞,把你那玉佩给我,然后你先带着他去里面救治,一会我便会把钱送i。” “好的前辈。” 石小飞二话不说,抽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了夏凡。 “行了,放心去吧,我相信这时候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i找你们麻烦。” 夏凡接过玉佩,故意拿在手上i回玩弄起i道。 “我明白。” 石小飞会落得如今的境地,无非是因为他怀揣着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上古奇书盗天决,如果没有盗天决,谁还会在意他这个小卒子。 再加上现在有夏凡明目张胆地护着他,在场暗中观察的江湖人士如何敢捋其胡须? …… “黄姑娘,那位有消息了。” 客栈雅间。 顾溪桥连忙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了黄姑娘。 “什么消息?”黄姑娘语气有点紧张道。 “他下山i到清屏县了,随行的还有他之前救下的少年与谢临渊!”顾溪桥面色沉重道。 “那个恶人居然i清屏县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下山了?” 黄姑娘顿时心慌意乱道,如今师姐不在,她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溪桥身上。 “高人行事向i出人意表,我等又如何得以知晓?”顾溪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那个恶人现在在哪里?”黄姑娘默然片刻道。 “对方将随行的二人留在了一间医馆后,旋即独自前往了城西最大的赌档。”说到这里,顾溪桥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i。 “赌档?哼!我就知道那个恶人不是什么好人!”黄姑娘微微皱起小琼鼻轻哼了一声。 “黄姑娘可能误会那位高人了,因为那位高人并非是去赌博游戏的……” 或许是黄姑娘对那位的成见太深的关系,顾溪桥都只能报以苦笑。 “去赌档不赌博?那他去赌档干什么?”黄姑娘不解道。 “那个高人i到赌档后便以赌博严重败坏社会风气,腐蚀毒害了广大劳苦人民的身心健康为由,直接出手扫荡了那间赌档。” 之前谢临渊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i,就像眼前听完后的黄姑娘一样。 “他,他就为了这个理由才去的赌档?”黄姑娘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之色。 “是啊,这也是在下断然没有想到。”顾溪桥一脸怅然道。 堂堂一位宗师,居然会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别说是顾溪桥与黄姑娘了,就连盘桓在清屏县里的各路江湖人士得知后都完全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印象中高高在上的宗师形象好吧?! 再者,赌档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给人提供玩乐的正常营生,即便赌档出事,大多数都是由当地小帮小派为了争夺地盘利益引发的。 结果现在一位宗师却用一个可笑的理由扫了赌档。 万一他们知道这位宗师扫荡赌档的真正理由是为了钱的话,恐怕不知有多少人更要惊掉了下巴。 可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这个世上真的有如此行事荒诞的宗师! “不管那个恶人是出于什么理由扫了赌档,但他既然i了清屏,我们便不能轻易放他离开!”黄姑娘突然鼓起了勇气,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道。“师姐临走前交代我们,一定要密切关注那个恶人的动向,万一师姐回i发现他离开了清屏,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黄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顾溪桥神色凝重道。“算算时间,令姐或许这一两日内便能赶回清屏,所以在下势必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拖住他们!” 第三十四章 告辞 “前辈?!您回i了?” 医馆偏室。 一位老者正专心致志地给病榻上的谢临渊处理着伤势,候在一旁的石小飞突然心有所感地朝门外望去,结果顿时惊讶的发现夏凡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边上。 “刚回i,糖炒栗子,要吃吗?” 夏凡一手啃着从街上买i的糖葫芦,一手将纸袋包装的糖炒栗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用了前辈,晚辈暂时没有胃口。” 石小飞连忙低声婉拒道。 “我知道了。” 瞧着屋里有些血腥的场面,夏凡便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老夫已经帮他的伤势处理好了,接下i只需要按时换药,躺在床上静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这时候,完成最后一步包扎的老者用手背抹了抹额间的汗水,旋即在床前水盆清洗双手之际,头也不抬地朝一旁的石小飞交代道。 “感谢老先生的救治,这些在下都晓得了。”石小飞立刻拱手恭敬道。 “一会别忘了去前堂支付诊金就好。” 说着,老者便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而倚在门口的夏凡早已提前让开了道路。 由始至终,老者都没有看夏凡一眼,整个人都保持着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 “石小飞,你之前是不是吓唬别人了?” 老者离开之后,夏凡若有所思地看向石小飞道。 “……前辈,晚辈错了,晚辈之前确实对那位老先生有些小小的不敬。”石小飞脸色一僵,彷如做贼心虚般小声辩解道。“但如果晚辈的态度不强硬点的话,刚才的老先生恐怕也不会如此尽心帮忙。” “我说他怎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感情是心里瞥了一股子怨气。” 夏凡无奈摇摇头,随手从怀里丢了一个钱袋给石小飞道。 “等会去前堂支付诊金的时候别忘了向老人家郑重道了个歉,顺便多给点银子压压惊。” “是的前辈!晚辈知道了。”石小飞接过钱袋忙不迭地表示道。“那晚辈现在便去前堂了?” “去吧。”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石小飞前脚刚走,病榻上的谢临渊便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i。 “你醒啦?” 夏凡在屋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丝毫没有顾忌周围的环境,剥了个糖炒栗子便丢进了嘴里。 “……” 意识尚未清醒的谢临渊扭头盯视着夏凡良久后才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道。 “下,是您救了我?”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夏凡淡淡道。“但一开始我是不打算救你的……” “下与周烈的交谈我在昏迷前都已经听到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从在下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杀了周烈的门下子弟,而周烈自然有理由为门下弟子报仇,所以即便在下不幸死在了周烈刀下,这也是在下咎由自取。” 床榻上的谢临渊面容苦涩道。 “奈何他的杀性太重了。”夏凡漫不经心地继续剥着糖炒栗子道。 “在下的杀性同样很重。”谢临渊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道。 “你杀过无辜良善之人?”夏凡冷不丁问道。 “没有。”谢临渊斩钉截铁道。“因为在下的剑从不杀江湖之外的无名之辈!” “还算有点傲气。”夏凡点点头道。“我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入江湖,生死度外,所以我不在乎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杀i杀去,反正与狗咬狗没有区别,但如果你们敢依仗武力肆意杀害无辜百姓的话,那么便休怪我多管闲事了。” “下真是一个至情至性,嫉恶如仇的人。”谢临渊轻叹道。 “过誉了。”夏凡不以为然道。“如果按照n阵营九宫格的评判基准,我估计自己会划分到混乱善良这个阵营,但人性终归是复杂的,反复横跳才是人类的本质。” “……”谢临渊听不懂夏凡话里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表明自己的心里想法。“但下却依然不计前嫌地救了在下一命,为此在下深感惭愧。” “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夏凡道。“毕竟见死不救可不是我的风格,当然,大奸大恶之徒除外。” “前辈,我回i了。” 这时候,石小飞闯了进i,当他注意到床上的谢临渊醒i后,不由感到了些许诧异。 “你终于醒了啊?” “行了,既然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夏凡见状,直接起身朝谢临渊说了句。 “下……” 谢临渊急忙想要叫住夏凡,可惜夏凡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而石小飞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他对谢临渊笑了笑便转身追出了门。 “前辈,您把他丢在医馆好吗?” 出了医馆,石小飞难免有些疑惑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日日待在他身边照料他,直至他伤愈为止吗?” 夏凡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这个,只是,晚辈还以为……”石小飞一时间语塞道。 “你以为我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夏凡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对待所有人都会像对待你这个傻小子一样吗?” “晚辈错了。”石小飞低下头道。 “那你知道你错哪了吗?”夏凡随口问了句。 “啊?!” 石小飞呆了下,似乎没想到夏凡会追问下去。 “逗你玩的!”夏凡翻了个白眼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找个客栈先住下i,然后明天买了马便前往摘星楼!” “好叻!”石小飞瞬间又重新振奋了精神道。“前辈,跟我i,晚辈知道清屏最好的客栈在什么地方!” “等等。” 然而夏凡却忽然停住脚步拦住了石小飞。 “前辈,怎么了?” “前面有人在等着我们。” 石小飞一听,立刻看向了街道前方。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男人。 顾溪桥。 “下!我们又见面了。” 顾溪桥朝着对面的夏凡拱了拱手,那张颜如冠玉早已经没了熊猫眼的脸上,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第三十五章 赴宴 “我记得你,但你叫那个谁i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夏凡对顾溪桥的印象不错,但一时间他却忘了对方姓甚名谁,只记得自己打了对方两个熊猫眼。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在下乃浣花剑门下首席弟子,顾溪桥!” 顾溪桥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上次自己确实忘了表明身份,其实这不怪他会有这方面的疏忽,毕竟顾溪桥在江湖上颇负盛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江湖中人认出自己。 问题是夏凡在深山隐居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人事难免会显得孤陋寡闻,所以他不知道顾溪桥实属正常。 “顾溪桥?好的,我记住了。”夏凡微微颌首道。“不知你这回当街拦我又有何事?怎么?莫非你还想为盗天决与我打一场吗?” “下说笑了,在下自知不是下的对手,如今又怎敢再向下轻言挑衅。”顾溪桥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难言的苦涩道。“在下只是闻听下今日i到了清屏,所以便想要借此机会向下赔礼道歉,并为此特意设下了宴席款待下。” “宴席?不会是鸿门宴吧?”夏凡眉头一挑道。 “鸿门宴?”顾溪桥顿时迷惑道。“敢问下何为鸿门宴?” “就是宴无好宴的意思。”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溪桥道。 “下您又说笑了。”顾溪桥一脸讪讪道。“在下设宴赔礼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诚挚歉意,再者,下武功高绝,即便在下有不轨之心,下又有何惧之理?” “激将法?行吧,便让我看看你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吧!” 说着,夏凡拍了拍身旁傻愣的石小飞道。 “走吧,既然有人免费请客,我们也不好辜负对方的一片好意。” “前辈,难道您真的不怕有诈?” 紧随在身旁的石小飞不由有些担忧道。 “放心吧,这家伙是个聪明人。”说着,夏凡已经走到了顾溪桥身前。“我说对吧,小顾?” 小顾? 顾溪桥眼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和煦的笑容。 “下说的是。” 旋即,顾溪桥便领着他们二人前往了附近的客栈,这让周围暗中看热闹的江湖人士都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顾溪桥为了款待夏凡专门包下了客栈二楼最大的雅间,等他们进入雅间的时候,意外发现酒桌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神秘女人。 尤其是当对方看到夏凡后,还故意瞥过头冷哼了一声。 “婉儿!不得对下无礼!”顾溪桥见到酒桌上的女子瞬间神色一变道。“而且你怎么过i了?我不是交代你好好留在房间的吗?” “顾公子,抱歉,请原谅小女子的冒失,只是小女子有些问题想要当面向这位高人质问清楚。” 酒桌上的不速之客正是黄姑娘。 她在和顾溪桥辩解之后,目光渐渐移到了夏凡的身上,同时刻意咬重了高人二字。 “没事,我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小顾你也不必在意。” 夏凡施施然然地坐到了酒桌上,仿佛视若无睹一样丝毫没有理会这位黄姑娘。 “抱歉,下,是在下失礼了。”顾溪桥连忙拱手道。“倘若在下师妹有不敬之处,还望下能够多多海涵。” “她是你师妹?”夏凡随口问了句。 “准确的说,她是在下友人的师妹,不过前段时间友人暂且有事离开,因此特意嘱咐在下能照看一二。”顾溪桥道。 “我记起i了,她就是那天喊着盗天决是她们家的那个小姑娘?”夏凡若有所思道。 “是的,但在下这位师妹涉世未深,常年都生活在宗门之中,所以言语上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下能包容体谅。”顾溪桥苦笑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何况看这小姑娘估计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阶段,标榜自我,放飞个性,固执己见,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最后头疼的人又不是我。”夏凡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 “你……” “下一席话还真是发人深省!” 顾溪桥第一时间用眼神制止了黄姑娘开口,然后连忙向夏凡恭维了一句。 “闲话少说,还是赶紧让小二上菜吧。”夏凡淡淡道。“在山里待了太久,如今总算能吃顿好的了。” “下稍等,在下现在便去安排。” 说着,顾溪桥走到门外与附近的小二知会了一声,不出片刻便重新返回了屋子。 “下,小女子有些问题想要向下请教……” 上菜之前,黄姑娘终于抓住机会问出了口。 “好说好说,但等我们吃完饭再说。” 夏凡一句话便把她给堵了回去,而顾溪桥又在身旁紧紧盯着,深怕她出言不逊,一时间黄姑娘都不好继续发作下去。 接下i的酒宴里,除了大快朵颐的夏凡之外,众人可谓都是心思各异。 石小飞总觉得气氛太过别扭,让人坐立不安。 顾溪桥尽管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可黄姑娘的出现无疑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至于黄姑娘则憋着股怨气沉默不语,连桌上的饭菜都没有动一口。 “好久都没吃过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了,人活着果然是为了追求更好的享受。” 酒包饭足后,夏凡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今日能让下称心如意,在下便感到满足了。”顾溪桥见缝插针道。 “好了,既然饭已经吃好了,接下i我们便该谈谈正事了。”夏凡笑了笑,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黄姑娘身上。“小姑娘,憋得很辛苦吧?有什么问题现在尽管问吧。” “下,小女子想要知道,下既然身为前辈高人,为何要强夺原本属于我们宗门的失窃之物?”黄姑娘当即脱口而出道。 “我赴宴而i自然便是为了解决彼此的误会,否则你们以为我真的会随随便便答应一个人的邀约吗?” 说着,夏凡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顾溪桥。 注意到夏凡眼神的顾溪桥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 “石小飞,把你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一听吧。” 第三十六章 商讨 “前辈,一定要说吗?” 石小飞一听,顿时神色有些扭捏道。 “平常你的脸皮不是很厚吗?怎么现在却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就连桌上这位心直口快的小姑娘都不如。” 夏凡悠哉喝着茶水,直接无视了小姑娘投来的不忿眼神。 “前辈,毕竟这涉及到了晚辈的一些隐私之事。”石小飞依旧支支吾吾道。 “那就挑重点说。”夏凡干脆道。 “好吧。” 无奈之下,石小飞只好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告知了对方。 夏凡并非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果盗天决确实是黄姑娘宗门的失窃之物,他是不介意物归原主,偏偏石小飞若想完成养父的遗愿又离不开盗天决。 因此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误会,彼此最好能商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毕竟盗天决可是一个烫手山芋,虽然他不怕麻烦,但他也不喜欢招惹麻烦。 所以当他看到顾溪桥当街拦路,并且以赔罪的理由打算设宴款待自己的时候,夏凡心里便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原来阁下并非是贪图盗天决,而是想借用盗天决来帮助这位小兄弟完成养父的遗愿。” 石小飞讲诉完毕后,顾溪桥不由得恍然慨叹道。 “小姑娘,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夏凡则瞥了眼沉默下来的黄姑娘道。 “但盗天决终归是我们宗门之物,阁下意图拿盗天决借花献佛,可否有考虑过我们的意见?”黄姑娘不服气道。 “所以啊,现在我们把问题摆在台面上来,一起商讨下有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办法嘛。”夏凡笑了笑道。“这总好过加深误会,彼此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吧?” “阁下所言甚是。”顾溪桥起身朝夏凡表示了拜服,同时不忘轻斥了黄姑娘一声。“婉儿,你就不要胡闹了。” “我哪里有胡闹,明明盗天决本来便是我们的东西。”黄姑娘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既然如此,咱们话归正题。”夏凡朝顾溪桥道,“其实盗天决还给你们也无妨,但前提是你们必须要先帮助这个傻小子完成养父的遗愿才行。” “据在下所知,摘星楼乃是传承自中古的隐世宗门,鲜少有门下弟子在江湖走动,在下这些年行走江湖便从未听说过摘星楼有弟子入世的消息。”顾溪桥神色一正道。“最关键的是传闻摘星楼位于崇州大岷山一带,但摘星楼山门的具体位置却无人得知。”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前往了崇州大岷山最后都可能徒劳无获?”夏凡若有所思道。 “我知道摘星楼的山门在哪。” 这时候,石小飞突然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小兄弟竟然知道?”顾溪桥顿感诧异地望向了其貌不扬的石小飞。 “是的,因为养父临终前曾告诉了我如何找到摘星楼山门的方法。”石小飞低声道。“但我现在却不能把这个方法说出来。” “在下理解。”顾溪桥心领神会道。“但其实小兄弟不知道也不要紧,因为若想寻访摘星楼的话,我们这边同样另有他法。” “什么方法?”石小飞好奇道。 “摘星楼虽是隐世宗门不假,可不代表摘星楼会闭门自守,因为在下宗门便曾在十余年前接待过摘星楼的贵客。”顾溪桥和盘托出道。“而有来往便有交情,到时候在下只需求助宗门长辈,或许便能如愿拜访摘星楼。” “遇事不利叫家长,这便是背后有个宗门的好处啊!”夏凡不禁哑然道。 “不仅如此,就连小兄弟之事在下都能请求宗门长辈出面斡旋一二。” 顾溪桥非但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言语中都流露出了淡淡的骄傲与自豪。 因为在江湖之中,一个强大的宗门本身便是门下子弟引以为豪的事情。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摘星楼不卖你们宗门的面子呢?”夏凡语气冷静道。“毕竟石小飞的养父之事乃摘星楼的内部私事,外人断然没有指手画脚之理。” “……”顾溪桥听后一怔,旋即沉默片刻道。“是在下欠考虑了……但阁下是否同样想过,万一摘星楼不肯接受盗天决为条件呢?” “先礼后兵嘛,就像我现在和你们在耐心商讨一样,谈得拢自然是好的,谈不拢就打呗。”夏凡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水道。“反正最后总有一方会主动请求回到谈判桌上。” 这一刻。 顾溪桥仿佛才真正认识了眼前的夏凡。 看似淡泊平和的表面,偶尔荒诞不羁的性子。 但这些都掩盖不住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傲与睥睨四方的霸气。 是的。 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宗师该有的气势。 当所有的假象撕裂开来,他才彻底意识到了对方的恐怖。 一丝冷汗不知不觉间便爬上了他的额头,开始浸湿了他的后背。 “别紧张,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恶魔,你看,我们现在不还是谈得好好的嘛。”夏凡似乎觉察到了顾溪桥的心态变化,不由似笑非笑地戏谑了一句。 “前辈!是晚辈失礼了。” 顾溪桥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朝夏凡执作揖礼,连带着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倘若你们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不妨把我的话带给你们背后的宗门长辈吧。”说着,夏凡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缓缓站起了身子。“小飞,我们走了!” “你们不能走!” 谁知黄姑娘见状突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娇叱道。 “婉儿不得无礼!” 不等夏凡反应,顾溪桥便惊慌失色地朝黄姑娘重重训斥了一声,同时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她的身前,面朝夏凡便赔礼谢罪道。“前辈!舍妹年纪尚幼不知礼数,如若有出言不逊得罪前辈的话,前辈尽可责罚于晚辈!” “没事,小姑娘只是缺少了社会的毒打,改天我送她一本女侠无惨她便会知道江湖的险恶了。” 夏凡朝顾溪桥身后的黄姑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便转身离开了雅间。 &/artile> 第三十七章 修炼的意义 夏凡与石小飞离开雅间后并没有离开这间客栈,因为他们直接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 当然,一方面是客栈恰好有空房,另一方面则是夏凡懒得舍近求远。 尽管他们的房间与顾溪桥设宴的雅间只相隔了一条过道,可夏凡却根本不在乎这点,即便彼此间存在嫌隙又如何?反正最后寝食难安的又不会是自己。 出于对石小飞的安全考量,两人自然是住在了一间房里。 由于房间内只有一张床的关系,石小飞自觉主动的将床让给了夏凡,而自己则选择了打地铺。 夏凡没有和石小飞客气,无非是他看来客房里的硬板床与地板无甚区别,何况现在石小飞都把自己当成了长辈一样尊敬,且不说他的性子,光是他受到的封建思想教育都不允许他犯齿。 礼教吃人。 这在古代封建社会可是真实的写照。 纵然是那些恣意妄为看似不受礼教束缚的江湖中人,实际上都受到了礼教潜移默化的影响,只是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点罢了。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清屏县都陷入了一片静谧,沿街的店铺里坊早已闭门紧锁,街道上基本都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有灯火人影都是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巡夜更夫。 毕竟古代城市都有宵禁制度,即便想要享受夜生活都只能留宿于烟花之地,又或者是呼朋唤友在家中饮酒作乐。 尽管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开放宵禁,可若想体验《清明上河图》里描绘的繁华盛景,估计也只有京城之类的地方方可一窥全貌。 “前辈,您还没有睡吗?” 或许是时间尚早的原因,暂无睡意的石小飞在地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当他透过窗外的月光注意到夏凡依旧闭眼盘坐在床榻上后,顿时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我在修炼。” 夏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道。 “难道前辈不需要休息的吗?”石小飞惊愕道。 “修炼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夏凡语气平淡道。 “难道前辈不会觉得感到枯燥吗?”石小飞好奇道。 “你知道高手寂寞吗?”夏凡不答反问。 “前辈的意思是想要成为高手便必须能忍耐得住寂寞与枯燥吗?”石小飞略作思索道。 “还算你有悟性。”夏凡道。 “但前辈如此刻苦修炼又是为了什么?”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夏凡言语渐渐不耐道。“当年老子便是让两个神经病在大街上厮杀的余波给差点弄死,这才让我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实力的重要性,换成现在的话,看老子不一巴掌拍死他们。” “……前辈,那晚辈便不打扰您继续修炼了。”石小飞当即知趣道。 “石小飞,我希望你能记住,往后你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努力修炼,不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为了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完这句话,夏凡便彻底不再言语。 “晚辈谨遵教诲。” 石小飞神色复杂道。 难道石小飞不知道实力的重要性吗? 尤其是经此一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了实力的重要性,如果有实力,他还会怕别人来抢夺他手里的盗天决吗?还会落得今日的狼狈地步吗? 可是他没有大宗门的依靠,没有良师的悉心教导,更没有厉害的武学传承。 他就是江湖里一个不入流的小贼。 虽然养父教会了他很多生存技巧,可迫于摘星楼不得私授宗门绝学心法的关系,所以养父传授给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武艺,唯独只有轻功方面颇具特色。 尽管后来石小飞得到了上古奇书盗天决,但他却不敢过度参悟,似乎深怕因为自己的参悟导致玉佩中蕴藏的盗天决消失不见,如此一来,自己到时候又如何与摘星楼交换条件,完成养父的遗愿? 他想要变强。 偏偏他又没有变强的途径。 他能怎么办?求助夏凡吗?不可能! 夏凡都已经两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甚至还答应出山陪他护送盗天决前往摘星楼,因此石小飞还有何颜面再强求对方帮助自己? 想着想着,石小飞便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等他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我们走吧。” 在客栈大堂吃了早饭,顺便让伙计备了些干粮饮水,夏凡便朝石小飞招呼了一声,旋即双双离开了客栈,一路奔向当地的集市购置马匹。 除了马匹,夏凡还给自己与石小飞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与靴子,林林总总办下来都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从赌档收缴的钱财都消耗得所剩无几。 “顾公子,他们走了吗?” 日上三竿的时候,黄姑娘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在阁楼外廊处的顾溪桥。 “走了。” 顾溪桥背负着双手,目光眺望着远方城池大门的方向道。 “顾公子,您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万一师姐回来了我们该如何交代?”黄姑娘不由心慌意乱道。 “婉儿小姐,您觉得他们一心要走的话,在下拦得住吗?” 顾溪桥面色无奈地看向不谙世事的黄姑娘道。 “……拦不住。”黄姑娘心有不甘道。 “婉儿小姐,以后不要再任性了。”顾溪桥轻叹道。“若非这位高人前辈宽宏大度,否则你我都早已性命堪忧。” “……那个恶人真有顾公子说得这么可怕吗?”黄姑娘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婉儿姑娘,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宗师在江湖里意味着什么……”顾溪桥意兴阑珊道。“令姐正是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宗门,甚至在此之前,根本不敢与对方有任何矛盾冲突。” 也只有常年生活在宗门里深受长辈溺爱的你才会如此无知无畏。 顾溪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顾公子,小女子知错了。” 黄姑娘呆愣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顾溪桥却心不在焉道。“现在,我们便安心等令姐回来吧。” &/artile> 第三十八章 一语之失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出了清屏县城,悠悠骑行在野外空旷的官道上,夏凡忽然心血来潮地唱起了前世里熟悉的一首歌曲,遗憾的是前方没有兰若寺,更没有聂小倩在等着他们。 石小飞一言不发地跟在夏凡身后,似乎对于夏凡偶尔放飞自我的怪异行径早已习以为常,不就是唱个歌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他听不懂夏凡究竟在唱什么,但只要前辈高兴就好了。 一曲终了,夏凡却没有了继续唱下去的心情,因为熟悉的歌曲不经意间便勾起了前世的种种回忆。 从歌曲联想到了电影,从电影联想到了现实,从现实里联想到了飞机高铁。 如果有高铁飞机,他们何至于会选择马匹这种古老又落后的交通工具,慢吞吞的不说,硌得屁股大腿都不舒服。 “前辈,您怎么了?” 石小飞敏锐觉察到夏凡心情有异,不由关问了一句。 “我在想从清屏到崇州大岷山不知道要多少天,如果有飞机高铁就好了,可想想自己从学校里学的知识大多都还给了老师,何况我是文科生,又不是理工科生,即便想要造个蒸汽机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看来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乘坐到火车的那天了。” 夏凡一脸怅然道。 “……前辈,我打听过了,骑马从清屏到崇州大岷山约莫三天左右便能抵达。”石小飞自动过滤了夏凡说的怪言怪语。 “三天?崇州离清屏很近吗?” 夏凡对于这个世界的地理认知相当模糊,哪里是哪里根本分不清楚,再者古代的地图对于封建王朝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根本不得流入民间,举个图穷匕见的典故便知道古代地图的重要性。 “事实上晚辈也不知道清屏离崇州具体有多远,只是听往来的商人谈起过。”石小飞有些惭愧道。 “行了,我知道了。” 夏凡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心里却想着到时候一定要搞份地图出来,毕竟旅游没地图怎么行? 离开清屏大半天后,夏凡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不长眼的家伙暗中尾随,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行踪却悄悄流传向了江湖各地。 …… “顾公子!婉儿!” 与此同时,赵青桐风风火火地赶回了清屏的客栈,同时随行的还有一个文士打扮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师姐,你可算回来了……” 黄姑娘见到赵青桐的一瞬间便如玉燕投怀般扑向了赵青桐。 “顾溪桥见过前辈。” 顾溪桥朝着赵姑娘略作点头示意后,他便朝着对方身旁的中年男子恭敬行了个礼。 “溪桥,不必如此多礼,这段时间有劳你了。”中年男子笑容亲近道。 “但晚辈有愧,未能完成家师交代给在下的任务。”顾溪桥苦笑道。 “事情我已经听青桐说了,这不怪你,只怪你们的运气不太好。”中年男子摇头宽慰道。 “师姐!那个恶人逃了!” 这时候,黄姑娘突然挣脱出赵青桐的怀抱急切道。 “顾公子?婉儿说的可是实情?” 赵青桐闻听脸色一变道。 “婉儿说的没错,那位前辈高人确实已经离开了清屏……” 顾溪桥轻叹口气,旋即便把前因后果娓娓道出。 “原来如此。” 听完顾溪桥的讲诉,赵青桐顿时若有所思道。 “溪桥,你做得不错。”中年男子则称赞了顾溪桥一句。“如今我们可以确定那位高人并非贪图盗天决,说明这件事情上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前辈,如果想要索回盗天决,我们又该如何完成对方提出的条件?”顾溪桥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老夫与摘星楼的人还算有些交情,到时候老夫会尝试说服他们。” 中年男子面色从容道。 “如果摘星楼的人不答应呢?”顾溪桥担忧道。 “既然老夫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中年男子语气平静道。 顾溪桥闻听后不禁眼皮直跳,这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征兆啊! 难道—— 这场宗师之战不可避免了吗? “前辈,还请恕晚辈冒昧说一句,如果可以,晚辈是不希望前辈与那位高人交手。” 顾溪桥终究还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溪桥,看来你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啊。” 中年男子微微轻蹙起眉头道。 “师叔,请不要为难顾公子了。” 赵青桐适时出面帮顾溪桥解了围,因为明眼人都觉察出中年男子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了一丝不快。 尽管顾溪桥的本意是好的,但他的这句话里却暗含了另一层意思。 他劝中年男子不要出手,是否在提醒他并非能够稳胜对方? 这让同样身为宗师的中年男子有何想法? 每一个宗师都是骄傲的。 而顾溪桥的这番话显然触及到了宗师的忌讳。 “溪桥,你回去吧,接下来老夫自会带青桐与婉儿前去大岷山,暂不需要你的陪同了。” 中年男人偏过头没有再去看顾溪桥一眼。 “晚辈知道了。” 说着,顾溪桥神色黯然地朝三人分别拱了拱手,旋即离开了房间。 “师叔,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让顾公子继续跟着我们了?” 一旁的黄姑娘满头雾水地看向了中年男子。 “师叔没事,只是溪桥出来江湖多年,是时候该回宗门好好反省了。” 中年人微笑着摸了摸黄姑娘的脑袋,一脸慈祥地解释道。 顾溪桥没有拖泥带水地离开了客栈,因为知道他客栈留的愈久,无疑会更加碍了前辈的眼睛。 谁让他自己说错了话呢? “溪桥兄!” 当顾溪桥牵着马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的时候,路边的面摊上忽然有个人叫住了他。 “你是?” 顾溪桥下意识循声望去,结果便看到面摊上有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朝他招了招手。 “在下林和。” 林和笑嘻嘻地看着走上前来的顾溪桥。 “林和?”顾溪桥略作思索,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当代的河洛传人,林和?” “没错,正是在下。”林和笑容更甚道。 &/artile> 第三十九章 阴店 “那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骗我们说半天便能抵达大岷山下的涪安县,结果现在天都要黑了,我们却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旮旯里瞎转悠!” 骑马走在荒郊野岭的古道上,夏凡望着周围苍茫萧瑟的景象,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 “前辈,都怪晚辈没有打听清楚,以至于害得前辈受累了。”一旁的石小飞听后倍感惭愧道。 离开清屏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而昨夜他们便是投宿于途径的一个村庄里,由于人地生疏的关系,石小飞难免需要不时问路方能知道前往大岷山的具体方位。 清晨他们准备出发之际,石小飞便向当地乡老打听了道路,谁知这位乡老却信口开河,极大程度上误导了他们。 “这与你无关,一切都是那糟老头子的错。”夏凡撇了撇嘴道。“我倒是不介意露宿荒野,只介意走错了方向。” “晚辈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并没有走错方向。”石小飞抬手指了指夕阳落下的方位道。“因为这一路我们都在往西,即便有偏离也偏不了多少。” “小伙子,你知道什么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吗?”夏凡没好气道。“如果我们走了一天的冤枉路,最后很可能需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才能重回正轨。” “前辈说的是,晚辈知道错了。” 石小飞当下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咦?” 又走了一段路,骑在马上百无聊赖的夏凡忽然眼前一亮,因为他竟然在远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火光。 “前辈?怎么了?”石小飞迅速反应道。 “你没看到吗?远处有火光,这意味着我们今夜可能不用露宿荒野了。”说着,夏凡夹紧了马肚子,慢慢开始加速朝着火光奔去。“趁着天没有彻底暗下来,我们赶紧过去!” 火光。 来自一盏挂在长杆上的青色纸灯笼。 而灯笼的后方有一间灯火通明的客栈,远远地甚至能听到客栈里传来的嘈杂声。 “这荒郊野外的居然有客栈?我们该不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黑店吧?” 夏凡驻马在灯笼前,目光遥望着前方的客栈若有所思道。 “前辈,这不是黑店,因为黑店是不挂灯笼的。”石小飞面色有些凝重地指了指杆上的青色灯笼道。“据晚辈所知,会挂青色灯笼的往往是阴店!” “阴店?这是什么店?专门接待山精鬼怪的店吗?”夏凡饶有兴致道。 “前辈,所谓的阴店并非是给鬼怪开的店,而且阴店招待的客人往往比鬼怪还要可怕。”石小飞郑重其事道。 “哦?那就有意思了。”夏凡旋即打了个响指,驾驭着马匹便朝客栈缓缓走去。“我们不妨去瞧瞧吧。” “前辈等等我。” 说着,石小飞赶忙追了上去。 “对了石小飞,你是怎么知道阴店的?” 路上,夏凡好奇问了一句。 “这是养父生前告诉我的。”石小飞低声道。“他曾经便告诫过我,出门在外,绝对不可擅闯阴店,否则凶多吉少。” “两位客官,欢迎光临!” 当他们靠近至客栈门前的时候,一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忽然从暗处迎了上来。 “你怎么不问我们打尖还是住店呢?” 夏凡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年轻小二道。 “两位客官莫非是第一次来?”年轻小二热情依旧道。 “是的,所以我就想知道你们这里与别处的客栈到底有什么不同。” 夏凡翻身下马,目光略过年轻小二仔细打量起这间占地不小的客栈。 “如果客官想要知道的话,为何不直接进来看看呢?”年轻小二笑容更甚道。 “我正有这个打算。” 夏凡直接将马匹的缰绳交给年轻小二,径直便朝着客栈里走去。 石小飞见状,不得不依然画葫芦紧随了上去。 站在客栈紧闭的大门前,夏凡便听到了大堂嘈杂的喧闹声,只是当他双手推开大门的瞬间,这些嘈杂声突然戛然而止。 “各位晚上好啊!” 客栈大堂内。 每张桌椅处几乎都坐满了人,更诡异的是每个人都佩戴着一张画着笑脸的皮质面具,同时齐齐扭头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夏凡身上。 面对如此惊悚的场面,夏凡却笑了笑,挥手便朝众人打了个招呼,旋即毫不犹豫地迈入了大堂。 嘭—— 在石小飞后脚踏入客栈大堂的那一刻,身后的大门便自动轰然关闭,吓得石小飞不由打了个哆嗦,同时更加寸步不离地跟上夏凡。 在无数张笑脸的注视下,夏凡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张空着座位的桌椅前。 “请问,你不介意我们两个坐在这里吧?” 桌椅有人,但只有一个人。 出于礼貌,夏凡还特意征求了一下对方的意见。 “……” 桌椅的人盯视着夏凡半晌,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谢了。” 夏凡朝对方笑了笑,拉开椅子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待见到石小飞还傻愣在旁边,他顿时伸手拍了拍他道。 “别站了,赶紧坐下,要不然这让你显得多不合群啊!” “好的前辈!晚辈这便坐。” 石小飞闻言缓缓坐了下来,但他却始终埋着脑袋不敢对上周围人的眼神。 伴随着石小飞的落座,在场的笑脸面具人纷纷收回了目光,彷如无事发生一样又各自相互谈天论地起来,现场再次变得喧闹嘈杂一片。 “老哥,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啊?” 夏凡一脸我很好奇地看向桌对面的陌生人道。 “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对方沉默半晌,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这就怪了,为何你们能来,我们不能来呢?”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对方冷冷道。 “这里不是阴店吗?”夏凡反问道。 “既然知道这是阴店,为何你们还敢进来?”对方沉声道。 “当然是住店啊!”夏凡理所当然道。“如今天色已暗无法赶路,我们不可能有地方不住反而露宿野外吧。” 当当当—— 这时候,客栈二楼最显眼的走廊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 &/artile> 第四十章 选择 锣声响起的刹那,大堂内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并且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二楼的走廊。 “这回,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对桌的人瞥了眼夏凡与石小飞,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他们。 “好戏要开场了吗?” 夏凡却充耳不闻般跟着众人看向了二楼走廊。 锣声停下的那一刻,一个同样带着笑脸面具的人出现在了二楼走廊,对方默不作声地环视了一圈大堂里的人,即便在看到夏凡与石小飞的时候都没有稍作停留,仿佛是早已知晓了他们的到来。 “人都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面具人清点完在场的人数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犹如刀刮玻璃般尖锐刺耳道。 “多了两个人。” 角落处突然有人开口道。 “从他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他们便不是生人了。”面具人不冷不淡道。“还有人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开始了。” “我有!” 夏凡懒洋洋地举起了手,一时间再次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你有什么问题?” 面具人看向夏凡道。 “我想知道,你们阴店究竟是干什么的?” 夏凡直言了当道。 “买卖,死人的买卖。” 面具人意简言赅道。 “既然是阴店,我自然知道你们是从事死人的买卖,可具体呢?”夏凡追问道。 “只要与死人有关的都在我们买卖的范围。”面具人没有丝毫不耐道。 “怎么听着和杀人买卖没啥区别?” 夏凡顿时有点兴致缺缺道。 什么鬼阴店,不就是个杀手组织吗?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们不止杀人。”面具人却道。 “我懂我懂,杀手组织嘛,怎么可能只有杀人一项业务。”夏凡抱着双手自以为是地点着头道。“毕竟作为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同样要学会与时俱进,否则迟早都会让更加多元化的新兴杀手组织给淘汰的。” “……你知道阴阳宗吗?” 面具人沉默片刻道。 “我只知道阴阳人,不知道阴阳宗,怎么?这个阴阳宗很出名吗?” 夏凡刚说出这句话,他便发现石小飞偷偷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他下意识扭头看去,结果便看到石小飞脸色发白,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飞,你知道那个阴阳宗?” “前前辈,阴阳宗便是江湖里鼎鼎大名的魔宗分支之一。” 面对夏凡的询问,石小飞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既然二楼的面具人会突然提起阴阳宗,石小飞心里瞬间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阴店阴店,是否与阴阳宗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表现得这么从心,敢情是这个阴阳宗在江湖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宗门咯?”夏凡顿时恍然道。 “前辈,难道您不知道魔宗的恐怖吗?自魔宗诞生的那天起,魔宗便掀起过无数次的江湖浩劫,不知有多少名门大派都毁灭在魔宗的手里,更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惨死于魔宗之手,以至于现在的江湖中人都谈魔宗而色变……”石小飞哭丧着脸道。“虽然阴阳宗只是魔宗的一个分支,但当年威名赫赫的神剑山庄便是阴阳宗以一己之力摧毁的!” 说到神剑山庄,这不禁让夏凡想起了那个姓谢的家伙。 他当时有点不明白,他为何会为了变强报仇连自尊都肯舍弃。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他的敌人强大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步。 就算是夏凡面对魔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都会感到力不从心,何况是一个随便让半步宗师吊起来打的谢临渊。 “所以你们阴店是隶属于阴阳宗的?” 夏凡抬起头看向二楼的面具人,这时候他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凡是敢于进入阴店的人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活着出去,一是死着出去。” 面具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难怪你会说我们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 夏凡看了眼桌对面无动于衷的面具人。 二楼面具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加入他们,自然能活着出去,拒绝他们,自然是死着出去。 他们只能有一个选择。 “你知道吗?老子最喜欢的便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夏凡缓缓站起身子扭了扭脖子,活动起手腕,笑嘻嘻地看向二楼的面具人道。 “看来你是选择了拒绝。”面具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道。“很遗憾,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笑脸面具人都猛地站起了身子,其中同样包括了夏凡桌对面的面具人。 “前辈!” 石小飞见状,吓得连忙躲到了夏凡的身后瑟瑟发抖道。 “你们真的确定要对我动手吗?我可最后警告你们一遍,一旦动手你们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活动完身体的夏凡顺手解下了腰间的含光剑,他握住剑柄,一点点从剑鞘里拔出了这柄不可视之剑。 “含光剑?你是神剑山庄的余孽?” 面具人注意到夏凡手中拔出的剑后瞬间声音一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刺耳。 “呦,蛮识货的嘛,可惜老子不是你说的神剑山庄余孽,这柄剑只是我从一个姓谢的家伙身上毛来的战利品!” 夏凡耸了耸肩,目光平静地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笑脸面具人。 “唉,老子就想住个店而已,偏偏你们这帮人好好的客栈不开,非要搞这种传销式的非法地下集会,别人不愿意加入还威胁要杀了人家,我看这间客栈开了已经有些年月了吧?而这些年里你们又残害过多少无辜的过路旅人呢?” “动手吧。” 面具人冷哼了一声,懒得再和对方废话。 “石小飞,离我远点,人有点多,我打算放大招了。” 面对周围如同潮水涌来的笑脸面具人,夏凡护着石小飞一步一步向后退道。 “大招?” 尽管石小飞有些懵懵懂懂,但按照他对夏凡的了解,最终还是果断选择了听话,一溜烟的功夫他便窜到了客栈的墙角。 “嗯,大招要配个解说才有气势,那什么光辉闪耀?连接过去现在未来?还有什么来着?” 夏凡见石小飞逃远后举起了手中的含光喃喃自语道。 “算了,不管了,吃老子一击咖喱棒!” &/artile> 第四十一章 不满 剑,没有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但这一剑却缠绕凝缩出肉眼可见的强烈风压。 当这一剑斩下去的瞬间,剑身凝聚的风压顿时爆发出摧枯拉朽的扇形冲击波,直接将眼前所有的笑脸面具人轰飞得七零八落,甚至整间客栈都因此崩塌了大半。 “不愧是咖喱棒,居然能承受如此烈度的挤压都丝毫无损,怪不得会称之为神剑。” 夏凡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含光剑,根本没有理会周围满目疮痍的废墟景象。 “你你是宗师?” 二楼的面具人呆若木鸡地看向夏凡,话语里透着不可置信的颤抖道。 “很遗憾,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夏凡笑盈盈地将对方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这回是在下有眼无珠了……” 面具人声音都变得异常生涩道。 “知道怕了?现在晚了!”夏凡撇了撇嘴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呵呵!好一个天道好轮回!”面具人沉默片刻,突然神经质地痴痴笑道。“但这个世道真是如此吗?” “我哪知道,我就是随便说两句应景的话而已。” 夏凡拿着手中的含光剑朝面具人比划了两下,似在思考等会给他一个怎样的死法。 “无需劳烦阁下动手了,在下自知是无法逃脱一个宗师的追杀!” 面具人仿佛看穿了夏凡的想法,语气漠然道。 “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比如撂下两句狠话,什么我们阴阳宗绝对不会放过你之类的。” 夏凡挑了下眉道。 “阁下既是宗师,又如何会在意在下自取其辱的威胁?”面具人淡淡道。“如果宗门有心为我等复仇,到时候自会派出人手查明真相……但,宗门真的会为了我等这些微不足道的人而得罪一位宗师吗?” “你倒是看得明白。” 夏凡略带欣赏地夸赞了对方一声。 “自在下加入阴店的那一刻起,在下便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说完,面具人闷哼一声,直接从二楼围栏处摔落了下来。 “前辈?” 这时候,石小飞终于小心翼翼地从墙角处摸到了夏凡身边,他看了眼地上没了生息的面具人,又看了看周围残垣断壁的凄惨景象,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把尸体收拢收拢,明早离开前一把火烧了,免得生出不必要的瘟疫。” 说着,夏凡无精打采地收剑回鞘,径直便朝着二楼残余的客房走去。 “这个,前辈,您想要去哪里?” 石小飞忙不迭道。 “当然是找个房间休息啊!”夏凡头也不回道。 “可,可您就留晚辈一个人在这里收拾吗?难道您不怕……” “放心吧,这里已经没有活口了,唯一的活口便是之前接待我们的那个小二,不过在我和刚才的面具人聊天的时候,对方便趁机逃之夭夭了。” 未等石小飞说完,夏凡便出言打断了他的顾虑。 “但,但万一那个小二去而复返呢?还有,前辈您不怕对方通风报信惹来报复吗?” 石小飞依然忧心忡忡道。 “怕个屁,老子窝在山里苦修了十年,为的就是出来之后再也不怕任何人!”夏凡不胜其烦道。“来一个老子拍死一个,惹怒了老子,老子直接把他们全部给一锅端了!” 石小飞听了,不由得呆呆目送着夏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良久。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前辈一样有着傲视天下的本事呢? 在收拢客栈里尸体的时候,石小飞无意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所有面具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偏偏他们却无一例外都死了。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夏凡挥出的那一剑。 在那犹如煌煌天威的一剑之下。 以石小飞贫瘠的想象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原来—— 这便是宗师真正的实力吗? 难怪江湖中人对宗师如此敬畏,原来宗师与普通武者早已经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存在。 好不容易清理完尸体,石小飞正打算找间客房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听见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对方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石小飞心中一惊,不自觉便联想到了之前放跑的小二,紧接着他迅速冲到了二楼,敲响了夏凡休息的客房。 “前辈,不好了,他们带人回来报仇了!” “外面安心待着,别打扰老子修炼。”屋内的夏凡冷哼道。“要是他们真敢上来报仇,老子自会出面解决他们。” “好的前辈,晚辈晓得了。” 石小飞不敢再惹夏凡不快,立刻知趣地告退离开。 是我之前的表现太差劲让前辈失望了吗? 石小飞坐在二楼的台阶处,手里怀抱着刚刚从大堂捡来的趁手兵器用作防身,随着马蹄声愈来愈近,本该紧张忐忑的他却神思恍惚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夏凡是一个不会无端生气的人,即便面对敌人都常常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洒脱姿态。 自打他们踏入阴店以来,石小飞便感觉自己像个累赘,事后惊魂未定的他还不慎影响了前辈的心情。 是我太依赖前辈的缘故吗? 石小飞心里想到。 因为他非常记得夏凡那天在清屏客栈与他说的话。 他希望自己记住,往后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前辈才会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不满? 是的。 当时既然有前辈在身边,为何我却依然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石小飞啊石小飞,你就是太依赖前辈以至于连勇气都失去了吗?就连刚才自我了断的面具人都比你有勇气,而这样的你连我都觉得太差劲了! 石小飞暗暗自嘲道。 当客栈外的马蹄声停下后,石小飞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坚毅的脸容再也不复之前的沮丧。 是的,我要向前辈证明! 我石小飞不是只会依赖别人的废物! 他拿着刀,目光紧盯向客栈的大门,似乎随时准备好迎来一场恶战! 片刻。 大门推开。 只见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当他们见到大堂狼藉不堪的景象以及二楼提刀虎视眈眈的石小飞后,三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 石小飞怔怔地看着三人的离去,紧接着便听见马蹄声远去的声音。 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们怎么就走了? &/artile> 第四十二章 未来打算 天才本站地址:[] “石飞,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清晨。 夏凡刚客房里走出来便见到了守在门外的石飞,只是见他一脸精神不佳的模样,所以不禁让人有些奇怪道。 “前辈,晚辈没事,等会晚辈出去打个水洗下脸就好了。” 石飞顶着两个黑眼圈连忙摇头表示道。 “莫非你在客栈大堂里守了一夜?”夏凡无奈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不,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石飞却语气坚定道。 “哦?你这是又受了啥刺激了?” 夏凡上下打量了一眼看似判若两人的石飞道。 “前辈,晚辈没有受什么刺激,只是晚辈终于明白了前辈的苦心。”石飞郑重其事道。 “苦心?算了,我也懒得理会你在瞎脑补啥了。” 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迈步便朝楼下大堂走去。 在一把火烧了客栈后,两人重新踏上了前往大岷山的路途。 他们的运气不错,走了一段路不久,途中便遇到了一支从涪安县方向来的商队,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确实走错了路,好在此处离涪安县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只需半天便能抵达。 “你昨晚来的人并非是阴店的寻仇者?” 旅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枯燥乏味的,所以夏凡经常会与石飞闲聊打发时间,同时从侧面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比如江湖。 聊着聊着。 石飞不免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是的,而且他们一进门,看到客栈里的景象便二话不离开了。”石飞语气里都带着一点耿耿于怀的怨念道。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夏凡随口问道。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寻常江湖人士的打扮,可惜他们离开得太快,而且天色又暗的关系,导致晚辈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石飞如实道。 “没看清就没看清吧,反正我也不在意他们是谁。”夏凡无所谓道。 “他们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不可能大晚上的还敢冒险策马赶路。”石飞猜测道。 “谁知道呢。”夏凡敷衍道。 “……” 石飞见夏凡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顿时也沉默了下去。 “石飞,未来完成养父的遗愿后你有什么打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他们离开涪安县愈来愈近,夏凡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完成养父的遗愿后,晚辈自然会遵照约定从此侍奉于前辈左右。”石飞有些茫然道。 “但我并不需要你的侍奉啊!”夏凡淡淡道。 “前辈是瞧不上晚辈吗?” 石飞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夏凡道。 “这不是瞧不瞧得上的问题,而是我确实不需要人侍奉。”夏凡轻声解释道。“你以为我答应护送你前往摘星楼是为了收你当弟吗?我可没这种无聊的嗜好。” “那前辈为何要一直好心帮助晚辈?”石飞不解道。 “我觉得你子人不错,所以想帮就帮了。”夏凡耸了耸肩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再编几个中听的!” “前辈,您这样让晚辈情何以堪啊。” 石飞抿着嘴唇,眼眶都不禁开始湿润道。 “嘶,我警告你啊,千万别哭,老子最讨厌有人给我煽情泼狗血了!” 夏凡见石飞一个大男人居然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道。 “还是赶紧给我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吧?” “未来打算吗?” 石飞埋着脑袋,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未来……或许晚辈会去寻找当年晚辈失踪的妹妹。” “我好像确实听你过你有个妹妹。”夏凡略作思索道。 “是的,当年晚辈一家逃难往云州的途中,晚辈的妹妹便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失踪了。”石飞露出追忆的神色道。“当年晚辈年幼懵懂,天真以为妹妹是夜里走失或者是让人拐走了,可随着晚辈年纪渐长,晚辈也渐渐从当年父母的反应里觉察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夏凡好奇道。 “自妹妹失踪后,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父亲沉默不发,偶尔夜里还会爆发激烈的争吵,最关键的是父母从来没有主动要去寻找妹妹的下落……”石飞沉声道。“所以,晚辈怀疑妹妹并非是失踪了,而是被父亲卖掉了,否则这无法解释父母的反常,也无法解释我们后来是从哪里弄来的粮食充饥。” “你妹妹当年是在哪里失踪的?”夏凡道。 “晚辈记得好像是司州平阳郡一带。”石飞想了下道。 “司州平阳郡?这么巧?”夏凡诧异道。 “前辈,什么这么巧?”石飞问。 “因为我便是来自司州平阳郡啊,不过平阳郡很大,辖下有六七个大县,若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当年你失踪的妹妹恐怕并非易事。”夏凡轻叹道。 “但再难晚辈都要找到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便是晚辈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石飞脸色黯然道。 “那就朝着这个目标好好努力吧!”夏凡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鼓励道。 “那前辈您呢?您未来有何打算呢?”石飞道。 “上京!”夏凡不假思索道。 “上京?去京城吗?晚辈能问问原因吗?”石飞道。 “当然是为了玩啊!”夏凡理所当然道。“作为一国之都,肯定是天底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既然我现在都出山了,肯定要去京城长长见识啊!” “前辈还真是潇洒自在……”石飞不由感慨道。 “到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能远远看到了涪安县的城池轮廓。 谁知他们准备入城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因为负责城门盘查的守卫居然拦住了他们。 “敢问二位少侠来自何处?” 盘问的守卫态度还算客气,似乎是不愿过分得罪一身江湖人士打扮的二人。 “云州清屏。” 石飞主动上前道。 “不知二位少侠前来涪安县又有何贵干呢?”守卫立刻追问道。 “过路。”石飞意简言赅道。 “好的,那在下便不耽误两位少侠入城了。” 问完这两个问题,守卫便微笑让开了道路。 第四十二章 未来打算 天才本站地址:[] “石飞,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清晨。 夏凡刚客房里走出来便见到了守在门外的石飞,只是见他一脸精神不佳的模样,所以不禁让人有些奇怪道。 “前辈,晚辈没事,等会晚辈出去打个水洗下脸就好了。” 石飞顶着两个黑眼圈连忙摇头表示道。 “莫非你在客栈大堂里守了一夜?”夏凡无奈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不,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石飞却语气坚定道。 “哦?你这是又受了啥刺激了?” 夏凡上下打量了一眼看似判若两人的石飞道。 “前辈,晚辈没有受什么刺激,只是晚辈终于明白了前辈的苦心。”石飞郑重其事道。 “苦心?算了,我也懒得理会你在瞎脑补啥了。” 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迈步便朝楼下大堂走去。 在一把火烧了客栈后,两人重新踏上了前往大岷山的路途。 他们的运气不错,走了一段路不久,途中便遇到了一支从涪安县方向来的商队,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确实走错了路,好在此处离涪安县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只需半天便能抵达。 “你昨晚来的人并非是阴店的寻仇者?” 旅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枯燥乏味的,所以夏凡经常会与石飞闲聊打发时间,同时从侧面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比如江湖。 聊着聊着。 石飞不免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是的,而且他们一进门,看到客栈里的景象便二话不离开了。”石飞语气里都带着一点耿耿于怀的怨念道。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夏凡随口问道。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寻常江湖人士的打扮,可惜他们离开得太快,而且天色又暗的关系,导致晚辈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石飞如实道。 “没看清就没看清吧,反正我也不在意他们是谁。”夏凡无所谓道。 “他们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不可能大晚上的还敢冒险策马赶路。”石飞猜测道。 “谁知道呢。”夏凡敷衍道。 “……” 石飞见夏凡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顿时也沉默了下去。 “石飞,未来完成养父的遗愿后你有什么打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他们离开涪安县愈来愈近,夏凡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完成养父的遗愿后,晚辈自然会遵照约定从此侍奉于前辈左右。”石飞有些茫然道。 “但我并不需要你的侍奉啊!”夏凡淡淡道。 “前辈是瞧不上晚辈吗?” 石飞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夏凡道。 “这不是瞧不瞧得上的问题,而是我确实不需要人侍奉。”夏凡轻声解释道。“你以为我答应护送你前往摘星楼是为了收你当弟吗?我可没这种无聊的嗜好。” “那前辈为何要一直好心帮助晚辈?”石飞不解道。 “我觉得你子人不错,所以想帮就帮了。”夏凡耸了耸肩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再编几个中听的!” “前辈,您这样让晚辈情何以堪啊。” 石飞抿着嘴唇,眼眶都不禁开始湿润道。 “嘶,我警告你啊,千万别哭,老子最讨厌有人给我煽情泼狗血了!” 夏凡见石飞一个大男人居然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道。 “还是赶紧给我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吧?” “未来打算吗?” 石飞埋着脑袋,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未来……或许晚辈会去寻找当年晚辈失踪的妹妹。” “我好像确实听你过你有个妹妹。”夏凡略作思索道。 “是的,当年晚辈一家逃难往云州的途中,晚辈的妹妹便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失踪了。”石飞露出追忆的神色道。“当年晚辈年幼懵懂,天真以为妹妹是夜里走失或者是让人拐走了,可随着晚辈年纪渐长,晚辈也渐渐从当年父母的反应里觉察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夏凡好奇道。 “自妹妹失踪后,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父亲沉默不发,偶尔夜里还会爆发激烈的争吵,最关键的是父母从来没有主动要去寻找妹妹的下落……”石飞沉声道。“所以,晚辈怀疑妹妹并非是失踪了,而是被父亲卖掉了,否则这无法解释父母的反常,也无法解释我们后来是从哪里弄来的粮食充饥。” “你妹妹当年是在哪里失踪的?”夏凡道。 “晚辈记得好像是司州平阳郡一带。”石飞想了下道。 “司州平阳郡?这么巧?”夏凡诧异道。 “前辈,什么这么巧?”石飞问。 “因为我便是来自司州平阳郡啊,不过平阳郡很大,辖下有六七个大县,若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当年你失踪的妹妹恐怕并非易事。”夏凡轻叹道。 “但再难晚辈都要找到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便是晚辈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石飞脸色黯然道。 “那就朝着这个目标好好努力吧!”夏凡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鼓励道。 “那前辈您呢?您未来有何打算呢?”石飞道。 “上京!”夏凡不假思索道。 “上京?去京城吗?晚辈能问问原因吗?”石飞道。 “当然是为了玩啊!”夏凡理所当然道。“作为一国之都,肯定是天底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既然我现在都出山了,肯定要去京城长长见识啊!” “前辈还真是潇洒自在……”石飞不由感慨道。 “到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能远远看到了涪安县的城池轮廓。 谁知他们准备入城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因为负责城门盘查的守卫居然拦住了他们。 “敢问二位少侠来自何处?” 盘问的守卫态度还算客气,似乎是不愿过分得罪一身江湖人士打扮的二人。 “云州清屏。” 石飞主动上前道。 “不知二位少侠前来涪安县又有何贵干呢?”守卫立刻追问道。 “过路。”石飞意简言赅道。 “好的,那在下便不耽误两位少侠入城了。” 问完这两个问题,守卫便微笑让开了道路。 第四十三章 大案 天才本站地址:[] “前辈!涪安县有问题!” 入城不久,石飞便神色凝重地低声道。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 夏凡牵着马匹的缰绳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眼下约莫申时左右,也就是下午15-17点之间,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的街市是不该如此萧条的,偏偏沿街有不少店铺都闭门紧锁,甚至街边的摊贩都没了踪影,来往的行人更是脚步匆匆,面色紧张,眼角不时在警惕着四周,疑似在防范着什么。 当然,最避不开的便是城门处敢于拦住他们盘问的守卫。 “最近涪安县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石飞断定道。 “你注意到刚才盘问我们的守卫了吗?”夏凡漫不经心道。 “前辈,那个守卫有问题?”石飞顿时警觉道。 “我的意思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个守卫不是寻常的守卫吗?”夏凡淡淡道。 “确实,晚辈曾流转多地,至今却从未遇到过有守卫敢于主动拦下江湖中人盘查!”石飞点头称是。 “你啊,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夏凡无奈摇头道。“其实我要的是那个守卫同样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论及身手,你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那个守卫是习武之人?”石飞惊愕道。 “如果没点武功傍身,你以为对方为何敢拦下我们?”夏凡没好气道。“而且我还怀疑,对方并非真正的官府中人。” “前辈是怎么判断出对方并非官府中人的?”石飞好奇道。 “因为我以前便和官府中人打过交道啊,官府中人什么德性我可是一清二楚。” 到这里,夏凡不禁想起了以前那些贪得无厌营私舞弊的胥吏衙役,当年他经商的时候便深受其害,若非他借助了当地帮派豪强的制衡,恐怕早已让这帮胥吏衙役给迫害得不成样子了。 没办法。 身怀现代知识的他太能赚钱了,结果人人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肥肉来。 谁让他是个出身卑微的乞丐啊! 这简直与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有何区别? 一开始夏凡忍了,决心于这帮洪水猛兽虚与委蛇,打算苟住发育直到修行有成便干死这帮人! 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了他最初的人生计划。 “前辈,等会需要晚辈暗中打探下究竟吗?” 石飞思索片刻道。 “随你喜欢。”夏凡无所谓道。“但千万别招惹上不该招惹的麻烦。” “这点晚辈自然省得。” 夏凡不介意石飞打探消息,反正他们又不准备在涪安县长时间逗留,或许住上一晚便离开了,既然石飞想要满足好奇心便随他去吧,只要不主动招惹上麻烦即可。 随后他们寻了间客栈住下,早早吃完晚饭后,夏凡回房修炼,而石飞则独自出门打探情况。 夜幕降临。 石飞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前辈,我打听清楚了,最近涪安县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客房里。 石飞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知向夏凡。 “什么大事?” 盘坐在床上的夏凡眼皮都没抬一下。 “最近涪安县发生了多起灭门惨案,而且惨遭灭门的都是当地的豪强大族!”石飞直接道。 “哦?又是哪个神经病出来报复社会了?”夏凡眉头轻蹙道。 “不知道。”石飞轻叹道。“就是因为现在迟迟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整个涪安县才会出现这般人人自危的情况,不过……” “有话直,再吊我胃口心我削你。”夏凡用平淡的语气道。 “晚辈这便,根据晚辈打探来的消息,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善于下毒的江湖中人,因为每次灭亡惨案发生的时候,周围街坊都未曾发现任何异常,直至第二天才有人发现灭门的一家都身中剧毒而亡。”石飞忙不迭道。 “下毒?生化武器杀人确实要比常规手段杀人更加隐蔽高效!”夏凡缓缓睁开眼道。“但按照江湖里默认的规矩,江湖中人通常是不会轻易对平民百姓出手,难道这位凶手与灭门的豪强大族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前辈,问题在于惨遭灭门的豪强大族们并非普通的平民百姓啊!”石飞苦笑道。“甚至可以这些豪强大族本身便与江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明白了。”夏凡若有所思道。“穷学文,富学武,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作为保障,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若没有个人机缘的话,确实难以走上习武这条道路,但豪强大族不同,毕竟豪强大族本身便家境富裕,为了追寻更好的出路与家族的安危,豪强大族必然会把习武列入子弟教育的一环,既然习武,那么便难免会与江湖产生瓜葛……” “诚如前辈所言,如今的江湖里,不少江湖中人确实都是出身于各地的豪强大族。”石飞感慨道。“当年晚辈若非有幸遇到了养父,恐怕也不会有习武的机会。” “所以凶手制造灭门惨案属于正常的江湖仇杀?”夏凡回归正题道。 “晚辈觉得不像。”石飞摇头道。“晚辈打听过这些惨遭灭门的豪强大族,里面既有飞扬跋扈之辈,同样也有口碑甚好的积善人家,然而这个凶手灭门却不分善恶,似乎只要是豪强大族都在对方的灭门范围里。” “这个灭门凶手曾经是受过当地豪强的迫害导致心理极端扭曲了吗?”夏凡自言自语道。 “晚辈也不清楚,但晚辈听,当地尚未遭受毒手的豪强大族们都已经联合起来,四处派人在调查凶手的下落,所以像是我们这类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自然成为了他们怀疑警惕的对象。”石飞无奈道。 “石飞,我们暂且留在涪安县一段时间吧。”夏凡突然蹙眉决定道。 “前辈,莫非您……”石飞顿时心里有了猜测。 “我本来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惜这个凶手丧心病狂的程度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第四十三章 大案 天才本站地址:[] “前辈!涪安县有问题!” 入城不久,石飞便神色凝重地低声道。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 夏凡牵着马匹的缰绳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眼下约莫申时左右,也就是下午15-17点之间,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的街市是不该如此萧条的,偏偏沿街有不少店铺都闭门紧锁,甚至街边的摊贩都没了踪影,来往的行人更是脚步匆匆,面色紧张,眼角不时在警惕着四周,疑似在防范着什么。 当然,最避不开的便是城门处敢于拦住他们盘问的守卫。 “最近涪安县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石飞断定道。 “你注意到刚才盘问我们的守卫了吗?”夏凡漫不经心道。 “前辈,那个守卫有问题?”石飞顿时警觉道。 “我的意思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个守卫不是寻常的守卫吗?”夏凡淡淡道。 “确实,晚辈曾流转多地,至今却从未遇到过有守卫敢于主动拦下江湖中人盘查!”石飞点头称是。 “你啊,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夏凡无奈摇头道。“其实我要的是那个守卫同样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论及身手,你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那个守卫是习武之人?”石飞惊愕道。 “如果没点武功傍身,你以为对方为何敢拦下我们?”夏凡没好气道。“而且我还怀疑,对方并非真正的官府中人。” “前辈是怎么判断出对方并非官府中人的?”石飞好奇道。 “因为我以前便和官府中人打过交道啊,官府中人什么德性我可是一清二楚。” 到这里,夏凡不禁想起了以前那些贪得无厌营私舞弊的胥吏衙役,当年他经商的时候便深受其害,若非他借助了当地帮派豪强的制衡,恐怕早已让这帮胥吏衙役给迫害得不成样子了。 没办法。 身怀现代知识的他太能赚钱了,结果人人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肥肉来。 谁让他是个出身卑微的乞丐啊! 这简直与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有何区别? 一开始夏凡忍了,决心于这帮洪水猛兽虚与委蛇,打算苟住发育直到修行有成便干死这帮人! 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了他最初的人生计划。 “前辈,等会需要晚辈暗中打探下究竟吗?” 石飞思索片刻道。 “随你喜欢。”夏凡无所谓道。“但千万别招惹上不该招惹的麻烦。” “这点晚辈自然省得。” 夏凡不介意石飞打探消息,反正他们又不准备在涪安县长时间逗留,或许住上一晚便离开了,既然石飞想要满足好奇心便随他去吧,只要不主动招惹上麻烦即可。 随后他们寻了间客栈住下,早早吃完晚饭后,夏凡回房修炼,而石飞则独自出门打探情况。 夜幕降临。 石飞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前辈,我打听清楚了,最近涪安县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客房里。 石飞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知向夏凡。 “什么大事?” 盘坐在床上的夏凡眼皮都没抬一下。 “最近涪安县发生了多起灭门惨案,而且惨遭灭门的都是当地的豪强大族!”石飞直接道。 “哦?又是哪个神经病出来报复社会了?”夏凡眉头轻蹙道。 “不知道。”石飞轻叹道。“就是因为现在迟迟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整个涪安县才会出现这般人人自危的情况,不过……” “有话直,再吊我胃口心我削你。”夏凡用平淡的语气道。 “晚辈这便,根据晚辈打探来的消息,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善于下毒的江湖中人,因为每次灭亡惨案发生的时候,周围街坊都未曾发现任何异常,直至第二天才有人发现灭门的一家都身中剧毒而亡。”石飞忙不迭道。 “下毒?生化武器杀人确实要比常规手段杀人更加隐蔽高效!”夏凡缓缓睁开眼道。“但按照江湖里默认的规矩,江湖中人通常是不会轻易对平民百姓出手,难道这位凶手与灭门的豪强大族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前辈,问题在于惨遭灭门的豪强大族们并非普通的平民百姓啊!”石飞苦笑道。“甚至可以这些豪强大族本身便与江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明白了。”夏凡若有所思道。“穷学文,富学武,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作为保障,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若没有个人机缘的话,确实难以走上习武这条道路,但豪强大族不同,毕竟豪强大族本身便家境富裕,为了追寻更好的出路与家族的安危,豪强大族必然会把习武列入子弟教育的一环,既然习武,那么便难免会与江湖产生瓜葛……” “诚如前辈所言,如今的江湖里,不少江湖中人确实都是出身于各地的豪强大族。”石飞感慨道。“当年晚辈若非有幸遇到了养父,恐怕也不会有习武的机会。” “所以凶手制造灭门惨案属于正常的江湖仇杀?”夏凡回归正题道。 “晚辈觉得不像。”石飞摇头道。“晚辈打听过这些惨遭灭门的豪强大族,里面既有飞扬跋扈之辈,同样也有口碑甚好的积善人家,然而这个凶手灭门却不分善恶,似乎只要是豪强大族都在对方的灭门范围里。” “这个灭门凶手曾经是受过当地豪强的迫害导致心理极端扭曲了吗?”夏凡自言自语道。 “晚辈也不清楚,但晚辈听,当地尚未遭受毒手的豪强大族们都已经联合起来,四处派人在调查凶手的下落,所以像是我们这类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自然成为了他们怀疑警惕的对象。”石飞无奈道。 “石飞,我们暂且留在涪安县一段时间吧。”夏凡突然蹙眉决定道。 “前辈,莫非您……”石飞顿时心里有了猜测。 “我本来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惜这个凶手丧心病狂的程度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第四十四章 线索 天才本站地址:[]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 如果是正常的江湖寻仇,夏凡才懒得插手理会,但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寻个仇还要灭人满门就令人发指了,除非人家满门全员都是恶人。 而在涪安县接连犯下灭门惨案的凶手毫无疑问已经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坏的杀,好的杀,只要是豪强大族我都杀。 他知道社会阶级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确实会发生这类的情况,如果世道皆是如此,夏凡自然会袖手旁观,因为这已经是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历史大潮。 问题是灭门的凶手呢? 对方究竟是社会阶级矛盾制造出来的怪物,还是别有用心的杀人狂魔? 夏凡想要知道答案。 翌日清晨。 夏凡便与石飞一同前往了发生灭门惨案的案发现场。 “厚德传家。” 站在一扇贴着封条的朱红色大门前,夏凡抬头看了眼门匾上书写的四个大字,嘴里轻声念了出来。 “前辈,晚辈打听过了,这座大宅的主人姓宫,是涪安县当地有名的积善人家,可惜在四天前,对方全族上百口人都惨遭毒害,无一幸免。” 石飞在旁扼腕叹息道。 “这些天里当地的豪强大族都没有查出什么有关凶手的线索吗?” 着,夏凡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朝街道的另一处走去。 “前辈,这种消息晚辈可打听不出来。”石飞无奈道。“而且就算当地的豪强大族查到了线索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免得打草惊蛇引起了凶手的警觉。” 走着走着,夏凡突然拐入了一条窄巷里,石飞跟着身后,一时间不知道夏凡想要带他去哪里,结果走到一半,夏凡忽然停住了脚步。 “出来吧。” 他回过头平静道。 “阁下真是敏锐过人,没想到一早便发现了在下。”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青年男子施施然然地从墙门边走了出来。 “当我在那座大宅前观看门匾的时候,我便注意到有人在附近暗中监视,而你想必便是当地豪强大族派来的人吧?” 夏凡打量了一眼面前身材修长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道。 “正是!”青年男子似不在意地朝夏凡拱了拱手道。“在下乃岷山派丁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夏凡。” 夏凡不冷不淡道。 “我叫石飞!” 身边的石飞同时自我介绍道。 “夏凡?” 青年男子蹙了蹙眉,或许对夏凡没有报上自己的出身来历感到不满,又或者是印象里记不清江湖里有这号人物。 他对自身的实力相当自信,如果对方真是一个无名卒,对方是不可能觉察到他的跟踪。 但江湖之大,从来不乏默默无闻的能人异士。 所以青年男子也没有过度纠结,只是他在听到石飞的姓名后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为什么跟踪我们吧。” 但接下来夏凡却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在下当然是怀疑两位与这段时间的灭门真凶有关。”丁恩一脸理所当然道。 “我记得凶手作案后确实喜欢重返案发现场,但我想你搞错了一点,我们两个是昨天才来到了涪安县,这点你大可向当时在城门负责盘查的守卫求证。” 夏凡从容不迫道。 “如此来是在下误会两位了?”丁恩不以为然道。 “我理解你追凶心切,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夏凡淡淡道。“但是你们却搞错了追凶的方向。” “阁下何出此言?”丁恩顿时神色一正道。 “我猜你们倾力追查至今都毫无所获吧?”夏凡却不答反问道。 “阁下是如何猜到的?”丁恩神色严肃道。 “因为如果有收获的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态找上我们。” 夏凡的意思不言而喻。 “原来如此。”丁恩若有所思道。“那么敢问阁下为何声称我等查错了方向?”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我。”夏凡道。“宫家发生灭门惨案前,你们是否已经在追查凶手?” “确有此事。”丁恩毫不隐瞒道。“可惜我们千防万防都没有防住凶手还是成功毒杀了宫家满门,对此我等都深感内疚。” “既然凶手接二连三在涪安县犯下灭门惨案,明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想必你们也曾想过利用这点,暗中布下陷阱等对方自投罗吧?”夏凡看似不经意问道。 “阁下所料不差,我等确实有过这番布置,但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丁恩面露遗憾道。 “当时的知情人有多少?”夏凡立刻问道。 “除了各家家主外,仅有我等十来个人左右。”丁恩不假思索道。 “所以,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夏凡突然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假设,凶手便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呢?” “阁下的意思是……” 丁恩一听,瞬间脸色大变。 “好了,如果凶手真在你们之间,想必也不用我教你如何找出凶手了吧?” 完,夏凡便转过身不再理会对方直接离开了。 “阁下!” 等到丁恩反应过来,夏凡已经与石飞早已消失在了巷子里。 “前辈,您刚才的都是真的吗?凶手真有可能是他们内部的人?” 期间一直保持沉默的石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哪知道,我就是随口胡诌的。”夏凡漫不经心道。“反正电视剧一般都是这么演的,有句话怎么来着,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内鬼。” 电视剧? “前辈,难道您不怕猜错了吗?”石飞甩掉脑海里冒出的杂念道。 “猜错就猜错了呗。”夏凡无所谓道。“毕竟我又不是福尔摩斯,甚至连某个万年学生都不如,除了连蒙带猜,你还真以为我有破案的能力啊?” “那前辈您今日出来是为了什么?”石飞一头雾水道。 “多逛逛多走走多问问。” 夏凡悠然自得地走在街上道。 “你看刚才那个傻子不就让我套出了不少话吗?” 第四十四章 线索 天才本站地址:[]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 如果是正常的江湖寻仇,夏凡才懒得插手理会,但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寻个仇还要灭人满门就令人发指了,除非人家满门全员都是恶人。 而在涪安县接连犯下灭门惨案的凶手毫无疑问已经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坏的杀,好的杀,只要是豪强大族我都杀。 他知道社会阶级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确实会发生这类的情况,如果世道皆是如此,夏凡自然会袖手旁观,因为这已经是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历史大潮。 问题是灭门的凶手呢? 对方究竟是社会阶级矛盾制造出来的怪物,还是别有用心的杀人狂魔? 夏凡想要知道答案。 翌日清晨。 夏凡便与石飞一同前往了发生灭门惨案的案发现场。 “厚德传家。” 站在一扇贴着封条的朱红色大门前,夏凡抬头看了眼门匾上书写的四个大字,嘴里轻声念了出来。 “前辈,晚辈打听过了,这座大宅的主人姓宫,是涪安县当地有名的积善人家,可惜在四天前,对方全族上百口人都惨遭毒害,无一幸免。” 石飞在旁扼腕叹息道。 “这些天里当地的豪强大族都没有查出什么有关凶手的线索吗?” 着,夏凡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朝街道的另一处走去。 “前辈,这种消息晚辈可打听不出来。”石飞无奈道。“而且就算当地的豪强大族查到了线索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免得打草惊蛇引起了凶手的警觉。” 走着走着,夏凡突然拐入了一条窄巷里,石飞跟着身后,一时间不知道夏凡想要带他去哪里,结果走到一半,夏凡忽然停住了脚步。 “出来吧。” 他回过头平静道。 “阁下真是敏锐过人,没想到一早便发现了在下。”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青年男子施施然然地从墙门边走了出来。 “当我在那座大宅前观看门匾的时候,我便注意到有人在附近暗中监视,而你想必便是当地豪强大族派来的人吧?” 夏凡打量了一眼面前身材修长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道。 “正是!”青年男子似不在意地朝夏凡拱了拱手道。“在下乃岷山派丁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夏凡。” 夏凡不冷不淡道。 “我叫石飞!” 身边的石飞同时自我介绍道。 “夏凡?” 青年男子蹙了蹙眉,或许对夏凡没有报上自己的出身来历感到不满,又或者是印象里记不清江湖里有这号人物。 他对自身的实力相当自信,如果对方真是一个无名卒,对方是不可能觉察到他的跟踪。 但江湖之大,从来不乏默默无闻的能人异士。 所以青年男子也没有过度纠结,只是他在听到石飞的姓名后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为什么跟踪我们吧。” 但接下来夏凡却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在下当然是怀疑两位与这段时间的灭门真凶有关。”丁恩一脸理所当然道。 “我记得凶手作案后确实喜欢重返案发现场,但我想你搞错了一点,我们两个是昨天才来到了涪安县,这点你大可向当时在城门负责盘查的守卫求证。” 夏凡从容不迫道。 “如此来是在下误会两位了?”丁恩不以为然道。 “我理解你追凶心切,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夏凡淡淡道。“但是你们却搞错了追凶的方向。” “阁下何出此言?”丁恩顿时神色一正道。 “我猜你们倾力追查至今都毫无所获吧?”夏凡却不答反问道。 “阁下是如何猜到的?”丁恩神色严肃道。 “因为如果有收获的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态找上我们。” 夏凡的意思不言而喻。 “原来如此。”丁恩若有所思道。“那么敢问阁下为何声称我等查错了方向?”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我。”夏凡道。“宫家发生灭门惨案前,你们是否已经在追查凶手?” “确有此事。”丁恩毫不隐瞒道。“可惜我们千防万防都没有防住凶手还是成功毒杀了宫家满门,对此我等都深感内疚。” “既然凶手接二连三在涪安县犯下灭门惨案,明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想必你们也曾想过利用这点,暗中布下陷阱等对方自投罗吧?”夏凡看似不经意问道。 “阁下所料不差,我等确实有过这番布置,但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丁恩面露遗憾道。 “当时的知情人有多少?”夏凡立刻问道。 “除了各家家主外,仅有我等十来个人左右。”丁恩不假思索道。 “所以,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夏凡突然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假设,凶手便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呢?” “阁下的意思是……” 丁恩一听,瞬间脸色大变。 “好了,如果凶手真在你们之间,想必也不用我教你如何找出凶手了吧?” 完,夏凡便转过身不再理会对方直接离开了。 “阁下!” 等到丁恩反应过来,夏凡已经与石飞早已消失在了巷子里。 “前辈,您刚才的都是真的吗?凶手真有可能是他们内部的人?” 期间一直保持沉默的石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哪知道,我就是随口胡诌的。”夏凡漫不经心道。“反正电视剧一般都是这么演的,有句话怎么来着,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内鬼。” 电视剧? “前辈,难道您不怕猜错了吗?”石飞甩掉脑海里冒出的杂念道。 “猜错就猜错了呗。”夏凡无所谓道。“毕竟我又不是福尔摩斯,甚至连某个万年学生都不如,除了连蒙带猜,你还真以为我有破案的能力啊?” “那前辈您今日出来是为了什么?”石飞一头雾水道。 “多逛逛多走走多问问。” 夏凡悠然自得地走在街上道。 “你看刚才那个傻子不就让我套出了不少话吗?” 第四十五章 提示 天才本站地址:[] 一天下来,夏凡都在涪安县里到处走街串巷。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只是多走走看看问问,也没有干什么其他的事情。 回到客栈的时候,石飞都早已累得腿脚酸软,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因为他实在搞不懂,夏凡这番逛下来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是单纯为了熟悉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吗? “夜里我会出一趟门,你自个好好待在客栈房间里。” 吃完晚饭,夏凡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嘴。 “什么?前辈您晚上要出去?” 石飞一听瞬间精神一震。 “了解一些情况罢了。”夏凡语气慵懒道。“有些事情终归要亲自去查明一番。” “所以前辈今日在涪安县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是早有预谋?” 石飞猛然反应过来。 “谈不上预谋,因为我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费脑。”夏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会作出这个决定也算是临时起意吧。” “那前辈您今晚出门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石飞呆怔了一下。 “看一场戏呗。”夏凡随口道。 “什么戏?”石飞下意识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戏,你忘了我早上忽悠的那个傻子了吗?”夏凡淡淡道。 “前辈,您是指……”石飞似懂非懂道。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我接下来想干的。”着,夏凡抬头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走了,看戏要看全,万一错过了前戏可就糟了。” “前辈,为什么晚辈不能和你一起去?” 见到夏凡起身便打算离开,石飞连忙心急道。 “因为你会拖累我看戏啊!” 夏凡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我武功太差还真是对不起了! 石飞一脸幽怨地看着夏凡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禁碎碎念道。 夜幕之下。 夏凡的身影犹如鬼魅般穿梭在大街巷,不出片刻,他便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物,自顾自地点头嘀咕道。 事实上这一天逛下来,他便在暗中记下来了当地各个豪强大族的宅邸位置,而眼前这座宅邸的主人便是涪安县当地根基与底蕴最深厚的大族。 丁家。 没错,就是那个叫丁恩出身的家族。 自灭门惨案接连发生以来,当地豪强大族通力合作严查凶手,而丁家则当之无愧成为了主导者。 然而这些天下来,在丁家的领导下各族豪强非但没有追查到凶手的线索,反而还让凶手在重重防备下成功毒杀了宫家满门。 所以丁家可谓是背负上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都出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夏凡之前对丁恩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凶手的线索,像是丁恩这样身份的人如何会亲自盯梢,又如何会冒冒失失怀疑他们?就因为他们在宫府前多看了一眼吗?这也太不谨慎了吧? 虽然夏凡确实不懂刑侦破案,但他却知道破案的过程里最忌打草惊蛇,偏偏丁恩却大张旗鼓地跳了出来,这还不能明什么吗? 在夏凡的循循善诱下,大致了解情况的他便给了对方一个提示。 他们之中有内鬼。 这是很正常的推断。 早年夏凡经商的时候与这方面世界的豪强大族没少打过交道,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些豪强大族在当地拥有怎样的可怕能量,基本上他们的触角都遍及到了当地社会的方方面面。 当所有豪强大族都拧成一条绳的时候,结果却连个灭门凶手都查不到蛛丝马迹,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夏凡相信,即便没有自己的提示,最后丁家等豪强大族都可能会怀疑到自身身上。 他记得福尔摩斯里有过这样一句话,在你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论到打架,夏凡可以大言不惭地句你们在场的都是垃圾。 但论到破案,夏凡武功再强也没用啊。 就像死神学生里的某个空手道达人,人家称得上死神学生里的武力天花板了吧?可你要对方打打架制服下凶手还行,破案?他和夏凡一样连个学生都不如。 因此夏凡只能指望当地势力雄厚的豪强大族才能查明灭门真凶。 避开宅邸里明里暗里的守卫。 夏凡一路顺利地潜伏到宅邸里一间灯火通明的厅堂墙沿。 没办法,大晚上的点这么多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此时此刻。 厅堂中坐满了大大的人。 而丁恩便一脸严肃地站在空荡荡的主位旁边,目光冷冷注视着眼前各家的主事人。 “贤侄,不知令尊今夜有何要事如此匆忙召集吾等?” 左手便靠前的座位上,一位身着锦衣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品了一口桌边的茶水道。 “其实今夜是晚辈代表家尊召集来了各位长辈,在此,晚辈先给各位长辈赔罪了!” 着,丁恩朝着众人躬身作揖道。 “贤侄,老夫知你向来礼数有加,断然不会无故违背礼法突然召集吾等。” 右手边一个儒士打扮的老者语气平和道。 “薛老明见,因为晚辈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各位长辈。” 丁恩不卑不亢道。 “敢问贤侄可是关于灭门凶手的事有着落了?”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语气平淡道。 “没错!因为晚辈确实查到了一个可疑之人,但晚辈现在却无法断定对方是否真正的灭门元凶!所以,晚辈这次召集各位长辈前来,目的便是为了共同见证一件事情……” 完这里,丁恩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中人的每一个反应。 “他,究竟是不是晚辈怀疑的真凶!” “什么?贤侄,你怀疑那个凶手便在我们之中?” 左手靠前位置的富态中年男子瞬间惊呼出声道。 闻听此言,在场中人都不由神色紧张起来。 “贤侄,你真的确定凶手便在我们之间吗?” 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突然质问道。 “所以我才需要各位长辈的见证。” 完,丁恩忽地拔出长剑指向了一个人。 “晚辈怀疑的凶手便是他!” 第四十五章 提示 天才本站地址:[] 一天下来,夏凡都在涪安县里到处走街串巷。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只是多走走看看问问,也没有干什么其他的事情。 回到客栈的时候,石飞都早已累得腿脚酸软,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因为他实在搞不懂,夏凡这番逛下来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是单纯为了熟悉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吗? “夜里我会出一趟门,你自个好好待在客栈房间里。” 吃完晚饭,夏凡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嘴。 “什么?前辈您晚上要出去?” 石飞一听瞬间精神一震。 “了解一些情况罢了。”夏凡语气慵懒道。“有些事情终归要亲自去查明一番。” “所以前辈今日在涪安县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是早有预谋?” 石飞猛然反应过来。 “谈不上预谋,因为我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费脑。”夏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会作出这个决定也算是临时起意吧。” “那前辈您今晚出门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石飞呆怔了一下。 “看一场戏呗。”夏凡随口道。 “什么戏?”石飞下意识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戏,你忘了我早上忽悠的那个傻子了吗?”夏凡淡淡道。 “前辈,您是指……”石飞似懂非懂道。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我接下来想干的。”着,夏凡抬头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走了,看戏要看全,万一错过了前戏可就糟了。” “前辈,为什么晚辈不能和你一起去?” 见到夏凡起身便打算离开,石飞连忙心急道。 “因为你会拖累我看戏啊!” 夏凡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我武功太差还真是对不起了! 石飞一脸幽怨地看着夏凡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禁碎碎念道。 夜幕之下。 夏凡的身影犹如鬼魅般穿梭在大街巷,不出片刻,他便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物,自顾自地点头嘀咕道。 事实上这一天逛下来,他便在暗中记下来了当地各个豪强大族的宅邸位置,而眼前这座宅邸的主人便是涪安县当地根基与底蕴最深厚的大族。 丁家。 没错,就是那个叫丁恩出身的家族。 自灭门惨案接连发生以来,当地豪强大族通力合作严查凶手,而丁家则当之无愧成为了主导者。 然而这些天下来,在丁家的领导下各族豪强非但没有追查到凶手的线索,反而还让凶手在重重防备下成功毒杀了宫家满门。 所以丁家可谓是背负上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都出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夏凡之前对丁恩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凶手的线索,像是丁恩这样身份的人如何会亲自盯梢,又如何会冒冒失失怀疑他们?就因为他们在宫府前多看了一眼吗?这也太不谨慎了吧? 虽然夏凡确实不懂刑侦破案,但他却知道破案的过程里最忌打草惊蛇,偏偏丁恩却大张旗鼓地跳了出来,这还不能明什么吗? 在夏凡的循循善诱下,大致了解情况的他便给了对方一个提示。 他们之中有内鬼。 这是很正常的推断。 早年夏凡经商的时候与这方面世界的豪强大族没少打过交道,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些豪强大族在当地拥有怎样的可怕能量,基本上他们的触角都遍及到了当地社会的方方面面。 当所有豪强大族都拧成一条绳的时候,结果却连个灭门凶手都查不到蛛丝马迹,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夏凡相信,即便没有自己的提示,最后丁家等豪强大族都可能会怀疑到自身身上。 他记得福尔摩斯里有过这样一句话,在你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论到打架,夏凡可以大言不惭地句你们在场的都是垃圾。 但论到破案,夏凡武功再强也没用啊。 就像死神学生里的某个空手道达人,人家称得上死神学生里的武力天花板了吧?可你要对方打打架制服下凶手还行,破案?他和夏凡一样连个学生都不如。 因此夏凡只能指望当地势力雄厚的豪强大族才能查明灭门真凶。 避开宅邸里明里暗里的守卫。 夏凡一路顺利地潜伏到宅邸里一间灯火通明的厅堂墙沿。 没办法,大晚上的点这么多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此时此刻。 厅堂中坐满了大大的人。 而丁恩便一脸严肃地站在空荡荡的主位旁边,目光冷冷注视着眼前各家的主事人。 “贤侄,不知令尊今夜有何要事如此匆忙召集吾等?” 左手便靠前的座位上,一位身着锦衣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品了一口桌边的茶水道。 “其实今夜是晚辈代表家尊召集来了各位长辈,在此,晚辈先给各位长辈赔罪了!” 着,丁恩朝着众人躬身作揖道。 “贤侄,老夫知你向来礼数有加,断然不会无故违背礼法突然召集吾等。” 右手边一个儒士打扮的老者语气平和道。 “薛老明见,因为晚辈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各位长辈。” 丁恩不卑不亢道。 “敢问贤侄可是关于灭门凶手的事有着落了?”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语气平淡道。 “没错!因为晚辈确实查到了一个可疑之人,但晚辈现在却无法断定对方是否真正的灭门元凶!所以,晚辈这次召集各位长辈前来,目的便是为了共同见证一件事情……” 完这里,丁恩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中人的每一个反应。 “他,究竟是不是晚辈怀疑的真凶!” “什么?贤侄,你怀疑那个凶手便在我们之中?” 左手靠前位置的富态中年男子瞬间惊呼出声道。 闻听此言,在场中人都不由神色紧张起来。 “贤侄,你真的确定凶手便在我们之间吗?” 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突然质问道。 “所以我才需要各位长辈的见证。” 完,丁恩忽地拔出长剑指向了一个人。 “晚辈怀疑的凶手便是他!” 第四十六章 元凶 天才本站地址:[] 剑锋,指的正是左手位上的富态中年男子。 “贤侄!你这是何意思?” 剑锋所指之下的富态中年男子登时激动地站起来道。 “晚辈既然敢于指认贾公便是凶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丁恩目光漠然地盯视着面前的富态中年男子道。 “哦?如此来,吾倒想听听贤侄的高见!” 富态中年男子气极而笑道。 “诸位尊长,接下来请听晚辈娓娓道来,晚辈是为何怀疑贾公便是凶手?” 但丁恩却没有理会对方,反而先向其余在座的长辈告罪了一声。 见周围长辈都没有发声,丁恩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富态中年男子身上。 贾公。 贾元礼。 涪安县大族贾氏的当代家主。 “敢问诸位长辈可还记得第一起灭门惨案发生在何时?” 丁恩一开口便抛出了一个问题。 “上月初七。” 场中那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立刻道。 “那么敢问贾公,上月初八您在何处?” 丁恩朝着那位男子点点头,紧接着便把问题掉转向贾元礼。 “上月初七,吾正在府里休息,想必各位都清楚,在下前两月便远赴府城为知州大人贺寿,直至上月初五方返回家中,由于旅途劳顿的关系,所以那两日吾一直都在府中休息,这点贤侄大可向吾府上之人求证。” 贾元礼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瞥了眼依然拿剑指着自己的丁恩冷哼道。 “但晚辈却听,初六那天晚上,您却突然命令所有下人不得靠近书房打扰,甚至还专门命令护院看守在书房之外,敢问贾公可有此事?” 丁恩神色平静道。 “确有此事。”贾元礼大方承认道。“因为那夜吾年轻时留下的暗疾发作,所以必须要安心运功调养,所以吾曾特意交代家人与下人不得打扰。” “那上月十八呢?贾公莫非又暗疾突发了?” 丁恩淡淡道。 上月十九是第二起灭门惨案发生的时间,而十八那天夜里,贾元礼再次借故躲在书房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上月十八乃是吾家中祖母的忌辰,不止是吾,吾全族人都在祭奠哀思,想必诸位当时同样非常清楚。”贾元礼神色如常地看向周围的人道。 “确有此事。”儒士打扮的老者点头道。 “长辈忌辰祭奠哀思乃是人之常情,晚辈自然可以理解。”丁恩突然冷笑道。“但上月二十三,这月初三,请问贾公当夜又在何处?” 不等贾元礼开口,丁恩便直接道。 “上月二十三夜里,贾公再次把自己锁在了书房,而初三那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贾公那夜又在书房里干什么?” “呵呵,贤侄,所以你就因为这点事情才怀疑吾的吗?” 贾元礼心里毫无波澜,甚至笑了出来。 “若是只有这些,贾公觉得晚辈真的会如此简单的怀疑您便是凶手吗?”丁恩反唇相讥道。 “哦?” 贾元礼不为所动道。 “贾公,听您上月府里死了个护院对吧?”丁恩看似不经意问道。 “是又如何?那个护院胆大妄为,居然胆大包天勾搭府内女眷,身为家主自然要作出惩治!”贾元礼不以为然道。 “可晚辈怎么却听,您是亲自动手处死的那个护院,而且还是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擅自处死的?”丁恩冷冷道。 “吾倒是想要知道,贤侄是从哪里听来的荒谬传闻。”贾元礼半眯着眼睛道。 “贾公,因为您府里便有我们丁家的人啊!” 丁恩默默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各家往各家派人都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难道贾公连这个都忘了?” “这又能明什么呢?”贾元礼不屑道。 “自从晚辈怀疑贾公后,晚辈便四处命人仔细打探贾公这两个月在府里的情况,结果,贾公您猜晚辈发现了什么?” 丁恩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贾元礼道。 “这两个月贾公府里的人都觉得贾公自府城回来后,似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丁恩见贾元礼沉默不语,又朝着在场的长辈道。 “诸位尊长,这两个月以来,贾公可曾与诸位有过私下来往?” “没有。” “没有……” 众人一个个摇头回答道。 “那么在此之前呢?”丁恩又问。 “在此之前,元礼倒是经常与吾等来往频繁。” 在场有人道。 “是啊,可是为什么,这两个月贾公却突然断了与诸位尊长的来往呢?”丁恩嘴角微微上扬道。“最重要的是晚辈还无意听到了一件关于贾公的私密,好像这两月贾公都与府中的夫人侍妾没有过任何床笫之欢吧?” 啪啪啪—— 这时候,贾元礼忽然拍起了手掌,同时似笑非笑地看向丁恩道。 “贤侄,真没想到你如此手段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贾公,一开始晚辈并没有怀疑过诸位尊长,只是经人提醒后,晚辈才惊觉了一件事情。”丁恩不紧不慢道。“为何我们涪安县的大族们联合起来都依然查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但如果凶手便在我们其中便不奇怪了,有了方向,无需太长时间,晚辈便顺藤摸瓜查出了端倪,所以才有了今夜的紧急召集。” “原本我以为你不过是个自视甚高的碌碌庸才,可惜啊可惜……” 贾元礼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拿起桌边的茶水慢悠悠喝了两口。 “可惜什么?”丁恩蹙眉道。 “可惜,你们今夜都要死在这里!” 贾元礼缓缓站起身子,笑眯眯地看向丁恩以及在场的众人。 “你不是贾公!你究竟是谁?” 丁恩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惊又疑道。 “本来我还想慢慢钓出你们背后的人来,奈何你们偏偏在这时候破坏了我的好事,事到如今,也别怪我痛下杀手,亡羊补牢了!” 贾元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丁恩见状,毫不犹豫地持剑刺向了贾元礼。 然而贾元礼却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刺向自己的长剑。 咔擦—— 贾元礼竟然直接夹断一截剑刃,反手便掷向了丁恩。 丁恩避之不及,下一刻便被断刃刺入胸口痛呼倒地。 “接下来论到你们了。” 着,贾元礼慢慢把注意力放在了在场的诸位家主身上。 啪—— “老弟,玩得开心吗?” 第四十六章 元凶 天才本站地址:[] 剑锋,指的正是左手位上的富态中年男子。 “贤侄!你这是何意思?” 剑锋所指之下的富态中年男子登时激动地站起来道。 “晚辈既然敢于指认贾公便是凶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丁恩目光漠然地盯视着面前的富态中年男子道。 “哦?如此来,吾倒想听听贤侄的高见!” 富态中年男子气极而笑道。 “诸位尊长,接下来请听晚辈娓娓道来,晚辈是为何怀疑贾公便是凶手?” 但丁恩却没有理会对方,反而先向其余在座的长辈告罪了一声。 见周围长辈都没有发声,丁恩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富态中年男子身上。 贾公。 贾元礼。 涪安县大族贾氏的当代家主。 “敢问诸位长辈可还记得第一起灭门惨案发生在何时?” 丁恩一开口便抛出了一个问题。 “上月初七。” 场中那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立刻道。 “那么敢问贾公,上月初八您在何处?” 丁恩朝着那位男子点点头,紧接着便把问题掉转向贾元礼。 “上月初七,吾正在府里休息,想必各位都清楚,在下前两月便远赴府城为知州大人贺寿,直至上月初五方返回家中,由于旅途劳顿的关系,所以那两日吾一直都在府中休息,这点贤侄大可向吾府上之人求证。” 贾元礼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瞥了眼依然拿剑指着自己的丁恩冷哼道。 “但晚辈却听,初六那天晚上,您却突然命令所有下人不得靠近书房打扰,甚至还专门命令护院看守在书房之外,敢问贾公可有此事?” 丁恩神色平静道。 “确有此事。”贾元礼大方承认道。“因为那夜吾年轻时留下的暗疾发作,所以必须要安心运功调养,所以吾曾特意交代家人与下人不得打扰。” “那上月十八呢?贾公莫非又暗疾突发了?” 丁恩淡淡道。 上月十九是第二起灭门惨案发生的时间,而十八那天夜里,贾元礼再次借故躲在书房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上月十八乃是吾家中祖母的忌辰,不止是吾,吾全族人都在祭奠哀思,想必诸位当时同样非常清楚。”贾元礼神色如常地看向周围的人道。 “确有此事。”儒士打扮的老者点头道。 “长辈忌辰祭奠哀思乃是人之常情,晚辈自然可以理解。”丁恩突然冷笑道。“但上月二十三,这月初三,请问贾公当夜又在何处?” 不等贾元礼开口,丁恩便直接道。 “上月二十三夜里,贾公再次把自己锁在了书房,而初三那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贾公那夜又在书房里干什么?” “呵呵,贤侄,所以你就因为这点事情才怀疑吾的吗?” 贾元礼心里毫无波澜,甚至笑了出来。 “若是只有这些,贾公觉得晚辈真的会如此简单的怀疑您便是凶手吗?”丁恩反唇相讥道。 “哦?” 贾元礼不为所动道。 “贾公,听您上月府里死了个护院对吧?”丁恩看似不经意问道。 “是又如何?那个护院胆大妄为,居然胆大包天勾搭府内女眷,身为家主自然要作出惩治!”贾元礼不以为然道。 “可晚辈怎么却听,您是亲自动手处死的那个护院,而且还是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擅自处死的?”丁恩冷冷道。 “吾倒是想要知道,贤侄是从哪里听来的荒谬传闻。”贾元礼半眯着眼睛道。 “贾公,因为您府里便有我们丁家的人啊!” 丁恩默默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各家往各家派人都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难道贾公连这个都忘了?” “这又能明什么呢?”贾元礼不屑道。 “自从晚辈怀疑贾公后,晚辈便四处命人仔细打探贾公这两个月在府里的情况,结果,贾公您猜晚辈发现了什么?” 丁恩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贾元礼道。 “这两个月贾公府里的人都觉得贾公自府城回来后,似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丁恩见贾元礼沉默不语,又朝着在场的长辈道。 “诸位尊长,这两个月以来,贾公可曾与诸位有过私下来往?” “没有。” “没有……” 众人一个个摇头回答道。 “那么在此之前呢?”丁恩又问。 “在此之前,元礼倒是经常与吾等来往频繁。” 在场有人道。 “是啊,可是为什么,这两个月贾公却突然断了与诸位尊长的来往呢?”丁恩嘴角微微上扬道。“最重要的是晚辈还无意听到了一件关于贾公的私密,好像这两月贾公都与府中的夫人侍妾没有过任何床笫之欢吧?” 啪啪啪—— 这时候,贾元礼忽然拍起了手掌,同时似笑非笑地看向丁恩道。 “贤侄,真没想到你如此手段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贾公,一开始晚辈并没有怀疑过诸位尊长,只是经人提醒后,晚辈才惊觉了一件事情。”丁恩不紧不慢道。“为何我们涪安县的大族们联合起来都依然查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但如果凶手便在我们其中便不奇怪了,有了方向,无需太长时间,晚辈便顺藤摸瓜查出了端倪,所以才有了今夜的紧急召集。” “原本我以为你不过是个自视甚高的碌碌庸才,可惜啊可惜……” 贾元礼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拿起桌边的茶水慢悠悠喝了两口。 “可惜什么?”丁恩蹙眉道。 “可惜,你们今夜都要死在这里!” 贾元礼缓缓站起身子,笑眯眯地看向丁恩以及在场的众人。 “你不是贾公!你究竟是谁?” 丁恩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惊又疑道。 “本来我还想慢慢钓出你们背后的人来,奈何你们偏偏在这时候破坏了我的好事,事到如今,也别怪我痛下杀手,亡羊补牢了!” 贾元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丁恩见状,毫不犹豫地持剑刺向了贾元礼。 然而贾元礼却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刺向自己的长剑。 咔擦—— 贾元礼竟然直接夹断一截剑刃,反手便掷向了丁恩。 丁恩避之不及,下一刻便被断刃刺入胸口痛呼倒地。 “接下来论到你们了。” 着,贾元礼慢慢把注意力放在了在场的诸位家主身上。 啪—— “老弟,玩得开心吗?” 第四十七章 前因 夏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贾元礼的身后,伸手便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这一巴掌看似轻描淡写。 但没有人比贾元礼更清楚,这突如其i的一巴掌直接让他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下乃何方高人?” 此时此刻,可想而知贾元礼心中的惊骇。 “是你?!” 未等夏凡回答,受伤在地的丁恩便率先惊呼出声,或许是太激动的关系导致胸口伤势加剧,话一说完便重咳数声连吐了几口鲜血。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凡把贾元礼慢慢按回在座位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在场神态迥异的诸人。 与此同时,闻听到厅堂动静的护卫们纷纷鱼贯涌入,不出片刻便将大厅包围得水泄不通。 “各位不用紧张,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哦,不好意思,串词了,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伙伴!” 夏凡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朝众人悠悠说道。 “多谢下出手相助!” 在场中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第一个反应过i,直接朝着夏凡拱手说道。 “诸位尊长,他,他不是,不是恶人。” 地上气息奄奄脸色苍白的丁恩见状,几乎用尽了最后一股气力断断续续道。 “一帮人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他下去救治?” 夏凡瞥了眼丁恩,然后看向四周气势汹汹如临大敌的护卫们道。 “你们,还不立刻带丁少爷下去救治。” 这时候,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指着身旁的护卫冷声呵斥道。 点名的护卫犹疑片刻,旋即小心翼翼地靠近向丁恩,他们见夏凡毫无反应,迅速便抬起丁恩从厅堂里抬了出去。 “好了,接下i我们准备该谈谈正事了。” 夏凡目送丁恩抬走后,随手又拍了拍座位上贾元礼的肩膀。 “不知下今夜i到丁府可是同样为了灭门凶手一事?” 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见缝插针,语气上都显得相当客气。 “当然,否则你们以为我i丁府干嘛?做贼吗?” 说着,夏凡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如坐针毡的贾元礼身上,忍不住啧了啧嘴。 “没想到我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还真把你这个凶手给钓了出i,我是该说那小子手段了得呢,还是该说你智商有恙呢?” “下究竟乃何方高人!” 贾元礼死死盯着夏凡咬牙道。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摆脱对方逃走。 可每当他的身体有所动作,对方按在他肩膀的手便会重上一分,结果瞬间便让他难以动弹分毫。 事到如今。 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碰上了真正的高人。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朝元境的武者,等闲江湖中人在他眼里无异于蝼蚁,纵然面对半步宗师他都有自保的手段。 偏偏他在这个神秘年轻人面前却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制服他的神秘年轻人极有可能是宗师之境! 因为只有宗师才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 所以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什么时候江湖上又冒出i了一个新晋宗师?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夏凡笑盈盈地说道。“我叫夏凡,夏日可畏的夏,凡i尘往的凡。” “夏凡?” 贾元礼嘴里轻声念叨着这个姓名,脑袋却飞快转动起i。 “是你?”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是我。”夏凡顺嘴道。 “难道你就是最近州清屏山传闻的那位隐世宗师?”贾元礼一脸骇然道。“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原i我在江湖上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夏凡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不过看你这么怕我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 夏凡见贾元礼沉默不语,干脆道明了i意。 “说说吧,你为何要接连在涪安县犯下一桩桩灭门惨案?” “呵,下便是为了此事而i?”贾元礼莫名冷笑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夏凡奇怪道。 “没有,其实告诉下也无妨。”贾元礼面无表情道。“我之所以在涪安县不断灭人满门,无非是为了逼出这些大族背后的人。” “他们背后的人?他们背后有什么人?” 夏凡的目光渐渐落在周围尚未离开的各族主事人身上。 “摘星楼。” 贾元礼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这和摘星楼有什么关联?”夏凡下意识挑了下眉毛道。 “下难道不知道传闻隐世宗门摘星楼便位于大岷山吗?”贾元礼反问道。 “我知道啊,但我哪知道这与摘星楼有什么关系?”夏凡理所当然道。 “下可知摘星楼虽为隐世宗门不假,然摘星楼却非仙家之地,既非仙家之地,摘星楼必然需要保障门下日常的吃穿用度,因此从很多年前开始,摘星楼便在大岷山周边的诸县里暗中扶持门下弟子的族人,直至今日,这些摘星楼弟子的族人都成为了当地有名的豪强大族,作为回报,这些豪强大族每年都必须向摘星楼供奉充裕的生活物资……”贾元礼缓缓叙说道。 “所以说他们背后的人便是摘星楼,而你的灭门的目的便是引诱出摘星楼的人?”夏凡略作思索道。 “没错!”贾元礼冷哼一声。“而且当年摘星楼为了避免人多口杂暴露山门的位置,因此每年都会随机择取一县为供奉者,知情者只有各族族长,如果有豪强大族不幸走漏风声,无需摘星楼动手,当地豪强大族都会联合亲自灭其全族,以免摘星楼降下雷霆之怒波及到他们……” “所以寻常的威胁利诱无法让当地豪强大族屈服,否则一旦开口便会祸及满门。”夏凡若有所思道。“因此你只能通过灭门的酷烈手段,逼迫他们不得不向摘星楼求援,从而将摘星楼引诱暴露出i?” “我曾经同样试图通过伪装跟踪等诸多手段查明摘星楼的下落,可惜摘星楼早有这方面的准备,根本让人无从下手,最终,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贾元礼平静道。 “话说回i,你如此费尽心机也要引诱出摘星楼,莫非你和摘星楼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夏凡道。 “因为一个男人,我最心爱的女人以及我的全家人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而那个男人正是出身于摘星楼!” 贾元礼顿时眼睛通红地嘶吼出声道。 “所以我要报仇!我不但要杀了那个男人!也要整个摘星楼陪葬!” 第四十八章 后果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 夏凡再次拍了拍贾元礼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i。 “崔星平,我死都不会忘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贾元礼紧握着双拳,脑门青筋条条绽出。 “那你真正的名字是?”夏凡又问。 “韦安山。” “贾元礼”沉默片刻道。 “能具体说说你和那个男人是如何结下如此血海深仇的吗?” 夏凡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人心理扭曲到这种程度。 “呵呵,下有必要知道吗?” 伪装成贾元礼的韦安山忍不出嗤笑一声。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曾害得你家破人亡,未i我不介意帮你讨回个公道。”夏凡语气平淡道。“就像我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一样。” “……” 韦安山再次陷入沉默,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在下出身于崇州南溪县,自幼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由于我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关系,在我龆年起父母便到处奔走,成功让我拜入了南溪侠客傅四清的门下,正是那时候起,我认识了这一生最心爱的女人,她便是师傅的女儿,同时也是我的小师妹……” 令狐冲? 夏凡听着听着,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但他没有打断韦安山,而是让他继续沉浸在回忆里说下去。 “……我与小师妹情投意合,甚至双方长辈都有默许之意,我曾经借小师妹之口试探过师傅的口风,询问我俩何时才能成亲,后i小师妹告诉我,师傅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成功踏入开窍境,他才放心将小师妹托付给我,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没日没夜地拼命练武修行,一时间都冷遇了师妹,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韦安山的情绪突然激动起i。 “继续说。” 夏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克制下i。 “结果,心情欠佳的小师妹在一次出门闲逛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男人,崔星平!” 韦安山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个擅长花言巧语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得怎么跟个渣男似的? 夏凡默然不语。 “自那天起,他便勾走了小师妹的魂,从此小师妹对我的态度也愈发敷衍冷淡,起初我并不知道小师妹与那个男人间的事情,只以为是那段时间的冷遇让小师妹生了怨气才对我不理不睬,后i我准备在小师妹生辰那天给她一个惊喜,那个惊喜便是我成功迈入了开窍境,终于可以迎娶她了,然而……” “在我邀i大批亲朋好友为小师妹庆贺生辰的那天,在我吐露心意的时候,小师妹却冷脸拒绝了我,甚至是当场转身离席……” “我急忙追出去询问小师妹缘由,最终小师妹告诉我,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悲痛欲绝的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拼了命发动人手去找那个人,最终,我找到了他,同时也看到了小师妹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 “我那会完全失去了理智,发了疯一样要杀了那个男人,但痛苦的是我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甚至连小师妹都在旁护着他,小师妹曾亲口告诉我,那个男人便是他这一生的归宿,而且对方出身于摘星楼,劝我最好不要再i骚扰他们,以免给自己与家人招i杀身之祸。” “自那天起,心如死灰的我便告别家人离开了南溪这个伤心之地,不料三个月后,i自南溪的友人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噩耗,原i在我离家不久后,我的全家老小便遭到神秘人屠戮,同时惨遭灭门的还有包括小师妹与师傅在内的所有家人……” “所以你便怀疑杀你和小师妹全家的人便是那个崔星平?” 夏凡突然插嘴道。 “当然,而且我还查找到了许多证据可以证明,杀害我和小师妹全家的便是崔星平!” 韦安山面色异常狰狞道。 “尤其是我和小师妹全家遇害前,曾经便有好些人见到小师妹与崔星平当街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而争执的原因便是小师妹指责崔星平欺骗了她,欺骗他许诺要娶自己,但崔星平却借口说宗门不同意彼此的婚事……” “你没有尝试过找崔星平对质吗?”夏凡想了想。 “呵,自那天以后,崔星平便再也没有在南溪出现过,而摘星楼乃隐世宗门,当时不过一介无名小卒的我别说是找到摘星楼了,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韦安山冷笑道。 “所以这些年i你才心心念念着想要报复崔星平,报复摘星楼对吧?”夏凡摇摇头道。“但是,你何必要把无辜人给牵扯进i呢?” “因为我已经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韦安山一脸坦然道。 “你的仇恨我已经听取了,未i我会代你向摘星楼讨回公道的。”夏凡神色平静道。“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希望下能记得你的承诺!” 韦安山缓缓闭了眼睛。 “安息吧。” 话音刚落,夏凡便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只见韦安山脑袋一偏,旋即彻底没了动静。 “好了,如今灭门凶手已经授首,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各位再见吧!” 处理完韦安山,顿时没了兴致的夏凡朝着厅堂众人摆了摆手,下一刻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算是一个女人引发的惨案吗? 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夏凡的心里都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他理解韦安山的仇恨,但他的仇恨却波及到了太多无辜的人。 他想要一个交代,但谁又i给死在他手里的人一个交代呢? 突然,他心有所感地扭头望向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是我的错觉吗?” 他嘀咕了一声,转而便重新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半晌。 “老东西果然警觉,如此远的距离居然都能发现我,真不愧是宗师啊!” 那座高楼之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围栏上回i轻晃着双腿,嘴里自言自语道。 “可惜师傅给的这一颗棋子了。” 第四十九章 临行前 夏凡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都早已打烊。 他没有惊醒客栈内的伙计给自己开门,而是选择从窗子里翻回了房间。 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火,翻窗入屋的第一眼夏凡便看到趴在桌上的石小飞。 “前辈,您回i了?” 石小飞没有彻底睡着,闻听到窗边的嘎吱响动后,他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旋即便在眼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i了。” 夏凡坐到石小飞的面前,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前辈,今晚有什么重要收获吗?” 石小飞一脸精神奕奕,脸上的困意都不翼而飞。 “抓住凶手了,凶手确实是豪强大族中的内鬼。”夏凡喝了口冷茶意简言赅道。 “前辈,能和晚辈具体说说吗?”石小飞好奇振奋道。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男人为了复仇的故事。”夏凡放下茶杯,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说完,夏凡便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好吧。” 石小飞见夏凡无心谈起,只能遗憾放弃追问下去,以免引得对方心情不快。 当夏凡盘坐在床上修行之际,他突然朝正在整理地铺的石小飞问了一句。 “小飞,你的养父姓崔吗?” “是的。”石小飞下意识答道,旋即他迅速反应过i。“咦?前辈您怎么知道的?晚辈记得好像没有与前辈说过这件事情。” “没事了。”夏凡语气平静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次摘星楼之行可能会有些波折。” “前辈,您是否知道些什么?”石小飞心思灵敏道。“莫非是与之前的凶手有关?” 可惜夏凡却不再言语。 事实上在韦安山说起陈年往事的时候,夏凡便无意中联想到了一个人。 石小飞的养父。 他记得石小飞说过,他的养父曾在年轻时犯下过一桩糊涂事被废除武功逐出了宗门。 而究竟是怎么样的糊涂事才会让摘星楼作出如此严厉的惩处? 因此,夏凡很容易会将石小飞的养父联系到韦安山恨之入骨的那个男人。 崔星平。 时间对得上,事件对得上。 一切都显得太过巧合。 果不其然。 当他从石小飞口里确认他的养父姓崔后。 他几乎可以肯定,崔星平有八成可能是石小飞的养父。 所以他回到客栈才会对石小飞三缄其口,无非是在没有百分百的确认前,他不想让石小飞为了养父的事情深陷苦恼之中。 何况单凭韦安山的一面之词同样无法让夏凡完全信服,在没有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前,他是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与结论。 没办法。 前世里饱受无良媒体的摧残,反转反转再反转的新闻他见识得太多了,稍有不慎便会让人带了节奏,把智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一夜过去。 既然灭门凶手的事情暂时已经解决,夏凡自然没有理由继续在涪安县继续待下去,吃完早饭,他和石小飞便准备前往大岷山。 谁知刚一出门。 他们便碰到了一个人。 丁恩。 “下留步!” 丁恩是坐着滑竿i的,也就是两根竹竿绑扎成的担架,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 毕竟他昨夜深受重伤,如今难以下地走动的他只能乘坐滑竿方能出门。 见他面无血色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强撑着身子i见夏凡一面的。 “有何贵干?” 夏凡打量了眼刻意拦住他们的丁恩,他倒是不奇怪丁恩能找到自己,怎么说他也是出身于当地的豪强大族,想要找个没有掩饰行迹的外i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下,感谢您昨日出手相助……” “等等!” 未等丁恩把话说完,夏凡便出声制止道。 “你的i意我已经清楚了,但我不需要你感恩戴德,如果你真的非要谢我,那就i点实在的吧。” “……实在的?” 丁恩一时愣怔茫然道。 又i了。 身旁的石小飞心中默念。 “嗯,最近我手头有点紧张,如果你真想感谢我,还不如给点真金白银i得实在。”夏凡一本正经道。“这样我既承了你的情,你也不必感到亏欠,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但下的恩情岂能用金钱俗物i衡量。” 丁恩听完后不由苦笑道。 “没事,我本i就是个俗人,所以你大可放心用金钱俗物回馈于我,我不介意的。” 夏凡理直气壮道。 “……好吧,既然下都如此说了,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丁恩无奈轻叹口气,然后缓缓从怀里掏出枚玉佩丢给守候在滑竿边的随从道。“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府里寻管家支取一千金的银票i,只需言明这是少爷的命令。” “好的少爷。” 随从接了玉佩,立刻起身返回府里。 “还望下能稍等片刻,在下的随从很快便会把您要的金钱俗物取i。” 丁恩朝着夏凡艰难拱了拱手道。 “一千金啊,你家还真是有钱呢,不愧是当地最大的地主老财!”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呵呵,不过是一点金钱俗物罢了,对于下这样的隐世高人而言,想要多少还不是唾手可得的易事。”丁恩顿感惭愧道。 “别这么说,没听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夏凡不以为意道。“行走江湖嘛,武功高强也要吃饭的,如果不耻于打劫偷盗,又不想抛头露面在街头卖艺,没个好出身的话,钱从何i?而打工是不可能给别人打工的,所以也就是偶尔行侠仗义才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下所言还真是令人发人深省……” 丁恩强挤出笑容恭维了一句。 “行了行了,少跟我在这客套了,这回你就当我是收钱办事吧,这样你也能心安很多了。” 夏凡摆了摆手道。 不一会儿,丁恩的随从便带着一叠银票赶了回i。 夏凡拿了银票,分出大半交给石小飞包管,随后与丁恩招呼了一声便直接牵着马离开了。 丁恩没有再阻拦相劝,仅仅是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 “少爷,府里突然i了几位贵客,老爷命小的赶紧i通知您回府。” 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i到丁恩面前禀报道。 第五十章 失之交臂 “前辈,如果我们想在大岷山准确寻找到摘星楼的山门,首先我们必须要前往一个叫谭家沟的地方。” 离开涪安县不久,夏凡他们便渐渐偏离了官道,踏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乡间土路。 因为这是i自石小飞的建议。 “谭家沟是个什么地方?” 为此,夏凡不免感到疑惑。 “听养父说谭家沟是大岷山下的一个小村子,而村子有一个人能带我们前往摘星楼。” 石小飞丝毫没有隐瞒。 “原i如此。” 夏凡不禁频频点头,如今没有外人,他终于知道原i这便是石小飞当初说的方法。 敢情是石小飞知道一个带路党。 “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养父没有说对方的具体姓名,只说对方叫守山人。”石小飞如实道。“而且找到守山人后还必须对一个暗号,如此才能让守山人带我们前往摘星楼。” “双重保险啊,也不知道这是你养父留的后手,还是摘星楼留的。”夏凡恍然道。 “不管是谁留下i的,晚辈现在只希望能尽快通过守山人寻到摘星楼,完成养父的遗愿。” 石小飞声音低沉道。 “那我们便别再耽搁时间,早点赶去那个叫谭家沟的地方吧。” 说着,夏凡便慢慢加快了马速,朝着远方雾缭绕的大岷山一路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 丁府。 正堂。 往日里一向仪容威严的丁老爷却陪坐在下位,如履薄冰地应付着主位上一位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老爷,少爷回i了。” 当屋外传i下人的禀报后,丁老爷瞬间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尊上!如今在下犬子已经归i,尊上之事大可交托于犬子……” 说着,丁老爷连忙起身朝着对方恭敬作揖道。 “既然如此,你便暂且退下吧。”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微微颌首道。 丁老爷一听顿时如闻大敕,忙不迭便告退离开了正堂。 只是在走出正堂大门之际,他恰巧在门外遇到了让人抬i的丁恩。 两眼相交。 丁老爷不动声色地给丁恩使了个眼色,同时刻意摆出严肃的面孔吩咐道。 “今日府里i了贵客,我儿断不可有任何怠慢之举!汝可明白了?!” “孩儿明白。” 其实早在回府的时候,府里呈现出i的异状便让丁恩意识到了不妙,尤其得到父亲的眼色与言语上的“提醒”,他哪里还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便是父亲口中的贵客。 随着丁恩让人抬入正堂,他终于看清了那位贵客。 准确的说。 贵客有三个人。 主位上坐着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而主位两旁则分别侍立着两个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面纱的女人。 “晚辈岷山派丁恩见过前辈,请恕晚辈有伤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丁恩艰难地举起手朝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 “丁恩是吗?既然有伤便不必多礼了。” 中年男子语气平淡道。 “前辈雅量。” 丁恩努力平复着胸口的疼痛道。 “老夫这次贸然到访只为一件事而i。” 中年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敢问前辈是何要事?”丁恩立刻道。 “我在找两个人。”中年男子道。“两个男人,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一个不拘形迹的年轻人。” “敢问前辈这两个男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丁恩一听,脑海里霎时间浮现出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石小飞,夏凡。” 果然,丁恩从对方口中确认之后,他脸色都微微一变。 “怎么,你知道他们?” 丁恩的异样自然是瞒不过中年男子的眼睛。 “是的前辈,事实上您说那位夏凡高人还曾在昨夜救了在下与诸多长辈的性命……” 丁恩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苦涩的表情。 “哦?”中年男子眉头轻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老夫细细道i。” 旋即,丁恩便一五一十地把i龙去脉说了出i。 “你是说他前不久便已经离开了涪安?” 然而中年男人闻知夏凡他们已经离开的消息后,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i。 “是的前辈,而且晚辈还是亲眼目送着他们朝西门的方向离开了。” 受到对方身上不经意间展现出i的骇人气势影响,丁恩下意识便埋下头回答道。 “青桐,婉儿!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刻追上去。” 说完,中年男子大手一挥,径直便丢下丁恩朝着大门外迈去,而身旁两位头戴斗笠的女子连忙紧随跟上,不出片刻便离开了正堂。 良久。 丁老爷带着人急匆匆赶i了正堂! “我儿,你没事吧?” 丁老爷抱着脸色苍白的丁恩焦急道。 “父亲,孩儿没事。”丁恩睁开眼睛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只是孩儿身体受了点刺激,缓一下便好了,呵呵,没想到孩儿的运气真是不赖,居然连续让孩儿碰到了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宗师!” “你们还傻站这干嘛?还不赶紧去叫大夫i!”丁老爷怒斥了一声周围的下人,然后神色紧张地朝丁恩道。“儿啊,为父刚才不是特意提醒过你吗?千万不要惹怒了那个贵客!” “孩儿已经很小心了,奈何宗师无意流出的气势又怎是孩儿能抵抗得了的。”丁恩苦笑道。“所幸这位宗师的目的不在于我们,而是昨夜出手救了孩儿与诸位叔伯的年轻人。” “对方为何要找他?”丁老爷疑惑道。 “父亲可能不知,前段时间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在江湖里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却是昨夜那位年轻人得到了盗天决,所以孩儿怀疑,对方很可能是为了对方身上的盗天决而i。” 一口气说完,丁恩的气息都愈i愈虚弱。 “好了好了,我儿赶紧稳住身体的伤势别再说话了。” 丁老爷见状赶忙劝说道。 话音刚落,丁恩便闭眼昏厥了过去。 “i人啊!赶紧i人啊!少爷昏过去了!” 在丁府闹得一片鸡飞狗跳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丁府内院的一处楼外正坐着一个悠闲吃着水果的娇小倩影。 “没想到天枢的魏平章也i了,这回可真是有意思了……” 第五十一章 守山人 (二合一) 约莫正午时分。 夏凡与石小飞终于艰难抵达了谭家沟。 因为他们行至一半竟然发现没路了,最后只能牵着马徒步穿梭在狭窄崎岖的山道之间。 谭家沟是一个相当封闭的小村子,甚至当地村民都仅有寥寥百余人。 当谭家沟的村民发现夏凡与石小飞的踪迹后,村门口立刻涌出了十i个手持草叉镰刀的青壮男子,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戒备姿态。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们谭家沟?” 随着夏凡与石小飞距离村门口不足百步的时候,青壮中一个疑似领头的人顿时举起一张弓箭瞄向他们,同时大声喝止道。 “各位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石小飞见状,第一时间便停住脚步高声解释道。 “我们此次前i谭家沟的目的只是为了寻一个人!” “寻人?”对面的领头人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道。“我们谭家沟没有你们要寻的人,如果你们再不离开这里,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我要寻的人便在谭家沟!” 石小飞如何会听信对方的话,执拗的性子一下子便窜了上i。 “我再最后警告你们一遍,立刻离开这里!谭家沟没有你们要寻的人!” 对面的领头者更加恶声恶气道。 “在没有寻到我们要寻的人之前,我们绝对不会离开的!” 石小飞梗起脖子道。 “你们走不走!” “不走!” “我们真的要动手了!” “i啊!真当小爷怕了你们吗?不动手的就是孙子!” “别以为我们不敢动手!” “要不是小爷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信不信小爷把你们这些刁民屎都给打出i?” 唉,怎么搞得和二哈吵架一样了。 一言不合,那边威胁要动手,这边喊着你有本事动手。 结果谁都没敢动手。 夏凡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直接牵起马便向着村口走去。 石小飞有顾虑,但他没有啊! “站住!听到没有!我说你给我站住!” 当对面领头人发现夏凡的异动后,再也顾不得与石小飞争吵,连忙用弓箭对准夏凡,语气都略带惊慌道。 然而夏凡却充耳不闻般继续向前走去。 咻—— 一支箭忽地朝夏凡射了过i。 夏凡不闪不避,因为那支箭射偏了,而且还偏得离谱! “你,你别过i啊!下回我真的要瞄准你了!” 领头人手忙脚乱地重新拿出一根箭再次瞄向夏凡道。 “iii,尽管往我脑袋上射。” 夏凡有些无语道。 谁知夏凡都走到村口了,领头人还是没有射出那一箭,周围的村民更是主动散了开i。 “真是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 夏凡停下脚步,看向手持弓箭的男子翻了个白眼道。 “说!你们为何要故意阻拦我们去村里寻人!” 这时候石小飞连忙飞奔上i,面色不善地盯视着领头的男子质问道。 他又不傻。 现在哪还看不出i,如果对方真的想要驱逐他们早都动手了。 毕竟在石小飞的认知里,乡野之人向i彪悍,不同村落间常常会为了水源引发械斗,死人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所以眼前的村民并非是怕了他们才不敢动手,绝对是另有原因的关系。 “收了东西回去吧,接下i的事情都交给我一个人吧。” 领头男子放下弓箭叹了口气,他没有理会石小飞,反而是朝着周围的村民说了句。 “大山!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大山,不能就这样算了!” “大山……” 话一出口,顿时引得这帮村民情绪激动起i。 “好了!先生曾交代的事情你们一个个都忘了吗?回去吧!” 被叫为大山的领头男子当即冷下脸呵斥道。 这下子村民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了。 “让两位见笑了。” 村民们离开不久,大山突然郑重地朝着夏凡与石小飞拱了拱手道。 “在下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冒犯了。” “你认识我们?” 夏凡打量着眼前画风一变的大山道。 “在下并不认识两位,但有人曾交代过村子,如果哪天有人前i谭家沟是为了寻人而i,务必要恭请他们去见他一面。”大山犹疑片刻道。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带人阻拦我们?”身旁的石小飞听了不由忿然道。 “因为……在下担心对方见了两位后,从此便不会留在村子里了。” 大山面容苦涩道。 “???”石小飞满头雾水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唉,在下现在便带两位去先生吧,反正这一天迟早都会到i的。” 谁知大山却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朝着村里走去。 不多时。 大山便领着二人i到了村里最大的土屋前,远远地他们便听到屋里传i了咿咿呀呀的读书声。 “两位稍等片刻,在下现在便去通知先生。” 屋外的院子前,大山朝夏凡他们拱了拱手,旋即便独自走向了土屋。 大山进入土屋不久,屋内的读书声便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夏凡他们便见到三三两两的孩童从屋内蹦蹦跳跳地走了出i。 见到院子外的夏凡与石小飞,他们难免会好奇多看一眼,但有意思的是没有一个孩童驻足留步,出i院子后很快便各自消散一空。 “两位请进i吧,先生要见你们。” 大山出现在土屋门外叫喊道。 “乡村教师?” 夏凡挑了下眉毛,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土屋。 土屋内。 他们看到了一个皮肤黝黑形似老农的普通男人。 “两位便是为我而i?” 刚一入门,这个男人便直接开口问道。 “敢问老丈可是守山人?” 石小飞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 “山里的野花开了。” 男人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但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石小飞下意识回道。 “你是他的什么人?” 男人听了,不禁仔细端详起石小飞道。 “他是晚辈的养父。” “养父?!”男人有意无意瞥了眼石小飞身后的包袱摇摇头道。“他终究还是死了啊。” “……老丈怎知晚辈养父已经过世?”石小飞疑惑道。 “因为他和我说过,如果未i不是他亲自i见我,就证明他已经死了。” 男子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 “你的i意我已经清楚了,准备一下吧,我现在便带你们回山。” “敢问老丈是?” 石小飞忍不住问了句。 “我叫戴星衡,说起i,我也算是你养父曾经的师兄吧。” “前辈是晚辈养父的师兄?” 石小飞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曾经是。”戴星衡特意强调了一声。 “可前辈为何会身在这里?”石小飞追问道。 “自然是当年受到你养父的牵连发配到这里i思过的。” 说着,戴星衡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夏凡身上。 “你又是何人?莫非也是他的……” “前辈,他是晚辈的救命恩人,这一路多亏了这位前辈,晚辈才能安然无恙地i到这里。” 不等戴星衡说完,石小飞吓得赶紧打断介绍道。 “前辈?” 戴星衡看向面前平平无奇的夏凡道。 一方面是他太年轻,一方面是戴星衡瞧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就是崔星平的师兄?” 夏凡神色平静地与对方相视道。 “你也认识我那曾经的师弟?”戴星衡微微蹙眉道。 “我不认识他,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求证。”夏凡摇了摇头道。 “什么事?”戴星衡道。 “请问你还记得一个叫韦安山的人吗?”夏凡不答反问。 “韦安山?!” 听到这个名字,戴星衡脸色都微微一变。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i谈论这件事情。” 夏凡瞥了眼身旁糊里糊涂的石小飞道。 “我会的。” 戴星衡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凡道。 “两位前辈?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啊?是和我养父有关的吗?”石小飞终于按耐不住问道。 “我们走吧。” 然而戴星衡却没有理会石小飞,径直便走出了土屋。 “先生,您还会回i吗?” 眼睁睁地看着戴星衡与夏凡他们准备离开村子,冷落在旁的大山顿时焦急不安地大声道。 “放心吧,我还会回i的。” 戴星衡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 “前辈,我看村子里的人都舍不得让您离开啊。” 在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几乎各家各户都i给戴星衡送别,直至他们都离开了村子,依然有大部分村民站在村口目送着他们远去。 “毕竟我在谭家沟呆了好些年了,平日闲暇之余都会教导村里人耕种纺织养殖之术,后i又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写字,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便舍不得我离开了。” 戴星衡不以为意道。 “前辈这也算是教化一方啊!”石小飞发自真心的奉承道。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戴星衡淡淡道。“当你在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呆久了,穷极无聊之下总会给自己找些事情消遣的。” “不错,我以前在山里无聊的时候便养过花种过菜,甚至还驯养过老虎山豹作伴,可惜这些崽子都养不熟,最后全都跑了。” 对此夏凡深有同感。 “你又是哪个宗门出i的?” 或许是常年在封闭的山村里呆久了,戴星衡的言行举止都让乡野之人给渐渐同化了,完全没有了隐世宗门子弟的风范。 “我没有宗门,只是曾经窝在山里避世苦修了十年。”夏凡随口道。 “避世苦修?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忍受得了这种寂寞,真是难得难得……” 戴星衡啧啧称奇道。 “前辈,难道出身隐世宗门的你们不是一样常年都在避世苦修的吗?”石小飞好奇道。 “谁说的。”戴星衡嗤笑了一声。“事实上每隔一两年都有宗门里的弟子下山闯荡,只是宗门戒律不准许门下弟子插手江湖之事,更不准自曝宗门,因此江湖上才鲜少有我们摘星楼弟子的传闻。” “为什么啊?” 石小飞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因为江湖从i都是一个是非之地,不到时机,各个隐世宗门是不会轻涉江湖的。” 不知是否看在崔星平是石小飞养父的面子上,戴星衡都显得颇有耐心地解释道。 “再者魔宗之人向i与我们这些隐世宗门势不两立,如果我们像百年前的神剑山庄一样招摇显赫,如今早都落得和神剑山庄同等的下场了。” 原i这帮隐世宗门也是深得苟的精髓啊! 夏凡心里暗暗想到。 当年威名赫赫的神剑山庄难道会逊于这些隐世宗门吗?可结果树大招风直接让阴阳宗给一波流推了。 他有时候非常好奇一件事情。 魔宗初建的宗旨是什么?为什么魔宗屡屡要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屠门灭派? 他可不信这只是简单的正邪不两立。 嗯,未i有机会抓个魔宗的高层问问就好了,看看到时候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 “小飞,一会我有些话需要和你这位前辈单独聊聊。” 夏凡神游天外的时候,石小飞与戴星衡都渐渐熟络了起i,连带着石小飞的i意都一清二楚。 在大岷山里走了大段路后,戴星衡突然对石小飞i了这一句。 “好的,晚辈知晓了。” 石小飞当即知趣道。 “和我i吧。” 说着,戴星衡便示意夏凡跟他走向了远处。 “你是韦安山的什么人?” 在确定石小飞没有悄悄跟i后,戴星衡犹如变脸般面色阴沉地朝夏凡道。 “我不是他的什么人,甚至韦安山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夏凡从容淡定道。“只是,他在临时前说了一件事情让我很在意。” “你是指星平的事?”戴星衡蹙眉道。 “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崔星平杀了韦安山与他的小师妹一家。”夏凡直言道。 “不是!”戴星衡断然道。 “那为何崔星平会让摘星楼给废除武功逐出了宗门?”夏凡诘问道。 “因为……韦安山与他小师妹一家的死确实与星平有间接关系。”戴星衡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当初星平没有与那个女人牵扯上关系,韦安山与他的小师妹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可否告知我当年的实情?”夏凡道。 “你可知画眉舫?” 第五十二章 当年 画眉舫不是一条船。 而是江湖中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 最重要的是这个组织全部都是由女性构成。 没有人知道画眉舫具体诞生于什么年代,但凡是听过画眉舫的人都知道。 当初创建画眉舫的主人一定是个为情所伤的女人。 因为画眉舫的宗旨便是杀尽天下所有负心的男子。 崔星平年轻的时候称得上一个风流浪子,自他在摘星楼学有所成后,他便耐不住山里的寂寞开始下山四处闯荡。 在结识韦安山的小师妹之前,崔星平便已经在江湖中欠下了不少风流债。 可千不该万不该。 他竟无意招惹了画眉舫的女子。 但事后崔星平却完全不知情,只当作一夜风流便转头玩起了失踪。 然后人家姑娘便杀i了。 当时恰逢崔星平与韦安山的小师妹正处于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想而知画眉舫的女人见到后是怎样的心情。 问题是为情冲昏头脑的这个姑娘依然不相信崔星平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她私底下主动找到了崔星平。 尽管崔星平口口声声说还爱着对方,可没多久他又和韦安山的小师妹搅合在了一起。 终于,这彻底伤透了心的姑娘由爱生恨,发誓一定要让崔星平悔恨余生! “所以,韦安山与他小师妹家人的死都是那个画眉舫的姑娘一手造成的?” 听完戴星衡的讲诉,夏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活生生的翻版李莫愁吗? 说到底也是崔星平活该,可怜无辜连累了韦安山与他小师妹的全家。 等等,她杀韦安山全家是为了什么?明明韦安山与她没有任何交集啊! “是的。”戴星衡一脸惆怅道。“所以宗门在得知真相后便废除了星平的武功,从此逐出了宗门。” “后i那画眉舫的姑娘没杀了他?”夏凡奇怪道。 “没有!”戴星衡摇了摇头。“星平被逐出宗门不久,那姑娘曾偷偷见过他一面,她告诉星平,死了太便宜了他,她要让星平在有生之年里永远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原i如此。”夏凡若有所思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会发配到谭家沟思过的?” “呵,说起i是我这个师兄不称职,因为当初星平下山闯荡的时候便包括了我,然而我非但没有管住星平,事后还知情不报,最终导致了那件惨案的发生……”戴星衡不由苦笑出声道。“所以与其说是星平连累了我,不如说是我咎由自取吧。” “为什么你们后i却没有向韦安山解释过?”夏凡道。 “我们摘星楼当时确实想过派人向韦安山解释与补偿的,可那时候韦安山却外出未归,我等一时间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韦安山。”戴星衡面怀愧意道。“后i我们得知韦安山回i的消息已经为时已晚,等我们再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完全不知所踪了。” “你知道我是在哪里遇到韦安山的吗?”夏凡淡淡道。 “哪里?” “涪安县。”夏凡缓缓叙说道。“他当时在涪安县接连制造了数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目的便是逼迫那些供奉你们的豪强大族向摘星楼求援,从而向你们摘星楼复仇……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坚信,害死他与小师妹全家的人便是崔星平,而包庇崔星平的摘星楼也难辞其咎。” “什么?他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i?”戴星衡脸色为之一变。 “你看,这便是没有及时解开误会的下场。”夏凡撇了撇嘴道。“假如当初你们摘星楼为此事上心点,何至于会闹出后i的一连串悲剧?” 尽管戴星衡口口声声说摘星楼曾想要向韦安山解释与补偿,可从他们后续的反应i看明显怠慢了这件事情,倘若当初他们肯在南溪县留下一个人等候韦安山归i,还会发生找不到韦安山的情况吗? 无怪乎韦安山那时会说,身为隐世宗门的摘星楼如何会在意自己这个小卒子。 “我承认,宗门在这方面确实有所疏忽了。”戴星衡轻叹道。 “韦安山临死前,我曾经向他承诺,未i有天会代他向摘星楼讨个公道。”夏凡悠悠道。“如若事实真的如你所言,摘星楼的责任无非是管教无方,可至少摘星楼没有袒护崔星平,而是给予了该有的严惩,如今崔星平已死,也算是人死债消了……” “你觉得我有欺骗你的必要吗?”戴星衡蹙眉道。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韦安山,我都不会轻信你们的一面之词。”夏凡直言道。“所以未i我会亲自寻找画眉舫的人调查取证,唯有结合三方的说辞互相印证,我才能了解当年的事实真相。”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为了韦安山的事情如此上心?” 戴星衡似乎难以理解他的动机。 “我说了,这是我承诺过韦安山的事情。”夏凡耸了耸肩道。“或许在你眼里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或许他是一个不足以让人怜惜的杀人犯,但他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说到底也是因崔星平而起,他需要一个交代,一个公道,既然你们给不了,那便让我i给他吧。” “难道你就不怕得罪我们摘星楼吗?”戴星衡沉下脸道。 “怕?”夏凡轻飘飘地i了句。“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胆色过人。” 戴星衡话中带着淡淡的讽刺,指的便是夏凡无知无畏。 “石小飞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然而夏凡压根懒得理会,直接话锋一转。 “在这里我需要感谢你一路以i对小飞的照顾,但小飞和星平的事情便不用劳烦你关心了,到时候我自会恳求宗门网开一面,让星平的骨灰落叶归根。”戴星衡语气淡漠道。“至于小飞,他既然是星平的养子,或许师父会看在这番情面上将他收入宗门。” “还行,这也算是石小飞的个人际遇吧。”夏凡微微颌首道。 “所以,还请你把盗天决交出i吧。” 第五十三章 冲突 过河拆桥? 闻听此言,夏凡都稍稍怔了一下。 “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戴星衡神色如常道。“按照宗门规矩,门下弟子是不准私自带外人进入宗门,如果是小飞的话尚情有可原,毕竟他与星平沾亲带故,家师那边都能帮忙通融一二,但是,你却不行。” 我不行? 我怎么就不行了?! 不对,他这是送客的意思。 论及亲疏,夏凡确实是外人,而石小飞在某种程度上却是戴星衡的师侄。 尽管他是石小飞的救命恩人不假,可这不代表戴星衡会对自己一视同仁。 “我行不行可不是你说的算。” 夏凡不禁哑然失笑,伸手便掏出怀里的那枚玉佩展示在戴星衡眼前,同时有意无意地晃荡起i。 “我知你心里可能会有怨气,但门规就是门规,事实上我私自带小飞回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戴星衡依旧无动于衷道。“刚才经过与小飞的闲谈,我已经得知盗天决乃是小飞为了星平落叶归根的重要筹码,如今有我在,小飞的安全已然无虞,所以你也该将盗天决物归原主了。” “你也知道盗天决是小飞之物,所以你有什么权力让我把它交给你。” 夏凡看着戴星衡似笑非笑道。 “我既然是小飞的长辈,自然有权力代他收回盗天决。”戴星衡面无表情道。 “问题在于我也是小飞的长辈啊!”夏凡懒洋洋道。“既然大家都是长辈,你又要什么资格i要求我?” “呵!你也算得上小飞的长辈?”戴星衡冷下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态度让我很想揍你一顿?”夏凡嗤笑一声。“若非看在小飞的情面上,你以为我一直会和你好声好气说到现在?” “有本事你大可动手。” 戴星衡心中不屑,直接大手一挥摆出了你尽管i的姿态。 “呦!你真当老子不敢动手啊?” 夏凡眉毛向上一挑。 “哼!如果你敢动手,我自然会代你的长辈教教你什么是年轻人该有的礼数!” 戴星衡拿腔作调道。 嘭—— 话音刚落,夏凡瞬间出现在戴星衡身前,一拳便重重击在了戴星衡的腹部。 下一刻。 戴星衡便撞断了无数草木直接飞入了林间深处。 “这可是你让我打的啊!这么贱的要求老子也是第一次见。” 夏凡甩了甩手,言语轻蔑地道。 “前辈!前辈!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时候,远处觉察到动静的石小飞急忙冲了过i。 “没事,我刚刚只是满足了一个犯贱之人的小小要求。” 夏凡风轻淡道。 “前辈,戴前辈呢?他究竟去哪里了?” 石小飞闻言,尤其是见到戴星衡不见了踪影后,心中顿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片刻。 远处林里忽然传i了响动。 石小飞迅速循声望去。 结果他便看到戴星衡一身狼藉,脚步踉跄地扶着树木走了出i。 “戴前辈。” 石小飞当即一怔,等他反应过i,赶忙上前便搀扶起戴星衡。 “你,你是……” 但戴星衡却目光骇然地死死盯视着夏凡,话到嘴边都颤颤嗦嗦起i。 “怎么?你现在还准备拿你那一套长辈的姿态i压我吗?” 夏凡漫不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拳头道。 夏凡尊老,但他尊的是对方的德行与教养,而不是年龄。 何况夏凡的两世年龄加起i不见得比戴星衡小,说不定还算是他的长辈呢! 只不过穿越不久他便隐居深山十年远离人情世故,所以依然还保留着年轻人的心态罢了。 因此但凡有人在夏凡面前试图倚老卖老,他都丝毫不会和对方客气。 “……是我有眼不识高人了!” 戴星衡重重咳嗽了数声,然后朝着夏凡拱了拱手。 对方既然是宗师,肯定不是戴星衡之前误以为的年轻小辈,甚至还可能是他的长辈。 在这里戴星衡和所有人都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因为夏凡太年轻了。 他们本能上便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年轻的宗师。 尽管历史上不乏有年纪轻轻便晋升宗师的天纵奇才,可这些都是千年一出的绝世妖孽。 他们会相信夏凡是一个绝世妖孽,还是相信他是一个驻颜有术的前辈高人? 毫无疑问。 他们都下意识倾向了后者。 “前辈,您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石小飞如何还瞧不出端倪?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比谁都要焦虑不安。 “放心,我已经以理服人了。” 夏凡不以为意地晒然一笑。 “小飞不用担心,是我怠慢了这位高人,理应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戴星衡先是宽慰了石小飞一句,然后朝着夏凡神色一正道。“但即便如此,我都依然不会带你前往摘星楼。” “为什么?明明前辈是好人啊!” 不等夏凡开口,石小飞便急忙道。 “小飞,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最难看穿的便是人心。”戴星衡面色严肃道。“我知这位高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他心存好感是正常的,但你不要忽视了一点,身为摘星楼弟子的我不可能拿宗门的安危冒险,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他是魔宗之人,又或者是某个心怀不轨之徒怎么办? 摘星楼能从中古存续至今,什么样心机深沉老奸巨猾的敌人没见过? 尤其对方还是宗师的情况下,即便宗门能出手制服他,可又会付出何等的代价呢? 戴星衡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摘星楼同样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你一开始这么好好说话不就得了?非得在我面前装逼!” 夏凡没有怪罪戴星衡,设身处地的思考,他的做法有错吗? 没错。 错的只是他傲慢的态度。 纵然他被发配在谭家沟思过了这么多年,可是身为隐世宗门弟子的傲气却依然还在。 不可否认。 夏凡有时候同样会有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毕竟武功修炼到他这般地步,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个人的心态。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可至少夏凡有自己的原则,该放下架子便放下架子,哪怕对方是乞丐,只要脾性相投,他都能与对方把酒言欢,这点完全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改变。 “小飞,你现在有一个选择。” 第五十四章 选择 “选择?” 石小飞不明所以道。 “我理解你这位养父师兄的顾虑,但我同样有自己的坚持。”夏凡神色平静道。“所以你现在有一个选择,你是选择拿回盗天决与他一同返回摘星楼,还是继续选择让我带你前往摘星楼?” “……前辈,一定要这么选择吗?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石小飞闻言,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矛盾与纠结。 “我会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作出决定。” 夏凡丝毫没有在意石小飞的踌躇,直接给了他一个时间限制。、 石小飞看了看夏凡,又看了看搀扶的戴星衡,他张了张嘴,最终却陷入了沉默里。 从感情上而言,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夏凡。 但如此一i势必会让夏凡与摘星楼产生难以预料的冲突,这绝对不是石小飞愿意看到的结果。 至于戴前辈,他相信养父让自己i寻找戴前辈肯定是早有安排,只要有他的帮助,或许石小飞便能畅通无阻的完成养父的遗愿。 问题是一旦选择戴前辈,夏凡会怎么想? 他石小飞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吗? 养父的遗愿,夏凡的恩情。 两者在心中不断摇摆。 无怪乎石小飞会难以抉择。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这时候,夏凡开口了。 “石小飞,告诉我你的选择。” “晚辈……”石小飞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面朝向身旁搀扶的戴星衡道。“戴前辈,非常抱歉,晚辈……” “我明白了。”戴星衡面无表情地扯开了石小飞的手。“既然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戴前辈,晚辈没有不相信您,只是……前辈对我恩重如山,晚辈断然不能辜负前辈的这番恩情……” 石小飞紧握着拳头,神色悲切地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把星平的骨灰交给我吧,我自会一个人将星平的骨灰带回宗门。” 戴星衡语气冷漠地朝石小飞伸出了手。 “戴前辈……” 石小飞死死抓着包袱的系带,内心挣扎了良久后。 他终于缓缓解开了系带。 然后把崔星平的骨灰缓缓交给了戴星衡。 “戴前辈,晚辈相信您,所以请您务必能够完成养父最后的遗愿。” “这点不劳你关心了,毕竟星平曾经是我的师弟,也是家师最喜爱的弟子。” 戴星衡接过包袱,对待石小飞的态度都完全变成一个陌生人。 “戴前辈!一切都拜托您了。” 说着,石小飞退开一步,噗通便朝着戴星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唉……” 戴星衡见状,仰起头长叹了一声。 “星平真是收了一个好养子啊!” “戴前辈,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我和前辈便告辞了。” 石小飞从地上爬起身子,郑重朝戴星衡告别道。 “去吧去吧,看i你是与摘星楼无缘了。” 戴星衡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道。 “嘿!这个接着!” 当石小飞依依不舍地回到夏凡身边的时候,夏凡却叫住了同时准备离开的戴星衡。 戴星衡迅速反应过i,下意识便伸手接住了朝自己丢i的一个东西。 “这是,盗天决?” 看清手里的物件后,戴星衡顿时惊疑不定地看向夏凡。 “有了这玩意,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借此说服宗门那边网开一面。”夏凡淡淡道。“毕竟它本i便是石小飞意图向摘星楼求情的重要筹码。” 末了。 夏凡转头对石小飞道。 “盗天决给他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戴前辈手里有了盗天决,必然会更有把握让摘星楼同意养父落叶归根的遗愿。”石小飞连忙点头道。 “好吧,那我们也可以放心走了。” 说完,夏凡掉头便走。 而石小飞一步三回头,直至再也看不见戴星衡为止他才转回了脑袋。 “你做出这个选择不后悔吗?” 路上,夏凡漫不经意地问了句。 “晚辈不后悔。”心情低落的石小飞轻声道。“因为这是晚辈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我指的是你真的放心戴星衡吗?”夏凡淡淡道。 “我相信戴前辈,否则当初养父都也不会特意交代我i寻戴前辈。”石小飞道。“这点便足以说明养父对戴前辈的信任,所以晚辈才会心甘情愿地将养父的骨灰交给戴前辈。” “你知道吗?你错过了一个重要的机缘。”夏凡摇摇头道。“其实即便你选择戴星衡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心里更不会有芥蒂,毕竟你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为了完成养父的遗愿,何况选择戴星衡后,未i你都极有可能会成为摘星楼的弟子,这对你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晚辈宁愿放弃这份机缘也不想辜负前辈的恩情。” 石小飞低声道。 “算老子没救错你!” 夏凡突然笑道。 “我看以后给你取个外号,就叫有情有义石小飞怎么样?” “前辈又在打趣晚辈了。” 石小飞不由苦笑道。 “现在的心情如何了?” 夏凡轻松走在地形复杂的林间,至于马匹还留在了谭家沟,毕竟爬山嘛,带马匹等于累赘。 “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放了下i,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石小飞感叹道。 “但我的心情却不好了。” 夏凡摇摇头道。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晚辈又哪里惹得前辈不高兴了吗?”石小飞连忙道。 “不是,而是我们又遇上熟人了。” 夏凡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便把石小飞拦在了身后。 “你们可真是让老夫好找啊!” 远处,一个幽幽的沉厚声音响彻了整个山林。 “老子又没跟你玩捉迷藏,你找老子干甚?” 夏凡目视着前方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 “呵,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渐渐地,远处出现了三个人影。 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个头戴斗篷蒙着面纱的女子。 “小姑娘,又见面了!” 谁知夏凡却没有理会说话的中年男子,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对方身旁熟悉的身影上。 “你还真是学不乖啊,这回居然学会叫家长了。” 第五十五章 境界 或许是迫于长辈在旁,面对夏凡的调侃,黄婉儿却意外保持了沉默。 “老夫听闻阁下雅量高怀,何必要与小辈一番见识。” 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语气淡漠道。 “你知道逗猫吗?”夏凡轻笑道。“就是那种几个月大的小奶猫,当你去逗弄它的时候,它总会喜欢用没有威胁的乳齿来咬你的手指,而小奶猫愈是张牙舞爪地摆出超凶的模样,你就会愈是想要逗弄它。” “阁下这番话有些言之过甚了。” 中年男子当即沉下脸道。 “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夏凡不禁摇摇头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想必阁下应该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 中年男子似乎不愿与夏凡多费唇舌。。直接开门见山道。 “抱歉,你们来迟了一步,因为不久前我便已经把盗天决交给了摘星楼的人。” 夏凡耸了耸肩表示遗憾道。 “……”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陷入了凝固,只见魏平章目光冰冷地盯视夏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阁下可知盗天决乃吾等宗门失窃之物?” “我知道啊,你身边的小姑娘之前和我说过了。”夏凡不以为意道。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要擅自将它交给他人,而非物归原主?” 魏平章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道德情理上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当。”夏凡大方承认道。“但我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盗天决真的是你们的吗?” “什么意思?阁下在质疑我们?”魏平章神色冷然道。 “我听闻盗天决乃上古奇物,自诞生以来便流转于无数人之手,乃至于每每现世都会在江湖中引发一片腥风血雨……”夏凡不紧不慢道。“所以,这是否意味着盗天决从来都是无主之物?” “阁下休要诡辩,盗天决落入吾等宗门已有五百余年,自然早已是吾等宗门之物。”魏平章语气不屑道。 “天命有常。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唯有德者居之。”夏凡却悠悠说道。“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我把一个无主之物据为己有的时间久了,这个无主之物便能名正言顺成为我的东西了?” “阁下莫非是不想认账了?”魏平章冷哼道。 “我不过是想减轻点负罪感单纯和你辩论一下嘛,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无主之物是否谁得到谁便是主人》” 夏凡兴致索然道。 “青桐,婉儿,你们暂且退到一边去。” 但魏平章却没有搭理夏凡,而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身旁的赵青桐与黄婉儿旋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飞快退去。 “小飞,你也躲远点,越远越好。” 夏凡渐渐收敛了懒散的态度,同样嘱咐石小飞远离身边。 “前辈,不会有事吧?”…, 临走前,石小飞忍不住担心问了一句。 “放心吧,他伤不了我。” 夏凡淡定地摆了摆手道。 “大言不惭!” 身为宗师的魏平章闻之如何能忍。 他再也没有控制自己体内翻滚的杀意,浑身都爆发出一股骇然的气场,衣角与头发无风自动,周边的草木更是瞬间化成了漫天的碎屑。 “花里胡哨的,搞得和赛亚人变身似的。” 相较于霸气凛凛的魏平章,夏凡反倒是显得平平无奇,完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接招吧!老夫希望你能记住!天枢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的!” 话落,魏平章脚下一动,犹如出膛的炮弹转瞬之间便轰击到了夏凡的面前。 夏凡伸出了一个拳。 恰巧对上了魏平章袭来的一拳。 两拳相击之下。 方圆十丈的草木都让彼此间爆发出来的冲击波夷为了平地。 画面定格在这一刹那。 但下一刹那—— 魏平章的身影便飘然飞了出去。。当他稳稳落地之后,那只与夏凡对拳的手臂都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宗师境界的实力吗?好像不怎么样嘛。” 夏凡甩了甩拳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魏平章。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对上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宗师。 他知道自己很强,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简而言之。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武者的境界是如何具体划分的。。而自己又处在什么样的境界。 因为他的金手指没有显示境界的功能。 大多时候,他只需确认过眼神便能判断对方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魏平章强吗? 强! 至少夏凡觉得他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但威胁程度不高,属于他可以打十个的类型。 如今与魏平章交手后,他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的武者境界。 宗师以上。 对此,他的心里感想也只是自己真牛逼罢了。 天下无敌?他没有想过。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万一哪天真遇到了他打不过的人,大不了再找个地方苟个十年二十年。 “阁下真是好身手。” 与此同时。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没有人知道魏平章心中的震撼。 他用尽力的一拳非但没有伤到夏凡丝毫,反而自己挥拳的手臂都处于了半废的状态。 半废! 是的,他挥拳的手臂无法动弹了。 按照他的估计,最少要十天半月他的手臂才能恢复如初。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真的只是宗师吗? 魏平章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顾溪桥曾经的“忠告”。 出身名门的顾溪桥难道不清楚宗师的实力吗?他当然清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冒着得罪魏平章的风险把实话说了出来。 或许,从顾溪桥与夏凡交手过后,他便深刻意识到夏凡绝对不是寻常的宗师。…, “不打了吗?如果不打的话,我们便走了哦。” 夏凡见魏平章迟迟没有任何动作,顿时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阁下请便吧。” 魏平章背负着双手故作镇定道。 “那盗天决的事?” 夏凡朝远处的石小飞招了招手,旋即试探性地问了句。 “这点无需劳烦阁下担心了。。到时候老夫自会向摘星楼取回。”魏平章淡淡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可千万别再为盗天决的事叨扰我了。” 说完,夏凡便领着一脸茫然的石小飞走了。 “师叔,您为什么要放跑了他们?” 等夏凡他们走远不久。。黄婉儿急急忙忙地回到魏平章身边愤愤不平道。 “婉儿!” 赵青桐立刻用眼神横了黄婉儿一眼,让她彻底闭上了嘴巴。 “青桐,婉儿,这回是师叔低估了那人了。” 魏平章终于放下了架子。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声。 “师叔,难道您……” 黄婉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嘭—— 正当魏平章准备回话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见到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宛如点点繁星的烟花。 “不好!这是摘星楼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号!” , 第五十五章 境界 或许是迫于长辈在旁,面对夏凡的调侃,黄婉儿却意外保持了沉默。 “老夫听闻阁下雅量高怀,何必要与小辈一番见识。” 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语气淡漠道。 “你知道逗猫吗?”夏凡轻笑道。“就是那种几个月大的小奶猫,当你去逗弄它的时候,它总会喜欢用没有威胁的乳齿来咬你的手指,而小奶猫愈是张牙舞爪地摆出超凶的模样,你就会愈是想要逗弄它。” “阁下这番话有些言之过甚了。” 中年男子当即沉下脸道。 “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夏凡不禁摇摇头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想必阁下应该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 中年男子似乎不愿与夏凡多费唇舌。。直接开门见山道。 “抱歉,你们来迟了一步,因为不久前我便已经把盗天决交给了摘星楼的人。” 夏凡耸了耸肩表示遗憾道。 “……”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陷入了凝固,只见魏平章目光冰冷地盯视夏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阁下可知盗天决乃吾等宗门失窃之物?” “我知道啊,你身边的小姑娘之前和我说过了。”夏凡不以为意道。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要擅自将它交给他人,而非物归原主?” 魏平章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道德情理上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当。”夏凡大方承认道。“但我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盗天决真的是你们的吗?” “什么意思?阁下在质疑我们?”魏平章神色冷然道。 “我听闻盗天决乃上古奇物,自诞生以来便流转于无数人之手,乃至于每每现世都会在江湖中引发一片腥风血雨……”夏凡不紧不慢道。“所以,这是否意味着盗天决从来都是无主之物?” “阁下休要诡辩,盗天决落入吾等宗门已有五百余年,自然早已是吾等宗门之物。”魏平章语气不屑道。 “天命有常。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唯有德者居之。”夏凡却悠悠说道。“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我把一个无主之物据为己有的时间久了,这个无主之物便能名正言顺成为我的东西了?” “阁下莫非是不想认账了?”魏平章冷哼道。 “我不过是想减轻点负罪感单纯和你辩论一下嘛,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无主之物是否谁得到谁便是主人》” 夏凡兴致索然道。 “青桐,婉儿,你们暂且退到一边去。” 但魏平章却没有搭理夏凡,而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身旁的赵青桐与黄婉儿旋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飞快退去。 “小飞,你也躲远点,越远越好。” 夏凡渐渐收敛了懒散的态度,同样嘱咐石小飞远离身边。 “前辈,不会有事吧?”…, 临走前,石小飞忍不住担心问了一句。 “放心吧,他伤不了我。” 夏凡淡定地摆了摆手道。 “大言不惭!” 身为宗师的魏平章闻之如何能忍。 他再也没有控制自己体内翻滚的杀意,浑身都爆发出一股骇然的气场,衣角与头发无风自动,周边的草木更是瞬间化成了漫天的碎屑。 “花里胡哨的,搞得和赛亚人变身似的。” 相较于霸气凛凛的魏平章,夏凡反倒是显得平平无奇,完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接招吧!老夫希望你能记住!天枢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的!” 话落,魏平章脚下一动,犹如出膛的炮弹转瞬之间便轰击到了夏凡的面前。 夏凡伸出了一个拳。 恰巧对上了魏平章袭来的一拳。 两拳相击之下。 方圆十丈的草木都让彼此间爆发出来的冲击波夷为了平地。 画面定格在这一刹那。 但下一刹那—— 魏平章的身影便飘然飞了出去。。当他稳稳落地之后,那只与夏凡对拳的手臂都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宗师境界的实力吗?好像不怎么样嘛。” 夏凡甩了甩拳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魏平章。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对上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宗师。 他知道自己很强,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简而言之。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武者的境界是如何具体划分的。。而自己又处在什么样的境界。 因为他的金手指没有显示境界的功能。 大多时候,他只需确认过眼神便能判断对方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魏平章强吗? 强! 至少夏凡觉得他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但威胁程度不高,属于他可以打十个的类型。 如今与魏平章交手后,他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的武者境界。 宗师以上。 对此,他的心里感想也只是自己真牛逼罢了。 天下无敌?他没有想过。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万一哪天真遇到了他打不过的人,大不了再找个地方苟个十年二十年。 “阁下真是好身手。” 与此同时。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没有人知道魏平章心中的震撼。 他用尽力的一拳非但没有伤到夏凡丝毫,反而自己挥拳的手臂都处于了半废的状态。 半废! 是的,他挥拳的手臂无法动弹了。 按照他的估计,最少要十天半月他的手臂才能恢复如初。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真的只是宗师吗? 魏平章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顾溪桥曾经的“忠告”。 出身名门的顾溪桥难道不清楚宗师的实力吗?他当然清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冒着得罪魏平章的风险把实话说了出来。 或许,从顾溪桥与夏凡交手过后,他便深刻意识到夏凡绝对不是寻常的宗师。…, “不打了吗?如果不打的话,我们便走了哦。” 夏凡见魏平章迟迟没有任何动作,顿时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阁下请便吧。” 魏平章背负着双手故作镇定道。 “那盗天决的事?” 夏凡朝远处的石小飞招了招手,旋即试探性地问了句。 “这点无需劳烦阁下担心了。。到时候老夫自会向摘星楼取回。”魏平章淡淡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可千万别再为盗天决的事叨扰我了。” 说完,夏凡便领着一脸茫然的石小飞走了。 “师叔,您为什么要放跑了他们?” 等夏凡他们走远不久。。黄婉儿急急忙忙地回到魏平章身边愤愤不平道。 “婉儿!” 赵青桐立刻用眼神横了黄婉儿一眼,让她彻底闭上了嘴巴。 “青桐,婉儿,这回是师叔低估了那人了。” 魏平章终于放下了架子。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声。 “师叔,难道您……” 黄婉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嘭—— 正当魏平章准备回话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见到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宛如点点繁星的烟花。 “不好!这是摘星楼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号!” , 第五十六章 偷袭 “烟花?” 突如其来的异响同样引起了夏凡与石小飞的注意。 只是在看到天空中释放出来的绚烂烟花后,不明其意的夏凡却没有太多想法。 他知道这方世界是有烟花的,基本上每逢重大节日,各地官府或者豪强大族都有放烟花的习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夏凡从未小瞧过古人的智慧,不过是烟花罢了,前世的古人早在千年前便研制出来了,没道理这方世界的古人研制不出来。 曾几何时,夏凡都有过委托工匠打造火枪的念头,可当他发现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后,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火枪面对武者有用吗? 有用。 但前提是你能击中对方。 面对身手矫捷的武者,普通人一击不中便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毕竟原始火枪装弹缓慢,威力有余,灵活不足,最后还不如武者丢暗器呢。 何况武功修炼到一定程度,火枪都未必能给武者造成伤害。 反正夏凡现在便不惧火枪的威力,哪怕拿现代冲锋枪扫射都未必能伤害自己,除非拿大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又或者是导弹轰击,说不准才有可能让重创到夏凡。 问题是等这个世界的科技都发展到这种程度,夏凡早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生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练武还是攀科技树? 答案不言而喻。 “前辈,好像不太对劲。” 石小飞在看到天空的烟花后明显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哪里不对劲?”夏凡随口道。 “前辈,您还记得戴前辈是从何方向离开的吗?”石小飞神色凝重道。 “你怀疑那烟花是戴星衡放的?” 夏凡立刻明白了石小飞的意思。 “是的,而且晚辈还怀疑戴前辈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石小飞忧心忡忡道。“因为晚辈知道江湖中有不少门派都会拿烟花当作某种重要的信号,所以晚辈在看到那个烟花后,不由得会产生这方面的联想。” “那我们返回看看呗,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说着,夏凡便转身朝烟花释放的方向迈去。 “多谢前辈!” 石小飞心中一松,赶忙跟了上去。 …… “你是摘星楼门下弟子?刚才是你发出的求援信号?” 与此同时,魏平章带着赵青桐师姐妹第一时间便奔赴到了现场。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躺在树下重伤不起的男人。 “敢问阁下是?” 戴星衡面色苍白地望着眼前陌生的来人,脸上充满着警惕与防备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 魏平章神色漠然道。 “天枢阁?”戴星衡瞬间面露惊疑道。 “这是天枢阁的腰牌,想必你应该能辨认一二。” 魏平章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质腰牌丢向了戴星衡。 “原来真是天枢阁……”戴星衡接过腰牌,仔细确认过后,他连忙不顾伤势朝着魏平章拱了拱手道。“在下摘星楼戴星衡,见过魏前辈。” “星字辈,你的师父是哪位?”魏平章微微颌首道。 “家师乃观澜山人虞恒楚!”戴星衡道。 “虞恒楚?老夫对他有点印象。”魏平章蹙眉道。“话说回来,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为何会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在下刚才在返回山门的途中不幸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的偷袭,猝不及防下受了对方一掌,所幸在下及时出发了求援信号,这才迫使那神秘人罢手遁逃。”戴星衡气息虚弱道。 “神秘人?你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了吗?” 魏平章忽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夏凡。 “没有,那个神秘人伪装严实,在下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不过……”戴星衡深吸口气道。“从对方的体型可以判断,这个神秘人似乎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魏平章略感诧异道。 “是的,而且在下与她交手的过程里,甚至还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香味。”戴星衡笃定道。 “你知道她为何要偷袭于你?”魏平章疑惑道。 “或许,她可能是为了在下身上的盗天决而来……”戴星衡苦笑出声。“因为对方将在下偷袭至重伤后便顺手取走了在下身上的盗天决。” “盗天决?” 不等魏平章开口,身旁的黄婉儿便惊呼出声。 “你们知道盗天决?” 戴星衡闻言瞬间明悟了什么。 “因为盗天决正是老夫宗门的失窃之物,老夫会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追寻盗天决而来!”魏平章语气平淡解释道。 “什么?盗天决乃天枢阁之物?”戴星衡大惊道。 “呵呵,自天枢阁得到盗天决以来便一直秘而不宣,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魏平章神色沉凝,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原来夏凡之前便是把盗天决交给了戴星衡。 可现在盗天决又让一个神秘人给夺走了,再想寻回谈何容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伤我摘星楼门下的弟子!” 这时候山林中突然响起一身厉喝。 旋即便见到一个仙风道骨面色阴沉的老者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父!” 戴星衡见到此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敢问来者可是虞恒楚?” 魏平章却不动声色地望着来人道。 “天枢阁?”虞恒楚目光不善地盯视着魏平章道。“不知你们天枢阁有何要事大驾光临?” “自此前来摘星楼,我等只是为了追寻一样的东西。” 魏平章慢条斯理道。 “一样东西?”虞恒楚道。 “师父,是盗天决!他们想要寻的东西便是盗天决!” 一旁的戴星衡为了避免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道。 “盗天决?” 虞恒楚自然知道盗天决,可他不明白这与盗天决有何关联。 而戴星衡迅速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虞恒楚听完,脸上都不复剑拔弩张之色,只是闻知崔星平的死讯,以及石小飞特意将崔星平的骨灰交付于戴星衡的事情后,他的面容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谁?!” 下一刻,虞恒楚与魏平章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林中深处。 “我说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吧?前脚我才把盗天决给你,后脚你便让人把东西给夺了?” 第五十六章 偷袭 “烟花?” 突如其来的异响同样引起了夏凡与石小飞的注意。 只是在看到天空中释放出来的绚烂烟花后,不明其意的夏凡却没有太多想法。 他知道这方世界是有烟花的,基本上每逢重大节日,各地官府或者豪强大族都有放烟花的习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夏凡从未小瞧过古人的智慧,不过是烟花罢了,前世的古人早在千年前便研制出来了,没道理这方世界的古人研制不出来。 曾几何时,夏凡都有过委托工匠打造火枪的念头,可当他发现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后,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火枪面对武者有用吗? 有用。 但前提是你能击中对方。 面对身手矫捷的武者,普通人一击不中便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毕竟原始火枪装弹缓慢,威力有余,灵活不足,最后还不如武者丢暗器呢。 何况武功修炼到一定程度,火枪都未必能给武者造成伤害。 反正夏凡现在便不惧火枪的威力,哪怕拿现代冲锋枪扫射都未必能伤害自己,除非拿大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又或者是导弹轰击,说不准才有可能让重创到夏凡。 问题是等这个世界的科技都发展到这种程度,夏凡早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生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练武还是攀科技树? 答案不言而喻。 “前辈,好像不太对劲。” 石小飞在看到天空的烟花后明显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哪里不对劲?”夏凡随口道。 “前辈,您还记得戴前辈是从何方向离开的吗?”石小飞神色凝重道。 “你怀疑那烟花是戴星衡放的?” 夏凡立刻明白了石小飞的意思。 “是的,而且晚辈还怀疑戴前辈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石小飞忧心忡忡道。“因为晚辈知道江湖中有不少门派都会拿烟花当作某种重要的信号,所以晚辈在看到那个烟花后,不由得会产生这方面的联想。” “那我们返回看看呗,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说着,夏凡便转身朝烟花释放的方向迈去。 “多谢前辈!” 石小飞心中一松,赶忙跟了上去。 …… “你是摘星楼门下弟子?刚才是你发出的求援信号?” 与此同时,魏平章带着赵青桐师姐妹第一时间便奔赴到了现场。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躺在树下重伤不起的男人。 “敢问阁下是?” 戴星衡面色苍白地望着眼前陌生的来人,脸上充满着警惕与防备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 魏平章神色漠然道。 “天枢阁?”戴星衡瞬间面露惊疑道。 “这是天枢阁的腰牌,想必你应该能辨认一二。” 魏平章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质腰牌丢向了戴星衡。 “原来真是天枢阁……”戴星衡接过腰牌,仔细确认过后,他连忙不顾伤势朝着魏平章拱了拱手道。“在下摘星楼戴星衡,见过魏前辈。” “星字辈,你的师父是哪位?”魏平章微微颌首道。 “家师乃观澜山人虞恒楚!”戴星衡道。 “虞恒楚?老夫对他有点印象。”魏平章蹙眉道。“话说回来,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为何会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在下刚才在返回山门的途中不幸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的偷袭,猝不及防下受了对方一掌,所幸在下及时出发了求援信号,这才迫使那神秘人罢手遁逃。”戴星衡气息虚弱道。 “神秘人?你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了吗?” 魏平章忽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夏凡。 “没有,那个神秘人伪装严实,在下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不过……”戴星衡深吸口气道。“从对方的体型可以判断,这个神秘人似乎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魏平章略感诧异道。 “是的,而且在下与她交手的过程里,甚至还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香味。”戴星衡笃定道。 “你知道她为何要偷袭于你?”魏平章疑惑道。 “或许,她可能是为了在下身上的盗天决而来……”戴星衡苦笑出声。“因为对方将在下偷袭至重伤后便顺手取走了在下身上的盗天决。” “盗天决?” 不等魏平章开口,身旁的黄婉儿便惊呼出声。 “你们知道盗天决?” 戴星衡闻言瞬间明悟了什么。 “因为盗天决正是老夫宗门的失窃之物,老夫会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追寻盗天决而来!”魏平章语气平淡解释道。 “什么?盗天决乃天枢阁之物?”戴星衡大惊道。 “呵呵,自天枢阁得到盗天决以来便一直秘而不宣,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魏平章神色沉凝,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原来夏凡之前便是把盗天决交给了戴星衡。 可现在盗天决又让一个神秘人给夺走了,再想寻回谈何容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伤我摘星楼门下的弟子!” 这时候山林中突然响起一身厉喝。 旋即便见到一个仙风道骨面色阴沉的老者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父!” 戴星衡见到此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在下天枢阁魏平章,敢问来者可是虞恒楚?” 魏平章却不动声色地望着来人道。 “天枢阁?”虞恒楚目光不善地盯视着魏平章道。“不知你们天枢阁有何要事大驾光临?” “自此前来摘星楼,我等只是为了追寻一样的东西。” 魏平章慢条斯理道。 “一样东西?”虞恒楚道。 “师父,是盗天决!他们想要寻的东西便是盗天决!” 一旁的戴星衡为了避免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道。 “盗天决?” 虞恒楚自然知道盗天决,可他不明白这与盗天决有何关联。 而戴星衡迅速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虞恒楚听完,脸上都不复剑拔弩张之色,只是闻知崔星平的死讯,以及石小飞特意将崔星平的骨灰交付于戴星衡的事情后,他的面容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谁?!” 下一刻,虞恒楚与魏平章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林中深处。 “我说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吧?前脚我才把盗天决给你,后脚你便让人把东西给夺了?” 第五十七章 终有别 “哈喽!咱们又见面啦!” 夏凡大摇大摆地带着石小飞走出林子,挥手便向魏平章与戴星衡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走了吗?” 魏平章瞬间神色一凛道。 “拜托,这深山老林里突然放了辣么大个烟花,任谁都感到好奇啊,所以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凡理直气壮道。“何况万一不小心引起山林火灾怎么办?难道你没听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吗?” “你这小辈又是何人?” 虞恒楚板着脸朝夏凡冷冷道。 “师父,他便是护送石小飞把星平骨灰送来的那位高人。” 戴星衡一听,顿时慌忙出声解释道。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人?” 虞恒楚面容一怔,旋即仔细打量起夏凡。 “怎么?难道我不像高人吗?” 夏凡故意挺直了腰杆道。 “不像。” 谁知虞恒楚却认真点了点头。 “恒楚兄,这位高人向来不拘形迹,你可千万不要让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魏平章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 “哦?” 听魏平章这么一说,虞恒楚似乎对夏凡更感兴趣了。 “行了行了!虽然我知道我生得风姿潇洒,可你也别老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夏凡又变得懒散轻佻起来道。 “你便是石小飞?星平的养子?” 结果虞恒楚压根没有理会夏凡,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石小飞身上。 “老前辈,晚辈确实是石小飞。” 石小飞上前一步朝着虞恒楚拱了拱手道。 “你走上前来,让老夫好好瞧瞧。” 虞恒楚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朝着石小飞便招了招手。 “前辈?” 石小飞呆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夏凡。 “过去吧,他对你没有恶意。” 夏凡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石小飞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虞恒楚的跟前。 看着石小飞,虞恒楚直接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让石小飞更加满头雾水战战兢兢。 “石小飞,老夫是星平的师父,从辈分上来说,老夫也算是你的师公。” “师公?” 石小飞当即不可思议道。 “小飞,还不赶紧给你师公行礼!” 不远处的戴星衡见状急忙说道。 “啊?好!” 石小飞反应过来,朝着虞恒楚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嘴里大声喊道。 “晚辈石小飞见过师公!” “好好好!” 虞恒楚老怀安慰地大笑出声道。 这什么鬼情况?怎么突然变成认亲大会了? 对此,夏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恒楚兄,你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魏平章轻蹙着眉,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现场怪异的气氛。 “你是指我徒遇袭盗天决被夺的事?” 虞恒楚扶起石小飞说了两句话后,这才神色肃然地看向魏平章。 “难道恒楚兄不关心究竟是谁偷袭了你的徒儿吗?”魏平章明显有些不满道。 “星衡,你的伤不要紧吧?” 虞恒楚立刻扭头对戴星衡道。 “师父,徒儿伤势虽重,但没有涉及到要害,只需安心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过来。”戴星衡迅速回答道。 “那就好。”虞恒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这次便当是你私自离开谭家沟的教训吧。” “……恒楚兄,难道你不关心是谁袭击了你的徒儿吗?”魏平章顿感不妙道。 “老夫说了,这次便当是我徒受到的教训,至于偷袭者是谁,只要我徒无事,老夫自然也懒得关心。”虞恒楚淡淡道。 “???” 魏平章愣住了。 有你这么当师父的? 徒弟被人偷袭重伤,你这个当师父的竟然不管不问? “一切都是弟子咎由自取。” 更古怪的是戴星衡竟然心甘情愿的认了。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们且离开吧,眼下老夫还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说着,虞恒楚不耐烦地朝魏平章摆了摆手,紧接着便慈眉善目地看向石小飞道。 “……青桐,婉儿!我们走!” 若非手臂半废,魏平章如何忍得了这股气,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这里是摘星楼的地界,他可不敢随意放肆。 再者,盗天决都让人抢走了,他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慢走不送啊!” 当魏平章阴沉着脸离开后,夏凡都不忘朝他们说了声再见。 那位黄姑娘还转头特意瞪了夏凡一眼,结果让夏凡一个飞吻给吓得急忙转身跑了,嘴里都在嘀咕着什么无耻下流之类的话语。 “你怎么不走?” 虞恒楚见调戏完小姑娘自娱自乐的夏凡,不由得问了句。 “这要问你身边的傻小子啊!” 夏凡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石小飞道。 “既然他是星平的养子,老夫自然有义务带他回摘星楼。”虞恒楚淡淡道。“所以你大可安心走了。” “什么?师公您要带我回摘星楼?” 最惊讶的莫过于石小飞。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和师公回去?”虞恒楚瞪了眼石小飞道。 “可是,可是……” 石小飞一时间都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星平的骨灰安葬回摘星楼吗?”虞恒楚步步紧逼道。 “晚辈……” “小飞,跟他回去吧。” 这时候,夏凡开口了。 “前辈……”石小飞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夏凡道。“难道您也希望我跟着师公一起回摘星楼吗?可是您怎么办?” “我怎么办?凉拌呗!”夏凡无所谓道。“毕竟这是属于你的机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也不必顾及我了。” “之前是你伤了魏平章?” 虞恒楚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夏凡突然来了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的?”夏凡好奇道。 “尽管魏平章掩饰得很好,可终究还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他似乎非常忌惮你,而且,他的手出了问题。”虞恒楚老气横秋道。“否则以魏平章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叫魏平章的很熟?”夏凡道。 “不熟,但老夫的同门曾与他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不好相与的家伙。”虞恒楚道。“因此老夫对他同样没有好感。” “所以刚才你都是在故意气他的?”夏凡恍然道。 “没错。”虞恒楚冷笑道。“他以为我们摘星楼是什么地方?由得他随意放肆?” “行吧,反正我也懒得关心你们之间的嫌隙。”夏凡兴致缺缺道。“那石小飞以后便交给你们照料了,这傻小子除了脑袋一根筋外,其他方面还是蛮好的。” “放心,当年没有保下星平已经让老夫愧疚不已,既然他是星平的养子,往后老夫自会好心教导的。”虞恒楚道。 “对了,问你个事,当初崔星平在南溪纠缠的女子与其同门韦安山的一家是否乃画眉舫的女子所杀?” 临走前,夏凡没由来问了一句。 “不是。” “嗯?” “曾与星平纠缠的女子一家确实乃画眉舫女子所杀,但那女子的同门家人之死却并非画眉舫女子所为。” 第五十七章 终有别 “哈喽!咱们又见面啦!” 夏凡大摇大摆地带着石小飞走出林子,挥手便向魏平章与戴星衡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走了吗?” 魏平章瞬间神色一凛道。 “拜托,这深山老林里突然放了辣么大个烟花,任谁都感到好奇啊,所以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凡理直气壮道。“何况万一不小心引起山林火灾怎么办?难道你没听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吗?” “你这小辈又是何人?” 虞恒楚板着脸朝夏凡冷冷道。 “师父,他便是护送石小飞把星平骨灰送来的那位高人。” 戴星衡一听,顿时慌忙出声解释道。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人?” 虞恒楚面容一怔,旋即仔细打量起夏凡。 “怎么?难道我不像高人吗?” 夏凡故意挺直了腰杆道。 “不像。” 谁知虞恒楚却认真点了点头。 “恒楚兄,这位高人向来不拘形迹,你可千万不要让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魏平章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 “哦?” 听魏平章这么一说,虞恒楚似乎对夏凡更感兴趣了。 “行了行了!虽然我知道我生得风姿潇洒,可你也别老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夏凡又变得懒散轻佻起来道。 “你便是石小飞?星平的养子?” 结果虞恒楚压根没有理会夏凡,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石小飞身上。 “老前辈,晚辈确实是石小飞。” 石小飞上前一步朝着虞恒楚拱了拱手道。 “你走上前来,让老夫好好瞧瞧。” 虞恒楚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朝着石小飞便招了招手。 “前辈?” 石小飞呆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夏凡。 “过去吧,他对你没有恶意。” 夏凡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石小飞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虞恒楚的跟前。 看着石小飞,虞恒楚直接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让石小飞更加满头雾水战战兢兢。 “石小飞,老夫是星平的师父,从辈分上来说,老夫也算是你的师公。” “师公?” 石小飞当即不可思议道。 “小飞,还不赶紧给你师公行礼!” 不远处的戴星衡见状急忙说道。 “啊?好!” 石小飞反应过来,朝着虞恒楚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嘴里大声喊道。 “晚辈石小飞见过师公!” “好好好!” 虞恒楚老怀安慰地大笑出声道。 这什么鬼情况?怎么突然变成认亲大会了? 对此,夏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恒楚兄,你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魏平章轻蹙着眉,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现场怪异的气氛。 “你是指我徒遇袭盗天决被夺的事?” 虞恒楚扶起石小飞说了两句话后,这才神色肃然地看向魏平章。 “难道恒楚兄不关心究竟是谁偷袭了你的徒儿吗?”魏平章明显有些不满道。 “星衡,你的伤不要紧吧?” 虞恒楚立刻扭头对戴星衡道。 “师父,徒儿伤势虽重,但没有涉及到要害,只需安心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过来。”戴星衡迅速回答道。 “那就好。”虞恒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这次便当是你私自离开谭家沟的教训吧。” “……恒楚兄,难道你不关心是谁袭击了你的徒儿吗?”魏平章顿感不妙道。 “老夫说了,这次便当是我徒受到的教训,至于偷袭者是谁,只要我徒无事,老夫自然也懒得关心。”虞恒楚淡淡道。 “???” 魏平章愣住了。 有你这么当师父的? 徒弟被人偷袭重伤,你这个当师父的竟然不管不问? “一切都是弟子咎由自取。” 更古怪的是戴星衡竟然心甘情愿的认了。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们且离开吧,眼下老夫还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说着,虞恒楚不耐烦地朝魏平章摆了摆手,紧接着便慈眉善目地看向石小飞道。 “……青桐,婉儿!我们走!” 若非手臂半废,魏平章如何忍得了这股气,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这里是摘星楼的地界,他可不敢随意放肆。 再者,盗天决都让人抢走了,他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慢走不送啊!” 当魏平章阴沉着脸离开后,夏凡都不忘朝他们说了声再见。 那位黄姑娘还转头特意瞪了夏凡一眼,结果让夏凡一个飞吻给吓得急忙转身跑了,嘴里都在嘀咕着什么无耻下流之类的话语。 “你怎么不走?” 虞恒楚见调戏完小姑娘自娱自乐的夏凡,不由得问了句。 “这要问你身边的傻小子啊!” 夏凡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石小飞道。 “既然他是星平的养子,老夫自然有义务带他回摘星楼。”虞恒楚淡淡道。“所以你大可安心走了。” “什么?师公您要带我回摘星楼?” 最惊讶的莫过于石小飞。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和师公回去?”虞恒楚瞪了眼石小飞道。 “可是,可是……” 石小飞一时间都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星平的骨灰安葬回摘星楼吗?”虞恒楚步步紧逼道。 “晚辈……” “小飞,跟他回去吧。” 这时候,夏凡开口了。 “前辈……”石小飞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夏凡道。“难道您也希望我跟着师公一起回摘星楼吗?可是您怎么办?” “我怎么办?凉拌呗!”夏凡无所谓道。“毕竟这是属于你的机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也不必顾及我了。” “之前是你伤了魏平章?” 虞恒楚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夏凡突然来了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的?”夏凡好奇道。 “尽管魏平章掩饰得很好,可终究还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他似乎非常忌惮你,而且,他的手出了问题。”虞恒楚老气横秋道。“否则以魏平章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叫魏平章的很熟?”夏凡道。 “不熟,但老夫的同门曾与他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不好相与的家伙。”虞恒楚道。“因此老夫对他同样没有好感。” “所以刚才你都是在故意气他的?”夏凡恍然道。 “没错。”虞恒楚冷笑道。“他以为我们摘星楼是什么地方?由得他随意放肆?” “行吧,反正我也懒得关心你们之间的嫌隙。”夏凡兴致缺缺道。“那石小飞以后便交给你们照料了,这傻小子除了脑袋一根筋外,其他方面还是蛮好的。” “放心,当年没有保下星平已经让老夫愧疚不已,既然他是星平的养子,往后老夫自会好心教导的。”虞恒楚道。 “对了,问你个事,当初崔星平在南溪纠缠的女子与其同门韦安山的一家是否乃画眉舫的女子所杀?” 临走前,夏凡没由来问了一句。 “不是。” “嗯?” “曾与星平纠缠的女子一家确实乃画眉舫女子所杀,但那女子的同门家人之死却并非画眉舫女子所为。” 第五十八章 白事 “可我怎么听说,这一切的元凶都是画眉舫的女子?” 夏凡挑了下眉,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戴星衡的身上。 “因为当年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但迫于没有线索证据,所以我们才隐瞒了下来,其他门下弟子不知情也实属正常。” 注意到夏凡眼神的虞恒楚直接解释了对方的疑惑。 “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好奇心作祟下的夏凡也顾不得理会戴星衡。 “与星平纠缠的女子一家都是死于利刃之下,那女子同门韦安山的家人却是死于剧毒,而且两者的死亡时间还相隔了三个时辰。”虞恒楚和盘托出道。“如果画眉舫女子要杀那韦安山的家人,何必多此一举使用下毒的方式,最关键的是画眉舫女子与韦安山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她没道理要杀韦安山的全家。”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当初的灭门事件里似乎存在着神秘的第三者。” “宗门曾经同样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但老夫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证据可以证明当时存在着所谓的第三者。”虞恒楚摇摇头道。“所以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有意思了,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前往一趟南溪了。” 夏凡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思索道。 “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如此关心这件事情?” 这回轮到虞恒楚疑惑了。 “一个承诺罢了。”夏凡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道。“好了,该问的我也问了,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前辈……” 石小飞顿时忍不住叫出声来。 “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未来有机会我们或许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夏凡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等等。” 这时候,戴星衡突然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凡偏过头道。 “这个给你。” 戴星衡从怀里掏出一物掷向了夏凡。 夏凡接过手里,然后发现这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形玉佩。 “如果阁下要前往南溪调查当年的真相,这个东西可以让您得到当地大族们的帮助。”戴星衡连忙道。 “谢了。” 夏凡朝戴星衡笑了笑,随手把玉佩收好,挥了挥手后便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小飞,跟我们回山吧。” 虞恒楚拍了拍目送着夏凡远去仍旧依依不舍的石小飞轻叹道。 ……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但对于夏凡而言却毫无区别,好歹他在山里生活了十年,穿梭在地形复杂的山林里都如履平地般轻松。 夜幕降临不久,夏凡终于回到了谭家沟。 简单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他便牵着马离开了谭家沟,至于石小飞的那一匹马干脆留给了谭家沟的村民。 “路上没人聊天还真是枯燥乏味啊。” 出了谭家沟重新回到官道,顺便向来往的商队打听清楚南溪的方向后,夏凡便独自踏上了前往南溪的路途。 没有了石小飞作伴,可想而知一个人赶路的无聊。 尤其是远离了县城村落后,沿途的官道上基本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放眼都是一片萧索的深秋景象。 因此夏凡干脆在马上修炼起来,他倒不怕走岔了路,毕竟到了他这个境界,闭上眼都能轻易感知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迷路?不存在的! 夏凡立起了fg! 可惜fg没有发挥作用! 傍晚前,他便顺利抵达了南溪县。 姚府。 南溪县最有势力的大族宅邸。 夏凡牵着马悠悠来到姚府前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因为他看到姚府的门前都挂着白幔与白灯笼,甚至负责看门的护院都披着麻衣,头戴白布,这明显是姚府正在办白事之中。 “你是何人?” 当护院注意到驻足在府前的夏凡后,立刻手持木棒走了上来质问道。 “把它交给你们家主,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夏凡把戴星衡给他的玉佩丢向护院道。 护院接过玉佩,面色惊疑不定地打量起眼前来历不凡的年轻人。 旋即护院交头接耳了两句,马上有一个护院拿过玉佩匆匆返回了府里。 “你暂在这里稍等。” 护院在警告了夏凡一句,一时间彼此都陷入了僵持。 夏凡没有为难护院,毕竟人家在尽心履行自己护院的责任,又不是刻意针对自己。 不出片刻。 大门敞开,很快便见到一群穿着麻服的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见到府前的夏凡后,立刻上前弯腰作揖道。 “不知尊客大驾光临,请恕我等未等远迎!” “不必多礼了。”夏凡虚手一抬道。“我此番来南溪只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的帮忙罢了。” “尊客太过客气,有事尽可吩咐我等。”中年男子连忙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邀我入府暂歇一晚?”夏凡道。 “尊客这边请!” 中年男子立刻示意周围人让开一条道路。 摘星楼的身份还真是管用啊! 对此,夏凡只能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不知贵府近来发生了何事?” 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感受着府里惨淡压抑的气氛,夏凡不由好奇问道。 “启禀尊客,犬子不久前突然暴毙身亡,因此……” 中年男子露出哀伤的神色哽咽道。 “抱歉,还请节哀。”夏凡道。 “这与尊客无关,纯粹是犬子不幸……” 中年男子说着,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敢问贵公子是因何暴毙身亡?” 觉察到这点的夏凡干脆顺水推舟道。 “正是因为不知死因,在下才甚感悲痛不已。”中年男子表情痛苦道。 “不知死因?” “是的,在下曾请来本地所有的仵作验尸,结果无一例外都告知,犬子乃突发恶疾身亡,可是,可是犬子在此之前身强体壮,根本无病无灾,可在某夜归来便莫名其妙暴毙身亡了。”中年男子咬牙道。“所以,在下怀疑是有人使用了什么手段暗害了犬子。” “叔父!这位是?” 这时候,前方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抬头一看。 原来是三个有着明显江湖人士特征的年轻男女。 两男一女。 “焕儿,这位是叔父请来的贵客,汝等千万不可有无礼冒犯之处。” 中年男子急忙呵斥了对方一声。 “是!晚辈知道了。” 三人同时郑重拱了拱手。 “他们是谁?” 与三人分别后,夏凡随口问了一句。 “启禀尊客,刚才与我等招呼的是在下的甥子,其他两位都是犬子原来在江湖中结交的好友,闻听犬子的死讯后,他们便特意远道赶来南溪吊唁犬子。”中年男子道。 如果石小飞在场,他一定会认得。 这三个人便是当初半夜闯入阴店的男女。 可惜不知情的夏凡却没有将三人放在心上。 不过他刚才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这三个人似乎不像是单纯来吊唁的。 因为他们的脸色非常凝重,彷如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 白事 “可我怎么听说,这一切的元凶都是画眉舫的女子?” 夏凡挑了下眉,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戴星衡的身上。 “因为当年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但迫于没有线索证据,所以我们才隐瞒了下来,其他门下弟子不知情也实属正常。” 注意到夏凡眼神的虞恒楚直接解释了对方的疑惑。 “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好奇心作祟下的夏凡也顾不得理会戴星衡。 “与星平纠缠的女子一家都是死于利刃之下,那女子同门韦安山的家人却是死于剧毒,而且两者的死亡时间还相隔了三个时辰。”虞恒楚和盘托出道。“如果画眉舫女子要杀那韦安山的家人,何必多此一举使用下毒的方式,最关键的是画眉舫女子与韦安山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她没道理要杀韦安山的全家。”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当初的灭门事件里似乎存在着神秘的第三者。” “宗门曾经同样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但老夫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证据可以证明当时存在着所谓的第三者。”虞恒楚摇摇头道。“所以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有意思了,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前往一趟南溪了。” 夏凡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思索道。 “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如此关心这件事情?” 这回轮到虞恒楚疑惑了。 “一个承诺罢了。”夏凡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道。“好了,该问的我也问了,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前辈……” 石小飞顿时忍不住叫出声来。 “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未来有机会我们或许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夏凡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等等。” 这时候,戴星衡突然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凡偏过头道。 “这个给你。” 戴星衡从怀里掏出一物掷向了夏凡。 夏凡接过手里,然后发现这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形玉佩。 “如果阁下要前往南溪调查当年的真相,这个东西可以让您得到当地大族们的帮助。”戴星衡连忙道。 “谢了。” 夏凡朝戴星衡笑了笑,随手把玉佩收好,挥了挥手后便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小飞,跟我们回山吧。” 虞恒楚拍了拍目送着夏凡远去仍旧依依不舍的石小飞轻叹道。 ……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但对于夏凡而言却毫无区别,好歹他在山里生活了十年,穿梭在地形复杂的山林里都如履平地般轻松。 夜幕降临不久,夏凡终于回到了谭家沟。 简单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他便牵着马离开了谭家沟,至于石小飞的那一匹马干脆留给了谭家沟的村民。 “路上没人聊天还真是枯燥乏味啊。” 出了谭家沟重新回到官道,顺便向来往的商队打听清楚南溪的方向后,夏凡便独自踏上了前往南溪的路途。 没有了石小飞作伴,可想而知一个人赶路的无聊。 尤其是远离了县城村落后,沿途的官道上基本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放眼都是一片萧索的深秋景象。 因此夏凡干脆在马上修炼起来,他倒不怕走岔了路,毕竟到了他这个境界,闭上眼都能轻易感知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迷路?不存在的! 夏凡立起了fg! 可惜fg没有发挥作用! 傍晚前,他便顺利抵达了南溪县。 姚府。 南溪县最有势力的大族宅邸。 夏凡牵着马悠悠来到姚府前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因为他看到姚府的门前都挂着白幔与白灯笼,甚至负责看门的护院都披着麻衣,头戴白布,这明显是姚府正在办白事之中。 “你是何人?” 当护院注意到驻足在府前的夏凡后,立刻手持木棒走了上来质问道。 “把它交给你们家主,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夏凡把戴星衡给他的玉佩丢向护院道。 护院接过玉佩,面色惊疑不定地打量起眼前来历不凡的年轻人。 旋即护院交头接耳了两句,马上有一个护院拿过玉佩匆匆返回了府里。 “你暂在这里稍等。” 护院在警告了夏凡一句,一时间彼此都陷入了僵持。 夏凡没有为难护院,毕竟人家在尽心履行自己护院的责任,又不是刻意针对自己。 不出片刻。 大门敞开,很快便见到一群穿着麻服的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见到府前的夏凡后,立刻上前弯腰作揖道。 “不知尊客大驾光临,请恕我等未等远迎!” “不必多礼了。”夏凡虚手一抬道。“我此番来南溪只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的帮忙罢了。” “尊客太过客气,有事尽可吩咐我等。”中年男子连忙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邀我入府暂歇一晚?”夏凡道。 “尊客这边请!” 中年男子立刻示意周围人让开一条道路。 摘星楼的身份还真是管用啊! 对此,夏凡只能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不知贵府近来发生了何事?” 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感受着府里惨淡压抑的气氛,夏凡不由好奇问道。 “启禀尊客,犬子不久前突然暴毙身亡,因此……” 中年男子露出哀伤的神色哽咽道。 “抱歉,还请节哀。”夏凡道。 “这与尊客无关,纯粹是犬子不幸……” 中年男子说着,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敢问贵公子是因何暴毙身亡?” 觉察到这点的夏凡干脆顺水推舟道。 “正是因为不知死因,在下才甚感悲痛不已。”中年男子表情痛苦道。 “不知死因?” “是的,在下曾请来本地所有的仵作验尸,结果无一例外都告知,犬子乃突发恶疾身亡,可是,可是犬子在此之前身强体壮,根本无病无灾,可在某夜归来便莫名其妙暴毙身亡了。”中年男子咬牙道。“所以,在下怀疑是有人使用了什么手段暗害了犬子。” “叔父!这位是?” 这时候,前方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抬头一看。 原来是三个有着明显江湖人士特征的年轻男女。 两男一女。 “焕儿,这位是叔父请来的贵客,汝等千万不可有无礼冒犯之处。” 中年男子急忙呵斥了对方一声。 “是!晚辈知道了。” 三人同时郑重拱了拱手。 “他们是谁?” 与三人分别后,夏凡随口问了一句。 “启禀尊客,刚才与我等招呼的是在下的甥子,其他两位都是犬子原来在江湖中结交的好友,闻听犬子的死讯后,他们便特意远道赶来南溪吊唁犬子。”中年男子道。 如果石小飞在场,他一定会认得。 这三个人便是当初半夜闯入阴店的男女。 可惜不知情的夏凡却没有将三人放在心上。 不过他刚才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这三个人似乎不像是单纯来吊唁的。 因为他们的脸色非常凝重,彷如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 死因 “王兄!你可知刚才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来历?竟然能得到世伯如此礼遇?” 夏凡没有在意刚与他擦肩而过的三个年轻人,可不代表他们没有在意自己。 当中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见夏凡他们走远后,立刻向身旁的同伴小声耳语了一句。 “少阳兄,我只能告诉你,此人来历非同小可,我们最好不要与他产生任何纠葛。”王焕神色凝重地警告道。 身为本地大族王家的嫡次子,姚家当代家主姚阔的甥子,王焕自然知道不少家族的秘辛。 当他看到一向仪容严肃的姚阔在那个年轻人面前都毕恭毕敬的时候,王焕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宗门的名字。 摘星楼! 是的,也只有摘星楼的人才会让他们这些豪强大族低下高傲的头颅。 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名叫卢少阳,与他们同行的女子叫许萍儿,由于两人出身肃州,远离崇州大岷山的缘故,所以他们并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更不知道当地豪强大族与摘星楼的隐秘关系。 因此王焕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番。 “既然王兄都如此说了,我们兄妹自然会注意的。” 卢少阳知晓王焕从来不是小题大做的人,连忙拱手表示道。 “少阳兄,之前灵堂空虚,你可曾在吾兄身上检查出异常之处?”王焕看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道。 “抱歉,为兄仔细检查过令兄的情况,结果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卢少阳颇感歉疚道。 毕竟死者为大,尤其是王焕的表兄姚翰都已经入棺的情况下,私自开棺验尸无异于极大的不敬。 王焕曾多次恳求姚阔让卢少阳验尸,因为卢少阳与许萍儿乃是杏林山门徒,精通药理医术,或许他们能从姚翰的身上检查出异常的地方。 可惜姚阔却一直犹豫未决,直至刚才夏凡到访,姚阔看到护院递来的玉佩后神色大变,赶忙便带着灵堂的人鱼贯而出前去迎接,趁着灵堂空虚,王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卢少阳开棺验尸。 (ex){}&/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挡在许萍儿面前连声道歉。 只是—— 他却没有因为许萍儿的话而感到惊悚。 “萍儿,这里不是师门!” 而他对许萍儿的警告也有点耐人寻味。 “但是师兄,这也是唯一能检查出姚兄死亡真相的方法。”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好了!”卢少阳脸色一变,当即训斥了一声,转头便再次向王焕致歉道。“王兄实在是抱歉了!为兄以后会多多管教她的!” “……” 这时候王焕却冷静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许萍儿,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萍儿姑娘,你确定剖开吾兄的尸体便能找出吾兄的死亡真相吗?” “我不确定。”许萍儿神色淡漠道。“但如果不剖开姚兄的尸体,那么我们便将永远都不知道姚兄的死亡真相。” “好!我会记住这句话的!”王焕郑重朝卢少阳与许萍儿拱了拱手道。“那么在下便有事先离一步,晚饭我自会让下人送到你们房间的。” 说完,王焕便匆匆离开了。 “师妹!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把谷里的那一套带出来!为什么你现在越来越不听师兄的话了!” 目送着王焕离开后,卢少阳立刻拉下脸朝着许萍儿咬牙低声道。 “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师兄,不管怎么说,姚兄与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难道你愿意看着姚兄不明不白地死去吗?”许萍儿毫不畏惧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藏拙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在检查姚兄尸体的时候一定发现了什么!只是你却刻意隐瞒了下来。” “呵呵,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妹啊!” 卢少阳闻言不禁摇头苦笑道。 “师兄,你觉得姚兄是怎么死的?”许萍儿直接道。 “毒。”卢少阳沉默片刻道。“而且是这个世上最难解的毒之一。” “什么毒?”许萍儿追问道。 “蛊毒!” 第六十章 可疑(二合一) 姚家家主姚阔将夏凡安排在一处幽静的庭院后便借故离开,但临走前他留下了一个人。 一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是姚阔的侄子,名叫姚晟。 他留下来是专门供夏凡使唤的。 毕竟姚阔身为一家之主,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所以他不可能时时都作陪在夏凡左右。 迫于无奈下,他只能让家族里的青年才俊代替自己侍奉夏凡。 对此夏凡并无意见,反正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地头蛇帮忙罢了,相较于养尊处优的姚阔,反倒是看上去精明强干的姚晟更符合他的心意。 姚晟是一个标准的大族子弟,举止得体,沉稳干练。 仅仅通过短暂的接触,夏凡便对他产生了不错的印象。 谦逊有礼,服侍周到。 恍惚间都让夏凡以为遇到了海底捞的员工,甚至泡个澡对方都安排了两个美艳的丫鬟帮他宽衣解带。 但夏凡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敢保证,只要他敢让两个丫鬟帮他洗澡,下一秒对方便会让丫鬟给自己暖床。 夏凡倒不是装什么正人君子,问题在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尤其是姚阔曾有意无意谈到自己儿子死因不明的事情,难道夏凡还不清楚对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时间充足,这个忙帮了也就帮了。 但夏凡最怕这里面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仔细想了想,夏凡干脆拒绝了对方的糖衣炮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 用完早膳的夏凡便直接与姚晟离开了姚府。 “尊上,这里便是韦安山曾经的家宅。” 由于昨晚夏凡已经道明了来意,姚晟便心领神会地做好了详细的调查与安排。 出了姚府,夏凡很快在姚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邸前。 “自从韦安山的家人死后,这里便一直无人居住吗?” 推开带有封条的斑驳大门,行走在杂草丛生的院落里,夏凡四下打量着周围略显阴森残破的环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回禀尊上,是的。”紧跟其后的姚晟轻声道。“自从韦安山家人死后,韦安山曾返回过这里一次,但不久后韦安山便神秘失踪,从此这间宅子便彻底荒废了下来。” “这里离他师父傅四清的家有多远?” 驻足在堂屋里,周围的桌椅都依然摆放整齐,但上面却占满了厚厚的灰尘。 夏凡望着堂屋正中上书着余庆堂的门匾,不由得出神道。 “南溪侠客傅四清的邸宅位于南城,从这里过去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姚晟道。 “一个时辰。” 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离开堂屋前往了后院。 “你知道当初韦安山家人死于什么时辰吗?” 走在后院的长廊,环视着周围门窗紧闭的厢房,夏凡再次问道。 “小的昨夜特意从官府那边调阅了卷宗,卷宗记载,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韦安山的家人应该是死于寅时至卯时之间,最早发现他们死亡的是这片里坊的坊正。”姚晟早有准备道。“据坊正的描述,韦安山的家人以往都会很早出门忙活米铺的生意,但那一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韦家都毫无动静,所以坊正便好奇前去查看,结果……” “韦安山的家人死时有何异常之处?” 夏凡推开了一间厢房,挥手散去落下来的灰尘,看着厢房内依旧整齐的摆设,心不在焉地继续发问道。 “韦安山家人的死确实有些异常,因为他们全部都是在睡梦中安详死去的。”姚晟看着屋内走动观察的夏凡道。“而仵作的验尸结果是他们都死于了一种未知的剧毒。” “官府那边可有查到凶手是从什么途径下毒的?”夏凡走出了厢房,又推开了另一侧厢房的房门,果不其然,屋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的整齐。 “没有!无论是屋里的井水还是遗留的残羹冷炙,官府都没有查到下毒的痕迹。”姚晟道。 “除了韦安山的家人外,这间宅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吗?” 夏凡伸出手不经意抹了一下屋内布满灰尘的桌子道。 “是的,同样被毒死的还有韦安山家中的下人们。”姚晟道。 (ex){}&/  “因为王家少爷提出的验尸方法太过骇人听闻了,因为他竟然想让人剖开堂兄的尸体来查明死因,这如何能让家主接受!”姚晟苦笑道。 “解剖?这世界的医术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夏凡闻言不禁咋舌道。 “尊上,什么是解剖?”一旁的姚晟不解道。 “说了你也不懂,和我去看看咋回事吧。” 说着,夏凡便径直朝着争执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年代的人对解剖畏之如虎肯定是正常的,说不准还会把解剖的人当成什么妖魔鬼怪,夏凡记得西医在发展起来前,医生们还会专门偷尸体来解剖研究。 再加上这个世界同样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想要解剖?人家父母第一个不答应,说不准还会拿刀赶你滚蛋。 争执声源自于灵堂。 夏凡一进门便看到姚阔与王焕两人在灵堂棺材前争执得不可开交。 王焕声称要查明表兄的死因一定要剖开尸体。 姚阔坚决不同意毁伤儿子的尸体。 吵来吵去都是这一两句话,但姚阔明显有动摇之意,否则他根本不会与王焕多费唇舌,直接便让人把他给赶出府了。 “在下不知惊扰了尊上,还请尊上恕罪!” 当姚阔无意瞥见门口到来的夏凡,立刻闭嘴上前赔罪道。 而王焕等人纷纷有样学样赔罪作揖。 “不必多礼了,我就是来看看热闹的。” 夏凡不以为意地说着,目光却渐渐落到了王焕以及他身后的一对男女身上。 “实在是让尊上见笑了,在下马上便会处理妥当。” 说着,姚阔转过身冷下脸,挥手便准备让人把王焕他们赶出去。 “尊上!还恳请您为吾兄做主!” 谁知王焕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便噗通跪在夏凡面前大声道。 “王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姚阔见状瞬间大发雷霆道。“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且慢,就让他说说呗,好歹人家跪都跪了,我也不好让他白跪了。” 夏凡懒洋洋地出声制止道。 “下去吧。” 对此,姚阔只能怒瞪了王焕一眼,又让周围涌来的下人退了出去。 “起来吧,也不嫌地凉跪出关节炎来。”不等王焕开口,夏凡便打量着王焕道。“听说是你想解剖你兄弟的尸体?” “是的!”王焕连忙起身朝夏凡恭敬道。“在下王焕,见过尊上!”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方法来查明你兄弟的死因?”夏凡道。 “其实这并非在下想到的,而是在下两位好友的建议。”王焕犹疑片刻道。 “他说的便是你们吧?” 夏凡的目光移到了他身后始终埋着头的那对男女。 “是的,在下卢少阳见过尊上。” 由于王焕的“出卖”,卢少阳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道。 “而旁边这位是在下的师妹许萍儿。” “你们懂得解剖尸体?” 这时候夏凡饶有兴致地看向两人道。 “解剖?尊上的形容非常贴切,在下与师妹确实懂得一点点这方面禁忌医术。” 卢少阳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儿子的死因吗?或许你可以让他们瞧瞧。” 谁知夏凡却转向了一旁阴沉着脸的姚阔。 “可是尊上……” 姚阔一听,急忙想要劝阻。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毕竟这是你儿子,一切本该由你做主。”夏凡满不在乎道。“而且我要言明一点,我不懂医术,所以我也没办法查明你儿子的死因,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专业的来。” “……”姚阔沉默了良久道。“既然尊上都愿意相信他们,老夫……老夫答应了!” “好了,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最后一个障碍都扫除了,夏凡直接向面前的卢少阳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因为他非常好奇,对方是否真的能通过解剖查明死者的死因。 第六十一章 蛊虫 “少阳兄!” 得到姚阔准许的王焕第一时间便看向卢少阳,似乎深怕姚阔反悔一样。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此,骑虎难下的卢少阳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在解剖尸体前,卢少阳特意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解剖姚翰的尸体。 卢少阳的条件很简单。 关于剖尸一事必须向外界保密。 姚阔听闻当场便立誓应允了下来,毕竟这也事关着他们姚府的颜面。 旋即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在开棺把姚翰的尸体搬到一张铺着白布的长桌上后,姚阔便驱离了所有闲杂人等,同时紧闭上了门窗,更让护院严禁任何人靠近灵堂! “这便是你们解剖尸体的道具吗?” 途中卢少阳与许萍儿耳语了几句,许萍儿便借口离开了灵堂,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出了一个皮囊。 一切准备就绪,卢少阳展开皮囊,里面顿时显露出一柄柄造型各异的刀具。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夏凡看见后不由得问了出来。 “回禀尊上,这些刀具的确是用作解剖尸体的,而且每柄刀具都有不同的用途。”卢少阳小心谨慎道。 “怪不得看得这么眼熟。”夏凡微微颌首道。 “莫非尊上以前见过这类刀具?”卢少阳顿时惊奇道。 “正规的医用刀具没有见过,不过我见过乡下杀猪佬的刀具,他们的刀具也是这样五花八门的。” 此话一出,不止是卢少阳,在场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尊上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们何必大惊小怪的!” 姚阔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呵斥了他们一声。 “你们继续吧。” 夏凡同样意识到刚才的话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干脆便不再打搅他们。 卢少阳见状,很快便摒弃杂念,专心投入到接下来的解剖事宜。 在清洁过双手,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乳白色手套后,他从皮囊里拿出了一柄三寸左右的狭长刀具,然后神色严肃地站在姚翰的尸体前。 “在下要开始了!” 说完,他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姚翰尸体的胸膛。 (ex){}&/  “没有去过南蛮,不代表姚兄没有得罪过懂得下蛊的巫毒教门人。”卢少阳轻叹道。“诚然,南蛮巫毒教确实鲜少与外界接触,可是巫毒教却从来不乏向往神州中原的门人,若非如此,在下又如何能识得噬心蛊?” “你是说,我儿是被巫毒教的人害死的?” 这时候,姚阔面无血色地看着卢少阳,浑身都忍不住颤抖道。 “晚辈只能确认姚兄死于噬心蛊,但下蛊者是否乃巫毒教门人却不知了。”卢少阳言语谨慎道。“不过……” “不过什么?” “通常中了噬心蛊的人不会当场死亡,因为噬心蛊进入人体从产卵到孵化往往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世伯想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姚兄,最好是仔细排查三个月前姚兄究竟接触得罪过什么人。”卢少阳道。 “三个月前……” 王焕闻言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焕儿,你是否知道什么?老夫记得三个月前,翰儿应该正是与你一同在外游历江湖!” 姚阔迅速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冲到王焕面前,伸手便拽起王焕的衣领道。 “是她,一定是她……” 王焕的面部肌肉都渐渐抽搐起来。 “我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别忘了代我向姚家主招呼一声。” 既然见识过了卢少阳的解剖手段,又查明了姚翰的死因,眼看他们开始纠结于凶手之事,没了兴致的夏凡自然不愿再待下去。 他朝着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姚晟低声说了句,径直便向着灵堂外走去。 “家主!尊上准备离开了!” 姚晟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地把姚阔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尊上您要离开了?” 姚阔一听,再也顾不得王焕,急忙便朝着尚未出门的夏凡道。 “是的,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处理,姚家主还是继续关心究竟是谁害死的令郎吧!咱们就此别过了!” 夏凡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 第六十二章 隐情 夏凡离开了南溪县。 但他并非是一个人离开的。 在得知夏凡准备前往陵县之后,姚阔便主动让姚晟跟随夏凡同去。 因为姚家与陵县大族祁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如果有姚晟出面,势必能给夏凡的陵县之行提供不少便利。 夏凡没有拒绝。 既然姚阔这么喜欢给摘星楼当舔狗,那他也却之不恭了。 有摘星楼作为榜样,夏凡不得不怀疑,江湖中的隐世宗门是否都培养了这样一群大族舔狗。 否则难以解释这些隐世宗门是如何历经无数风雨都始终屹立不倒。 对待这些大族光靠威胁肯定是不够的,毕竟连夏凡都知道软硬兼施的御下之道。 所以夏凡有一个猜测。 隐世宗门的弟子都是从何而来的? 答案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的话,也难怪这帮大族会心甘情愿当个舔狗。 “愈是了解这个世界,愈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水真特么深。” 对此夏凡都不禁心生感慨。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无疑是畸形的。 昏聩无能的官府,横行乡里的豪强大族,更有无法无天的江湖帮派中人。 但这些都只是社会的表象,因为谁也不知道隐世宗门或者魔宗之类的幕后势力,各自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夏凡曾对陈顼说过这个世界有着他不了解的另一面。 另一面是什么? 另一面指的便是深藏在社会表象下的东西。 比如曾经公然在大街上厮杀差点令夏凡丧命的两个武者。 他们是普通的武者吗? 不是!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夏凡知道了! 他们是宗师。 而宗师在这个世界意味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权势! 面对这样的人形核弹,在没有人能制裁他们的情况下,当地官府与豪强大族都只能受其乖乖摆布,至于那些江湖帮派人士则更不用说了。 所以夏凡拼了命修炼不是没有其他因素的。 呵!宗师! 很厉害嘛! 以后他打的便是宗师! …… 陵县距离南溪县快马不过半天的路程,夏凡与姚晟在路上都没有耽搁,直接赶在日落前抵达了陵县。 在姚晟的带领下,他们上门拜访了祁家,不出意外得到了祁家的礼遇。 好在祁家不清楚夏凡的来历,只以为他是姚家的贵客,所以在招待上并没有像姚家一样表现得太过热情。 热情是好事,但过度热情便容易让人尴尬了。 夏凡在祁家暂歇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他便与姚晟前去寻找白季的下落。 这次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人。 对方是祁家的一个管事,姚晟昨晚在禀明来意后,祁家那边便大方派了个人来协助他们。 “两位贵客,您们要找的白季便在前面那间宅子。” 不得不说当地有人好办事,没用多久,夏凡他们便在祁家管事的指引下找了白季居住的地方。 “上门拜访一下这位白季吧,到时候只需言明我们是韦安山的故人即可。” 在得到夏凡的示意后,姚晟与祁家管事上前敲响了白季住宅的大门。 不一会儿。 大门打开,里面探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扎着两根羊角辫,稚嫩的童颜上却露出着大人般的警惕道。 “打搅了,在下乃南溪人士姚晟,韦安山曾经的故人,今日前来是特意拜访白先生的。” 姚晟第一时间便笑容温和地解释道。 “那你们先在门外等会,我要去和爹爹通报一声。” 说完,小姑娘便关上了门,一溜烟地跑去通报了。 不出片刻。 大门重新打开。 “爹爹答应见你们一面,诸位请随小女子来吧。” 只见小姑娘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礼,旋即便引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中有一个小小的亭子,而一个中年文士正坐在亭子的石桌前翻阅着一本书籍。 “爹爹!敏儿把人带来了。” 小姑娘把他们带到亭子前后立刻朝白季说了一声。 “敏儿,你先回房吧。” 白季放下手中的书籍,挥手让小姑娘退下后,目光便落在了眼前的姚晟与夏凡身上。 祁家管事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外耐心候着。 “两位请坐吧。” 白季没有起身,直接抬手示意他们在亭子里落座。 夏凡与姚晟都没有在意白季的态度,在他们来到亭子里落座后,白季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便让两人怔住了。 “两位应该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姚晟下意识盯看着白季道。“难道先生不是白季?” “在下的确是白季,但却不是你们要找的白季。”谁知白季轻叹了口气。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姚晟完全一头雾水道。 随后白季解释了他们的疑惑。 据这位白季所言,他从未去过南溪,更没有给韦家当过西席。 他会答应见夏凡与姚晟,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关系。 而这个人正是韦安山! “您是说韦安山曾经找过您?”姚晟愈发迷糊了。 “是的,当年确实有一个自称韦安山的年轻人找过老夫,但他在见到老夫后却表示认错人了,老夫后来才知道,当年南溪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而那位韦安山的年轻人便是唯一幸存的人,他会来寻老夫,完全是当年他的家中同样有一位叫白季的西席。”白季颇具耐心道。 “他和你还说了什么吗?” 夏凡突然开口道。 “没有,在解除误会后,韦安山便离开了,从此老夫也没有再见过这个人。”白季摇摇头道。 “也就是说,当年有人冒充了您的姓名前去韦家当了西席?”姚晟顿时恍然道。 “应该是的,而且老夫当年同样受了友人礼聘西席,只不过礼聘老夫的是崮县的肖家,而非南溪的韦家。”白季缓缓道。 线索又断了。 夏凡看得出来,眼前的白季没有说谎,毕竟他说的事情很容易打探清楚真伪,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可以佐证。 但听完白季的讲诉,夏凡并非毫无所获。 至少他确定了那位伪装白季的西席有着重大的嫌疑。 更关键的是韦安山曾找到了这位真白季。 这是否说明,当年的他和自己一样都觉察出了端倪?可为何最后他又陷入了一心向摘星楼报复的癫狂境地?那个假白季当年究竟和他说什么?又做了什么? 而且—— 他在韦安山那个荒废的家里发现,韦安山曾经极有可能经常回到废弃的家里。 因为厢房里的摆设与灰尘。 他注意到厢房的桌椅明显有人移动过的痕迹,甚至不同厢房里的灰尘深浅都不一样。 而他回老宅又是为了什么? 一团乱麻啊! 事到如今,韦安山死了,最重要的嫌疑人假白季也无迹可寻。 整个灭门案都成了一件悬案。 夏凡也束手无策了。 如果这年代有天网与人脸识别系统该多好,否则何至于让他找的那么辛苦还无功而返。 等等! 毒? 第六十三章 黑手 姚晟非常纳闷。 因为昨天他才与尊上匆匆忙忙的来到陵县,可尊上在见过白季之后,突然又决定赶回南溪。 尊上没有说明缘由,姚晟自然不敢冒昧询问。 但他猜测,尊上或许是通过白季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果不其然。 一回到南溪姚府,尊上便命令他唤来王家少爷,以及王家少爷结交的两位江湖好友。 好在王家少爷他们尚在姚府,等到尊上见到他们,尊上的重点却放在了之前给堂兄剖尸的卢少阳身上。 尊上问了对方三个问题。 “你对毒的了解有多少?” “如果一个人死于剧毒,死后多年的骸骨上是否会留下残余的毒素?” “你能鉴别出毒素的来源吗?” 问完三个问题,尊上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便让姚晟带他们前去韦安山家人安葬的地方。 城郊溪山。 “动手吧!” 夏凡神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竖立着一块块墓碑的坟地,心里念叨着一声得罪后,他便挥了挥手,直接让姚晟带来的人掘坟开棺! 尽管掘人坟墓向来是民间大忌,可姚晟又如何敢违背夏凡的命令。 很快。 姚晟的人便从一块墓地里掘出了两副棺材,同时在卢少阳的指示下将棺材内的骸骨小心翼翼地取出,依次放在了一张草席之上。 随后卢少阳又让人洗净这两具尸骨,并让人挖出了一个土坑,里面堆放柴碳将土坑四壁烧红,之后除去炭火,土坑里倒入酒水与醋,趁着土坑里升起的热气,立刻把洗净的骸骨放入其中,最后盖上草席,耐心等候上一个时辰。 蒸骨验尸? 在旁默默放手卢少阳施为的夏凡见状,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咱这是在拍少年包青天呢?还是大宋提刑官呢? 这个卢少阳果然不简单啊。 对了,他们好像是出身杏林山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辅助门派,学医的人不但懂得救人,更懂得杀人。 他印象就看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新闻,某学医女子连捅出轨男友多少刀忘记了,但刀刀都避开了男友的要害,最后验伤还判定是轻伤,可想而知对方给出轨男友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即便是看客都会觉得汗毛直竖。 (ex){}&/  “这个梦断魂消散有什么问题吗?” 卢少阳的异样无疑引起了夏凡的注意。 “梦断魂消散乃是江湖中的奇毒之一,据称凡是中了梦断魂消散的人都会在睡梦中安然死去,最重要的是……传闻梦断魂消散一直是忘魂宗的独门奇毒!”卢少阳神色郑重道。 “忘魂宗?这又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门派?” 夏凡蹙眉道。 “尊上竟然不知忘魂宗?”卢少阳顿时面露惊诧道。“忘魂宗可是恶名昭彰的魔宗分支之一啊!” “……” 麻烦了! 夏凡一拍脑门。 他知道韦安山家人的死不简单,可没想到最后会牵扯出魔宗来。 不过仔细想想,魔宗向来与隐世宗门不对付,所以魔宗给隐世宗门制造点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韦安山呢? 或许—— 他只是魔宗随手而为的一颗棋子。 毕竟韦安山与摘星楼的崔星平有着“夺妻之恨”,而魔宗的人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稍稍误导一下韦安山,即可让韦安山对摘星楼产生深仇大恨。 如此便宜的好事魔宗怎么可能会放过? “你确定那个什么梦断魂消散真是忘魂宗的独门奇毒吗?” “是的,在下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如若尊上不信,大可咨询江湖中的消息灵通之士,毕竟梦断魂消散的来源在江湖上也算不得什么秘辛。”卢少阳信誓旦旦道。 “忘魂宗在哪?” 夏凡沉默片刻道。 “尊上?!”卢少阳闻言一怔,旋即小心翼翼道。“敢问尊上为何要打听忘魂宗的下落?” “因为一个承诺,一个公道,一个交代。” 夏凡语气平静道。 没有大义凛然,没有豪言壮语。 有的,只是简单阐述一个事实。 第六十四章 情报 扪心自问。 为了一个灭绝人性的杀人犯而得罪忘魂宗乃至魔宗值得吗? 对于夏凡而言,这种事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选择帮韦安山讨回一个公道,只是他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这就够了。 忘魂宗在魔宗分支里是一个非常低调神秘的宗门。 因为忘魂宗从未在江湖里大张旗鼓的出现过,不像是阴阳宗在百年前便有过公然攻灭神剑山庄的壮举,甚至魔宗每每在江湖里掀起腥风血雨,忘魂宗都彷如置身事外一般悄无声息。 而忘魂宗的门人向来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千百年来在江湖里留下名号的门人都屈指可数,由此可见忘魂宗的低调程度。 所以—— 既然连门人都如此神秘,更何谈是忘魂宗呢? 夏凡想要知道忘魂宗的位置,可惜这个问题卢少阳回答不出来。 别说是他了,或许连魔宗其他分支的人都可能不知道。 “你知道江湖里有谁知道吗?” 这点困难自然是不可能让夏凡轻言放弃,大不了回头去问问摘星楼,看看他们是否知情。 “尊上,还请恕在下冒昧提一句,如果您想要知道忘魂宗的下落,为何不回山问问呢?” 一旁的王焕突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一来一回的太浪费时间了。”夏凡摇摇头道。“何况你的同伴刚才不是说了吗?忘魂宗如此神秘,山里的人都未必会知道忘魂宗的所在。” “有一个人和一个地方或许会知道。”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什么人,什么地方?”夏凡立刻问道。 “人是当代的河洛传人,地方是京城的镇武司!”卢少阳缓缓道。“但前者向来行踪不定,后者的话……” “等等,你说的镇武司怎么听起来像是朝廷的一个机构部门?” 人,没问题。 但镇武司便有问题了! 因为这名字太官方了,由不得夏凡感到奇怪! “尊上,难道您不知镇武司的确是朝廷的一个衙门吗?” (ex){}&/  抱有类似想法的武者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江湖中人都把这些人当成了朝廷鹰犬。 谁让以前镇武司经常割他们韭菜,新仇加旧恨,这群江湖武者怎么可能会给朝廷卖命。 卢少阳说镇武司或许会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并非没有原因的。 好歹大晋统治了这片神州大地将近三百年,镇武司全盛之时的爪牙几乎遍布各个州县,忘魂宗作为魔宗分支肯定是朝廷警惕的对象,以镇武司的强大人力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 “好!我决定了!上京!” 恰巧夏凡原本便打算事情了结后前往京城,如今得知京城有他想要的忘魂宗情报后,所以他很容易做出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决定。 “尊上真的决定要上京吗?”王焕听闻难免有些不安道。“要知道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地,纵然是宗师都不敢随意放肆,而那镇武司更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地方,在下担心……” 担心夏凡死了,到时候摘星楼怪罪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放心吧,这件事情上我自有分寸!”夏凡不以为意道。 “尊上,在下与王兄昨日便商量准备前往秦州一带,如果尊上决意前往京城,或许明日我们可以一块同行。”卢少阳适时说道。 “可以,刚好我不太熟路,有你们在我也不用担心迷路了。”夏凡看向卢少阳道。“这次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而我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未来你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底线,我都会出手帮你一次。” “尊上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卢少阳没有和夏凡客气,直接拱手致谢道。 尽管王焕没有明言夏凡的身份来历,但从王焕与姚家对待他的态度便知道,此人必然背景惊人。 以卢少阳的聪慧自然不难猜出,对方极有可能是出身于隐世宗门。 而隐世宗门的人情有多昂贵? 卢少阳的脑子又没问题,反正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至于王焕…… 大家都是好兄弟,他肯定不会在意的。 第六十五章 今朝 韦家宅院。 夏凡又一次回到了这里,但这次他却是一个人来的。 在约定好明日前往京城后,王焕与卢少阳都各自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而姚晟则让夏凡打发去安葬那两具掘出的骸骨,顺便代他去祭奠一下韦家的家人。 一个人无所事事下,他干脆便独自在南溪县闲逛起来。 可走着走着,他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韦家那座荒废已久的宅院里。 “韦安山啊韦安山,当年的你是否早已知晓了杀害你全家的凶手是谁?可为何你最后依然对摘星楼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其中是否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呢?” 尽管夏凡已经知道韦安山的家人死于忘魂宗的独门奇毒梦断魂消散,但是这能证明下毒者一定是忘魂宗的人?难道没有栽赃嫁祸的可能吗? 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是不会轻易下定结论。 他想要寻找忘魂宗,更多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 当年忘魂宗的人究竟有没有毒杀韦安山全家? 因为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尤其是韦安山。 明明他都已经查到了白季这一步,他不可能不知道家人的死存在蹊跷。 最重要的是动机。 崔星平没有动机杀害他的家人。 画眉舫的女子更没有动机杀害他的家人。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 杀害他家人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另有其人,为何最后韦安山却认定了崔星平是凶手? 莫非是戴星衡与那个老家伙说谎了? 仔细想想,如果崔星平不是凶手,摘星楼为何会对崔星平作出废除武功逐出宗门的决定?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被他连累的两家无辜人的性命? 根据夏凡对隐世宗门的作风了解,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会在意韦安山与他小师妹全家的死吗?要知道他们对地方上的豪强大族都视如草芥,何况是两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大户人家? 可惜了。 杀韦安山杀得太早了。 甚至当年的当事人崔星平都死了。 如果他会秽土转生之术就好了。 两个仇家当面对峙battle一番,真相不就一切大白了吗? 否则何至于搞得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等等—— (ex){}&/  夏凡可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女人。 之前的黄毛丫头不算。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她非常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都已经猜测到他下一个追查的目标会是画眉舫。 而对方悄悄送来的这封信,相当于在他瞌睡的时候送上了一个枕头。 但夏凡可不相信对方会如此好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 他还是会笑纳对方给自己指明了一条线索。 既然她知道画眉舫与自己追查的事情有关,那她肯定也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为何不明明白白告诉自己,非要自己亲自去查呢? 这便是夏凡感兴趣的地方。 这香味,这字迹。 他记下来了。 有朝一日,千万不要让他找到对方。 否则到时候别怪自己嘿嘿嘿了。 翌日。 夏凡在姚府众人的恭送下与王焕卢少阳他们离开了南溪。 按照王焕制定的赶路计划,他们准备先南下曲河县,然后乘船沿大江顺流而下,途径数个州县后直抵颍州南郡,最终一路北上即可到达秦州与京畿。 是的。 夏凡都没有想到,颍州南郡居然会是他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而给他留信的神秘人是否又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很不爽。 但夏凡也无可奈何。 他本来便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论及智商也就是正常人的水准。 他从来都没有小瞧过古人的智慧。 事实上现代人与古人只是差距在眼界的高低与见识的长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屌丝穿越了还是屌丝,纵然一时得志,最终都可能落得《夏洛特烦恼》里的主角一样。 若非身怀金手指与现代知识,夏凡压根没有信心和这帮古人玩脑子。 夏凡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给自身的定位同样很明确。 智商不够,武力来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山中十年,只为今朝!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南郡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夏凡一直以为泛舟大河是一件充满诗情画意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沿途的风景美吗?美! 但千篇一律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厌倦。 尽管夏凡他们乘坐的是最好的船只,可是船只航行在湍急的大河里依然免不了颠簸,颠簸的时间久了,等到他们下船的时候都感觉脚步轻飘飘的。 这与武功高低无关,纯粹是生理上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基本走上一段路便能恢复正常。 体质差者例外。 反正夏凡便在船上见到了几个晕船的人,船上吐完下船吐,脸都吐得没了血色,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乘船受这种罪。 “公子,眼下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暂且寻间客栈住下,明日再准备北上吧。” 下船不久,薄暮暝暝。 随行的王焕见状当即态度恭敬地向夏凡请示道。 公子是夏凡的新称呼。 因为夏凡不太喜欢尊上这个有些招摇的称呼,途中干脆便让他们改口了。 而公子就是王焕主动提出来的。 夏凡觉得不错就采用了。 毕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二字的确符合自己的气质形象。 “可以,你们看着来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道。 路上他便听说颍州乃是连接中原南北的重要通衢,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作为州府的南郡更是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因此夏凡难免会对南郡产生浓厚的兴趣。 从码头到城内的客栈,一路下来的确令夏凡大开眼界。 宽阔的街道店肆林立,来往的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耳边随时都能听到各类摊贩的吆喝,酒肆里畅饮高谈的喧嚣,青楼画阁罗袖绮裳飘送芳香,美人的笑语在萧管琴弦之音下回荡在烟花柳巷……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乡村城镇里突然来到了北上广深一样,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但夏凡前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震撼的不是南郡的繁华,而是南郡的古典之美。 毕竟现代人对古人的生活写照都没有太深的了解,历史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与画卷,电视电影里拍摄的场景,这些都不如身临其境带来的冲击。 而夏凡之前停留过的县城又如何能与繁华壮丽的南郡相比? “公子,您很喜欢南郡吗?” 卢少阳一早便看出了夏凡对南郡的欣赏与沉迷。 其实他和夏凡一样,第一次出谷来到南郡便深受震撼,等他去过京城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他们在客栈唤来小二上菜的时候,卢少阳便适时开口问道。 “还行吧。”夏凡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毕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边的大城市,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等时间久了,新鲜感一过也就是那回事吧。” 刘姥姥?大观园? “南郡虽然繁华,可在在下眼里,还是京城更为雄伟壮观。” 经过这几日赶路的相处,卢少阳早已习惯了夏凡偶尔会冒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语,起初他们还会疑问,现在他们都自动免疫了,就像当初的石小飞一样。 而且他们还看出来了,对方性格随和,不拘礼法,是一个相当容易相处的人,只要不是刻意冒犯,言语上都不需要太过顾忌。 “是吗?那你在京城有认识的人吗?如果到时候去了京城,有个导游便再好不过了。”夏凡笑了笑。 “抱歉,在下虽然去过京城,可在京城里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知交好友。”卢少阳惭愧道。 “没事,不过是个导游罢了,到时候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得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夏凡不以为意道。 要知道他身上可是还带着不少丁恩赠与的银票。 从南溪到南郡,至今为止他都没动过这些银票,因为期间的吃穿用度全让人给包圆了。 “公子,请问您晚上有什么需要在下安排的吗?” 当他们吃完晚膳之后,趁着卢少阳与许萍儿不注意的时候,王焕突然低声朝夏凡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有安排的?”夏凡看了眼鬼鬼祟祟的王焕道。 “这个,在下之前注意到,公子似乎对南郡的青楼多瞧了几眼。”王焕小心翼翼道。 “有点眼力劲,我今晚的确准备去青楼,可惜,这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一间叫天香院的青楼。”夏凡遗憾道。 “天香院?公子如何会知道南郡有间叫天香院的青楼?”王焕闻言惊愕道。 “你知道天香院?” 夏凡伸手拍了拍王焕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道。 老司机啊,带带我吧。 “在下确实知道天香院,原来在下曾与表兄去过几次,不过,这都是表兄带在下去的……”王焕顿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吧,赶紧走吧!” 说着,夏凡便一马当先地朝客栈外走去。 “公子,王兄,你们去哪里?” 卢少阳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趁着他们没有离开客栈前赶忙问了一句。 “去男人该去的地方,你就好好留在客栈等我们回来吧。” 夏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 卢少阳可不是他和王焕这样的单身狗,路上谁还看不出来他和自己师妹许萍儿那点关系。 “师兄想要一起去吗?” 眼睁睁看着夏凡与王焕离开客栈后,许萍儿的声音忽然在卢少阳耳边幽幽响起。 “师妹你误会了,师兄这样正直清白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卢少阳瞬间义正言辞道。 “其实师兄很想去吧,我知道的,以前你在京城的时候便去过一次青楼。”许萍儿声音平静道。 “什么?师妹你从哪听说的?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师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师妹你还不清楚师兄的为人吗?”卢少阳顿时急道。 “也是,师兄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许萍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次算你过关了。” “……师妹你刚才是在故意试探我的?” “你猜?” 第一章 南郡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夏凡一直以为泛舟大河是一件充满诗情画意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沿途的风景美吗?美! 但千篇一律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厌倦。 尽管夏凡他们乘坐的是最好的船只,可是船只航行在湍急的大河里依然免不了颠簸,颠簸的时间久了,等到他们下船的时候都感觉脚步轻飘飘的。 这与武功高低无关,纯粹是生理上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基本走上一段路便能恢复正常。 体质差者例外。 反正夏凡便在船上见到了几个晕船的人,船上吐完下船吐,脸都吐得没了血色,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乘船受这种罪。 “公子,眼下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暂且寻间客栈住下,明日再准备北上吧。” 下船不久,薄暮暝暝。 随行的王焕见状当即态度恭敬地向夏凡请示道。 公子是夏凡的新称呼。 因为夏凡不太喜欢尊上这个有些招摇的称呼,途中干脆便让他们改口了。 而公子就是王焕主动提出来的。 夏凡觉得不错就采用了。 毕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二字的确符合自己的气质形象。 “可以,你们看着来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道。 路上他便听说颍州乃是连接中原南北的重要通衢,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作为州府的南郡更是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因此夏凡难免会对南郡产生浓厚的兴趣。 从码头到城内的客栈,一路下来的确令夏凡大开眼界。 宽阔的街道店肆林立,来往的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耳边随时都能听到各类摊贩的吆喝,酒肆里畅饮高谈的喧嚣,青楼画阁罗袖绮裳飘送芳香,美人的笑语在萧管琴弦之音下回荡在烟花柳巷……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乡村城镇里突然来到了北上广深一样,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但夏凡前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震撼的不是南郡的繁华,而是南郡的古典之美。 毕竟现代人对古人的生活写照都没有太深的了解,历史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与画卷,电视电影里拍摄的场景,这些都不如身临其境带来的冲击。 而夏凡之前停留过的县城又如何能与繁华壮丽的南郡相比? “公子,您很喜欢南郡吗?” 卢少阳一早便看出了夏凡对南郡的欣赏与沉迷。 其实他和夏凡一样,第一次出谷来到南郡便深受震撼,等他去过京城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他们在客栈唤来小二上菜的时候,卢少阳便适时开口问道。 “还行吧。”夏凡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毕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边的大城市,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等时间久了,新鲜感一过也就是那回事吧。” 刘姥姥?大观园? “南郡虽然繁华,可在在下眼里,还是京城更为雄伟壮观。” 经过这几日赶路的相处,卢少阳早已习惯了夏凡偶尔会冒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语,起初他们还会疑问,现在他们都自动免疫了,就像当初的石小飞一样。 而且他们还看出来了,对方性格随和,不拘礼法,是一个相当容易相处的人,只要不是刻意冒犯,言语上都不需要太过顾忌。 “是吗?那你在京城有认识的人吗?如果到时候去了京城,有个导游便再好不过了。”夏凡笑了笑。 “抱歉,在下虽然去过京城,可在京城里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知交好友。”卢少阳惭愧道。 “没事,不过是个导游罢了,到时候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得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夏凡不以为意道。 要知道他身上可是还带着不少丁恩赠与的银票。 从南溪到南郡,至今为止他都没动过这些银票,因为期间的吃穿用度全让人给包圆了。 “公子,请问您晚上有什么需要在下安排的吗?” 当他们吃完晚膳之后,趁着卢少阳与许萍儿不注意的时候,王焕突然低声朝夏凡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有安排的?”夏凡看了眼鬼鬼祟祟的王焕道。 “这个,在下之前注意到,公子似乎对南郡的青楼多瞧了几眼。”王焕小心翼翼道。 “有点眼力劲,我今晚的确准备去青楼,可惜,这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一间叫天香院的青楼。”夏凡遗憾道。 “天香院?公子如何会知道南郡有间叫天香院的青楼?”王焕闻言惊愕道。 “你知道天香院?” 夏凡伸手拍了拍王焕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道。 老司机啊,带带我吧。 “在下确实知道天香院,原来在下曾与表兄去过几次,不过,这都是表兄带在下去的……”王焕顿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吧,赶紧走吧!” 说着,夏凡便一马当先地朝客栈外走去。 “公子,王兄,你们去哪里?” 卢少阳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趁着他们没有离开客栈前赶忙问了一句。 “去男人该去的地方,你就好好留在客栈等我们回来吧。” 夏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 卢少阳可不是他和王焕这样的单身狗,路上谁还看不出来他和自己师妹许萍儿那点关系。 “师兄想要一起去吗?” 眼睁睁看着夏凡与王焕离开客栈后,许萍儿的声音忽然在卢少阳耳边幽幽响起。 “师妹你误会了,师兄这样正直清白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卢少阳瞬间义正言辞道。 “其实师兄很想去吧,我知道的,以前你在京城的时候便去过一次青楼。”许萍儿声音平静道。 “什么?师妹你从哪听说的?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师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师妹你还不清楚师兄的为人吗?”卢少阳顿时急道。 “也是,师兄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许萍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次算你过关了。” “……师妹你刚才是在故意试探我的?” “你猜?” 第二章 云梦河畔 青楼。 这是一个会给男人带来无限绮思遐想的地方。 夏凡同样不例外。 尤其他还是第一次去逛青楼的情况下。 他发誓。 要知道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多少岁啊,身子骨都没有长开,何况当时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方面,又要与当地官府豪强帮派勾心斗角,哪有什么闲工夫去青楼体验一下。 后来更不用说了,他都直接跑山里当野人去了。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个能连通地球网络的手机,保证会上贴吧论坛发个帖子。 “急急急!第一次逛青楼,怎样才能装作经常逛的样子?” 其实夏凡对青楼的了解相当浅薄,不就是妓院嘛。 以前他曾听群里的老哥们高谈阔论,古代的青楼无非就是现代的高级会所,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假的,通通的都是假的,只要钱给到位,对方能跪着喊你叫爸爸。 问题是前世里夏凡同样没有去过什么会所啊,就算连路过个街边小发廊都会加快脚步,深怕里面的小姐姐拦住你喊上一声帅哥进来玩玩啊。 好在夏凡这次逛青楼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再者有王焕这个老司机在。 夏凡底气十足。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电视剧里是怎么教的? 拿把纸扇摇头晃脑,又或者摆足架势故作高冷? 云梦河畔。 这里是南郡最繁华的地方。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河岸两侧店肆皆是张灯结彩,街市之中花灯如昼,人流如织,可谓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华灯盈盈,倒映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抬头远眺,又可见烟火绚烂,盛放于深邃的夜空之中,两相交映下,尽是一片流光溢彩,如梦似幻,说不尽的红尘繁华。 “我说,南郡没有宵禁的吗?” 漫步在云梦河畔,尽情欣赏着眼前充满古典风韵的夜市美景,夏凡突然来一句煞风景的话。 “回禀公子,南郡有宵禁,但南郡的宵禁却管不了云梦河畔这边。”身旁的王焕感叹道。“因为云梦河畔乃是整个南郡最富庶的地方,里面关乎着太多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江湖上都有传言,云梦河畔背后依仗着一位宗师,所以即便是江湖中人都不敢在云梦河畔一带恣意妄为。” 宗师?保护伞? 难怪了。 “我们要去的天香院便在云梦河畔?” 夏凡有点明知故问道。 “是的公子,而且不仅仅是天香院,基本上南郡有名的旧院珠市都坐落在云梦河畔。”王焕回答道。 “明白,商圈的集聚效应嘛。” 夏凡漫不经意地点点头道。 这和麦当劳肯德基喜欢开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说道天香院,这里便不得不提天香院近些年冒出来的花魁莺莺姑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瞧上哪个如意郎君甘愿梳拢了。”王焕流露出怀恋的神色道。 “你说的这个莺莺姑娘,她漂亮吗?” 夏凡眉毛一扬。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勾魂的魔力,不自觉便让人深陷其中……”王焕痴痴道。 “听上去你很喜欢她?”夏凡淡淡道。 “当然,公子有所不知,在莺莺姑娘没有出现前,天香院在云梦河畔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青楼,但自从莺莺姑娘出现后,天香院便一跃成为了云梦河畔最让男人向往的地方,基本上每一个去天香院的男人都是为了见上一面莺莺姑娘。”王焕情不自禁道。 “你确定你们都是喜欢她?而不是馋她的身子?” 夏凡撇撇嘴道。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男人之间的那点心思。 “可是公子,毕竟天香院是青楼啊,莺莺姑娘虽为花魁,可身为青楼女子,总有一天也是要梳拢的。”王焕无奈道。“大家去天香院不都是想要给莺莺姑娘梳拢的吗?”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馋人家身子都说得理直气壮的。 呵!男人! 搞得我也“馋”了! “话说见这莺莺姑娘容易吗?” 夏凡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莺莺姑娘尚在天香院没有让人梳拢赎身的话,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确实不易。”王焕长吁短叹道。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见到莺莺姑娘的?”夏凡奇怪道。 “说来也巧,之前在下与表兄前往天香院的时候,恰逢莺莺姑娘的生辰,所以有幸在台上见到了莺莺姑娘抛头露面,献上了一段曼妙绝伦的霓裳羽衣舞。”王焕一脸庆幸道。“据在下所知,自莺莺姑娘当选花魁以来便极少在人前现身,若想要见莺莺姑娘一面,必须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夏凡追问道。 “一个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的礼物。”王焕直接道。“这个礼物可以是奇珍异宝,可以是琴曲诗词,可以是美酒佳肴,反正只要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哪怕礼物一文不值,莺莺姑娘都不在乎。” 这算是为了抬高身价故意制造出来的噱头吗? 如果不是的话。 这个莺莺姑娘可真是特立独行啊! 嗯,大概率是水瓶座的! “公子你看。” 这时候,王焕出声打断了夏凡的思绪,只见他指着远处,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前停靠着大量的宝马雕车,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 “前面便是天香院了,而门口都是前来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的客人。” “这么多人?敢情追星族的狂热是不分古代和现代啊!” 夏凡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拥挤街道,不禁啧啧称奇道。 “公子,什么是追星族啊?”王焕下意识道。 “追星追星,当然是追逐明星啊,而那个莺莺姑娘便是他们眼中的明星。”夏凡随口解释了一句。“所以我们都把这类人称为追星族,而其中的佼佼者则称之为脑残粉。” “……” 王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咦,你看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随着他们愈走愈近,天香院的门前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第二章 云梦河畔 青楼。 这是一个会给男人带来无限绮思遐想的地方。 夏凡同样不例外。 尤其他还是第一次去逛青楼的情况下。 他发誓。 要知道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多少岁啊,身子骨都没有长开,何况当时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方面,又要与当地官府豪强帮派勾心斗角,哪有什么闲工夫去青楼体验一下。 后来更不用说了,他都直接跑山里当野人去了。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个能连通地球网络的手机,保证会上贴吧论坛发个帖子。 “急急急!第一次逛青楼,怎样才能装作经常逛的样子?” 其实夏凡对青楼的了解相当浅薄,不就是妓院嘛。 以前他曾听群里的老哥们高谈阔论,古代的青楼无非就是现代的高级会所,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假的,通通的都是假的,只要钱给到位,对方能跪着喊你叫爸爸。 问题是前世里夏凡同样没有去过什么会所啊,就算连路过个街边小发廊都会加快脚步,深怕里面的小姐姐拦住你喊上一声帅哥进来玩玩啊。 好在夏凡这次逛青楼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再者有王焕这个老司机在。 夏凡底气十足。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电视剧里是怎么教的? 拿把纸扇摇头晃脑,又或者摆足架势故作高冷? 云梦河畔。 这里是南郡最繁华的地方。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河岸两侧店肆皆是张灯结彩,街市之中花灯如昼,人流如织,可谓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华灯盈盈,倒映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抬头远眺,又可见烟火绚烂,盛放于深邃的夜空之中,两相交映下,尽是一片流光溢彩,如梦似幻,说不尽的红尘繁华。 “我说,南郡没有宵禁的吗?” 漫步在云梦河畔,尽情欣赏着眼前充满古典风韵的夜市美景,夏凡突然来一句煞风景的话。 “回禀公子,南郡有宵禁,但南郡的宵禁却管不了云梦河畔这边。”身旁的王焕感叹道。“因为云梦河畔乃是整个南郡最富庶的地方,里面关乎着太多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江湖上都有传言,云梦河畔背后依仗着一位宗师,所以即便是江湖中人都不敢在云梦河畔一带恣意妄为。” 宗师?保护伞? 难怪了。 “我们要去的天香院便在云梦河畔?” 夏凡有点明知故问道。 “是的公子,而且不仅仅是天香院,基本上南郡有名的旧院珠市都坐落在云梦河畔。”王焕回答道。 “明白,商圈的集聚效应嘛。” 夏凡漫不经意地点点头道。 这和麦当劳肯德基喜欢开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说道天香院,这里便不得不提天香院近些年冒出来的花魁莺莺姑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瞧上哪个如意郎君甘愿梳拢了。”王焕流露出怀恋的神色道。 “你说的这个莺莺姑娘,她漂亮吗?” 夏凡眉毛一扬。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勾魂的魔力,不自觉便让人深陷其中……”王焕痴痴道。 “听上去你很喜欢她?”夏凡淡淡道。 “当然,公子有所不知,在莺莺姑娘没有出现前,天香院在云梦河畔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青楼,但自从莺莺姑娘出现后,天香院便一跃成为了云梦河畔最让男人向往的地方,基本上每一个去天香院的男人都是为了见上一面莺莺姑娘。”王焕情不自禁道。 “你确定你们都是喜欢她?而不是馋她的身子?” 夏凡撇撇嘴道。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男人之间的那点心思。 “可是公子,毕竟天香院是青楼啊,莺莺姑娘虽为花魁,可身为青楼女子,总有一天也是要梳拢的。”王焕无奈道。“大家去天香院不都是想要给莺莺姑娘梳拢的吗?”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馋人家身子都说得理直气壮的。 呵!男人! 搞得我也“馋”了! “话说见这莺莺姑娘容易吗?” 夏凡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莺莺姑娘尚在天香院没有让人梳拢赎身的话,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确实不易。”王焕长吁短叹道。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见到莺莺姑娘的?”夏凡奇怪道。 “说来也巧,之前在下与表兄前往天香院的时候,恰逢莺莺姑娘的生辰,所以有幸在台上见到了莺莺姑娘抛头露面,献上了一段曼妙绝伦的霓裳羽衣舞。”王焕一脸庆幸道。“据在下所知,自莺莺姑娘当选花魁以来便极少在人前现身,若想要见莺莺姑娘一面,必须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夏凡追问道。 “一个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的礼物。”王焕直接道。“这个礼物可以是奇珍异宝,可以是琴曲诗词,可以是美酒佳肴,反正只要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哪怕礼物一文不值,莺莺姑娘都不在乎。” 这算是为了抬高身价故意制造出来的噱头吗? 如果不是的话。 这个莺莺姑娘可真是特立独行啊! 嗯,大概率是水瓶座的! “公子你看。” 这时候,王焕出声打断了夏凡的思绪,只见他指着远处,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前停靠着大量的宝马雕车,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 “前面便是天香院了,而门口都是前来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的客人。” “这么多人?敢情追星族的狂热是不分古代和现代啊!” 夏凡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拥挤街道,不禁啧啧称奇道。 “公子,什么是追星族啊?”王焕下意识道。 “追星追星,当然是追逐明星啊,而那个莺莺姑娘便是他们眼中的明星。”夏凡随口解释了一句。“所以我们都把这类人称为追星族,而其中的佼佼者则称之为脑残粉。” “……” 王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咦,你看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随着他们愈走愈近,天香院的门前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第三章 礼物 天香院前。 骚乱的源头来自于两个出身显贵的年轻男子。 但他们却不知何故发生了剧烈的争执,以至于彼此的随从都在争锋相对,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 偏偏围观的人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反而还津津有味地议论起来。 “知州与郡守的两家公子又开始了。” “嘿嘿,这是第几回了?” “光是这个月便已经是第三回了。” “他们这回又是为什么吵起来了?” “好像是知州家的马公子故意让人使坏,把郡守家方公子准备献给莺莺姑娘的琉璃珊瑚给摔碎了,据说这琉璃珊瑚乃是方公子费尽心思从东海之滨寻来的。。方公子相信,这个礼物一定能打动莺莺姑娘的芳心……” “我听闻上次方公子让人暗中把马公子献给莺莺姑娘的七彩翡翠镯给偷偷掉包了,最后让马公子丢了很大的脸面,所以这回应该是马公子专门报复回来的。” 原来是两个官二代争风吃醋引发的闹剧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夏凡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着眼前将天香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王焕顿时颇为无奈地请示道。 “怎么办?凉拌!” 说完,夏凡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拥挤的人潮走去。 只见他随手一拨,挡在面前的人便纷纷东倒西歪散开在两边。 在一片叫骂声中。。夏凡施施然然走到了天香院的门前,这让场中的马念才与方岳都不约而同停下来了争执,目光齐齐看向眼前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但夏凡却仿佛对他们视而不见般,随意挥了挥手便径直朝着天香院内走去。 “站住!” 很明显,有人对夏凡的态度产生了不满。 “王焕,他们交给你了。” 谁知夏凡却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声。 糟了! 紧随其后的王焕闻听到夏凡轻描淡写的吩咐,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涩。 但天大地大。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公子的命令最大。 所以王焕依然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神色冷漠地看着身边涌上来的随从。 “胆敢冒犯公子者,死!”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放肆?!” 面如寒霜的马念才缓缓走了出来,目光阴鸷地看向拦在门前的王焕道。 “没错!”方岳的声音悠悠响起道。“马念才,你以为这里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 “方岳!你这话是何意思?” 马念才的注意瞬间转移到了方岳身上。 “字面意思。”方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朝着王焕笑了笑。“这位兄弟尽管先进去吧,这个无耻小人自有在下来处理。” “方岳!你真的想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马念才怒视着方岳道。…, “呦,马公子生气了啊,我真的是好害怕哦!” 方岳阴阳怪气道。 这个……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王焕怔怔地看着面前再次争吵起来的两个世家公子,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直接掉头便进了天香院寻找夏凡。 与此同时。 夏凡这边刚一踏入天香院,立刻有个美艳的老鸨带着个大茶壶热情地上来招呼。 青楼的老鸨都是人精。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光凭一双火眼金睛便能瞧出来者的高低贵贱,聊上几句话便能试探出对方大致的性格品行。 更何况刚才门外发生的情况老鸨都尽收眼底,既然对方连知州与郡守家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单凭这点便足以说明对方来历不凡。 “少爷看着有些面生呢?敢问少爷可是第一次来天香院?”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夏凡不动声色地推开贴到身前的美艳老鸨。。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天香院内部的景象。 “少爷既然是第一次来,奴家这边一定会好好亲自招待少爷的……” 美艳老鸨识趣地不再紧贴向夏凡。 “不用,我这次到天香院是为了莺莺姑娘来的。” 夏凡直接开门见山道。 “原来少爷也是为了奴家的女儿莺莺来的啊,但少爷可知奴家的女儿却是不轻易见客的。”老鸨手拿香巾遮在嘴边轻笑道。 “我知道,礼物我自然是已经备好了。”夏凡淡淡道。 “那还请少爷随奴家来吧。” “公子……” 正当夏凡准备与老鸨离开的时候,背后顿时传来了王焕焦急的声音。 “你回来啦?没事吧?” 夏凡偏过头看向安然无恙的王焕道。 “有劳公子关心,在下并无大碍。”王焕舒缓口气道。 “没事就好,你接着带路吧。” 夏凡点点头,旋即朝着老鸨说道。 “好的少爷。” 片刻。。老鸨便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相较安静的雅间里。 “少爷,请问您给莺莺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奴家这边也好帮您送过去让莺莺品鉴一下,如果莺莺那边满意的话,奴家自会带客人去见莺莺……” 刚一落座,默默跟随在老鸨身边的大茶壶便开始帮他们端茶送水。 “如果她不满意呢?” 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老鸨道。 “那奴家自然会把少爷的礼物送回来了。” 老鸨有点不敢直视夏凡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个送过去吧。” 夏凡没有为难老鸨,顺手解下了腰间的含光剑放在桌上道。 反正这玩意他一直都当成了装饰品,至今为止也就在阴店使用过一次。 “少爷的礼物是这把剑?” 老鸨小心翼翼拿过含光剑,下意识便想要拔剑看看。 “我劝你最好不要拔剑。” 但夏凡的声音却及时阻止了她。 “敢问少爷是为什么呢?”老鸨连忙停手道。 “这把剑有些特殊。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你去送给莺莺姑娘那边就知道了。”夏凡漫不经心道。 “那……少爷便等着奴家的好消息吧。” 老鸨不再多言,在吩咐大茶壶好好伺候两位贵客后,她便拿起含光剑欠身告退。 “公子,您就这样把您的佩剑送出去了?” 眼睁睁看着老鸨带走夏凡的佩剑后,身旁的王焕顿感不解与惊讶。 王焕乃用剑之人,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佩剑对于一个剑客的重要性。 换个通俗的比喻,剑客对佩剑的重视程度如同现代男人对自己的爱车一样,磕磕碰碰点都心疼不已,所以男人才会有车与老婆恕不外借的言论,由此可见,男人都把车与老婆放在了同等的地位。 而夏凡的行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老婆”给送出去了,这如何能忍? “放心吧,你以为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 , 第三章 礼物 天香院前。 骚乱的源头来自于两个出身显贵的年轻男子。 但他们却不知何故发生了剧烈的争执,以至于彼此的随从都在争锋相对,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 偏偏围观的人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反而还津津有味地议论起来。 “知州与郡守的两家公子又开始了。” “嘿嘿,这是第几回了?” “光是这个月便已经是第三回了。” “他们这回又是为什么吵起来了?” “好像是知州家的马公子故意让人使坏,把郡守家方公子准备献给莺莺姑娘的琉璃珊瑚给摔碎了,据说这琉璃珊瑚乃是方公子费尽心思从东海之滨寻来的。。方公子相信,这个礼物一定能打动莺莺姑娘的芳心……” “我听闻上次方公子让人暗中把马公子献给莺莺姑娘的七彩翡翠镯给偷偷掉包了,最后让马公子丢了很大的脸面,所以这回应该是马公子专门报复回来的。” 原来是两个官二代争风吃醋引发的闹剧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夏凡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着眼前将天香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王焕顿时颇为无奈地请示道。 “怎么办?凉拌!” 说完,夏凡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拥挤的人潮走去。 只见他随手一拨,挡在面前的人便纷纷东倒西歪散开在两边。 在一片叫骂声中。。夏凡施施然然走到了天香院的门前,这让场中的马念才与方岳都不约而同停下来了争执,目光齐齐看向眼前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但夏凡却仿佛对他们视而不见般,随意挥了挥手便径直朝着天香院内走去。 “站住!” 很明显,有人对夏凡的态度产生了不满。 “王焕,他们交给你了。” 谁知夏凡却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声。 糟了! 紧随其后的王焕闻听到夏凡轻描淡写的吩咐,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涩。 但天大地大。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公子的命令最大。 所以王焕依然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神色冷漠地看着身边涌上来的随从。 “胆敢冒犯公子者,死!”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放肆?!” 面如寒霜的马念才缓缓走了出来,目光阴鸷地看向拦在门前的王焕道。 “没错!”方岳的声音悠悠响起道。“马念才,你以为这里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 “方岳!你这话是何意思?” 马念才的注意瞬间转移到了方岳身上。 “字面意思。”方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朝着王焕笑了笑。“这位兄弟尽管先进去吧,这个无耻小人自有在下来处理。” “方岳!你真的想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马念才怒视着方岳道。…, “呦,马公子生气了啊,我真的是好害怕哦!” 方岳阴阳怪气道。 这个……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王焕怔怔地看着面前再次争吵起来的两个世家公子,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直接掉头便进了天香院寻找夏凡。 与此同时。 夏凡这边刚一踏入天香院,立刻有个美艳的老鸨带着个大茶壶热情地上来招呼。 青楼的老鸨都是人精。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光凭一双火眼金睛便能瞧出来者的高低贵贱,聊上几句话便能试探出对方大致的性格品行。 更何况刚才门外发生的情况老鸨都尽收眼底,既然对方连知州与郡守家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单凭这点便足以说明对方来历不凡。 “少爷看着有些面生呢?敢问少爷可是第一次来天香院?”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夏凡不动声色地推开贴到身前的美艳老鸨。。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天香院内部的景象。 “少爷既然是第一次来,奴家这边一定会好好亲自招待少爷的……” 美艳老鸨识趣地不再紧贴向夏凡。 “不用,我这次到天香院是为了莺莺姑娘来的。” 夏凡直接开门见山道。 “原来少爷也是为了奴家的女儿莺莺来的啊,但少爷可知奴家的女儿却是不轻易见客的。”老鸨手拿香巾遮在嘴边轻笑道。 “我知道,礼物我自然是已经备好了。”夏凡淡淡道。 “那还请少爷随奴家来吧。” “公子……” 正当夏凡准备与老鸨离开的时候,背后顿时传来了王焕焦急的声音。 “你回来啦?没事吧?” 夏凡偏过头看向安然无恙的王焕道。 “有劳公子关心,在下并无大碍。”王焕舒缓口气道。 “没事就好,你接着带路吧。” 夏凡点点头,旋即朝着老鸨说道。 “好的少爷。” 片刻。。老鸨便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相较安静的雅间里。 “少爷,请问您给莺莺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奴家这边也好帮您送过去让莺莺品鉴一下,如果莺莺那边满意的话,奴家自会带客人去见莺莺……” 刚一落座,默默跟随在老鸨身边的大茶壶便开始帮他们端茶送水。 “如果她不满意呢?” 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老鸨道。 “那奴家自然会把少爷的礼物送回来了。” 老鸨有点不敢直视夏凡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个送过去吧。” 夏凡没有为难老鸨,顺手解下了腰间的含光剑放在桌上道。 反正这玩意他一直都当成了装饰品,至今为止也就在阴店使用过一次。 “少爷的礼物是这把剑?” 老鸨小心翼翼拿过含光剑,下意识便想要拔剑看看。 “我劝你最好不要拔剑。” 但夏凡的声音却及时阻止了她。 “敢问少爷是为什么呢?”老鸨连忙停手道。 “这把剑有些特殊。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你去送给莺莺姑娘那边就知道了。”夏凡漫不经心道。 “那……少爷便等着奴家的好消息吧。” 老鸨不再多言,在吩咐大茶壶好好伺候两位贵客后,她便拿起含光剑欠身告退。 “公子,您就这样把您的佩剑送出去了?” 眼睁睁看着老鸨带走夏凡的佩剑后,身旁的王焕顿感不解与惊讶。 王焕乃用剑之人,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佩剑对于一个剑客的重要性。 换个通俗的比喻,剑客对佩剑的重视程度如同现代男人对自己的爱车一样,磕磕碰碰点都心疼不已,所以男人才会有车与老婆恕不外借的言论,由此可见,男人都把车与老婆放在了同等的地位。 而夏凡的行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老婆”给送出去了,这如何能忍? “放心吧,你以为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 , 第四章 莺莺 起初夏凡是打算拿一张写有画眉舫的纸条当作给对方礼物。 可转念一想。 万一打草惊蛇吓跑了对方怎么办?再者,谁能保证那个花魁一定是画眉舫的人? 就凭神秘人留给他的那封信? 抱着谨慎的态度,夏凡才决定把含光剑送出去,凡是识货的人,不可能对含光剑毫无想法。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只要对方肯见上他一面,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随意揉捏? 如果对方拒绝见面。 呵呵,软的不行,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这一等,夏凡他们便在房间里等了半个时辰。 当房间的门重新让人推开。 美艳的老鸨一进门便笑容满面地朝着夏凡挥舞着手里的香巾。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奴家莺莺女儿对少爷送来的礼物可谓是爱不释手,摆弄了好久才想起让奴家过来知会少爷一声,所以还请少爷多多见谅……” “她答应见我了?” 夏凡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美艳老鸨,似乎早已预料了到这个结果。 “是的少爷,少爷恐怕也等不及了吧,奴家这便带少爷去见莺莺女儿。” 或许是夏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震慑到了直觉敏锐的美艳老鸨,因此她丝毫不敢耽搁,赶忙便准备带夏凡前去与莺莺相见。 “王焕,你在这安心等我回来。” 夏凡朝着随行的王焕交代了一句,然后便起身离开。 “公子也务必注意安全,有事尽可高呼在下的名字。”王焕神色严肃道。 “放心吧,就是见个女人罢了,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夏凡晒然一笑,旋即随着美艳老鸨离了房间。 “少爷,请问您需要叫两个姑娘来陪陪您吗?” 当房间只剩下王焕与负责伺候的大茶壶,大茶壶趁机陪着笑脸问了一句。 “不必了,等会随意上点酒菜即可。”王焕一脸漠然道。 “少爷的意思我懂了。” 片刻,酒菜上来了。 还有两个陪酒说笑的姑娘。 而王焕却没有将她们给拒之门外。 …… “没想到见你家姑娘还要坐船?” 在老鸨的带领下,夏凡与她一路来到了天香院后的小码头。 小码头处停靠着一艘蓬船,蓬船上恭候着一个摇船的老者。 “回禀少爷,因为奴家莺莺女儿素来喜欢清净,除非是特殊时节,其他时间莺莺女儿都极少会来院里……”美艳老鸨连忙解释道。 “所以她一般都在河上的花船里?” 夏凡遥望着远处河面上点缀华灯的来往花船道。 “少爷真是聪慧呢。”美艳老鸨恭维道。 夏凡微微颌首,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蓬船,但老鸨却站在码头处没有跟上来,而是拿起香巾朝他挥了挥送行。 “少爷,奴家便不打扰少爷您与莺莺女儿见面了。” 还算识趣。 夏凡不再理会老鸨,他负手稳稳站在船头,感受着江面袭来的阵阵冷风,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少爷不像是喜欢来青楼的人啊。” 蓬船渐渐远离码头后,摇桨的老者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何以见得?” 夏凡头也不回道。 “老叟自小便在这条河上讨生计,时间久了,自然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老者轻描淡写道。 “呵呵。” 夏凡笑而不语。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老者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青楼这种地方聘请看场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尤其是他要见的莺莺姑娘可是天香院的无上瑰宝,引得无数男人为之折腰的花魁,甚至还有可能是画眉舫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严加照看? 毫无疑问,老者在试探自己。 老者见夏凡缄口不言,仍旧没有放弃地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惜。 夏凡多说一句算他输。 他就静静看对方的表演。 老者又不傻,他在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中套后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自讨没趣。 没过多久。 蓬船临近到一艘普通的花船旁,而花船上早有负责迎接的婢女。 刚一靠近花船,夏凡便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带我去见你们家的莺莺姑娘吧。” 夏凡看了眼面前稍稍受惊的婢女,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或许是营养不良的关系,长得跟豆芽菜似的。 他朝对方点头笑了笑便直奔主题。 “啊啊啊……” 小姑娘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可却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是哑巴?” 夏凡顿时渐渐收敛了笑容。 “嗯嗯嗯……” 小姑娘点着头,旋即便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夏凡随她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船舱里。 船舱内部的空间不大,但装潢布置却相当有格调。 但这一刻夏凡的心思都放在了前方一层纱帘背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上。 “红儿,你暂且先退下吧。” 一个悠扬婉转的娇媚声音悠悠从纱帘后响起,带路的小姑娘闻言立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船舱,同时没有忘记关上了船舱的木门。 “你就是莺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该是一件充满旖旎与暧昧的事情。 偏偏夏凡如同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如同阿sir查身份证一样盯视着纱帘后的曼妙身影道。 “小女子莺莺见过公子。” 一双葱白细嫩的柔荑缓缓拉开纱帘,里面顿时走出了一个如同画中仙子般的美人。 不可否认。 夏凡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确实感到了惊艳,不禁让人联想起《洛神赋》里的种种描述。 但他又没有背过洛神赋的全文,依稀就记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有什么凌波微波,罗袜生尘,他会记得这些完全是因为看了不知多少遍《天龙八部》的缘故。 如果按照他的描述。 估计他会形容眼睛很大,很闪,很二次元。 柔柔弱弱的,一拳下去能哭很久的那种。 再者,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里,夏凡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所以见多了也就那回事吧,甚至贤者时间都还能不屑地来句一般货色。 “莺莺是吧?你和画眉舫是什么关系?” 第四章 莺莺 起初夏凡是打算拿一张写有画眉舫的纸条当作给对方礼物。 可转念一想。 万一打草惊蛇吓跑了对方怎么办?再者,谁能保证那个花魁一定是画眉舫的人? 就凭神秘人留给他的那封信? 抱着谨慎的态度,夏凡才决定把含光剑送出去,凡是识货的人,不可能对含光剑毫无想法。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只要对方肯见上他一面,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随意揉捏? 如果对方拒绝见面。 呵呵,软的不行,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这一等,夏凡他们便在房间里等了半个时辰。 当房间的门重新让人推开。 美艳的老鸨一进门便笑容满面地朝着夏凡挥舞着手里的香巾。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奴家莺莺女儿对少爷送来的礼物可谓是爱不释手,摆弄了好久才想起让奴家过来知会少爷一声,所以还请少爷多多见谅……” “她答应见我了?” 夏凡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美艳老鸨,似乎早已预料了到这个结果。 “是的少爷,少爷恐怕也等不及了吧,奴家这便带少爷去见莺莺女儿。” 或许是夏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震慑到了直觉敏锐的美艳老鸨,因此她丝毫不敢耽搁,赶忙便准备带夏凡前去与莺莺相见。 “王焕,你在这安心等我回来。” 夏凡朝着随行的王焕交代了一句,然后便起身离开。 “公子也务必注意安全,有事尽可高呼在下的名字。”王焕神色严肃道。 “放心吧,就是见个女人罢了,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夏凡晒然一笑,旋即随着美艳老鸨离了房间。 “少爷,请问您需要叫两个姑娘来陪陪您吗?” 当房间只剩下王焕与负责伺候的大茶壶,大茶壶趁机陪着笑脸问了一句。 “不必了,等会随意上点酒菜即可。”王焕一脸漠然道。 “少爷的意思我懂了。” 片刻,酒菜上来了。 还有两个陪酒说笑的姑娘。 而王焕却没有将她们给拒之门外。 …… “没想到见你家姑娘还要坐船?” 在老鸨的带领下,夏凡与她一路来到了天香院后的小码头。 小码头处停靠着一艘蓬船,蓬船上恭候着一个摇船的老者。 “回禀少爷,因为奴家莺莺女儿素来喜欢清净,除非是特殊时节,其他时间莺莺女儿都极少会来院里……”美艳老鸨连忙解释道。 “所以她一般都在河上的花船里?” 夏凡遥望着远处河面上点缀华灯的来往花船道。 “少爷真是聪慧呢。”美艳老鸨恭维道。 夏凡微微颌首,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蓬船,但老鸨却站在码头处没有跟上来,而是拿起香巾朝他挥了挥送行。 “少爷,奴家便不打扰少爷您与莺莺女儿见面了。” 还算识趣。 夏凡不再理会老鸨,他负手稳稳站在船头,感受着江面袭来的阵阵冷风,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少爷不像是喜欢来青楼的人啊。” 蓬船渐渐远离码头后,摇桨的老者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何以见得?” 夏凡头也不回道。 “老叟自小便在这条河上讨生计,时间久了,自然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老者轻描淡写道。 “呵呵。” 夏凡笑而不语。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老者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青楼这种地方聘请看场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尤其是他要见的莺莺姑娘可是天香院的无上瑰宝,引得无数男人为之折腰的花魁,甚至还有可能是画眉舫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严加照看? 毫无疑问,老者在试探自己。 老者见夏凡缄口不言,仍旧没有放弃地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惜。 夏凡多说一句算他输。 他就静静看对方的表演。 老者又不傻,他在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中套后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自讨没趣。 没过多久。 蓬船临近到一艘普通的花船旁,而花船上早有负责迎接的婢女。 刚一靠近花船,夏凡便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带我去见你们家的莺莺姑娘吧。” 夏凡看了眼面前稍稍受惊的婢女,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或许是营养不良的关系,长得跟豆芽菜似的。 他朝对方点头笑了笑便直奔主题。 “啊啊啊……” 小姑娘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可却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是哑巴?” 夏凡顿时渐渐收敛了笑容。 “嗯嗯嗯……” 小姑娘点着头,旋即便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夏凡随她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船舱里。 船舱内部的空间不大,但装潢布置却相当有格调。 但这一刻夏凡的心思都放在了前方一层纱帘背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上。 “红儿,你暂且先退下吧。” 一个悠扬婉转的娇媚声音悠悠从纱帘后响起,带路的小姑娘闻言立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船舱,同时没有忘记关上了船舱的木门。 “你就是莺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该是一件充满旖旎与暧昧的事情。 偏偏夏凡如同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如同阿sir查身份证一样盯视着纱帘后的曼妙身影道。 “小女子莺莺见过公子。” 一双葱白细嫩的柔荑缓缓拉开纱帘,里面顿时走出了一个如同画中仙子般的美人。 不可否认。 夏凡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确实感到了惊艳,不禁让人联想起《洛神赋》里的种种描述。 但他又没有背过洛神赋的全文,依稀就记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有什么凌波微波,罗袜生尘,他会记得这些完全是因为看了不知多少遍《天龙八部》的缘故。 如果按照他的描述。 估计他会形容眼睛很大,很闪,很二次元。 柔柔弱弱的,一拳下去能哭很久的那种。 再者,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里,夏凡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所以见多了也就那回事吧,甚至贤者时间都还能不屑地来句一般货色。 “莺莺是吧?你和画眉舫是什么关系?” 第五章 画眉舫的女人 夏凡没有和莺莺绕弯子。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非常明确,毕竟他又不是真来逛窑子的。 而且—— 他同样不是外面那帮大猪蹄子,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说两句话便脸红心跳,搁这玩初恋啊还是咋地? 这辈子他确实是处男不假,可上辈子不是啊,中学大学的谁没谈过一两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何况对方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放前世就是个标准的00后,估计还在上高中备战高考呢,真让夏凡下手他也有负罪感啊。 所以他的态度既明确又直接,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公子,不知您说的画眉舫是什么?莫非是云梦河畔新近开张的旧院珠市吗?” 谁知那莺莺姑娘闻言面露愕然。。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好似在苦恼疑惑着他的意思。 “别装了,刚才你在听我说出画眉舫三个字的时候,心跳都骤停了一下。”夏凡撇撇嘴道。“女人果然都是天生会演戏的演员。” “可小女子确实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啊,难道公子不相信小女子吗?” 然而莺莺姑娘立马拿出了女人的必杀技。 哭! 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瞬间能让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夏凡见状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放在平时的话,他指不定会让对方这副模样给骗了过去。 至于现在? “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公子,原来您不是真的为莺莺来的,既然如此,请您离开吧,您送的礼物莺莺也会一道让人还您的。” 莺莺姑娘当即故作伤心地转身便要离开。 “我说了让你走吗?” 夏凡抬脚轻轻一踩船板,霎时间整个花船都摇晃颠簸起来,而莺莺姑娘没来及走远身子便不慎歪倒在了地上。 “还有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出来吧。”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纱帘方向,压根没有理会地上的莺莺姑娘。 “阁下究竟乃何方高人?” 片刻,一个身姿丰腴妖娆妩媚的女人缓缓走纱帘中走了出来。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可惜对方蒙着深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宛如狐狸般勾人心魄的迷离眼睛。 同时,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柄剑。 含光剑。 “我叫夏凡,目前暂时是一个兴趣使然的侦探。” 夏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不自觉扫了眼对方胸前的伟岸。 好大。 “夏凡?!”女人的眼睛瞬间微微眯起。“敢问阁下可是云州清屏山那位?” “咦?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连南郡这都有人认识我了?” 夏凡扬了下眉毛道。 “阁下果然如传言的一样呢。”女人柔荑捂在嘴边轻笑道。“而且不止是南郡,当今天下凡是消息灵通的宗门世家,哪一个不晓得您的大名,毕竟,您的来历太神秘了,即便是奴家都没想到会在这与您相遇。”…, “知道我是谁就好,那咱们就直接点吧。”夏凡干脆道。“我有些问题想要询问你们画眉舫。” “可以,但在此之前,奴家同样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女人笑盈盈道。 “问。” “敢问阁下为何认定莺莺便是我们画眉舫的人?”女人的声音忽然一冷。 “因为有人留了封信给我,信上只有一行字。”夏凡淡淡道。“画眉舫,颍州南郡,天香院花魁……所以我便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了过来。” “敢问阁下留信者乃是何人?”女人又问。 “我也不知道。”夏凡双手一摊。“事实上我同样好奇留下那封信的神秘人是谁。” “难道阁下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女人道。 “有一点。”夏凡略作思索道。“你知道摘星楼的崔星平吗?” “崔星平?呵呵。。奴家当然知道这个害死奴家姐妹的负心汉。”女人冷笑道。 “等等?!你说你那个与崔星平有过瓜葛的姐妹死了?” 夏凡闻言一怔。 “是的,自从她报复完崔星平回来后,没两年她便郁郁而终了。” 女人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悲伤。 “你知道她当年是如何报复崔星平的吗?”夏凡追问道。 “原来阁下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吗?” 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视着夏凡道。 “我在追查一件灭门案的真相,而你的姐妹或许便知道些当年那件灭门案的一些情况。”夏凡毫无隐瞒道。 “奴家姐妹曾经确实杀死了一个女人与她的家。。难道阁下所说的灭门案便是关于这那个女人?”女人语气平静道。 “不是。”夏凡摇摇头道。“我说的灭门案是那个女子的同门师兄一家。” “同门师兄?”女人沉吟道。“这关那个女人同门师兄什么事?” “因为你的姐妹在杀死那个女人家后,对方同门的师兄同样遇到了灭门之灾!”夏凡道。“而我追查的便是这件离奇的灭门案。” “奴家姐妹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仇恨的只是崔星平与那个女子,所以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杀害那女子同门师兄的家人。” 女人信誓旦旦道。 “据我目前了解的线索,那个女人师兄家是死于梦断魂消散之下。”夏凡摇头道。“所以与你姐妹干系不大。” “忘魂宗的梦断魂消散?”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所以这也是整个灭门案最关键的地方。”夏凡沉声道。“我想要知道,关于崔星平的事情,你的姐妹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容奴家想想……” 女人陷入沉思道。 “好像有一件事情,但奴家不确定是否与崔星平有关。” “什么事情?” “奴家姐妹自报复崔星平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因此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奴家在陪着她。有次她借酒消愁,在谈到崔星平这个负心汉的时候,她无意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她说她犯了错,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舫里的姐妹……奴家当时没有放在心里,可事后奴家想了想,她为何要说自己对不起舫里的姐妹?” , 第五章 画眉舫的女人 夏凡没有和莺莺绕弯子。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非常明确,毕竟他又不是真来逛窑子的。 而且—— 他同样不是外面那帮大猪蹄子,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说两句话便脸红心跳,搁这玩初恋啊还是咋地? 这辈子他确实是处男不假,可上辈子不是啊,中学大学的谁没谈过一两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何况对方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放前世就是个标准的00后,估计还在上高中备战高考呢,真让夏凡下手他也有负罪感啊。 所以他的态度既明确又直接,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公子,不知您说的画眉舫是什么?莫非是云梦河畔新近开张的旧院珠市吗?” 谁知那莺莺姑娘闻言面露愕然。。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好似在苦恼疑惑着他的意思。 “别装了,刚才你在听我说出画眉舫三个字的时候,心跳都骤停了一下。”夏凡撇撇嘴道。“女人果然都是天生会演戏的演员。” “可小女子确实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啊,难道公子不相信小女子吗?” 然而莺莺姑娘立马拿出了女人的必杀技。 哭! 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瞬间能让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夏凡见状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放在平时的话,他指不定会让对方这副模样给骗了过去。 至于现在? “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公子,原来您不是真的为莺莺来的,既然如此,请您离开吧,您送的礼物莺莺也会一道让人还您的。” 莺莺姑娘当即故作伤心地转身便要离开。 “我说了让你走吗?” 夏凡抬脚轻轻一踩船板,霎时间整个花船都摇晃颠簸起来,而莺莺姑娘没来及走远身子便不慎歪倒在了地上。 “还有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出来吧。”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纱帘方向,压根没有理会地上的莺莺姑娘。 “阁下究竟乃何方高人?” 片刻,一个身姿丰腴妖娆妩媚的女人缓缓走纱帘中走了出来。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可惜对方蒙着深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宛如狐狸般勾人心魄的迷离眼睛。 同时,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柄剑。 含光剑。 “我叫夏凡,目前暂时是一个兴趣使然的侦探。” 夏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不自觉扫了眼对方胸前的伟岸。 好大。 “夏凡?!”女人的眼睛瞬间微微眯起。“敢问阁下可是云州清屏山那位?” “咦?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连南郡这都有人认识我了?” 夏凡扬了下眉毛道。 “阁下果然如传言的一样呢。”女人柔荑捂在嘴边轻笑道。“而且不止是南郡,当今天下凡是消息灵通的宗门世家,哪一个不晓得您的大名,毕竟,您的来历太神秘了,即便是奴家都没想到会在这与您相遇。”…, “知道我是谁就好,那咱们就直接点吧。”夏凡干脆道。“我有些问题想要询问你们画眉舫。” “可以,但在此之前,奴家同样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女人笑盈盈道。 “问。” “敢问阁下为何认定莺莺便是我们画眉舫的人?”女人的声音忽然一冷。 “因为有人留了封信给我,信上只有一行字。”夏凡淡淡道。“画眉舫,颍州南郡,天香院花魁……所以我便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了过来。” “敢问阁下留信者乃是何人?”女人又问。 “我也不知道。”夏凡双手一摊。“事实上我同样好奇留下那封信的神秘人是谁。” “难道阁下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女人道。 “有一点。”夏凡略作思索道。“你知道摘星楼的崔星平吗?” “崔星平?呵呵。。奴家当然知道这个害死奴家姐妹的负心汉。”女人冷笑道。 “等等?!你说你那个与崔星平有过瓜葛的姐妹死了?” 夏凡闻言一怔。 “是的,自从她报复完崔星平回来后,没两年她便郁郁而终了。” 女人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悲伤。 “你知道她当年是如何报复崔星平的吗?”夏凡追问道。 “原来阁下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吗?” 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视着夏凡道。 “我在追查一件灭门案的真相,而你的姐妹或许便知道些当年那件灭门案的一些情况。”夏凡毫无隐瞒道。 “奴家姐妹曾经确实杀死了一个女人与她的家。。难道阁下所说的灭门案便是关于这那个女人?”女人语气平静道。 “不是。”夏凡摇摇头道。“我说的灭门案是那个女子的同门师兄一家。” “同门师兄?”女人沉吟道。“这关那个女人同门师兄什么事?” “因为你的姐妹在杀死那个女人家后,对方同门的师兄同样遇到了灭门之灾!”夏凡道。“而我追查的便是这件离奇的灭门案。” “奴家姐妹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仇恨的只是崔星平与那个女子,所以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杀害那女子同门师兄的家人。” 女人信誓旦旦道。 “据我目前了解的线索,那个女人师兄家是死于梦断魂消散之下。”夏凡摇头道。“所以与你姐妹干系不大。” “忘魂宗的梦断魂消散?”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此间的白杨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所以这也是整个灭门案最关键的地方。”夏凡沉声道。“我想要知道,关于崔星平的事情,你的姐妹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容奴家想想……” 女人陷入沉思道。 “好像有一件事情,但奴家不确定是否与崔星平有关。” “什么事情?” “奴家姐妹自报复崔星平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因此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奴家在陪着她。有次她借酒消愁,在谈到崔星平这个负心汉的时候,她无意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她说她犯了错,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舫里的姐妹……奴家当时没有放在心里,可事后奴家想了想,她为何要说自己对不起舫里的姐妹?” , 第六章 迷雾 (二合一) 女子的迷惑是有理由的。 身为画眉舫的女人,尤其是以杀尽天下负心男人为宗旨的神秘组织。 她们对于男性天生便带有着强烈的戒心与敌视。 偏偏女子的姐妹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个渣男。 事后她对不起师父尚情有可原,估计是悔不该忘了师父这些年的教诲,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问题是她为何要说自己对不起舫里的姐妹?明明这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完全与舫里的姐妹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如果硬要强行解释,大概便是她觉得自己丢了画眉舫姐妹们的脸面。 大家说好一起杀渣男,结果你却叛变爱上了渣男? 可这个解释很难让人信服啊!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陷入沉思中的夏凡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阁下?” 女子美眸流转道。 “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夏凡表情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女子道。“关于莺莺姑娘的身份,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奴家只能告诉阁下,在舫里知道莺莺身份的人不过五指之数。”女子犹疑片刻道。“而且知道莺莺身份的人都是绝对不会泄密的人,所以奴家才非常疑惑,阁下究竟是从何认定莺莺便是我们画眉舫的人。” “你忘了一个人。”夏凡沉声道。 “……”女子秀眉轻蹙,紧接着猛地瞪大了美眸。“阁下莫非是指……” “没错!这个人便是你那位死去多年的姐妹!”夏凡平静道。“如果她曾经向人出卖过你们,或许,这也不难理解她为何会说出对不起舫里姐妹的话来……尤其是你,一旦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莺莺的身份还会是个秘密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女子似乎仍旧难以接受道。“奴家与她姐妹情深,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奴家更了解她,哪怕是死,她都不可能出卖奴家!” “如果她出卖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知晓莺莺身份的人呢?”夏凡摇头轻叹道。“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其实他还有一个猜测没有告诉对方。 但对方足够聪敏的话便不难推断出来。 或许—— 她的姐妹曾经为了报复崔星平不惜与忘魂宗的人联手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受到了忘魂宗的人蛊惑与利用。 毕竟一个让仇恨蒙蔽的女人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既然她曾发誓要崔星平悔恨余生,那么单单是杀掉那女子全家肯定是不够的。 倘若她和忘魂宗制造了一个让摘星楼相信崔星平勾结了魔宗的假象呢?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摘星楼为何要废除崔星平的武功且逐出宗门了。 对于摘星楼而言,门下弟子勾结魔宗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丑闻,而戴星衡与那老头为了维护宗门清誉有所隐瞒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画眉舫的女子在成功报复崔星平后,难道忘魂宗的人会轻易放过她吗?与虎谋皮的代价谁不知道? 等到从仇恨中清醒过来,女子在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后,出于内心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无怪乎她会郁郁而终。 至于韦安山…… 他便是无意间卷入了一个阴谋里的可悲棋子。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夏凡不敢轻下结论。 然而他却有预感,自己距离当年的真相愈来愈近了。 “关于这件事情,奴家自会查明清楚,不劳阁下费心了。” 这时候,女子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该问的我也问完了,你们画眉舫的事我才懒得理会。”夏凡撇了撇嘴,直接向对方伸出了手。“麻烦把东西还我吧,天香院那边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咦?这不是阁下送给莺莺的礼物吗?如今当面讨要回去未免太过有失您的风度了吧?” 谁知那女子捂嘴轻笑一声,目光狡黠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把这柄剑送过来,你觉得我还能这么容易见到你们吗?” 夏凡不以为意道。 老子的东西都敢毛?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如果阁下执意索要回去,奴家自然也只能乖乖奉还。”女子故作委屈道。“谁让奴家与莺莺都好欺负呢。” (ex){}&/  夏凡无师自通了哑语。 “嗯嗯嗯……” 小姑娘连忙点头道。 “行了,你回船舱休息吧,外面风冷,别冻着了。” 夏凡笑容温和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道。 “啊啊啊……” 小姑娘朝他欠身行了个礼,转头一溜烟便跑回了船舱,顺便还用力关上了门。 老子就这么像坏人吗? 夏凡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脸,难道帅也是种罪过? 不一会儿。 一艘蓬船缓缓驶向了花船。 船上摇桨的依然是那位老叟。 “走吧。” 夏凡纵身跳上蓬船,吩咐了老叟一声,然后他便站在船头目光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河畔。 …… “师父,您没事吧?” 与此同时,莺莺姑娘在夏凡走后不久,第一时间便来到女子的身边,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女子道。 “莺莺,别担心,师父没有大碍,只需安心调养上一段时日便能恢复过来。”女子手拿香巾轻抹着莺莺哭花的小脸宽慰道。“如那位所言,他若真想杀我,为师早都毙命于那一掌之下了。” “师父,您为什么要冒着性命危险去得罪那个人?”莺莺难过不解道。“难道您就不怕真的死在他手里吗?” “呵呵,傻孩子,你以为师父没有把握的话会去试探那个人吗?”女子伸手捏了捏莺莺嫩白的脸蛋勉强笑道。 “师父究竟在试探他什么?”莺莺握住女子作怪的手道。 “师父想知道,他的秉性究竟是不是和江湖传言的一样。”女子目光深沉道。 “秉性?”莺莺一头雾水道。 “傻孩子,你只要知道,师父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深意的。”女子轻叹一声,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船要沉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拼命寻找自救的办法。” “师父,什么船沉啊,自救啊,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莺莺更迷惑了。 “有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女子摇摇头道。 “对了师父,您,您之前对那人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莺莺没有继续多想,而是突然支支吾吾地脸红低声道。 “师父说了什么话?”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莺莺道。 “就是,就是……”莺莺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她终于回过神来,鼓起脸轻轻拍打了一下女子道。“师父就知道戏弄我!” “是徒儿你太笨了,难道你没看出师父一直都在试探他吗?” 女子轻轻敲了下莺莺的小脑袋道。 嘎吱—— 这时候,船舱的门忽地拉开,女子与莺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目光同时望向了门口,然后便见哑巴婢女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脚步踉跄地跑到了她们身边。 “啊啊啊……” 女子与莺莺见是哑巴婢女都舒了口气,而莺莺伸手便张开手抱住面露担忧的哑巴婢女。 “红儿,别担心,我和师父都没事。” “莺莺,这段时间你便闭门谢客,暂且居住在城郊那处隐蔽的院子,到时候我会让老阚来照看你的。” 女子突然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师父你是担心那人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吗?” 莺莺这回倒是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以防万一罢了,而且……”女子渐渐眯起眼睛道。“师父收到消息,那位家的公子近期要回到南郡了。” “……那位家的公子要回来了?!”莺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是的,上次师父用了些手段迫使他离开了南郡,这次他回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女子目光冰冷道。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了呢?”莺莺惊慌失措道。“师父原来不是说过,他至少要明年才可能回来吗?” “因为北面败了,而他也败给了一个人。”女人沉声道。“事实上师父也没有预料到这点。” “北面败了?!也就是说……”莺莺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的,颍州北面的门户宛阳失守了。”女人语气肃然道。“苏云骁的救苦军随时都可能南下南郡。” 第七章 冲突 码头处。 美艳老鸨早已在提前等候着夏凡,只是她看上去有些焦急不安,不断在码头边上来回踱步。 “少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当蓬船停靠到码头,美艳老鸨立刻火急火燎地上前道。 “怎么了?” 夏凡一步跃上码头,面露疑色地看向美艳老鸨。 “不好了,打起来了,您的随从和知州家的马公子打起来了……” 美艳老鸨当即搓手顿脚道。 “他们现在在哪?马上带我过去!” 夏凡闻言顿时轻蹙起眉头,迈动脚步便朝天香院的方向走去。 “少爷这边这边,他们不再院里。” 没走几步,紧随跟上的美艳老鸨便着急地挥舞起香巾叫喊道。 自夏凡留下王焕独自前去见莺莺姑娘之后,空守在房间里的王焕则在大茶壶的安排下悠哉地喝起了花酒。 但王焕自知有要事在身,不敢太过放纵,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与陪酒的姑娘闲聊打发时间。 熟料酒过一半。 突然有人贸然闯入了房间。 而来者正是之前在门口与之发生过冲突的知州公子马念才。 原本马念才与郡守公子方岳在院前的争执便憋了一肚子气,毕竟两家家世相当,彼此谁都奈何不了对方,台面上他们不敢闹得过火,只能在台面下各施手段。 但夏凡与王焕不同。 整个南郡谁不知道他马念才的大名,可偏偏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冒犯自己,甚至还大言不惭地想要与他动武! 若非方岳的出面阻拦,早在院前的时候他便让人收拾他们了。 等马念才好不容易摆脱方岳来到天香院,结果却得到美艳老鸨告知,今夜已经有人先拔头筹去见莺莺姑娘了,而这个人居然还是刚才门前得罪自己的家伙。 这让心高气傲的马公子如何能忍? 哪怕正主不在,难道他不能先收拾了小的? 结果—— 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但马念才没有在天香院内直接动手,似乎是颇为忌惮天香院背后依仗的势力。 他在命人闯入王焕的房间后,干脆挑明了来意。 (ex){}&/  “别吧,又不是拍ult片的,搞得这么血腥恐怖干嘛啊?” 这时候,夏凡慢悠悠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马念才与他身边的随从们道。 “是你?本公子可是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自投罗网了!” 借着头顶倾洒下来的月光,马念才在看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凡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见到我有这么高兴吗?而且我还以为你会桀桀桀地笑几声呢,你这个反派当得不太合格啊!” 夏凡漫不经心地说着,同时一步步逼近向对方。 “公子,请您暂且退到一边” 马念才身边默默走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伸手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丘叔,怎么了?” 马念才为之一怔,瞬间神色凝重地看向中年男子道。 “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中年男子死死盯视着迎面走来的夏凡道。 “王焕,你还能动吗?” 当夏凡走到王焕近前的时候,马念才等人都在中年男子的护卫下慢慢向后退去,与他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放心吧公子,在下还死不了。”王焕奋力挣扎地扭头看向夏凡,笑容异常难看道。“只是公子,对方身边有好几位高手,您可千万要小心,危机关头……您大可不必理会在下……” “那你先安心躺一边吧,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我会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 夏凡俯身提起王焕,然后慢慢将他放在墙边下坐靠着休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把注意放在了马念才他们身上。 “虽说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工具人对待,可归根究底,他也是我的工具人,现在我的工具人让你们玩坏了,你说,你们该怎么赔我?” 说着,夏凡的手都握在了剑柄处。 “阁下想要如何?” 在确认马念才躲到随从的重重护卫之后,中年男子才放心地上前一步直面夏凡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面对疾风吧!” 第八章 过激 在严肃的场合之下说出中二的台词确实是一件充满违和感的事情。 但如果夏凡挥出的这一剑真的堪比12级的飓风呢? 若非夏凡有意留他们一条命,那么他们面对的便不是疾风了,而是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尽管这确实有点大炮打蚊子的嫌疑。 问题是夏凡不单单是想要给工具人王焕讨回个公道,更是为了一举震慑对方! 免得事后他们不识好歹的再来找自己麻烦。 当约束过的狂暴飓风轰然从整条巷子席卷过后,坐靠在墙边一直关心着夏凡安危的王焕完全陷入了石化状态。 真气外放?! 宗师?! 他竟然是宗师?! 这一刻,王焕的世界观都仿佛震碎了。 原以为对方不过是摘星楼门下外出游历的普通弟子,结果没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宗师! 那么他的身份是…… 王焕几乎不敢再想下去,此刻他心中只感到无比庆幸,幸亏自己一路下来都对他恭敬有加,没有任何得罪冒犯之处,否则后果根本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承受的。 而挥出这一剑的夏凡轻描淡写地收剑回鞘,如同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一样无喜无悲。 “收工回家了!” 夏凡上下拍了拍手,转身便走向了王焕。 “公子,您……” 王焕见到走来的夏凡,一时间都紧张得说不出来话来了。 “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放心,虽然你受伤了,但我不会把你带到河边的。” 说着,夏凡伸手拎起了王焕的后衣领,径直便走出了巷子。 当夏凡离开之后,云梦河畔的街道上则一下子多出了十来个身无片缕,表情痛苦地在地上来回翻滚呻吟的裸身男人。 “这,这不是知州家的马公子吗?” 很快,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地上有碍观瞻的一个裸男道。 “咦?好像真的是马公子?!” “他怎么会……” “别笑!你想死啊!” “你误会了,我哪有胆子敢笑马公子,我只是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 “嘘!快走快走,官府与金鲨帮的人来了。” (ex){}&/  “遇到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官二代罢了。”夏凡轻飘飘地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他讨回公道了,伤害他的人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下床了。” “……”卢少阳顿感头大道。“公子,也就是说您和王兄与地方上的权贵子弟发生了摩擦?”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在疾风下忏悔了,所以他们非但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说不定还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呢。” 夏凡悠哉喝着茶,突然有点想吃仙贝。 “公子,明日清晨在下便会立刻准备马车与马匹,到时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南郡吧。” 卢少阳没有相信夏凡的鬼话,拱了拱手便准备告退。 “在下现在去配些药给王兄,还请公子能看顾王兄一二。” “去吧。” 夏凡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事实上他确实是不担心对方报复,那个官二代没脑子,不代表他爹没脑子啊。 好歹人家爹是知州诶,虽然他也不清楚这大晋的官职体系是怎么算的,但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何况他都明晃晃地摆明了自己宗师的身份。 不就是婉转的在告诉对方。 千万别惹我! 如果对方非要当个铁头娃他也没辙了。 他的判断没错。 当车堂主将丘应劭送回知州府后,在得知丘应劭身受重伤而且有大事禀告后,这位马知州连儿子都顾不上,赶忙便屏退了所有人,连车堂主都不例外。 两人在房间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左右。 等到马知州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面色铁青。 “来人,备车!” “知州大人,都这么晚了您要出门?” 一直恭候在外的车堂主听到马知州的声音后,迅速迎上前疑惑道。 “犬子与丘先生有劳车堂主了。”马知州面无表情地朝着车堂主微微颌首道。“老夫有要事必须去江心岛一趟。” “江心岛?!您要去见那位大人?”车堂主闻言大惊道。 “呵呵,老夫如果再不赶去江心岛,恐怕离家破人亡都不远了!” 第九章 反常 “你醒啦?” 王焕在拂晓时分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不久,耳边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子?!”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然后便见到夏凡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正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卢少阳已经帮你处理过伤势了,现在你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夏凡头也不回道。 “回禀公子,这点伤势还要不了在下的性命,只是……”王焕面色苍白地苦笑道。“在下恐怕无法再侍奉您北上了。” “不必勉强,卢少阳说你的伤势最少需要三个月时间的调养,否则一旦留下隐患,未来你在武学上都再难寸进。” 夏凡语气平静道。 “……公子,是在下让您失望了。”王焕一脸内疚痛苦道。 “别多想了,我从来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对你还是挺满意的。”夏凡轻轻摇头道。“归根结底,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昨夜我没有大张旗鼓的进入天香院,自然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公子,这不是您的错!”王焕忽然情绪激动道。“以您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在意那两个卑不足道的官宦子弟,他们冒犯了您的尊严,哪怕当面以死谢罪都不足为惜!” 说完,王焕便重重咳嗽了数声,连带着气息都虚弱了不少。 “不用把我捧得这么高高在上,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夏凡不以为意道。 “公子若说自己是普通人,恐怕世间都没几个普通人了。” 好不容易舒缓了呼吸的王焕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也不是谦虚,如果我没有金手指的话,我现在混得恐怕连你都不如呢。” 夏凡耸了耸肩道。 “……公子说笑了。” 王焕没有听懂夏凡所说的金手指是什么意思,只当他又在调侃自己了。 唉,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夏凡没有说笑。 没有金手指,他最多能仗着现代知识发家致富,然后给自己找个好靠山苟全性命于乱世。 当然他可以重金聘请良师学些三脚猫功夫,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又不是骨骼惊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ex){}&/  卢少阳见夏凡一直望着窗外没有回头,不禁有些奇怪道。 “看人。” 夏凡意简言赅道。 “人?” 人有什么好看的? 卢少阳心中暗道。 “冲着我们来的人。” 但夏凡的下一句话立刻让卢少阳脸色一变。 “公子,莫非对方是……” 他瞬间联想到了昨夜的事。 “不清楚,到时候见见就知道了。” 夏凡终于回过头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公子,要不然您现在便带着王兄偷偷从后门溜走吧,这里便交由我和师妹来应付!”卢少阳沉默片刻,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咬咬牙道。 “你为什么觉得对方一定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夏凡神色淡定道。 “公子,您和王兄昨夜不是与对方发生了冲突吗?既然如此,对方又如何会善了?”卢少阳理所当然道。 “可我也说他们在疾风下忏悔了啊!”夏凡语气慵懒道。 “公子!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了!”卢少阳焦急道。 “少阳兄!不得对公子无礼!” 未等夏凡答话,床上的王焕便忍不住呵斥出声。 “王兄!你就少说两句吧!” 见到王焕说完又咳嗽起来,卢少阳迅速上前运功帮他平复气息道。 “少阳兄!我说了,不得对公子无礼!” 谁知王焕却眼神闪烁地盯视着卢少阳一字一句道。 “他们要来了,我先下去见见他们!你们便安心留在房里吧!” 夏凡不再理会二人,大摇大摆地便走出了房间。 卢少阳放心不下,抬腿便准备紧随上去,可是王焕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王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少阳看向王焕苦笑道。 “少阳兄,你相信我吗?” 王焕面容严肃道。 “好吧王兄,我相信你,相信你,但起码你要告诉我,你为何会变得如此反常了?”卢少阳无奈道。 “你不用管我,你只需要知道,相信公子!” 第十章 阵仗 半个时辰前。 夏凡便从修炼中清醒了过来。 他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然后看着一个个鬼祟的人影徘徊在街头巷尾之间。 毫无疑问,这些人影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有意思的是对方压根不敢靠近客栈周边,更多像是在封锁现场隔离人群。 以至于客栈前的街道都异常冷清,久久都不见一个人影。 当卢少阳来到房间的时候,夏凡便远远注意到有一支队伍正朝着客栈的方向缓缓走来。 客栈大堂。 店里小二早早打开了大门,如今正辛勤地擦拭着桌椅。 对方见到走下楼的夏凡,立刻便上前热情招呼了一声,但在得知对方没有其他需要后,小二便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夏凡慢悠悠走出了客栈。 他站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目光直视着前方渐行渐近的队伍。 队伍的前方。 他看到了一个年过中旬的文士。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则跟随着一个个低着脑袋,手抬箱盒的健仆。 “不才颍州知州马良茂拜见尊驾!” 当中年文士走到夏凡面前的时候,他突然神色肃然地跪伏在地上,直接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他这一跪,身后的健仆们更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跪了下去。 这让夏凡的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搞什么飞机啊?!用得着如此夸张吗? “有事?” 因此夏凡都感到颇为不耐道。 “尊驾!犬子昨夜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更是让人出手打伤了尊驾的随从,不才闻听后惶恐不已,所以今日特地是来向尊驾请罪的!” 马良茂的脑袋埋在地上高声道。 话音刚落,夏凡便见到有两个健仆从人群中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上来。 而这个人正是马念才。 “尊驾!不才自知犬子罪该万死,为了平息尊驾的怒火,犬子便交由尊驾任意处置。” 紧接着马良茂便义正言辞地说道。 “呜呜呜……” 由于马念才让人用白布堵住了嘴,在闻听父亲的话后,他不由拼命扭动着身体,目光里含杂着悲愤的泪水,死死盯视着自己的父亲。 (ex){}&/  一口热茶下肚,他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说实话,刚才他难得动了一丝杀心,差点便忍不住拔剑砍了马良茂这个混账爹! 但他忍住了。 与其说他恶心马良茂,不如说他恶心的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不客气的说,如果得罪自己的是王焕,估计他爹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站在夏凡的角度,他当然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可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们为了保全家族断尾求生有错吗? 没有。 正因如此,夏凡才感到了心理上的强烈不适与别扭。 他知道。 这是来自两个世界思想观念上的冲突。 他能理解,但他仍旧难以释怀。 事实上,缺乏江湖常识的夏凡同样低估了宗师的威慑力。 他知道宗师在江湖很牛哔,可没想到牛哔到了这个程度。 他只是亮了个身份。 哪怕马良茂贵为知州都照样灰溜溜地过来向他下跪请罪,甚至连儿子都肯卖了。 这不禁让夏凡对宗师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 一旁的卢少阳不敢过问,卧床不起的王焕更是心有所畏。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公子,师兄,车马都备好了!” 直至许萍儿走进来后才彻底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吃完早膳,卢少阳将王焕安置在马车上后,夏凡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缓缓朝着南郡北门的方向而去。 原本卢少阳是担心夏凡与王焕惹来后患,所以打算将王焕送出南郡再作调养,如今后患已经解决,按道理说王焕应该留在南郡好好养伤,可王焕最后却坚持乘坐马车北上,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当他们即将到了北门的时候。 突然有一个身穿甲胄的骑士从北门横冲直撞地飞奔入街道,顿时引得街道人群一片骚乱。 “宛阳失守了!救苦军要打来南郡了!” 而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声。 这一下。 骚乱瞬间随着北门开始蔓延到整个南郡。 第十一章 战争 (二合一) “什么情况?要发生战争了?” 当飞奔入城的骑士绝尘而去后,徒留下一片乱哄哄的狼藉街道。 身在街道旁的夏凡自然听到了人群中那声唯恐不乱的叫喊。 宛阳失守,救苦军南下。 这两个关键词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了战争。 问题是夏凡压根不知道宛阳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救苦军又是何方神圣。 但南郡的民众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变得惊慌不已,仿佛下一刻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公子,事情不妙了,我们恐怕暂时无法北上了。” 卢少阳闻听到夏凡的疑惑,不由得苦涩着脸朝他低声道。 “和我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凡轻蹙眉头道。 “是的公子……” 卢少阳自然是毫无隐瞒地娓娓道来。 宛阳。 颍州北部的一座重镇。 自古以来便是颍州通往中原腹地的门户与咽喉要道。 因此,坐落于昆岭的宛阳素有颍州的北大门之称,一旦宛阳失守,意味着整个颍州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 大晋建兴三年,北方多地大旱。 无数流民都被迫离乡逃难向中原与南方。 但沿途的官府豪强大多都拒绝难民入城,甚者连开仓赈济都不肯,完全将这些流民视为了洪水猛兽。 以至于中原各地都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都争相上演。 最终—— 活不下去的难民们纷纷落草为寇,揭竿而起。 尽管朝廷第一时间便命令当地官府镇压了各地难民引发的动乱,奈何随后的年月里,神州各地灾害频发,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同时饱受官府豪强的盘剥欺凌之下,沸腾的民怨犹如烈火烹油轰然爆发开来。 救苦军便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应运而生。 大晋建兴六年。 隶州豪侠苏元鸿目睹百姓困苦曾散尽家财救济,但他后来深刻意识到唯有推翻这个昏暗的世道重定乾坤,方能解救天下所有的受苦百姓。 在众多贫苦百姓的拥护下,苏元鸿建立了救苦军,其意为解救百姓于苦难的军队。 不到半年的时间,救苦军便如同星星之火席卷了整个隶州,而朝廷方面自然是不可能容许救苦军继续壮大。 起初朝廷只当救苦军是小打小闹的叛匪,但地方官府接连镇压都以失败告终后,这才引发了朝廷方面的重视。 大晋建兴七年。 朝廷命卫国公协同镇武司率军镇压救苦军,并于同年八月阵斩苏元鸿,全歼救苦军主力,一举平定了隶州的局势。 苏元鸿死后,苏元鸿的长子苏云骁秉承父亲的遗志,正式成为救苦军的新任统帅。 随后在苏云骁的领导下,苟延残喘的救苦军一改前态,不再以攻城略地为主,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偏远乡县之间,一旦遇到官府出兵镇压,救苦军立刻溜之大吉,绝对不与之正面交锋。 久而久之,疲于奔命的官府大军都不再轻易出动,这让救苦军得以休养生息,不断积蓄着力量。 直至大晋建兴十一年。 救苦军趁着北蛮袭扰边关之际突然发动雷霆攻势,直接横扫了半个隶州。 但救苦军没有再进一步,反而派出使者向朝廷请求招安。 面对北蛮入寇的威胁,本就无力顾及救苦军的朝廷干脆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尽管彼此都清楚,朝廷在解决北蛮威胁后势必会掉转枪头向救苦军。 可救苦军似乎毫不在意,一心都扑在了半个隶州的整合方面。 建兴十二年。 也就是今年。 在朝廷与北蛮达成和议之后,救苦军立刻兵锋直指宛阳。 因为隶州地处平原地带,根本无险可守,只要朝廷重新组织大军攻伐,弱小的救苦军势必会一败涂地,重现苏元鸿当年战败身死的下场。 唯有攻克宛阳,依靠宛阳的地利优势,救苦军方有可能抵御住朝廷大军的清剿。 何况颍州向来富庶,只要能拿下颍州,救苦军的力量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原来如此。” 听完卢少阳的讲诉,夏凡终于明白了。 宛阳失守,意味着颍州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面对救苦军的兵锋,南郡可谓是首当其冲。 战争是可怕的。 尤其是承平已久的南郡民众在得知战争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后,不慌才怪了。 (ex){}&/  不知不觉间。 他们沿着官道来到了城郊外的十里长亭。 “你们先走,我稍后便会跟来。” 当夏凡注意到长亭内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后,他突然勒马停下,看似漫不经心地朝卢少阳吩咐了一声。 “公子,您认识亭里的人?” 卢少阳的观察非常敏锐,一眼便推测出夏凡的驻足可能与亭内之人有关。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 夏凡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向了长亭。 “公子小心。” 卢少阳有心提醒了一句,然后便与许萍儿继续沿着官道北上。 反正他也没能力劝阻,既然他让他们先走,自然有他的道理。 “等我很久了?” 在长亭外随意拴好了马匹,夏凡大大方方地走入长亭,一屁股便坐在了那个壮汉的对面,顺便翘起了二郎腿道。 “是的。” 壮汉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灰色袍服,生得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他神色漠然地看着夏凡,无形间便给人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有事吗?” 夏凡摇晃着双腿道。 “在下薛泽,敢问阁下高姓?” 壮汉不紧不慢道。 “夏凡,清屏山的扛把子,江湖人称宗师杀手。”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你就是南郡云梦河畔的话事人吧?” “……”薛泽冷冷盯视着夏凡道。“原来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冒出来的那位神秘宗师。” “是的,所以你找我究竟有何贵干啊?”夏凡懒懒道。 “我无意与你为敌。”薛泽语气淡漠道。“只是听闻南郡突然有贵客到访,身为主人公的我又如何能怠慢了贵客。” “所以你是那个马知州搬来的救兵?”夏凡眉毛一扬道。 “阁下觉得马良茂能使唤在下吗?”薛泽冷笑道。 “行了行了,老子不是来看你装哔的,如果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要走了。”夏凡不耐烦道。 “我只想知道,阁下为何要去天香院?为何要见莺莺那个丫头?” 薛泽这回终于道明了来意。 “拜托,逛青楼诶,当然是要去找最好的姑娘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凡淡淡道。“难道你逛青楼不找姑娘找鸭子吗?放心,我不歧视lgbt的!” “你对莺莺丫头做了什么?”薛泽冷下脸道。 “当然是做男人该做的事情啊!”夏凡耸了耸肩道。“毕竟我又不是太监。” “据我所知,莺莺丫头在见过你后便失踪了。”薛泽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关我屁事,女孩子喜欢玩失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夏凡撇撇嘴道。“当过备胎谈过恋爱的都知道。” “若非不是你的关系,你觉得莺莺丫头会无故失踪吗?”薛泽挑明道。 “这口锅我不背。”夏凡说完突然好奇地打量起薛泽道。“我说你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青楼女子?莫非你看上她了?啧啧,原来是老牛吃嫩草啊!” “我儿对莺莺丫头一直情有独钟,如今莺莺丫头莫名失踪了,而我儿又即将回到南郡,你说,身为父亲的我总该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交代吧?” 薛泽浑身都开始散逸出咄咄逼人的霸道气势。 “你觉得会不会是莺莺姑娘听说你儿子要回来了,所以才吓得直接玩失踪了呢?” 夏凡却摸着下巴故作思索道。 “阁下还是不肯说吗?” 薛泽缓缓站起了身子,灰色的袍服都无风自动起来。 “我感觉我好像被人摆了一道。” 夏凡伸手挠了挠头发苦恼道。 特么的,一定是那个大胸女人在背后搞得鬼。 老子要不要检举揭发她呢? 可惜薛泽没有给他机会。 下一刻。 薛泽的拳头便突兀间出现在自己眼前。 夏凡瞬间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紧接着便用力抡起薛泽往地上砸去。 嘭—— 整个长亭的地面都在剧烈的撞击下龟裂开来。 夏凡见薛泽仍旧试图挣扎,赶忙再抡起薛泽来回砸了几下,直至确认薛泽再无反抗,他才松开了薛泽的手腕。 他瞥了眼地上翻着眼白口吐白沫的薛泽,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走出了长亭。 “什么玩意啊,吓死爹了!” 第十二章 吊诡 “这世界的宗师感觉不太值钱啊。” 骑上马离开长亭后,夏凡有点心不在焉地掐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 自他出山以i,他便遇到了三个宗师。 天枢的魏平章,摘星楼的虞恒楚以及南郡话事人薛泽。 嗯,那什么门的谁谁谁勉强算半个。 三个半宗师,他打了两个。 或许是夏凡太强的关系,他总感觉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宗师有些名不副实。 简而言之。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什么样层次的人便会接触到什么样的圈子。 如果夏凡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虾米,估计他这辈子都难以与宗师产生交集。 但如果他到了宗师这个层次,他便会发现宗师和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数量多了自然便显得廉价了。 拿隐世宗门举例,一个底蕴深厚的隐世宗门不可能只有一个宗师吧? 假设一个隐世宗门有三个宗师,十个隐世宗门就有三十个,那么与之敌对的魔宗呢?各个分支宗门加一起少说也有几十个吧? 这里夏凡还没算上朝廷与其他有宗师坐镇的名门大派,而且除了神州中原外,其他地方又有多少宗师呢? 林林总总下i,一两百个起码有吧? 如此一算,宗师还值钱吗? 问题是把这一两百个宗师分布在人口上亿的神州大地上,鹤立鸡群的宗师又显得无比珍稀了。 这跟前世里看滚滚似的,平日里难得一见,可去了蓉城熊猫基地一看,呦,好多好多滚滚,霎时间便感觉滚滚不稀奇了。 “公子,您没事吧?” 这时候,夏凡已经慢慢追上了卢少阳他们,而卢少阳见到安然无事的夏凡,似乎仍旧不放心地问一句。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夏凡语气散漫道。“我就是和对方唠了下磕,顺便友情跤流了一下。” “既然公子无事在下便安心了。”卢少阳舒了口气道。 “别说得我跟麻烦精一样嘛。”夏凡漫不经心道。“很多时候麻烦都是不请自i的,尤其是像本公子这般拉风的人,总是免不了一些不法之徒的骚扰。” “公子您误会了,在下如何敢腹诽您呢?” 卢少阳连忙战战兢兢道。 呸! 这家伙就从i没让自己省心过! “没事的,就算你在背后说本公子坏话,本公子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夏凡还调皮地朝卢少阳眨了眨眼睛。 “公子,就算您给在下一百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啊!” 卢少阳苦笑告饶道。 “行了,不逗你了,好好赶路吧。” 夏凡顿感无趣地摆了摆手道。 与此同时。 长亭内让夏凡抡得不省人事的薛泽悠悠醒转了过i。 夏凡没有杀他。 毕竟人家气势汹汹而i是为了向夏凡质询莺莺下落的,谁让莺莺见了夏凡后便无故失踪了,未i的儿媳妇丢了,他不找夏凡找谁? 偏偏夏凡却一直在插科打诨东拉西扯的,这搁谁身上都有火啊! 他理解薛泽怒极之下的出手,但不代表他不会还手自卫! 所以夏凡只是把他砸晕了事便置之不理了。 本i他都打算检举揭发那个大胸女人,既然对方不地道在先,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他一定会在薛泽出手前说,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告密。 可惜—— 时间不能倒流。 薛泽这顿揍注定是白挨了。 只是打完薛泽离开之后,夏凡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不过忘了就忘了,想i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薛泽醒i后慢慢爬起身子,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的官道,眼角却不断在微微抽搐着。 他输了。 输得彻底。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宗师,可却依然抵不过对方一招。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对方根本不是江湖传言的宗师,而是特么的大宗师! 此时此刻,薛泽的心里很想骂脏话。 这特么究竟是哪个老不死闲着没事出i游历红尘了? 身为大宗师,你的风度呢?你的涵养呢?你的威严呢?全都让狗吃了吗?调戏江湖后辈就这么好玩吗? 是的。 薛泽下意识便认定,夏凡绝对是一个隐退江湖销声匿迹多年的老前辈。 据说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返老还童改头换面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光是薛泽知道的高龄大宗师便有好几个。 但这些超凡脱俗的大宗师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成仙之道,往往常年都在闭关不闻世事,唯有宗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帮老不死方有出关的可能。 因此,长期以i江湖便以宗师为尊,彼此都默认大宗师不会干涉世俗之事。 一旦到了大宗师都重出江湖的时候,意味着整个神州的天都要变了。 中古与近古两个时代是怎么结束的? 还不是大宗师们纷纷大打出手了。 如果夏凡知道这些事情,他立马会将大宗师联系到一样恐怖的东西。 核武器。 大宗师就是核武器,大宗师的战争就是核战争。 核战过后的世界可想而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原i那个女人没有骗我。” 薛泽突然喷出一口积压在胸口处的淤血,他随手抹去嘴边残留的血渍,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昨夜。 那个女人身负重伤跑i江心岛见了自己。 声称莺莺在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后便神秘失踪了,甚至连她都不幸遭到了对方的重创。 本i薛泽没有轻信女人的说辞,可后脚马良茂便前i拜访,说是自己儿子招惹了一位宗师,他的家族恐有灭顶之灾,所以恳请薛泽看在他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出面保全自己的家族。 薛泽在敷衍答应下i后,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位近期在江湖里突然冒出i的神秘宗师。 宗师之间向i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夏凡的行为明显是过界了。 身为南郡之主,不管是为了莺莺,还是维护自己身为宗师的威严,他都必须见对方一面。 可万万没想到。 他踢在了一块真正的铁板上。 当初是哪个人传言他是宗师的?一旦让他知道,看他不把对方的脑袋给拧下i。 这特么是宗师? 你这是想要老子死啊?! 当然,薛泽是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不然他宗师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说是被大宗师打了,空口无凭谁信啊?难道要让夏凡再打自己一次吗? 何况丢脸也不能丢他一个人的脸,他倒想很想看看,到时候还会有谁和他落得一样的下场。 再者,他私自将对方的身份泄露出去,万一对方知道怪罪自己怎么办? 他一个南郡土皇帝当得好好的,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是莺莺—— 算了,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 我儿有宗师之资,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耽搁他的大好前程!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理解一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不过,他们好像是奔着宛阳去的?” 薛泽舒缓眉头之后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身为南郡之主,消息灵通的他如何不知道宛阳已经落入救苦军的手里,但具体内情还需要他儿子回i后才能知晓。 宛阳高城深池,又有朝廷派i的镇武司从旁协助。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 救苦军是如何攻下宛阳的,听说连他儿子都败给了一个i历不明的人。 薛泽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并非是自己成了宗师,而是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因为他儿子不过弱冠之龄便成功晋升至朝元境,可谓是世所罕见的天纵之资。 如今他儿子二十有三,近乎摸到了半步宗师的门槛,恐怕要不了一两年,他儿子便能正式踏入半步宗师的境界,甚至有望在而立之年成为真正的宗师。 偏偏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败了。 而且他败给的人好像和他同样年轻。 薛泽不怕儿子失败,但他却非常疑惑,击败他儿子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是他们吗?” 实际上薛泽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现阶段他不敢妄下结论罢了。 隐世宗门! 也只有他们才能培养出比自己儿子还要优秀的年轻弟子。 如果真是隐世宗门出手,那么便不怪乎救苦军能攻下宛阳了。 “或许这世道真的要变天了。” 薛泽喃喃低语了一声,旋即转身便走出了长亭。 在他离开不久,空荡荡的长亭轰然间坍塌了下去。 …… “逃难的人真多啊。” 官道上。 愈是往北,夏凡与卢少阳他们在路上便遇到了愈多携家带口的逃难人群。 但这些逃难者大多都衣着光鲜,一看便知道是出身于大户之家,相较于一无所有的贫民,这群有产者无疑是最怕战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人。 因此他们逃难都要比普通人快上一步,深怕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有的人选择逃,但在下相信还有更多人会选择留在家乡。” 卢少阳望着官道上陆陆续续的逃难者们感叹道。 “故土难离吗?”夏凡随口道。 “公子,您可知救苦军打出的口号是什么吗?”卢少阳卖了个关子。 “打土豪分田地?” 夏凡兴致缺缺道。 从古至今的农民起义ii回回都是这些口号,有什么好猜的。 “……”卢少阳闻言不由一怔,转而便摇头苦笑道。“公子,您这回答未免太过激进了,如果救苦军真的按照您的说法去做,恐怕早都举世皆敌了。” “也是,这个世界想要搞土地革命确实困难了点,毕竟江湖中人多与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支持,确实无异于自取灭亡。” 夏凡若有所思道。 “是的,所以救苦军的口号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卢少阳缓缓道。 “噗……”夏凡一听忍不住喷出了口水。“这特么不是天平天国的口号吗?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公子?!什么天平天国?”卢少阳顿感迷惑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救苦军的口号又不难打听,但凡听闻过救苦军的人都知道他们打出的口号。” “呵呵,这回乐子大了。” 但夏凡却没有回答卢少阳的问题,脸上的表情都渐渐严肃了起i。 巧合吗? 还是说…… 他遇到了“老乡”? 如果是后者,如他所言的一样,这乐子就真大了。 “卢少阳,你知道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由谁提出i的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扭头盯视着卢少阳质问道。 “还请公子恕罪,在下也不清楚这个口号最早是谁提出的。”卢少阳顿时小心翼翼道。“因为在下第一次听说救苦军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有了这个口号。” “看i,我有必要亲自去查明一番了。” 夏凡眉头紧皱道。 “公子?!难道您想……” 卢少阳瞬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宛阳是我们北上的必经之路吧?” 夏凡神色恢复了平静。 “是的,但如今宛阳兵凶战危,如果我们想避开的话,大可经由昆岭的山道翻越过去。” 卢少阳心中忐忑道。 “不必,我们直接去宛阳!” 夏凡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决定。 完了! 没劝住! “公子,您不需要考虑考虑吗?” 卢少阳仍旧没有放弃打消对方这个危险的念头。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宛阳我是一定要去的。” 夏凡斩钉截铁道。 因为,他必须亲自去印证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 “少阳!你过i一下。” 这时候,马车内忽然传i了王焕虚弱的声音。 “王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卢少阳闻言,以为王焕伤势发作的他顾不得继续劝说夏凡,赶忙便钻入了马车里。 一进入马车,他便看到王焕的食指放在嘴边,同时神色凝重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紧接着,王焕朝卢少阳招了招手,旋即示意他生出手掌。 尽管卢少阳有些莫名其妙,可出于对王焕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王焕艰难地抬起手指落在了卢少阳的手掌,然后颤颤巍巍地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随着王焕写完最后一笔,卢少阳整张脸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王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兄,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沿途多有颠簸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罢了,你再忍忍,晚点到了县城便能好好安歇调养了。” 卢少阳回过神i,当即便故作宽慰道。 “有劳少阳兄了。” 王焕同样会意道。 出了马车,卢少阳回到马上便默默跟随在马车旁不再言语。 第十三章 路遇 第一天晚上。 夏凡等人在一个叫谷水县的地方选择了落脚。 按照卢少阳的预计,从南郡到宛阳至少要五天的时间左右。 倘若他们轻装简从快马加鞭的话,这个时间还能缩短一半以上。 奈何队伍里有王焕这个伤员,无疑大大拖累了他们赶路的速度。 对此夏凡并没有介意。 归根结底,王焕是因他而伤,既然对方坚持与自己北上,他自然不会把他当成累赘。 何况攻占了宛阳的救苦军一时半会又跑不了。 他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尽管他确实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救苦军求证,他们的口号究竟是谁最早提出i的。 夏凡是文科生。 高考文综里的政史地曾经都背得滚瓜烂熟,即便时隔多年,他都能依稀记起里面的知识要点。 而天平天国运动作为国内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无疑是历史科目里必背的知识点之一。 尤其是《天朝田亩制度》作为天平天国的革命纲领,凡是背过这方面的高考学子或多或少都对天平天国的口号有些印象。 所以夏凡一听到卢少阳说出的救苦军口号,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都瞬间涌现了上i。 太巧了。 一切都巧得像有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夏凡是穿越者,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秘密。 他曾经思考过自己为何会穿越,可想i想去都只是个人的臆测。 最后他释然了,与其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不如让自己活得更加洒脱自在一点。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你可能并非是孤独的穿越者,这如何能让夏凡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 没有人能理解夏凡的孤独。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从家乡i到了大城市打拼,一个人留学到了陌生的国外…… 哪怕你努力适应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可心底深处却依然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何况—— 夏凡身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 社会环境,文化观念,思想交流。 这些巨大的差异在彼此间都构成了一道道无形的隔阂。 简而言之。 他没有同类。 他渴望同类。 最起码,有人能听懂自己玩的梗都好啊! 这至少证明了他不是孤独的。 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果这真的是巧合呢? 所以他才会产生了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态。 “公子,我们该出发了。” 翌日清晨。 在客栈大堂吃完早膳后,卢少阳顿时小心翼翼地朝心不在焉的夏凡说道。 自他从王焕处得知夏凡的真实身份后,他对夏凡的态度明显都变得恭敬了不少。 反正如今夏凡指东他绝对不敢提议往西。 “走吧。” 夏凡莫名叹了口气,起身便走出了客栈。 离开谷水不久。 骑行在队伍前方的卢少阳注意到远方烟尘滚滚,立刻示意许萍儿将马车挪到官道边上,同时不忘向夏凡提醒了一声。 “公子,前方有大批人策马而i,我们不妨让开道路,免得到时候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嗯。” 夏凡随口应了一声,调整马头便移到了路旁。 卢少阳见状心里不由舒了口气,旋即他便将目光重新落到了远处疾驰而i的人马。 片刻。 远处的人马渐渐靠近了过i,脚下的大地都有些微微震动。 “镇武司?” 只是卢少阳在看清这支人马的衣着装束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然而这支人马压根没有理会路边的夏凡他们,眨眼便从身边呼啸而过,疑似肩负着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任务。 “他们是镇武司的人?” 当所有人马都渐行渐远后,夏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卢少阳身旁。 “回禀公子,刚才过去的确实是镇武司的人,您注意到这些人的衣襟上都绣有苍鹰的图案了吗?”卢少阳连忙道。“而苍鹰便是镇武司独有的徽识。” “镇武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凡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远去的人马道。 “在下怀疑,这些镇武司的人应该是从宛阳i的。”卢少阳猜测道。“毕竟宛阳失守后,救苦军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会是南郡,而朝廷方面不可能坐视南郡失守,所以必然会让镇武司的人赶到南郡协防……” “我倒觉得这帮镇武司的人是打算去南郡求援的。”夏凡若有所思道。 “求援?”卢少阳不解道。“如今南郡都自身难保了,镇武司的人又怎么会向南郡求援呢?” “你忘了南郡有一位宗师坐镇吗?”夏凡淡淡道。 “在下想起i了,江湖上的确有这方面的传言。”卢少阳恍然道。 “如果镇武司的人能说动那位宗师出手,同时再加上北面朝廷的相互夹攻,你觉得宛阳的救苦军还能坚守得住吗?”夏凡摇摇头道。 “不能……”卢少阳神色凝重道。“问题在于,南郡的那位宗师真的会出手吗?” “谁知道呢。” 夏凡意兴阑珊道。 “如此看i,朝廷方面是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救苦军了。”卢少阳感叹道。“否则一旦让救苦军流窜向南方,未i势必会尾大不掉。” “一个朝廷再腐败黑暗也是有能人的,尤其是大厦将倾之际,总是不乏试图力挽狂澜的仁人志士。” 夏凡漫不经心道。 “其实朝廷没有公子您想象中的无能,等未i您去了京城便会知道的。”卢少阳神色复杂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对这个朝廷还有些念想啊?”夏凡道。 “与其说是念想,不如说是惋惜吧。”卢少阳苦笑道。“很多时候,不是朝廷不想好好治理这个国家,而是国势积重难返,朝廷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我想,每个曾统治过这片土地的王朝都是憋屈的。”夏凡语气平静道。“因为这些王朝更像是个束手束脚的大管家,而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 地方有掌握实权的豪强大族,头顶上又有一票如同董事局大股东的绝世宗门。 大股东们觉得你干得不错就继续干下去。 一旦你干得不好大不了再换一个。 你以为你是总揽大权的董事长?其实你就是个给大股东们打工哒。 第十四章 要求 南郡。 江心岛。 “老爷,少爷回i了。” 当薛泽正在房间里静心调理身体伤势的时候,屋外忽然传i了老管家的声音。 “我儿回i了?” 薛泽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迅速便起身冲出了房间。 “是的老爷!少爷如今便在正堂。” 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朝着薛泽恭敬道。 “不过少爷这次并非是一个人回i的,他还带i了一位客人。” “客人?” 薛泽一边走向正堂,一边蹙眉疑惑道。 “一位i自镇武司的客人。” 紧随其后的老者连忙道。 “呵呵,他们总算是i了吗?” 薛泽突然冷笑出声,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片刻。 薛泽与老者i到了正堂。 而正堂下的桌椅处坐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修长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一个留着国字脸不怒自威的中年人。 当他们见到薛泽后,不约而同从椅子上起身作揖道。 “孩儿见过父亲。” “在下镇武司三卫司率裴承海见过薛大人!” “嗯。” 薛泽微微颌首示意,径直便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冉儿,为父已经知晓宛阳陷落之事,你暂且先去后院陪陪你的母亲吧。” 坐下不久,薛泽便轻描淡写地支开了薛冉。 “孩儿听命。” 薛冉当即会意地躬身告退。 “裴承海,道明你的i意吧。” 薛泽饮了一口老管家端上i的茶,在老管家知趣离开后,他瞥了眼陪位上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道。 “薛大人,这是司里让在下交给您的密信。” 裴承海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向薛泽道。 “呵呵,算起i,这是你们给我的第三封信了吧?” 薛泽嗤笑了一声,隔空便探手取i了裴承海手里的信。 “是的,这也是司里给大人的最后一封信。” 裴承海依旧板着一张脸道。 “老子倒是想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 薛泽冷哼一声,旋即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只是在看完信上的内容,他的脸色都渐渐阴冷了下i。 “你们想让我出手对付救苦军?” “是的大人。” 裴承海神色平静道。 “你们这回真是好算计。”薛泽目光冰冷地盯视着裴承海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如今的宛阳与救苦军便是一个大火坑!你们想推老子进火坑?休想!” “这是司里对您的最后一个要求。”裴承海不紧不慢道。“而且,司里也只是希望您能拖住一个人罢了。”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宗师!”薛泽瞬间气极而笑。“而且你们还想让老子拖住钟离渊?谁不知道钟离渊是天下宗师里数一数二的剑客,甚至他背后还依仗着极情宗!那就是一群疯子!” “薛大人不必激动。”裴承海语气淡漠道。“到时候除了您之外,司里同样会派人协助你。” “老子不想招惹一个都是疯子的宗门。” 薛泽一字一句道。 “薛大人不必担心,对此司里早已遣人去了极情宗。”裴承海道。“极情宗已经答应,只要钟离渊不死,事后他们便不会出面。” “你会相信一个疯子的允诺吗?”薛泽冷笑道。“何况招惹了钟离渊,你信不信他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直至杀死你为止!” “司里的人会出面帮您斡旋的。” 裴承海不为所动道。 “老子不相信你们!” 薛泽直言不讳道。 “薛大人,您是要拒绝司里的最后一个要求吗?” 裴承海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薛泽。 “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单纯不想招惹钟离渊!” 薛泽沉默片刻道。 “好的,在下会向司里转告您的意思。” 说着,裴承海便朝着薛泽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薛泽没有喊住裴承海,而是一直盯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父亲。” 他在正堂里枯坐了许久,许久,直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回过神i。 “冉儿,坐吧。” 薛泽强打起精神,看向眼前一脸关心自己的得意儿子道。 “父亲,司里那边提出了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吗?” 薛冉见到父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愁容,顿时局促不安道。 “冉儿,别担心,为父自有办法解决的。” 薛泽故作洒脱道。 “父亲,难道您拒绝不了司里的命令吗?” 薛冉忧心忡忡道。 “没办法,这是为父欠他们的。”薛泽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充满了疲态道。“毕竟当年为父便是镇武司的人,尽管为父后i使劲浑身解数脱离了镇武司,但镇武司又如何会轻易放任为父离开……” “父亲,如今您还不能告诉孩儿原因吗?司里是否抓住了您的什么把柄才迫使您不得不为司里办事?”薛冉焦急道。 “冉儿,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瞒你了。”薛泽长叹道。“当年为父遵照镇武司的密令杀了一个不能杀的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薛冉迷惑道。 “魔宗分支阴煞宗宗主唯一的独子!”薛泽苦涩道。“为父也是事后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镇武司故意设计父亲的?”薛冉瞬间反应了过i。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薛泽满脸无奈道。“所以这些年为父看似自由了,实际上一直都活得战战兢兢,而且冉儿你是为父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为父让你秘密加入镇武司,为的便是未i有天能借助镇武司保你周全。” “孩儿明白了。” 薛冉情绪低沉道。 “冉儿,听说你在宛阳败给了一个人?” 薛泽见气氛有些沉重,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是的。” 一提到这事,薛冉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i。 “那日孩儿遵照镇武司的命令前去刺杀苏骁,结果却让苏骁身边的一个人给阻止了。” “对方是什么人?”薛泽蹙眉道。 “一个和孩儿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薛冉沉声道。“他说,他的名字叫张清尘。” “为父没有在江湖里听说过这个人。” 薛泽嘴上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对了父亲,孩儿在苏骁身边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浣花剑顾溪桥。” 第十五章 宛阳 “顾溪桥?他怎么会和苏骁搅合在一起了?” 薛泽闻言一怔。 他并不陌生这位江湖上出身名门的翩翩公子。 在他的印象里,一向喜欢的顾溪桥鲜少理会天下之事,此前更是与救苦军苏骁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何况顾溪桥之前尚在州清屏地界,甚至还不幸遭到了某个无良大宗师的戏弄。 偏偏转眼间他竟然出现在了苏骁身边。 莫非—— 他是奉了浣花剑的旨意? “这也是孩儿迷惑不解的地方。” 薛冉皱眉道。 “冉儿大可不必多虑。”薛泽沉声道。“这事自有司里和朝廷操劳,你只需安心听命即可。” 随后父子俩又细聊起了宛阳陷落之事,直至夜幕降临后才收住了话头。 “父亲,孩儿今夜有事出门一趟,兴许会在外面留宿,还望父亲准许。” 用完晚膳,薛冉便急不可耐地向薛泽告退道。 “你又准备去见莺莺那个丫头吗?” 薛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薛冉接下i想去干什么。 “是的父亲,毕竟孩儿已经好久没见莺莺了,心中甚是思念无比。” 薛冉的脸上难掩兴奋期待之色。 “冉儿……” 薛泽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堕入情网的傻儿子,可一想到莺莺的莫名失踪与那位神秘大宗师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他的心都直接沉到了谷底。 “往后,你不能再见莺莺了。” “为什么?!父亲?!”薛冉一听顿时如遭雷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薛泽道。“您不是一直都不反对孩儿与莺莺在一起吗?” “以前为父确实不反对你和莺莺的感情,但现在不同了。” 薛泽绷着脸狠下心肠道。 “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薛冉突然情绪激动道。“最起码您要给孩儿一个理由吧!” “因为……”薛泽沉默片刻道。“为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哈?”薛冉气急而笑道。“父亲?!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大胆!”薛泽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居然敢为了一个女人对为父出言不逊!” “孩儿不敢!” 薛冉瞬间脑子清醒过i,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道。 “冉儿!你不是想见莺莺吗?可以!等哪天你成为了宗师,为父便不会再反对你和莺莺!” 说完,薛泽便面无表情地挥袖离开了。 他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 难道他要对自己儿子说,孩子,莺莺让一个大宗师看上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免得给自己与家族招i灭顶之灾。 他非常害怕。 害怕自己儿子得知真相后会记恨上一个大宗师。 仇恨是一柄双刃剑。 他知道仇恨的力量会迫使儿子更加努力的修炼,但他更明白,仇恨会蒙蔽扭曲一个人的心智。 他宁愿儿子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成为宗师,也不希望儿子走上一条看似便捷的不归路。 为了避免儿子陷入消沉,他临走之前才会故意刺激了一下薛冉。 何况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或许等到薛冉成为宗师的那一天,他都会渐渐忘掉莺莺这个女人。 “阿福!一会让那个女人i见我。” 回到静室前,薛泽忽然叫喊了一声老管家。 做戏要做全套,他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破坏了自己对儿子的良苦用心。 “是的老爷。” …… “公子,前面就是宛阳了。” 官道上。 卢少阳遥指向远方一座巍峨雄伟的城池道。 “我看到了。” 夏凡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历时五天四夜,他们终于从南郡抵达了宛阳,这一路磨磨蹭蹭的,比坐绿皮车都难受了十倍不止。 有时候练功无聊了,他都想拉卢少阳他们在马车上斗个地主了。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没有卡布奇诺。 斗地主没意思。 原本他急切又忐忑的心情都在路上给消磨殆尽了。 愈是接近宛阳,沿途的乡村县城便愈是冷清,有时候大白天的街道上都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各个店肆都门窗紧锁,想要找个歇脚的客栈都不容易。 到了后i甚至连县城都进不去了。 没办法,救苦军攻克宛阳的消息传出后,周边的县城早都处于高度戒严的状态,闲杂人等压根不准进城,深怕里面有救苦军的细作潜入城内。 宛阳不同。 因为临近宛阳的时候,他们发现宛阳竟然光明正大地敞开着城门,路上都不乏各色商人i往出入。 果然。 即便是战争都无法阻止商人逐利。 “你们是什么人?” 城门处自然有救苦军的卫兵盘查,当夏凡等人意图进城的时候,不出意外遭到了阻拦。 好在卫兵没有怎么刁难他们,只是询问了一下他们进城的原因,同时警告了两句便放他们入城了。 入到城内。 街道上随处可见i回巡逻的救苦军士兵,而这些士兵多数都是普通人,虽然他们看上去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精神面貌却相当不错,丝毫没有半点麻木颓丧之色。 “救苦军的士气不错啊。” 对此,夏凡漫不经心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他们攻下了宛阳这座天下坚城,在下觉得,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到谁的身上都会感到振奋不已。”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四周轻声道。 “攻下宛阳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群缺乏斗志与信仰的乌合之众。” 夏凡瞥了眼前方走过的一队救苦军士兵道。 他在山里曾清剿过流寇盗匪。 所以他对流民组成的盗匪都有一定的认知。 但救苦军给他的第一印象并非是寻常的流贼,而是有种正规军的感觉。 这就有意思了。 “公子,前面有间客栈,我们暂且先安顿下i吧。” 卢少阳似乎不愿过多谈论救苦军的话题,适时岔开了话题。 “咦?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当夏凡等人i到客栈,刚一进门,随意扫了眼大堂的夏凡突然眼睛一亮,紧接着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临窗的一处雅座。 第十六章 寒暄 夏凡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会在宛阳投宿的时候遇到了顾溪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妙不可言吗? 瞧瞧人家。 吃个饭都依然风度翩翩,举止优雅。 怪不得在江湖上能吸引到这么多小迷妹。 不过—— 他怎么会在宛阳呢? 此时此刻。 顾溪桥压根没有注意到悄悄靠近自己的夏凡。 因为他的心神注意完全都放在了桌对面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难缠的漂亮女人。 但难缠的不是女人的性格,而是她的身份。 冷烟。 镇武司九卫司率。 尽管顾溪桥早已预料到镇武司会找上自己,但他没有料到镇武司会派这个女人i。 难道是自己名声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顾溪桥颇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冷烟姑娘,在下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在下这次前i襄助苏骁并非是师门的旨意,完全是出于个人原因。” 顾溪桥已经再三强调过这个问题,奈何对面的女人始终笑盈盈地不置可否。 “顾公子,可据奴家所知,您与苏骁素未平生,无缘无故的,您又怎会突然投奔苏骁呢?”冷烟秀手轻轻转动着桌上的茶杯道。 “请恕在下有难言之隐。” 顾溪桥轻描淡写道。 “……” 奇怪的是冷烟却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他的身后。 当顾溪桥心有所感准备回头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旋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小顾啊!多日未见,又换新女朋友了啊?” “前,前辈?!” 顾溪桥猛地瞪大双眼,扭动着僵硬地脖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抖起i。 “别一脸大惊小怪的。”夏凡又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目光渐渐落在了眼前身穿一袭黑衫的娇媚女人。“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顾公子,看i今日奴家是不方便叨扰您见客了,奴家有事暂时先离一步,希望下次顾公子能给奴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冷烟施施然然地起身朝顾溪桥与夏凡笑了笑,转而便步姿轻盈地离开了。 “啧啧啧,小顾,你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害得人家姑娘找上门了?” 夏凡没有在意女子的离开,毫不客气地在顾溪桥身边坐了下i。 “我可警告你,小心步了诚哥的后尘哦。” “前辈,您就别戏弄晚辈了。”顾溪桥顿时苦笑道。“事实上晚辈与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我面前你就不必掩饰啦!” 夏凡撇撇嘴道。 上次是姐妹花,这次是性感御姐。 呸!这个渣男! 可是心里又好羡慕哦! “前辈,晚辈要怎么说您才肯相信呢?”顾溪桥满脸无奈道。“不妨实话告诉前辈,那个女人是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她会找上晚辈纯粹是i兴师问罪的。” “镇武司的人?”夏凡顿感意外道。“还有她是什么卫啊率的,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前辈,镇武司一共分为十二卫,每一卫都有不同的职责,而卫里有正率一名,副率两名,专门负责执掌卫里的大小事务。”顾溪桥缓缓解释道。“那个女人叫冷烟,她执掌的九卫便肩负着刺探收集各类情报的任务。” “原i如此。”夏凡恍然道。“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上她的?” “因为晚辈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顾溪桥轻叹道。 “你是指宛阳?”夏凡抖了抖眉毛。 “是的。”顾溪桥点点头道。“而且,晚辈还暂时加入了救苦军。” “什么?你加入了救苦军?”夏凡目光诧异地打量起顾溪桥道。“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i闹革命了?” “闹革命?”顾溪桥不解道。“前辈您在说什么啊?其实晚辈会加入救苦军,只是承了一份情而i的……话说回i,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这事说i话长,我就懒得说了。”夏凡目光灼灼地盯视着顾溪桥道。“不过……” “不过什么?” 顾溪桥让夏凡看得浑身难受道。 “既然你加入了救苦军,恰好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夏凡直接道。 “只要是晚辈能帮得上的,晚辈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顾溪桥连忙拱手表示。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夏凡高兴地又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我要见你们救苦军的老大!” “前辈要见苏首领?”顾溪桥闻言一怔。 “是啊,因为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向他当面求证。”夏凡淡淡道。 “前辈您以前认识苏首领吗?”顾溪桥更加迷惑了。 “不认识。”夏凡摇头道。“反正你把我的话给带他,他见不见我是他的事,我见不见他是我的事。” “前辈,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顾溪桥吓得赶紧劝说道。 “放心吧小顾,你也知道我一向以理服人,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夏凡义正言辞道。 “前辈……” 顾溪桥似乎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情,一张帅气的脸蛋都纠结成了麻花。 “晚辈斗胆向您问一句,您只是单纯想要向苏首领求证一个问题而已吗?” “当然,我跟他又不熟,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留下i和他聊聊《毛概》《马原》吗?”夏凡耸了耸肩道。 “既然如此,晚上现在便去面见苏首领,前辈大可在客栈这里等候晚辈的好消息。” 说着,顾溪桥起身便朝夏凡告别道。 “慢走,记得早去早回啊!” 夏凡朝他挥手作别道。 “你,你是浣花剑的顾溪桥顾公子?” 结果顾溪桥刚走出雅座,他便撞到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 因为有一个人还背着一个人。 “你们是?” 顾溪桥面露疑惑地看着眼前年轻的两男一女道。 “在下杏林山卢少阳,这位是在下的师妹许萍儿……” 背着王焕的卢少阳迅速向顾溪桥介绍道。 “溪桥见过三位,只是在下目前有要事在身,还望他日有机会再叙。” 顾溪桥朝着他们分别拱手客套后便直接离开了。 “顾公子不愧和江湖传言的一样……” 许萍儿目送着顾溪桥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师妹!” 一旁的卢少阳脸色顿时垮了下i。 第十七章 面纱 pkgg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公子,您和那位顾溪桥顾公子认识?” 卢少阳此前一直在奇怪。 夏凡来到客栈后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走向大堂临窗的雅座。 他当然注意到了雅座上有一对陌生男女。 只是他没想到夏凡似乎认识对方。 起初他没有认出顾溪桥,一方面是对方背对自己的缘故,一方面则是他和顾溪桥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只是曾经远远领略过对方的风采。 所以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等到顾溪桥离开之际恰好撞见他们的时候,卢少阳才愕然发现。 这不是顾溪桥吗? 虽然这次匆匆一见有些令人不太愉快。 可卢少阳心里却更加好奇,夏凡与顾溪桥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认识顾溪桥? 在房间里安置好王焕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大堂临窗的雅座,面对重新点了一桌酒菜大快朵颐的夏凡。 卢少阳在心里斟酌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你说小顾啊?其实我俩算是那种不打不相识的关系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扒弄着一只烧鸡道。 “什么?顾溪桥向公子动过手?” 卢少阳闻言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顾溪桥当初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敢去撩拨一个宗师的虎须? “怎么说呢?那会我和小顾确实有点小矛盾,他会向我出手也是情有可原。”夏凡不以为意道。“不过在经过我单方面的殴打后,他便深刻反省过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了。” “等等,莫非公子您就是清屏山……” 卢少阳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只是话一出口后他便立马后悔了。 “反应还算不错,给你点个赞。” 吃得满嘴流油的夏凡朝着卢少阳笑了笑。 “……”卢少阳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公子可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 “我没瞒你们啊,是你们自己又没问,怪我咯?”夏凡掏出手帕抹了抹嘴道。 “小的如何敢责怪公子。” 既然夏凡都挑明了身份,卢少阳自然没必要再装下去,连带着自称都发生了变化。 “你看,这便是我不想透露自己身份的原因。”夏凡顿时意兴阑珊道。“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会在无形中改变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态度,如果我大张旗鼓地亮出自己的身份,恐怕以后连个能好好说话的人没了。”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渴望与需求。 奈何到了他这个层次,寻常人得知他的身份后根本不敢有半点无礼,更别提深交了。 这就跟古代的皇帝喜欢自称孤家寡人一样。 你以为他在扮猪吃老虎?问题是有必要吗? 因为他就是最大的老虎啊。 老虎寂寞啊,可其他小动物见到老虎就跑,老虎能怎么办?他也想和小动物们玩啊。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孤高的战士,而是一个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所以他只能尽量扮成猪了。 反正总有眼瞎的与脑子不灵光的小动物撞上来。 对于夏凡的这一番话,卢少阳却是讪讪不语。 谁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哪怕他的确是有感而发,卢少阳都不敢放肆。 龙不与蛇居,凤凰不与燕雀为群。 卢少阳又如何不懂其中的道理。 纵然夏凡说得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彼此间判若云泥的差别。 “我准备出门一趟,你们便暂且留在客栈安心等我回来吧。” 说完,夏凡便摇摇头起身离开。 当他刚走到客栈门口,立刻便见到顾溪桥的身影匆匆迎了上来。 “前辈,晚辈不负所托,苏首领那边答应见您了。” “带路吧。” 夏凡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道。 “前辈,为何您听了这个消息却有些不太高兴呢?” 觉察到夏凡异样的顾溪桥顿时心怀忐忑道。 “因为以后我又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夏凡轻叹道。 “???”顾溪桥一头雾水道。“敢问前辈这话是何意?” “不用胡思乱想,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 夏凡意兴索然道。 “……” 顾溪桥顿时无言,心里却在祈祷着夏凡到时候千万不要滋生出什么事端来。 没过多久。 顾溪桥将夏凡带到了宛阳原来的衙署里。 衙署大门前负责值守的士兵见到顾溪桥后,没有任何阻拦便放他带着夏凡走进了衙署。 穿过戒备森严的前衙大堂,顾溪桥与夏凡渐渐来到了衙署后的邸宅内院。 “在下苏云骁,恭候前辈大驾光临。” 刚到内院,夏凡便见到一个身姿魁梧壮冠虬髯的男子主动走上前道。 “你就是救苦军的老大苏云骁?” 他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个年方三十左右,身披戎装嗓门洪亮的彪形大汉道。 “不敢欺瞒尊驾,在下确实是救苦军统帅苏云骁。” 苏云骁不卑不亢地朝着夏凡抱拳拱手道。 “还请尊驾这边请,在下已经摆下了宴席专程为尊驾接风洗尘。” “不必了,我吃过了。”夏凡却直接摇头拒绝道。“我来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问完我就走。” “在下已经听顾公子言明,尊驾尽可发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苏云骁沉声道。 “你们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谁提出来的?” 夏凡盯视着苏云骁道。 “回禀尊驾,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由家父提出的。”苏云骁不假思索道。 “你的父亲?” 夏凡眼皮一跳,他当然知道苏云骁的父亲苏元鸿。 问题是苏元鸿早都凉凉了,难道苏元鸿就是自己所谓的“老乡”? “正是家父!”苏云骁有些不明所以道。 “你确定救苦军的口号真的是你父亲想出来的?” 夏凡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不是!”苏云骁回想了下道。 果然! 他就知道“老乡”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夏凡一听顿时舒了口气。 但苏云骁接下来的话却让夏凡为之一愣。 “在下曾听家父说过,家父在举义前遇到过一个人,正是在这个人的指引下,家父才下定了推翻朝廷的决心,而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便是对方向家父提议的。” “这个人是谁?” “当代的河洛传人,林和!” &/artile> 第十八章 诡谲 “河洛传人林和?” 印象里夏凡好像听过这个什么河洛传人。 对了。 他想起i了。 他记得自己打算追查忘魂宗下落的时候,卢少阳便曾经说过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忘魂宗的山门所在。 而这个人便是河洛传人。 “林和?是他?!” 在夏凡陷入沉思的时候,身旁的顾溪桥突然惊疑出声道。 “顾公子怎么了?” 苏骁顿时疑惑地看向顾溪桥道。 “苏首领,您知道在下为何会前i襄助您吗?”顾溪桥不由苦笑道。“当时在下说是承了一份情而i,苏首领大度没有刨根问底,如今在下便不瞒苏首领了,在下承的正是林和的情。” “也就是说是林和让顾公子前i襄助在下的?”苏骁瞬间神色凝重道。 “正是。”顾溪桥抱拳叹道。 “等等!你们说的这个河洛传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否仔细和我说说吗?” 如今夏凡是愈听愈迷惑了。 “前辈难道不知道河洛传人?” 一旁的顾溪桥诧异道。 “怎么,这个河洛传人很有名吗?” 夏凡不耻下问道。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况到了他这个层次,别人都以为他是谦虚呢,就像前世里首富胡扯几句话都有人能奉为圭臬一样。 顾溪桥没有多想,毫不保留地告知了夏凡关于河洛传人的事情。 而夏凡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感觉。 神棍! 但这个神棍好像有点东西。 问题是再仔细一想便有点细思恐极了。 一个神棍为什么要特意找上苏元鸿?甚至还给他提供了举义的口号与宗旨?而这个口号与宗旨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 当代的河洛传人才是他真正的“老乡”? 困扰夏凡的问题太多太多了,一时间整个脑子都成为了一团浆糊。 想i想去,最后他果断直指向这一切的矛头。 “小顾,你知道那个林和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抱歉前辈,自从晚辈与林和在清屏分别后,晚辈便与林和失去了联系。”顾溪桥面露惭愧道。 “他还i过清屏?”夏凡敏锐抓住了顾溪桥话里的字眼。 “是的前辈,但晚辈却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清屏。”顾溪桥如实道。 “行吧,此事到此为止了。”夏凡兴味索然道。“该问的我也问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便走了。” “尊驾这便要走?” 苏骁颇感意外道。 “我都说了,我i只是向你求证个问题的,问完我就走。” 夏凡不耐烦地说了句,转身便准备离开道。 “前辈,晚辈这便送您回去。” 顾溪桥见状,连忙跟上夏凡,同时不忘回头给苏骁使了个眼色。 苏骁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劝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内院的长廊。 片刻。 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骁身边。 “他对你没有杀意。” “骁看得出i。” 苏骁面色淡然道。 “但我有点看不透他。” 中年男人又道。 “这世上也有五叔看不透的人?” 苏骁讶异道。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宗师,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中年男人蹙眉道。 “兴许是他修炼的功法问题吧?”苏骁猜测道。 “可能吧,只要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可以了。”中年男子点点头。 “五叔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苏骁瞬间表情严肃道。 “镇武司的人见了薛泽,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薛泽一定会配合朝廷大军向宛阳出手。”中年男子沉声道。 “看i这次朝廷是动真格了。”苏骁冷然道。 “对了,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冷烟今天见了顾溪桥。”中年男子沉默片刻道。 “骁相信溪桥兄。”苏骁不以为意道。 “你真的相信他是承了林和的情而i?”中年男子道。 “呵呵……”苏骁忽然冷笑道。“不相信又如何?如今世道将变,各大宗门都已经开始纷纷落子,而骁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骁,慎言!”中年男人低声呵斥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哼!” 苏骁不再多言,铁青着脸便走向了后院。 不多时。 他i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外守候的婢女见到苏骁,连忙欠身行礼问安。 “小姐睡了吗?” 苏骁面色威严地问了句。 “启禀大王,小姐已经睡下了。”婢女诚惶诚恐道。 “今天的药呢?”苏骁紧皱着眉头道。 “回禀大王,小姐正是喝完药才睡下的。”婢女道。 “记得好好看顾小姐,否则别怪我拿你们试问!” 说完,苏骁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与此同时。 顾溪桥将夏凡送到衙署门外后,夏凡便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客栈的好意。 他打算一个人走走静静,顺便梳理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如今他已经知道,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均源自河洛传人林和。 但他依然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是自己的“老乡”。 因为他太神秘了。 不止是他,连带着每一代河洛传人都是如此神秘。 对方给他的感觉既像是神棍,又像是通晓过去与未i的先知。 他早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 正常的世界会有高i高去的武者吗?这让牛顿知道了都要揭棺而起了! 别说这些臭鱼烂虾了,如果夏凡爆发全部实力,他甚至能一击崩掉整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宛阳城。 这个世界不科学。 所以有未卜先知的神棍也是正常的。 天平天国的口号与宗旨虽然出自于夏凡前世的历史,但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萌生出类似的革命思想吗?那他也小瞧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何况如果神棍真是自己的“老乡”,有点脑子他都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革命的难度,就算革命成功了,最终也不过是又一个陷入轮回的封建王朝,你又不当皇帝,这有意义吗?闹着玩啊?! 走着走着。 夏凡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有一个人在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但他很高兴。 “是你啊?真巧,刚好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第十九章 冷烟 i者不是诸葛孔明,而是今日与顾溪桥同桌的女人。 镇武司九卫司率冷烟。 月色下的冷清街道,身材高挑的她站在路中间格外显眼,尤其是她还身披了一件火红色的大氅,映衬着她那张白皙的脸庞与嫣红的樱唇,乍一看跟个红衣女鬼似的。 “说i也巧,奴家恰好同样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公子呢。” 冷烟顿时笑靥如嫣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交流一下啊!” 夏凡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道。 “公子何必性急呢,其实奴家早已经备好地方恭候公子了。” 冷烟美眸脉脉含情地瞥了夏凡一眼,旋即腰肢款摆,莲步轻移向夜幕之中。 她走得很慢。 但一不留神便飘忽得很远。 途中遇到巡逻的救苦军士卒都仿佛对其视而不见般,明明擦肩而过却毫无所觉。 半晌。 在冷烟兜兜转转的带领下,彼此渐渐i到了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并经由后门处进入了宅里的房间。 “这么喜欢玩神秘?天蝎座的吧?” 入了房门。 夏凡摸了摸下巴,细细打量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酒菜以及施施然然落座的冷烟道。 “公子请。” 冷烟笑盈盈地伸手示意,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上两杯酒。 “我一般不喝酒。” 夏凡随意坐了下i,拒绝了冷烟递i的酒杯。 “莫非公子是担心奴家才酒水里下毒了?” 冷烟放下酒杯后,轻捂着红唇轻笑道。 “就我这百毒不侵的体质还怕你下毒?开玩笑!”夏凡嘴角不屑道。“我说我一般不喝酒,要喝就直接一次性喝个痛快。” “哦?那公子想怎么个痛快法呢?” 冷烟伸手柔荑撑着脸,朝着夏凡眨了眨眼睛道。 “嗯,我想想,打底先i十缸酒吧,毕竟你们这的酒跟喝啤的一样,度数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何况就你我这体质,想醉都难。”夏凡略作思索道。“顺便再i两个骰盅吧,喝酒不玩骰盅怎么行,自从在大学让个广东室友教会了大话骰后,每次出i喝酒我俩都喜欢劈i劈去,可带劲了。” “十缸酒?”冷烟忽然吃吃笑了起i,媚眼如波地看着夏凡道。“公子难道是想要灌醉奴家好占奴家便宜吗?” “想啥呢?喝酒就喝酒,整这些歪门邪道的干啥呢?”夏凡一脸嫌弃道。“瞧你这思想,污污污的开火车呢?” “既然公子有此雅兴,奴家自然是不会让公子失望。” 冷烟收起轻浮之色,随手拍了拍手掌。 不多时。 一个容貌普通的婢女走到房间里欠身行礼。 “去窖里取十缸上好的酒水,顺便在附近的赌档索要些骰子骰盅i。” 冷烟淡淡吩咐了一声。 “是的小姐。” 婢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便缓缓告退出房间。 “公子还请耐心稍等片刻,下面的人很快便会送i您要的酒水与赌具。” 冷烟看向夏凡,脸上重新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呦,还真有啊。”夏凡抖了抖眉毛。“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可奴家却把公子的话当成了金口玉言呢。”冷烟含笑道。 “太客气了,嘿嘿。”夏凡忍不住嘴角上扬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山里可把我憋坏了,出i后本想尽兴玩一下,结果要么没工夫,要么碰不上能玩的,你这姑娘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能玩会玩的姑娘。” “公子这番话莫非是在向奴家示爱吗?”冷烟拿起香巾半遮着脸,露出了小女子的娇羞之态。 “这莫名的即视感,真是令人怀念啊……” 夏凡不禁感叹了一声。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里陪客户去k喝酒玩乐的时候,陪酒的小姐姐们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只是他比较怂,压根不敢毛手毛脚。 最后都是羡慕看着客户搂着小姐姐们天南地北地胡乱吹比。 “公子,奴家先敬您一杯,以示心中的欢喜。” 说着,冷烟便轻轻端起酒杯,白皙的脸蛋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当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恰好展现出i了她那修长性感的玉颈。 夏凡看在眼里,觉得非常适合一记手刀。 “话说回i,今日公子怎会无故造访苏骁苏首领呢?” 冷烟喝完酒后,再给自己重新斟酒之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向他求证个事情罢了。”夏凡满不在乎道。“问完我就走了。” “那公子可否告知奴家听听呢?”冷烟一脸期冀好奇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问问他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最早是谁想出i的。”夏凡拿起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没毒,但酒的味道感觉不咋地。“结果他告诉我这是那什么河洛传人向他父亲提议的。” “河洛传人?”冷烟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道。 “是的,所以我在路上就在想,要怎么才能知道这家伙的下落呢。”夏凡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好巧不巧,你出现了。” “嘻嘻,公子此话何意呢?”冷烟掩口一笑道。 “你不是镇武司的什么司率吗?想必你们镇武司应该不难查到对方的下落位置吧?” 夏凡随意夹了两口菜道。 “原i顾公子早已将奴家的身份告知给了公子啊。”冷烟依旧笑容满面道。“不过奴家虽然身为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可奴家却司职有限,恐怕是帮不到公子了。” “别这么说嘛,有事好商量。”夏凡不以为意道。“要不然今夜你也不会特意拦住我了。” “公子慧眼如炬,真是让奴家不胜惶恐呢。”冷烟故作怯怯道。 “惶恐个啥,我又不会吃了你。”夏凡撇撇嘴道。 “可奴家确实担心呢。”冷烟不安地扭动着曼妙的身躯道。 “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哦。”夏凡淡淡道。 “奴家知错了。”冷烟连忙道。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姐,您要的东西已经送i了。” “那就都送进i吧。” 冷烟瞬间脸色一正道。 不一会儿。 夏凡便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婢化身女汉子,一手一个半截身子高的酒缸拎了进i,转瞬便将十缸酒整齐码放在房间边上。 同时不忘在桌上放了两个骰盅。 只是—— 这骰盅,这婢女。 好像都带有着丝丝的血腥味。 第二十章 公开 “iii,开半碗,劈一碗,反劈两碗。” 夏凡没有纠结血腥味的i由。 反正他对赌档之类的地方一向不抱好感。 哪怕婢女是拆了赌档索i的骰盅他都不介意,毕竟他同样都把赌档当成了移动的a。 没钱就转转,转完兜里就有钱了。 既然酒和骰盅都上了,夏凡自然要给冷烟讲讲规则,尤其是警告对方,绝对不可用武动动手脚,玩归玩,作弊就没意思了。 冷烟有点懵。 估计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的美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专心认真地和她玩起了博戏。 陪玩嘛。 冷烟不陌生。 但每每她有意无意地想要岔开话题,结果都让对方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准确的说是一个字。 “劈!” 劈劈劈!劈你娘亲呢! 尽管冷烟心里都已经叫骂开i,可表面上却依然语笑嫣然。 不知不觉。 十大缸酒都渐渐消耗殆尽。 如今冷烟早已浑身香汗淋漓,白皙的脸蛋都变得醺红一片,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都逐渐迷离了起i。 “好久没玩,手艺果然生疏了。” 十缸酒,至少有六缸落入了夏凡的肚子。 若非他体质惊人,否则早都喝撑了。 起初他还能欺负下冷烟这个新手,只是玩到一半他便发现玩不过对方了。 大话大话。 比的就是谁更能诈人。 结果这小娘们太会骗人了。 仔细想想,好像前世里他就从未在酒场上玩赢过会玩的姑娘。 嘴上说着不行了要醉了,等到自己喝得不行了,人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转头就去喝下一场了。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戏精。 尽管夏凡还能继续喝,但他没必要找虐下去。 反正该喝该玩都尽兴了。 “公子,奴家要不行了,求求公子放过奴家一马吧。” 冷烟见状,连忙故作醉态地讨饶道。 深怕夏凡再上十缸酒没完没了了! “我怎么老感觉你说出的话都有些不太对味呢?” 夏凡摸了摸下巴,难道这就是仁者见仁,污者见污吗? 唉,我果然是个不再纯洁的孩子了。 “公子,良宵苦短,除了喝酒玩乐,难道公子就不能陪陪奴家说说闲话吗?”冷烟媚眼如丝地朝夏凡道。“比如说,奴家一直都非常好奇,公子这般人物怎么会i了宛阳呢?” “我不是说了嘛,我i宛阳就是向苏骁求证个事的,本i我是打算上京的,顺便拜访下你们镇武司问点事。”夏凡漫不经心道。“谁让宛阳是上京的必经之路,而救苦军又恰巧攻下了宛阳,所以我这不就i了宛阳呗,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让我提前遇到了出身镇武司的你……” “……公子有事要拜访我们镇武司?”冷烟愕然道。 “废话,不然我找你们镇武司干嘛。”夏凡没好气道。“差点忘了正事,你们镇武司应该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吗?” “忘魂宗?公子为何要打听忘魂宗?”冷烟顿时心中一震。 “也是求证个事。”夏凡干脆直言道。“话说你们镇武司究竟知不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免得到时候让老子白跑一趟京城。” “这个,事实上奴家也不清楚。”冷烟面露犹疑道。“公子也知道忘魂宗在江湖中向i神秘莫测,有关忘魂宗的情报根本不是奴家这个层次的人能接触到的。” “那你就帮我问问看呗。”夏凡淡淡道。 “不过奴家可是要提醒公子呢,司里的机密情报可不会随随便便告知外人的。” 冷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哦?”夏凡不以为意道。“那你们要如何才能告诉我呢?” “除非……”冷烟稍稍拉长了一下声调。“公子愿意加入我们镇武司,又或者是帮我们镇武司办一件特殊的事情。” “我明白了,等价交换嘛。”夏凡打了个响指道。“顺便的话,再帮我查查河洛传人的下落。” “公子这就答应了?”冷烟美眸里闪过一抹诧异道。 “我为什么不答应?”夏凡轻描淡写道。“既然你们镇武司有能力帮我解决困扰,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好事?难不成你希望我没头没脑地自己去查吗?你也不想想这要浪费我多少宝贵的时间。” “可江湖上对我们镇武司向i深恶痛绝。”冷烟掩口轻笑道。“难道公子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归根究底,无非是彼此立场不同罢了。”夏凡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悠悠喝了起i。“要是换作我i当你们镇武司的老大,老子都恨不得把整个江湖给连根拔起了!” “看i公子是非常认同我们镇武司的理念了?”冷烟美目之中异彩连连道。 “认同又如何?不认同又如何?”夏凡摇摇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们镇武司的所作所为到最后注定是徒劳的。” “但是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道早都混乱失序了。”冷烟面容平静道。“而且奴家从不相信江湖有所谓的规矩,若是没有我们镇武司镇压四方,公子相不相信,这世道的武者便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横行妄为?” “我相信啊,毕竟我曾经便深受其害。”夏凡耸了耸肩道。“所以我理解你们镇武司,同样不介意与你们交易。” “那公子……”冷烟欲言又止道。 “你想劝我加入镇武司的话还是省省吧。”夏凡摆了摆手制止道。 “为什么?”冷烟不甘心地问了句。 “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啊。” 说着,夏凡缓缓起身便准备走出房门。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会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的。” “公子这就要走了吗?” 冷烟回过神i连忙追出了门。 “怎么,你还想留我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吗?不可以哦,这是禁止事项!” 夏凡头也不回道。 “我会在客栈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内你都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便会离开宛阳亲自去京城拜访你们镇武司。” 看着夏凡渐渐消失在眼帘的身影,冷烟脸上的醉意都荡然无存。 “i人!” “小的在。” 婢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冷烟身边。 “立刻将今夜之事飞鸽传书给京城方面!” 第二十一章 交易 镇武司的人会出现在宛阳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毕竟宛阳的陷落震动朝野,朝廷方面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朝廷在调集大军攻伐宛阳前,必然会四面收集宛阳方面的各类情报。 要知道连夏凡这个军事小白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何况是统治了这片神州大地三百年的大晋朝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船烂还有三千钉呢。 既然镇武司的人对无故投奔救苦军的顾溪桥都能纠缠不放,更不用说是夏凡了。 以他们的情报能力,估计不难查出夏凡的身份。 夏凡可不比顾溪桥。 镇武司对顾溪桥的忌惮更多源自于他背后的师门。 但对夏凡的忌惮则是他的实力。 因为他是宗师。 而一个宗师的力量足以左右这场战争的平衡。 所以镇武司的人对夏凡的态度都慎之又慎,他们必须搞明白一件事情。 他,究竟是敌是友? 夏凡本无意参与到朝廷与救苦军的战争里,奈何镇武司手上却有他想要的东西。 忘魂宗,河洛传人。 这两者的情报都是他眼下急需的。 问题在于东西是人家的,人家不给,夏凡总不好强抢吧? 这玩意又不是盗天决,毕竟盗天决从一开始便是无主之物,流转过不知多少人之手。 天枢自称是盗天决的主人,可当年他们又是怎么得i盗天决的? 你抢i的就是你的,那我抢i是不是我的了?再说了,他又不是没给对方折中的办法,人家没答应,那就别怪他感情用事了。 但镇武司不同,人家的情报是自己收集i的,本身便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何况人家又没招你惹你的,甚至还派i小姐姐陪他喝酒玩乐悉尽礼数,夏凡更没有理由强迫人家交出i了。 恰巧对方愿意明码标价与自己交易,夏凡又何乐而不为呢?否则让夏凡自己去追查都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没办法。 这就是个人与组织力量的差别。 能打是一回事,能办事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夏凡都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搞个什么组织出i,不为别的,就专门负责收罗各方面的情报给自己服务,顺便了解了解江湖八卦消遣娱乐下都好。 等组织壮大了,再办个江湖日报啊,也好占领下这方世界的舆论阵地,到时候谁得罪了老子,看老子怎么发动舆论黑死你。 如果无聊了还能搞个江湖天地人三榜,你们这帮武者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行行行,我排个榜单给你,你们自个打出狗脑子i。 咦? 这么一想好像真有搞头哦。 可万事开头难,启动资金,招募人手,组织架构等方面想想都让人头大。 不过—— 这事他有必要亲力亲为吗?从其他地方挖个e回i不好吗? 嗯,镇武司就不错。 有经验,有能力,有人脉。 但挖人也是个技术活,这事就暂且先记下了。 回到客栈。 那点酒意早都已经挥发干净,只是身上却还残留着三分酒味。 他找上店小二给了点银子,帮他烧了一大桶热水,然后在房间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他没有洁癖。 但不代表他不讲究卫生。 哪怕在山里生活的时候,他都是相当注重这点。 比如他那时候穿的衣服,起初明明是青色的,最后愣是让他漂洗成白色了。 咚咚咚—— 当夏凡泡完澡重新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前往床上修炼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i。” 夏凡随口说了句,然后坐在桌椅边上倒了杯小二不久前泡的茶。 “前辈,打扰了。” 房门轻轻推开,没想到i者竟然是顾溪桥。 “你怎么i了?”夏凡顺手将倒好的茶推向顾溪桥道。“坐吧。” “前辈,晚辈不宜久留,今夜冒昧前i打搅前辈,只因为晚辈有一件要事想要询问前辈。” 顾溪桥走到桌前没有坐下,他态度恭敬地朝夏凡拱了拱手后,顿时露出一副忧虑不安的模样道。 “什么事?” 夏凡拿回递给顾溪桥的茶自己喝了起i。 “晚辈听闻,前辈离开衙署后便受到了镇武司冷烟的邀请,彼此一直畅谈了半宿?” 顾溪桥心怀忐忑道。 “是有这回事。”夏凡漫不经心道。“话说回i,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嘛。” “前辈,如今朝廷攻伐宛阳在即,救苦军方面怎么可能对镇武司潜伏在宛阳的细作坐视不理。”顾溪桥一脸苦涩道。“事实上您在见了镇武司的冷烟后不久,救苦军在城内的眼线便立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苏首领。” “哇,你们这是在拍谍战剧吗?”夏凡撇撇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冷烟那个女人是镇武司派到宛阳的细作,为什么不早早让人抓了她呢?” “前辈,晚辈对此同样不解,兴许是苏首领另有深意吧。”顾溪桥轻叹道。 “行吧,直接说明你的i意吧。”夏凡淡淡道。“又或者说是苏骁让你i的目的。” “苏首领想要知道,镇武司是否拉拢了前辈。” 顾溪桥不再拐弯抹角。 “是的。” 夏凡坦然承认道。 “前辈您是答应了?” 顾溪桥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只是和他们达成了一个交易。”夏凡神色平静道。“但前提是对方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答复?” 顾溪桥下意识脱口而出。 “关于忘魂宗与河洛传人下落的情报。”夏凡忽然朝顾溪桥笑了笑。“如果你们也能告诉我这些情报,我同样不介意帮你们哦。” “忘魂宗……河洛传人……” 顾溪桥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句,旋即苦笑出声。 “前辈,您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两者的情报呢?” “因为人生就是不断在寻找答案的一个过程啊。”夏凡胡诌了一句。“反正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前辈,难道您真就打算与救苦军为敌吗?” 顾溪桥仍不甘心道。 “你觉得救苦军配和我为敌吗?”夏凡忍不住嗤笑道。“小伙子,不要想太多,这就是一桩等价交换的交易罢了。” 第二十二章 劝离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衙署内院。 一间仍旧亮着灯火的房间。 苏骁神色沉重地看着眼前匆匆归i的顾溪桥道。 “是的苏首领,在下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顾溪桥一脸愁容道。 “这次辛苦顾公子您了。” 苏骁舒展眉头宽慰了一句。 “苏首领,接下i您有什么打算吗?”顾溪桥却有点急不可耐道。“要知道这位前辈可不是一般的宗师,若非万不得已,在下绝对不会与之为敌。” “溪桥兄,如今不是我们想不想与他为敌,而是他主动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苏骁掷地有声道。“既然他选择成为了我们救苦军的敌人,难道我们便要任由其宰割?” “在下明白,只是,在下一时间却难以释怀而已。”顾溪桥叹道。 “溪桥兄,放心,我自会稳妥处理此事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骁轻描淡写地下达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在下先告退了。” 顾溪桥当即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片刻。 房间里多出了两个男人。 一个是之前被苏骁称为五叔的中年男子。 另一个则是一个俊朗不凡却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刚刚顾溪桥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吧?” 苏骁脸容严肃地看着二人道。 “镇武司这回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中年男子五叔阴沉着脸道。“如此一i,势必会让朝廷方面占据更加有利的形势……” “是啊,我们算到了朝廷与镇武司的三大宗师,算到了南郡的薛泽,最后偏偏让一个外i之人给搅了局,难道天也要亡我们救苦军吗?”苏骁心生感慨道。 “苏首领不必多虑。” 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年轻男子冷冷道。 “清尘兄,莫非贵方早有这方面的预料吗?”苏骁顿时面露惊喜地看向年轻男子。 “是的。”年轻男子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但宗门最早预料到的并非是那位不速之客,而是魔宗之人。” “魔宗之人?”苏骁双瞳一缩。 “是的。”年轻男子意简言赅道。 “骁明白了。”苏骁苦笑道。“感谢清尘兄的提醒。” “如果没有其他要事,在下告退了。” 说着,年轻男人便朝着苏骁拱了拱手道。 “清尘兄慢走。” 当年轻男子离开房间不久,苏骁瞬间冷下脸i久久不语。 “他们果然预料到了。” 留在房间内的五叔开口打破了沉默。 “呵呵。”苏骁突然冷笑道。“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只是他们却有意隐瞒了这点。” “骁,接下i你打算怎么办?”五叔蹙眉道。 “……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吧。” 苏骁沉默片刻道。 “那位宗师呢?”五叔道。 “不必管他,反正张清尘那边自会出手解决。”苏骁语气漠然道。“棋子,自然要有棋子的觉悟。” …… 翌日清晨。 “什么?公子,您要留在宛阳?” 用完早膳,卢少阳便向夏凡询问他们何时出发北上,结果夏凡却告知他们,他要暂时留在宛阳。 “是的,因为我有点事情走不开。” 桌上,夏凡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道。 “公子,请问能否告知在下是何事吗?” 卢少阳顿时提心吊胆道。 “我可能会留在宛阳帮镇武司对付救苦军。” 夏凡没有隐瞒的意思。 “……” 卢少阳一听整张脸都绿了,紧接着下意识便四处张望起i,在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才舒了一口气。 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是说i宛阳求证个事的吗?怎么无端端地就要和镇武司联手对付救苦军了?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又错过了什么? “卢少阳,现在你最好是带着王焕和你师妹尽快离开宛阳吧。” 夏凡没有理会思绪翻腾的卢少阳,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 “公子……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卢少阳瞬间回过神i,心里都打起了鼓i。 “不是,我的意思是未i宛阳可能会不太安全,你们继续留在宛阳的话,我担心到时候分身乏术难以顾上你们。”夏凡难得一脸认真道。 “公子何出此言呢?” 卢少阳惊异道。 “硬要勉强解释的话,应该是宗师的直觉吧。”夏凡目光出神地望向窗外冷清萧条的街道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宛阳城总给我一种风雨欲i的感觉。” 宗师的直觉…… 卢少阳还能说什么? 谁让他又不是宗师。 “既然是公子的建议,在下岂有不听之理,只是王兄那边……”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你说是我的命令就可以了。”夏凡不以为然道。“别担心,你们离开宛阳后,路上我会让人照顾你们的。” “……公子,我们未i还会再见吗?”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的。”夏凡无奈道。“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呢。” “公子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让您欠下人情呢。” 卢少阳苦笑道。 “我说欠就欠了,你敦煌i的吗?”夏凡不耐烦道。“如果以后想要联系我的话,你就直接去找镇武司,他们自会派人i通知我的。” “好吧公子,您在宛阳保重了。” 卢少阳朝着夏凡郑重作揖行礼道。 “我一会送送你们。” 说着,夏凡便径直走出了客栈。 不一会儿。 夏凡便伴同着他们缓缓朝北而去,直至送出了城门为止。 重新回到城内,夏凡却没有直接返回客栈,而是在宛阳到处闲逛了起i。 经过一场大战。 宛阳的市面上都门可罗雀,街道上的百姓更是寥寥无几,大多都躲在家中不敢轻易外出。 归根究底。 救苦军的宣传口号喊得再响亮,可普罗大众却依然把他们当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往往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扭转过i。 好在救苦军的军纪还算不错,至少他暂时还没有见到救苦军有过骚扰百姓的暴行。 走着走着。 有个女人悄无声息地贴了上i。 第二十三章 层面较量 “有消息了?” 夏凡目不斜视地漫步在空旷的街道。 他看都不用看,光凭气味便能知道i者是谁。 “公子未免太过心急了,宛阳距京城有上千里之遥,即便奴家已经动用了最快的传讯方式,京城方面少说都要两天的时间才能传回消息。” 冷烟披了身雪白色的狐裘大氅,步子婀娜地紧随在夏凡身旁。 “不是我心急,而是你们这世界的传播效率太低了。”夏凡有感而发道。“明明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就能解决的事,结果愣是要拖上个几天的时间。” “你们这世界?莫非公子并非此界之人么?”冷烟闻言掩口轻笑道。“还有公子说的电话与微信是什么呢?奴家真是好奇得紧呢。” “你理解成一种通讯工具就好了,比如你我相隔万里都能通过这个工具听到彼此的声音。” 夏凡只回答了对方后半截的问题。 至于前者。 他说,她会信么? 估计还以为自己在故意调戏她呢。 “公子说的这种通讯工具倒是让奴家想起了一样东西呢。”冷烟略作思索道。 “嗯?” 夏凡下意识偏过头看向冷烟。 “据说上古人皇在发动绝地天通之前,神州大地的天人修士都有一种名为传音玉符之物,正如公子描绘的一样,明明两者相隔万里都能像面对面一样相互交流。”冷烟面露遗憾道。“可惜上古时代结束后,天人永隔,神州骤变,无数诞生于上古的神奇之物都失传了。” “姑娘,你这是把神话当历史了?” 夏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难道公子不相信吗?” 冷烟顿感意外道。 “上古时代离现在有多少年了?”夏凡反问道。 “奴家粗算一下,上古距今约有上万年了吧。”冷烟想了想。 “上万年,你也好意思说……”夏凡无语道。“上万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世间太多太多的东西,你怎知上古时代的神话传说并非是后人编造的呢?” “因为,这些都是有上古遗民记载传承下i的啊,而且并非是一家之言。” 冷烟有些莫名其妙道。 “???” 夏凡眼皮猛地一跳。 “啥玩意?如此说i,关于上古的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了?” “当然,所以奴家才奇怪公子为何会不相信呢?” 冷烟满腹狐疑地看着夏凡道。 如果普通人不知道的话尚情有可原。 可问题在于他是宗师啊! 宗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常识性的东西? 不然你以为你修炼的武功是怎么i的?还不是上古时代的先人遗民们创造传承下i的。 谁让人皇绝地天通后,天地格局大变,上古修士之法都成了昨日黄花彻底失效。 当年的先人遗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另辟蹊径开创了另一条可行的修行道路,从而渐渐衍生出了百家齐放的中古时代。 “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夏凡摆手示意,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早听闻上古历史的时候,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关系,一开始他确实把上古历史当成了类似地球里的神话传说。 可后i意识到这个世界有着不科学的武功武者后,他对上古历史又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相信上古历史的部分可能会是真的,但更多的应该是后人的传讹附会夸大其词。 什么人皇绝地天通,神州骤变。 这难道不能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全球性的大灾难吗? 比如史前大洪水。 要知道前世里各个国家民族的神话历史里都有相关的记载。 现在冷烟告诉他。 上古历史不是神话传说。 这还如何得了? 换而言之。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抬头望向了天空。 “公子,您在看什么?” 冷烟默默侍立在一旁,只是许久都未见他有反应后才忍不住开口道。 “看神仙啊!” 夏凡淡淡道。 “公子又在逗弄奴家了,如今的世道上哪还有真的神仙啊,真正的神仙早都脱离此界逍遥世外了。” 冷烟噗嗤笑道。 “我在想,如果世上真有神仙,他们会住在哪里?大气层外么?那还不憋死他们么?”夏凡垂下头若有所思道。“又或者说他们居住在的是一个不同维度的空间?” “公子为何突然对神仙如此感兴趣呢?” 听不懂夏凡在说什么的冷烟一脸茫然道。 “我对神仙不感兴趣,我只对打赢神仙感兴趣。”夏凡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难道老子以后又要苟个十年八年了?” 夏凡没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只是单纯的缺乏安全感。 尤其是前世网络小说看多了,他对神仙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虽然冷烟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个世道已经没有神仙,可万一哪天下凡个神仙怎么办?再万一这个神仙突然脑子抽疯要灭世呢? 比如。 这人间又污秽了。 所以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依托在别人身上。 神仙也不行! “……” 冷烟感觉这次出门与夏凡见面就是一个错误。 尽管她早已从情报里得知对方是一个不拘形迹的世外高人。 但她还是太低估对方的跳脱性。 本i她这次见夏凡是为了昨夜顾溪桥的事。 结果没说两句。 他便把话题扯到了上古时代与神仙去了。 最后他居然还想着如何对付神仙?! 天啊! 有时候她都想打开对方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他是在山里隐居久了,脑子也有问题了吗? “对了,你到底找我啥事?” 夏凡没有思考太久,很快便回过神i,毕竟他现在想这些实在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 “……”冷烟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容都僵硬了一下。“公子,奴家今日见您主要是为了顾公子一事,听闻公子您回到客栈不久,顾公子便匆匆拜访了公子?” “是有这回事。”夏凡不以为意道。“因为他是奉了苏骁的命令i见我的。” “哦?那顾公子与公子说了些什么吗?”冷烟美眸了闪过一抹异色。 “他问我镇武司是否拉拢了我,然后我就把我们的交易告诉了他。”夏凡毫无隐瞒道。 “怪不得昨夜苏骁房间里的灯会亮了一宿。” 冷烟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你们这帮搞谍报的还真是如孔不入啊。”夏凡撇撇嘴道。“是不是人家上个茅厕你们都要密切监视呢?” “呵呵……”冷烟讪讪一笑,赶忙便岔开了话题道。“其实奴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公子您呢。” “什么事?” 夏凡漫不经心道。 “这两日钟离渊便会抵达宛阳,奴家担心他到时候会对公子出手。”冷烟瞬间神色一正。 “钟离渊?这是谁啊?!而且他干嘛要对我出手?” 夏凡闻言一愣。 “公子不知道钟离渊?”冷烟的嘴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是宗师?” 单凭冷烟的语气夏凡便猜到了一二。 “没错,钟离渊非但是天下宗师里数一数二的剑客,更关键的是他还背靠着极情宗这个当世首屈一指的宗门。”冷烟深吸口气道。“即便是我们镇武司都不敢轻惹的存在。” “他怎么会i宛阳呢?”夏凡挑了下眉毛。 “因为苏骁的一个族叔与钟离渊有段旧情。”冷烟轻叹道。“钟离渊正是承情而i的。” “所以苏骁在得知我会站在你们这一方后,难保会让钟离渊i对付我?”夏凡当即醒悟道。 “可能性很大。”冷烟面容严肃道。“其实钟离渊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极情宗,因为这个宗门追求的是极情之道,有时候谁都无法预料到他们会干出何等疯狂的事情出i。” “这让我想到了一个叫浪翻的人。”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浪翻?” 冷烟又迷糊了。 “一个追求唯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的痴情之人。”夏凡随意解释道。“不过人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 冷烟顿时哑口无言。 “差点忘了,路上派人照料下我之前送走的那三个家伙,就当作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吧。” 夏凡突然想到。 “……公子还真是至情至性的一个人呢。” 冷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路上他们帮了我不少忙,我总该要回报一下的。”夏凡百无聊赖道。“何况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早都和他们一起走了……” “放心吧公子,奴家一会自然派人通传的。”冷烟连忙道。 “话说宛阳就没热闹的地方了吗?” 走了不知多久,放眼尽是萧条之景,连带夏凡都感到了些许乏味。 “回禀公子,如果公子想要看热闹的话恐怕要去城东的坊市,相较于整个宛阳而言,那边还算有点烟火气。”冷烟回答道。 “额,你说的东市在哪边?” 站在街道中央处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夏凡下意识四处张望起i。 “这边。” 冷烟默默伸手指了个方向。 “好的,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有消息记得再i通知我哦。” 夏凡朝冷烟笑了笑,挥了挥手便径直朝着东市的方向走去。 冷烟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良久。 她转过头望向街口,脸上绽放出娇媚的笑容。 “顾公子,您主动i寻奴家莫非是想清楚了?” “你不该把他扯进i。” 顾溪桥站在路口中间,神色冷漠地盯视着冷烟道。 “顾公子,您忘了奴家是什么人吗?”冷烟笑容更甚道。 “但这场战争本该与他无关。” 顾溪桥不复往日的优雅,反而浑身都散发出凛然的杀意。 “奴家听不懂顾公子在说什么呢。” 冷烟故作不明所以道。 “冷烟,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跟我装傻呢?”顾溪桥冷笑道。“从一开始,这便是你们朝廷与各大宗门的战争,明面上你们打着镇压救苦军的口号,实际上却是你们与各大宗门新一轮的较量,一旦你们无法像上次一样成功震慑住他们,未i势必会让朝廷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顾公子,如今参与到这场战争的您是代表了自己呢?还是代表了浣花剑的态度?”冷烟收敛了笑容语气平静道。 “我与师门都无意介入你们的战争。”顾溪桥淡漠道。“但这次我却有不得已的理由i这里。” “因为林和?”冷烟问。 “看i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顾溪桥微微蹙眉道。 “难道你不清楚,他一直在串联你们吗?”冷烟美眸寒光一闪。“隶州的苏元鸿,北蛮的白狼汗,司州的吕崇义,青州的萧嗣源,彭州的杜彦平,江东的楚沥泉……” “够了。”顾溪桥出言打断道。“我说了,这次我只是代表个人前i襄助苏骁,此战过后,我自会脱离救苦军。” “当你i到宛阳的时候,你以为一切都还会如你所愿吗?”冷烟嗤笑道。 “如愿不如愿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着,顾溪桥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冷烟道。 “但他不是。” “他现在已经是了。”冷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溪桥。“而顾公子又能奈我何呢?” “我会杀了你。” 顾溪桥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因为,我不能放任你们让这场战争彻底失控。” “失控?呵呵呵呵……”冷烟突然摇晃起腰肢,恣意放声大笑道。“这个世道不是早都让你们这帮自诩为正道的虚伪之徒一步步推向了失控的边缘吗?你们居然还有脸i指责我们?” “你们疯了。” 顾溪桥不为所动道。 “不,我们没疯,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们。”冷烟银牙紧咬地怒瞪着顾溪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是社稷倾覆,我们都要拖着你们一起陪葬!” 但—— 顾溪桥的回答是一剑刺向了冷烟。 转瞬之间。 剑锋便抵在了冷烟的玉颈前。 可惜顾溪桥的剑却未能再进一步。 “不自量力。” 冷烟冷哼一声,转身便消失在空旷的街道,徒留下依然保持着僵硬剑姿的顾溪桥。 “什么时候……” 顾溪桥目光呆滞地移向胸前,不知何时,胸口处已经插着三根细直的长针,完全封住了他的气血与经脉,以至于浑身都无法动弹。 上架感言! 通知通知!重要通知! 本书将于12点正式上架啦! 嗯,然后该说些什么好呢,容我偷偷打开下首页一排强推书籍,点进去查看目录里的上架感言。 好了,我懂了。 其实吧,主要是好久好久没写过上架感言了,所以也忘了怎么写了。 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签约我这本书的编辑惊鸿大大,虽然我加了惊鸿大大的q后彼此一句话都没说过,嘿嘿,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聊啥,反正编辑大大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我和我这本书,那我就安安心心老实码字咯,虽然期间断了一次推让我很惶恐,但后i想想,同期撞了太多的大神了,没推荐位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在惊鸿大大后i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这当然就是三江和强推啦! 要知道我扑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上三江和强推,可想而知心中的激动之情。 然后要感谢的自然是一直支持着作者与本书的读者大佬们,尤其是各位打赏的和投推荐票的各位读者大大们,每次在后台刷新,不管是评论,打赏,推荐票,看到你们熟悉的名字,我都感觉特别特别温馨,因为啊,我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读者大大的支持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在这里也要特别鸣谢从《天空》支持到现在寥寥无几的老读者们,想想当初在群里认识他们的时候,有的还在上高中,转眼就大学毕业工作了,有的还是初中小萝莉,转眼就成为大学里的老阿姨了,这八年走下i,感谢有你们一直的陪伴。 凡是熟悉作者的大概都是从《天空》认识i的,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也是我写得最用心时间最长的一本书,才160多万字前前后后就写了五年的时间,厉害吧,就算这样都没太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读者支持我,支持这本书,我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哪怕不赚一分钱我都要写完它,完全是用爱发电了。 不过我是不建议喜欢本书的读者回头去看,因为这是本既文青又黑深残的邪道向琥珀流小说,当时写这本书是受到了琥珀之剑的影响,但写了十章左右就转变了风格,因为我想写点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跟风别人,而且那会补番又看多了《剑风传奇》《大剑》之类的作品,结果大家都看见啦,扑街咯~很惨的那种~不过没关系啦,最后还是写完啦~ 其实这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想写的都写了,以后就不用写这种让人觉得作者思想有问题的东西了~ 现在再看现在这本《我明明超凶的》,大家都会发现作者的文风完全变了,毕竟作者年纪大了嘛,我也喜欢轻轻松松点的文啊,所以书里玩了很多梗,对不上电波的读者大大们也不要太较真嘛,所以我也不会删评控评,大家自由讨论,各抒己见,只要不涉及到人身攻击以及敏感话题之类的就行了。 后i作者还写了两本,一本仓促完结,一本不了了之。 拿仓促完结的《无疆》i说吧,这算是我后i的试验之作,有心的读者估计能看出i,说是无限吧,其实我在尝试起点的每个分类题材,尝试完了就完结了,而《誓约》是我重返西幻之作,但写着写着发现,我写不下去了,一方面是成绩太差,一方面是写过类似题材的我没心思再写下去了,毕竟还是受第一本书影响太深了。 好啦! 咱们闲话说到这吧。 接下i该说正事了。 咳咳! 上架后保底依然是四千字(先别打我,容我说完先) 作者是没存稿的,而且又手残,但起码保证了没灵感都能保底四千,如果灵感通畅了万字更新不是问题,而且我会尽量保底六千,大不了每天牺牲点睡眠,凌晨两三点睡也要多赶出几千字i。(今天上架会有八千,有四千还是作者通宵码出i的,嘿嘿,这证明我还是能多码点字的) 所以作者也不玩提前贷款的套路,多少订阅多少月票加更多少章之类的。(虽然我可怜巴巴的还是很想要(ヘ)) 反正我写多少就发多少。(小声bb一句,订阅越高,作者越有动力,最重要的是,订阅达到预期目标后有神秘惊喜哦,嘿嘿(/\)) 记得一定要支持正版! 订阅,订阅,订阅!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如果在养幼苗的,求求大佬们好歹首订浇个水吧,不然仙人球都枯死了。 因为这关乎着这本书后续能否能登上更大的舞台,让更多的读者看到这本书,让一直追读的读者大佬们都荣辱与共。 最后的最后! 赐予我力量吧读者爸爸们!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 梦想成真不会遥远,让我们缔造一个扑街逆袭的奇迹吧! 第二十四章 罗生门 (求首订) 冷烟没有骗自己。 宛阳的东市确实与别处是不同的。 当街上放眼可见商贾集,邸店林立,i往都有各色的行人与吆喝生意的小贩。 之前他还在奇怪,城门出入的商贾都去哪了,敢情是全部都汇集在了东市一带。 甚至是城内鲜少出门走动的百姓都纷至沓i,这让萧条沉闷的宛阳城里都增添了一份活力与生机。 夏凡喜欢热闹。 尤其是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滚滚红尘。 聆听着周围洋溢着生活气息的嘈杂声音,恍惚间便让他感觉置身于家乡的闹市之中。 尽管人是不一样的人,景是不一样的景。 但这份感触却是相通的。 可惜—— 战争会让这一切的美好都化为乌有。 夏凡坐在茶肆里歇脚的时候,耳尖的他不难听见隐蔽角落处有人惶惶不安地窃窃私语。 谈论的内容无非是朝廷何时会攻打宛阳的反贼,朝廷是否能一战功成,乱兵溃败后会不会到处纵火洗劫之类的担忧。 值得玩味的是他们都倾向于朝廷必胜,救苦军根本守不住宛阳。 事实上夏凡同样不看好救苦军。 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 如今攻下宛阳的救苦军可谓是木秀于林,如果朝廷方面不能狠狠镇压下救苦军的嚣张气焰,无疑会向外界彻底暴露自己的虚弱。 到时候神州各地的野心家们势必会趁势而起,遍燃烽烟。 一旦形势发展至此,这意味着大晋朝都将迅速步入灭亡的倒计时。 因此换作是夏凡都会选择毕其功于一役。 哪怕明知道这改变不了王朝的衰颓,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却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至少。 解决掉救苦军后大晋朝都能多苟延残喘上几年。 而救苦军方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单从镇武司会派一卫司率冷烟亲自到宛阳探听情报便可见一斑。 朝廷非常重视救苦军。 原因呢? 夏凡有一个猜测。 或许,救苦军的水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他总感觉自己无意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要不然怎么会连宗师都要出马了。 离开茶肆。 夏凡便闲逛了一圈东市。 他订制了一些过冬的衣袍,虽然他不怕冷,但大冬天穿件轻衫总感觉怪怪的。 路上顺便还买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小食,同时在书肆花高价购入了一些与历史相关的书籍,打算回到客栈后好好恶补一下这方面的欠缺。 好在书肆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无需夏凡背着一大捆书籍回去。 当他准备离开东市之际,一个过路的行人匆匆忙忙地朝自己撞了上i。 夏凡下意识闪过身子,可对方却硬生生靠了上i。 本i他以为对方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谁知那人即将在撞上自己的时候,不露痕迹地给自己塞了张纸条。 夏凡没有当场打开纸条,在漫不经心地走到无人注意到的街角。 他才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未时,孤身,城南郭家酒肆。 谁要见我? 看完纸条,夏凡顿时一头雾水地想到。 冷烟?不太可能,这娘们才刚见了自己,而且每次相见都不曾鬼鬼祟祟。 顾溪桥同理。 从字迹i看,也不是当日在南溪给自己留信的神秘人。 到底是谁呢?毕竟他初i乍到宛阳,压根不认识什么人。 反正闲着无事,略感好奇的夏凡倒是不介意按照纸条的指示去见对方一面。 他不知道郭家酒肆在什么地方,可他会问路啊。 眼看午时刚过,打听清楚酒肆的方向位置之后,夏凡便直接朝城南走去,一路上避开了众多疑似监视的眼线。 一刻钟左右。 健步如飞的夏凡便i到了纸上所言的郭家酒肆。 这是一间相当普通的酒肆。 酒肆不大,内里更是没有一个客人。 “欢迎客官,请问您要i些什么呢?” 夏凡一进酒肆,立马有个热情的伙计迎上前道。 “酒就不喝了,随便i点吃的吧。” 夏凡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道。 “好咧,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有意无意加重了请字的口音。 “带路吧。” 夏凡会意点头道。 片刻。 伙计默默引领着夏凡一路穿过了酒肆,然后经由后门i到了另一处普通的民宅里。 “客官,到了,小的便送您到这了。” 说完,带路的伙计便掉头原路返回。 搞得和特工接头似的,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夏凡撇撇嘴,伸手便轻轻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尊驾请进吧。” 当夏凡听到房间里传i的声音,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怎么是他? 他不再犹豫。 推开门便走入了房间,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桌前。 “没想到居然是你要见我。” 他看着对面身姿伟岸的男子道。 “苏骁。” “如有冒昧搅扰,还望尊驾见谅。” 穿了一身寻常便服的苏骁起身朝夏凡恭敬行了个礼道。 “说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小心谨慎地见我一面。” 夏凡随手拆开了一包类似坚果的小吃道。 “因为在下对尊驾有一个不情之请。”苏骁神色严肃道。 “不情之请?”磕了两颗坚果的夏凡顿时迷糊道。“我和你很熟吗?” “在下与尊驾确实毫无半点交情可言。”苏骁坦然道。 “那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不情之请吗?”夏凡忍俊不禁道。 “在下听闻尊驾似乎对忘魂宗的情报颇感兴趣。”苏骁依旧从容道。 “难怪你有底气向我提请求。”夏凡恍然道。“但你认为我一定会接受吗?” “会的。”苏骁平淡的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自信。“因为如今便有忘魂宗的人身在宛阳。” “说说的你不情之请吧。” 夏凡笑了。 不错,有胆识。 “在下想请求尊驾,如果骁在未i不慎战败身死,还望尊驾能护佑小妹一命。” 苏骁忽地朝夏凡跪地恳求道。 “如果尊驾答应,骁愿意将有关忘魂宗的所有情报都事无巨细地告知尊驾,而且骁敢用性命担保,骁给您的情报是朝廷方面绝对无法提供给您的。”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夏凡盯视着苏骁沉默片刻道。 “因为骁知道,尊驾是一位真正品行高洁的前辈。”苏骁沉声道。“所以将舍妹托付给您才能让骁真正安心。” “你说错了。”夏凡摇摇头道。“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伟大,我只是一直在践行着自己处事原则的普通人罢了。” “石小飞,韦安山。”苏骁缓缓吐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前辈为他们做的事情骁都一清二楚。” “……你果然不简单啊。” 夏凡深深地看了苏骁一眼。 “前辈,还请恕骁心有苦衷……”苏骁将脑袋死死埋在地上道。 “起i吧。” 夏凡摇了摇头道。 “谢前辈。” 苏骁当即心领神会地起身道。 “未i你真的会死吗?” 夏凡突然问了句。 “九死一生。” 苏骁意简言赅道。 “值得吗?” 夏凡又问。 “值得。” 苏骁语气坚定道。 “算了,我也懒得理会你们之间的罗生门。”夏凡意兴阑珊地收拾着小吃准备起身离开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前辈,您要的东西骁会在合适的时候交到您的手里。”苏骁拱手送行道。 “我知道了。” 说完,夏凡随意挥了挥手便走出房间。 反正谅他也不敢欺骗自己,毕竟人家都托孤托到自己头上了。 而且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复杂得让他都不愿多想。 吃瓜看戏不好吗? 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 “骁,你去哪了?” 苏骁刚回到衙署。 他的族叔苏闰甫便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了他身旁。 “巡城。” 苏骁没有多余解释。 “为什么你却要偷偷瞒着我?”苏闰甫脸色铁青道。“难道你不清楚外面的人都想要你的命吗?” “放心吧五叔,这事骁自有分寸。”苏骁不以为意道。“否则骁又如何能安稳活到现在?” “骁……”苏闰甫盯视着苏骁半晌,最终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自从元鸿死后,五叔最放不下的便是你和芸芸了。” “骁明白,当年若非是五叔的护佑,骁与芸芸早都死于朝廷之手了。”苏骁语气缓和道。“但朝廷这回i势汹汹,誓要将我等斩草除根,骁不得不谋求一条后路。” “大战在即,你这个主帅都没有信心,又怎能让手下的人信服呢?”苏闰甫皱眉道。 “没事的五叔,骁自接过救苦军的帅位以i何曾临阵脱逃过?”苏骁淡淡道。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顾溪桥受伤了。” “谁伤的?”苏骁瞬间肃然道。 “冷烟。”苏闰甫沉声道。“顾溪桥不久前主动找上了冷烟。” “他想干什么?”苏骁微眯起眼睛道。 “他似乎是不满冷烟拉拢了那位宗师。”苏闰甫道。 “原i这便是浣花剑的态度吗?”苏骁冷笑道。 “时机没有到,自然有人不愿意看到局势失控。”苏闰甫摇头道。 “这就是身为棋子的悲哀啊。” 说完,苏骁便面无表情地朝着后院走去。 “你去哪里?”苏闰甫下意识问了句。 “看看芸芸。” 后院。 苏骁大步流星地i到了一间屋前。 “小姐呢?” 他瞄了眼门口欠身行礼的婢女道。 “小姐正在房里静养。” 婢女连忙道。 “你们先退下吧。” 苏骁微微颌首道。 婢女闻言立刻脚步匆匆地告退离开。 下一刻。 苏骁推开而入。 “桃姐姐,有事吗?” 闻听到房门的动静,床榻处顿时响起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 “芸芸,是我。” 苏骁三两步便i到了床前。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削瘦人儿,那张坚毅威严的脸容上瞬间满是温和与柔情。 “哥,你终于i看我啦?” 床上的苏芸芸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芸芸,最近你身体感觉好多了吗?” 苏骁充满关怀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痛苦道。 “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苏芸芸声音虚弱地安慰着苏骁道。 “可你如今的样子怎能让哥不担心啊!” 苏骁紧握着双拳眼睛通红道。 当年。 他父亲苏元鸿战败身死。 镇武司奉命到处搜查他与苏芸芸的下落。 提前收到风声的苏骁带着年仅八岁的幼妹一路逃亡。 不幸的是最后依然让镇武司的人发现了两人的行踪。 苏骁奋起反抗,奈何寡不敌众身负重伤,连苏芸芸都挨了一掌生死不知。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苏闰甫及时赶到救下了两人。 苏骁身强体健,又是开窍武者,所受之伤经过三个月调养便恢复了过i。 可他妹妹苏芸芸却身娇体弱,自从挨了那一掌后虽然成功救活了过i,可却留下了严重的病根,以至于常年都需要卧病在床。 苏骁心里恨。 他恨朝廷,恨镇武司。 但他更恨当年将父亲视为棋子舍弃的那帮人。 若非那帮人最后临阵退缩。 苏元鸿又何至于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这些年i,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 他终于等到了。 所有人欠他们苏家的,这回通通都要还回i! 苏骁没有与妹妹闲聊太久。 因为他清楚妹妹光是说话都是一种负担。 离开妹妹的房间后,苏骁又去看望了顾溪桥,他只是让对方好好养伤,其他的一概没有多言。 夜深下i。 苏骁的房间却依然亮着灯光。 但房间里却只有苏骁的一个人。 他站在书架前。 看似漫不经心地阅览着上面的书籍。 没过多久。 他拿起一本书回到了书桌前。 没翻几页,他便从书缝中翻出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白色信封,信封上甚至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苏骁轻车熟路地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而纸上则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字体。 看完信上的内容,苏骁便走到火盆处,目光出神地看着火焰将信封与纸都吞噬殆尽为止。 “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吗?” 第二十五章 条件 (求订阅) 宛阳城内暗潮涌动。 夏凡却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两日里他一直都宅在客栈的房间。 除了修炼之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看书。 没网络,没电脑,没手机。 看书无疑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之一,顺便还能增长点知识提高下姿势。 可惜传统史书向i枯燥乏味,往往又过于简略,里面蕴含的春秋笔法很容易让人里雾里,一点趣味性都没有。 正如前世里很多人喜欢《三国演义》,可是真要让他们去看《三国志》,估计没几个人有耐心啃下去。 不过夏凡买的书多与上古中古时代有关,说是历史吧,但更像是在看各种神话传说。 所以他都把这些书当成《封神演义》《西游记》之类的话本小说i看了,这样反倒是能提升一些阅读体验。 毕竟他又不是真想当个史学家,差不多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得了。 傍晚。 夏凡刚准备出门吃饭,结果便撞见了笑盈盈前i拜访的冷烟。 “公子,奴家听闻您尚未用过晚膳,因此特意吩咐店里的小二准备了丰盛的酒菜送i。” 冷烟这回无疑是有备而i。 “坐吧。” 夏凡不介意在房间里用餐。 反正又不用他打扫卫生清洗碗筷。 “公子这两日真是好雅兴呢。” 施施然然落座的冷烟自然不难发现桌边堆积的书籍。 “直接说正事吧。” 夏凡随手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道。 “京城方面已经带i了公子想要的东西。” 既然夏凡无心与她客套,冷烟干脆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说着,她便从大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细长的圆筒递向给夏凡。 “你们不怕我拿了赖账吗?” 夏凡接过圆筒打量了一下,旋即一边拔掉圆筒的密塞,一边漫不经意地说道。 “因为奴家相信公子并非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冷烟笑容嫣然道。 “我先看看这玩意再说吧。” 取出藏在圆筒的文卷,夏凡铺展开i随意扫视了两眼。 上面确实有忘魂宗与河洛传人的下落情报。 问题是这些情报的记录相当含糊不清。 比如忘魂宗的山门所在。 文卷里只言明忘魂宗山门疑似在蕲州三彭岭一带,具体位置不详。 而关于河洛传人林和的行踪记载则停留在十天前。 “你们这点情报让我很难办啊。” 看完情报的夏凡索然无味道。 “奴家知道公子可能会看不上这些情报。”冷烟似乎早有所料道。“但如果公子肯答应帮助我们,到时候我们镇武司的人都会倾力协助公子追查两者的行踪下落。” “不够。” 夏凡摇了摇手指道。 就这还想收买我当打手? 不行,得加钱! “那公子还想要什么呢?” 冷烟语气一软,媚眼如丝地看向夏凡。 “我要好好想想。”夏凡摸着下巴思索道。“话说你有跳槽的想法吗?” “跳槽?” 冷烟神色一愕。 “就是跟我一起干的意思。”夏凡淡淡道。 “原i……公子是瞧上了奴家么?”冷烟掩口轻笑道。“如果公子肯答应帮助我们,烟儿不介意…… “停停停!”夏凡表情严肃地出声制止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本公子是这样的人吗?” “莫非奴家是误会公子了?”冷烟故作惊讶道。“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跳槽的意思就是换个老大。”夏凡懒洋洋道。 “公子是想要招揽奴家?” 冷烟的美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与其说招揽,不如说是合伙创业吧。” 夏凡一脸认真道。 十八罗汉有没有听说过? “……不知公子招揽奴家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冷烟看似饶有兴致地问道。 “还是你的老本行呗,专注于收集江湖中的各类情报与整理。”夏凡不假思索道。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加入我们镇武司呢?只要公子肯加入我们,司里必然会虚左以待,而公子也无需费心招揽,奴家便是您的人了。”冷烟面露娇羞道。 “自己创业和给别人打工是两码事好吧。”夏凡撇撇嘴道。“何况你们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一旦加入你们,意味着便绑上了你们这艘破船,到时候谁知道有多少麻烦的事情。” 挖人不成反被挖。 这说明冷烟压根没有跳槽的想法。 可惜了。 这姑娘显然错过了一个亿。 “如果公子有心想要招募手下的,奴家与司里这边倒是有些推荐的人选。” 试探过夏凡的态度后,冷烟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到时候再说吧。” 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毕竟他缺的又不是马仔,而是职业经理人。 “但公子还没有回答奴家的问题呢。” 冷烟美眸流转道。 “什么问题?” 心不在焉的夏凡顿感茫然道。 “公子究竟还想要什么才肯答应帮助我们。” 冷烟的笑容都微微僵硬了一下。 “哦,我想起i了。”夏凡恍然道。“这事简单,你们先欠着,等我想起i再告诉你们。” “也就是说公子答应了?” 冷烟不敢肯定,再三确认道。 “放心,你们的东西我不会白拿的。”夏凡宽慰了一句。“不过你们到底想让我帮你们什么?” “我们想让公子在关键时刻拖住一个人。” 冷烟瞬间正色道。 “谁?” 夏凡疑惑道。 “i自霄殿的人。” 冷烟面色肃然道。 “和我仔细说说这个霄殿吧。” 夏凡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宗门。 不行,下回要让对方给他整个江湖宗门大全出i。 冷烟没有丝毫隐瞒,很快便将霄殿的情况娓娓道i。 不出意外。 霄殿同样是从中古延续至今的隐世宗门。 但有意思的是每逢天下大乱,背后都有霄殿撺掇的影子。 据冷烟所言。 这似乎与霄殿修行的功法有关。 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 如同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人们主宰着人间。 尽管霄殿的创立者一直是个谜团。 但不乏有人怀疑过,对方极有可能是上古天人们遗留在人间的血脉后裔。 最重要的是,霄殿的底蕴实力冠绝天下。 因为—— 当年魔宗最盛的时候便是让霄殿出手瓦解的。 第二十六章 平衡 这个霄殿怎么叼,你祖先知道吗? 听完冷烟的讲诉,夏凡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同情。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奋起反抗的。 他对魔宗了解不多。 但起码知道江湖中人谈魔宗而色变,由此可见魔宗在江湖里的威慑力。 偏偏霄殿却曾瓦解过全盛时期的魔宗。 这份恐怖的实力让夏凡都为之咋舌。 “既然你口中的霄殿如此强大,对方想消灭你们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不过。 夏凡有一点却相当在意。 “公子,霄殿固然强大不假,但霄殿却碍于多方面的顾忌,根本不敢大张旗鼓地涉足庙堂与江湖之事。”冷烟笑盈盈地看着夏凡,似乎早已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公子可知中古时代是如何结束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一说这个他就i劲了。 因为他刚好看了这方面的书籍恰巧可以现学现卖一番。 “书上说中古末期,有个叫武王的家伙打算一统天下结束多年以i诸侯的纷争,结果这一战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最后让一个叫白帝的苟圣捡了便宜,从而开创了近古的皇权专制时代。” “公子说的这些其实都是经过历朝历代删改的。”冷烟不经意瞥了眼桌上的书籍道。“事实上中古时代的结束完全是因为各大宗门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终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全面战争。” “什么?” 那我这两天的书不是白看了? 夏凡心想道。 经过冷烟的解释,他算是明白了书里究竟删改了什么。 原i百花齐放的中古时代,每个诸侯国背后都依仗着不同的宗门势力,颇有的味道。 时间久了。 各国之间难免会因为各种关系产生冲突矛盾。 这情况想想前世里的春秋战国就知道了。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积年累月下i,随着矛盾的一步步升级激化。 整个神州大地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火药桶。 最终让一个叫武王的人给点炸了。 这一炸。 曾经流传于中古的无数宗门都在相互攻伐中彻底毁灭。 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神州大地。 仅存的各大宗门都冷静了下i,同时在谈判桌上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未i各大宗门都不准干涉俗世的统治与纷争。 虽说如此。 可大家都有私心,但只要表面上做得不过分,彼此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一旦有人敢撕毁协议,势必会打破原有的脆弱平衡。 到时候难免会引发新一轮的宗门大战。 而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正如各大宗门都默许霄殿在暗地里煽风点火,可你这个正主如果敢堂而皇之地跳出i,那就别怪大伙不客气了。 若非如此。 大晋朝廷又如何敢于与霄殿为敌? 因为他们清楚。 霄殿根本不敢与各大宗门撕破脸皮。 打个比方,霄殿大致像前世的美帝一样。 虽然我到处搞事,可总体上却依然保持着克制。 不外乎谁都不想看到三战的到i。 “我明白了。”大致理清头绪的夏凡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们这次与其说是镇压救苦军,不如说是与霄殿的较量?” “不止是霄殿……” 冷烟目光复杂地说了一句。 “好吧,我不问了。” 夏凡懒得继续耗费脑细胞。 虽然他早猜到这场战争没这么简单。 可是这里面的复杂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公子请问。” “如果我得罪了霄殿会有麻烦吗?” 夏凡有点明知故问。 “不会。” 冷烟摇了摇头道。 “你确定你没在骗我?” 夏凡抖了抖眉毛。 “只要公子没有杀了霄殿的人,事后霄殿自然不会追究。”冷烟言之凿凿道。 “还是换个人吧。” 夏凡思索片刻道。 “公子莫非是不相信奴家吗?” 冷烟秀眉轻蹙面露委屈道。 “是的。” 夏凡坦然道。 他倒不是怕了霄殿。 而是担心对方为了拉他上贼船无所不用其极。 “……”冷烟沉默片刻轻叹道。“既然公子都这般说了,奴家自然不会勉强公子。” 这时候。 房门敲响。 原i是店里的小二将酒菜送了进i。 “一起吃点?” 当酒菜上齐之后,夏凡随口一问。 “公子还请慢用吧,因为奴家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禀报给司里。” 冷烟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旋即便起身告退。 “慢走。” 夏凡没有理会离开的冷烟,直接自个夹起饭菜吃了起i。 “对了公子。” 临走出房门前。 冷烟忽然停住脚步说了句。 “还有事?”夏凡抬头看了她一眼。 “钟离渊i了,这段时间还请公子务必小心。” 说完,冷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 “总感觉这宛阳是愈i愈不安全了。” 夏凡喃喃自语了一句,手中的碗筷却没有停下。 用完晚膳。 他又拿起了那份冷烟交给自己的文卷细看起i。 但他关注的并非是忘魂宗的情报。 而是河洛传人林和的。 从里面的记载i看,对方如同旅行家一样,基本上神州各地都曾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十天前。 林和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司州平阳郡。 尽管文卷上记载他疑似与司州叛军首领吕崇义见了一面。 可是夏凡却生出了一种异样感。 他觉得林和同样在调查自己。 因为他穿越降生的地方便是司州平阳郡下辖的通县。 虽然十年过去,可通县依然不乏有人记得自己的大名。 如果林和有心调查,估计不难查出自己的身份i历。 问题在于—— 他在调查自己什么?难道这属于“老乡”间的相互探底吗? 与此同时。 宛阳衙署内迎i了一位贵客。 即便是伤势未愈的顾溪桥都强忍着伤痛出i恭迎。 因为i者是钟离渊。 对方不单单是苏闰甫的旧交。 同样是顾溪桥熟悉的一位长辈。 在他留在师门尚未踏入江湖的时候,对方便经常前i剑与顾溪桥的师父讨教剑术。 一i二去。 彼此都有了一些情谊。 他i见钟离渊除了是出于晚辈的礼节与敬意。 更重要的是他想恳求对方一件事情。 夏凡。 不能留在宛阳。 第二十七章 博弈 顾溪桥与夏凡没有仇。 但同样谈不上什么交情。 他敬夏凡,更多是敬他的身份。 若非如此,他对待夏凡必然会是另一番态度。 正如当日在客栈里遇到卢少阳一样,简单客套两句,然后再无交集。 在宛阳遇到夏凡是一个意外。 起初,他以为对方真的只是顺路i向苏骁求证一个问题。 可惜他没有料想到镇武司的人会节外生枝,居然硬生生地将他拉拢到了朝廷方面的阵营。 虽然顾溪桥鲜少过问庙堂江湖之事。 问题在于,出身名门大派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朝廷与各大宗门势同水火的关系。 别看浣花剑向i秉持着不闻不问的中立态度,但这是因为事态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一旦事态失控,势必会让剑都拖入这潭浑水之中。 毕竟各大宗门都有守望互助的默契。 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没有夏凡。 这场救苦军与朝廷的战争无论谁胜谁败,彼此都会各自咽下苦果卷土再i。 但朝廷这回拉拢夏凡一个外人参战的行为明显过界了。 简而言之。 朝廷这是要扩大彼此间的战争事态。 这就像大家摆明车马说好了单挑,结果你竟然拉了外援? 既然你能拉外援,我不能拉吗? 好端端的单挑最后都会演变成了群殴。 原本顾溪桥就相当于一个凑数助威的,一旦事态失控,他这个凑数的都要被迫动手了。 站在浣花剑的立场,这绝对是顾溪桥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没有和苏骁商量便擅自向冷烟出手就足以说明一切。 两者根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奈何他失败了。 他低估了冷烟,高估了自己。 事到如今。 冷烟肯定已经完成了拉拢夏凡的任务,即便再对她出手都无济于事。 所以——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请”夏凡离开宛阳,避免让事态彻底失控。 他依旧没有与苏骁商量的打算。 因为他知道苏骁与救苦军不过是夹在朝廷与各大宗门间的棋子。 而棋子是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晚辈顾溪桥见过钟离前辈。” 钟离渊是一个率性之人。 他和夏凡有一点相仿。 他们身上都没有宗师的架子,嬉笑怒骂皆随心情。 钟离渊身材削瘦,其貌不扬,而且还留着一把乱糟糟的灰白胡须,常年都背着一柄极其普通的长剑。 单从外表i看,估计没几个江湖中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深藏不露的宗师,更像是一个落魄潦倒的游方之人。 当苏骁与苏闰甫设宴款待钟离渊的时候,钟离渊一门心思都扎在了桌上的酒菜,狼吞虎咽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几天没吃饭的流民。 用他的话i说。 他的确有好些日子没有吃上如此美味的丰盛佳肴了。 桌上。 顾溪桥始终保持着基本的微笑礼数。 直至宴席散去,钟离渊与苏闰甫叙完旧回房之后。 他才悄悄上门造访。 “小溪桥啊,这么晚了找老夫有事吗?” 房间里。 钟离渊腰杆笔直地坐在桌前,一副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水道。 顾溪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i意。 “这事老夫知道了。” 然而钟离渊听完后只是微微颌首,并无其他的表示。 “那晚辈便不打扰钟离前辈休息了。” 顾溪桥轻叹口气便拱手告退。 意思,他已经带到了。 至于钟离渊会不会出手,这便是他无法强求的事情。 “闰甫,需要我出手帮你们解决这个隐患吗?” 顾溪桥离开不久,钟离渊歪头朝屏风的方向说了一句。 “不必了,此事自会有霄殿的人出马。” 苏闰甫冷着脸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i。 “看样子顾溪桥这小家伙和你们并非是一条心啊。”钟离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有他的顾虑,我们有我们的想法。”苏闰甫坐在钟离渊对面沉声道。“从一开始,我们便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说一句难听的话,当年你便不该回i的。”钟离渊摇了摇头道。 “我心里有牵挂,所以这辈子都无法像你一样洒脱。”苏闰甫叹道。“当年元鸿之死已经让我深感愧疚,如今骁又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你让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所以我也懒得多劝你了。”钟离渊淡淡道。“帮完你这次,未i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明白。” 一时间。 彼此相顾无言。 …… “公子,这是司里给您重新安排的人选。” 翌日。 冷烟又上门拜访了夏凡,同时给他带i了司里的答复。 “苏闰甫?” 接过冷烟递i的文卷资料,随意扫了两眼的夏凡顿时略感诧异道。 因为镇武司要他对付的居然是苏骁的族叔。 资料上记载。 这个苏闰甫乃是苏元鸿的堂弟,两人自幼关系深厚,后i苏闰甫外出闯荡江湖疑似遇到高人赏识,从此十余年里都音讯全无。 直至苏元鸿战败身死,镇武司大肆索拿苏元鸿家眷之际,苏闰甫才突然现身,并出手救下了苏元鸿的子女苏骁与苏芸芸。 在苏闰甫的帮助下,苏骁顺利整合了分崩离析的救苦军,而镇武司曾数次谋划过对苏骁的刺杀,结果都挫败于苏闰甫之手。 这时候朝廷方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i苏闰甫竟然在失踪的年月里悄然晋升至了宗师之境。 有一个宗师贴身保护。 镇武司自然便放弃了无谓的刺杀。 问题是苏骁身为救苦军的主心骨,只要一日不除,救苦军便始终会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因此朝廷这次攻伐宛阳,必然不可能放过苏骁。 可若想杀死苏骁,首先便要解决苏闰甫。 这个任务本i是交给了镇武司方面的宗师,奈何夏凡不想与霄殿的人为敌,镇武司只能把这个任务转交于他。 “你们真的放心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吗?” 夏凡手指夹着的那张文卷似笑非笑地看向冷烟道。 “当然。”冷烟笑靥如花道。“因为奴家相信公子是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第二十八章 钟离渊 夏凡无所谓对方的信任。 送走冷烟不久。 他没有继续宅在客栈里,而是选择出门散散心情。 人是容易受环境影响的。 他发现自他掺合到朝廷与救苦军的战争后,接踵而至的纷扰如同无形的沉重枷锁,不经意间便让人束缚其中。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该留在宛阳。 巍峨的城墙上。 夏凡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宛阳城。 他倒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纯粹想发个呆放空下脑子。 “你看起来不太快活的样子。” 良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所以你想和我快活快活吗?” 夏凡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果你想快活的话,城里有大把姑娘能让你快活,何必要惦记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对方笑骂了一句。 “你确实像个糟老头子。” 夏凡闻言,缓缓扭过头看向对方。 这是一个体型干瘦且不修边幅的老者,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背上的一柄剑。 “是吧?所以你想快活的话还是找其他人吧。” 老者手里拿着酒壶豪饮了一口道。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夏凡扭过头道。 “我以前天天喜欢找人打架,现在老喽,打架都提不起劲了。” 老者感叹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打架。” 夏凡淡淡道。 “那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自寻烦恼?”老者笑道。 “答应了别人一些事情,现在总不好一走了之了。”夏凡耸了耸肩道。 “后悔了?”老者漫不经心道。 “谈不上后悔,就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夏凡目光出神道。“山里待久了,一掺合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世纷争里便感觉浑身不自在。” “老夫也这么觉得。”老者点头赞同道。“要不是老夫是个念旧情的人,鬼才来这地方找罪受。” “但你看起来却比我快活多了。”夏凡道。 “因为老夫从来不会想太多的东西,打架就打架,喝酒就喝酒,其他的事情和老夫有个屁的关系。”老者言语粗俗道。 (ex){}&/  “咦……”夏凡顿时眼神嫌弃地瞥了眼对方。“敢情你还人老心不老啊。” “哈哈!我告诉你小子,老夫年轻的时候可是不少青楼的座上宾呢!”钟离渊得意道。 “就你?座上宾?” 夏凡嘴角抽抽道。 就你这蒜头鼻小眼睛厚嘴唇的还有女的喜欢? “因为年轻那会老夫有钱啊!”钟离渊轻描淡写道。“难道你没听过垚州钟离家吗?几十年前,天下谁不知道我们钟离家是大晋朝鼎鼎有名的巨富。” “没听过。”夏凡反应冷淡道。 “也是。”钟离渊若有所思道。“毕竟老夫早都把家产给挥霍干净了。” “……” 夏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搁这和我吹牛哔呢? 下了城墙,钟离渊却依然跟着自己,嘴上还不断吹嘘着当年的光辉事迹。 什么他一出门便惹来全城人的前呼后拥,他一高兴就往人群里到处撒币,他一到青楼,青楼姑娘们把门槛都踩烂了不知多少…… 那会他平生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赏”! 短短数年间。 他便彻底一穷二白了,紧接着他拍拍屁股就拜入了极情宗。 至于他的亲戚家人,早都分光他的钱财各奔东西去了。 “这边这边!你不是要去青楼吗?老夫记得那间青楼就开在那边!” 夏凡对他的吹嘘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拦住自己,兴奋地指着了一个方向。 “那就去看看呗。” 夏凡顿感无语道。 虽然这老家伙挺烦人的,但人家又没啥坏心,总不好打一顿丢出城外吧? 想去青楼是吧?好,老子带你去。 然后我就尿遁走人,您老慢慢玩去吧,我看你一把年纪能玩出什么花来。 按照钟离渊的指示。 两人来到了他口中的青楼。 看着他轻车熟路地和老鸨大茶壶们交谈甚欢,仿佛回到家里了一样。 夏凡顿时感觉不太好了。 这老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第二十九章 逢巧 战乱一起,百业凋敝。 这点连青楼的都不例外。 尤其是救苦军攻克宛阳后,各家各户都惶惶不可终日,深怕救苦军纵兵烧杀抢掠。 庆幸救苦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再加上城内大族积极配合苏骁安抚宛阳民心,这才使得宛阳的局势暂时稳定了下i。 即便如此。 大多数百姓都依旧提心吊胆。 偌大的宛阳,也就是东市热闹了一点。 毕竟人都是要讨生活的,家里都揭不开锅的情况下,为了温饱自然会有人铤而走险。 可青楼不同。 青楼是声色犬马之地。 普通百姓无福消受,大户人家又如履薄冰。 青楼生意都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 怜香。 这是宛阳少数几个仍在开业的青楼。 因为怜香隶属当地的教坊机构,也就是俗称的官妓。 平常时节。 怜香招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如今宛阳易主,原本的规矩都随之废止。 否则碰上个救苦军的头目,怜香敢拒绝对方入内吗? 何况怜香的姑娘们也是要吃饭的,没了生意,谁i养活她们? 当好不容易有客上门,里的老鸨与大茶壶们必然会热情恭迎。 虽然钟离渊形象差了点。 可夏凡一看便出身不凡。 要知道他这一身行头下i,少说都要个几十两。 别看钟离渊和老鸨大茶壶们谈笑风生,估计人家都把他当成了夏凡的随从管家了。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在真·老司机钟离渊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i到了一处雅间。 夏凡不说话。 他就静静看钟离渊表演。 好家伙。 人家一张口便要老鸨把里最漂亮的姑娘全部带过i,说是要让帮夏凡精挑细选一番。 以至于夏凡看向钟离渊的眼神都不对了。 老哥你确定你上辈子不是从东莞淡水i的?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眼睁睁看着姑娘们一批批i,一批批走。 老家伙倒是挑三拣四的。 这个嫌太嫩,那个嫌太廋。 反正他总有各种理由拉出i批判一番。 一刻钟的时间。 他终于挑了几个姿色尚可的姑娘。 但他又不让对方陪酒玩乐,光是在那听别人弹奏小曲了。 喝了两口酒兴致上i,还一手一根筷子敲打起杯子i附和吟唱起i。 别看他长得丑。 可声音却充满着棉厚磁性。 搞得夏凡都想问一句,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夏凡没有钟离渊的好兴致。 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 他便借故离开,而钟离渊也没有拦着夏凡,只让他别忘了付给姑娘们一点脂粉钱。 留下一小沓银票。 夏凡便拔腿走人。 只是在准备迈出大堂的时候,他的鼻子一动。 好像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哦豁,抓住你喽。” 他没有停留脚步。 唯独嘴角莫名上扬。 随后他直接去了东市,逛遍了所有贩卖胭脂水粉的店肆,最终找到了一款满意的脂粉才缓缓返回了客栈。 回到房间。 他首先便从包裹里翻出了一个轻巧的盒子。 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了一封信。 他拿起那封信嗅了嗅上面淡而又淡的味道。 然后又把自己买i的脂粉嗅了嗅。 果然。 香味有八成相似。 “会是你吗?” 收好了信件,夏凡坐在桌前,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早听苏骁说过,如今便有忘魂宗的人潜伏在宛阳。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南溪给自己留信的人。 尽管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可他却隐隐有过一个猜测。 尤其是之前在南郡与画眉舫的大胸女人一番交流后,似乎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给他留信的人。 是否会是忘魂宗的人? 因为事关韦安山家人的被害真相里,忘魂宗无疑有着重大的嫌疑。 问题在于。 对方给自己留信的目的呢? 莫非—— 夏凡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可能。 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当然是南郡薛泽的刀。 他可不会忘记,薛泽便是因为莺莺之事寻上了自己。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宗师,势必会导致双方两败俱伤。 如果再往深处一想能想到什么? 宛阳! 他与卢少阳他们北上前往宛阳的时候,途中便遇到了镇武司的人,从而引发过一番谈话。 夏凡曾猜测。 镇武司的人可能是向南郡救援的,而救援的人便是薛泽。 一旦薛泽与自己两败俱伤,朝廷方面都会损失一个重要的助力,如此一i势必会减轻救苦军方面的压力。 而根据上次与苏骁的谈话,话里话外他都透露出了一个意思。 他和忘魂宗的人有勾结。 要不然他如何会信誓旦旦的表示,他非但知道忘魂宗有人潜伏在宛阳,甚至还掌握着忘魂宗相关的重要机密? 他这是要当二五仔啊! 言归正传。 给他留信的人是否与忘魂宗潜伏在宛阳的是同一个人? 青楼。 确实是一个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藏身之处。 他很好奇。 他没有当场寻人,无非是担心打草惊蛇,万一人没抓到反而溜了怎么办? 毕竟他现在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苏骁说会在合适的时机告知他一切, 想必便包括了对方的详细资料。 毫无疑问,眼下阶段他和忘魂宗在谋划着什么,如今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一旦夏凡轻举妄动,势必会破坏了他们密谋的大计。 因此。 夏凡似乎同样只能等。 “可惜了……” 想到这里,夏凡都不禁轻叹了口气。 咚咚咚——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i吧。” 夏凡随意说了一声,然后便见冷烟款款而i。 “这回又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冷烟,夏凡明显有些意兴阑珊。 “奴家听闻今日钟离渊主动找上了公子,奴家这不是担心而i的吗?”冷烟一脸委委屈屈道。 “我看你是担心我临阵投敌吧?” 夏凡撇了撇嘴道。 他当然知道冷烟为何会找上自己。 谁让他与钟离渊的见面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两人反而还开开心心的去逛窑子了。 这事换谁都不放心啊。 “公子误会奴家了,奴家怎会不相信公子呢?”冷烟笑盈盈道。“其实奴家是i通知公子您一件大事的。” “什么大事?” “再有三天,朝廷的大军便会兵临宛阳城下了。” 第三十一章 激奏 冷烟没有理会夏凡的“胡言乱语”。 而是用沉默来作为自己的无声抗议。 因为他是宗师。 在他面前,冷烟的所有骄傲都会化为卑微。 除非她同样身为宗师,否则彼此注定不会有平等对话的资格。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现实而又残酷。 就像她可以藐视顾溪桥一样。 若非看在对方师门的面子上,按照她的性格,早前便会当街了结他的性命。 花间公子? 呵。 江湖里追捧他的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罢了。 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正如她在夏凡面前一样。 无论她如何搔首弄姿忸怩作态,归根究底都是一种阿谀奉迎的手段。 谁当真谁是傻子。 夏凡不傻,冷烟更不傻。 所以彼此一旦产生分歧,冷烟都会主动退让来维系这段脆弱的关系。 现在。 她却不能再退让了。 为了这一战,朝廷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冷烟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何况人是她拉拢的,出了问题自然需要她来承担。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拉拢对方是否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只是这个念头往往一闪而逝。 毕竟宗师有性格有脾气实属正常。 如果她连这点都忍受不了,她又如何能爬到九卫司率的位置上?难道真有人以为自己是依靠裙带关系与美色吗? “我要修炼了。” 话不投机。 夏凡干脆起身来到床上,盘坐下便闭眼不语。 而房间的烛火悄然熄灭。 徒留下黑暗中的冷烟呆坐在桌椅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 晨光微熹的时候。 夏凡睁开了眼睛,恰巧与桌前的冷烟四目相对。 聆听着屋外响起的吵杂声,他默默走到窗前,随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 平日里冷清异常的宛阳城四处都冒起了火光与浓烟,街道坊巷里都涌出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百姓,哭喊尖叫声都连成了一片。 “你们做的?” 夏凡沉默片刻道。 “是的。”冷烟脸容平静道。“当朝廷大军抵达时,我们潜伏在宛阳里的人便会伺机制造混乱。” “朝廷的大军已经出现在宛阳城外了?” 夏凡顿时蹙眉看向远方的城墙。 “兵贵神速。”冷烟沉声道。“朝廷这回虽然调集了五万大军攻伐宛阳,可真正的主力却是由卫国公统帅的三千神武军,为了打宛阳一个措手不及,从昨日起,卫国公便率领神武军悄悄脱离大军朝宛阳发动了急袭。” “三千人你们便想攻下高城深池的宛阳?”夏凡狐疑道。 “三千足以。”冷烟淡然道。“公子,您知道当初救苦军攻克宛阳用了多少人吗?” “不知。”夏凡摇头道。 “八百。”冷烟不紧不慢道。“而这八百人里大多数都是良莠不齐的江湖中人,但苏云骁却带领着他们硬生生击溃了宛阳方面的守军。” “战争,果然与凡人无关。” 夏凡自然明白了冷烟的意思。 早先他便有过这方面的猜想,如今算是从冷烟口中得到了印证。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 普通人完全没有抵抗武者的力量。 但这不代表普通人在战争里毫无作用。 纵然武者能以一敌千又如何? 事后的战场打扫,乱兵清剿,安民告示,维系治安等等工作,武者一个人能干得来吗? 毕竟武者终归是少数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的。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 武者便是依附在普通人身上不断汲取养分的寄生虫。 即便是夏凡都不例外。 但他没有选择。 他曾经不是没有尝试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偏偏这个世道却不给他一个成为普通人的机会。 你是要跪着活还是站着死? 夏凡都没有选择。 他选择了站着活。 “不出意外的话,朝廷与救苦军逆匪的第一轮交锋已经开始了。”冷烟缓缓走到夏凡的身侧,耳边依稀能听到远方城墙处传来的喊杀声。 “救苦军守得住吗?” 夏凡有点明知故问道。 “这要取决于我们能否拖住苏云骁方面的宗师。”冷烟面色严肃道。“因为苏云骁是一个漠视规则横行无忌之人,一旦局势恶化,他甚至能让宗师出手大肆屠戮。” “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夏凡摇头道。 何况人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我们却不能容忍,更损失不起。” 冷烟铿锵有力道。 尤其神武军是朝廷手中最重要的力量,一旦神武军损失惨重,势必会动摇朝廷的根基。 因为—— 神武军都是朝廷经过一层层严格选拔训练出来的武者,他们无一例外都出自于身家清白的普通人。 朝廷给他们提供最好的待遇,竭尽全力地打造出一支无敌之师。 大晋立国三百年。 光是从神武军走出来的宗师便有十来位。 如今镇武司的三大宗师里便有一位出身神武军。 由此可见神武军对于朝廷的重要程度。 这就像是青训营,源源不断地给朝廷提供武力上的优秀人才。 奈何受限于资质问题,普通人终极一生都徘徊在通脉与开窍之间,能晋升至朝元境者都寥寥可数,更别说是宗师了。 (ex){}&/  身为镇武司的九卫司率,她对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宗师都熟记在心。 而云霄殿作为朝廷最大的心头之患,凡是曾在江湖里露过面的宗师,镇武司都绘有他们的图像资料。 冷烟的记忆非常好。 所以她在看到玄真子的第一眼,脑海里便立刻涌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玄真子?这是他的道号吗?”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这是尊号。”冷烟声音压抑道。“据说在云霄殿里只有宗师才配有尊号。” “尊号?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夏凡若有所思道。 “他过来了。” 这时候冷烟突然紧张道。 “那你还不赶紧走?留在这当炮灰吗?” 夏凡瞥了眼冷烟道。 “公子,镇武司里有记载,这位玄真子乃是宗师里的佼佼者,这辈子甚至可能有望大宗师之境,因此寻常宗师对上他基本都毫无胜算可言,奴家希望公子您切勿莽撞……” 冷烟有心提醒道。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打不过他,见势不妙就跑。 “哇!”夏凡面露惊讶道。“那他能打十个吗?” “打十个?”冷烟迷惑道。 “就是他能打十个宗师吗?”夏凡解释道。 “……公子您不要再开玩笑了,宗师间即便有实力上的差距,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以一当十啊,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宗师,而是大宗师了!” 反应过来的冷烟顿时心急火燎道。 “哦,那就没事了。” 说完,夏凡随手一挥便将身旁的冷烟远远拂到了街边角落处。 “你不该来这里。” 当玄真子距离夏凡仅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脸容无喜无悲地说了句。 “但我还是来了。”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会让我后悔来到这里?” “你很有自知之明。” 玄真子半阖着眼如同高高在上的天人般漠视着夏凡道。 “可惜你这个人却没什么哔数。” 夏凡一副懒洋洋的口吻戏谑道。 “你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玄真子依旧无动于衷道。 “有啊!”夏凡忽地抬头望天道。“你看见你头上的死兆星在闪耀了吗?” “你的遗言我收到了。” 下一刻。 整个街道的空气都仿佛陷入了凝固,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畏缩在角落的冷烟瞬间瞪大了美眸,柔荑不自觉捂向了微张的红唇。 恍惚间。 她看到玄真子打破了空间的屏障,一步之间便迈到了夏凡的身前。 他轻柔地抬起手,一掌便慢慢拍向了夏凡的脑袋。 整个过程里。 夏凡都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毫无所觉。 嘭—— 下一刻。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响。 玄真子突兀地消失在夏凡的眼前。 “希望你千万别来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旋即。 冷烟便看到夏凡抬起头,单手遮挡在眉间疑似喃喃自语了一句。 “公,公子?玄真子呢?” 冷烟回过神,确定周围都没有发现玄真子的踪迹后,她顿时急忙跑到夏凡跟前,语气磕磕绊绊道。 “飞了。” 夏凡收回手,转身便晃悠回客栈道。 “飞了?” 冷烟眼角直抽道。 “字面意思。”夏凡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我听你说他挺厉害的,所以就稍微认真了点。” “您,您的意思,意思是……”冷烟顿时满脸不可置信道。“……您击败了玄真子?” “差不多吧,不过我给他留了一口气。” 夏凡坐回到临窗的位置,重新拿起桌上那杯尚留着余温的茶水喝了一口。 “……” 冷烟沉默了。 她呆呆地看着夏凡悠哉自得的身影,心里都不禁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怪不得。 怪不得他不愿离开这里。 因为—— 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自信到全天下的宗师都没有放在眼里。 而他同样用事实证明。 他是对的。 “公子……” 半晌。 冷烟心神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 “还有什么事?” 夏凡歪了歪头道。 “您……真的是宗师吗?”冷烟声音干涩道。 “你猜。” 夏凡不经意望了眼窗外。 喝完杯中的茶水,他又起身朝客栈外走去。 在经过冷烟身边的时候,他还笑呵呵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琼鼻。 “公子你要去哪?” 冷烟猛然回神道。 “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千万别再跟着我啊,否则别怪我用龟甲缚把你吊在客栈大堂的房梁上。” 夏凡挥了挥手,同时不忘警告了她一句。 与此同时。 玄真子整个人恰巧从空中重重摔落在了衙署内的后院里,意识都完全变得空白一片。 片刻。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只是他却没有看清黑影的面目。 冥冥之中。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都在助我吗?” 话落。 玄真子便感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二章 诡奏 “杀!” 宛阳城头。 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响彻霄。 密集的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金汁滚木礌石如骤雨倾盆奔泻。 狰狞的面孔,染血的刀枪,整个城墙上到处都笼罩着血腥惨烈的厮杀气息,每每有身穿黑色劲服的武者登上墙垛,顷刻间便会有无数持刃士卒蜂拥而至。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冲杀。 纵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可救苦军前仆后继的将士们依旧用血肉之躯疯狂阻拦着神武军猛烈的狂攻。 城楼之上。 苏骁更是身先士卒地拼杀在第一线,这无疑极大鼓舞着救苦军的士气。 “苏首领,神武军退了!” 这时候,簇拥在苏骁身旁的顾溪桥突然发现,他们在艰难击退神武军的又一轮狂攻后,神武军居然没有派兵再度发动进攻,甚至连冲杀到墙根与护城河下的神武军都开始飞快撤离。 见此,满身血污的顾溪桥都不由生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想i是那边分出胜负了。” 苏骁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猎猎招展的大纛之下。 他缓缓高举起手中的长刃。 口里用尽气力地嘶喊了一声。 “万胜!” 下一刻。 “万胜!” 整个宛阳城墙都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激昂宣泄的怒吼。 没过多久。 钟离渊,苏闰甫与玄阳子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城楼之上。 “有劳诸位了。” 苏骁看见他们后,立刻郑重作揖道。 “若无其他要事,老夫先回去了。” 钟离渊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转身便自顾自准备离去。 “清尘,我们也回去了。” 玄阳子神色淡漠地瞥了眼苏骁身旁的张清尘,紧接着同样离开了城楼。 “五叔,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苏骁恭敬送走他们后,旋即面色凝重地朝苏闰甫道。 “我们联手重伤了段宗弼。”苏闰甫没有顾忌尚未离开的顾溪桥,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短时间内,朝廷方面估计是不会再贸然进攻宛阳。” “段宗弼居然重伤了?” 苏骁不禁喃喃道。 他当然知道段宗弼是谁。 因为他便是统领镇武司的三大司率之一,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宗师。 不仅如此。 段宗弼更是出身于神武军,深得当朝皇室信重。 传言段宗弼会调入镇武司担任大司率,完全是奉皇室旨意暗中监察镇武司。 毕竟任何统治者都不可能容许镇武司这样的机构脱离自身的掌控。 “重伤段宗弼的人是玄阳子。”苏闰甫毫无隐瞒道。“当时我与钟离渊分别拖出了贺师古与曹思继,争取给玄阳子创造了重伤段宗弼的机会,可惜最后我们却没有留下段宗弼,硬生生让贺师古与曹思继带着他逃出生天……” “五叔不必自责,事实上您们能重伤段宗弼已经给了骁很大一个惊喜。” 苏骁遥望着远处神武军集结整顿的大军皱眉沉思道。 “只是,玄阳子尊者的实力确实有点超乎了骁的意料。” “事实上五叔和你一样,因为五叔都未曾想到,段宗弼面对玄阳子居然会毫无还手之力。”苏闰甫颇为感触道。 “毫无还手之力?”苏骁面露惊疑道。“即便段宗弼再不堪也是宗师,面对同为宗师的玄阳子尊者怎么可能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便是玄阳子可怕的地方。”苏闰甫面色肃然道。“其实他与段宗弼的实力并无太大差距,偏偏玄真子却总是能提前洞悉到段宗弼的攻击意图,从而才出其不意地重伤了段宗弼。” “料敌先机吗?如果骁碰上这样的敌人,或许同样会落得惨败收场。” 苏骁若有所思道。 “骁,你已经数日未眠,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苏闰甫瞧着目光深沉满脸坚毅的苏骁,忍不住轻叹劝说了一句。 “苏首领,这几日i您一直在殚精竭虑苦思御敌之策,如今朝廷方面损失了段宗弼,势必不敢再轻举妄动,宛阳安危都暂时无忧,您也可以暂歇一下了。”顾溪桥同样趁机劝慰道。“如果苏首领相信在下的话,便由在下代替您镇守在这里。” “溪桥兄,你的好意骁心领了,可是你伤势一直未愈,能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骁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呢?”苏骁摇头道。 “然而救苦军可以没有顾溪桥,但绝对不能没有苏首领。”顾溪桥神色郑重道。“万一苏首领出了什么差池,这场战争我们便再无胜算可言。” “……既然如此,那便辛苦溪桥兄了。” 苏骁沉默片刻,最终没有执拗下去。 他重重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随后唤i救苦军方面还活着的各级主官,在仔细交代一番后,他才拖着厚重的身子与苏闰甫离开了城楼。 当他们回到衙署的时候。 立刻觉察到衙署的气氛变得格外反常。 “署里发生了何事?” 苏骁直接招i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守卫道。 “回禀苏首领,衙署后院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那名守卫连忙上前如实答道。 “死尸?” 苏骁双瞳一缩,下意识与苏闰甫对视一眼。 眨眼间。 两人便火速赶到了后院。 旋即在一处天井看到了玄阳子等人冷若寒霜地站在一具尸体前。 “这是……” 苏骁在看清地上的尸体后,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因为。 地上的死者居然是玄真子。 “玄真子死了。” 这时候,耳边悠悠响起了钟离渊的声音。 “钟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苏闰甫同样一脸惊骇道。 “我哪知道,反正我和他们一回到衙署便在这里发现了玄真子的尸体。”钟离渊拿着酒壶饮了一口满不在乎道。 “衙署里的人呢?他们知道些什么吗?”苏骁神色阴晴不定道。 “刚才他们问了。”钟离渊瞥了眼玄阳子与张清尘昂首示意道。“可惜衙署里的人都毫不知情。” “怎么可能?!”苏骁眉头紧皱道。“要知道衙署后院乃是重兵拱卫之地,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后院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因为他们都中了祝由术。”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清尘突然开口道。 “祝由术?!”苏骁猛地瞪大眼睛道。 “是的。”张清尘语气冷漠道。“师叔已经检查确定过了,你留在衙署里的人全部都失去了一段记忆。” 祝由术。 这是源自于上古时代用作祛病除疾的巫术。 而祝由术修炼至高深阶段,据说能无声无息操控一个人的思想意志。 “更准确的说,他们中的是忘魂术。” 玄阳子面沉如水道。 “忘魂术……也就是说……” 苏闰甫眼皮一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宗门的名字。 “忘魂宗。”玄阳子死死盯视着地面上面容安详的玄真子道。“不出意外的话,玄真子师兄应该是死于忘魂宗之手。” “你们看看玄真子的眉心吧。” 钟离渊漫不经心地提示了一句。 苏骁与苏闰甫闻言,目光齐齐聚集在玄真子的眉心处,果不其然的发现了蹊跷之处。 因为他们在玄真子的眉心发现了一个淡淡的黑点。 “断魂指。” 见多识广的苏闰甫登时脱口而出道。 “这确实是断魂指。”玄阳子冷冷道。“但玄真子师兄的死却没有这么简单。” “等等!” 这时候苏骁忽地脸色一变,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良久。 他才重新返回了天井。 “芸芸没事吧?” 苏闰甫赶忙上前关问道。 身为苏骁的族叔,他自然知道刚才苏骁缘何惊慌离去。 “虚惊一场,芸芸无碍。”苏骁宽慰了一句,旋即便把注意放回在了玄真子之死上面。“关于玄真子尊者的死,五叔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有。” 一说到这个问题。 苏闰甫的脸色都异常沉重起i。 首先可以确定玄真子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忘魂宗的人杀死的。 其次玄真子生前与人在别处有过交锋,最终不敌之下让人重重击落在衙署后院。 从玄真子严重碎裂的胸骨可以知道,他当时受到了怎么样的重创,但那时候玄真子却尚留有一口气并未死去。 至于玄真子交手的敌人彼此都清楚。 夏凡。 因为他们在奔赴宛阳城头抵御神武军进攻的时候,玄真子便是负责前去解决夏凡这个隐患的人。 也就是说。 玄真子极有可能是死于夏凡与忘魂宗的联手之下。 再进一步深思。 既然夏凡是朝廷方面拉拢的人,是否说明朝廷暗中勾结了忘魂宗? “不可能吧?” 苏骁听完后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毕竟夏凡曾公开表示,他是为了得到忘魂宗与河洛传人的相关情报才答应了朝廷的拉拢。 由此可见,他应该与忘魂宗有仇才对。 “欲盖弥彰。” 但玄阳子明显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你们想知道真相的话,为何不亲自去问问他本人呢?” 喝完最后一口酒的钟离渊懒洋洋地说了句。 “这事我们自有主张,无需你的提点。”玄阳子态度冷漠道。“清尘,立刻将宛阳发生的变故传回给殿里,然后处理看顾好玄真子师兄的尸首,师叔有事需要离开一趟。” 说完,玄阳子便径直朝着衙署外走去。 “钟离。” 苏闰甫见状,迅速给钟离渊使了一个眼色。 “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了,刚好我也有点事想要请教下那个家伙。” 钟离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瞬便跟了出去。 玄真子之死无疑会惊动霄殿。 倘若玄阳子也死了,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因为,没有人能承受霄殿降下的怒火。 …… 与此同时。 夏凡正在怜香的雅间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几个姑娘弹奏着琴音。 一曲又一曲。 桌上的茶都换了三轮,结果他却依然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当时在客栈的时候。 他在窗外不经意看到有个陌生的男子朝自己招了招手。 出门不久。 他在一处隐秘的街角找到了那个男子,而男子交给了自己一封信后,双眼一翻便诡异昏迷了过去。 夏凡马上摇醒了这个男子,可男子醒i后却脸色惊恐地质问夏凡究竟是谁,他想干什么?而他又为何会在这里? 面对男子的哲学三问。 一头雾水的夏凡见他不似作伪,干脆便放走了他。 很快。 他的注意都放在了对方交给自己的信上。 这是一封让人熟悉的信。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字迹。 无一不在昭示。 这封信的主人与当初在南溪给他留信的是同一个人。 信上只有一句话。 怜香,天字号雅间。 他如约而至。 结果对方却迟迟都没有现身,疑似放了自己的鸽子。 但人不出现,起码要有点其他表示吧? 不然你特意叫我过i干嘛?难道想看我现场直播吗? 开什么玩笑。 时间拖得愈久,夏凡的耐心都逐渐消磨殆尽。 终于。 在大茶壶都开始上第五轮茶后,夏凡拍下一沓银票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房间。 “公子还请留步。” 刚一走到大堂,他便听见老鸨急忙叫住了自己。 “有事吗?” 夏凡反应冷淡道。 “公子,有人嘱咐我把这个东西给您。” 老鸨迅速将提在手中的一个黑色小包袱递给了夏凡。 “你还记得交给你这个东西的人吗?” 夏凡接过包袱,看似随意问了句。 “容奴家想想,奇怪……为何奴家想不起了呢?” 老鸨顿时陷入苦恼道。 “行了,没事了。” 又是如此。 夏凡轻蹙了一下眉头,转身便走出了怜香。 谁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戏谑声。 “啧啧,你小子逛青楼都不叫上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是你?” 夏凡循声望去,旋即便看到钟离渊枕着双手躺在街边的屋檐道。 “是我。”钟离渊懒懒打了个哈欠,一脸幸灾乐祸道。“小子,你完了,你知道你惹上大祸了吗?” “大祸?你指的是他吗?” 夏凡歪了歪脑袋,漫不经意地伸手指向杵在街道前方,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道。 “是啊。”钟离渊翻起身子坐在屋檐笑嘻嘻道。“谁让你杀了人家的师兄。” “杀人?我没杀人啊。”夏凡闻言一怔道。“之前确实有个玄真子的人i找我麻烦,但老子把他打飞后就没理会了,不过我可以肯定,那家伙绝对没死。” “他确实死了。”钟离渊有意无意瞄了眼他手中的黑色包袱道。“而且是死在了忘魂宗的独门绝技断魂指之下。” “什么?竟然有人敢抢我人头?”夏凡瞬间明悟过i。“不对,忘魂宗的人怎么会突然现身杀了玄真子?而且和老子又有啥关系?” “因为人家现在怀疑你伙同忘魂宗杀了玄真子啊!”钟离渊道。 “我靠,这口锅老子可不背。”夏凡冷吸口气道。“如今老子都还在寻找忘魂宗的人呢,怎么可能会与他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垃圾勾结在一起?” “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钟离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哦豁,完蛋。” 夏凡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迅速拆开手里的黑色小包袱。 结果—— 包袱发现了一封信和一个奇形怪状的玉佩。 “老夫记得那玉佩好像是忘魂宗门下都会随身携带的信物。”眼尖的钟离渊一眼便认清了玉佩的i历,脸上的笑意都更加浓厚道。“小子,信里又写了什么呢?能读出i听听吗?” “没什么,大致意思无非是感谢我出手配合,我想要的东西他们在已经某地给我准备好了,到时候凭玉佩为信物即可拿到手里。” 夏凡拆开信随意扫了两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你们不会信了吧?” “我信不信无所谓啊,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师兄。” 钟离渊伸手指了指街上的玄阳子道。 “老哥,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夏凡立刻神色严肃地朝对面的玄阳子道。 “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玄阳子冷笑道。 “算啦,既然你都认定我勾结忘魂宗了,估计我说啥你都不会听了。”夏凡不由轻叹口气道。“不如给我点时间,让我自证清白如何?” “玄真子师兄真的是你打伤的?” 玄阳子盯视着夏凡突然道。 “是啊,这个我倒是不否认。” 夏凡坦诚道。 “好!那我便给你三天时间。” 说完,玄阳子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这么好说话?” 这回轮到夏凡惊了。 本i他都做好一言不合开片的准备了。 “你没看出i他在拖时间。”钟离渊出声解惑道。“既然连玄真子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他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便想把你拖在宛阳,一旦霄殿那边重新i人,意味着你的死期也到了…… 再者,就算你没有勾结忘魂宗又如何?毕竟玄真子终归是你打伤的,这才让忘魂宗的人有机会出手杀死了玄真子。因此无论如何霄殿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霸道?”夏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我是不是要考虑先下手为强了?” 第三十三章 又死一个 “如果你真的敢对玄阳子下手,你与霄殿便再无缓和的余地了。” 钟离渊不禁哑然失笑道。 “再者,无论是我们亦或朝廷方面都会阻止你的。” “也是,一旦事情闹大势必会殃及到你们,而我同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夏凡略作思索道。“我不在乎得罪霄殿,但我在乎的是不能白白蒙冤背锅。” “所以接下i你打算怎么办?”钟离渊饶有兴致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翻遍宛阳查出真正的凶手啊!” 夏凡将那枚奇形怪状的玉佩随意转动在指间道。 忘魂宗啊忘魂宗。 我看你们这回真是活腻歪了,杀了玄真子也就算了,居然还顺水推舟给老子挖了一个大坑。 怪不得你们会把老子拖在怜香。 敢情是为了让玄阳子i个人赃俱获坐实罪证? “有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随意让人知会我一声,就当是还了你请我逛青楼的情吧。” 钟离渊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眼前的屋檐。 夏凡没有多留,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怜香,旋即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既然忘魂宗的人会请他i怜香,是否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而上次他与钟离渊前i这里便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如今对方就像明晃晃地告诉他。 怜香之前确实是我们的据点,但现在我们已经放弃喽。 回到客栈。 第一时间他便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冷烟。 身为宛阳城内的间谍头子,玄真子之死自然瞒不了她。 “公子,您杀了玄真子?” 看着面色苍白语气紧张的冷烟,他便知道对方并不清楚玄真子之死的内情。 “玄真子确实死了,但杀他的人是忘魂宗的人。” 夏凡慢悠悠坐在临窗的桌椅处道。 “忘魂宗?忘魂宗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宛阳?他们又如何会杀了玄真子?” 冷烟闻言,脑海里顷刻间便泛出了无数的疑问。 “你问我,我问谁。”夏凡没好气道。“最关键的是忘魂宗还诬陷我勾结他们杀害了玄真子。” “什么?”冷烟顿时惊骇出声,转而便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公子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有个好像是玄真子师弟的人主动找上了我。” 夏凡轻叹一声,旋即把i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 冷烟听完便浑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脸色都不断在变换。 “话说回i,你们镇武司真的不知道宛阳潜伏着忘魂宗的人吗?” 夏凡若有所思地看着冷烟道。 “公子,您太高看我们镇武司,也太小瞧忘魂宗了……”冷烟闻之不由苦笑道。“不过,奴家倒是不意外宛阳会有忘魂宗的人。” “何出此言?”夏凡抖了抖眉毛。 “因为魔宗与霄殿向i势如水火,而救苦军背后又有霄殿扶持,如今朝廷攻伐宛阳,魔宗方面未必没有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思。”冷烟缓缓解释道。“兴许,忘魂宗便是魔宗内部派i观望形势的,只是忘魂宗方面可能都没有想到,玄真子居然会惨败给公子,同时给予了他们杀死玄真子的天赐良机。” “如此说i,一切还是我的错咯。”夏凡无语道。 “公子没有错,这只能说是有心算无心吧。”冷烟叹道。 “如今霄殿的人已经误会我勾结忘魂宗杀害了玄真子,而我又是你们这边的人,你觉得霄殿方面会不会怀疑,朝廷也有勾结忘魂宗的嫌疑?” 夏凡看似不经意地推测道。 “公子,奴家不否认朝廷或许会与魔宗存在勾结,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方面根本没必要冒着得不偿失的风险去激怒霄殿。” 冷烟瞬间便明白了夏凡话里的意思,然而她的反应却相当平静。 “因为,现阶段还不是朝廷与霄殿撕破脸皮的时候。” “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夏凡晒然一笑道。 “公子可知,今日宛阳一战,霄殿的玄阳子出手重创了我们镇武司的大司率段宗弼大人?”冷烟忽然话锋一转道。“而这位玄阳子便是玄真子的那位师弟。” “然后呢?”夏凡有些不明所以道。 “这意味着朝廷方面接下i暂时无法再攻宛阳,而我们原定的计划都要被迫中止延后了……”冷烟心情沉重道。 其实她还有话没说。 玄真子的死无疑会惊动霄殿。 霄殿方面势必会再度派人前i。 但这一次,对方不单单是要派人接替玄真子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定会给玄真子报仇。 而夏凡无疑是首当其冲的对象,甚至连朝廷方面都会受到波及影响。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开始悄悄变质了。 “原i如此。”夏凡恍然道。“那我正好借着这段时间把忘魂宗潜伏在宛阳的人给揪出i。” “难道公子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吗?”冷烟面露担忧道。“尽管玄真子并非公子亲手所杀,但霄殿绝对不会为此放过公子您的。”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i吧。”夏凡一脸淡然道。“如果他们不打算和我讲理的话,到时候我自会让他们心平气和的与我讲理的。” “公子,奴家知您实力非凡,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冷烟一副欲言又止道。 “想不到你还蛮关心我的嘛,这让我都不禁产生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夏凡笑了笑,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己随意绑扎的发髻。 可惜老子又不是平头哥。 “公子……” 冷烟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起身向夏凡告辞道。 “奴家这边暂且有要事离开宛阳,公子这两日还请务必小心,如果公子想要联系奴家,大可在窗前挂一条白布。” “我知道了。” 夏凡随意摆了摆手道。 冷烟离开不久。 他便独自返回了房间,直接盘腿坐在床上静心修炼起i。 直至夜幕降临。 突然有一样东西从窗外射入了房间。 终于i了吗? 黑暗中。 夏凡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走到桌前。 然后看到桌上插着一支短箭。 而短箭上卷着一张纸条。 他拔出短箭,随手取下纸条看了眼。 紧接着他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客栈房间。 半晌。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南的一处普通民宅。 “我需要一个解释。” 民宅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烛火,而桌前站在一个伟岸坚毅的男人。 苏骁。 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都格外冷漠道。 “前辈,您相信玄真子之死晚辈并不知情吗?” 苏骁神色沉重地说道。 “但玄真子却死在了忘魂宗的手里。” 夏凡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道。 “前辈,晚辈承认自己曾与忘魂宗在暗地里有过交易,甚至晚辈同样试图借助魔宗之手密谋过霄殿,可是……”苏骁咬牙道。“玄真子之死真的与晚辈无关,这件事情即便是晚辈都蒙在鼓里。” 说着,苏骁便从袖口处掏出一卷文书郑重其事地递向夏凡。 “事到如今,晚辈也不敢有半点遮掩,而这便是晚辈掌握的所有关于忘魂宗的情报。” 夏凡一言不发地接过那卷文书,打开之后便细看起i。 一时间。 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异常安静。 “宁朵?” 如同苏骁所言,这卷文书的确记载了许多忘魂宗的隐秘。 比如忘魂宗在隶州与宛阳的据点,眼线布置,接头暗语等等。 最关键最重要的是上面直接记载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当夏凡看完关于她的资料后,不由得轻声念叨了出i。 因为—— 对方便是这两年i一直在暗地里与苏骁接触的人。 而且苏骁还特别批注,对方在忘魂宗的身份地位不低。 可惜这人向i神秘莫测,连苏骁都在文书里言明只见过对方两面,而且还从未目睹过对方的真容。 他只知道对方叫宁朵。 并根据体型声音举止判断。 她是一个女人。 更准确的说,她很有可能是一个处于碧玉年华的女孩。 “前辈,晚辈已经从钟离前辈那得知了您今日在怜香的遭遇,如果晚辈所料不差的话,设计陷害您的便是这个叫宁朵的女人。” 苏骁沉声道。 “你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吗?” 夏凡合上文书道。 “抱歉前辈,晚辈同样不知对方目前的下落。”苏骁苦涩道。“因为她一直都是单方面用书信联系晚辈,距上次见面都已经相隔了八个月的时间……” “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引她现身吗?” 夏凡盯视着苏骁道。 “有!”苏骁斩钉截铁道。“这也是晚辈今夜约见前辈的目的。” “哦?”夏凡眉毛一扬。 “忘魂宗擅自主张杀害了玄真子,所以他们必须要给晚辈一个交代。”苏骁深吸口气道。“否则,晚辈有理由怀疑,他们背弃了与晚辈事先达成的交易与计划。” “你觉得,忘魂宗是否早已知晓你与我私下会晤这件事情?”夏凡若有所思道。 “这点晚辈可以用性命向前辈保证,凡是知道此事的都是晚辈最信任的人,哪怕是死他们都不可能背叛晚辈。”苏骁信誓旦旦道。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放心。” 夏凡不禁摇头轻叹道。 这fg立得太明显了。 “莫非前辈还是信不过晚辈吗?”苏骁面色沉重道。 “一切等我抓住那个女人再说。”夏凡摆摆手道。“还是说说你今夜准备怎么引她现身吧。” “事实上晚辈在发现玄真子之死后,晚辈便已经悄悄联系了对方,并约定今夜子时在城东的一处空宅相见。” 苏骁毫无隐瞒道。 “如果她不i呢?”夏凡淡淡道。 “这说明忘魂宗确实背弃了晚辈。”苏骁低沉道。 “时辰差不多了。” 夏凡突然望向窗外说了句。 “晚辈这便去赴约了,到时候前辈大可藏匿在附近,以免惊动了对方,到时候一旦她现身,晚辈便会给前辈发出信号。” 苏骁立刻会意地朝夏凡拱手说道。 “你去吧,我会悄悄跟住你的。” 夏凡点点头道。 苏骁没有耽搁。 他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旋即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 一直远远吊在苏骁身后的夏凡便看见他纵身跃入了一座大宅的围墙里。 他耐心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结果发现宅里却毫无动静后,他心里顿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没有犹豫。 直接便闯入了大宅里。 然而—— 苏骁却神秘失踪了。 他搜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远处突然传i了一声厉喝。 是苏骁的声音! 第一时间。 夏凡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迅速离开宅子奔赴向事发地,不料他抵达现场后依旧没有看到苏骁,反而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玄阳子! 只见他身体僵直地站在街道上,脸上仍然还残留着一丝愤怒至极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居然真的杀了玄阳子?” 这时候,一个飞速赶至的身影在看到街道上毫无生息的玄阳子后,立刻扭头看向夏凡满是不可思议道。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啊!” 夏凡瞪了一眼i者,整个人都有点如坠冰窖的感觉。 玛德! 又让人算计了! 片刻。 街道上闻听到动静的士兵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了出i,眨眼便围困住了夏凡等人。 “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 士兵们让开一条道路。 然后便见苏骁领着几个人出现在夏凡眼前。 “师叔!” “玄阳子尊者?” “玄阳子?!” 不出意外。 他们都注意一下子都放在了死去的玄阳子身上。 “尊驾!是您杀了玄阳子尊者?” 苏骁深吸口气,在苏闰甫的伴同下目光灼灼地盯视向远处的夏凡道。 “苏骁,不是你带i我这里的吗?” 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骁道。 “尊驾,您是否认错人了?”谁知苏骁却皱眉道。“在下此前一直都待在衙署里,从未离开半步,这点有很多人都知道。” “你确定你此前都没见过我?”夏凡眼皮直跳道。 “尊驾,在下只记得曾与尊驾在衙署见过一面,此后便再无任何交集。” 第三十四章 没这么简单 是他。 不是他。 夏凡没有在打哑谜。 他现在很认真地在端详着眼前不似作伪的苏云骁。 这一刻。 他的大脑如同处在超频状态。 记忆里衙署初次见面的苏云骁,后来在城南民居与他私下会晤的苏云骁。 两个人的形象不断在脑海里相互重叠,种种细节特征的对比之下,逐渐开始凸显出了不同的差异之处。 比如。 苏云骁的实力。 他记得曾与冷烟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苏云骁很难杀?” “因为他距离宗师之境只有一步之遥。面对寻常的朝元境武者围攻,他都能从容而退。” 当时心不在焉的夏凡并没有引起重视。 要知道他连宗师都不以为然,何况是区区宗师之下的苏云骁。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 眼前的苏云骁无疑比之前他在城南私下会晤的苏云骁更具威严与气势。 容貌可以骗人,但气质不会骗人。 他同样不会忘记。 初次在衙署里造访苏云骁,由始至终,对方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可后来的苏云骁却表现得更加恭顺与敬畏。 那会夏凡没有想太多,毕竟人家有求于人,难免会放低身段。 但事到如今。 他如何还不明白。 有人冒充苏云骁算计了自己。 关键是对方还伪装得惟妙惟肖。 这让他不禁又联想到了一个人。 韦安山。 当初韦安山便在涪安县伪装冒充了当地大族贾氏家主贾元礼,同时借助这层身份接连制造了灭门惨案。 若非夏凡的提醒,当时根本没有人能猜到凶手会是韦安山这个内鬼。 不过解决韦安山的事情后,夏凡便直接一走了之了。 问题是谁能想到。 韦安山之事后来会牵扯出如此多的隐秘。 摘星楼,画眉舫,忘魂宗。 三者都涉足其中枝节交错,使得整个事件都变得扑朔迷离。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忘魂宗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盯上了自己,甚至不断在给他下套,意图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原因呢?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的话,忘魂宗有必要一直算计自己吗? “钟离老哥,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你一下。” 夏凡无视周围虎视眈眈的面孔,不紧不慢地看向钟离渊道。 “什么事?” 钟离渊蹙眉疑惑道。 “忘魂宗的人是否都特别擅长伪装易容之术?”夏凡直接道。 “……”钟离渊略作思索道。“据老夫所知,忘魂宗门人确实精通伪装易容之术,而且极少以真容示人,因此忘魂宗在江湖里才显得如此神秘,但易容之术终归是道,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改头换面并非难事,根本无需藏头露尾……” “问题是易容之术用对地方的话,无疑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夏凡轻描淡写道。 “你是指……” 钟离渊顿时若有所思道。 “忘魂宗有人故意伪装冒充成苏云骁,然后一步步诱使我落入了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说着,夏凡的目光都渐渐落在了面不改色的苏云骁身上。 “你觉得他们会轻信你这番说辞吗?” 钟离渊轻叹口气道。 “你觉得,我需要你们相信吗?” 夏凡扫视了一眼众人,嘴角突然微微上扬道。 “你想干什么?” 钟离渊闻言瞬间脸色一变,街道的气氛都变得紧张凝固起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夏凡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角头发都渐渐无风飘动起来。 下一刻。 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以夏凡为中心渐渐蔓延开来。 “这是……” 钟离渊突然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夏凡,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忘魂宗也配和老子混为一谈?” 话音落下。 无形的威压轰然从夏凡身上爆发出来。 霎时间。 周围的救苦军士卒纷纷瘫软昏厥在地,甚至连苏云骁与张清尘都半跪在地死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唯独身为宗师的苏闰甫与钟离渊依旧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没有倒下。 他们神色惊恐地望着夏凡。 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 大…… 大宗师! 他居然是大宗师! “替我转告忘魂宗,你们失算了,没救了,等死吧!” 夏凡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便转身离开。 良久。 即便夏凡早已离开。 可他遗留在现场的威压仍然让众人久久都没有挣脱出来。 “闰甫,你可把老子害惨了。” 钟离渊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苦涩地说道。 “大,大宗师!怎么可能!他居然是大宗师!” 苏闰甫呆怔在原地,根本没有理会耳边钟离渊的抱怨,嘴里不断在喃喃自语道。 “呵呵……老子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他一直让人捉摸不透,敢情他还真是大宗师啊!”钟离渊干脆躺在地上有感而发道。 “你早知道他是大宗师?” 苏闰甫闻言,立刻回过神盯向钟离渊道。 “老子确实试探过他,但他避而不答,老子哪知道他是大宗师,难道你想让老子直接出手试探他吗?老子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会无端去得罪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钟离渊没好气道。 “怪不得,怪不得……” 苏闰甫苦笑出声道。 “闰甫,事实证明,他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忘魂宗栽赃嫁祸给他的阴谋。”钟离渊突然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忘魂宗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上喽,真是要笑死老子了!” “笑笑笑!笑个屁!”脑子清醒过来的苏闰甫怒瞪向钟离渊道。“如今连我们都不幸冤枉得罪了这位大宗师,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闰甫宽心,老子接触过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会随便迁罪人的家伙。”钟离渊收敛笑容正色道。“他现在的确很生气,但你没听他说吗?他生气的目标是忘魂宗,关你们屁事!” “钟离兄,你忘了吗?他现在是朝廷一方的人啊!” 苏闰甫悲叹道。 “那你觉得,朝廷方面能使唤一个大宗师吗?”钟离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闰甫道。“估计朝廷方面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比你们还要惊慌呢。”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钟离兄说得对,是老夫欠缺考虑了。” 这时候。 苏云骁缓缓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云骁,你没事吧?” 苏闰甫见状连忙上前搀扶道。 “五叔,云骁没事,先看看周围的弟兄有没有事吧。” 苏云骁面无表情地推开苏闰甫,一个个开始上前检查地上昏厥过去的救苦军士卒。 “他们没事,那位前辈刚才只是警告我们,并没有实质的杀意。”苏闰甫叹道。“所以他们只是一时承受不了那位前辈释放的威压晕过去了而已。” “如此云骁便放心了。” 在耐心检查过周边救苦军士卒的情况后,苏云骁才如释重负道。 “云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苏闰甫表情严肃道。“如今您也知晓了那人真正的身份,一旦他偏向于朝廷,我们便再无半点胜算可言。” “五叔,不必慌张,您似乎忘了什么人吗?” 说着,苏云骁神色淡定地瞥了眼怀抱着玄阳子尸体的张清尘。 他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 始终都一言不发。 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片刻。 苏云骁发出信号,唤来了其他地方的救苦军士卒,然后挨个安置好这些昏迷过去的弟兄们,这才心思沉重地返回了衙署。 “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后院。 苏云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看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很遗憾,这是我们都未曾预料到的意外。” 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低沉响起。 “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云骁面无表情道。 “但他同样抓不住我们。” 那个声音道。 “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苏云骁冷漠道。 “相信我们,很快,他便没工夫怀疑你了。” 说完,那个声音便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 夏凡已经回到了客栈。 但他不在房间。 而是在客栈的屋顶上躺着,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 因为他现在一点修炼的心思都没有。 他不装了,摊牌了。 彻彻底底地告诉了苏云骁他们。 老子是大宗师。 而一个大宗师会和忘魂宗同流合污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不可能。 如此一来,夏凡都洗去了自己勾结忘魂宗谋害玄真子玄阳子的嫌疑。 无非是谁都不会相信。 一个大宗师想要杀人的话,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 忘魂宗也配和他混为一谈? 这简直是对大宗师的侮辱。 夏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关键是他至今都不知道忘魂宗之人的下落,这让他想发泄都没地方发泄。 但他有一个怀疑。 苏云骁。 真正的苏云骁难道真的毫不知情吗? 忘魂宗的人冒充谁不好,偏要冒充苏云骁? 何况假冒的苏云骁透露了太多无关的秘密。 话里话外似乎都在向夏凡暗示,真正的苏云骁有动机勾结忘魂宗。 这一次,夏凡没有轻易上钩。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或许。 苏云骁是忘魂宗手里的一枚棋子。 而且是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 一旦他追查向苏云骁,无疑等于向忘魂宗发出示警。 面对一个狡猾的猎物,猎人便应该更加狡猾。 他倒是想要看看。 如果他不动苏云骁,接下来忘魂宗又会有什么举动? 从他暴露身份的那一刻开始。 彼此都转换了角色。 现在。 他才是占据主动权的猎人。 任你万般诡计,我自一力破之。 哪怕你们弃车保帅逃之夭夭,老子都要堵你们家的泉水去。 看谁玩得过谁。 翌日。 夏凡正在客栈大堂用早膳的时候。 一个曼妙的人影慌慌张张地闯到了他的身前。 “公子……” 冷烟颤颤巍巍地站在他身前,随时都可能瘫软在地的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坐。” 夏凡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面饼道。 “谢公子。” 冷烟长舒口气,同时谨慎微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有事吗?” 夏凡夹着桌上的菜狼吞虎咽,丝毫都没有顾忌个人形象道。 “公子……”冷烟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道。“奴家已经听闻了昨夜宛阳发生的变故,没想到……” “没想到玄阳子死了,还是老子是大宗师?” 夏凡看也没看冷烟一眼,依旧专心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两者兼有。”冷烟沉默半晌道。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三两下解决掉剩余的饭菜后,夏凡掏出手帕抹了抹嘴道。 “后悔?”冷烟一时愣怔道。 “后悔接受我的挖墙脚啊。” 夏凡瞥了眼冷烟笑了笑。 “公子……都这时候了您还要打趣奴家吗?”冷烟闻言不由苦笑道。 “说说吧,你怎么又回来了?”夏凡端起桌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不忘补充了一句。“说正事。” “……段宗弼大人死了。” 冷烟犹疑片刻道。 “段宗弼?就是你们镇武司的那个大司率?”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是的。”冷烟面色沉重道。“段宗弼大人昨日回到营里突然伤势恶化,未来得及救治便撒手人寰了。” “然后呢?” 夏凡不以为意道。 “然后,段宗弼大人的尸体在昨夜神秘失踪了……” “嗯?失踪了?” 夏凡顿时一怔。 “最重要的是我们之前收到了一个消息……”冷烟银牙紧咬,仿佛鼓起了偌大的勇气道。“公子,你知道玄阳子是怎么死的吗?” “这又关玄阳子何事?”夏凡更加迷糊了。 “因为玄阳子便是死在了段宗弼大人的裂心掌之下。”冷烟深吸口气道。“这是苏云骁那边验尸后得到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段宗弼是诈死,甚至可能勾结忘魂宗合谋杀死了玄阳子?”夏凡瞬间明悟道。 “这便是奴家惶恐的地方。”冷烟声音颤抖道。“奴家敢向公子用性命担保,关于段宗弼大人勾结忘魂宗一事,我们镇武司完全毫不知情……” “不是你们镇武司,难道是朝廷了?” 第三十五章 引蛇 冷烟的意思不言而喻。 朝廷是朝廷,镇武司是镇武司。 归根结底,镇武司的权力再大也只是隶属于朝廷的一个机构。 如今玄阳子死于镇武司大司率段宗弼之手,而夏凡又接连遭到忘魂宗的构陷。 这是否说明。 真正与忘魂宗勾结的是镇武司? 但冷烟却表示镇武司对此事毫不知情,深怕夏凡会迁罪于镇武司。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忘魂宗得罪了夏凡这位大宗师。 而大宗师一怒根本不是镇武司能承受得起的。 冷烟觉得自己太难了。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她成功帮镇武司拉拢了夏凡这个强援,如今又惊喜得知对方是大宗师,两份喜悦重叠在一起本该收获到更多的喜悦。 偏偏段宗弼大人疑似勾结忘魂宗杀害了玄阳子。 这让夏凡会怎么想? 这让镇武司又如何自处? 尤其是冷烟自己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和夏凡解释。 谁让她和夏凡的“关系”最好,她不来谁来? 问题是今时不同往日。 如果夏凡只是宗师,冷烟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要命的是他不是宗师,而是大宗师! 宗师固然稀少,但大宗师则堪称凤毛麟角,甚至几十上百年在江湖里都难得一见。 现在。 冷烟却是真真切切地第一次接触到大宗师。 如果她是现代女性。 说不准都有胆子拿出手机自拍合影发到朋友圈和微博去了。 “好激动,好兴奋,第一次遇到活的大宗师……” 可惜。 实际上冷烟在夏凡面前一直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丝毫不敢再有半点矫揉造作。 “公子,贺曹两位大人在得知此事后同样震惊不已,所以他们第一时间便已经派人传书京城……” 冷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凡的脸色道。 “同时贺曹两位大人让奴家转告公子,镇武司一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的。” “说实话,你觉得朝廷会有勾结忘魂宗的可能吗?” 夏凡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冷烟沉默片刻道。“有。” “哦?” 夏凡不动声色道。 “不瞒公子,据奴家所知,朝廷方面极有可能与魔宗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合作。”冷烟语气干涩道。“尽管朝廷刻意隐瞒了我们镇武司,但我们镇武司多多少少还是觉察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 “朝廷会与魔宗勾结并不奇怪,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夏凡平静道。“否则单凭你们朝廷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各大宗门给予的压力。” “公子所言甚是。”冷烟叹怅道。“因此我们镇武司对此都心照不宣的佯装不知。” “但玄阳子的死却有蹊跷。” 夏凡摩挲着杯沿道。 “这正是奴家想说的。”冷烟心情沉重道。“如果朝廷真的勾结忘魂宗密谋杀害了玄阳子,那么朝廷方面是绝无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这个证据指的便是玄阳子是死于段宗弼的裂心掌。 “这个段宗弼是什么来历?”夏凡若有所思道。 “段宗弼大人……” 很快,冷烟便将段宗弼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夏凡。 听完之后。 夏凡只觉得这个叫段宗弼的家伙真是堪称平民的逆袭。 他出身贫寒,原名段二。 父母祖辈皆是乡野村民。 在他十六岁服兵役的时候,恰逢遇到神武军之人秘密甄选合格的士卒。 结果身体条件出众的段二不出意外成为了神武军的一员。 当段二开始习武后,立刻展现出了他在武学上的惊人天赋。 一年淬体,三年通脉,五年开窍,十年朝元。 不到二十年的时间。 他便成功晋升至宗师境界。 然后—— 他就一路扶摇直上,甚至迎娶了当朝的公主,连皇帝都亲自给他赐名宗弼。 所以。 段宗弼可谓是当朝皇室最信重的心腹之一,也是最不可能背叛朝廷的人。 不怪乎镇武司得知玄阳子死于段宗弼之手后,立刻便怀疑这是朝廷的暗中指使。 “你们有想过,假如这个段宗弼不是真正的段宗弼呢?” 由于吃过一次亏的关系,夏凡很容易便产生了这方面的联想。 “公子,您怀疑段宗弼大人是他人假扮的?” 冷烟瞬间明白了夏凡的意思。 “如果段宗弼真是他人假扮的,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夏凡摸了摸下巴道。“忘魂宗在故意激化朝廷与霄殿的矛盾,彻底搅浑了宛阳这潭水。” 仔细想想。 从忘魂宗陷害自己伊始。 对方估计不单单是想要借刀杀人。 毕竟夏凡身为朝廷一方的人,玄真子死了朝廷方面势必都会受到猜忌与牵连。 但忘魂宗失算了。 在他们谋害玄阳子意图故技重施嫁祸给夏凡的时候。 谁能想到夏凡竟然展现出了大宗师的实力,一举粉碎了他们的阴谋。 问题是忘魂宗的阴谋真的失败了吗? 没有。 因为玄阳子是死于段宗弼之手。 按照忘魂宗原本的算计,大概是想要坐实夏凡和朝廷与忘魂宗勾结的铁证。 即便夏凡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如何? 可脏水已经成功泼到了朝廷身上,霄殿方面会善罢甘休吗?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忘魂宗的阴谋已经成功了。 一旦朝廷与霄殿激化矛盾。 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毫无疑问。 苏骁! 你说他与忘魂宗没有勾结?谁信啊! 关键在于。 这一切都是夏凡的猜测。 因为他没有证据能证明苏骁确实勾结了忘魂宗。 他不动苏骁,无非是想抱着顺藤摸瓜的心思揪出幕后主谋。 否则打草惊蛇吓跑了对方,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 对方不是喜欢玩吗?那夏凡同样不介意陪她玩玩。 看看最后谁玩得过谁。 如果玩不赢…… 他就堵对方家泉水去,老子就耍无赖了,你能奈我何? 至于朝廷与霄殿? 谁管他们去死。 “……公子,奴家会把您的猜测转告给司里的。” 冷烟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事实上镇武司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分析吗?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毕竟朝廷真的与魔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谓是黄泥掉到了裤裆里…… 眼下之际。 镇武司最关心的并非是忘魂宗的阴谋,而是如何安抚好夏凡这位大宗师。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激怒一个无牵无挂的大宗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得罪不起夏凡。 但他们得罪得起霄殿。 因为这是朝廷与霄殿的暗战。 彼此的战争都限制在约定俗成的规则范围内。 即便霄殿大发雷霆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朝廷方面痛下杀手,否则一旦坏了规则,霄殿面对的敌人可不单单是朝廷了。 所以朝廷可以承受规则范围内的损失,却无法承受规则范围外的损失。 而夏凡便是一个不在规则里的人。 要知道他的出身,他的来历,至今为止都仍旧是一个谜团。 在没有搞清楚这些之前,哪怕是惹得起夏凡的霄殿都不会轻举妄动,更别说是惹不起的朝廷了。 冷烟的任务便是好好供着这位大爷。 他说是就是,他说对就对。 总之一切都要顺着这位大爷的心意。 “话说你认识一个叫宁朵的女人吗?” 沉思中的夏凡突然向冷烟抛出了一个问题。 “宁朵?”冷烟苦思片刻道。“抱歉公子,请恕奴家并不知道您说的这个女人是谁。” “也是,这个名字很可能是个假名化名。” 夏凡想了想道。 既然与他私下会晤的苏骁是假冒的,他给的忘魂宗资料在真实性上自然是有待商榷。 “公子,奴家斗胆冒昧问一句,这个叫宁朵的女人是谁?”冷烟小心翼翼道。 “我猜她便是搅动整个宛阳的幕后主使。”夏凡心不在焉道。“而宁朵这个名字暂且便当作是对方的代号吧。” “公子您想要找出这个人吗?”冷烟鼓起勇气道。“或许我们镇武司可以帮到公子。” “你确定你们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查出她吗?”夏凡目光灼灼地盯视向冷烟。 “公子,只要您信得过奴家,奴家便不会令公子您失望的。”冷烟不敢直视夏凡,下意识便低头轻声道。 “跟我来吧。” 说着,夏凡便径直朝着楼上房间走去。 不明所以的冷烟顾不得多想便连忙跟了上去。 片刻。 房间里。 夏凡翻找出一盒脂粉抛向冷烟。 “公子,这是……” 冷烟接过手,不由面露疑惑地看向夏凡。 如果放在以往,收到脂粉的她兴许会故意打趣对方两句,但现在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情况是这样的……” 三言两语之下,夏凡便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公子,您的意思奴家已经明白了。” 冷烟听完后,她打开盒子嗅了嗅,旋即郑重其事地收入怀中朝着夏凡说道。 “记得,千万不要惊动了她。” 夏凡再次警告了一句。 “公子,这次奴家会亲自出手,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冷烟的美眸里悄然闪过一丝厉色道。 “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也不好指手画脚,你自己看着办吧。”夏凡摆了摆手道。 “是的公子,奴家这便先行告退了。” 冷烟正色道。 “去吧。” 冷烟走后不久。 夏凡同样溜达出了客栈,看似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起来。 他去了一趟城南的郭家酒肆。 里面果不其然地人去楼空。 “出来吧,都跟我一路了,你还真是闲得慌啊?” 空无一人的酒肆里,夏凡在柜台处留下一张银票,然后便提过两坛酒坐在了附近的桌上。 “你以为老子想要跟着你吗?” 钟离渊一脸晦气地走了进来,一屁股便坐在夏凡身前,同时毫无拘束地拿起其中一坛酒往嘴里灌了两口。 “你不怕我吗?” 瞧着混不吝的钟离渊,夏凡都饶有兴致地说了句。 “怕个屁,老子又没招你惹你的,难不成你还会杀了老子啊?”钟离渊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抹嘴道。 “老子是大宗师哦~”夏凡特意拉长了一下声调。 “嘁,大宗师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再给老子十年八年,说不定老子也是大宗师了。”钟离渊哼哼道。“到时候谁怕谁啊!” “苏骁他们很紧张吗?” 夏凡摇头笑了笑,旋即掏出一个碗给自己倒上了酒。 “换你你不紧张吗?”钟离渊没好气道。 “你知道我指的紧张不是那个紧张。” 夏凡抿了一口酒,嗯,味道有些淡有些杂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钟离渊轻叹了一声。“你在怀疑苏骁对吗?要不然你昨夜临走的时候便不会故意说出那番话了。” “他的嫌疑很大。”夏凡平静道。 “那你当时为何不直接动手逼问他?” 钟离渊闷闷不乐地又灌了两口酒。 “你觉得我能问出什么吗?”夏凡淡淡道。 “他不会,也不可能开口的。”钟离渊沉声道。“一旦他开口的话,霄殿必然不可能放过他,甚至连闰甫与他胞妹都会遭到牵连。” “这便是我没有动手的原因之一。”夏凡目光出神地望向窗外道。 “玄阳子的死有蹊跷。”钟离渊突然道。 “我知道,已经有人和我说了。”夏凡不以为意道。“忘魂宗似乎在刻意激化朝廷与霄殿的矛盾。” “如果没有你,这场战争无疑会走向失控的边缘。”钟离渊莫名笑道。“可惜,忘魂宗失算了。” “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夏凡道。 “如果你仍旧留在宛阳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再动手的。”钟离渊笃定道。 “如果我离开了宛阳呢?” 夏凡回过头,拿起碗中酒一饮而尽。 “要走便趁早,迟则生变。”钟离渊难得一脸严肃道。“或许这时候他们已经在考虑悄悄撤离宛阳了。” “你知道忘魂宗的山门在哪吗?”夏凡沉思良久道。 “老夫记得好像在蕲州三彭岭一带,离了宛阳,出了隶州后一直向东便是了。”钟离渊道。 “回去替我转告他们一句。” 夏凡缓缓起身朝着酒肆外走去。 “什么事?” “从此以后,江湖里便不会有忘魂宗了。” 第三十六章 狐狸的尾巴 夏凡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这一次。 他没有信口开河。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忘魂宗他都吃定了,魔宗也留不住。 他说的。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 夏凡便直接离开了客栈,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向宛阳的北门。 面对重兵集结守备的北门。 他却视若无睹。 一路上胆敢有救苦军士卒企图阻拦。 光是一个眼神,所有人都当场身体僵直无法动弹。 渐渐地。 夏凡引发的动静吸引了愈来愈多闻风赶来的救苦军。 显然。 他走得太快,太急。 这让苏云骁方面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前辈!还请您手下留情。” 庆幸的是顾溪桥尚留守在北门。 当他得知有个神秘的年轻人如入无人之境强闯北门的时候。 顾溪桥的脑海里顷刻间便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此。 他在第一时间便飞快赶至。 果不其然地发现来者正是夏凡。 “顾?你怎么跑这来了?” 夏凡看着眼前在众多救苦军簇拥下的顾溪桥,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一副翩翩公子的风采。 “前辈,晚辈既然已经投奔了苏首领,自然有责任承担守城的义务。” 顾溪桥面露苦色地朝着夏凡恭敬行了一个礼。 由于他一直都处在前线的关系。 苏云骁似乎为了稳定军心与局势,至今都没有派人告知他后方发生的变故。 也就是说。 顾溪桥根本不知道玄真子玄阳子已死。 更不知道夏凡是大宗师。 仿佛成为了一个被遗忘的工具人。 估计等他知道所有实情后整个人都要懵圈了。 “不错,经过战火的洗礼,你现在的模样反而让人感觉顺眼多了。” 以前的顾溪桥给夏凡的印象如同古装电视剧里的鲜肉。 但现在的顾溪桥却充满了些许铁血硬汉的味道。 这不禁让夏凡都有些刮目相看。 “前辈,请恕晚辈斗胆冒昧问一句,您这回为何要无故强闯北门,莫非是受了朝廷方面的指示吗?” 顾溪桥没有理会夏凡的调侃,而是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态度质问道。 “你觉得朝廷方面管得着我吗?”夏凡淡淡道。“其实我就是有事出个城而已。” “……”顾溪桥半信半疑道。“前辈,如果您只是要出城的话,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呢?” “因为动静愈大,愈容易引人注目啊。” 夏凡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本来他就是故意在闹大动静给忘魂宗看的。 “前辈……”顾溪桥欲言又止,最终无奈轻叹道。“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晚辈愿意亲自送您出城。” “好啊!” 夏凡无所谓道。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也不让你难堪,城门便不必开了,直接带我上城墙吧。” “这个……”顾溪桥下意识皱眉道。 “不能吗?” 夏凡语气平静道。 “可以!前辈这便随晚辈来吧!” 顾溪桥咬了咬牙,旋即便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 团团围住夏凡的救苦军士卒都如同潮水退去。 顾溪桥屏退了所有人,独自领着夏凡朝城墙登去。 他明显有意放慢了速度。 途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试图在转移着夏凡的注意。 “顾,你不必费尽心思拖延时间了。” 夏凡如何不知道顾溪桥那点九九。 当彼此登上城墙的时候。 夏凡懒懒的伸了一下腰,目光眺望着驻扎在远方壁垒分明的朝廷大军道。 “抱歉前辈,毕竟这是晚辈的职责所在。” 顾溪桥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道。 “一时半会内他们是不会来的,何况,他们来了也没鸟用。” 夏凡又是张开双臂扩胸,又是弓步压腿,就像回到学生时期在做广播体操一样。 “……”顾溪桥沉默片刻道。“前辈,晚辈劝您还是尽快离开宛阳吧,否则等他们来了,您再想离开便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你这孩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夏凡撇撇嘴,继续自己的舒展运动。 “前辈,难道镇武司没有告诉您,朝廷这次的敌人是什么人吗?” 顾溪桥不由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啊,云霄殿嘛,但他们都已经死了。” 衔接整理运动的夏凡随口敷衍了一句。 “?” 顾溪桥闻言一怔,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前辈?您在说什么?” “玄真子和玄阳子已经死了。” 夏凡依旧漫不经心道。 “什么?”顾溪桥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道。“前辈您没在逗弄晚辈?玄真子和玄阳子两位尊者真的死了?”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夏凡瞥了他一眼,但他却懒得和对方解释。 因为。 他准备走了。 “好久没剧烈运动过了,希望这回忘魂宗不会让老子失望。” 夏凡在原地挑了挑,左右扭动着脖子自言自语了一句。 “……前辈,您这是准备要干什么?” 本能预感到不妙的顾溪桥顿时紧张地看着夏凡道。 “干人。” 话落。 只见夏凡猛地抬脚一跺。 霎时间便化作出膛的炮弹飞了出去,犹如白虹贯日划过天际,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城墙上。 剧烈的震动似地龙翻滚。 无数救苦军士卒纷纷站立不稳歪倒在地上,而距离夏凡最近的顾溪桥更是失去了身体的平衡,一下子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望着消失在眼前的夏凡。 嘴里颤抖地吐出了三个字。 “大宗师……” 没过多久。 苏云骁与钟离渊等人纷纷出现在城头,甚至连对面的朝廷大军都受到了惊动,军营里不断有人影到处涌动。 “他走了。” 钟离渊目光出神地望着远方道。 “但他还会回来的。” 苏闰甫神色异常沉重道。 “或许等他回来的时候,宛阳这一战都已经结束了。” 钟离渊不以为然道。 “希望如此吧。” 苏闰甫长叹口气道。 “可惜老子不能走开,否则老子一定会去蕲州见识见识大宗师真正的风采。” 钟离渊面露遗憾道。 “钟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这些话?” 苏闰甫苦笑道。 “你不懂的。” 钟离渊却摇摇头道。 “两位前辈……”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顾溪桥缓缓从地上爬起。 他来到钟离渊等人面前,表情复杂至极地看着他们。 “哦,是溪桥啊,辛苦你了。”钟离渊抬手便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道。“有什么话,一会等回去再说吧。” “……晚辈知道了。” 顾溪桥一脸黯然道。 “我留下,溪桥兄便暂且先和钟离前辈回去休息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云骁突然开口道。 “老夫也留下来。”苏闰甫立刻道。 “请恕云骁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了。” 苏云骁点点头,朝着钟离渊他们拱了拱手,旋即便转身与苏闰甫开始巡视城墙安抚士卒。 “唉……” 钟离渊盯视着苏云骁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暗叹了口气。 “溪桥,我们走了。” 与此同时。 夏凡在宛阳闹出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冷烟。 她现在非常茫然。 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夏凡为何会突然作出离开宛阳的决定。 尤其是他不久前还专门交给了自己一项重任,可转头他便不知所踪了。 “衙署那边还没有传回消息了吗?” 一间不起眼的民居里。 心烦意乱的冷烟走出房间,独自来到一处庭院的凉亭里。 良久。 她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那边刚有消息了。” 一个其貌不扬的婢女缓缓出现在她面前。 “说。” 冷烟沉声道。 “公子去蕲州三彭岭了。” 婢女言简意赅道。 “他这是要……” 冷烟闻言,猛地从凉亭站起身道。 “忘魂宗。” 婢女轻声道。 “……原来如此。” 冷烟顿时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起来。 “大人,别忘了城外那边还等着您的消息。” 婢女适时提醒道。 “这事我自会亲自手书。”冷烟语气漠然道。“至于我交代你们的事情,绝对不可有半点轻怠之处!否则别怪我拿你们是问!” “是的大人。” 婢女连忙道。 “下去吧。” 冷烟随意挥了挥手道。 当婢女离开之后。 徒留下冷烟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流水。 “谁!” 突然。 冷烟秀手一甩,一根根泛着寒光的细直长针飞射向了某处墙垣。 “嘻嘻,冷烟姐姐还真是洞察敏锐呢。” 一个清脆银铃的声音调皮地响起道。 “你是……” 冷烟面如寒霜地循声望去。 然后便看见了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两条腿不断轻轻来回摇晃着。 奈何对方蒙着黑色的面纱无法看清真容,只露出了一双明净清澈的双眸。 “姐姐不妨猜猜呢。” 女孩笑声清婉,那双眸子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 “宁朵?” 冷烟目光冰冷地盯视着对方道。 “不愧是冷烟姐姐呢,居然一下子就猜对了。” 女孩轻轻拍了下白嫩的柔荑故作惊讶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敢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冷烟不动声色道。 手中悄然滑落出数根银针。 “姐姐不是想要找朵儿吗?如今朵儿来了,姐姐为何却不高兴呢?”女孩歪了歪脑袋不解道。 “他同样在找你,为何你却不敢在他面前主动现身?” 冷烟不禁冷笑道。 “姐姐,谁说朵儿没有在他面前现身过的?只是那个老家伙太迟钝,一直都没有发现朵儿罢了。” 女孩轻哼得意道。 “姐姐我和你说,那个老家伙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色胚子,朵儿可是亲眼见到他和画眉舫的女人打情骂俏呢……” 咻—— 未等女孩说完。 数根银针便疾射向屋檐。 可惜。 女孩却早有所料,轻舞的长袖随意一拨便将射来的银针卷飞向不知何处。 “姐姐为何要突然动怒呢?莫非……” 女孩若无其事地捂嘴轻笑出声。 “难道你不清楚得罪一个大宗师会是什么下场吗?” 冷烟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可朵儿一开始哪里知道那个老家伙是大宗师啊。”女孩委屈道。“所以姐姐帮妹妹说说情好不好?朵儿保证以后不会再招惹他不高兴了。”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冷烟的嘴角都微微上扬道。 “你们忘魂宗已经做好承受一个大宗师怒火的代价了吗?” “难道姐姐就真的不能帮帮朵儿吗?”女孩顿时泫然欲泣道。“不然以后朵儿就没家了。” “宁朵,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冷烟面露不屑道。“说出你的来意吧!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来找我求情的。” “姐姐想知道段宗弼现在在哪吗?” 宁朵瞬间笑盈盈道。 “你们果然对段宗弼大人下手了!” 冷烟双瞳一缩。 “不是哦姐姐。”女孩笑意更甚道。“其实段宗弼一直都是段宗弼呢。” “你说什么?” 冷烟闻之一愕。 “因为啊,由始至终,段宗弼都是忘魂宗的人呢~”女孩戏谑道。“不然的话,姐姐以为一个普通人能在短短二十年间晋升至宗师之境吗?” “……你竟敢在我面前挑拨离间?” 冷烟迅速冷静下来嗤笑道。 “姐姐不信的话,朵儿也没办法咯。”女孩不以为意道。 “真正的段宗弼大人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冷烟死死盯视着女孩道。 “朵儿只能提示你……他就在苏云骁身边。” 说完。 宁朵的身影便悄然消失在屋檐。 从刚才的两次出手试探。 冷烟便知道对方不弱于自己,既然对方有把握找上自己,势必有办法逃出她的手心。 只是—— 她究竟是何来意? 冷烟可不会相信她是故意来搬弄是非的。 但段宗弼大人自神秘失踪后便是一个谜团。 难道真如她所言,段宗弼大人会是忘魂宗的人? 不对。 她刻意说出这些无疑是在引导我对段宗弼大人产生怀疑。 尽管如此。 可冷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说的话来。 尤其是她最后把矛头直指向苏云骁,这是否说明,苏云骁确实与忘魂宗有勾结? 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呢。 怪不得大宗师都让她轻易玩弄在鼓掌,可这回她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冷烟暗想道。 第三十七章 无恐 夜幕降临不久。 与救苦军弟兄们一道吃完晚饭后,苏云骁便重新回到了城楼。 他伟岸的身姿如同一柄折不断的笔直长枪伫立在众人眼前,深邃的眼神一直默默注视着远方萦绕着点点火光的神武军大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苏云骁都始终都没有挪动过半步。 “云骁,你在看什么?” 一直默默守候在苏闰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在看一个王朝最后的余辉。” 苏云骁声音低沉道。 “云骁,你没事吗?” 苏闰甫下意识蹙眉道。 “五叔,我没事,只是,我刚才一直想一个问题。” 苏云骁的脸容依旧古井无波。 “什么问题?”苏闰甫不禁疑惑道。 “五叔,即便我们推翻了朝廷,但这个世道会如我们救苦军所愿的一样吗?” 苏云骁平静道。 “五叔不知道。”苏闰甫沉默片刻道。“因为五叔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云骁以前同样没有想过。”苏云骁抬起头看向夜空闪烁的璀璨星辰道。“我曾问过父亲,这一切都值得吗?但父亲却告诉我,当你有一天觉得这个世道有问题的时候,你便不会问出这种蠢话了。” “那时候我并没有听懂父亲这番话的意思,直至父亲死后,云骁接过救苦军这杆大旗开始,我才渐渐明白了父亲真正想要对我说的。” “这个世道真的有问题。” “如果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个世道永远都不会改变。” “什么问题?” 苏闰甫不明所以地看着苏云骁道。 “上古时代,人皇绝地天通使得天人相隔,从此让人间不再受天人的主宰。”苏云骁缓缓道。“但人皇或许没有想到,他不惜牺牲自我开创的人道未来最终却依然没有摆脱‘天人们’的主宰。” “云骁,你不会是想……” 似有所悟的苏闰甫顿时脸色一变。 “想,有用吗?”苏云骁似在自言自语道。“云骁相信,不止是父亲,曾经有无数的先人们都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五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苏闰甫语气干涩道。 “因为,我们太弱了。” 苏云骁垂下头看着自己粗大的双手。 “而且一代代人秉持的初心最后都让贪恋权力的后人们遗忘摒弃了,大晋如此,历朝历代如此。” “云骁,你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苏闰甫神色复杂道。 “但有些事情,终归要有人去做的。” 苏云骁背负着双手,感受着迎面呼啸来的刺骨寒风道。 “可五叔不希望是你。”苏闰甫压抑着声音道。“元鸿已经走了,五叔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你走上这条路了。” “可惜,云骁已经回不了头了。” 苏云骁轻轻闭上眼道。 “……谁?!” 当苏闰甫打算继续劝说的时候,他突然敏锐觉察到暗中有人在窥视他们。 下一刻。 他便猛地朝远处的城垛处挥出一掌,凝聚的实质真气瞬间炸裂了城垛上的砖石。 一个黑影悄然窜到半空,朝着苏云骁等人的方向便甩出了一枚枚裹挟着凌厉气劲的飞刀。 “宗师?!” 苏闰甫接连拦下所有射向苏云骁的飞刀,同时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云骁,立刻离开这里!” 意识到不妙的苏闰甫朝着苏云骁大喊一声,旋即便冲向了眼前疑似来暗杀苏云骁的宗师! 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片刻。 苏云骁便迅速离开了城楼。 徒留下在城墙上激烈交战的苏闰甫与神秘黑影。 “你们在洗脱我的嫌疑吗?” 下了城楼。 苏云骁便悄然失去了行踪。 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他的声音莫名响起。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道。 “但你们也有麻烦了。” 苏云骁语气漠然道。 “不必担心。”那个声音淡淡道。 “他是大宗师。” 苏云骁道。 “大宗师又如何?”那个声音嗤笑出声。“他以为三彭岭真是我们忘魂宗的山门吗?” “难道不是吗?” 苏云骁奇怪道。 “不。”那个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恐惧道。“那是我们老祖宗隐世闭关的地方。” “……”苏云骁默然片刻道。“你们还真是心机深沉。” “这是老祖宗的安排。”那个声音敬畏道。“所以他一旦去了三彭岭,或许,他便再也回不来了。” “你确定吗?” 苏云骁沉声道。 “当然,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们老祖宗的恐怖。”那个声音压抑道。“你知道百年前神剑山庄的谢十三剑吗?” “略有耳闻。”苏云骁道。 谢十三剑。 百年前江湖里最负盛名的大宗师。 据说他还是宗师的时候,天底下便没有宗师能让他出第十三剑,故而世人称之为谢十三剑。 偏偏这样一位坐镇神剑山庄的大宗师却神秘陨落了,这才让阴阳宗一举屠灭了神剑山庄。 “谢十三剑当年便是死在了老祖宗手里。” 那个声音缓缓吐露了一个惊天秘闻。 “……我明白了。” 苏云骁沉默半晌道。 难怪忘魂宗会有恃无恐。 既然对方的老祖宗连百年前惊才艳艳的谢十三剑都能杀死,何况是籍籍无名的夏凡。 “现在,你还需要担心吗?” 那个声音道。 “计划照常吧。” …… 翌日清晨。 蕲州。 三彭岭。 夏凡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枝干上,目光眺望着眼前层峦叠嶂的群山,手里拿起从附近采摘来的果子便狠狠咬了一口。 “玛德,跑了一天一夜,快累死老子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身上却连一滴汗都没有。 由于人生地不熟的关系。 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跑错了多少冤枉路。 钟离渊那个坑爹货。 说什么出了隶州一直往东就能到蕲州。 但他又没具体说多少里。 结果他硬生生跑了几千里地才堪堪抵达蕲州。 幸亏他没有骑马。 否则等他骑到了蕲州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好了,该干正事了。” 啃干净果子随手一丢。 夏凡便缓缓站起身子。 他深吸口气,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 朝着面前的群山大吼了一句。 “忘魂宗的崽子们还不赶紧滚出来迎接老子!” 霎时间。 整个三彭岭都回荡起夏凡响彻云霄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藏踪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夏凡轻哼着歌,闲庭信步地游荡在茫茫的三彭岭。 不出意外。 他的激将法没有奏效。 接连喊了三遍之后。 他等了好久,可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没办法。 既然对方不肯出来,夏凡便只能亲自上门拜访了。 他在山里生活了十年。 对他而言,回到山里的感觉就像回到家一样。 如果忘魂宗的山门真的隐藏在三彭岭。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保证能查找出忘魂宗的山门位置。 所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这点即便是夏凡都不例外。 他就不相信忘魂宗的人会窝在深山老林里一直不吃不喝,要知道连摘星楼都会让底下的豪强大族按时运送生活物资。 恰巧。 夏凡对人烟的痕迹特别敏感。 毕竟当年他一个人在山里憋久了,有事没事就会到处在山里游荡,心中只期望随便遇到个人,说两句话便心满意足了。 然后—— 他就把自己的“邻居”通通劳动改造了。 三彭岭很大。 但再大也比清屏山大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时值初冬,万物凋零。 整个三彭岭都呈现出一片萧索荒凉的景象。 这无疑给夏凡提供了更好的搜索便利。 半天的时间。 他便顺利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他发现了一条疑似人为开辟的山中小道。 无非是他注意到这条路附近的荆棘草木都有不规则的折痕,仔细留意的话,甚至不难发现其中有利器劈斩后的光滑切口。 再者。 三彭岭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村庄。 所以不可能是入山猎人造成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手指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镜框,夏凡便悠哉吃着干果继续向前探索。 至于干果是从哪里来的。 嗯。 快过冬了嘛。 总有勤快的小动物会在一些树洞里贮藏过冬的食物。 他和树洞的主人友好商量了一下。 然后手里就多了一点点干果。 真的是一点点。 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口袋装太多,也就随便抓了一把当作路上的零嘴。 (ex){}&/  不止是三彭岭,整个茫茫群山都回荡起对方的声音。 “正主出来了?” 夏凡单手遮挡在眉间眺望着远方,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只是。 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恐怖啊! 甚至连夏凡都感到了一丝危险的预兆。 这……特么好像是大宗师?! “是你?!” 当烟尘散去。 一个身材修长面相阴柔的年轻男子目光冰冷地盯视着远处的夏凡道。 “是我。” 夏凡立刻挺起胸膛,随手还挽了个剑花。 “含光剑?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敏锐注意到了夏凡手中闪过一抹寒芒的含光剑,嘴角顿时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什么原来如此?” 夏凡闻之一愣。 “没想到短短百年时间,神剑山庄竟然死灰复燃又出了一位大宗师。” 年轻男子似有感触道。 “?” 满头雾水的夏凡不禁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到底在说啥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扯到神剑山庄去了?” “你不是来向老夫复仇的吗?毕竟百年前,谢十三便是死在了老夫手里。” 年轻人语气平淡道。 “复仇?谢十三又是谁?”夏凡完全懵圈了。“老子就是来找你们忘魂宗算账的,你搁那扯东扯西的扯啥犊子呢?” “你不是神剑山庄的人?” 年轻男子瞬间反应过来,不由得蹙眉看向夏凡道。 “当然不是啊。”夏凡没好气道。“虽然老子知道你说的神剑山庄,可神剑山庄跟老子屁关系都没有,硬要说的话,老子手里这柄剑就是从神剑山庄某个忘了名字的家伙手里毛来的。” “原来如此。”年轻男子微微颌首道。“所以,你只是单纯来找我们忘魂宗麻烦的?” “没错!”夏凡立马精神一震道。 “但你又是何人?忘魂宗与你有仇?” 年轻男子声音一冷。 “老子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 夏凡一脸平静道。 “今日老子来便是让你们忘魂宗在江湖里彻底除名的!” 第三十九章 两回合 “呵!大言不惭。” 年轻人面露不屑道。 “话说,你们忘魂宗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都麻溜地叫出来吧,老子赶时间。” 夏凡却充耳不闻般四处张望起来道。 “你不会以为这里真的是忘魂宗的山门吧?” 年轻人语含讥诮地打量着夏凡道。 “嗯?难道不是吗?” 夏凡抖了抖眉毛。 “狡兔犹有三窟,何况是我们忘魂宗?”年轻人似笑非笑道。“不妨实话告诉你,三彭岭原来的确是忘魂宗的山门,但自从老夫将这里当成清修之地后,忘魂宗的山门自然换去了其他地方。” “那老子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夏凡略作苦恼道。 “你没有白来。”年轻人目光漠然说道。 “对哦,差点忘了你也是忘魂宗的,老子打你一顿,然后逼问出忘魂宗真正的山门所在不就行了?!” 夏凡顿时恍然道。 “……你不知道老夫是谁吗?”年轻人突然忍不住发笑道。 “……厂花?” 夏凡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面前相貌阴柔的年轻人道。 不得不承认。 这个男生女相的家伙有种说不出的柔美之感。 如果化化妆打扮打扮无疑是个惊艳四方的女装大佬,而且是惹得一众嗷嗷叫的那种。 堪称杰哥的最爱。 不知为何。 夏凡一看到他便容易联想到前世里某部电影的一个太监角色。 实在有点出戏的感觉。 “老夫乃师士真。” 年轻人却背负起双手,微微昂起脑袋道。 “没听过。” 夏凡坦然道。 “原来是一个无知辈。” 师士真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凡是各大顶尖宗门。 谁不知道他师士真的大名。 因为—— 他是这数百年以来第一个击杀大宗师的人。 尽管当年他杀死谢十三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但这又如何呢? 世人只会知道。 谢十三确确实实死于师士真之手。 没人能否认他的战绩。 何况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都非常清楚大宗师杀之不易。 纵然能侥幸获胜,自身都会留下不可逆转的重伤。 所以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 没有大宗师会拼着境界受损的风险相互厮杀。 再者。 大宗师们向来不闻世事,一心都扑在了长生问道上面。 只要对方不是来灭自己宗门道统的,谁有闲工夫和别人打来打去? 师士真同样如此。 自从他迫于某些原因杀死谢十三后,往后的百年里他都一直闭关隐居在三彭岭。 吃穿用度根本无需操劳,自有麾下的徒子徒孙孝敬。 他想过未来某天会重新出山。 但他没想到这次出山是让人强行“请”出来的。 来者是一个陌生的大宗师。 口口声声要让忘魂宗从江湖里除名。 这让身为忘魂宗太上长老的师士真如何能忍?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呦?倚老卖老啊?老子可不吃你这套!” 瞧着眼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师士真,夏凡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老夫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师士真淡淡道。 “你在忘魂宗的地位应该很高吧?”夏凡突然道。 “你才发现吗?” 师士真漠然道。 “因为你暂时是我在这个世上遇到过的最强的人。”夏凡目光灼灼地盯视师士真道。 “所以我很好奇。” “好奇我的身份?”师士真误以为道。 “一方面是,一方面不是。”夏凡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我能打多少个像你这样的人。” “这很重要吗?”师士真哑然道。 “很重要。”夏凡难得一脸认真道。“因为这决定着我未来是否要继续苟回山里修炼。” “……” 师士真闻言不由感到了对方的可笑。 “既然你决意要灭我忘魂宗,你以为老夫会轻易放你离开吗?” “打过不就知道了吗?” 夏凡顿时跃跃欲试道。 “出手吧。”师士真面无表情道。“老夫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哪来的底气敢夸口灭我忘魂宗!” “你确定要让我先出手?” 夏凡眉毛一扬。 “你是辈。” 师士真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了。” 夏凡缓缓举起手中的含光剑。 顷刻间。 狂暴的风压开始汇聚缠绕在这柄不可视的剑身之上。 起初师士真并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些伎俩罢了。 但随着含光剑凝缩的风压愈来愈强烈的时候,甚至周围都呈现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 群山之间的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天空上的云朵都不断翻涌逐渐形成黑压压的乌云。 感知到含光剑蕴含的恐怖能量后,师士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什么招数?”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夏凡笑了笑。 同时心里补了一句。 自创的。 话落。 觉察出震动的剑身开始难以承受这股力量凝聚的挤压呈现处细微的崩裂后。 他猛地朝师士真的方向挥出了这一剑。 下一刻。 铺天盖地的毁灭性剑气轰然席卷而去,直接将避无可避的师士真笼罩淹没在白茫茫的气浪之中。 “居然没事?” 当一切风平浪静下来。 视野里尽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原本茂密的山林都完全夷为平地。 烟尘散去。 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 只见师士真双手护在胸前,浑身都毫发无损。 “力量,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师士真缓缓放下略微颤抖的双手道。 旋即。 他突然凭空消失不见。 嘭—— 紧接着夏凡横飞出了数里之外。 “这速度够快的啊!” 夏凡从地上龟裂的大坑里爬起身来,随手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道。 咦? 我的剑呢?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含光剑脱光不见了。 伴随着一声厉啸传来。 夏凡下意识偏过身子。 眼角无意瞥见一抹寒光擦过自己的脖子。 “你不该分神的。” 耳边。 师士真的声音幽幽响起。 瞬间。 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袭来。 夏凡本能抬手一挡,整个人便再次横飞了出去。 “力量还行。” 不知砸断了多少树木的夏凡弹起身子,双手拍打了下有些残破的衣服自言自语道。 “老夫不得不怀疑,你真的是大宗师吗?” 一根白皙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在了夏凡的眉心。 师士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夏凡的眼前。 断魂指! 阴寒的气劲透过夏凡的皮肤额骨直接搅入了他的脑海。 夏凡呆怔了半秒。 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眼前哪里还有师士真的踪影。 “这招有点意思。” 夏凡晃了晃略微晕沉的脑袋道。 “凡凡,你在这做什么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夏凡猛地瞪大眼睛。 然后——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莫名出现的一个人。 妈?! 是的。 夏凡竟然看见了他前世里的老妈! 未等他反应回神。 自己的“老妈”便把他给打飞了。 “我的脖子……” 夏凡捂着如同落枕一样的脖子缓缓从泥坑里爬起来,可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幻觉吗? “凡!”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回是他老爸的声音。 甚至是连眼前都出现了老爸这个人。 不出意外。 他又让自己“老爸”打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 重重摔落在地的夏凡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的天空道。 “你醒啦?手术很顺利……”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出现在眼前道。、 “手术很顺利?” “是的,你忘了吗?你让一辆闯红灯的超速汽车给撞了。” “对哦……” 迷迷糊糊中,夏凡好像想起了藏在脑海处最深的记忆。 他记得那天下班回家。 自己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公交车站。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飞了,大脑一片空白。 再睁开眼睛。 他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没死?” “你没死。” “不对,我明明死了啊。” “是的,你已经死了。” 闻听到这句话,夏凡渐渐闭上了眼睛,呼吸与心跳都停止下来。 “终于死了吗?” 师士真神色严肃地看着眼前失去生息的夏凡喃喃道。 这是一个修炼了不坏神功的怪物吗? 为什么普通的手段都杀不死他! 他攻击过夏凡的心脏,大脑,脖子,眼睛等等脆弱的致命部位。 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给对方造成伤害。 但他终究还是死了。 那一招断魂指可不止是简单的断魂指。 它能勾起一个人最深处的记忆。 同时让人沉溺在这些记忆里彻底失去自我。 最后任人宰割摆布。 师士真对他说。 你已经死了。 那夏凡便会认为自己真的死了。 杀死他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太弱了。” 相较于他曾经杀死的谢十三。 在师士真眼里。 夏凡太弱了。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他真的是大宗师吗? 他感觉对方像是空有一身大宗师的实力,却没有大宗师该有的战斗力。 很奇怪。 难道是他接受过某个大宗师的灌顶传承吗? 师士真没有深思,他在确认夏凡没有半点生命迹象后,当即便准备转身离开。 “这个梦不错。” 只是—— 未等他走远。 身后便猛然响起了一个不该响起的声音。 他回过头。 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眼前懒懒伸展着腰臂的夏凡。 “你没死?” “很意外吗?” 夏凡晃了晃脑袋道。 “确实。” 师士真盯视着夏凡道。 “好了,那接下来我也该认真一下了,毕竟老子总不能白挨了一顿打。” 夏凡深吸口气道。 “……”师士真双瞳一缩。“难道……你是故意的?” “一半一半吧。”夏凡活动着手脚漫不经心道。“最初挨了你一拳后,我就在想,你真的想要杀我吗?虽然痛是痛了点,可我感觉还威胁不到自己的性命,所以就打算多挨几下,但最后我确定了……” “确定什么?” 师士真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确定你是真的想要杀我,而你又真的杀不了我。” 夏凡面露遗憾道。 “你让我有些失望了,你确定你真的是大宗师吗?” “狂妄!”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夏凡伸手握住师士真的手腕,一脸微笑地看向突然袭击自己的师士真道。 “这一次,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打中吗?” “你……” 咔嚓—— 夏凡见师士真试图强行挣脱,微微一用力便折断了他的手,旋即抡起他的身子便重重砸在地上。 结果。 师士真却毫发无伤。 “果然够肉的。” 夏凡啧啧称道。 换作是普通的宗师,早让他给砸得七荤八素了。 偏偏师士真屁事没有。 甚至还不断在剧烈挣扎。 奈何夏凡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根本不让他有任何逃脱反击的机会。 他一动。 夏凡便砸他一下。 连续砸了十多回后。 他愕然发现。 师士真人没了。 而自己手里还抓着一条手臂。 断臂求生吗? 夏凡随手丢掉那根手臂。 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他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 师士真捂着断臂处一路在山林中疯狂逃亡,那张阴柔的脸上都流露出难言的恐惧之色。 他想不明白。 对方为何会强得如此霸道。 明明他已经用尽手段都无法杀死对方。 最后受制于对方的时候又根本无力摆脱。 自从他成为大宗师以后,他已经有多久没尝试过这种滋味? 弱。 不甘。 痛恨! 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是世人敬畏的大宗师! 不是江湖里那些臭鱼烂虾! 他已经活了一百八十年了。 他的人生还很漫长,他不该在这里死去。 这个世界! 还有他去追求的东西! 无上! 无上?! 难道—— 他是传说中触摸到天人之境的无上大宗师?!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是! 真正的无上大宗师又如何会在意这个红尘俗世! “游戏结束了。” 耳边,响起了一声轻叹。 师士真心中一悸。 眼角不自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紧接着。 一个拳头轻飘飘砸在了他的脸上。 未等他横飞出去。 视线里。 他看到了无数的拳影。 以及听到了对方口中传来的不明怪叫。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第四十章 遗言 从山的这一头到山的那一头。 面对疾风骤雨般的拳影。 师士真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犹如一具饱受摧残的破布娃娃,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死了没?没死就吱个声。” 当一切风平浪静下来。 夏凡坐在一颗横倒在丛林里的枯木上,随意在衣角上抹了抹占满鲜血的双手。 他看着眼前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师士真。 那张五官变形的脸上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阴柔模样, “嗬嗬嗬……” 师士真睁着肿大如核桃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眼睛,张了张鲜血染红牙齿全无的嘴,最终只发出了无意义的虚弱喘气声。 “不对啊,老子明明留手了啊。” 夏凡对自己的力量掌控非常自信。 别看师士真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可他却没有下杀手。 毕竟他还要从对方口里套出忘魂宗真正的山门位置。 要杀也要问完再杀。 不得不承认。 师士真非常强,因为他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让夏凡感到生命威胁的人。 别看他之前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 实际上未尝不是夏凡的心理战术。 直至现在。 他身上遭受过师士真攻击的地方都依然隐隐作痛。 尤其是脑袋都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尽管问题不大,可没个十天半月估计是好不了了。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谎。 师士真确实杀不了他。 当然。 一切前提是建立在夏凡不反抗的情况下。 用游戏来比喻的话。 夏凡是一个血厚防高的大bss。 而师士真已经具备了打bss的等级与底子。 可惜他一个人却单刷不了bss。 bss一狂暴,师士真便打出了gg。 倘若他呼朋唤友多拉几个同等级好友,制定合理的战术与指挥。 说不准夏凡真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经过与师士真的交手。 夏凡对自己的实力都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如果大宗师是这个世界的武力天花板,那他明显要比大宗师略高一筹。 他不是无敌的。 纵然他能爆锤大宗师不假。 问题是一旦陷入多位大宗师的围攻,即便夏凡都不可避免地要脱层皮。 (ex){}&/  否则无上大宗师与大宗师的实力差距并非宛如鸿沟。 “所以老子再升级后就是天人之境了?到时候老子应该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吧?” 如果自己是无上大宗师,按照他现在的修炼进度,夏凡都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对了,差点忘了问正事。” 很快。 夏凡甩掉脑海里的杂念,目光盯视向处在弥留之际的师士真。 “你想问我忘魂宗真正的山门所在吗?”师士真偏过头看向夏凡,脸上都泛起了回光返照的红润之色。“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不会。” 夏凡轻叹口气。 毕竟人都要死了,再如何威胁又毛用?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师士真呼吸愈发困难道。 “你就愿意告诉我了?” 夏凡马上反应道。 “不。”师士真声音微弱道。“但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嘁,老子才不稀罕呢。” 夏凡顿时兴致缺缺道。 “假如这个秘密与天人有关呢?” 师士真平静道。 “天人?” 夏凡闻知一怔,心里都泛起了浓浓的好奇。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只想请求阁下能庇佑神剑山庄仅存在世的老弱妇孺们。” 师士真沉默片刻道。 “在我死后,或许她们便难逃一劫了。” “神剑山庄不是你们魔宗灭的吗?忘魂宗同为魔宗,按道理应该对神剑山庄的余孽斩尽杀绝才对,怎么轮到你反而虚情假意地要帮助她们了?莫非是临时前良心发现了?” 夏凡奇怪道。 “这是我欠谢十三的。”师士真声若蚊蝇道。“当年若非是我的缘故,神剑山庄便不会覆灭于阴阳宗之手,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给神剑山庄留下最后一点血脉。” “行吧,我答应你,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凡没有理会师士真当年究竟与神剑山庄到底有什么瓜葛,何况如果有人要屠戮一帮老弱妇孺的话,即便对方不是神剑山庄的人,以夏凡的原则都会出手阻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关于天人的秘密吧?” “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 师士真断断续续地说完后,眼睛渐渐闭上,体内的生机气息都随之消失。 “卧槽?!” 第四十一章 汹汹 特么你把话说完整再死啊! 这说一半留一半的算什么意思? 老子刚幻想自己未来要天下无敌了,结果你就突然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 这不是打老子脸吗? 难道老子又要重新滚回山里继续苟吗? 等等。 不对。 他记得冷烟信誓旦旦说过,自人皇绝地天通后,这个世上早已没了神仙。 她口中的神仙指的便是天人。 冷烟出身镇武司,从某种程度上她便是代表着官方的说法。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为何自中古时代以来却一直没有这方面的传闻记载呢? 师士真和冷烟究竟谁说谎了? 又或者说两人都没有说谎,只是彼此所处的层次接触到的信息面都不一样。 毕竟师士真是大宗师,又是忘魂宗的太上长老。 单论历史传承,大晋朝廷根本无法企及。 因此师士真理所当然的能接触掌握到更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问题在于。 师士真又是如何知道这个世上有天人还活着的惊天秘闻呢? 夏凡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年魔宗气焰最盛的时候便是云霄殿出手瓦解的。 那会听冷烟说起这件事情,夏凡并没有多想,只当云霄殿的底蕴实力深不可测。 如今想来。 云霄殿冠绝天下的真正底牌恐怕便是宗门里有一尊活着的天人。 毕竟一直有传言云霄殿的创立者便是源自于上古天人的血脉后裔。 如此一来所有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何魔宗会让云霄殿瓦解。 为何师士真会知道这个秘密。 为何各大宗门都非常忌惮云霄殿。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云霄殿有一尊活着的天人,按道理说云霄殿完全能威压天下,何必始终都不敢与各大宗门撕破脸皮呢? 除非—— 这个天人有问题。 祂出不了手。 又或者说,祂迫于未知的原因无法随意出手。 否则各大宗门都不用玩了,直接乖乖跪下唱征服得了。 至于朝廷。 兴许一直都蒙在鼓里。 尤其是想到朝廷的所作所为,夏凡在心里都不禁默哀了一秒。 但这些都是夏凡的猜测。 有时间的话,他势必会亲自印证一番。 比如钟离渊。 他不是说过自家的太上长老是大宗师吗? 难保对方同样知道些什么。 这个世界果然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 对此。 夏凡都不由心生感慨。 这也算他来三彭岭的意外收获吧。 虽然没有如愿解决正主,但好歹把正主家的顶梁柱给拆了。 “希望宛阳那边不要让自己失望了。” 夏凡遥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了一句。 旋即他便拖着师士真的尸体径直走向对方之前隐居的悬崖幽谷,路上顺便寻回了自己的含光剑。 很早之前。 他便说过自己不是剑客。 相较于自己那花里胡哨的剑法。 他最强的无疑是自己的身体。 师士真有一句话没说错。 力量不是用来浪费的。 明明能一力降十会直接莽过去,他却偏要玩点骚操作。 然后他就玩脱了。 师士真逮着自己就是一顿胖揍。 尽管问题不大,可他终究还是挨了一顿打。 试探归试探。 但脸面确实没了。 这就好比指着玉皇大帝说你被猴子打了一样,而你还反驳不能。 幸亏周围没有人看见。 夏凡小心眼。 所以他决定把场子找回来。 幽谷之下。 简单安葬了师士真。 夏凡便直接在对方坟前的崖壁上用含光剑刻下了一行大字。 “杀师士真者夏凡也!” 没错。 他就是写给忘魂宗之人看的。 这就是招惹老子的下场! 有本事你们来报仇啊! 看老子不把你们给一锅端了! 至于这会不会引来魔宗的报复。 夏凡不在乎。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等老子继续苟个十年八年。 一出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残忍。 大宗师?! 我呸! 到时候老子连天人都一块锤了! 本来夏凡考虑着是不是要在三彭岭这边守株待兔。 问题是谁知道他要蹲守到什么时候,何况即便成功逮住了,对方宁死不招呢? 再者。 他此行真正的目标是引蛇出洞。 灭忘魂宗反倒是其次。 他可不想本末倒置。 宛阳。 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毕竟戏弄他的家伙很可能还在宛阳兴风作浪,他现在只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 冷烟这几日一直都有些心绪不宁。 这一切都源自于上次宁朵的主动现身。 因为她猜不透对方的真正意图。 身为谍者。 冷烟思虑的东西远比常人要深远。 她敢肯定。 对方在宛阳布下了一张大网。 朝廷,救苦军,云霄殿。 彼此都已经深深交缠在这张大网里。 从表面来看。 对方的目的无疑是在刻意激化朝廷与云霄殿的矛盾。 云霄殿的玄真子玄阳子为之而死,朝廷方面则损失了段宗弼。 偏偏这时候宁朵却故意跳了出来。 但她的来意与其说是可疑,不如说是奇怪。 身为幕后主谋,为什么她要不打自招?甚至还直接指明苏云骁与忘魂宗有勾结? (ex){}&/  “你是否暗中勾结了忘魂宗?” 又一位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质问道。 “没有!” 苏云骁依旧不假思索道。 “你是否勾结了朝廷与镇武司?”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突然道。 “没有!” 苏云骁的回答始终没变。 “难道真不是他?” 随后。 主副位置上的中年男女又接连问了苏云骁其他问题,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收获。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都不由蹙眉喃喃道。 “师兄,摄心术不管用的话,直接动用搜魂术吧!” 副位上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道。 “不可!”风雨犹存的中年女子当场反驳道。“一旦动用搜魂术,苏云骁便彻底废了!而且眼下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玄真子两位师弟的死与苏云骁有关,万一这是朝廷的阴谋呢?” “难道师妹坚信这一切都是朝廷所为么?”面色阴沉的男子道。 “玄奎子师兄,师妹的怀疑并非毫无理由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出声道。“毕竟朝廷方面一直以来确实与魔宗在暗地里有私下往来。” “纵然朝廷与魔宗有勾结又如何?”玄奎子冷哼道。“你我都清楚,朝廷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怒我们云霄殿!” “玄奎子师兄,而你可想过朝廷是否会反其道行之?”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淡淡道。“不要忘了,玄阳子师弟便是死在了段宗弼的裂心掌之下。” “区区裂心掌,在座的你我各位难道模仿不出这招来吗?”玄奎子面露不屑道。 “你们不要忘了一个人。” 这时候,主位上一直沉默不发的中年男子道。 “玄凌子师兄指的是那位来历神秘的大宗师?”副位上风雨犹存的女子道。“但根据清尘交代,这位名叫夏凡的神秘大宗师数日前已经离开宛阳前往了蕲州三彭岭,似乎打算彻底剿灭了暗中算计自己的忘魂宗。” “玄云子师妹,你觉得这位大宗师真的会轻易离开宛阳吗?”玄凌子平静道。 “师兄是指……”玄云子顿时若有所思道。 “他还会回来的。”玄凌子智珠在握道。“因为他同样清楚,留在宛阳,他永远都抓不住算计自己的人。” “玄凌子师兄,假如他真的去了三彭岭呢?”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半眯起眼道。“或许,他可能便回不来了。” “无论他是否会回来,这次我们都要查清玄真子玄阳子的真正死因!” 玄凌子淡淡道。 “明日,让贺师古与曹思继亲自来这里见我们,云霄殿需要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便交给师弟吧!” 面容清矍的男子主动请缨道。 “玄华子,以防万一,明日让玄明子和你一起去吧。” 说着,玄凌子不动声色地瞥了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道。 “师弟遵命!” 玄明子连忙道。 “苏云骁!你可以回去了。” 当房间重新恢复安静。 玄凌子收回了摄心术,直接朝脸容呆愣的苏云骁说了句。 “……云骁告退!” 苏云骁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郑重朝在座的五人拱手作揖后方才离开。 出了房间不久。 “云骁!你没事吧?” 苏闰甫瞬间焦急不安地迎上前道。 “五叔,云骁没事。”苏云骁沉着冷静道。“诸位尊者并没有为难云骁。” “真的吗?”苏闰甫忧心忡忡道。“可你为何却在房间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苏云骁面不改色道。“那真是云骁的荣幸呢。” “云骁……” 苏闰甫神情复杂道。 “放心吧五叔,若无要事,云骁先去看望一下芸芸了。” 苏云骁摇了摇头,直接便告辞走向了后院。 “闰甫,他说没事就没事了,你啊就放宽心吧。” 这时候钟离渊拎着个酒壶一脸微醺地出现在苏闰甫身旁道。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苏闰甫冷冷横了这个酒鬼一眼。 “不就是摄心术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能平安出来,说明他已经通过了他们的考验。” 钟离渊不以为意道。 “但我担心云骁却说了什么其他不该说的。” 苏闰甫心情沉重道。 “嘿嘿,话说这次云霄殿真是摆出了好大的架势啊!” 钟离渊背靠着长廊的立柱,大口饮了一口酒后突然笑道。 “这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苏闰甫皱眉道。 “我想,他们这次不仅仅是来调查玄真子玄阳子死因的。” 钟离渊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钟离,你只是指……” 苏闰甫脸色一变道。 “应该是他的关系。” 钟离渊笑道。 “可他不是已经离开宛阳了吗?” 苏闰甫当然知道钟离渊指的他是谁! 夏凡! “但谁都担心他会突然回来啊!” 钟离渊笑容意味深长道。 “云霄殿为什么要担心他回来?” 苏闰甫沉思道。 “或许,他们担心对方是朝廷方秘密培养的底牌吧。”钟离渊懒懒伸了个腰道。“因为他的来历出身都太神秘了,云霄殿怎么可能会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换作是你,你会不会胡思乱想?” “钟离,我知你一向游历广泛,难道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苏闰甫表情凝重道。 “老子知道还会瞒你么!”钟离渊不满道。“不过,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这代的河洛传人林和啊!” 第四十二章 撤军 曾经在清屏县的时候。 顾溪桥向林和问过同样一个问题。 夏凡是谁? 但林和却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顾溪桥没有追根问底。 因为他知道河洛传人向来如此。 看似故弄玄虚,实则意有所指。 直至现在。 当顾溪桥得知夏凡乃是深藏不露的大宗师后,他似乎终于有点明白了林和的意思。 大宗师啊! 怪不得对方会讳莫如深。 一旦对方的身份在江湖里传开势必会激起滔天巨浪。 有多少年了? 自谢十三剑死后,江湖里似乎便再也没有关于大宗师的传闻踪迹。 出身名门的顾溪桥自然清楚。 大宗师们向来不闻世事,常年都在闭关潜修。 非有重大事务,否则断然不会轻易出关。 但夏凡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他不清楚大宗师插手世俗之事的后果吗? 如果你只是出来游戏红尘的,自然不会有人在意理会。 可如果你胆敢插手世俗纷争,无疑等于破坏了各大宗门约定俗成的规矩,而这是彼此都不能容许的事情。 因为众人都不想重演中古浩劫之战。 当年谢十三剑为何会神秘陨落? 还不是他同样越界了。 阴阳宗能屠灭神剑山庄一事未必没有各大宗门在背后默许鼓动的影子。 莫非夏凡想当第二个谢十三剑吗? 顾溪桥已经知道云霄殿这次出动了五位宗师前来宛阳。 问题是云霄殿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吗? 恐怕—— 云霄殿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向朝廷发难的。 而是来警告夏凡的。 好在夏凡已经离开了宛阳。 只要他不插手朝廷与救苦军的战争一切都好说,哪怕你真的灭了忘魂宗,各大宗门都没有意见,指不定还会拍手叫好呢。 毕竟也算是江湖内部的恩怨,谁都无法指摘。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巡视完一段城墙的驻防情况。 顾溪桥便缓缓返回了附近的营地。 尽管他知道这段时间朝廷方面不会再轻易发动进攻,但无论是苏云骁还是救苦军都不敢掉以轻心。 往往苏云骁不在前线坐镇的时候,顾溪桥便会接替他的位置。 由于他出身名门武功高强,性格又温雅有礼,江湖上更是颇具名声。 (ex){}&/  “谁知道呢。” 钟离渊意兴阑珊地说了句。 他是来打架的。 这些屁事与他有何干系。 要不是顾忌到夏凡会拿他们开刀,他才懒得理会这些事情。 别看夏凡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比如钟离渊自己。 表面上一副洒脱不羁的样子,实际上一旦与人动起手来便完全六亲不认。 就算他师尊来了都劝不住。 如今夏凡怀疑苏云骁才是勾结忘魂宗算计自己的人。 他和苏闰甫有交情。 自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夏凡拿他们开刀,如果有自己从中斡旋,至少也算对得起苏闰甫了。 这些天来。 他都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苏云骁的动向。 奈何他却始终没有觉察出丝毫端倪。 硬要说的话便是对方在城楼遭遇刺杀的那次。 可惜当晚钟离渊却不在现场。 他明知道这里面有蹊跷都一无所知。 由此看来。 苏云骁的谨慎完全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他们回来了。” 这时候,苏闰甫突然出声道。 钟离渊下意识望去,正好见到远处朝廷大军倾巢而出相送着玄华子二人。 “贺师古与曹思继人呢?” 然而钟离渊注意到回来的只要玄华子他们,镇武司的贺曹二人却不在其中。 ‘这两人他倒是不陌生。 以往在京城他还见过好几面。 “或许要等玄华子他们回来才能知道了。” 苏闰甫神色凝重道。 “诸位,随在下一同前去恭迎两位尊者归来吧。” 一旁。 一直保持沉默的苏云骁开口道。 旋即领着其余人浩浩荡荡地走下了城楼。 等到玄华子回来。 他们才得知贺曹两位收到密旨早已连夜返回了京城。 最重要的是朝廷大军的统帅卫国公已经决意在今日撤军,同时朝廷承诺在未来会给玄真子与玄阳子的死一个交代。 “什么?朝廷要撤军了?” 闻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是一片愕然。 很快。 城头上便有救苦军的士卒来报。 朝廷大军正在拔寨起营,甚至有部分士兵已经开始撤离。 这意味着朝廷主动向云霄殿低头,宛阳救苦军的危机都彻底解除了。 第四十三章 内情 朝廷的撤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任谁都清楚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一旦朝廷选择退缩或者战败,势必会动摇大晋的统治根基,到时候整个神州都将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所以朝廷不能退,更不能败。 哪怕扩大战争的事态,朝廷都有理由坚持打下去。 问题在于。 云霄殿这次出动了五位宗师,再加上救苦军方面的苏闰甫与钟离渊。 七位宗师坐镇之下。 朝廷方面已经毫无胜算可言。 尤其是玄真子玄阳子之死与朝廷有着洗不清的关系。 如果朝廷硬着头皮与云霄殿死磕下去,无疑会落得更加悲惨的收场。 权衡利弊之下。 朝廷的撤军决定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朝廷不在乎牺牲,只在乎无意义的牺牲。 或许在朝廷看来,这场战争的性质已经悄然改变,自然没必要再坚持打下去了。 “玄华子,玄明子,你们确定朝廷真的打算撤军了吗?” 事实上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玄凌子同样愣怔了片刻。 但他明显不相信朝廷会如此轻易低头认输。 “回禀师兄,依师弟之见,朝廷这回的撤军举措确实不似作伪。” 面容清矍的玄华子一脸严肃道。 “何出此言?” 玄凌子问。 “因为师弟与玄明子师兄前往朝廷大营的时候,营寨里的朝廷大军都早已整装收拾完毕,似乎只等着拔寨起营……”玄华子缓缓说道。“由此看来,朝廷的撤军并非是临时起意的。” “关键还有那位卫国公。” 玄明子适时插口道。 “卫国公?” 玄凌子顿时不解道。 他当然知道玄明子口中的卫国公。 大晋建国之初册封了六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国公,卫国公便是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 这六位国公的后代早已与当朝皇室形同一体。 其中最有权势的莫过于执掌军权的卫国公与执掌朝政的魏国公。 这两位国公堪称朝廷内外的两大柱石。 尤其是如今已经年迈七十的卫国公。 大晋建兴七年。 正是这位卫国公率军成功镇压救苦军,同时阵战苏元鸿,一举平定了隶州的局势。 大晋建兴十一年,北蛮入寇。 又是这位卫国公率军北上抵御住北蛮,最终迫使北蛮与朝廷达成和议。 历史犹如一个轮回。 这一次。 卫国公的兵锋再次指向了救苦军,只是他这一次的对手却换成了苏元鸿的儿子苏云骁。 众所周知。 这位卫国公久经沙场善于用兵,作战风格灵活多变出其不意,素有老狐之称。 换而言之。 对方向来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如果朝廷的撤军是卫国公决定的,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其背后的深意。 “从我等与对方的交涉来看,朝廷内部似乎出现了问题。” 玄明子连忙道。 “据这位卫国公透露出的意思,当朝皇帝好像要不行了。” 玄华子立刻补充了一句。 “皇帝要驾崩了?” 玄凌子略感讶异道。 “不止如此。”玄明子继续道。“卫国公曾有意无意提起,当朝皇帝一直都体态安康,这些年都未曾染疾患病,他也奇怪皇帝为何会突然危在旦夕……” “玄明子师兄,你可记得这位卫国公还喃喃自语了一句话。”玄华子提醒道。 “当然。”玄明子点了点头。“这位老国公似乎在担心京城会发生夺嫡宫变!” “也就是说,对方怀疑皇帝垂危可能与当朝皇子有关?” 玄凌子沉吟片刻道。 “确有可能。”玄明子若有所思道。“师兄,你我都清楚,当朝皇帝一旦驾崩,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便是卫国公支持的太子与魏国公支持的七皇子,如今卫国公领兵在外,魏国公却留守在京城,倘若魏国公支持七皇子发动宫变,太子方面根本无力抵抗……” “但我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玄真子与玄阳子的死,而不是朝廷内部的纠纷!” 一旁阴沉着脸的玄奎子突然开口道。 “玄奎子师兄,你可想过,如果玄真子与玄阳子的死牵扯到这次朝廷的夺嫡之争呢?” 玄华子摇摇头道。 “什么意思?!” 玄奎子盯视向玄华子道。 “玄奎子!稍安勿躁!”主位上的玄凌子默默瞥视了玄奎子一眼道。“容玄华子师弟说完。” “师兄!”玄华子面朝玄凌子沉声道。“回来的路上师弟便一直在思考,朝廷方面有必要在眼下关头触怒我们云霄殿吗?要知道这分明是有损无益之事,因为朝廷根本无法承受我们云霄殿降下的怒火……” “说重点!”玄奎子顿时露出不耐之色道。 “师兄莫急。”玄华子深吸口气道。“假如,有人希望我们云霄殿能留住城外的朝廷大军呢?” “师弟的意思我明白了。”玄凌子半眯着眼道。“有人想借刀杀人以行方便之事。” “所以卫国公最后才会言明,未来必定会给我们云霄殿一个交代。” 玄华子道。 “那玄真子玄阳子的死就暂时这么算了?” 玄奎子闻言瞬间拍案而起。 “玄奎子,如今朝廷已经主动向我们云霄殿低头,同时承诺未来会给玄真子玄阳子的死一个交代,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妨给朝廷一点时间,倘若朝廷给的交代无法让我们满意的话,我们再追究也不迟。” 玄凌子微微蹙眉道。 “死的不是你们东极天的人!你们自然不急!” 玄奎子毫无畏惧地怒视向主位上的玄凌子道。 “那师弟想要如何?莫非你想不顾大局让整个事态失控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玄凌子面如寒霜道。 “师兄!我希望您不要忘了!”玄奎子一字一句道。“我们是云霄殿!” “我希望你同样不要忘了!”玄凌子目光冰冷地盯视着玄奎子道。“临行之前殿主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任务吗?”玄奎子分毫不让道。 “玄真子与玄阳子的死我等自会查清的。”玄凌子默默闭上眼道。“至于师弟你已经不适合留在宛阳了。” “你想赶我走?” 玄奎子一听顿时冷笑出声。 “好!我这就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怎么给我们东极天一个交代!” 第四十四章 归来 玄凌子与玄奎子爆发争执的时候。 屋内的其余人都默然不语。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 云霄殿有五极,每一极都有各自的尊主。 玄凌子出自于中极天。 玄华子玄明子出自北极天。 玄云子出自太极天。 玄奎子则出自东极天。 自云霄殿诞生以来,四大极一直都是以中极天为主。 但这不代表四大极处处都要听命于中极天。 因为四大极与中极天并非完全相互从属的关系,彼此都有相对的独立自主性,甚至出现听调不听宣的情况都不稀奇。 虽然五大极对外向来团结一致,可内部却难免存在一些矛盾分歧。 这次东极天死了玄真子玄阳子。 玄奎子代表东极天自然要为他们的死讨回公道。 奈何玄凌子需要顾全大局,无法容忍玄奎子逞性妄为,结果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争议。 而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站队问题。 无怪乎玄华子等人会保持沉默置身度外。 “嚯嚯,这是闹内讧了?” 当玄奎子摔门而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后。 衙署内醉躺在一处屋顶上的钟离渊顿时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你也注意到了?” 苏闰甫不知何时跃上屋顶,目光凝重地看向远处玄凌子他们所在的屋子。 刚才屋里发生的情况如何能瞒过两位宗师的耳目。 “废话,里面闹出这么大动静,老子又不是聋的。” 钟离渊撇撇嘴道。 “你觉得他们是因何发生了争执?” 苏闰甫蹙眉思索道。 “关老子屁事,他们就是相互打起来老子都会在一旁拍手称快。” 钟离渊没好气道。 “钟离,稍后我会吩咐府里的人,以后都不准再给你酒了。” 苏闰甫淡淡道。 “不给老子就走呗,谁怕谁啊!”钟离渊不以为意道。“反正朝廷大军都撤了,这次肯定没架打了,老子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你觉得朝廷这次撤军是否有诈?”苏闰甫顺水推舟道。 “不太像。”钟离渊摇了摇头。“再看看吧。” “云骁也是这个意思。”苏闰甫轻叹道。“如今探马时刻都在关注朝廷大军的动向,基本每隔数个时辰都会回来汇报一次。” “如果朝廷真的撤军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钟离渊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这一切都要看云骁的决定。”苏闰甫沉声道。“兴许云骁会趁着凛冬到来前直取南郡,否则一旦大雪封路,救苦军便要在宛阳困守到来年开春了,而朝廷方面都可能会卷土重来。” “但你们现在却动不得。”钟离渊懒懒道。“南郡有薛泽,除非你和云骁亲自前往督战,否则是很难啃下南郡这块硬骨头,而云霄殿方面不可能破坏规矩帮你们攻城,万一朝廷突然打了个回马枪,你们救苦军就彻底完蛋了。” “你呢?”苏闰甫看似不经意道。 “哈哈,你觉得老子会帮你去打南郡吗?想得美去吧你。”钟离渊大笑道。“宛阳事了,老子就要告辞继续云游天下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何时离开。” 苏闰甫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屋子。 “放心吧,一时半会他们是不会走的。”钟离渊仰头望天道。“毕竟有人还没回来呢。” “如果朝廷真的撤军了,他有必要再回来吗?” 苏闰甫顿时神色复杂道。 “谁知道呢。” …… 朝廷军呢?这么大个朝廷军哪去了? 当夏凡姗姗返回宛阳的时候。 立刻注意到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完全没了踪影,原来的营盘空地上都徒留下一片狼藉。 有一刻。 夏凡觉得自己是否又迷路了。 算算日子。 他离开宛阳不过六七天左右。 怎么一回来感觉世界都变了?这段时间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 夏凡更是迫不及待打听起消息。 这一打听让夏凡更懵比了。 什么?朝廷撤军了? 他就是在三彭岭摸了几天鱼,贼心不死地守了几天兔子。 结果兔子没逮到,反而还错过了一个大新闻? 但朝廷方面为何会突然撤军呢? 可惜。 城内百姓众说纷纭,压根没个准信。 夏凡首先想到了一个人。 冷烟。 如果她还在宛阳,必然会知道朝廷撤军的原因。 钟离渊就算了。 如今还不是见他的时候。 问题是他现在要怎样联系冷烟呢? 毕竟—— 眼下夏凡可是刻意伪装成了另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悄悄潜回了宛阳。 伪装而已。 这又不是忘魂宗的专属。 事实上到了宗师这个境界都能随意通过操控身体的骨骼肌肉改变自己的容貌身材。 纯天然整容。 你值得拥有。 前提是你先成为宗师再说。 返老还童的话起码要大宗师之境。 但宗师都有自己的骄傲,正如钟离渊所言,我辈行事,何须藏头露尾。 这摆明是瞧不起忘魂宗。 如果可以。 夏凡同样不想易容伪装,奈何敌人太狡猾,他要比敌人更狡猾才行。 原来冷烟告诉他,若想联系她的话只需在窗前挂一块白布。 可夏凡不打算这么做。 他相信冷烟,不代表他信得过冷烟的下属。 谁知道她的下属有没有忘魂宗李代桃僵的人。 可偌大的宛阳他上哪里去找冷烟。 半夜。 夏凡来到了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 而这里是冷烟第一次邀请他作客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来这里碰碰运气。 结果证明 他还真来对了。 一开始夏凡并没有发现屋内有人,干脆便直接藏到了屋里的房梁上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 他突然敏锐闻听到屋外传来了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旋即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吧。” 很快。 房门打开。 一个身披火红色大氅的曼妙女子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公子,您可以出来了。” 女子将油灯放在桌上,施施然然地坐了下来。 片刻。 她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夏凡本来还想和她玩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熟料冷烟竟然早已觉察自己在屋内,因此直接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又是无趣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奴家每晚都会来这里守候公子归来。” 第四十五章 始动 自夏凡离开宛阳后。 冷烟便一直在默默等候着对方的归i。 她知道。 夏凡一定会回i。 但未必会光明正大的回i。 为了避免夏凡到时候联系不上自己。 所以冷烟每晚都会抽空i一趟这间不起眼的民居。 夏凡能想到的,冷烟自然能想到。 但冷烟却思虑得更加全面,基本上夏凡曾在宛阳留下足迹的地方都有她安排的人。 只要他一冒头。 冷烟立马便能收到消息。 刚才在入门之前,她便已经注意到房门上的一个小机关让人触动了。 这无疑说明有人进过房间。 一开始。 她不敢断定夏凡i过。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 夏凡还真的出现了。 果不其然。 在她看见夏凡的陌生模样后,顿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说说吧,在我离开宛阳的日子里,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夏凡没功夫和冷烟寒暄叙旧,上i便开门见山道。 “霄殿派i了五位宗师前i宛阳,同时京城方面传i了撤军的密旨。” 冷烟忙不迭地解释道。 “……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好大啊!” 夏凡听完后都不由愣了一下。 “你还是和我详细说说吧。” “是的公子。” 旋即。 冷烟开始事无巨细地娓娓道i,而夏凡都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用四个字概括的话。 朝廷怂了。 问题是朝廷也怂得太干脆了吧? 不是说好要死磕到底的吗?怎么转眼就低头认栽了? 你们的骨气呢?让狗吃了吗? “我想知道,京城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凡暂且没有理会霄殿那边,不就是五个宗师而已,随便拉一块就a了。 他疑惑的是朝廷撤军真的是因为i自霄殿给予的压力吗? 你说朝廷撤军是奉了密旨。 但密旨内容是什么,你好歹说清楚啊! “回禀公子,据奴家所知,好像是陛下出事了。”冷烟毫无隐瞒道。“所以京城方面才急忙召回了大军。” “哈?皇帝死了?”夏凡面露愕然道。 “……”冷烟的脸容稍稍僵硬了一下。“回禀公子,陛下并没有归天,只是陛下现在的龙体不太妙……” “哦,也就是说随时会死喽?”夏凡若有所思道。“可为什么他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这种时候要死了?” “……奴家不知。”冷烟低着头沉默片刻道。 “有古怪。” 夏凡喃喃自语道。 “莫非公子不相信吗?”冷烟道。 “废话。”夏凡没好气道。“霄殿的人一i,你们马上说自己皇帝要死了赶着回去奔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借口啊!” “有些事情或许公子可能不知。”冷烟面色沉重道。“京城方面确实可能出事了。” “什么事?”夏凡随口道。 “陛下疑遭谋害,七皇子意图夺嫡宫变!”冷烟咬牙道。 “哦。” 夏凡的反应相当冷淡。 “公子不奇怪吗?”冷烟怔了怔。“毕竟这件事情兴许与玄真子玄阳子之死有关。” “那你早说嘛。,”夏凡顿时精神一振。“说说怎么回事。” “如今司里怀疑,朝廷没有勾结忘魂宗,但勾结忘魂宗的却是另有其人。”冷烟深吸口气道。“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七皇子或者是魏国公,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借助霄殿解决掉卫国公率领的大军,因为卫国公是太子最大的依仗,一旦卫国公倒下,太子便无力与七皇子争夺皇位。” “您还记得段宗弼大人吗?” “段宗弼大人与魏国公素i交好,极有可能便是七皇子一党。” “因此司里有理由怀疑,宛阳发生的变故便与这场夺嫡有关。” “有点复杂啊。”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还有一件事情。”冷烟沉吸口气道。“宁朵出现了。” “嗯?”夏凡猛地盯视向冷烟。“她在哪?” “回禀公子,在您离开宛阳后,宁朵曾主动现身与奴家见了一面,随后便再无音讯。” 感受着夏凡无意间散发出i的威压,冷烟都不禁浑身颤抖起i。 “她找你是为了什么?” 夏凡追问道。 “她……” 冷烟连忙把那日两人的交谈完整复述给了夏凡。 “段宗弼就是忘魂宗的人,而他一直都在苏骁身边?” 夏凡仔细琢磨起宁朵曾说过的话i。 如此说i。 难道这个段宗弼就是当初伪装苏骁的人? 问题在于。 他当时又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杀死玄阳子的? 毕竟早前玄阳子可是重伤了他,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他断然不可能是玄阳子的对手。 除非—— 他有帮手。 至少一个宗师帮手! 他还记得。 玄真子死的时候,脸上仍然还残留着一丝愤怒至极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说明杀他的人一定是玄阳子认识的人。 当晚。 玄阳子究竟看见了谁? “公子,如今您也相信段宗弼大人是忘魂宗的人吗?” 冷烟忐忑不安地看着夏凡低声道。 “还是有点奇怪。”夏凡眉头紧缩道。“她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事情?这不摆明是让老子认定苏骁勾结了忘魂宗吗?” “公子,这同样是奴家疑惑的地方。”冷烟轻声道。“这就好像是对方想要把所有脏水都泼到苏骁身上一样。” “就像是当初栽赃嫁祸老子一样。” 夏凡慢慢舒展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突然。 夏凡闭口不语,瞬间跃上了房梁藏匿起i。 冷烟当场不明所以。 很快。 她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有人i了。 咚咚咚—— 房门敲响。 “何事?” 冷烟下意识坐直身体道。 “大人,衙署那边刚刚发i了一个紧急情报!” 门外。 响起了婢女的熟悉声音。 “什么紧急情报?” 冷烟语气肃然道。 “霄殿的玄奎子死了。” “什么?!” 这回。 冷烟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便冲出了门外。 “告诉我!玄奎子是怎么死的!” 她盯视着眼前俯首帖耳的婢女道。 “玄奎子离开宛阳不久便在城郊遭遇了不明人士的伏击当场殒命,后i还是出城砍柴的樵夫发现了他的尸体,最终上报给救苦军后,顾溪桥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苏骁方面这才知道了玄奎子的死讯。” 第四十六章 延续 “我知道了!立刻把消息传回给司里吧。” 冷烟神色阴晴不定地思虑良久。 当她想起夏凡尚在屋内后,直接屏退了婢女,转头便回到了屋子。 “玄奎子便是云霄殿这次派来宛阳的五位宗师之一吗?” 少顷。 夏凡从房梁上缓缓落了下来。 “是的公子。” 冷烟心情沉重道。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夏凡坐在桌前,随意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道。 “奴家不知。” 冷烟沉默片刻道。 “不知道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会知道。”夏凡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确定一点,他们果然还在宛阳。” “公子是指忘魂宗的人吗?”冷烟反应迅速道。 “是,也不是。” 夏凡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莫非公子已经知道杀害玄奎子的人是谁了?” 冷烟顿时心潮起伏道。 “我不知道。”夏凡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但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公子的意思是……云霄殿接下来还会有人遭到毒手?” 冷烟闻言瞬间瞪大美眸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夏凡淡淡道。“自朝廷征伐宛阳到撤军以来,无论是救苦军还是朝廷都没有伤筋动骨,唯独云霄殿却接连损失了三个宗师……” “的确如此。” 冷烟表情严肃道。 “倘若云霄殿又死人了呢?” 夏凡漫不经心道。 “……” 冷烟心脏猛地一跳。 但她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口来。 由始至终。 幕后主谋都在针对云霄殿。 而朝廷与救苦军都是对方掩人耳目的棋子! “看来你也明白了。” 说着,夏凡缓缓起身,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冷烟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记住不要说出去哦。” 很快。 夏凡便消失在了眼前。 徒留下冷烟一个人在屋里默然不语。 …… “又是断魂指!” 玄奎子的尸体送回衙署不久。 玄凌子等人第一时间便闻讯赶来。 当他们检查完玄奎子的尸体状况后,立刻便认出玄奎子是死于断魂指之下。 “但玄奎子师兄的死却没这么简单。” 玄云子面沉如水道。 “是的,玄奎子师兄的身上还有其他伤势,而这些伤势明显不是一个人造成的。”玄华子面无表情道。 “有人联手偷袭了玄奎子。” 玄明子盯视着玄奎子残破不堪的尸体道。 “会是魔宗各支暗中联合下的手了吗?”玄华子蹙眉猜测道。 “师兄您以为呢?” 这时候,玄云子默默看向一言不发地玄凌子道。 “京城那边有消息吗?” 玄凌子开口道。 “有!”玄明子迅速道。“根据我们在京城方面的人传回消息,当朝皇帝确实病危,太子与七皇子之间正处于剑拔弩张之势,幸亏贺师古与曹思继及时赶回了京城,这才缓解了京城紧张的局势……” “师兄,你在怀疑这可能是朝廷下的手?” 玄华子顿时醒悟道。 “朝廷的撤军太可疑了。” 玄凌子言简意赅道。 “但时间对不上。” 玄明子沉声道。 “南郡的薛泽呢?” 玄凌子又问。 “对方原本曾动身前往宛阳,可行至一半却突然返回了南郡,随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南郡半步。”玄明子道。 “段宗弼呢。” 玄凌子道。 “师兄你怀疑是段宗弼?” 玄明子道。 “他失踪很久了。” 玄凌子微微点头道。 “他确实非常可疑。”玄明子道。“可惜至今都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问题是单凭玄奎子师兄的实力,即便面对三位宗师的围攻都能全身而退!”玄云子突然道。“所以,若想偷袭杀死玄奎子师兄,至少需要出动三位以上的宗师。” “他们呢?” 玄凌子有意无意瞥了眼四周道。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宛阳。” 玄明子自然知道玄凌子指的他们是谁。 苏闰甫,钟离渊。 “其实还有一个人。” 玄凌子半阖眼道。 “那位神秘的大宗师。” 一时间。 众人尽皆默然。 “消息是否传回给了殿里?” 半晌。 玄凌子开口道。 “已经传回去了。”玄明子连忙道。 “这段时间,你我便暂且留在衙署,半步不准离开。” 玄凌子吩咐完毕,转身便返回了房间。 “师兄是担心有人对我们下手?” 玄华子望着玄凌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很有可能。”玄明子表情严肃道。“从玄真子玄阳子再到玄奎子,对方无疑是冲着我们云霄殿来的。” “究竟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玄华子都不由咬牙切齿道。“难道对方不怕事后我们云霄殿的报复吗?” “如果对方怕的话,玄奎子师兄他们便不会死了。”玄云子轻叹道。“如今还是听玄凌子师兄的吧,这段时间我们都尽可能不要离开衙署,以免给了对方动手的机会。”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夜深了。 苏云骁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火。 他站在书架前。 随手取下一本书便返回了桌前。 翻开书籍。 书缝中缓缓掉落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到此为止。 “呵!”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苏云骁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旋即他走到火盆处,随手将纸条丢入了火焰里燃成灰烬。 片刻。 他站在一张地图前。 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而圈里的赫然是南郡二字。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呢。” 翌日。 苏云骁便召集了救苦军旗下的诸位幕僚将士。 经过半天的商讨。 一个初步的计划逐渐完善。 急袭南郡! “云骁!你要在这时候攻打南郡?” 直至军议散去,闻知消息的苏闰甫急忙前来质询道。 “入冬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云骁并未过多解释。 因为他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动摇。 “……”苏闰甫沉默良久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苏云骁沉稳道。“至于各位尊者那边,云骁自会前去解释。” 第四十七章 憾然 “钟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苏闰甫目送着苏骁离开后。 他杵在原地。 突然似在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什么事?” 钟离渊的声音懒洋洋地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响起。 “骁决意急袭南郡,我必然会跟随在他身边,但如此一i……” 说着,苏闰甫目光沉重地望向衙署内的后院深处。 “芸芸便要暂时留在宛阳,所以我希望能拜托你照看她一段时日。” “那个一直卧病在床的小女娃子吗?”钟离渊想了想道。“可以,我答应你。” “谢谢。” 苏闰甫收回目光轻声道。 “不必。”钟离渊不以为意道。“本i我i宛阳便没帮上你什么忙,这些日子又一直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的,于情于理,老子都会帮你这个忙的。” “你这人总是喜欢计较得这么清楚。” 苏闰甫摇头苦笑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子了。”钟离渊淡淡道。“老子可以不讲理,但绝对不能不讲情。” “如果可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闰甫怅然道。 “已经晚了。”钟离渊语气淡漠道。 是啊! 已经晚了。 苏闰甫自然明白钟离渊的意思。 情分一了,恩断义绝。 这便是极情宗之人。 他们不会欠任何人的情,所以往往会为一份人情赴汤蹈火。 一旦他们偿还人情。 彼此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瓜葛。 因此江湖有言。 极情宗的人情是最贵的。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选择动用极情宗之人的人情。 这次朝廷攻伐宛阳。 苏闰甫实际上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熟料局势一波三折,最终走向了谁也没有意料到的结果。 换而言之。 他浪费了一个人情,同时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 后悔吗? 苏闰甫只有遗憾,没有后悔。 他知道。 从他离开师父的那天起,江湖往事都将成为过眼烟。 往后余生。 他不再是江湖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宗弟子。 只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叔父。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失败的徒弟,所以他不会再成为一个失败的叔父。 “未i,你好自为之吧。” 钟离渊看着久久默然不语的苏闰甫。 最终起身消失在了屋顶。 他心里有点烦躁。 一烦躁。 他就想喝酒。 一喝酒。 他就能忘记烦躁。 他没有留在衙署里喝酒,无非是衙署里有他烦躁的人。 城南郭家酒肆。 钟离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酒肆的地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酒缸,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柜台处都散落着不少零散的碎银与铜钱。 很明显。 他已经i过这里很多次。 甚至酒肆内摆放的存酒都差不多喝光了。 “你终于回i了。” 钟离渊在角落处的桌椅不知喝了多久,那张不修边幅的老脸上都尽是醺醺酒意。 当他目光迷离地看到一个人影走进i的时候。 顿时咧开满是刺鼻酒气的嘴道。 “老子再不回i的话黄花菜都要凉了。” 夏凡随意抬起脚将路过的空酒缸给踢到一边,恰好将它们都堆叠在了同个位置。 他坐在钟离渊桌前,看着对方一副醉鬼的模样,不由蹙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了?” “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钟离渊满不在乎地拎起地上的一小坛酒丢给夏凡。 “也不算吧,正主没找到,反倒把正主家的老古董给挖出i了。” 夏凡接过酒,随手拍开了酒封,有点怏怏不乐道。 “老古董?” 钟离渊面露疑惑道。 “一个叫师士真的老家伙。” 夏凡拿起酒喝了两口,然后抹了抹嘴道。 “师士真?!” 钟离渊闻言一怔,眼里的迷离都顷刻消散。 “嗯,然后我们就打了一架。” 夏凡若无其事道。 “结果呢?” 钟离渊下意识道。 “既然我都坐在你面前一起喝酒了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夏凡耸了耸肩道。“他当然是死了啊!” “……” 钟离渊沉默片刻。 突然癫狂大笑起i。 这一笑,笑得眼泪鼻涕都冒了出i。 “哈哈哈!你居然把人家的老祖宗给杀了……这要让忘魂宗的人知道了……哈哈……不行!要笑死老子了……” “咦,你这样子好恶心!” 夏凡掏出手帕,直接便厌恶地拍在了钟离渊的脸上。 眼不见为净。 “你真的杀了师士真?” 钟离渊随手抹了一下脸,目光灼灼地盯视向夏凡道。 “是啊,老子还顺便在他隐居闭关的地方留了点纪念,以后你去了三彭岭就知道了。” 夏凡撇撇嘴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 钟离渊顿时摇头晃动感叹起i。 “不过他临时前说了一个秘密让我很在意。”夏凡摸了摸下巴道。“他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你知道这回事吗?” “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 钟离渊瞬间神色严肃道。 “原i你也不知道啊!”夏凡一听便明白了,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所以便打算找些人问问,你觉得你家的那位知道点什么吗?” “……”钟离渊沉吟道。“如此惊天的秘闻,或许我们家那位确实知道些什么。” “那你家在哪?有空我上门去问问。” 夏凡不假思索道。 “萧州碧天泽。”钟离渊没有隐瞒,毕竟极情宗的山门位置并非什么秘密。“但如果你哪天要登门拜访我们极情宗的话,到时候还请务必知会我一声。” “好啊!” 夏凡未作多想。 旋即。 钟离渊便将如何联系自己的方式告诉了夏凡。 大致就是你在什么地方留下什么记号。 他们极情宗的人发现后很快便会联络他赶i。 “对了,我i的时候发现城内救苦军士卒有频繁调动的迹象,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凡言归正题。 “因为苏骁计划明日便率军急袭南郡。”钟离渊直言不讳道。 “???”夏凡听后一脸惊愕道。“有没有搞错?老子刚回i,朝廷撤军了,现在连苏骁都要溜了?” 第四十八章 裂变 夏凡对于宛阳这场迷局刚有点眉目。 结果身为关键人物的苏骁却突然要溜了。 这如何能让他接受? 因为苏骁一溜,意味着宛阳的迷局都会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 简而言之。 幕后主使收手了。 如此一i。 夏凡为了揪出罪魁祸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你不想他离开宛阳?” 钟离渊看着面沉如水的夏凡,心里都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可以离开宛阳,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宛阳。” 夏凡双手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放松冷静下i。 “莫非你已经查到了什么?” 钟离渊心情沉重道。 “根据我现在掌握的线索,我只能说玄真子他们的死与苏骁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但苏骁却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而是一颗同样被利用的棋子。” 夏凡拿起酒猛地灌了一大口道。 “何出此言?” 钟离渊眉头紧蹙道。 “因为苏骁太弱了。”夏凡轻叹道。“他有动机,没实力,注定只能成为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 “但以我这些天的暗中观察i看,苏骁并未表现出什么可疑之处。” 钟离渊沉声道。 “这就对了,他不是主谋,表面上自然瞧不出端倪。”夏凡手指轻敲着桌面道。“他在这里面应该是扮演着一个沉默的帮凶。” “沉默的帮凶?” 钟离渊愈发迷惑道。 “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关键时刻不着痕迹的配合一下对方的行动即可。”夏凡语气平淡道。“你还记得,玄阳子死的那天,你们都在干什么吗?” “……容我想想。”钟离渊顿时陷入沉思道。“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人前i衙署汇报军情,说是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有异动,然后我等便离开衙署赶往了北门,熟料最后却是虚惊一场,结果返回途中,我们无意闻听到一声熟悉的厉喝……” “难怪你们当时会这么快赶至现场。”夏凡若有所思道。“玄阳子呢?当时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钟离渊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i。“因为当晚苏骁婉拒了玄阳子一同前往,认为有苏闰甫与我便已经足够了……” “果然如此。”夏凡半眯起眼睛道。“玄真子的死呢?当时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有。” 钟离渊心里暗叹口气,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 苏骁确实有着难以洗清的重大嫌疑。 “玄真子死的时候,衙署内所有留守的人都中了忘魂术,而忘魂术能无声无息抹去一个人的短暂记忆。” “你觉得如果没有苏骁的配合,忘魂宗的人可以一下子操控这么多人的记忆吗?” 夏凡摇摇头道。 “……很难。” 钟离渊沉默片刻道。 “后i霄殿的人一到,朝廷便撤军了。”夏凡微笑道。“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你怀疑……”钟离渊不敢置信道。“苏骁暗中勾结的是朝廷?” “不排除这个可能。”夏凡淡淡道。“我现在好奇的是忘魂宗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难道忘魂宗并非这一切的幕后主谋吗?” 越是深想,钟离渊便感觉脑子越是混乱。 “诚然,忘魂宗有动机,有实力,可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刻。 他想到了宁朵。 当时她为何要指明忘魂宗与苏骁有勾结? 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需要私下见苏骁一面。” 想到这里。 夏凡不再犹豫。 他盯视着钟离渊,用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你会杀了他吗?” 钟离渊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语气艰涩道。 “如果我要杀他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夏凡平静道。“而你们,又拦得住我吗?” “……”钟离渊沉默半晌道。“晚些时间我会支开苏闰甫,给你们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会等着的。” …… “哥,你又要走了吗?” 衙署后院的一间房间。 苏芸芸目光怔怔地看着床边满脸愧疚与不舍的苏骁道。 “是的,但芸芸你放心,最多半个月,哥哥便会把你从这里接到南郡。”苏骁温柔握着苏芸芸纤细苍白的手语气坚定道。 “哥……”苏芸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不,芸芸,你永远都不会是哥哥的麻烦!” 苏骁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酸涩的鼻子道。 “哥,我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 苏芸芸艰难地抬起手,慢慢落在苏骁的脸上道。 “芸芸,你不必知道,只要哥哥还活着,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骁满脸痛苦道。 “……哥,自从父亲走后,你有多久没笑过了?” 苏芸芸轻轻扯动着苏骁粗糙的脸颊道。 “……” 苏骁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芸芸,你该休息了。” 说着,他慢慢将苏芸芸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被褥里盖好,起身便准备离开。 “哥,你会回i的吧?” 当他走到房门的时候。 苏芸芸突然用尽力气道。 “哥哥一直都会回i的。” 话落。 苏骁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他的脸上。 再次恢复了身为救苦军首领的威严与冷峻。 “该说的都说了吗?” 一直守候在外的苏闰甫见到苏骁立刻迎上前道。 “说完了。”苏骁看了眼苏闰甫道。“五叔,你不见芸芸吗?” “你知道的,五叔一直都愧对那丫头。”苏闰甫脸色黯然道。 “我们走吧。” 苏骁不再多言。 径直便离开了后院。 走出衙署。 衙署外早已有兵马恭候多时。 他跨上战马便直奔军营而去。 今夜。 他会一直和救苦军的弟兄们待在一起。 当他和苏闰甫离开衙署不久。 有人轻轻敲响了玄凌子等人的房门。 …… “钟离,你怎么i了?” 城内大营。 正在陪同苏骁巡视营地的苏闰甫一眼便注意到远处晃悠悠走i的钟离渊。 “送送你,顺便最后喝一杯。” 钟离渊拎着两坛酒,随手便朝苏闰甫扔了一坛过i。 “五叔,这段时间辛苦您了,骁便不打扰您和钟离前辈了。”苏骁朝着远处的钟离渊恭敬拱了拱手,旋即向身边接过酒坛的苏闰甫轻声道。 “但你的安全……”苏闰甫下意识道。 “五叔请放心,骁不会有事的。”苏骁环视一圈道。“毕竟,骁还有众多弟兄在这里。” “……好吧,但五叔还是希望你务必小心谨慎点。” 苏闰甫拍了拍苏骁的肩膀叹道。 “您去吧,骁便在这附近不会随意走远的。” 苏骁点点头,他看了眼远处伫立不动的钟离渊,转身便领着亲兵走开了。 目送着苏骁走远后,苏闰甫摇摇头走向了钟离渊。 苏骁没有巡视太久。 很快便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但他走入营帐的时候,双眸瞬间猛地一缩。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夏凡。 “或许我们该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夏凡身穿着一袭戎装,大大咧咧地坐在营帐里的主位上,在他看到苏骁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尊有命,晚辈岂敢不从。” 苏骁当即朝着夏凡拱手作揖道。 “走吧。” 说着。 两人离开了营帐。 他领着苏骁,一路i到了附近的城墙上。 苏骁在屏退下附近值守的士卒后,两人便站在城墙处默默眺望着漆黑的远方。 “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感受着迎面吹i的寒风,夏凡抬起头看了眼乌遮蔽的皎洁明月道。 “晚辈不知大尊想问什么。” 苏骁从容不迫道。 “玄真子他们的死与你有关吗?” 夏凡笑了笑,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 “有。” 出人意料的是苏骁居然一口承认了下i。 “不装了?” 夏凡笑容更甚道。 “在大尊面前,晚辈不敢有半点欺瞒。” 苏骁沉声道。 “那上次呢?” 夏凡笑容促狭道。 “晚辈同样没有任何欺瞒。” 苏骁不紧不慢道。 “也就是说,之前确实是有人伪装成你私下与我会晤了?” 夏凡抖了抖眉毛。 “是。” 苏骁简洁干脆道。 “他是谁?” 夏凡追问道。 “晚辈不知。” 苏骁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 夏凡目光咄咄地盯视着苏骁。 “因为由始至终,晚辈都是依照对方的指示行事,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苏骁毫无隐瞒道。 “他们是谁?” 夏凡淡淡道。 “忘魂宗。” 苏骁直言道。 “你确定只有忘魂宗?” 夏凡意味深长道。 “晚辈只能确定是忘魂宗。” 苏骁道。 “只能确定吗?”夏凡若有所思地笑了起i。“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怕霄殿的报复吗?” “因为他们该死,也必须要死。”苏骁沉默片刻道。“可惜,有人怕了。” “原i你们还真想一个个剪除掉霄殿留在宛阳的其他人!” 夏凡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若是大尊未曾i过宛阳,兴许,他们早已经死了。” 苏骁平淡的语气里略带着一丝遗憾道。 “你就这么想杀他们?”夏凡好奇道。 “不止是他们。” 头顶,皎洁的明月悄悄从乌从探出了脑袋。 霎时间,眼前的漆黑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苏骁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声音里透着了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气。 “而是万年i一直压在神州大地头顶上的所有人。” “……”夏凡愣了一下。“也包括我咯?” “是的。” 苏骁没有否认。 “……牛哔!” 夏凡忍不出放声大笑起i。 我滴乖乖。 万万没想到。 人家是披着太平天国外衣的真正革命者。 他这是想要革了天下所有宗门与武者的命啊! “大尊觉得晚辈很可笑吗?” 苏骁面不改色道。 “没有,相反,我还非常佩服你。”夏凡收敛笑容正色道。“可惜,你太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无法撑起你心中的宏愿。” “晚辈知道。”苏骁平静道。“但这又如何呢?这个世道,终究需要有人站出i的。” “你站出i的太早了。”夏凡默然道。“因为,历史还没有走到这一步,所以你注定会失败的。” “历史是人创造的。”苏骁不为所动道。“晚辈不怕死,晚辈只怕死后,未i便再也没有人敢站出i了。” “不会的,历史从i都不缺你这样的人……” 夏凡喟然长叹道。 前世。 在那个最黑暗与麻木的年代里。 历史里都依旧涌现了无数前仆后继敢于站出i的人。 哪怕在和平年代都是如此。 他相信。 这个世界同样不会例外的。 “大尊,您也觉得这个世道有问题吗?” 苏骁突然道。 “当然,否则当年我就不会跑到山里一窝就是十年了。” 夏凡坦然道。 “难道大尊却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道吗?” 苏骁扭过头,目光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夏凡。 “因为我从未想过当救世主啊!”夏凡面无惭色道。“何况真正能改变这个世道的人不是我,而你们这些敢于站出i的人……” “所以大尊就自甘与他们堕落为伍了吗?” 苏骁直言不讳道。 “不。”夏凡抬起手微笑地在苏骁面前晃了晃拳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i改变这个世道的。” “他们兴许还在城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骁回过头,默默望着眼前再次漆黑下i的大地道。 “我会抓住他们的。” 说完,夏凡便转身挥了挥手离开了城墙。 良久。 “骁,你怎么跑i这里了?” 苏闰甫神色焦急地出现在城墙处。 “骁只是想单独安静一下,劳烦五叔担心了,我们这便回去吧。” 苏骁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略表歉意地说了句。 旋即。 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城墙。 “问完了?” 一间高楼屋顶处。 钟离渊头也不抬地喝着壶里的酒道。 “问完了。” 夏凡随意躺在了屋顶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重新浮现出i的明月道。 “有收获吗?” 钟离渊道。 “有点。” 夏凡言简意赅道。 “但你看上去却不像是有收获的样子。” 钟离渊瞥了他一眼道。 “因为我收获的是一份沉重的思想。” 夏凡说了一句让钟离渊摸不着头脑的话i。 “我要走了。” 钟离渊没有太过在意,很快便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宛阳?” 夏凡随口道。 “不,我答应苏闰甫,这段时间会照看一下苏骁留在宛阳的胞妹。” 话落。 钟离渊连续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没过多久。 夏凡深深地看了眼火光下整装待发的救苦军同样离开了。 …… 五更天。 南门大开。 一队队救苦军井然有序地穿过南门。 位于中军的苏骁骑在战马上耐心等候着,直至轮到他们出发的时候。 远处有人策马追了上i。 “溪桥兄,你怎么i了?” 不多时。 苏骁便看清了i者是谁。 “苏首领,在下是特意前i为您送行的。” 顾溪桥重新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风姿,朝着苏骁郑重拱了拱手道。 “有劳溪桥兄辛苦赶i了。” 苏骁拱手回礼道。 “可惜在下未i却无法继续与苏首领并肩作战了。” 顾溪桥面露惭愧道。 “毕竟溪桥兄师门有命,这也怪不得溪桥兄。” 苏骁不以为意道。 早前他在召开军议的时候,顾溪桥便已经托人禀明了去意。 他没有挽留。 从他i投奔自己的那一刻。 他便已经做好了对方随时会离开的准备。 路过城门的时候。 “苏首领,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要告诉您。” 并行在一旁的顾溪桥突然神色严肃地朝苏骁道。 “什么要事?” 苏骁微微皱眉道。 “这件要事就是……” 顾溪桥故作谨慎地左右看了眼,慢慢贴近向苏骁耳边道。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下一刻。 顾溪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掌重重印在了苏骁的心口! 嘭—— 霎时间。 苏骁整个人从战马上飞出。 直接撞向了厚实的甬道墙面,大量碎石都迸裂出i。 “贼子尔敢!” 突如其i的变故让周围所有的救苦军士卒都陷入了一片呆滞之中。 唯独苏闰甫却瞬间反应了过i。 当他发现顾溪桥出手偷袭了苏骁后,整个人都目眦欲裂朝着顾溪桥挥出了一掌。 未等顾溪桥再次朝苏骁下手。 他便及时回身迎向苏闰甫袭至近前的恐怖掌风。 嘭—— 又是一声巨响。 彼此交锋下爆发的气浪顷刻间便震死掀飞了大片救苦军士卒,甚至连整个城楼城墙都震动了起i。 “是你!” 苏闰甫瞪大眼睛,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地盯视着远处飘然落地的顾溪桥。 “是我!” 顾溪桥诡异一笑,整张脸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段宗弼!” “裂心掌!” 第四十九章 死局 “骁!” 段宗弼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后。 苏闰甫却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第一时间便冲到苏骁身旁。 他双手颤颤巍巍地抱起气若游丝口里不断吐着血块的苏骁,满脸悲痛地呼喊着他的姓名。 苏骁睁圆着双目。 那张坚毅冷峻的脸上都完全失去了血色。 “五,五叔……快…带…芸芸…还有……救苦军弟兄们……撤离宛阳……” 他艰难抬起手死死抓住苏闰甫的衣袖,双眸逐渐开始涣散,嘴巴一张一翕如同离开水的鱼,无比吃力地断断续续道。 “这是……一个……阴谋……” “骁!别说话!五叔一定会救你的……” 苏闰甫老泪纵横地痛声道。 “中了在下的裂心掌,他已经活不久了。” 远处。 段宗弼声音冷酷无情地打碎了苏闰甫的幻想。 “而你们全都别想离开!” “杀!为首领报仇!” 这时候。 周围反应过i的救苦军士卒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彼此都不顾一切地团团冲向了段宗弼。 “哼!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 段宗弼目光漠然地看着身边犹如潮水涌i的救苦军士卒。 只见他随意挥动了一下双掌。 顷刻间便清空了大片区域。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起,无数残肢断臂鲜血都飞舞在空中,甚至连大街两旁的屋肆都崩裂坍塌荡起了大片烟尘。 “段宗弼!老子要你的命!” 看到段宗弼肆无忌惮地屠杀着救苦军士卒,苏闰甫瞬间眦欲裂地化作一道残影从人群中穿梭而出,眨眼便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你杀不了我的!” 早有防备的段宗弼脸上露出一抹讥嘲之色。 挥手便挡下了苏闰甫暴怒之下的攻击。 嘭—— 借助对方的力量,段宗弼再次飘然落向了远处。 彼此交手的余波都让附近的救苦军将士纷纷惨叫倒下。 “带着骁离开!这不是你们插手的战斗!” 苏闰甫见状,急忙朝着所有救苦军将士大吼出声。 “你们逃不了的。” 段宗弼没有阻止,反而背负着双手看着面前乱作一团的场面平静道。 “即使逃不了!老子都要让你给骁陪葬!” 为了给救苦军争取时间。 苏闰甫状似癫狂地朝着段宗弼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一时间。 大片房屋都在两人的交手下倾塌。 而段宗弼似乎无意与苏闰甫死斗。 自始至终都在见招拆招采取着守势。 表面上他看似岌岌可危,实际上却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毕竟—— 彼此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苏闰甫,如果放在五年前,我未必会是你的对手。” 交手的空隙之余。 段宗弼都不忘用言语刺激扰乱对方的心神。 “可惜,忘情忘情,只要你心中的情一天都没有忘干净,你的实力便永远都发挥不出i。” “闭嘴!” 苏闰甫闻言。 脸容都变得更加狰狞,乃至于不惜以伤换伤都要杀死段宗弼。 “可笑啊!一个忘情宗的人,最后却为亲情所困!你对得起当年悉心培养你的师父吗?” 苏闰甫的攻击愈是疯狂。 段宗弼的嘴上愈是不留情。 哪怕他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周身都不慎挨了几下。 可这些都阻止不了他对苏闰甫的嘲讽。 “我说了!你给我闭嘴!” 苏闰甫咆哮一声。 旋即爆发了所有的力量重重击打在了段宗弼身上。 即便段宗弼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可依旧没有抵御住对方狂暴的一击,身子瞬间撞碎了无数房屋才堪堪稳住了平衡。 “你……” 段宗弼神色严肃地看着浑身都冒出淡淡黑气的苏闰甫,眼眸里都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终于肯卸下你的伪装了吗? “段宗弼!拿命i吧!” 苏闰甫狰狞的面容都忽然平静下i。 他盯视着段宗弼。 目光与声音里都没有半点情感。 周围的空气都渐渐凝固阴冷了下i。 他往前踏出一步。 直接闪现在段宗弼面前,伸出萦绕着黑气的手掌便朝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砰砰砰—— 谁知未等苏闰甫捏爆段宗弼的脑袋。 苏闰甫莫名消失,紧接着段宗弼身前方寸都炸裂出漫天的碎石烟尘。 远处。 苏闰甫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段宗弼周围的屋顶上出现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玄华子。 玄明子。 玄子! “玄奎子师兄他们果然是你们魔宗下的毒手!” 三人面容冷漠地注视着苏闰甫。 “你们……” 苏闰甫眼神惊疑不定地i回落在他们与段宗弼的身上。 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寒意。 他想起了苏骁之前说的话。 阴谋! 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 “苏闰甫,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 段宗弼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闰甫说了句。 旋即。 他朝着玄华子等人恭敬拱了拱手。 “在下幸不辱命,苏骁勾结魔宗暗害霄殿诸位,甚至企图嫁祸给我们朝廷,若非我等及时觉察,恐怕便会落入苏骁与魔宗的算计,彻底让我等与霄殿两败俱伤,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苏闰甫,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忘情宗之人!” 玄华子等人没有理会段宗弼,目光始终都在凝视着浑身散逸着黑气的苏闰甫。 “不是我们……” 入魔状态下的苏闰甫渐渐有点理智失控的征兆。 “算算时间,玄凌子师兄该回i的。” 玄子却故作不闻眺望向南门道。 “骁!” 本能意识到不妙的苏闰甫脸色大变,返身便要离开。 “我们,允许你走了吗?” 玄华子等人一下子便拦住了苏闰甫。 与此同时。 南门。 突如其i的变故下,救苦军的幕僚将士都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苏骁重伤濒死。 苏闰甫不见踪影。 尽管苏闰甫曾让他们带着苏骁离开。 可是失去主心骨的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南郡?! 没了苏骁苏闰甫。 如今他们去南郡与送死无异。 “撤…撤离…宛阳……无论…去哪里…都好……” 幸亏苏骁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给救苦军下达了命令。 当救苦军带着苏骁迷茫地准备离开宛阳。 一个人拦住了他们。 玄凌子。 他无视了所有阻拦的救苦军士卒。 直接i到了苏骁面前。 “回答我!玄真子他们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他一手抓起苏骁的脑袋。 目光如同深邃的漩涡看着他涣散的眼眸。 “是……” 意志溃散的苏骁浑浑噩噩道。 “你是否勾结了忘魂宗?” 玄凌子面如寒霜道。 “是……” “朝廷与镇武司呢?” “不知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该死……” “你让我们失望了。” 玄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渐渐闭上眼睛失去生息的苏骁,抓在他脑袋上的五指都开始收缩起i。 “留他一具全尸吧。” 这时候。 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 “……” 玄凌子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猛地循声望去。 城楼上。 有个人影坐在墙垛。 脸容平静地看着自己。 玄凌子缓缓松开手,任由苏骁的身体瘫软在眼前一动不动。 他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旋即便消失在无数救苦军的团团围困之下。 “天亮了。” 夏凡站起身i。 目光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泛起的鱼肚白。 以及。 漫天滚滚的烟尘。 “敌袭!” 人群中。 不知是谁突然惊慌大喊了一声。 很快。 更远的北门同样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大地开始震动。 城内城外都早已慌乱一片。 视野里。 夏凡看到了一支急袭狂飙i的军队。 那是大晋朝廷的军队。 南门。 北门。 尽皆燃起了烽烟。 第五十章 鸣 “这个傻呵呵的蠢小子。” 夏凡俯视着下方让无数士卒围拢在中间的苏云骁,不知为何发出了一声感慨。 一时间。 悲怆绝望的情绪重重压在了每一个救苦军将士的心中。 在南门发生异变的时候。 闻听到动静的他便迅速来到了现场。 可惜。 他来晚了一步。 苏云骁重伤濒死。 苏闰甫则近乎疯狂地攻击着暗杀者段宗弼。 没过多久。 玄凌子来了。 他不认识玄凌子。 但他却能猜到对方是云霄殿的人。 当玄凌子使用某种手段从苏云骁口中得知想要的答案后,在对方愠怒之下准备抓爆苏云骁的脑袋之际。 夏凡拦住了他。 没必要了。 因为苏云骁生机已断。 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何必再和一具尸体过不去呢? 玄凌子认出了他。 他不敢忤逆夏凡。 因为他是大宗师。 仅此而已。 当夏凡发现朝廷大军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宛阳城外的时候。 那一刻。 他忽然发现笼罩在宛阳的层层迷雾都已经悄悄散去。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云霄殿的局。 但苏云骁却不是棋手,只是一颗可悲的棋子。 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 可惜他忘了与虎谋皮的下场。 他太弱了。 所以他会死,必须死。 如果他不死,谁来给幕后的棋手背锅? 纵然云霄殿有所怀疑又如何? 早在幕后主谋决定把苏云骁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时候,对方便已经提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因此这个哑巴亏云霄殿是吃定了。 毕竟—— 苏云骁是他们选出来的人。 说来说去。 没有苏云骁反水一切都无从谈起。 至于夏凡? 他不过是误闯入这个局里的人。 一开始对方同样想利用夏凡,同样将他视为了背锅的棋子。 奈何他不是苏云骁。 他是大宗师。 任何胆敢算计自己的人都要掂量掂量一下。 他们是否能承受一个大宗师的怒火! 这便是他与苏云骁的区别。 同样是让人算计的棋子。 苏云骁死了。 夏凡却活着。 这让他对苏云骁的死都唏嘘不已。 如果他不是大宗师,恐怕早都落得和苏云骁一个下场。 再者。 没脑子就不要和别人玩心眼,这不,自己就玩死自己了吧? 眼前。 朝廷的大军已经势如破竹地杀到了宛阳城下。 而各自为战的救苦军士卒根本不是组织有序的朝廷大军对手,更何况救苦军士卒多为普通人,没有了苏云骁等大批江湖武者的领导,他们的反抗无异于垂死挣扎。 与其说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不如说这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无数拼死奋战的救苦军士卒都如同割麦子一样纷纷倒下,而朝廷大军似乎意图全歼他们,一队队精锐的武者不断穿插在人群中进行分割包围。 “苏首领!苏首领还活着!” 这时候。 一面象征救苦军精神的大纛缓缓竖了起来。 本该生机断绝的苏云骁手握着大纛,身躯笔直地屹立在兵荒马乱之中。 (ex){}&/  “朝廷会用他们鲜血告诉世人,告诉所有敢于站出来反抗的人……” “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五年前,父亲死后,他们在隶州杀了数十万人……” “五年后……云骁,不想再看见更多的人再为我们苏家人而死了……” “救救他们……” 苏云骁用尽力气地说着,声音却愈来愈弱。 直到最后一句落下。 他便再也没有开口了。 他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 可他却依然站着没有倒下,依然坚毅地注视着前方。 夏凡给他度了两次真气。 奈何他心脉已断,再多的真气都挽回不了他的性命。 只能让他回光返照片刻。 “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闻听完苏云骁的遗言。 夏凡都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 但—— 这场战争,人已经死得够多了。 放眼望去。 他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了战争的残酷。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问题是有谁亲眼目睹过成千上万的人惨死在自己同类的屠刀之下。 一直以来。 夏凡都是抱着局外人的心态看待着这个纷繁的世界。 大概是他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这个陌生世界的人,更像是一个不幸落难闯入的外来游客。 所以—— 除了自己性命,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凡事皆随自己的喜好心意。 随着他接触的人愈来愈多。 他发现。 自己有时候还是会受到这个世界不经意的影响。 说到底。 他不过就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一开始老子就不应该出山,如果不出山,老子就不会遭遇这么多狗屁倒灶的糟心事……” 夏凡喃喃自语地向前走着。 手。 不自觉握向了腰间的剑柄。 “但你的遗言,我收到了……毕竟……老子还有一笔账要和某些人算算!否则老子念头不通达,旅游都没心情了,对,没错,就是这样!” 锵—— 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瞬间回荡在宛阳城前的上空。 顷刻间。 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一个人,一把剑。 夏凡高举起手中萦绕着漫天气流的含光剑,面容平静地注视着周围所有聚焦来的目光。 下一秒。 他挥出了剑。 剑锋激荡出来的巨大剑气直接斩向了远方耸立的山峰。 轰隆—— 片刻。 山峰崩塌了。 “从此刻开始,未经老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擅动刀兵!” 说完。 夏凡转过身,不再理会整个战场上如同中了定身术的士卒们。 他来到苏云骁身前。 伸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死得很不甘,很憋屈吧?巧了,老子也一样,走!让老子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强权!” 旋即。 他拎起苏云骁,一步步走向城内,挡在前方的所有人都不自觉散开了一条道路。 第五十一章 止战 “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衙署。 后院。 钟离渊怀里抱着一直背负在身后的长剑,目光漠然地看着眼前隐隐将自己包夹在中央的两个中年人。 而他们正是镇武司的三大司率。 贺师古与曹思继! 他回到衙署后便一直待在苏芸芸卧病休养的宅子屋顶。 当南门方向发生异变的时候。 闻听到动静的他正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结果贺师古与曹思继便突然出现拦住了自己。 钟离渊不蠢。 相反。 他很聪明。 所以他一看到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宛阳的二人后,立刻意识到苏云骁与苏闰甫可能凶多吉少了。 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让苏云骁他们万劫不复的阴谋。 “钟离渊,我们不想与你动手,只是希望你能暂时留在这里。” 面容刚毅的贺师古单手握在腰间的刀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 “留在这?等着收到苏云骁与苏闰甫的死讯吗?” 钟离渊面露讥嘲道。 “是的。” 一旁沉默的曹思继道。 “你们这回真是好算计啊!” 钟离渊不禁冷笑出声。 “这不是算计,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贺师古语气平静道。 “好一个顺势而为!” 说出这句话的钟离渊浑身都散逸出淡淡的煞气。 “钟离渊,我知道我们二人拦不住你,但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身后的人。” 贺师古依旧不为所动道。 “哈哈……” 钟离渊闻言顿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良久。 他止住笑声。 脸上的讥嘲更加浓烈。 “这就是你们朝廷的作派吗?苏云骁真是死得不怨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曹思继淡淡道。 “何况,即便你现在赶过去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贺师古接着道。 “当老子发现云霄殿的人不见踪影后便已经预感到不妙了。”钟离渊杀气腾腾道。“但老子却没有料到你们朝廷会下作到这种程度。” “我们是官,他是贼。” 贺师古说了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来。 是的。 贺师古他们是官。 官兵杀贼,天经地义。 甭管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杀贼,至少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何错之有? (ex){}&/  还有斩草除根。 当年放跑了苏云骁导致救苦军死灰复燃,如今,他们必须灭绝了苏家的血脉,避免再诞生第二个苏云骁,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孱弱不堪的女孩。 “想杀人!问过老子的剑吗?” 顷刻间。 一声剑吟直冲云霄。 …… “啧啧,这就是黑化强三倍吗?” 与此同时。 拎着苏云骁的夏凡驻足在街道中央,目光望着远处浑身冒着黑气的苏闰甫正处在数个人影的交错围攻之下。 不得不说。 入魔状态下的苏闰甫确实强悍无比。 纵然面对云霄殿诸人的围攻都不落下风。 可惜。 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苏闰甫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元才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实力。 因此云霄殿诸人更多是在消耗苏闰甫,极少与之正面交锋。 时间一到。 无需他们动手。 寿元燃尽的苏闰甫自会倒下。 夏凡没有出手。 他将苏云骁的尸体放在了地上,稳稳地站着,而他的手里依旧还死死握着那面大纛。 渐渐地。 一个,两个,三个…… 他的身后。 不断汇聚着向大纛默默走来的救苦军士卒。 他们只是普通人。 但他们的信仰却全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与一面大纛。 “云骁!” 苏闰甫在无意瞥见那面大纛与手握大纛的熟悉人影后,眼睛里都短暂恢复了一丝清明。 可云霄殿诸人却没有放过他分神的机会。 一个突然窜出的人影直接将苏闰甫重重击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 苏闰甫落在了夏凡的跟前。 他猛地吐了一口黑血,艰难挣扎地站起,身躯摇摇晃晃地看着眼前瞪着圆目却已然没有生息的苏云骁。 泪水,涌出了眼眶。 此时此刻。 他完全无视了夏凡,眼里只有苏云骁。 “给我一个面子。” 夏凡同样没有理会苏闰甫。 他望着眼前抱着强烈警惕的云霄殿众人,轻声说了一句。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否则……就让我来当你们的对手。” 第五十二章 越界 “晚辈段宗弼见过大尊,请恕晚辈斗胆问一句,大尊这是意欲何为?” 静。 死静。 当夏凡话一出口。 整条长街的气氛都瞬间陷入了凝滞之中,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尤其是玄凌子等人。 彼此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与古怪。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时候。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段宗弼悄然无息地走了出来。 他毕恭毕敬地朝着夏凡拱手作揖,脸上满是不解与谄媚之色。 “你就是段宗弼?” 夏凡随意打量了一眼面前出言打破沉默的中年男子。 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便是冷烟的顶头上司? “正是晚辈。” 段宗弼连忙道。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夏凡收回目光道。“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段宗弼一听,顿时面露忐忑纠结道。“大尊的意思是……您要出手干涉这场战争吗?” “确切的说,我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 夏凡神色平静道。 “……大尊想要如何结束这场战争?” 段宗弼深吸口气道。 “停止杀戮,放他们一马吧。” 夏凡回过头。 他的身旁,他的身后。 是虽死威犹在的苏云骁。 是油尽灯枯失魂落魄的苏闰甫。 是一个个遍体鳞伤依然苦苦支撑的救苦军士卒。 是无数化作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废墟景象。 地上流淌着没有干涸的鲜血,到处散落着横七竖八的肢体脏器。 在晨曦的照耀下。 染上了一层肃杀与悲凉的色彩。 更远的北方。 杀戮依旧没有停止。 耳边隐隐能听见震天的嘶喊与哭叫声。 战争,已经开始波及到城内的无辜百姓。 战争,是时候适可而止了。 “大尊……”段宗弼沉默良久道。“但他们是反贼,您真的要阻止朝廷戡乱吗?” “你的意思是,朝廷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夏凡语气淡漠道。 “毕竟我们是官,他们是贼,官兵杀贼,自古以来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段宗弼似乎鼓起了偌大的勇气咬牙道。 “反贼不灭,朝廷又如何能稳固这江山社稷?所以还请大尊三思!” “苏云骁已经死了,救苦军彻底败了,他们不会再成为朝廷的威胁了。” 夏凡无动于衷道。 “但只要他们还活着,未来迟早都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段宗弼毅然决然道。 “那你们想过没有?又是什么原因让一群脆弱无力的百姓拼死都要站出来反抗朝廷?” 夏凡直视着段宗弼声音冰冷道。 “纵然让你们杀光了救苦军又如何?死了救苦军,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救苦军吗?而你们杀得完吗?不!你们杀不完!因为自始至终,你们的敌人都不是这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而是你们自己,以及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狗屎宗门!” 说着。 他看向了玄凌子的等人。 毫无疑问。 他最后一句话指的便是他们。 “前辈,您真的打算出手干涉世俗之事吗?” 玄凌子神色严肃地开口道。 “怎么?你们能干涉?老子不能了?” 夏凡轻蔑道。 “前辈,难道您不清楚,自中古之后,大宗师便不准干涉世俗的规则吗?” 玄凌子毫无畏色道。 “规则?去尼玛的规则!” 夏凡面露不屑地看着他们。 “只要老子在这里!老子就是规则!” “前辈,还望您能谨言慎行。” 玄凌子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如果你们继续再老子面前唧唧歪歪,真当老子不敢杀人吗?” 夏凡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我们走!” 玄凌子闻言。 当即毫不犹豫地朝玄华子等人说了一声。 下一刻彼此便迅速消失在夏凡眼前。 “你,站住。” 夏凡直接叫住了拱手准备告退的段宗弼。 “敢问大尊还有何吩咐?” 段宗弼低头恭声道。 “让你们的人停止杀戮退出宛阳,否则,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夏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谨遵大尊的吩咐。” 说完。 段宗弼立刻飞速朝着北门方向离去。 “走吧。” 夏凡松开了握剑的手,拍了拍身旁如同枯木死灰的苏闰甫,旋即大步朝着衙署的方向走去。 那里。 有人在战斗。 有人在等着自己。 行至一半。 突然有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夏凡身前。 “公子。” 夏凡蹙眉瞥了眼仓皇迎上来的冷烟,脚步却没有停下。 “公子!奴家是来向公子请罪的。” 冷烟一脸惶恐不安道。 “请罪?请什么罪?” 夏凡自顾自向前走道。 (ex){}&/  “公子,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如此一来无异于让您站在了所有宗门的对立面。”冷烟心情沉重道。“百年前神剑山庄的谢十三剑便犯了这个忌讳,最终导致谢十三剑神秘陨落,神剑山庄更是毁灭于阴阳宗之手。” “哦。” 夏凡依旧反应冷淡。 “公子您就不担心吗?” 冷烟见状忍不住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与世为敌? 她想得太严重了。 诚然。 他确实插手了朝廷与救苦军的战争。 但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救苦军败局已定。 他只是不想朝廷方面再造无端的杀孽。 何况—— 他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算计自己的真正幕后主谋是谁! 这笔账! 他会一个个算清楚! 不光是忘魂宗,还有朝廷!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于情于理。 他都不可能撒手不管。 “你越界了。” 当夏凡等人渐渐来到衙署的时候。 空荡荡的衙署门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无比俊秀的年轻人。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率领大批救苦军士卒浩浩荡荡走来的夏凡。 “这么快就来了吗?” 夏凡停住脚步,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声。 “我的三个徒儿莫名死在了宛阳,所以我不得不来。” 年轻人漠然道。 “你是玄真子他们的师父?” 夏凡端详着衙署门前的年轻人道。 “老夫乃云霄殿东极天殿主清灵君。” 年轻人轻声道。 “东极天殿主清灵君?!” 紧随在夏凡身旁的冷烟闻言,瞬间瞪大美眸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她非常清楚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大宗师! 因为云霄殿的五极殿主都是大宗师! 可至今为止却极少有人见过这五大殿主的真面目。 没想到他今日会出现在宛阳,甚至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徒弟的死和我无关。” 夏凡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清灵君淡然道。“但我是为你而来的,你越界了。”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 夏凡突然笑了笑。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清灵君不紧不慢道。“你应该清楚,如果大宗师干涉世俗会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 夏凡点了点头。 大宗师就是核武器。 所谓的大宗师不准干涉世俗就相当于各大宗门承诺谁都不会动用核武器。 一旦有人率先动用核武器,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世界大战。 为了避免世界大战,所以各大宗门都会集体制裁率先使用核武器的人,从而消除世界大战的隐患。 这便是当年谢十三剑为何而死。 他越界了。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出手?” 清灵君摇摇头道。 “因为他们不该死。” 夏凡平静道。 “他们?” 清灵君目光落在了夏凡身后数不清的救苦军士卒。 “是他们。”夏凡道。“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你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何必再让他们承担你们酿造的恶果!” “从他们加入这场战争起,他们便要承担参与这场战争的后果。” 清灵君不为所动道。 “如果只是正常的战争,我不会出手。”夏凡道。“但这场战争已经变质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没必要再死更多人了,放他们一马吧。” “这不是你越界的理由。” 清灵君道。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情。” 夏凡盯视着清灵君冷冷道。 “老子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确定你要一意孤行吗?” 清灵君脸容依旧古井无波道。 “我说……” 夏凡深吸口气扭动着脖颈走向衙署门前的清灵君。 “你特么是听不懂人话吗!” 轰—— 一拳。 干净利落的一拳。 伴随着震天的音爆。 夏凡彷如瞬移般出现在清灵君的身前。 他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重重锤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一刻。 他看到了清灵君露出的惊愕。 他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 夏凡的速度快到了一个极致,一个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极致。 话音落下。 清灵君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仅仅片刻。 百里外的一处山峰忽地轰然炸响。 “走了!还站那傻愣个屁!” 夏凡甩了甩拳头,回过身朝着冷烟等人没好气地说了句。 “公,公,公子……清,清灵君呢?” 冷烟脸容呆滞地看向夏凡磕磕绊绊道。 “飞了。” 夏凡头也不回地走入衙署。 “他如果再敢回来唧唧歪歪,看老子不当场直接锤死他。” 第五十三章 质问 夏凡很少会流露出如此暴躁的情绪。 是的。 他现在很暴躁。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头脑的冷静与清醒。 哪怕他让人算计得团团转的时候。 他都依然隐忍不发。 因为他知道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 冲动能让他揪出算计自己的幕后主谋吗? 如果可以。 夏凡早都冲动了。 问题在于。 他在明,敌在暗。 他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在哪,你让他怎么冲动? 他不想无能狂怒。 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牵连无辜,这是他的原则与底线。 直至这场战争落下帷幕,笼罩在其中的迷雾渐渐散去,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 夏凡发现。 由始至终他都在白费功夫。 因为这场战争的主角从一开始便不是他,而他充其量就是跑来友情客串的,完全与大局无关。 当他看清这场戏剧的演职员表后。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至于幕后主谋无疑是这场戏剧的导演。 尽管导演没有显示自己的名字。 但主演们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导演的信息。 对于这个耍了自己的导演。 他想说。 导演。 你把头伸出来,我给你加个&buff! 因为他不满意自己的角色,更不满意这幕戏剧的结局。 他需要一个说法。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而云霄殿的清灵君就像这场戏的制片人。 他跳出来对夏凡说。 你不能改戏,无权改戏! 然后夏凡就一拳打飞了他。 老子要改戏还需要你同意了? 制片人?! 我呸! 老子也是金主爸爸! 衙署。 夏凡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满目疮痍的后院,倒塌的房屋中到处都残留着一丝凌厉的剑气。 整个后院。 唯有一栋屋子仍旧屹立不倒。 而屋子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手持三尺青峰头发披散的糟老头子。 “你来了?” 当夏凡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后,浑身散发着凛冽剑意的钟离渊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屋前的台阶,毫无形象地咧嘴一笑。 “他们是谁?” 夏凡随意扫了眼躺在角落处两个浑身遍布血痕的中年男人道。 “贺师古与曹思继。” 钟离渊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不以为意地用袖口抹了抹嘴道。 “原来是他们。” 夏凡挑了下眉毛,目光重新落在那两个勉强支撑起身体的中年男人道。 “贺师古。” “曹思继。” “参见大尊。” 两人见到夏凡立刻朝着他拱手作揖道。 “告诉我,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夏凡脸容冷淡地看着二人。 “他们是来斩草除根的,顺便拖住我这个糟老头子。” 未等二人开口,钟离渊便率先嗤笑出声。 “可惜,朝廷未免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就凭他们也想在老子眼皮底下杀人?” “如果再加上段宗弼呢?你个老家伙还顶得住吗?” 夏凡瞥了眼钟离渊道。 “这不是还有你吗?” 钟离渊笑道。 “苏云骁死了。”夏凡突然说了句。“死在了段宗弼的掌下。” “……我已经猜到了。”钟离渊沉默片刻道。“苏闰甫呢?他也死了吗?” “没有,不过他也没几年可活了。” 夏凡摇头道。 “你救了他?” 钟离渊道。 “算是吧。” 夏凡道。 “想当初,他便不应该回来的。”钟离渊轻声叹道。“明明他这辈子有望大宗师之境的。” “我哥死了吗?” 这时候。 钟离渊身后的房门轻轻推开。 只见一个消瘦憔悴面色苍白的女孩倚在门框苦苦支撑着身体,泪流满面地看着夏凡道。 “死了。” 夏凡偏过头道。 心里却暗叹了一声。 苏云骁这一家子都是命犯凶星吗? 他们的爹苏元鸿死了。 如今轮到苏云骁死了。 而苏闰甫和苏云骁妹妹皆是将死之人。 以夏凡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苏云骁的妹妹身患重疾,最多也就能活个十年左右。 “我哥现在在哪?” 苏芸芸闻言,整个人都坐瘫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一会我会带你见他的。”夏凡摇了摇头,朝着钟离渊道。“带她回去休息吧。” “嗯。” 钟离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他来到门前向苏芸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乖侄女,外面风大心受凉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便要去搀扶苏芸芸。 “不!我要见我哥!” 谁知苏芸芸地奋力甩开钟离渊地手大声哭喊起来。 “乖侄女,对不住了。” 钟离渊伸出手指轻轻在苏芸芸脖子上点了一下,然后苏芸芸瞬间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他连忙接住苏芸芸,直接送回了屋里的床上。 “我有点事情需要问你们,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我。” 眼看钟离渊带着苏芸芸回房后,夏凡当即将注意力放在了贺师古与曹思继身上。 “大尊请问。” 贺师古连忙道。 “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而你们朝廷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夏凡盯视着贺师古道。 “如果让老子知道你有半句虚言,今天,你们便别想走出这里。” “不敢欺瞒尊上……” 旋即。 贺师古便面色发白地开始娓娓道来。 同样是大晋十年。 一个自称是忘魂宗的神秘男子主动联系了段宗弼,同时向朝廷献上了一个针对云霄殿的阴谋。 对方声称,苏云骁已经答应与他们合作,只要朝廷方面能配合他们,这个计划必然能天衣无缝。 段宗弼不敢善做主张,第一时间便禀报给了当朝皇帝。 随后当朝皇帝召集镇武司三大司率与卫国公等人秘密商讨,最终决定将计就计答应了忘魂宗的合作。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无需再言。 在彼此的默契配合下。 云霄殿接连损失了三位宗师。 而朝廷方面在意识到事不可为后决定见好就收,在避免暴露自己的同时展开了下一步计划。 简而言之。 苏云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而且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背锅。 如此一来。 朝廷不但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能顺手解决掉救苦军这个心腹大患。 可谓是一石二鸟。 “忘魂宗的人呢?” 夏凡听完后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回禀大尊,自朝廷假意撤军后,忘魂宗之人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等!” 贺师古心怀惴惴道。 “我等甚至怀疑,忘魂宗似乎早已知晓朝廷的计划,在朝廷发动前便已经悄悄撤离了宛阳。” “不对。” 夏凡神色漠然地摇了摇头。 “敢问大尊有何不对之处?” 贺师古冷吸口气道。 “说不通。” 夏凡言简意赅道。 “大尊,在下敢用性命担保,在下绝无半句虚言。” 贺师古额间泛出了涔涔冷汗道。 “让段宗弼过来见我!” 夏凡沉吟片刻道。 “是的大尊!” 贺师古立刻拱手准备离开。 “你留下,他去。” 夏凡叫住了贺师古,目光移向对方身旁沉默不语的曹思继道。 “遵命。” 曹思继看了贺师古一眼,经过不易觉察的眼神交流后,他便朝躬身告退。 “你说,忘魂宗方面一直暗中联系你们的人是个男的?” 曹思继离开不久。 夏凡便继续质问贺师古。 “没错,而且对方从未现身露面,始终都是用书信联系我等。”贺师古沉声道。 “有意思了。” 夏凡记得苏云骁说过,当年联系自己的是一个女人,可换到朝廷方面却变成了一个神秘男人。 联想到忘魂宗精通伪装易容之术。 难保这个神秘男人会是宁朵假扮的。 当然。 这也不排除联系段宗弼的确实是忘魂宗的另一个人。 毕竟苏云骁同样提起过,后来暗中联系自己的不止一个人。 还有。 宁朵又为何会向冷烟透露,段宗弼是忘魂宗之人呢? 这算什么?卖队友吗? 除非—— 两者并非是一路人? “冷烟是否向你们反应过,段宗弼是忘魂宗的人?” 想到这里,夏凡立刻问道。 “什么?段宗弼是忘魂宗的人?”贺师古闻言一愕。“回禀尊上!我和曹思继二人都未曾收到过冷烟反应过这件事情。” “冷烟!” 夏凡一听,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下一刻。 闻听到夏凡呼唤的冷烟急急忙忙地冲入了后院。 只是她在看到贺师古后有点愣怔,下意识便想要向他行礼问候,转瞬她便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投靠夏凡,往后便不再是镇武司的人了。 “公子,请问呼唤奴家何事?” “冷烟,你这位原上司刚才告诉我……” 夏凡当即把事情说了出来。 “贺大人!难道您和曹大人都没有收到奴家发回的这个情报吗?” 冷烟听完后同样一脸惊愕地看向贺师古。 “确实没有。”贺师古苦笑道。“尽管这段时间我和曹思继确实收到了不少你发回的情报与请示,可偏偏这里面都没有你说的这个情报。” “不可能!这个情报是我亲自发给贺大人您的,除非……” 冷烟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人截获了这条情报。” 贺师古轻叹口气,如何不明白冷烟的意思。 “回禀大尊,段宗弼本人不见了。” 第五十四章 输家 “段宗弼不见了?!” 夏凡紧盯向去而复返的曹思继道。 “回禀大人,在下前去寻找段宗弼的时候,结果听闻他在见过卫国公传达大尊的命令后便不知所踪,如今在下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他的行踪下落,一有消息便会立刻禀报。” 曹思继不敢有半点耽搁如实回答道。 “做贼心虚吗?” 夏凡忍不住蹙眉喃喃自语道。 早知如此。 之前他便不该放走段宗弼,可他当时根本没有想太多,如果不放他走,谁去向朝廷大军传达他的命令?在场又有谁比段宗弼更合适? 问题是现在后悔都无济于事,要怪只能怪自己思虑不周了。 “公子,或许当初宁朵说的可能是真的,段宗弼确实可能是忘魂宗的人。” 知晓内情的冷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段宗弼是忘魂宗的人? 不知所云的曹思继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瞥向贺师古,而贺师古立刻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 此时此刻。 夏凡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宁朵。 他可以确定对方便是算计自己的人。 但他不确定对方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 她看似在配合忘魂宗导演着这幕大戏,可实际上又背刺了忘魂宗。 她究竟想干嘛? 企图混淆视听转移自己的注意吗? 如果她不是忘魂宗的人,而是忘魂宗的塑料盟友,一切倒能勉强解释一二。 如此说来。 忘魂宗也成了背锅侠?师士真也白死了? 这是在借刀杀人? 借别人的刀杀不了自己,就借自己的刀来杀别人? 反正到头来谁死谁活她都血赚不亏。 妈耶。 若是真的如此。 这娘皮的心机太深沉了吧! 她这是赌定自己一辈子都抓不到她吗? 等等。 假如她与忘魂宗没有关系。 当初她为何要从南溪便算计自己?难道从那时候起她便在引导自己加深对忘魂宗的怀疑? 而他灭了忘魂宗对她有什么好处? 夏凡想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太多了,果然自己不是个玩脑子的人。 或许。 她失算了自己是大宗师。 可算计一个大宗师会不会让她觉得更有挑战感? “呵呵。” 想到这里。 夏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如果对方真的打算如此,未来,说不定她还会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敌人。 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逮住她, 毕竟现阶段的他并非无敌的。 一旦哪天她把全世界的大宗师招来围殴自己,自己势必会被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找个地方苟起来。 如果自己反杀了其他宗门的大宗师呢?会不会又正中对方下怀? 仔细算算。 宛阳一战。 他和忘魂宗结下了死仇,又得罪了云霄殿与各大宗门的忌惮,同时插手这场战争更加引来了朝廷的不满,只是朝廷实力低微敢怒不敢言罢了。 本来战争便与夏凡无关,朝廷运筹帷幄把苏云骁与云霄殿吃得死死的,结果夏凡横插一杠,这让最大赢家的朝廷都仿佛吃了个翔味冰淇淋。 由此看来。 他无疑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输家。 “公子何故发笑?” 冷烟看着笑得莫名其妙的夏凡道。 “我笑……” 夏凡刚一开口便闭上了嘴巴,思维不经意又跳脱了。 “让你们朝廷能做主的人过来见我一面,这场战争结束了,是该好好谈谈战后的事宜了。” 旋即他便意兴阑珊地朝着贺师古等人挥了挥手。 “是!” 贺师古与曹思继明显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对了,冷烟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在他们临走前,夏凡不忘顺嘴提了一句。 “承蒙大尊的赏识实乃冷烟的荣幸。” 贺师古看都没看冷烟一眼,直接表示了自己的恭贺。 因为他们没必要为一个的卫率得罪夏凡。 尽管冷烟的能力确实出色不假。 可镇武司却不乏有能接替她的人选。 “心寒了?” 贺师古等人离开后。 夏凡随手拍了拍冷烟的肩膀道。 “公子说笑了。” 望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贺师古与曹思继,黯然神伤的冷烟回过神来,朝着夏凡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 她对镇武司还是有感情的。 “公子,您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 但她很快便调节了自己的心态。 “你觉得我追究下去会有结果吗?” 夏凡背负着双手道。 “结果?” 冷烟迷惑道。 “宁朵。” 夏凡给出了一个名字。 “公子您的意思是……您真正的目标只是宁朵?”冷烟若有所思道。“而忘魂宗与朝廷都可能是对方利用的棋子?” “也不全是。”夏凡摇了摇头道。“苏云骁临时前告诉我,他猜测两者间的背后还有一个阴谋,一个不止是针对他与云霄殿的阴谋,既然连苏云骁都能觉察出来,何况是设计这个局的忘魂宗与朝廷呢,所以两者必然知道些什么。” “如果是这样,公子更不应该轻易放过朝廷与忘魂宗了?”冷烟不解道。“可公子您却……” “谁说我要放过他们了?”夏凡冷笑道。“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 “……那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冷烟好奇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 夏凡神色平静道。 “公子请说。” 冷烟瞬间面容严肃道。 “我需要你去一趟京城……” 夏凡招了招手示意她靠到近前,旋即在她耳边低声密语了几句。 “公子……您……” 冷烟闻言脸色一变,不禁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凡。 “有困难吗?” 夏凡淡淡道。 “公子,您这真是给奴家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冷烟顿时面露苦色道。 “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觉得危险的话,我便换一个轻松的任务给你。” 夏凡轻声道。 “……”冷烟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承蒙公子看重,奴家自然是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放心吧,如果哪天你不幸身陷绝境,你便告诉对方,如果你死了,我会让所有人给你陪葬的!” 夏凡拍了拍冷烟的肩膀。 然后。 他转头看向了前方。 他看到了一个人。 苏闰甫。 而他手里则抱着苏云骁的尸体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走了过来。 第五十五章 通牒 夏凡默默让开一旁。 目送着苏闰甫抱着苏云骁步履蹒跚地走入了屋里。 “我们走吧。” 片刻。 夏凡轻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他不喜欢生死离别的场面。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冷血之人。 他记得鲁迅曾在某篇杂文写过这样一句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有时候。 与其说是人心冷漠。 不如说人们只是耽溺于自己的人生而已。 毕竟人与人的悲欢是独立的,断裂的,处在不同的情境下确实难以感同身受。 苏云骁的死与他无关。 他和苏云骁同样没有任何交情。 所以他不会为苏云骁的死伤感,更多的只是一种惋惜。 他的思想。 他的信念。 他的牺牲。 依稀间让夏凡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影子。 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 死不足惧,死不足惜。 不再心中一荡,谁来怜我世人。 “告诉他们,战争结束了,让人去收拢救治他们的袍泽,安抚城内的百姓,制止骚乱的蔓延……” 夏凡坐在衙署门前的台阶处,目光望着驻足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救苦军士卒。 “就说是苏云骁最后的遗命吧!” “是的公子。” 身旁的冷烟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 随着冷烟的劝说,拥堵在街道的救苦军士卒开始缓缓散去,最终却仍旧留下了一部分人坚守在衙署前没有离开。 “你越界了。” 不知何时。 钟离渊出现在他的身旁,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悲凉一幕。 “上一个和我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我一拳打飞了。” 夏凡语气平静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渊沉默片刻道。 “一个不是好人的好人。” 夏凡想了想,笑了笑。 “原来我以来你和我是一类人。”钟离渊怅然道。“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和所有人都不是一类人。” “怎么说?” 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有心,而我们没有。” 钟离渊面无表情道。 “确切的说,我只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普通人罢了。”夏凡目光出神地望着街道上的救苦军士卒道。“你们把他们当成了蝼蚁,唯独我却还把他们当成了人,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这一点你和苏云骁很像。” 钟离渊淡漠道。 “可惜我不是他,他不是我。”夏凡摇摇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会传书给宗门替你分说一二,消弭你这次的越界之举,但云霄殿那边却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钟离渊沉声道。 “好意心领了。” 夏凡心不在焉道。 “从此往后,我便不再欠苏闰甫的情了。” 钟离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衙署,旋即不再犹豫大步向前迈去。 街道上的救苦军士卒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而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一路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曲终人散吗? 夏凡依旧呆坐在台阶前,单手撑在脸颊歪头看着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良久。 良久。 长街处忽然响起了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身披甲胄戎装白发苍颜的老者在大量卫兵的簇拥下,一路龙行虎步地来到了夏凡的身前。 “老朽李煨奉命前来参见大尊,还请恕老朽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没事,人来了就好。”夏凡不以为意地看着面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者道。“我只想知道,你能全权代表朝廷吗?” “老朽离京之时,陛下便赋予了老朽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煨面容庄重道。 “那就好。”夏凡缓缓站起身道。“这场战争,你们朝廷赢了,但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城内残余的救苦军一马。” “既然是大尊之命,老朽自然不敢不从……”李煨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毫无畏惧地迎向夏凡道。“但老朽却有一事不解,还望大尊不吝赐教。” “说。” 夏凡道。 “敢问大尊,朝廷剿杀反贼何错之有?” 李煨正色直言道。 “你想和我讲道理吗?”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态度桀骜的老头道。 “老朽不敢,只是希望大尊能解答老朽心中的疑惑。” 李煨不卑不亢道。 “朝廷杀贼,没错,但在我眼里,他们不是贼。”夏凡目光灼灼盯视着李煨道。“一群活不下的百姓想要活命,他们又何错之有?难道,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饿死冻死,这样才配当一个大晋的好百姓?” “当他们饱受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遇到官府豪强欺压盘剥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面对江湖中人肆意宰割的时候,你们朝廷又在哪里?”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弱的人,但他们却负担着这个世界上最繁重的压迫,而他们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穿暖,哪怕有一口饭吃,他们都能一直麻木地忍耐下去!” “可是你们还是不满足,还是不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被迫拿起了武器,因为他们只是想活着,像人一样好好活着!可你们却对他们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屠刀!” “告诉我!回答我!” “他们究竟何错之有!” “……” 面对夏凡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 李煨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朝廷自有难处……” “难处?是啊,在你们眼里,对付豪强大族有难处,对付江湖中人有难处,对付各大宗门有难处,唯独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毫无难处!” 夏凡不禁嗤笑出声。 “朝廷没有选择。” 李煨沉郁道。 “既然朝廷没有选择,那就换一个有选择的朝廷吧。” 夏凡轻描淡写道。 “大尊!”李煨闻言瞬间脸色一变。“难道您真的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涉世俗吗?” “我不是已经在干涉了吗?”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煨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否则,别怪我真的成为你们大晋的掘墓人!” 第五十六章 尾声 李煨一言不发地带着人走了。 夏凡没有阻止。 他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这次你们朝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没商量! 有本事你们就跟我对着干。 没本事你们就给我闭嘴! 李煨最后还曾隐晦地提醒自己干涉世俗的后果。 大宗师并非能够为所欲为。 但夏凡的态度更强硬。 抱歉! 我就是要为所欲为。 面对如此霸道蛮横的夏凡,李煨清楚多说无益,直接干脆利落地告退离开。 关于这场争论。 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并无是非对错可言。 李煨代表的是朝廷,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思考问题。 夏凡同样不例外。 他代表的是救苦军,天然便处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本质上这便是劳动阶级立场与剥削阶级立场的斗争,两者间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 毕竟救苦军都已经是反贼了。 说得好听点叫革命。 而革命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动。 阶级斗争演变到这个程度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没有夏凡。 朝廷必然会将救苦军斩尽杀绝,哪怕他们都只是一群脆弱无力的普通人。 夏凡不喜欢。 在他看i,这一切都是朝廷咎由自取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牵扯到这场战争里。 利用自己很爽吗? 那我也让你们爽爽。 真当老子觉察不出i,如果这背后没有你们朝廷的默契配合,忘魂宗乃至宁朵能如此顺利地算计自己吗? 或许镇武司确实不知情,完全是奉命行事。 说到底。 镇武司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 刀往哪里砍是由握刀的主人决定的。 握刀的主人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他没有过分刁难贺师古与曹思继。 因为他们与冷烟并无区别。 一个大棋子,一个小棋子。 都是棋子。 无非是棋子的权重不同罢了。 他看似在帮救苦军,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否则。 他们真以为自己会无故站出i多管闲事? 这是一个警告! 同时也是一个威胁! 老子看你们还敢不敢动! 敢动?! 下一巴掌他就直接呼向你们正主的脸。 他不知道李煨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便不明白都不要紧,反正最后他也会转述给正主。 他不明白,正主会明白。 日上三竿的时候。 苏闰甫悄无声息地i到了衙署门前,i到了夏凡的身旁。 “晚辈苏闰甫感谢下为骁与救苦军做这的一切……” “接下i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夏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知道的,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我们打算回隶山,骁父亲的衣冠冢便葬在了隶山。” “他们呢?” 夏凡瞥向仍旧坚守在街道上的部分救苦军将士道。 “他们会和我们一同回去。”苏闰甫形如枯槁道。“毕竟,那里也是他们的家。” “这样也好,能好好过日子就过日子吧。”夏凡轻声道。“如果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下次也别这么激进了,闷声发大财慢慢苟着发育不好吗?树大招风啊……” “……往后,这个世上或许便再也没有救苦军了。” 苏闰甫声音嘶哑道。 “你们想散伙了?” 夏凡抖了抖眉毛。 “他们为苏家人流了太多的血了,苏家人已经无颜再面对家乡的各位父老了。”苏闰甫悲恸道。“而且骁也死了,晚辈的余生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侄女芸芸,竭尽全力也要治好她的身体,保住苏家人最后的血脉……” “时i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啊!” 夏凡莫名感慨了一声。 “……下,芸芸想要见您一面。” 苏闰甫默然半晌道。 “行吧。” 夏凡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便径直朝着衙署内走去。 片刻。 他i到了苏芸芸的房间里。 病榻上。 弱不胜衣的苏芸芸披着一件大氅勉力依靠在床沿,当她见到夏凡后,那张苍白俏丽的脸上都强挤出一个笑容,艰难地朝他微微行了个礼。 “小女苏芸芸见过前辈。” “不用勉强自己,乖乖躺回床上吧。” 夏凡摇了摇头道。 “不,这是小女必须要做的。” 苏芸芸却固执地昂着小脑袋,目光坚毅地看着夏凡道。 “谢就不必了,本i我便没打算想要你们谢我。”夏凡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你觉得我在帮你们,实际上我只是想给自己出口气而已。” “但若是没有前辈,小女与叔父都可能已经随哥哥去了。” 说着,苏芸芸一脸凄然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犹自瞪着圆目的苏骁。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夏凡轻声道。 “……前辈,哥哥死的时候很不甘吧?” 苏芸芸伸手轻抚在苏骁的脸颊道。 “不甘又如何呢?从他决意踏上这条路开始,或许他便早已预料到今天了。” 夏凡淡淡道。 “前辈知道哥哥的心愿吗?” 苏芸芸纤细小巧的柔荑缓缓合上了苏骁死不瞑目的双眼。 “知道。” 夏凡道。 “前辈觉得哥哥的心愿有错吗?” 苏芸芸抽噎道。 “没错,但有人觉得他错了,所以他死了。” 夏凡叹了口气道。 很多时候。 这个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何况。 苏骁这条路走得太孤独了。 稍有不慎,前路便是万丈深渊,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纵然是夏凡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完这条路。 所以苏骁死得不怨。 “前辈,这个世道的未i真的会如哥哥所愿吗?” 苏芸芸低声喃喃道。 “总有一天会的。” 夏凡毫不犹豫道。 “小女也会期待这一天的到i。” 苏芸芸怔怔道。 “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夏凡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屋子。 因为他不想说谎。 小姑娘。 你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那天的到i了。 但他不想伤一个小姑娘的心。 不如干脆一走了之。 …… 数天后。 夏凡坐在宛阳北门城楼上的墙垛。 目送着残余的救苦军全军缟素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北上归乡的路途,而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则默默放任着他们的离去。 “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你还敢回i?” 夏凡目不斜视道。 “我为何不敢回i?” 清灵君神色自若地俯视着城下微妙的场面道。 “不怕我锤晕你,然后脱光了挂在城墙吗?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想亲自看看大宗师一丝不挂的样子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夏凡剥着手里的干果一颗颗丢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 清灵君闻言瞬间沉默下i。 “你太放肆了。” “不服?那咱俩再练练?” 夏凡似笑非笑地朝着清灵君勾了勾手指。 “……”清灵君那张无比俊秀的脸上都不易觉察地僵硬了一下。“你杀了师士真?” “打过一场。”夏凡见清灵君不敢动手,反而还岔开了话题,顿时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但他最后是死在了那个叫什么谢十三留在他体内的剑气。” “忘魂宗并非布局者。” 清灵君突然莫名其妙道。 “我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夏凡不以为意道。“毕竟这次你们霄殿损失惨重,而且死的都还是你的徒弟,于公于私,你们都不可能息事宁人。” “他们隐藏得很深。”清灵君面无表情道。“但我们能肯定,这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老大的位置可不是这么好坐的。” 夏凡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如果这次不是你出i搅局,我们霄殿的损失都可能会难以估量。” 清灵君自顾自道。 “如此说i,你们还要谢谢我了?” 夏凡忍不住笑出声i。 真是滑稽讽刺。 “这次越界,下不为例。” 说完。 清灵君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城楼。 “这下有意思了。” 夏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既然霄殿已经意识到宛阳之战是有人刻意谋划的结果,那么他们对搅局者的夏凡都大大降低了敌意。 如同清灵君所言。 没有夏凡搅局,霄殿的损失可不止是三个宗师了。 何况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夏凡与霄殿都是受害者,两个受害者再打起i不是让幕后主谋看笑话吗? 再者。 夏凡虽然越界帮助了救苦军,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实质干涉。 霄殿见状干脆便顺水推舟地不再计较,顺便还能恶心报复一下朝廷。 夏凡能觉察出朝廷的可疑,难道霄殿觉察不出i吗? 一旦让霄殿掌握了关键证据。 估计他们比夏凡报复得更加猛烈。 最惨的可能是朝廷方面的宗师。 尤其是贺师古与曹思继。 你们胆敢勾结暗害我霄殿的三位宗师,以后我们就让你们朝廷再无宗师。 论到霸道与强权。 霄殿可比夏凡有经验多了。 而且夏凡就一个人。 人家霄殿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水的大宗师与宗师,就这还不算上有待商榷的天人祖宗。 所以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是碾压局。 夏凡可比不了他们。 清灵君会找上夏凡本身便表明了霄殿的态度。 彼此没有仇怨。 我们不计较你。 你也别i招惹我们。 当务之急,还不如各自把谋算他们的人给挖出i。 “冷烟,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眼前。 救苦军已经离开了宛阳,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而朝廷军则迅速入城正式接管了宛阳。 夏凡站起身,遥望着远方的救苦军喃喃自语了一句,旋即不见了踪影。 冷烟有冷烟的任务。 他有他的安排。 时机成熟的时候。 未i,两人还会再见的。 “他走了。” 宛阳城内的一间客栈楼上。 有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了起i。 “唉,他终于走了,这段时间可真是要吓死老夫了。”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故作害怕道。 “可惜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接着响起。 “这次是小女子失算了,不过嘛,也算有失有得吧~” “没想到师士真那个老家伙居然会死在了他的手里,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惜了。” “一个无上大宗师呢~真是有趣的一个人。” “老夫可不觉得有趣,你这小女娃娃都不知道,当时老夫的心都要吓出i了。” “可惜了。” “小女子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别别别,老夫的小心脏已经遭不住了。” “可小女子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鬼精灵的小丫头在想什么吗?听老夫一句劝,别玩火了。” “可惜了。” “你这家伙,难道除了句就没其他可说的吗?” “可惜了。” “……” “小女子有事先行一步了。” “别忘了老夫的忠告。” 片刻。 客栈楼处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 救苦军中的一辆宽大马车上。 苏芸芸抱着双腿,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灵柩。 “芸芸,回去休息吧。” 良久。 默默守候在马车外的苏闰甫终于忍不住悲痛劝说道。 “五叔,芸芸一刻都不想和哥哥分开。” 苏芸芸轻咬着薄唇眼眶湿润道。 “但你的身体……” 苏闰甫痛心道。 “五叔,芸芸知道,芸芸已经活不长了……”苏芸芸艰难地伸出手趴在灵柩上。“或许,要不了几年,芸芸便会和哥哥一起见父亲了。” “芸芸!相信五叔!五叔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身体的!” 苏闰甫眼睛通红地咬牙道。 “不用了五叔,其实,芸芸已经想好了……” 苏芸芸声若蚊蝇道。 “芸芸?!” 苏闰甫本能预感到了不妙。 “五叔,从今往后,芸芸会继承父亲与哥哥的遗志,苏家人不倒,救苦军的旗帜便永远不会倒……” “芸芸!” 苏闰甫瞪大眼眸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苏芸芸深吸口气,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上渐渐如同生前的苏骁一样,从未如此坚定与果决。 “但……芸芸甘死如饴!” 大晋建兴十二冬。 隶州作乱的救苦军于宛阳一役彻底败亡,天下为之震动,神州各地义军纷纷偃旗息鼓。 同时。 有一个人的名字彻底威荡四方。 夏凡。 曾经的清屏山“山神”。 如今人间唯一行走的大宗师!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戏弄 颍州南郡。 当救苦军败亡的消息传i之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尽是一片欢欣鼓舞之情。 萧条冷清的市面都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盛景,沿街的买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酒肆茶楼里觥筹交错,人言籍籍,到处都洋溢着情绪高涨的喧闹氛围。 因为—— 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战争阴终于彻底散去了。 战争是可怕的。 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都清楚战争的残酷。 战争意味着杀戮,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尤其在官府与北面逃难i的百姓宣传下。 救苦军在南郡民众的心目中都变成了一个噬人的洪水猛兽。 一旦南郡失守。 他们会尽情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救苦军的苏骁更是被形容成了一个喜好食人的恶魔,而且其最嗜小儿肉,每食都要生啖一对童男童女。 这让不明真相的普罗大众闻听后都更加惶恐不已。 幸亏朝廷天兵威武神勇,宛阳一役摧枯拉朽地攻灭了救苦军,一举斩杀了贼首苏骁。 当然。 这些都是官府经过筛选修饰后宣传的。 不知内情的百姓自然会下意识盲从听信。 “一群无知的愚民。” 梦河畔。 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之上。 一个身穿锦绣长袍的年轻人脸上挂着微醺的酒意。 在闻听周遭酒客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宛阳一役里朝廷是如何大发神威的时候。 年轻人都忍不住摇头晃脑地流露出了一抹讽刺之色。 “方兄,何必要与一群无知小民计较呢。” 桌旁。 一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举起酒杯恭维劝说道。 “永升兄,你不懂的。” 年轻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摇摇头道。 “这次宛阳之战的内情可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十倍百倍。” “哦?那永升倒是愿闻其详。” 年轻人笑着给对方的杯里斟满了酒。 “永升兄可还记得马念才?” 年轻人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道。 “永升当然记得,这个马念才向i跋扈自恣,此前一直不识好歹与方兄针锋相对,后i听闻他得罪了一个高人,以至于知州大人都亲自上门赔礼谢罪,尽管那位高人宽宏大量饶过了马念才,可没想到咱们的知州大人竟还是狠下心肠将马念才逐出了家门,不仅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且连族谱上都除名了……” 年轻人心生感慨道。 “人生无常莫过于此啊!” “如果永升兄知道那位高人的真正身份,或许你便会理解咱们的知州大人为何要大义灭亲了。” 方公子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笑道。 “敢问方兄,这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年轻人顿感好奇道。 “那是一个我们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绝世大人物。” 方公子心中五味杂陈道。 “绝世大人物?!莫非……”年轻人略作思索,旋即脸色微变道。“对方是堪比江心岛那一位的……” “呵呵……” 但方公子却笑而不语。 有些话。 他是不敢说,不能说的。 诚然。 江心岛那位在他们眼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可在他指的这一位大人物面前,江心岛那位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如此说i,这也难怪咱们的知州大人会不惜大义灭亲了……” 年轻人似有所悟道。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方公子意兴阑珊地摇摇头,起身便准备离开。 “方兄,今晚还去天香院吗?” 出了酒楼。 年轻人紧随在方公子身边问道。 “不去了,莺莺姑娘都不在了,如今还去天香院有什么意思!” 方公子摆摆手道。 “方兄,既然天香院没意思,那元春馆呢?永升可是听闻,这两日元春馆可是……” 年轻人急忙说道。 “不必了,还是打道回府吧。” 未等年轻人说完,方公子便直接出言打断道。 “自从见了莺莺姑娘后,本公子已经对这些庸脂俗粉毫无兴趣了。” “那永升只能恭送方兄了。” 年轻人无奈拱手道。 “咱们就此别过吧!” 方公子点点头,随意朝着年轻人拱了拱手便上了马车,然后在随从的护卫下缓缓离开了酒楼。 “公子,我们接下i去哪呢?” 年轻人目送着方公子的马车离去后,身旁的随从顿时轻声询问道。 “元春馆!” 年轻人轻哼了一声,掉头便上了自家的马车。 他承认。 莺莺姑娘确实绝色无双。 否则当初马念才与方公子便不会为了她经常争得不可开交。 但对于年轻人而言。 莺莺姑娘却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美人。 向i只配强者拥有。 而年轻人还不到能与方公子争女人的层次,甚至平常都要巴结讨好对方。 何况。 吃不到嘴里的女人有意思吗? 平日里一副故作清高,到头i还不是想爬上人家的床? 他可是听说了。 当初的马念才与方公子费尽心思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结果最后连个手都没有摸过。 这在年轻人看i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哼! 要是换了自己。 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 他就不信没有吃不到嘴里的青楼女子。 不多时。 年轻人i到了元春馆。 “阮公子,您可i了啊!” 刚一进门,馆内便有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上前热情招呼道。 “嗯。”阮永升不咸不淡地点头示意道。“本公子今夜便是专程奔着彩樱姑娘i的。” “阮公子,今夜奔着奴家彩樱女儿i的贵客可不止您一个呢。”老鸨手拿香巾掩口轻笑道。“阮公子若想要见彩樱女儿,恐怕今夜还要多费些功夫呢~” “哼!规矩本公子自然晓得。”阮永升冷哼一声道。“可如果到时候本公子讨了彩头,最后发现这位彩樱姑娘闻名不如见面,本公子可不会给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瞧阮公子说的,奴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您呢。”老鸨仍旧笑盈盈地说道。“不然到时候都无需阮公子,其他贵客们就能把咱这给拆了。” “看i你对自家女儿很自信嘛!” 阮公子眉毛一挑道。 “不是奴家夸口,奴家的彩樱女儿与天香院捧出i的莺莺姑娘可谓是各有千秋,绝无半点逊色之处。” 老鸨昂起白花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 “好!本公子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彩樱姑娘究竟是否如你口中说的一样。” 阮永升顿时i了兴致。 “阮公子还请随奴家这边i吧。” 说着。 老鸨便领着阮永升一步步i到了大堂里面。 大堂内几乎坐满了客人。 但彼此都在议论纷纷,身边却没有陪伴的姑娘。 当他们中间有人见到老鸨后顿时急不可耐地叫唤起i。 “花妈子!彩樱姑娘那边还没准备好吗?” “是啊!花妈子!你究竟还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花妈子……” 老鸨将阮永升安置在一处座位后,不慌不忙地朝着沸腾的贵客们赔笑起i。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奴家这便去彩樱女儿那边瞧瞧。” “哼!天香院那一套可不是怎么好学的!” 阮永升随意扫了眼周围,嘴上忍不住叨咕了一句。 对于元春馆的彩樱姑娘。 阮永升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他却听说,彩樱姑娘初次露面便引得无数豪客争相追捧,颇有当初莺莺姑娘的风采。 元春馆见状。 立刻学起了天香院。 想要见彩樱姑娘?可以! 价高者得。 结果—— 这些豪客非但没有拆了元春馆,反而更加疯狂地争相追逐起i。 由此可见。 彩樱姑娘或许真的如老鸨所言的一样,又是一个不逊色于莺莺姑娘的头牌花魁! 原本阮永升是想邀请方公子一同前i元春馆,目的便是讨了彩头借花献佛。 熟料方公子始终对莺莺姑娘念念不忘。 因此阮永升干脆亲自前i。 倘若彩樱姑娘确实名不虚传,最后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拉着方公子见见对方。 一旦方公子满意的话,好处自然不用多言。 片刻。 大堂的台子处响起了锣鼓声。 满堂喧闹的客人都渐渐安静了下i。 只见老鸨缓缓走上台前,一脸笑意地宣布彩樱姑娘已经准备好迎接贵客,接下i便请诸位贵客各凭财力,看谁今夜能成为彩樱姑娘的入幕之宾。 “一百两!” 未等老鸨宣布完,台下马上有豪客忍不住大声叫了起i。 “一百两也好意思叫出口?一千两!今夜本公子对彩樱姑娘势在必得!” “一千五百两!”另一个豪客反唇相讥道。“势在必得?!某家倒要看看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如何势在必得!” “一千八两!”台下又有人叫了起i。 “两千!” “两千五!” “……” 随着价格一步步抬高,阮永升倒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中叫价的豪客们。 眼看价格喊到五千两的时候。 大部分豪客都已经偃旗息鼓,唯独有三五个豪客仍在一直相互较劲。 “一万两!” 阮永升自然是认出了这些豪客。 毕竟南郡就这么大,有这等财力舍得为一个青楼女子豪掷千金的屈指可数,平日里基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在他们南郡阮家面前。 比财力? 他针对的不是谁,他指的是在座的各位都是笑话! 阮永升缓缓举起了手,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一万两?!” “那不是阮家的大公子阮永升吗?” “南郡巨商阮家?” “啧啧,阮家公子一出手果真不同凡响,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必争了。” 竞价的豪客们见是阮永升出价后,彼此都不约而同地摇头作罢。 即便他们确实有财力竞争下去,可他们却不想得罪了阮永升,毕竟他们与阮家多少都有些生意上的往i。 “阮公子出价一万两!如果还没有高出这个价格的!那奴家就要恭喜阮公子成为今夜彩樱姑娘的入幕之宾了!” 台上。 老鸨几乎都要笑开了花。 眼看老鸨准备一锤定音,角落处忽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三千两!” 话音刚落,立刻引得大堂内的豪客们一片哗然哄笑。 “三千两?!” “哈哈!兄台莫非是i故意搅局的吗?” “兄台你耳朵有问题吗?人家阮公子明明叫的一万两!” 这时候,大伙都齐齐望向了角落。 只见一个身宽体胖面容白皙的年轻男子正在漫不经心地磕着桌上的干果。 “老子说的是黄金!一群白痴!” 当年轻男子注意到众人聚焦的目光后,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一口干果皮。 “三千两黄金?!” “那换成银子就是……两万四千两……” “两万四千两?” 这下子更让在场的豪客们沸腾了。 “五千两黄金!” 阮永升蹙眉看向角落的年轻男子,印象里他好像没有在南郡见过这个人,难道是最近逃难i南郡的哪家大族子弟吗? “一万。” 年轻男子抬起头恰巧迎向了阮永升的目光,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一万两千!” 阮永升厌恶地扭过头道。 “两万。” 年轻男子轻描淡写道。 “哇……” 这一下。 满堂都愕然地盯视着角落处i路不明的年轻人。 两万两黄金? 只为见彩樱姑娘一面?! 他疯了吗?! 有钱都不是这么花的啊! “两万两黄金?!好大的口气!”阮永升瞬间面沉如水道。“只要你今夜有本事掏出这两万两黄金!本公子便绝对不再与你竞争下去!” 他以为两万两黄金是一个什么概念吗? 尽管财大气粗的阮永升确实能掏出这些钱,可他同样都会感到肉痛。 何况他脑子又没问题。 怎么可能会为一个青楼女子豪掷万金? 当阮永升脑袋冷静下i,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诈。 “两万两黄金是吧?小意思!” 谁知年轻人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台前。 旋即他从鼓鼓的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随手一扬,漫天都飞舞起一张张标注着千金的银票。 “这是真的……而且……” 老鸨呆呆傻傻地摸向落在脑袋上的一张银票放在眼前,她在仔细检验过银票的真伪后,整个人都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这还是阮家钱庄的大额金票。” “什么?我们阮家钱庄的金票?” 阮永升闻言一怔。 下一刻。 他便起身拾起落在近前的一张银票。 果不其然。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手中的银票确实是出自于他们阮家钱庄。 “既然钱是真的,那还不赶紧带我去见彩樱姑娘?” 撒完钱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地朝台上的老鸨道, “好,好的!公子!奴家这便带公子去见彩樱女儿!” 老鸨回过神i,忙不迭地露出谄媚的笑容,同时还不忘朝着堂内发傻的大茶壶与姑娘们使了个颜色。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老娘的钱给捡干净了!少一张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 “小伙汁,和我比财力?我这人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在路过阮永升身边的时候。 年轻人还似笑非笑地朝他说了一句。 “你究竟是什么人?” 阮永升眼神发冷地盯视着对方道。 “垚州钟离家有没听过?” 年轻人丢下一句话便摆摆手随老鸨走了。 “垚州钟离家……” 阮永升蹙眉喃喃道。 他当然知道垚州钟离家曾经是大晋鼎鼎有名的巨富。 可问题是垚州钟离家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破家荡产了吗? 而眼前自称是垚州钟离家的人又是哪里冒出i的?最关键的是对方手里为何拿的都是他们阮家的银票? “给本公子去查查这个人!” 阮永升神色阴晴不定地唤i随从吩咐了一句。 “还有,晚些再把钱庄的管事给本公子叫i。” “是的公子!” 与此同时。 年轻人已经在老鸨的带领下i到了河畔的小码头处。 码头处停着一艘蓬船,而蓬船上站在一位负责摇桨的老叟。 “快快快!本公子都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人轻车熟路地跳上了蓬船,朝着船上的老叟便招呼了一声。 “哦,对了,你回去吧,规矩我都懂。” 随后他还不忘朝着码头上呆怔的老鸨说了句。 “……那奴家便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老鸨愣了下才反应过i。 这位公子怎么这么熟练? 难道说—— 他以前见过莺莺姑娘? “少爷不像是喜欢i青楼的人啊!” 蓬船渐渐离开码头后,一直沉默的摇桨老者忽然开口道。 “瞧你一大把年纪了,真是连点眼力劲都没有,本公子i青楼就跟回了家一样,里面的姑娘都是人才,又会唱曲又会聊天,我超级喜欢逛青楼嘚。” 然后年轻人却撇撇嘴轻哼了一声。 “……” 老者瞬间语塞,摇桨的双手都停顿了一下。 “发什么愣啊!赶紧划啊!”年轻人见状立刻不满地说了句。“没看本公子都已经猴急得不得了了吗?” “……是的少爷。” 老者沉默片刻道。 没一会儿。 蓬船缓缓靠近了一艘普通的花船。 未等船上前i迎接的婢女放下梯子,年轻人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花船的船板上。 “乖!哥哥要办正事了,你可千万别i打扰哥哥的好事哦。” 上到船后,年轻人随手捏了捏船上小婢女的脸蛋,转身便朝着船舱里走去。 拉开船门。 走入灯火通明的船舱里。 年轻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一路走向前方的纱帘。 “公子?!” 纱帘后。 有个声如莺啼的甜美声音略带慌张惊愕地响起。 下一刻。 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彩樱姑娘便看到一个身宽体胖面容白皙的年轻人掀开了纱帘,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扑了上i。 “小美人!哥哥i啦!” 而彩樱姑娘脸色一变,下意识抬起一脚便猛地朝扑i的年轻人踹了过去。 “呦,这么主动?” 年轻人随手握住彩樱姑娘的小脚,笑嘻嘻地伸手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 突遭轻薄的彩樱姑娘脸上瞬间露出羞愤之色,手中忽然银光一闪便抹向了对方的脖子。 “小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刀。” 年轻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彩樱姑娘纤柔的手腕,脸上笑意更甚道。 “公子,还请您手下留情饶过奴家的徒儿吧。” 这时候。 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在船舱里幽幽响起。 “算了,不逗你玩了。” 年轻人双手一放,轻轻将彩樱姑娘推了出去。 旋即。 他便看到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蒙面女子伸手接住了彩樱姑娘。 “我说,你可还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金牌妈咪啊,没了一个莺莺,马上又推出一个彩樱,你手底下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姑娘啊?” 第二章 目的 “公子大驾光临南郡,莫非是专程来嘲弄欺负奴家的吗?” 女子环抱着脸色惊疑不定的彩樱姑娘,那双狐媚的美眸里流转着丝丝委屈与哀怨之色。 “少和我来这套,你以为老子千里迢迢回到南郡是和你翻旧账的吗?” 面对女子的控诉,伪装成一个富家小胖的夏凡顿时没好气道。 “还请恕奴家眼拙不知轻重冒犯了公子,如若公子怪罪,奴家愿一力承当,只望公子莫要迁怒奴家可怜的徒儿……” 女子默默朝着夏凡跪伏在地,如同杜鹃啼血般哀鸣道。 “师父!” 彩樱姑娘见状,当即心慌意乱地伸手扶向女子,同时眼神忿恨地盯视向夏凡。 “唉,我说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干嘛?” 夏凡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道。 “自从奴家听闻公子的事迹后,奴家可谓是终日都活在惶恐中寝食难安。” 女子依旧埋着头低声道。 “就因为我是大宗师?” 夏凡撇撇嘴道。 “大宗师?” 未等女子开口,彩樱姑娘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脱口而出。 “彩樱!不得对公子无礼!” 女子闻言,立刻厉声训斥道。 “是……” 彩樱姑娘顿时手足无措道。 “行了,瞧你把小姑娘吓的,接下来咱俩还是好好谈谈正事吧。” 夏凡随意摆了摆手,旋即在一张固定在船舱的小桌子前盘坐了下来。 “彩樱,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女子一听,缓缓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彩樱姑娘柔声道。 “是师父。” 彩樱姑娘不敢违背,忙不迭地便要离开。 走的时候。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夏凡一眼。 “等会顺便弄点酒菜过来吧。” 谁知彩樱姑娘刚准备走出船门,耳边便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彩樱,既然是公子的吩咐,你只需照办即可。” 紧接着女子便出声给彩樱解围道。 “是师父!” 彩樱姑娘赶忙应下声来,眨眼便逃似的拉开船门消失了。 “公子,还请原谅彩樱年纪尚小……” 彩樱离开不久。 女子便忍不住赔礼致歉道。 “没事,小女娃娃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比起莺莺都要小了好几岁,你这当师父居然也好意思把她推出来接客?” 夏凡语气平静道。 “公子,若非迫不得已,奴家又何尝想让彩樱出来抛头露面呢?” 女子面露苦色道。 “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 夏凡淡淡道。 “公子,想必您也知薛泽之子对莺莺情有独钟吧?” 女子满腹愁肠道。 “我知道,就为了这事薛泽还找上我打了一架。”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道。“你这招祸水东引可用得真不赖嘛。” “还请公子恕罪。”女子苦笑道。“毕竟,奴家不能眼睁睁地将莺莺推到一个火坑里。” “莺莺嫁给薛泽的儿子不好吗?好歹薛泽是个宗师,有个宗师亲家就相当于多了一个靠山啊。” 夏凡抱着双手漫不经心道。 “公子又可知,薛泽曾经乃镇武司之人?”女子轻叹道。“如今就连他的儿子薛冉都是镇武司的密探。” “你担心莺莺到时候会不慎露了底细?”夏凡随口道。 “奴家担心的并非是这个。”女子摇摇头语气变得凝重道。“而是薛泽当年奉命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谁?” “魔宗阴煞宗宗主唯一的独子。”女子沉声道。 “难怪了。” 夏凡若有所思道。 难怪当初镇武司会向薛泽求援。 难怪女子不想让莺莺嫁给薛泽的儿子。 一旦这件事情让那个劳什子的阴煞宗宗主知道了,难保会屠灭薛泽满门泄愤,那么嫁给薛冉的莺莺可谓是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这个阴煞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如今薛冉对莺莺依旧念念不忘,而奴家又弄巧成拙导致薛泽怪罪于奴家,尽管薛泽没有要求奴家交出莺莺,但他却让奴家必须重新物色一位绝色女子,务必要让薛冉见异思迁忘记莺莺。” 女子眉宇愁苦道。 “所以你就把彩樱给推出来了?” 夏凡摇头道。 “这也是奴家的无奈之举。” 女子苦涩道。 “如果薛泽的儿子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彩樱呢?难道你又要玩失踪的把戏吗?”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现今奴家也只能如此了。” 女子长叹道。 这时候。 船门敲响。 旋即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彩樱姑娘柔柔弱弱的声音。 “师父,酒菜送来了。” “我来吧。” 女子听闻,身姿悄然来到船门前。 片刻。 她手里提过一个竹编的大大食盒,款款走到了夏凡身前跪坐下来,举止优雅地将食盒内的酒菜一份份摆在了桌上。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夏凡安之若素地享受着女子的服务,拿起筷子便夹起了递上的酒菜大快朵颐。 之前他在元春馆压根没吃饭,都在磕干果解馋了。 他来南郡已经有些天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寻找女子的行踪下落,奈何对方隐藏极深,直至元春馆推出了一个号称不逊色莺莺的彩樱姑娘后,夏凡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出自于女子的手笔。 果不其然。 同样的套路是骗不了夏凡的。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尤其是看到码头蓬船的老叟,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是奴家失礼了,奴家名唤柳红袖。” 女子施施然然地说道。 “红袖添香的红袖?” 夏凡拿起柳红袖给自己斟上的一杯小酒饮了口道。 “是的公子。”柳红袖轻声道。“这是奴家师父给奴家取得名字,就连姓都是随了师父。” “那莺莺姑娘和彩樱姑娘难道都是和你姓柳吗?” 夏凡不假思索地问了句。 “莺莺确实和奴家姓柳,但彩樱却有自己的姓。” 柳红袖适时给夏凡重新斟满了酒。 “此番我来南郡是想让你帮个忙,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便不计较你上次对我的算计。” 夏凡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柳红袖道。 “……公子请说。” 柳红袖握着酒壶的手都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 “我需要借助你们画眉舫的情报网。” 夏凡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道。 “……公子是想要让奴家帮你追查忘魂宗之人的下落吗?” 柳红袖沉默片刻道。 “你对宛阳发生的事情了解多少?”夏凡却不答反问道。 “据奴家所知,这是一场针对霄殿的阴谋。” 柳红袖语气凝重道。 “布局者呢?” 夏凡又问。 “明面上的布局者是忘魂宗,实际上……”柳红袖深吸口气道。“真正的布局者却另有其人。” “我在找他们。” 夏凡拿起酒杯轻轻摇晃在手里道。 “奴家知晓。” 柳红袖心情复杂道。 事实上凡是了解宛阳内情的人都知道。 这场针对霄殿的布局彻底惹恼了一位大宗师。 为此。 忘魂宗的太上长老师士真都死在了对方手里,甚至还逼迫得对方越界出手,即便是霄殿的东极天殿主清灵君试图出手阻拦,最后都让对方暴怒之下一拳击飞出百里开外。 最初听闻到这个消息。 柳红袖瞬间预感到了大祸临头。 尤其是联想到薛泽后来的古怪行为,她终于明白了。 自己这回有眼无珠犯下了一个严重的大错。 问题是谁能想到。 夏凡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宗师! 这次大错。 她不仅会有性命之忧,哪怕连画眉舫都可能遭到牵连。 她没有离开南郡。 如她所言的一样,万般过错都由自己一力承当。 她不会背叛画眉舫,更不会连累画眉舫与自己无辜的徒儿。 再者。 她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 根据她对夏凡行事准则的了解,她相信只要自己没有逃之夭夭,一切都有斡旋的余地。 结果证明。 她是对的。 “关于这方面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夏凡再问。 “公子,您太高看奴家了。”柳红袖深感惭愧道。“以奴家在舫里的地位,这些并非是奴家能接触掺合的。” “有考虑过跳槽吗?” 夏凡突然道。 “跳槽?” 柳红袖愣怔道。 “我想组建一个遍布神州的情报网络,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你们这些情报人才。” 夏凡盯视着柳红袖道。 “……感谢公子的好意,但奴家是不会背叛画眉舫的。” 柳红袖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夏凡的意思。 她没想到,对方竟会公然招揽自己! 尽管她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 但她却不想拿背叛画眉舫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谁说要你背叛画眉舫了!”夏凡朝着柳红袖微微一笑。“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们公司的业务,其实你加入我们顶多算是一个兼职,不会影响你在画眉舫的地位与前途的。” “……公子,您的意思是?” 柳红袖脑袋发懵道。 “我只需要你为我提供情报,并不需要你掺合其他事情。”夏凡继续循循善诱道。“何况我与画眉舫又无仇无怨,彼此合则两利,岂不美哉?” “合则两利?公子想要与我们画眉舫合作吗?恐怕……” 柳红袖似乎有所误解道。 “不不不,是你和我,与画眉舫无关。”夏凡摇摇头道。 “那有什么区别吗?” 柳红袖满头雾水道。 “当然有啊!”夏凡道。“我们是我们,画眉舫是画眉舫,在不损害画眉舫利益的前提下,我们才是一伙的,懂吗?” “请恕奴家愚钝……” 柳红袖闻言不由苦笑道。 “嘶……” 夏凡冷吸口气,差点想要敲她的脑袋。 难道是老子挖角太婉转了? 他会来南郡一方面是借助画眉舫的情报网络帮自己查出算计他的幕后主谋,另一方面,他就是要尝试把柳红袖给挖到自己草台班子里。 没办法。 他想组建情报网络实在是太缺人了,只能四处去挖人了。 凭啥? 就凭老子是大宗师! 大宗师是一个什么概念? 只要他敢在南郡亮出大名,信不信马上就有一大堆舔狗来跪舔? 但夏凡不想太招摇。 何况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查人,这种事情要偷偷摸摸的来,一旦打草惊蛇,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或许。 对方迟早有一天会主动跳出来。 可夏凡不想等。 他小心眼。 报仇不隔夜。 他有一点线索,但自己亲自去查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因此他必须把自己的情报网络给搭建起来。 冷烟已经有自己的任务。 余下的。 身为老板的他自然要去招兵买马。 他会盯上柳红袖并不奇怪。 首先柳红袖得罪算计过自己,如果她不想惹来自己的报复,很容易逼迫就范。 其次画眉舫创建这么多年,他就不信这样底蕴深厚的组织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再者这个组织都是女子,探听情报起来可谓是防不胜防。 就像柳红袖一样。 她如何会知道薛泽的秘密?如何会知道宛阳的内情? 说不准朝堂官员与皇宫大内里都有她们画眉舫的人。 因此。 夏凡如何可能会放过柳红袖? “我要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需要你们画眉舫的情报网络为我服务!” 平稳下情绪,夏凡盯视着柳红袖一字一句道。 “……公子想要知道什么?” 柳红袖沉默片刻道。 “我想知道的都写在这里面了。” 说着,夏凡早有准备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张递给柳红袖。 柳红袖接过纸张打开,随着她看完纸上的内容,脸色都变得愈发惊愕。 “公子,你怀疑……” “我只想知道,你们有办法吗?” 夏凡直接出言打断道。 “……有。” 柳红袖纠结良久道。 “那就行了,把你们的人报给我,到时候我需要你们的人来配合我的人。” 夏凡不容置喙道。 “好。” 柳红袖轻叹道。 夏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她不能拒绝,无法拒绝。 如果不答应的话,后果都可想而知。 “以后我该怎么联系你?” 夏凡见柳红袖答应下来后直接道。 而柳红袖没有隐瞒,干脆如实说了出来。 谁知夏凡听完后瞬间伸手在柳红袖的胸口处点了一下。 “公子,这是……” 柳红袖当即呆怔地看向夏凡。 “以防万一,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道真气,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第三章 变故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夏凡对柳红袖可没有半点客气。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他可不想再重蹈宛阳的覆辙。 别说是柳红袖,就连冷烟都让他悄无声息地在体内下了禁制。 没办法。 夏凡并非信不过她们。 而是懒得和她们玩心眼,更没有这个脑子与她们玩心眼。 不提冷烟。 单说柳红袖。 她和冷烟不同。 冷烟是被迫无奈投靠了自己,而柳红袖更多是屈服于自己的威胁。 难保她到时候会阳奉阴违心生别念。 与其如此。 他还不如学天山童姥直接下生死符算了。 想要解开他的禁制,一个大宗师可不够看的,何况又有几个大宗师会帮她们这些小虾米解除禁制? 但是光给巴掌不给甜枣是不行的,恩威并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别紧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面对低头耷脑惶恐不已的柳红袖,夏凡面露微笑地安抚了她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算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呢,你就尽可报上我的名字。” “公子……” 柳红袖顿时苦笑无言。 事到如今。 她算是彻底让夏凡给拉上贼船了,想跳都跳不了了。 她早该知道的。 得罪了大宗师还妄图心存侥幸,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凡事都有利弊。 如同夏凡所言,有一个绝世大宗师当靠山,基本上柳红袖都不必再看其他人的脸色。 问题在于。 不到万不得已,柳红袖根本不敢搬出夏凡。 毕竟她如今依旧是画眉舫的人。 一旦她暴露自己是夏凡的人,无疑等于和画眉舫划清了界限,甚至会打上吃里扒外的叛徒标签。 纵然画眉舫或许会看在夏凡的份上不敢对自己痛下杀手,可柳红袖自己却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她对画眉舫谈不上太深的感情。 但她对无法愧对养育自己的师父。 当年若非师父一手把她带入了画眉舫,恐怕她现在早都沦为了某个大人物府上的玩物。 尽管师父早已仙逝。 甚至临终前还特意言明,她是她,画眉舫是画眉舫,倘若有朝一日,她厌倦了画眉舫与江湖,大可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是自由的。 可柳红袖却难以忘怀师父的恩情。 以至于她把这份恩情都转嫁在了画眉舫上面。 这些年来。 她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画眉舫给予自己的任务。 而颍州便是她负责的地界。 在她多年的经营下,画眉舫的触角可谓是遍布颍州各县,江湖上凡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随着手里掌握的情报愈多。 她便愈是意识到这个世道已经如同烈火烹油,看似安稳的现状下四处暗流涌动,迟早有天都会爆发出翻天覆地之变。 宛阳一役便足以证明她的推断没有错。 表面上。 这是一场朝廷的平叛战争。 实际上这场战争的幕后却是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 一旦这场愈演愈烈的战争从幕后走上台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已经提醒过画眉舫。 奈何画眉舫却置若罔闻。 因此柳红袖不得不早作打算。 至少在世道真的崩坏后,她都能在自保之余庇佑更多的自己人。 比如她的门徒以及追随者们。 这是她必须承担的义务与责任。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连宗师门槛都没有触及的女人。 如果哪天连画眉舫都不再是她们可以依靠的港湾,那么她们便只能寻找自救的办法。 而柳红袖不过是在提前自救罢了。 为此她都不惜冒险攀附上薛泽,只希望大难临头前有个挡箭牌。 然而宗师又如何是好糊弄的。 直至夏凡出现前。 柳红袖都依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无非是她不愿意拿自己的徒弟莺莺来巩固两者的关系。 现在。 她终于不用再烦恼了。 因为夏凡替她作出了选择。 只是这个代价有点沉重罢了。 “我该走了。” 酒足饭饱。 该谈的事情也谈完了。 夏凡自然没理由继续待下去。 “公子接下来准备前往何处?” 柳红袖忙不迭地恭送道。 “秦州。” 夏凡走出船舱,懒懒地伸了个腰道。 “那边还有几个小朋友在等着我。” “公子……奴家有一个请求还望您能答应。” 柳红袖犹疑片刻道。 “说。” 夏凡遥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梦河畔道。 “公子,奴家能否恳请您将莺莺一同带离南郡,同时公子路上都有个人可以照顾。” 柳红袖轻咬着银牙,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道。 “给我一个理由。” 夏凡不禁挑了下眉毛。 “因为薛泽之子薛冉这些天一直都在暗中派人调查莺莺的下落。”柳红袖面露苦色道。“再这样下去,奴家担心莺莺迟早都要藏不住了。” “就这?”夏凡撇撇嘴道。“等会老子亲自去找薛泽,让他约束下自己儿子就行了。” “公子不可!” 柳红袖下意识出言阻止道。 “为啥?” 夏凡疑惑道。 “公子,还望您能考虑考虑奴家的处境。”柳红袖连忙解释道。“一旦您找上薛泽,事后薛泽与朝廷必然会对奴家升起疑心,一旦奴家身份暴露,奴家在颍州与南郡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你和薛泽是什么关系?” 夏凡略作思索道。 “相互利用的关系。”柳红袖毫无隐瞒道。“因为奴家在南郡还有另一个掩护的身份,南郡最大的帮派金鲨帮的帮主。” “没想到你还是个帮主啊?” 夏凡顿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柳红袖啧啧称道。 “公子见笑了。” 柳红袖有些赧颜道。 其实金鲨帮的帮主最初并非是柳红袖。 准确的说,她是当时的帮主夫人。 问题是出身画眉舫的女人会无缘无故嫁给一个男人吗? 不。 没人知道。 这个金鲨帮帮主很早前便是画眉舫扶持的傀儡。 只是柳红袖为了一个掩护的身份才假意嫁给了傀儡,然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傀儡的帮主大权。 别看柳红袖在夏凡前面乖巧得如同鹌鹑一样,但在金鲨帮帮众眼里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黑寡妇”。 自薛泽安身南郡之后,柳红袖便是第一个率众投靠他的人。 借助薛泽的宗师威名,金鲨帮不出意外迅速成为了南郡最大的帮派。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柳红袖与金鲨帮都称得上薛泽在南郡的头号狗腿。 在薛泽眼里。 柳红袖是一个相当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但也仅此而已。 而柳红袖需要的只是一个靠山。 所以彼此可谓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过多为难,带我去见莺莺吧。” 夏凡想了想道。 柳红袖现在确实不宜暴露。 毕竟他是来招揽人的,又不是来拆对方台的。 至于莺莺? 就当顺路载个客吧。 反正离开南郡后,她爱干嘛干嘛,爱上哪上哪。 “感谢公子厚恩。” 柳红袖轻舒口气道。 旋即。 在她的吩咐下,她让船上的彩樱与婢女解开花船的锚绳,一路开始顺流而下。 “话说,你为何不让其他人早早把莺莺送出南郡呢?” 夏凡伫立在船头,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寒风道。 “因为奴家不放心莺莺这孩子离开奴家的身边。” 侍候在夏凡身后的柳红袖满怀惆怅道。 “莺莺和奴家一样是个苦命人,她自幼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一个好赌的闲汉,在她八岁那年,她父亲便把她卖给了天香院……” “奴家不忍她小小年纪沦落红尘,故而将她收入了墙下,因此奴家都待她如自己的女儿一样……” “可你最后还是推她出来接客了啊!” 夏凡不以为然道。 “因为奴家需要借此来让她认清这世间男子的本性!” 柳红袖轻声道。 “免得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小白菜将来随便让个猪给拱了?” 夏凡感到好笑道。 “奴家只是不想再让莺莺步入当初奴家姐妹的后尘而已。” 柳红袖黯然道。 “她也是吗?” 夏凡偏过头,不经意瞄了下远处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彩樱道。 “彩樱不是。”柳红袖摇摇头道。“彩樱这孩子有点不一样。” “你会选择青楼这行当主要是为了敛财与探听情报吗?” 夏凡没有多问,转而便岔开了话题。 “公子明见。”柳红袖坦然道。“因为世间大多数的男子在床笫之间都藏不住秘密。” “呵呵……” 对此。 夏凡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一笑而过。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像是公子这样的人。” 或许是意识到言语有失的柳红袖连忙补充了一句。 “别紧张,我虽然是一个大宗师不假,但我也是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只不过到了我们这个层次,这方面的需求都算得上可有可无了。” 夏凡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 他并非不近女色。 如他所言。 有时候他真的是没这方面的兴趣。 再者。 他如果认真看寻常的漂亮女人都会如同见了鬼一样。 这就像拿显微镜看一个女人,满脸都是螨虫坑洼,就算再漂亮的女人都是如此。 不过武功修炼到高深的话。 这方面倒是能改善不少。 比如冷烟与柳红袖。 她们倒还是能养养眼的。 “……” 柳红袖闻言却讪讪不语。 约莫半个时辰后。 花船渐渐停靠到江岸的一处码头。 柳红袖没有让彩樱与婢女跟随,而是独自领着夏凡前往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穿过一处茂密的林子。 远远地便能看到一间别院的轮廓。 “有血腥味。” 突然。 夏凡鼻翼微动,脸色瞬间凝重地说了句。 “我先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 未等柳红袖反应过来,夏凡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下一刻。 夏凡便出现在一座典雅古朴的别院大门前,入眼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他没有理会死者,直接进入了敞开着大门的院子。 最终。 他在一处庭院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人大卸八块的死人,而死人的头颅便挂在前方屋子的房檐上。 “……薛冉?!” 这时候。 耳边传来了柳红袖不可置信地惊呼声。 “他是薛泽的儿子?” 夏凡蹙眉盯视着屋檐上那颗瞪大着眼睛的年轻人头颅道。 “糟了!莺莺!” 柳红袖猛然想起,眨眼便冲入了前方的屋里。 很快。 她便走出屋子,面色异常焦急地朝夏凡道。 “公子!东边!莺莺有危险!” 第四章 出卖 东边?! 尽管夏凡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可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他二话不说,朝着柳红袖指示的方向便飞奔而去。 没一会儿。 他的耳边便听到了零星的打斗声。 “小姐快走!” 一个身穿绣金黑袍魁梧不凡的男子手握长刀,哪怕他浑身都已经遍布血痕,可他依旧都在拼死阻拦着眼前的可怕敌人。 一刻钟前。 薛冉不知从何得知了柳莺莺藏身的下落,然后立刻秘密带着人闯入了城郊的别院。 结果。 一个神秘人似乎等候多时。 直接出手杀死了薛冉的所有手下。 而薛冉为了给柳莺莺争取逃跑的时间,独自留下i拖住了对方。 奉命保护柳莺莺的车安行当即带着她迅速逃出了别院。 熟料未等两人逃远。 神秘人竟然再次追了上i。 一番交手。 车安行便直接被打成了重伤。 他能苦苦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对方疑似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 否则自己早都丧命于对方的剑下。 “我等与下究竟有何仇怨?为何下要对我等痛下杀手?!” 当车安行再次让眼前的敌人轻描淡写地拍飞后,他半跪在地,勉力用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盯视着对方的双眼都变得模糊起i。 他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力气地咬牙切齿道。 “我和你们没仇,这次我要杀的人也只是薛泽的儿子薛冉而已。” 神秘人轻笑道。 “但我既然i都i了,那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个。” “就因为这个理由?” 车安行闻言面色骇然道。 “你以为呢?”神秘人他抬起头望向远处仓皇飞逃的柳莺莺,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唇,脸上的笑容更甚道。“而且,我也好久没品尝过如此美味的女人了。” “你就是个疯子!” 车安行紧握着刀柄怒吼一声,奋不顾身地再次举刀朝着神秘人挥去。 “我疯了吗?不,我没有疯,只是你们太弱小了而已。” 神秘人低声喃喃着,对于车安行挥i的长刀彷如视而不见般。 直至长刀即将落在他脑袋的时候。 他才缓缓伸出手,瞬间便握住了车安行握刀的手腕。 咔嚓—— 轻轻一掰。 车安行的手腕便直接断裂弯曲,剧烈的疼痛使得车安行都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紧握在手中的刀都不自觉松开落在了地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神秘人悄然出现在车安行的身后,而他的手依然还握着车安行的手腕。 也就是说。 神秘人将车安行的手臂硬生生掰折到了背后。 “很痛苦吗?” 神秘人微笑地看着倒在地上脸容扭曲成一团的车安行,同时拿起手中的剑慢慢伸向对方张开的嘴巴道。 “别担心,很快,我便会大发慈悲赐予你解脱的。” “大发尼玛呢!” 下一刻。 一只张开五指的大手突如其i地扇在了神秘人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 神秘人都直接飞出半空不知旋转了多少圈才重重落在了地上。 及时赶到的夏凡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车安行。 还好,没死。 紧接着他便迈步朝神秘人落地的方向走去。 片刻。 他拎起神秘人的衣领,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半边脸都被扇肿,牙齿全无,意识都陷入昏厥的神秘人。 “嘿!醒醒!” 夏凡当即便毫不客气地抬起手啪啪啪扇在对方的脸上。 连续十i个巴掌后。 神秘人渐渐睁开了一大一小的眼睛。 “终于醒了?”夏凡面无表情道。“那就给我老实交代,姓名年龄籍贯……” “嗬嗬嗬……” 谁知神秘人意识苏醒后却一直盯视着夏凡,笑容痴傻地发出着意义不明的声音。 “打傻了?不会吧,老子连一成力都没用上啊!” 夏凡见状,不由得蹙眉喃喃道。 “别装傻,赶紧麻溜地回答老子的问题。” 遇事不觉,武力招呼。 神秘人嗬嗬一声,夏凡便给他一巴掌。 为了让神秘人更加清醒,他的每一巴掌都蕴含着真气,深层次刺激着对方面部的每一根神经。 “……殷隆。” 终于。 在夏凡的不懈努力下。 陷入痴呆状的神秘人终于嘴巴漏风地开口了。 “别院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夏凡停下手冷冷质问道。 “是。” 神秘人浑浑噩噩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 “奉了宗主的命令……” “宗主?哪个宗主?” “阴煞宗……” 说完,神秘人突然双眼暴凸,瞬间便失去了生息。 “咦?这就死了?喂喂喂!老子还没问完呢!” 夏凡有些愕然地看着莫名暴毙的神秘人,下意识便猛地摇晃起他的衣领道。 可惜。 夏凡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终归没有摇醒神秘人。 “自杀吗?但我都封住了他周身经脉窍穴,又没有中毒的迹象,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自杀的?” 夏凡将神秘人随意丢在地上,稍作检查之后不禁摸着下巴喃喃道。 嗯? 很快。 他忽然抖了下眉毛。 因为他发现神秘人的脑袋里居然传i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剖开对方脑袋的时候。 接下i的一幕让夏凡都倒吸了口凉气。 虫子。 有一只只仅有半毫米的灰色虫子不断从神秘人的眼睛耳朵鼻孔里钻了出i。 如此惊悚的画面也让夏凡猜到神秘人是怎么死的。 他脑子里居然都是虫子?! 嘶。 这也太恐怖了,那他平时是怎么活的?又是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还是说。 他之前的巴掌把对方脑子里的虫子给扇醒了? “公子!” 在他愣神的时候。 柳红袖不知何时带着狼狈不堪的柳莺莺i到了他的身前,彼此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 “他是奉阴煞宗宗主之命i杀人的。” 夏凡回过神i,漫不经心地朝柳红袖说了一句。 “阴煞宗宗主……也就是说……” 柳红袖闻言立马脸色一变。 “薛泽要完了,又或者说,他已经完了。” 夏凡若有所思地看着脚下神秘人的尸体道。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出卖了薛泽,但究竟是什么人向阴煞宗泄密了呢?” 第五章 疑窦丛生 “……公子,但奴家却有一事不明。” 柳红袖冷静下i。 她在听完夏凡的猜测后,脸上都渐渐露出了一抹犹疑之色。 “说。” 夏凡的目光仍旧落在神秘人殷隆的尸体。 准确的说。 他在看对方脑袋七窍里钻出i的虫子。 因为这些虫子都接连失去了动静,更诡异的是它们都宛如蒸发一样化为了淡淡的灰烬。 “公子,如果真有人向阴煞宗泄密,阴煞宗若要报复薛泽大可直接一网打尽,完全没必要故意引诱薛冉前往莺莺藏身的别院。” 柳红袖秀眉轻蹙道。 “你怀疑这里面有诈?” 夏凡顿时恍然道。 他确实疏忽了这一点。 阴煞宗明明有能力轻而易举地屠灭薛泽满门,但为何对方要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难不成阴煞宗宗主是想让薛泽一同尝尝丧子之痛的滋味吗? 问题是当着薛泽的面亲自宰了他儿子不是更有报复的快感吗? “奴家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简单,甚至……薛泽都可能没死!” 柳红袖表情凝重道。 “对了,我刚才救了一个人,或许对方会知道些什么。” 夏凡若有所思道。 说完,他便拎起殷隆的尸体,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 “奴家追i的途中看见他了。” 柳红袖见状,扯了扯莺莺,连忙便紧随在夏凡的身后道。 “你认识?” 夏凡随口问了句。 “是的,他叫车安行,而且是奴家在金鲨帮里相当信重的一个心腹手下。”柳红袖如实道。“这段时间里都是他和奴家另一个的心腹在轮流保护莺莺的安危。” “他会背叛你吗?” 夏凡漫不经心道。 “……奴家相信他不会背叛奴家的。” 柳红袖心情沉重道。 “小女子也相信车堂主是不会背叛师父的。”畏缩在柳红袖身旁的莺莺姑娘突然怯生生道。“之前若非是车堂主拼命护佑,恐怕小女子早都落入了那个恶人手里。” “不过你这小丫头刚才跑得倒是蛮快的。” 夏凡头也不回道。 “公子见笑了。” 柳红袖不动声色地给莺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开口。 “跑得快好啊,原i我就认识个武功稀烂,唯独轻功还能勉强看得过眼的小家伙,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后i也活不到遇见我了。” 夏凡不以为意道。 如果他没有金手指。 你让他学习武功肯定会首选轻功。 这就和韦小宝一样。 打不赢你没关系,但只要我能跑赢你就行了。 刚才他在收拾殷隆的时候。 柳莺莺逃得那叫一个干脆。 压根都不理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一心只顾亡命狂奔。 这让无意瞥见的夏凡都懒得去追了。 片刻。 三人i到了车安行的身边。 身负重伤的他如今都彻底昏迷了过去。 “公子,让奴家i叫醒他的。” 柳红袖第一时间便自告奋勇道。 旋即她扶起车安行,在将他扭曲的手臂都重新掰正回i之后,手指立刻点在了他身体的几个重要窍穴上面。 一方面给车安行止血止痛,一方面则是刺激车安行的意识。 没一会儿。 车安行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帮主?!” 当模糊的视线看清眼前的人,车安行恍惚的精神都瞬间为之一振。 “车安行!回答我,薛冉为何会出现在莺莺的别院里?” 柳红袖面沉如水地看着车安行道。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车安行闷哼一声道。“事实上当时属下都非常诧异薛公子的到i。” “你确定你不知道吗?” 柳红袖目光幽深地盯视着他的双眼道。 “属下真的不知道……” 车安行顿时眼神呆滞道。 “辛苦你了。” 柳红袖收回视线,随手点在车安行的脖子上,紧接着刚醒i的车安行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公子,奴家已经用了迷魂术试探他,他可能确实不知情。” 放下车安行,她便连忙朝夏凡说道。 “薛泽住在什么地方?” 夏凡不疑有他。 本i他便对车安行没有抱有什么期望。 “梦河上的一个岛上,南郡人都称之为江心岛的地方。” 柳红袖不假思索道。 “给我指个方向。” 说着。 夏凡丢下殷隆的尸体开始舒展起身体,原地弹跳了几下。 “那边。”柳红袖丝毫不敢耽搁,伸手便指明了江心岛的方位,同时有点明知故问道。“公子要去江心岛吗?” “我想看一下薛泽究竟有没有死,你们就在此地等候,我去去便回。” 话音刚落。 伴随着一阵狂风与炸响。 柳红袖与柳莺莺都不约而同抬起手挡在眼前,浑身衣物与头发都肆意飞舞开i。 等到她们把手放下。 哪里还能看到夏凡的踪影。 “师父……” 柳莺莺心怀惴惴地下意识轻拽着柳红袖的衣角道。 “南郡要乱了……” 但柳红袖却目光深沉地凝望着江心岛的方向感叹了一句。 与此同时。 夏凡踩在水面如同一闪而逝的白芒疾驰向江心岛。 幸亏现在是晚上,视野有限。 而且江面上的船只都寥寥无几,大多都停靠在江岸上。 否则南郡渔民都有机会见识下什么叫大白天见鬼了。 等夏凡顺利抵达江心岛。 他脚下的靴子都没沾上什么水。 远远地。 夏凡便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灯火。 “这土皇帝当得确实有点舒服啊。” 很快。 他便发现灯火i自于岛上一座屋舍俨然的巨大宅院。 悄悄避开宅院里的护院与仆役。 夏凡都感觉自己在走迷宫一样,好在他会飞檐走壁可以无视屋舍间错综复杂的回廊庭院。 薛泽确实没有死。 从他踏入宅院的那一刻,他便隐隐感知到了薛泽的气息。 因为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 这在夏凡眼里都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毕竟彼此曾经交过一次手。 薛泽的气息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不过—— 在薛泽的周围同样还有一股不弱于他的陌生气息。 宗师的气息。 “一切有劳樊兄了。” 当夏凡发现薛泽的时候。 恰巧看见他在正堂门前恭送着一个气质文雅的中年男子。 “薛兄不必如此,毕竟往后我们便是同门了。” 中年男子微笑道。 “但日后在玄阳宗内愚弟还需要樊兄多多照应一二。” 薛泽神色郑重地拱手道。 “老爷。” 这时候。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行色匆匆地迎上前i道。 “什么事?” 薛泽面色不渝地看向老者。 “回禀老爷,老奴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老者毕恭毕敬道。 “什么消息,尽管说吧,樊兄不是外人。” 薛泽蹙眉沉声道。 他知道老者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若非有紧急要事,他不可能会在自己招待贵客的时候出i贸然打搅。 “回禀老爷,老奴收到消息,镇武司的裴承海等人全部都让人杀死在了南郡驿站。” 老者当即轻声道。 “什么?!裴承海他们让人杀了?究竟是谁下的手?” 薛泽闻言脸色一变。 “老奴不知,如今官府已经派人封锁了驿站,只等老爷的回信。” 老者道。 “樊兄,请恕愚弟不能远送了。” 薛泽沉着脸,旋即便朝着中年男子拱手抱歉道。 “不碍事,正巧我也不急于返回宗门,不如便与薛兄同去探个究竟吧。” 中年男子语气平和道。 “老爷,还有件事。” 薛泽与中年男子刚要携手离开之际。 老者却叫住了薛泽。 “说。” 薛泽面色不耐道。 “少爷失踪了。” “嗯?” “据老奴所知,半个时辰前,少爷悄悄带人离开了岛……” “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早说?!” 薛泽顿时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朝着老者低吼道。 “……” 老者低垂着脑袋闭口不言。 “现在!立刻!发动所有人去给我把少爷给找出i,还有,别忘了通知那个女人i见我!” 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薛泽迅速冷静下i道。 略作思索。 他便知道老者为何没有及时知会自己。 因为那时候他正在招待中年男子,而且还嘱咐老者约束下人切勿打搅了他们。 “让樊兄见笑了,我们走吧。” 紧接着。 薛泽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对方说道。 “薛兄莫非是担心裴承海等人的死与令郎有关?” 路上。 中年男子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愚弟担心的并非是这个……”薛泽却摇了摇头,脸色异常难看道。“愚弟不在乎裴承海的死,只在乎他们的死是否会牵连到犬子!” 第六章 阴风 哦豁?! 镇武司的人完球了?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暗中偷听到薛泽等人谈话的夏凡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还有那个薛泽礼遇有加的樊兄。 对方似乎i自于一个叫玄阳宗的宗门,当时听薛泽说起的时候,他都差点听成了玄阳子。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玄阳子是玄阳宗的开派祖师呢! 这让夏凡都不禁怀疑霄殿给玄阳子命名的时候是否存在着故意的成分。 看薛泽的意思。 他好像是秘密投效了玄阳宗,而樊兄应该是i与他接洽的。 敢情薛泽是要当二五仔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 柳红袖透露过薛泽曾是镇武司的人,尽管他已经脱离了镇武司,问题是镇武司却依旧抓着他的把柄,迫使他不得不继续为镇武司效命。 薛泽若想摆脱镇武司的掌控,又能不惧阴煞宗的威胁。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自己找一个更大的靠山。 相较于自由与满门的性命安危,这土皇帝不当也罢。 当夏凡从殷隆口中得知他是奉阴煞宗之命前i杀死薛冉的时候。 他下意识便怀疑是朝廷在卸磨杀驴。 问题是到头i薛泽没死,镇武司的人反倒死光了。 别忘了。 明面上薛冉也是镇武司的人。 这是否说明,朝廷没有出卖薛泽? 毕竟他们手里还掌握着薛泽的把柄,没道理这么急着卸磨杀驴啊! 想不通。 夏凡也没有多想。 反正死的是镇武司与薛泽的儿子,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 他刚收的马仔柳红袖似乎要有点麻烦了。 谁让薛冉好死不死死在了莺莺藏身的别院,万一薛泽追查起i,柳红袖肯定难辞其咎。 当务之急。 他必须先去提醒柳红袖一声。 “薛兄,你刚才有感应到什么?” 一艘飞速行驶在梦河的船只上。 站在船板上的樊兄若有所思地遥望向远处漆黑的江面道。 “樊兄,江面上有什么古怪吗?” 心不在焉的薛泽回过神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樊兄摇摇头道。 刚才的一刹那。 他敏锐感应到远处江面有什么东西掠过,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兴许是飞鸟吧。 他这样想着,转头便抛开了这个念头。 片刻。 当船只抵达江岸边上。 而夏凡同样回到了柳红袖等候自己的地方。 “公子!” 夏凡的鬼魅出现吓了柳红袖与莺莺一大跳。 这就像走夜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面前窜出i一样。 幸亏柳红袖反应极快,要不然她都差点出于本能反应向夏凡出手了。 “薛泽确实没死……” 夏凡没有二话,直接把他在江心岛探听的消息告诉了柳红袖。 “……公子,事到如今,恐怕奴家必须要赶往驿站一趟,免得薛泽对奴家生出疑心!” 柳红袖闻言脸色变换不断,最终轻咬银牙作出了决断。 “她怎么处理?” 夏凡瞥了眼畏缩在柳红袖身后的柳莺莺道。 “公子,奴家决不能让莺莺与薛泽之死牵扯上关系,否则盛怒之下的薛泽是不可能放过奴家的!”柳红袖毫不犹豫道。“稍后奴家便会让彩樱她们尽可能抹除掉莺莺存在的痕迹……” “你自己看着办吧。”夏凡略作思索道。“还有我见彩樱的事情,你最好也妥当处理一下。” “这点奴家自然晓得。” 柳红袖神色凝重道。 “那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先去驿站那边探探究竟,到时候也方便我在暗中保护你。” 说完。 夏凡便直接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既然柳红袖有自己的想法与打算。 他也懒得过问。 因为这起疑案夏凡并不打算暴露参与进去,而是选择当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看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吃瓜看戏不香吗? 但在前往驿站前他需要再变装一次。 毕竟宛阳一事忘魂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伪装易容之术用得好还真是防不胜防。 夏凡是一个充分懂得学习利用的人。 至于一个大宗师藏头露尾……嗯……大宗师的事能叫藏头露尾吗? 回到南郡城内。 他都已经从富家小胖变成了一个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江湖人士形象。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鸡了!” 在水面上观看完自己的新扮相后,夏凡都不由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幸亏他没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否则—— 他怕他会美死自己。 不多时。 夏凡便在路人的好心指引下i到了重重封锁的驿站,而驿站外甚至都还有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怎么回事?为什么官府的人会突然派人封查了驿站?” “嘘!小声点,我听我在衙门当差的兄弟说,朝廷派到南郡的钦差都让人在驿站杀光了。” “嘶……居然有人敢刺杀朝廷钦差?” “谁说不是呢,我可还听说了,刺杀朝廷钦差的人好像是救苦军的余孽!” “救苦军的余孽?!” “是啊,虽然朝廷于宛阳一战剿灭了救苦军,可仍旧有不少漏网之鱼逃了出去,而这些漏网之鱼为了报复朝廷,所以便密谋杀光了南郡的朝廷钦差!” “一派胡言!” “哦?兄台又有何高见?” “哼!你等可知驿站里住的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朝廷钦差?不妨告诉你们,这些人都是i自于朝廷镇武司!而镇武司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 闻听了一会儿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夏凡便悄无声息地寻了个空隙溜入了驿站里。 此时此刻。 薛泽与樊姓中年男子正神色严肃地站在一间宽敞的大堂里,而他们眼前则摆放着一具具镇武司之人的尸体。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们下的手!” 薛泽目光森然地盯视裴承海惨不忍睹的尸体道。 “他在临时前遭受了残酷的折磨,很明显对方是想从他的口中拷问出什么。” 中年男子沉声道。 “……会是我吗?” 薛泽沉默片刻道。 “有可能。”中年男子模棱两可道。“至少目前i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是你。” “但这却是迟早的事情。” 薛泽脸色阴晴不定道。 “南郡并非久留之地了。” 中年男子意有所指道。 “待寻回犬子,愚弟便与樊兄一同返回玄阳宗!” 薛泽当机立断道。 “最好尽快,以免迟则生变。”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 “阿福!少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离开大堂。 薛泽立刻叫i了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老管家。 “回禀老爷,根据下面的人传回消息,有人发现少爷曾带着人疑似前往了城郊。” 老管家低头恭敬道。 “城郊?!什么方向?!” 薛泽急不可耐道。 “城南。”老管家道。“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老奴便已经让人去寻找少爷的下落了。” “打听清楚那个混小子为何要私自离岛了吗?” 薛泽心烦气躁道。 “据说是少爷打探到了莺莺小姐的下落,所以才带着人匆匆前去找莺莺小姐了。” 老管家毫无隐瞒。 “什么?莺莺那丫头还在南郡?!”薛泽神色一怔,转而阴沉下脸道。“难道是那个女人骗了我?!她人呢?为什么她还没有i见我!” “回禀老爷,需要老奴亲自去请她过i吗?” 老管家如同雕塑道。 “不必了,我们现在立刻去城南!”薛泽稍微冷静下i,朝着冷落在旁的中年男子道。“让樊兄见笑了,愚弟忧虑犬子的状况,恐怕要暂时失陪一下了。” “薛兄尽管去吧,在下便在驿站这等候薛兄归i。”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 薛泽不再多言,朝着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便带人径直离开了驿站。 而中年男子在薛泽走后,转身便重新回到了大堂,挨个仔细检查起地上的尸体。 良久。 他面色凝重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还真是他们下的手啊。” …… “敢问薛大家不知何事急唤i奴家?” 当薛泽率人离开驿站不久。 柳红袖便故作慌张地出现在了薛泽的面前。 “柳帮主i得可真是时候啊!” 薛泽目光不善地看向姗姗i迟的柳红袖道。 “不知薛大家这是何意?” 柳红袖不由惊愕道。 “你之前在什么地方?” 薛泽见柳红袖不似作伪的样子,皱眉冷哼了一声。 “奴家之前一直都陪伴在彩樱身边啊!” 柳红袖闻言顿时诉苦起i。 “奴家可是依照薛大家的吩咐,这两日都在给彩樱造势吸引薛冉少爷的注意,不料今日有个自称垚州钟离家的男子成为了彩樱的入幕之宾,对方竟不识好歹想要轻薄彩樱,所以奴家在处理这人的时候颇费了些时间。” “垚州钟离家的人?” 薛泽顿时被吸引了注意。 “是的,就是那个钟离家!”柳红袖特意咬重了一下字眼。“奴家一开始也不敢轻举妄动,后i见他轻薄彩樱才实在忍不住出手了,随后奴家用迷魂术试探后才发现,这个自称垚州钟离家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假货!” “他其实就是个精通偷盗的江湖小贼,对方在盗取南郡阮家的大量钱票后听闻了彩樱的名声,然后便打算一亲芳泽,为了避免让人觉察异样,他才自称是垚州钟离家的人……” “后i呢?” 薛泽瞬间失去了兴趣。 “后i奴家便找了个地方把那人给沉江了。”柳红袖语气冰冷道。“等到奴家回i后才从手下口中得知,薛大家有急事召唤奴家。” “你可知留在南郡的镇武司一干等人都让人杀了?” 薛泽面无表情道。 “奴家已经略有耳闻,莫非薛大家唤i奴家便是为了此事?” 柳红袖连忙道。 “不!我要问你的是!莺莺是否一直都在南郡没有离开过!” 薛泽目光冰冷地盯视着柳红袖道。 “薛大家!您在怀疑奴家吗?”柳红袖瞪大美眸道。“可奴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薛大家啊!奴家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整个金鲨帮上下几百口人着想啊!” “我儿已经带人前往了城南。” 薛泽不为所动道。 “城南?” 柳红袖霎时秀眉轻蹙道。 “你不知道我儿去城南所谓何事吗?” 薛泽不禁冷笑道。 “可奴家确实不知。”柳红袖茫然道。“但城南处倒有几间金鲨帮购置的别院,难道,薛冉少爷误以为奴家把莺莺藏在了城南的别院?所以带人去寻找莺莺了?” “柳帮主,你最好祈祷我儿没有找到莺莺那丫头。” 薛泽没再理会柳红袖,大步飞快向着城南奔去。 然后—— 整个南郡都聆听到城南郊外突然传i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毫无疑问。 薛泽在别院中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让人大卸八块的薛冉。 那一刻。 薛泽完全失去了理智。 要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偏偏他就这么让人杀了? 就这么死了?! 薛泽根本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看着薛泽抱着自己儿子头颅痛哭的场面,柳红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尽管表面上她还是作出了震骇哀伤的模样。 别院并非是金鲨帮的私产。 院中关于柳莺莺的存在痕迹都已经抹除。 即便事后薛泽追究起i,柳红袖都能应付过去,前提是薛泽没有发狂。 何况就算他发狂了。 柳红袖都照样怡然不惧。 因为她傍上了一根更粗的大腿。 良久。 薛泽渐渐陷入了沉默。 但在场的人谁都不敢打扰薛泽。 “阴煞宗!老子要让你们给我儿偿命!” 不知为何。 薛泽猛地仰天怒啸起i。 看样子。 他是从薛冉零碎的尸体上发现了阴煞宗功法留下的痕迹。 或许。 他同样从驿站镇武司之人的死联想到这是i自于阴煞宗的报复。 翌日清晨。 别院里的尸体都收拾了干净。 而薛泽早已带着自己儿子的尸体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别院。 “你怎么看?” 河岸边上的码头处。 夏凡悄然出现在柳红袖的身边道。 “有点奇怪。” 柳红袖遥望着江心岛的方向轻声道。 “薛泽走后,我无意中想到了一个问题。” 夏凡手里拎着一壶酒饮了口道。 “假如,昨夜我和你没有出现在别院会怎样?” “恐怕痛苦的人便不止薛泽一个了。” 柳红袖自然明白夏凡的意思。 到时候估计她都和薛泽要同病相怜了。 因为没有两人的出现。 莺莺必死无疑。 “然后,你和薛泽估计会同仇敌忾向阴煞宗展开报复吧?”夏凡似在自言自语道。 “或许会吧。”柳红袖苦笑道。 “薛泽,代表画眉舫的你,惨遭阴煞宗屠戮的镇武司,以及薛泽暗中投靠的玄阳宗,四股势力加起i对付阴煞宗,你觉得阴煞宗都承受住你们的报复吗?” 夏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 “……公子,你怀疑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柳红袖瞬间明悟道。 “之前我也没想联想到这方面,只是这件事情却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夏凡嘴角微微上扬道。“后i我想起i了,这有点像我在宛阳经历的遭遇。” “有人在挑动战争。” 柳红袖美眸一缩。 “我想不止会是你们。” 夏凡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道。 “这段时间,派人多收集一下其他各地的宗门情况吧,如果这段时间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那么……” “这个江湖要彻底乱了。” 柳红袖神色凛然道。 第七章 蛋疼 有人在搞事。 而且似乎是准备搞一个大新闻。 这点从宛阳一战便已经初露端倪。 只是当时夏凡却身在局中不知局,直至事后方才渐渐有所醒悟。 再结合南郡发生的变故。 夏凡很难不去怀疑。 有人在幕后煽风点火故意搅乱整个神州大地。 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妖孽指的并非是人,而是某种征兆。 倘若换作太平时节。 即便有人想搞事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因为大势不允许。 唯有在大势急转而下的时候,所有潜在的矛盾愈演愈烈,这时候无疑是搞事的最佳时机。 问题在于。 对方搞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夏凡最疑惑的地方。 关于薛冉之死引发的连锁反应。 夏凡曾第一时间便怀疑过这是宁朵的手笔。 她有动机,有能力。 而且行事手法都颇有相似之处。 但夏凡最后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原因很简单。 这个阴谋有点糙。 不像是宁朵心思缜密谋深计远的风格。 要知道夏凡从南溪到宛阳,步步都有宁朵算计的影子。 她是那种挖坑小能手。 一坑接着一坑。 当你好不容易爬出坑,下一脚稍不留神又立马踩空了。 最关键的是她挖了坑就跑,根本不给你逮住她的机会。 可谓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夏凡被坑多了。 脑瓜子都不免让对方给坑灵活了。 他现在就像盲人的手里多了根盲杖,每走一步路都习惯用盲杖在前方左右试探一遍。 他相信。 总有一天。 他都会用这根盲杖把宁朵给敲出i。 夏凡在南郡多留了三天。 这三天里。 薛泽与樊兄中年男子悄悄离开了南郡,临走之前,他还秘密交代给了柳红袖的一个任务。 他需要柳红袖派人暗中追查阴煞宗在南郡留下的蛛丝马迹,如有发现阴煞宗之人的下落,立刻禀报给自己留守在南郡的老管家。 同时。 朝廷方面在得知裴承海等人死讯后迅速派人联系了薛泽,两者在对付阴煞宗这件事情上都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说i也巧。 联系薛泽的人居然是贺师古。 他并非是一个人i的南郡,手底下还带i了三百神武军。 很明显。 朝廷意图在薛泽离开后重新将南郡划归回自己的统治版图。 让仇恨蒙蔽的薛泽默认了朝廷的行为。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在南郡经营多年的势力。 而柳红袖自然成为了他在南郡的代言人,至于老管家则是他监视柳红袖的人。 “南郡要变天了。” 自薛泽离开后,神武军正式入驻南郡,南郡的官府中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对待南郡中的江湖帮派人士都渐渐趾高气昂,不复以往的低声下气。 作为薛泽遗留的后手,柳红袖与金鲨帮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她如今的处境都可想而知。 “朝廷不敢光明正大对你动手的。” 城郊的别院里。 夏凡与柳红袖对坐在一间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他喝了一口柳莺莺递i的热茶,整个人都有些惫懒道。 “奴家知道。”柳红袖轻声道。“但朝廷到时候势必会扶持其他帮派i打压奴家的……” “风水轮流转嘛,没了薛泽给你撑腰,当初受你打压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夏凡不以为然道。“不过,我相信你有能力应付过去的,要不然薛泽也不会把南郡交到你手里。” “公子说笑了,其实奴家只是薛泽推到台前的傀儡,除了金鲨帮外,他在南郡掌握的势力都交给了自己的老管家,就连奴家都要受他钳制。” 柳红袖闻言苦笑道。 “而且奴家还怀疑,薛泽留下的这个老管家不单单只是i监视奴家的……” “他对你已经升起疑心了。”夏凡淡淡道。 “这点奴家早有心里准备。” 柳红袖平静道。 “这几天其他地方有什么消息传i吗?” 夏凡话锋一转。 “没有。”柳红袖摇头道。“根据奴家收到的消息,各地宗门都尚未有反常的举动,不过有一个消息公子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消息?” 夏凡随口道。 “盗天决又出现了。” 柳红袖直接道。 ”咦?”夏凡抖了抖眉毛。“我记得这坑人的玩意之前让个神秘人从摘星楼手里抢走了,怎么现在又冒出i了。” “奴家也不清楚。”柳红袖如实道。“奴家只知道,江湖传言有人在京畿一带无意得到了盗天决,但持有者很快便下落不明了。” “估计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悄悄修炼吧。”夏凡满不在乎道。“那玩意我看过,里面记载的功法有些高深晦涩,对于普通的江湖中人i说确实算得上绝世功法,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怎么了?”柳红袖顿感好奇道。 “总之它是一个很神奇的玩意,关键是它还很硬。”夏凡摸了摸下巴道。“我原i试着掰了掰那玩意,结果我用了三分力都掰不断,后i我怕掰断了,也就没再用力去掰它了。” “不过盗天决一出,江湖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丧命了。” 柳红袖感叹道。 她可不会忘记。 上一次盗天决现世直接把眼前的男人给惊动出i了。 若非如此。 恐怕世人都不知道原i清屏山里一直隐藏着一位大宗师。 “那些大宗门估计瞧不上那玩意,也就天枢和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中人会当成宝。”夏凡撇撇嘴道。“如果天枢的人还在追查那玩意,最后肯定会落入他们的手里。” “但盗天决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便未免有些蹊跷了。”柳红袖意有所指道。 “有点道理。” 夏凡顿时陷入了沉思 “公子您在想什么?” 柳红袖见夏凡久久都没有反应,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我曾为盗天决的归属和天枢产生了一点点小矛盾,他们声称是有人从天枢里偷走了盗天决,如今想i,究竟是什么人有能耐从天枢偷走了盗天决?为何对方偷走不久,江湖里便传出了盗天决现世的消息?” 夏凡若有所思道。 “难道……” 柳红袖瞬间反应了过i。 “有人在很久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夏凡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而对方可能没有料到我的出现,结果一下子打乱了对方最初的谋划。” 有意思了。 倘若如他所猜测的一样。 难怪盗天决最后会落入武功稀烂的石小飞手里。 难怪他能一路安全逃亡。 或许没有他的出现,石小飞都能顺利抵达摘星楼。 因为。 有人在暗中给他保驾护航。 而牵扯到石小飞养父的韦安山呢? 没有他的出现。 兴许揭穿韦安山真实身份的人都会变成了石小飞。 以石小飞的心性,他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养父杀害了韦安山的家人。 到时候估计查案的人同样会变成了石小飞。 石小飞入局,等于摘星楼入局。 也就是说。 被坑的人也会是石小飞。 尼玛! 如此说i,老子不是主动把石小飞的命运给背负过i了? 想到这里。 夏凡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时目光下意识地瞄在柳红袖与一旁乖巧侍立的柳莺莺身上。 “……公子?!您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奴家和莺莺?” 面对夏凡打量在自己与莺莺身上的古怪眼神,柳红袖都不由心怀忐忑道。 “我只是忽然有点欲哭无泪罢了。” 夏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叹气道。 按照寻常的小说套路。 如果石小飞是天命主角的话,那柳红袖与柳莺莺都可能是他未i的红颜知己之一。 他现在背负了石小飞的命运。 岂不是说他把石小飞未i的老婆都给弄没了? 真是蛋疼。 早知如此,当初他便不该救石小飞,更不该出山乱逛。 哪怕晚上一两个月出山,现在他可能屁事都没有。 问题是—— 一切都悔之晚矣。 第八章 谜团 秦州。 桑水县。 一间普通的平房民宅。 “这鬼天气真是愈i愈冷了。” 卢少阳身披蓑衣冒着风雪刚一踏入屋内,转身便赶紧合上了房门。 他将蓑衣脱下挂到一旁,三两步便走到火盆处暖和起略微僵硬的双手,同时嘴里忍不住嘀咕抱怨了一句。 “师兄,刘大当家那还没有消息吗?” 许萍儿手里端着一杯热血盈盈走上前道。 “没有。” 卢少阳接过热茶一饮而尽,感觉胸中的寒意都瞬间驱散开i,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 “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许萍儿轻轻怕打掉落在卢少阳身上的零星雪花道。 “还是师妹懂我。”卢少阳摇头轻叹道。“刘大当家那边靠不住了。” “刘大当家在桑水一带素有急公好义的名声,为何师兄却说他靠不住了?而且这段时间,他不是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帮我们追查那女子的行踪下落吗?” 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师妹,你可还记得最近京畿一带有人得到了盗天决的江湖传言?” 卢少阳面露无奈道。 “当然,光是这两日出门,我便在街上的酒肆客栈里见到了不少外i的江湖中人,难道……” 许萍儿顿时若有所思道。 “师妹猜得没错,现在江湖里又有传言,得到盗天决的人疑似逃匿到了桑水县周边。”卢少阳苦笑道。“而我们的刘当大家似乎听信了这个传言,他现在估计都无心搭理到我们的事情了。” “可我们在桑水县人地生疏,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刘大当家,否则单凭我们想要查到那女子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萍儿冷静道。 “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啊。” 卢少阳莫名感慨道。 “师兄,其实我们未必没有其他办法的……” 许萍儿沉吟片刻道。 “师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最好还是别打这个念头……” 卢少阳闻言脸色一变道。 “一切以师兄为主。” 对此,许萍儿不再多言。 “我先去看看王兄的伤势情况了。” 而卢少阳将手里的茶杯还给许萍儿,借口便朝着屋内走去。 他如何不清楚师妹的意思。 若想解决眼下的难题。 他们只需求助于那个人,或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问题在于。 卢少阳不敢啊! 尤其是他在听闻宛阳流传出i的小道消息后。 那一刻。 卢少阳只感觉眼前一黑,双腿都要瘫软了下去。 本i他知道那人是宗师后已经够吓人了。 没想到还有更吓人的。 原i人家根本不是宗师,而是披着宗师皮的大宗师! 最关键的是他还杀了同为大宗师的师士真,甚至连霄殿的东极天殿主清灵君都没有放在眼里,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将其击飞出了宛阳城。 而且他还放下狠话。 清灵君敢回i就当场锤死他。 完全无视了清灵君的背后是冠绝天下的霄殿。 最后。 他不惜越界迫使朝廷眼睁睁放走了救苦军残存的余孽。 这份嚣张与霸道可谓是惊骇了江湖世人的眼球。 而卢少阳一想到自己与这样的人曾朝夕相处,他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太可怕了。 吓死人了。 好在一路下i他们都没有怎么得罪冒犯对方,不然他们真是连死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尽管对方曾言欠自己一个人情。 可卢少阳并非没心没肺的人。 谁知道对方是否在故意客套与逗弄自己。 毕竟卢少阳没少领教对方的恶趣味。 想想躺在床上伤重未愈的王焕便知道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卢少阳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对方牵扯上关系。 原因很简单。 他高攀不起,也没那个胆气与脸皮。 在顺利抵达秦州的桑水县后。 卢少阳在安置下i不久便亮出身份求助于刘大当家帮忙追查一个人。 刘大当家名叫刘昭义,出身于桑水县的一个中户之家。 他自幼便拜入了当地赤水帮门下。 历经风雨三十年。 刘昭义正式成为了赤水帮第五十二代帮主,并且在江湖里都闯下了些许薄名。 总体而言。 这是一个江湖口碑不错的人。 卢少阳此前虽然从未与刘昭义打过交道,但对他这个人却有所耳闻。 何况他们若想在桑水县寻人,必然绕不开身为地头蛇的刘昭义。 庆幸刘昭义答应了帮忙。 可惜—— 刘昭义那边的调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今日卢少阳拜访刘昭义的时候。 他便敏锐觉察到对方看似热情下的敷衍之意,结合最近冒出i的江湖传言。 他敢肯定。 刘昭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盗天决上面,根本已经无暇理会他们的事情。 “王兄,身体好点了吗?” 屋内。 卢少阳一连关心地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王焕道。 “有劳少阳兄了,这两日我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罢了。” 王焕露出了一个宽心的笑容道。 “按照王兄的恢复速度,或许再过十天半月你便不必天天躺在床上休养了。” 卢少阳给王焕把完脉后同样笑道。 “少阳兄,刘大当家那边的消息如何?” 在简单闲聊了几句后,王焕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兄……” 卢少阳没有隐瞒,直接把之前对许萍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怪刘大当家,毕竟刘大当家该帮的都帮了,本i他便不欠我们什么。” 王焕听完后不由苦笑道。 “王兄,你确定当初是那个女子谋害了姚翰兄吗?” 卢少阳轻叹道。 “因为除了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谋害吾兄了。” 王焕沉声道。 据王焕所言。 他与姚翰一同游历江湖的时候从未主动招惹过是非,更没有什么江湖仇家。 唯独有一次。 他们在桑水县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天。 兄弟俩游历完京城后准备返乡,途径桑水县时天色已晚,两人干脆便在桑水县投宿下i。 谁知夜里子时左右。 王焕敏锐听到隔壁姚翰的房间传i了异响。 出于警惕,他第一时间便前去敲响了姚翰的房门询问究竟,结果姚翰却开门告知他自己没事,他听到的异响应该是有野猫老鼠不小心窜入了自己的房间。 当时王焕没有多想便返回了房间。 一刻钟后。 入睡不久的王焕再次醒i。 因为他又听到有人突然敲响了姚翰的房门。 他急忙起身出了房间。 结果便看到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姚翰门外。 对方面如寒霜地质问姚翰,一刻钟前是否有人i过他的房间? 但姚翰却摇头表示没有。 女人不信。 姚翰干脆让开门任由对方搜查。 女人没有搜查,反而是警告了姚翰,如果他欺骗了自己,后果自负。 随后女人便直接离开了。 王焕一头雾水地询问姚翰,可姚翰却示意没事,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翌日清晨。 当两人离开桑水县出城之际。 他们在城门又遇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对方再次质问姚翰。 昨夜是否有人i过他的房间。 可姚翰依然予以否认。 最终,女人没有继续纠缠他们,而王焕与姚翰则一路平安回到了家乡南溪。 途中王焕问过姚翰数次,当夜在桑水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姚翰每次都笑而不答。 结果。 三个月后姚翰便突然暴毙身亡。 尤其是在得知姚翰死于噬心蛊后,王焕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暗害了姚翰,而矛头很容易便指向了桑水县那个可疑的女人。 即便谋害姚翰的不是她,她也一定知道什么内情。 可惜。 这个女人太过神秘。 哪怕刘昭义的人问遍了半个桑水县的人,至今都没人知道她的行踪下落。 “王兄,既然如今我们已经指望不上刘大当家了,接下i我和师妹也会一直帮你查下去的。” 临走前,卢少阳还不忘郑重表示道。 与此同时。 桑水县的一间客栈。 “掌柜的,i两间上好的客房。” 柜台处。 一个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年轻男子朝着体型富态的掌柜道。 “抱歉客官,如今敝店里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掌柜赔笑抱歉道。 “一间啊?!” 年轻男子抖了抖眉毛,扭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俊俏小生道。 “柳兄,你看,如今客栈只剩一间房了,要不我俩今晚凑合一下?” “……一切由陆兄做主。” 俊俏小生耷拉着脑袋,声音都略微带着一丝颤抖道。 “算了,逗你玩的,我们还是换间客栈吧。” 男子哈哈一笑。 转身便离开了客栈。 第九章 巧遇 长福客栈。 二楼雅座。 “小二,打听个事。” 当辛勤的店小二将全鱼宴中最后一份熬煮得奶白的鱼汤端上来后,雅座间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年轻男子看似随意地朝店小二弹出了一颗小小的碎银子。 “客官请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店小二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容却笑开了花。 “你们桑水县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瞥了眼楼下大堂。 因为大堂里坐了不少携刀佩剑一看便不好招惹的江湖中人。 “咦?两位客官难道不知道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店小二自然注意到了年轻男子的眼神。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年轻男子轻笑道。 “客官真的不知道?小的还以为您和他们都是为了那个江湖传言来了咱桑水呢。” 店小二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故作神秘地说了句。 “什么江湖传言?” 年轻男子立刻配合小二好奇道。 “客官,您可听说了前段时间京畿那边有人无意得到了盗天决的江湖传言?” 店小二下意识左右看了眼,压低着声音道。 “这我倒是听说过。” 年轻男子微微颌首道。 “但客官可知,最近又有传言,得到盗天决的人似乎悄悄逃匿了咱桑水一带,一时间引得各方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 店小二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顿时恍然道。 “不过客官,小的劝您最好不要掺合进去……” 店小二一副欲言又止道。 “放心吧,盗天决虽好,可我们却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呢。” 年轻男子晒然一笑道。 身旁沉默不语的俊俏小生闻言,眼皮都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客官,若无其他事情,小的便不打扰两位用膳了。” 店小二不再多言恭敬告退。 “快吃吧,不然饭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店小二离开后,年轻男子便招呼着同桌的俊俏小生道。 “公子,让小女子来服侍……” 俊俏小生一听,连忙下意识开口道。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公子,要叫我陆兄!” 结果未等她说完便让对方给直接打断。 “陆,陆兄……” 俊俏小生身子一抖,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道。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点吃,我可是打听了,桑水县的鱼最是肥美不过,而全鱼宴便是桑水县的招牌美食……” 陆兄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夹起桌上的一碟清蒸河鱼开始大快朵颐。 俊俏小生不敢违背对方,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丰盛的全鱼宴。 “我说你吃东西怎么和个娘们似的,你看我都吃了一大半了,你怎么还在和那条酥炸小鱼在较劲呢?” 片刻。 吃了三分饱的陆兄见到俊俏小生连个一指长的酥炸小鱼都没吃完,顿时没好气地说了句。 “……” 俊俏小生委屈巴巴地将剩余的酥炸小鱼一口塞进了小巧的嘴里。 “你现在是男人,男人懂吗?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别整天像个兔爷一样,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但陆兄却依然毫不客气地数落着俊俏小生道。 “本来这次我便不乐意带你出来,要不是你师父抱着我的大腿哭啊求啊的,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 “师父才没有抱着您的大腿哭求呢……” 俊俏小生忍不住嘟囔道。 “呦,小样的还敢顶嘴?不错不错,就该这样子嘛。” 陆兄不怒反笑道。 “……”俊俏小生沉默片刻道。“公子,您为何执意要让小女子装扮成男人呢?”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而漂亮的女人往往意味着麻烦。” 陆兄理直气壮道。 “但小女子可以装扮得丑一点的。” 俊俏小生低喃道。 “不行,不然别人见了我带个丑侍女会以为我品味有问题的。”陆兄摇头道。“好好的一个空虚公子都会变成肾虚公子,逼格都要掉到裤裆里去了。” “难道公子也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吗?” 俊俏小生自动过滤了对方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当然在意啊!” 陆兄耸了耸肩道。 “可公子您明明……” 俊俏小生不解道。 “你想说我是大宗师就可以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对吧?但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我的人生都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化名为四条眉毛陆小鸡的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喜欢别人见到你动不动就跪拜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一直都唯唯诺诺吗?”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样子,就说这些来打算争夺盗天决的江湖中人吧,他们争夺盗天决是为了什么?归根究底,他们无非只是想借助神功成为人上之人!” “可我需要成为人上人吗?不需要,因为我已经是你们眼中的人上人了。” “这就像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烦恼一样。” “所以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顶礼膜拜,而是能像普通人之间的正常交流。” “其他大宗师我不管,反正我目前便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人总是会变的,可毕竟我还年轻呢,等哪天我厌倦了这个红尘指不定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老子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就是要告诉你。” “在我面前不必拘束自己,也不必担心在言语态度上得罪冒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可小女子……” 柳莺莺不由心怀惴惴道。 “你看,你又来了,真是死脑筋啊!” 夏凡轻叹口气道。 其实他知道的,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对方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 别说是柳莺莺了,就算拉个宗师出来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苏云骁与钟离渊这种反倒是一个异类。 不过。 既然柳红袖把柳莺莺托付给了自己,闲暇之余他不介意好好调教一下。 而且他同样清楚柳红袖在打什么主意。 一方面她把柳莺莺当成了人质以此来打消夏凡对自己的猜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柳莺莺能与夏凡产生超友谊的关系来稳固彼此的信任。 如果夏凡拒绝接纳柳莺莺。 柳红袖又如何能感到心安? 这有点和送礼一样。 对方不收,送礼的人都难免会胡思乱想。 考虑到这点。 夏凡只能无奈笑纳。 他对柳莺莺嫌弃归嫌弃。 但人家好歹是个天色国色的大美女,偶尔还能养养眼逗逗趣。 所以夏凡就当自己养了只胆小温顺又粘人的布偶猫了。 酒足饭饱。 楼下大堂忽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有两个江湖中人不知何事发生了争执,颇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动手的征兆。 店里的掌柜见状,第一时间便上前劝解。 而且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两人暂时罢手言和。 “两位客官,敝店可是赤水帮刘大当家的私产,还望两位能给份薄面。” 两人一听便相互冷哼重新坐回了原位。 “柳兄,你知道开客栈需要注意什么吗?” 看完闹剧的夏凡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朝柳莺莺道。 “有一个好靠山吗?” 柳莺莺轻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在门口和墙面都贴上要打出去打的字样。” 夏凡一脸笑意道。 “……公子又说笑了。” 柳莺莺愣怔了一下道。 “说了多少遍,要叫我陆兄!” 夏凡立刻拉下脸故作不满道。 “是,陆兄!”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委屈道。 “不对,这陆兄听起来怎么老觉得怪怪的,陆兄……露胸?”夏凡若有所思道。“算了,以后你还是叫我少爷吧。” “是,少爷。” 柳莺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 “雪停了。” 清晨。 卢少阳推开房门,抬头望了眼明媚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夜里亥时左右雪便停了。” 许萍儿悄然出现在卢少阳身旁道。 “晚点我打算再去拜访一下刘大当家。” 卢少阳轻声道。 “刘大当家不是已经指望不上了吗?” 许萍儿疑惑道。 “是的,所以这次我只是想去拜托刘大当家借两个人手,亲自去追查那个女子的事情。”卢少阳面露无奈道。“至于师妹你便留在这里好好照看好王兄吧。” “师兄准备从何查起?” 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客栈。” 卢少阳一副成竹在胸道。 据这些天刘昭义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王焕说的那个女子并非是桑水本地人。 既然不是本地人。 对方当初必然会寻个歇脚的地方。 所以卢少阳自然而然地把调查重心放在了客栈上。 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如果对方未曾投宿客栈,而是随便选了个地方歇脚可就糟了。 刘昭义没有拒绝卢少阳的请求,在得知他准备亲自从客栈查起后,非常大方地借给了他十个本地帮众。 卢少阳感谢过刘昭义的好意后,立刻雷厉风行地作出了安排。 他把桑水县划分出了十块区域。 每个人都负责各自区域的客栈挨个进行询问。 一有消息便马上通知自己。 但桑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完所有的客栈。 对此卢少阳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线索。 直至傍晚。 终于有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城东长福客栈的一个伙计似乎见过卢少阳要找的女人。 卢少阳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便赶往了长福客栈。 “小二,你真的见过那个女人吗?” 来到长福客栈。 卢少阳旋即在一个赤水帮帮众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伙计。 “公子,你说的可是一个身穿玄色罗衫,大约这么高,眼睛这么大……” 小二一边比划形容着,一边忐忑不安道。 “对对对!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卢少阳听完后急不可耐道。 “回禀公子,小的是在数月前的一个夜里见到了您说的女人……” 小二不敢隐瞒连忙如实道来。 据小二所言。 那天在凌晨丑时左右。 长福客栈都早已关门,而小二正在大堂熟睡,突然有人轻轻敲响了客栈大门。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说要投宿。 小二言明客栈已经打烊,请对方明日再来,可女人却说自己只住两个时辰,卯时前便会离开。 最终。 小二不忍对方一个女人露宿街头,所以便好心放她进入了客栈。 在见到那个女人后,小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奈何对方的态度非常冷漠,丢了银钱后便谢绝小二的陪送好意独自上了客房。 但天亮后那个女人的房间迟迟没有动静,小二前去敲门提醒,结果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甚至房间内的被褥桌椅等器具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当时小二都差点以为自己昨夜见鬼了。 后来一想到自己收了女人银钱的事情客栈里谁都不知道,鬼迷心窍的他便昧下了这笔银子,完全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事。 等到赤水帮帮众前来客栈向掌柜询问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无意听闻的小二尽管并不清楚赤水帮为何要找那个女人,可小二唯恐惹上了大事导致小命不保。 所以他便直接主动坦白了出来。 “子时,亥时……” 卢少阳听完后不由陷入了沉思。 王焕说过。 那个女人是在子时左右前来敲响了姚翰的房门。 但她又是在丑时左右住进了长福客栈。 “招福客栈离这边有多远?” 卢少阳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回禀公子,招福客栈在城西,和我们长福客栈相隔了好几条街呢。” 小二忙不迭道。 “一个城西,一个城东……” 卢少阳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至于他说的招福客栈便是当初王焕他们投宿的地方。 王焕曾说,那个女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她为何会找上了姚翰?甚至坚信有人曾来过姚翰的房间? “卢兄!好久不见啊!” 这时候。 一个热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卢少阳的思路。 卢少阳抬起头循声望去,然后便见到一个英姿不凡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男子,满脸笑容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额……请问您是……” “哎呀,你不认识了我吗?我是陆小鸡啊!江湖人称四条眉毛的陆小鸡啊!” 第九章 巧遇 长福客栈。 二楼雅座。 “小二,打听个事。” 当辛勤的店小二将全鱼宴中最后一份熬煮得奶白的鱼汤端上来后,雅座间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年轻男子看似随意地朝店小二弹出了一颗小小的碎银子。 “客官请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店小二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容却笑开了花。 “你们桑水县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瞥了眼楼下大堂。 因为大堂里坐了不少携刀佩剑一看便不好招惹的江湖中人。 “咦?两位客官难道不知道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店小二自然注意到了年轻男子的眼神。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年轻男子轻笑道。 “客官真的不知道?小的还以为您和他们都是为了那个江湖传言来了咱桑水呢。” 店小二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故作神秘地说了句。 “什么江湖传言?” 年轻男子立刻配合小二好奇道。 “客官,您可听说了前段时间京畿那边有人无意得到了盗天决的江湖传言?” 店小二下意识左右看了眼,压低着声音道。 “这我倒是听说过。” 年轻男子微微颌首道。 “但客官可知,最近又有传言,得到盗天决的人似乎悄悄逃匿了咱桑水一带,一时间引得各方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 店小二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顿时恍然道。 “不过客官,小的劝您最好不要掺合进去……” 店小二一副欲言又止道。 “放心吧,盗天决虽好,可我们却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呢。” 年轻男子晒然一笑道。 身旁沉默不语的俊俏小生闻言,眼皮都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客官,若无其他事情,小的便不打扰两位用膳了。” 店小二不再多言恭敬告退。 “快吃吧,不然饭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店小二离开后,年轻男子便招呼着同桌的俊俏小生道。 “公子,让小女子来服侍……” 俊俏小生一听,连忙下意识开口道。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公子,要叫我陆兄!” 结果未等她说完便让对方给直接打断。 “陆,陆兄……” 俊俏小生身子一抖,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道。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点吃,我可是打听了,桑水县的鱼最是肥美不过,而全鱼宴便是桑水县的招牌美食……” 陆兄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夹起桌上的一碟清蒸河鱼开始大快朵颐。 俊俏小生不敢违背对方,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丰盛的全鱼宴。 “我说你吃东西怎么和个娘们似的,你看我都吃了一大半了,你怎么还在和那条酥炸小鱼在较劲呢?” 片刻。 吃了三分饱的陆兄见到俊俏小生连个一指长的酥炸小鱼都没吃完,顿时没好气地说了句。 “……” 俊俏小生委屈巴巴地将剩余的酥炸小鱼一口塞进了小巧的嘴里。 “你现在是男人,男人懂吗?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别整天像个兔爷一样,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但陆兄却依然毫不客气地数落着俊俏小生道。 “本来这次我便不乐意带你出来,要不是你师父抱着我的大腿哭啊求啊的,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 “师父才没有抱着您的大腿哭求呢……” 俊俏小生忍不住嘟囔道。 “呦,小样的还敢顶嘴?不错不错,就该这样子嘛。” 陆兄不怒反笑道。 “……”俊俏小生沉默片刻道。“公子,您为何执意要让小女子装扮成男人呢?”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而漂亮的女人往往意味着麻烦。” 陆兄理直气壮道。 “但小女子可以装扮得丑一点的。” 俊俏小生低喃道。 “不行,不然别人见了我带个丑侍女会以为我品味有问题的。”陆兄摇头道。“好好的一个空虚公子都会变成肾虚公子,逼格都要掉到裤裆里去了。” “难道公子也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吗?” 俊俏小生自动过滤了对方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当然在意啊!” 陆兄耸了耸肩道。 “可公子您明明……” 俊俏小生不解道。 “你想说我是大宗师就可以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对吧?但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我的人生都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化名为四条眉毛陆小鸡的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喜欢别人见到你动不动就跪拜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一直都唯唯诺诺吗?”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样子,就说这些来打算争夺盗天决的江湖中人吧,他们争夺盗天决是为了什么?归根究底,他们无非只是想借助神功成为人上之人!” “可我需要成为人上人吗?不需要,因为我已经是你们眼中的人上人了。” “这就像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烦恼一样。” “所以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顶礼膜拜,而是能像普通人之间的正常交流。” “其他大宗师我不管,反正我目前便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人总是会变的,可毕竟我还年轻呢,等哪天我厌倦了这个红尘指不定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老子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就是要告诉你。” “在我面前不必拘束自己,也不必担心在言语态度上得罪冒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可小女子……” 柳莺莺不由心怀惴惴道。 “你看,你又来了,真是死脑筋啊!” 夏凡轻叹口气道。 其实他知道的,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对方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 别说是柳莺莺了,就算拉个宗师出来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苏云骁与钟离渊这种反倒是一个异类。 不过。 既然柳红袖把柳莺莺托付给了自己,闲暇之余他不介意好好调教一下。 而且他同样清楚柳红袖在打什么主意。 一方面她把柳莺莺当成了人质以此来打消夏凡对自己的猜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柳莺莺能与夏凡产生超友谊的关系来稳固彼此的信任。 如果夏凡拒绝接纳柳莺莺。 柳红袖又如何能感到心安? 这有点和送礼一样。 对方不收,送礼的人都难免会胡思乱想。 考虑到这点。 夏凡只能无奈笑纳。 他对柳莺莺嫌弃归嫌弃。 但人家好歹是个天色国色的大美女,偶尔还能养养眼逗逗趣。 所以夏凡就当自己养了只胆小温顺又粘人的布偶猫了。 酒足饭饱。 楼下大堂忽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有两个江湖中人不知何事发生了争执,颇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动手的征兆。 店里的掌柜见状,第一时间便上前劝解。 而且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两人暂时罢手言和。 “两位客官,敝店可是赤水帮刘大当家的私产,还望两位能给份薄面。” 两人一听便相互冷哼重新坐回了原位。 “柳兄,你知道开客栈需要注意什么吗?” 看完闹剧的夏凡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朝柳莺莺道。 “有一个好靠山吗?” 柳莺莺轻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在门口和墙面都贴上要打出去打的字样。” 夏凡一脸笑意道。 “……公子又说笑了。” 柳莺莺愣怔了一下道。 “说了多少遍,要叫我陆兄!” 夏凡立刻拉下脸故作不满道。 “是,陆兄!”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委屈道。 “不对,这陆兄听起来怎么老觉得怪怪的,陆兄……露胸?”夏凡若有所思道。“算了,以后你还是叫我少爷吧。” “是,少爷。” 柳莺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 “雪停了。” 清晨。 卢少阳推开房门,抬头望了眼明媚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夜里亥时左右雪便停了。” 许萍儿悄然出现在卢少阳身旁道。 “晚点我打算再去拜访一下刘大当家。” 卢少阳轻声道。 “刘大当家不是已经指望不上了吗?” 许萍儿疑惑道。 “是的,所以这次我只是想去拜托刘大当家借两个人手,亲自去追查那个女子的事情。”卢少阳面露无奈道。“至于师妹你便留在这里好好照看好王兄吧。” “师兄准备从何查起?” 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客栈。” 卢少阳一副成竹在胸道。 据这些天刘昭义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王焕说的那个女子并非是桑水本地人。 既然不是本地人。 对方当初必然会寻个歇脚的地方。 所以卢少阳自然而然地把调查重心放在了客栈上。 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如果对方未曾投宿客栈,而是随便选了个地方歇脚可就糟了。 刘昭义没有拒绝卢少阳的请求,在得知他准备亲自从客栈查起后,非常大方地借给了他十个本地帮众。 卢少阳感谢过刘昭义的好意后,立刻雷厉风行地作出了安排。 他把桑水县划分出了十块区域。 每个人都负责各自区域的客栈挨个进行询问。 一有消息便马上通知自己。 但桑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完所有的客栈。 对此卢少阳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线索。 直至傍晚。 终于有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城东长福客栈的一个伙计似乎见过卢少阳要找的女人。 卢少阳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便赶往了长福客栈。 “小二,你真的见过那个女人吗?” 来到长福客栈。 卢少阳旋即在一个赤水帮帮众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伙计。 “公子,你说的可是一个身穿玄色罗衫,大约这么高,眼睛这么大……” 小二一边比划形容着,一边忐忑不安道。 “对对对!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卢少阳听完后急不可耐道。 “回禀公子,小的是在数月前的一个夜里见到了您说的女人……” 小二不敢隐瞒连忙如实道来。 据小二所言。 那天在凌晨丑时左右。 长福客栈都早已关门,而小二正在大堂熟睡,突然有人轻轻敲响了客栈大门。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说要投宿。 小二言明客栈已经打烊,请对方明日再来,可女人却说自己只住两个时辰,卯时前便会离开。 最终。 小二不忍对方一个女人露宿街头,所以便好心放她进入了客栈。 在见到那个女人后,小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奈何对方的态度非常冷漠,丢了银钱后便谢绝小二的陪送好意独自上了客房。 但天亮后那个女人的房间迟迟没有动静,小二前去敲门提醒,结果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甚至房间内的被褥桌椅等器具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当时小二都差点以为自己昨夜见鬼了。 后来一想到自己收了女人银钱的事情客栈里谁都不知道,鬼迷心窍的他便昧下了这笔银子,完全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事。 等到赤水帮帮众前来客栈向掌柜询问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无意听闻的小二尽管并不清楚赤水帮为何要找那个女人,可小二唯恐惹上了大事导致小命不保。 所以他便直接主动坦白了出来。 “子时,亥时……” 卢少阳听完后不由陷入了沉思。 王焕说过。 那个女人是在子时左右前来敲响了姚翰的房门。 但她又是在丑时左右住进了长福客栈。 “招福客栈离这边有多远?” 卢少阳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回禀公子,招福客栈在城西,和我们长福客栈相隔了好几条街呢。” 小二忙不迭道。 “一个城西,一个城东……” 卢少阳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至于他说的招福客栈便是当初王焕他们投宿的地方。 王焕曾说,那个女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她为何会找上了姚翰?甚至坚信有人曾来过姚翰的房间? “卢兄!好久不见啊!” 这时候。 一个热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卢少阳的思路。 卢少阳抬起头循声望去,然后便见到一个英姿不凡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男子,满脸笑容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额……请问您是……” “哎呀,你不认识了我吗?我是陆小鸡啊!江湖人称四条眉毛的陆小鸡啊!” 第十章 关联 陆小鸡? 四条眉毛?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卢少阳满头雾水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子,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一个相貌堂堂剑眉如漆的英武男子,嘴上留着两撇和眉毛一样修得整齐漂亮的胡须,单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与风度姿态便能看出来,对方明显出身不凡,丝毫没有寻常江湖中人的草莽气质。 他的身后同时紧跟着一个人。 一个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这分明是一个女扮男装清丽脱俗的少女。 “请恕在下失礼,陆兄是否认错人了?” 出于礼貌,面露疑惑的卢少阳连忙朝着年轻男子抱拳拱手道。 “没有啊!我陆小鸡的记性一向非常好,不可能认错人的。” 夏凡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捉狭道。 “卢兄你可忘了?当初我们在京城可是把酒言欢过的。” “京城?”卢少阳闻言一怔,转而更加茫然道。“还望陆兄不吝解惑,陆兄曾在京城何处与在下把酒言欢?” “当然是郁王府啊!” 夏凡摇头叹气道。 “卢兄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和师兄弟受邀前往京城给郁王幼子诊治,后来郁王幼子病愈,郁王曾大摆筵席给各位送行,席间在下与卢兄可是交谈甚欢……不过卢兄当时略有醉意,如今不记得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 “陆兄抱歉,在下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卢少阳听后思绪转动,飞快回想起当初在京城的模糊记忆。 对方说得没错。 当初他确实曾和师兄弟奉师门之命前往京城给郁王之子诊治。 临走前,他们难以拒绝郁王的送行好意。 期间郁王在酒宴上邀请了众多宾客,大多数都是出身于权贵之家。 这些宾客曾接连不断地向他们敬酒,而卢少阳与师兄弟们都记不清喝了多少酒,哪怕他们都用内功逼出了大量酒水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可最后却仍旧难免有些酒意上头。 或许。 眼前的陆兄便在那时候和自己喝过两杯酒。 可自己却记忆模糊忘记了对方,毕竟彼此只有一面之交,时隔一年半载,卢少阳记不清都实属正常。 “其实这不怪卢兄,在下也有错。”夏凡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笑容更甚道。“卢兄记不得在下,大概是在下之前没有留这两撇胡须,所以卢兄才会忘了在下。” “陆兄莫要折煞在下了。”卢少阳顿时苦笑道。“这一切本来便是在下的失礼。” “卢兄不必如此……” 夏凡都差点要笑出声了。 这么好骗? 他就是学了点短信电话的诈骗套路啊! 不过他编造的确有其事。 虽然卢少阳原来未曾向他提起过自己在京城的经历,可他说给过王焕听啊,而王焕又无意向自己透露过。 本来他就是逗逗卢少阳玩的。 如果对方拆穿了他的谎言,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谁知对方却相信了…… 既然如此,夏凡便决定一直演下去,演到演无可演。 “不知陆兄为何会出现在桑水县呢?” 卢少阳为了化解尴尬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这半年来在下都在外游历江湖,如今离家已久,所以便打算赶在年前返京归家,没想到途径桑水竟然会再见到陆兄!” 夏凡张口就来,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原来如此。”卢少阳恍然道。 “不知卢兄又是何故会在桑水?莫非,卢兄是听信了最近的那个江湖传言来的?” 夏凡不动声色地主导过话题。 “其实在下会在桑水并非是因那江湖传言,而是为了一个知交好友的事情奔走。” 卢少阳摇头道。 “哦?!卢兄不介意说给在下听听吗?或许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夏凡明知故问道。 “不瞒陆兄,在下在桑水只为了找一个人……” 反正姚翰的事算不上什么重要秘密。 卢少阳干脆直接粗略告诉了夏凡来龙去脉,只是隐去了一些关键。 比如噬心蛊与夏凡的存在。 “眼下距离年关尚有半月之余,恰巧在下闲来无事,不如便让在下来帮卢兄一同找人吧。” 夏凡听完顿时义正言辞道。 “可……” 卢少阳下意识想要拒绝,然而话未说完便让夏凡打断了。 “卢兄不必客气,朋友有难,我辈江湖中人又岂能坐视不理!” 瞧着陆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卢少阳的眼皮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和你之间算哪门子朋友啊! 看他的样子。 估计又是对江湖有什么误解的世家子弟。 毕竟京畿之地远离江湖纷争,在镇武司的保护下,这些自幼生活在京畿的世家子弟对于江湖险恶都欠缺一个完善的认知。 他们只看到江湖里的快意恩仇,却没有看到这背后充斥的血腥与残酷。 他们以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但江湖不是朝廷,在强者眼里,江湖的规矩便是一个笑话。 纵然这些世家子弟都身怀武功,可一旦与草莽出身的江湖中人厮杀,他们永远都想象不到对方会使出怎样下作的手段。 或许在对方跪地求饶的时候,趁你不注意便一刀偷袭死你了。 面对陆兄的拳拳之心,卢少阳想着寻人这事谈不上什么危险,所以他便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那就感谢陆兄的仗义相助了……” “对了卢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表弟柳大壮,你以后称呼她大壮就好了!” 夏凡见卢少阳答应下来后,立刻高兴地拍了拍身旁的柳莺莺朝卢少阳道。 柳大壮? 你在骗鬼呢! “在下卢少阳见过柳兄!” 卢少阳表面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朝着夏凡口中的柳大壮拱手道。 “……见过卢兄。” 柳莺莺眼神哀怨地瞥了眼夏凡,声若蚊蝇地朝卢少阳回礼道。 只是柳大壮这个难听的名字她实在难以启齿。 “对了卢兄,你们现在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夏凡迅速趁热打铁道。 “在下如今只能确认,在下要寻找的人曾投宿过这间客栈,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谈起正事,卢少阳都神色一正道。 “咦,这么巧吗?”夏凡面露诧异道。“我和表弟现在投宿的也是这间客栈,不过,按照卢兄你这么个找法,恐怕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了。” “如此说来,陆兄有何高见?” 卢少阳好奇道。 “简单,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卢兄只需要把你找的那女子画像贴遍全县,然后言明凡是能提供线索的人都重赏百金,在下相信,不出三日,陆兄便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线索。” 夏凡信誓旦旦道。 这叫什么? 这叫发动群众! 找个人还这么费事,直接用重赏发动全县百姓,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能帮你把人给挖出来! “陆兄果然高见。”卢少阳瞬间精神一震道。“虽然在下拿不出百金,但百两银子还是有的。” “而且你要让全县百姓相信你的话,最好是先找当地最有名望的人给你担保。” 夏凡补充道。 “这个简单,等会在下便去请求赤水帮的刘大当家,以刘大当家在桑水县的信誉,必然能让县里的百姓相信在下。” 卢少阳略带兴奋道。 “陆兄真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啊!” “卢兄客气了,在下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夏凡连忙谦虚道。 “陆兄,请恕在下暂时有事失陪,改日在下必定会隆重感谢陆兄。” 说着,卢少阳便急不可耐地准备告辞。 “正事要紧,如若卢兄遇到困难,大可前来客栈知会在下一声。” 夏凡一脸笑意道。 当卢少阳离开之后,夏凡便带着柳莺莺回到了客栈,直接上了二楼雅间用膳。 “公子,他就是您这次来桑水要找的人吗?” 落座不久,柳莺莺小心翼翼地朝夏凡问了句。 “是啊,要知道我可是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夏凡喝着小二刚泡好的热茶漫不经心道。 “人情?”柳莺莺愣怔了一下道。“他居然有本事能让公子欠下人情,想必这人必有独到之处。” “他是杏林山的人。” 夏凡随口道。 “杏林山?莺莺对这个门派倒是有点印象。”柳莺莺想了想道。“既然他能承蒙公子看重,那他应该并非是杏林山的门徒……” “啥?他怎么就不是杏林山的门徒了?” 夏凡稀里糊涂道。 “回禀公子,莺莺的意思是这位卢公子应该是百花谷的人。”柳莺莺连忙道。“据莺莺所知,杏林山分内外两门,外门是杏林山,而内门便是百花谷。” “还有这种操作?” 夏凡恍然道。 “是的公子。”柳莺莺丝毫不敢隐瞒。“传闻百花谷最早起源于上古时代的巫医,中古时代开始,巫医分离,部分巫医传人不知何故远遁化外之地的南疆,留在神州的巫医则渐渐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而百花谷便是诞生于那个时候……” “中古时代终结之战,卷入这场战争的百花谷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直至近古时代开始,百花谷又分出杏林山,从此百花谷便彻底隐于幕后……” “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嘛。” 夏凡颇为意外道。 “这都是师父教导得好。”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轻声道。 “巫医吗?那巫毒教便是起源于当初远遁南疆的那部分巫医传人喽?” 夏凡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是的公子。” 柳莺莺不明所以道。 “有意思了。” 夏凡习惯性摸了摸胡须道。 这一刻。 他想到了姚翰的死。 因为姚翰便是死于巫毒教的噬心蛊。 而查明姚翰死因的却是出身百花谷的卢少阳。 一个巫,一个医。 两者万年前都还是一家呢。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姚翰的死是否与其中有什么关联? 若是真的如此。 恐怕—— 卢少阳要有危险了! 与此同时。 卢少阳兴冲冲地与刘昭义商妥好了悬赏事宜,可惜天色已晚,一切都要等明天才能作出安排。 “师妹,或许要不了多久,师兄便能查到那个女人的行踪下落了。” 一回到家里。 卢少阳第一时间便神采飞扬地向许萍儿报喜道。 “莫非师兄已经查到线索了?” 许萍儿顿感好奇道。 “还没有,不过师兄相信这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卢少阳便把今日碰见夏凡的事情告诉了许萍儿。 “若非这位陆兄的提醒,恐怕我都不知道要查问多久才能有所收获。” 末了。 卢少阳都不忘感慨了一声。 “这位陆兄办法确实了得,只是……”许萍儿冷静道。“师兄对这位陆兄真的毫无印象吗?” “事后我仔细又回想过了,印象里我好像真的没见过这位陆兄。”卢少阳略作思索道。“不过当初郁王设宴款待我们的时候,在场有数十位宾客,现在让我回想,我也只记得一两个宾客的模糊长相,而且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位陆兄是真的认识我……” “师兄,一切小心为上。”许萍儿沉声道。“不管这位陆兄是否认识师兄,师兄对他都最好多点防备。” “放心吧师妹,师兄心里有数的。” 卢少阳笑道。 不管这位陆兄是何来头。 他都没准备想要和对方有进一步的接触。 除非是知根知底的情况下。 他倒是不介意多结交一个朋友。 毕竟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面对陌生人的好意,任何江湖人都会留个心眼,不然有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吃饭吧。” 许萍儿不再多言,无非是她相信卢少阳。 要不然当初师父都不会让他带着师兄弟前往京城,更不会放心他带着自己一起出谷。 草草吃完晚膳。 卢少阳正准备去看望王焕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屋外院子的大门。 “师妹,我去看看。” 闻听到屋外的敲门声,卢少阳下意识神色警惕地朝许萍儿说了声。 “剑。” 许萍儿则直接递给了他一把剑。 卢少阳接过剑,朝着许萍儿点了点头,旋即便走出屋子,故作不耐烦地朝门外喊道。 “谁啊?!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可惜。 门外却毫无动静。 卢少阳见状,立刻慢慢拔出剑来到门前,紧接着用剑挑开了门栓。 伴随着一阵寒风袭来。 院子大门猛地向两侧敞开。 “你在找我吗?” 门外。 一个身材高挑面无表情的绝色女子,目光冰冷地盯视着眼前处于高度戒备的卢少阳道。 “是你?!” 卢少阳神色惊异地脱口而出。 不会错的! 眼前的女子便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的人。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都还没施展开计划,对方便主动现身了。 “你是百花谷的人?” 谁知女子却突然秀眉轻蹙道。 第十二章 纷至 赵青桐不会一个人无缘无故出现在桑水。 自大岷山无功而返后。 她和师妹黄婉儿便跟随师叔魏平章一同返回了天枢阁。 毕竟盗天决再次下落不明,即便她们留在当地都无从查起。 更关键的是魏平章根本不相信摘星楼的说辞。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 因此魏平章决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阁主,一切都交由阁主处理。 没过多久。 天枢阁便重新派人与摘星楼进行了交涉。 可摘星楼方面依然坚称。 盗天决确实是由一个神秘人打伤戴星衡后夺走的,即便是他们都在暗中寻找那个神秘人的下落。 何况摘星楼话里话外都表示他们对盗天决兴趣不大,完全没必要为了盗天决与天枢阁交恶。 最后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尽管天枢阁不乏怀疑过夏凡这个来历不明的宗师。 问题是事发之时。 对方正与虞恒楚新纳入门墙的弟子石飞在一起,他会强占盗天决纯粹是为了完成石飞养父的遗愿,在目的达成后,他也没有动机去强夺盗天决。 再者。 他是宗师。 盗天决在江湖上虽然传得神乎其神,可对于一个宗师而言却与鸡肋无异。 后来他们还特意调查过夏凡。 结果发现他似乎在查案?而这件案子好像还涉及到了摘星楼画眉舫与忘魂宗! 这让天枢阁的人都一头雾水。 好好的一个宗师,怎么就无缘无故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查案了? 闲得慌吗? 因此。 天枢阁都渐渐打消了夏凡的怀疑。 尤其是对方在宛阳一战大发神威暴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后。 天枢阁的人得知后不禁背脊发凉。 幸亏当初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否则得罪一个大宗师的下场根本不是他们天枢阁能够承受的。 想想忘魂宗的师士真。 现在人家的尸体都还躺在三彭岭的幽谷之下,崖壁上都还嚣张的留下了一行字迹。 想想云霄殿的清灵君。 对方连云霄殿都没有放在眼里,直接一拳就揍飞了对方。 他越界了。 按照众人约定俗成的规矩本该群起而攻之。 偏偏他还活蹦乱跳的。 不提极情宗为他说情,甚至连云霄殿都毫无反应。 由此可见对方的恐怖之处。 不过。 宛阳一战后对方便失去了音讯,如今江湖里谁都不知道他身处何方。 而天枢阁的注意都很快转移到了最近冒出来的江湖传言。 盗天决又现世的消息。 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思,赵青桐知道后立刻向师父自告奋勇前去查探究竟。 师父答应了赵青桐的恳求。 因为阁主本来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的师父,摆明势在必得的态度,绝对不能重蹈上次的覆辙! 这一次。 赵青桐没有带她的师妹黄婉儿。 即便黄婉儿曾缠着她与师父想要去看看京城的繁华,可赵青桐师徒都依然拒绝了带黄婉儿同行。 她们不带黄婉儿是有原因的。 谁让她之前言语有失冒犯过夏凡这位新出炉的大宗师。 虽然对方宽宏大量不计较。 可阁里也意识到黄婉儿的性子不适合行走江湖,在她的性子没有收敛改善前,估计阁里是不会再让黄婉儿出山了。 毕竟。 黄婉儿是当代天枢阁阁主的亲孙女。 没有阁主的允许,哪有人敢带她出山。 熟料赵青桐师徒离开天枢阁不久,阁里便传来消息告诉她们。 黄婉儿留下一封书信后便悄悄下了山,随后便再也查不到她的行踪。 阁里告诉她们,黄婉儿在书信里言明,她打算去京畿与她们会和,所以到时候务必要把黄婉儿给平安带回来! 问题是这一路上她们都没有遇到黄婉儿。 直到京畿后。 赵青桐的师父决定暂时留在京畿,配合天枢阁的人手寻找黄婉儿的下落,而赵青桐则先行去追查盗天决的下落。 这便是赵青桐会独自出现在桑水的原因。 她当然清楚一个女子行走江湖的危险性,否则当初阁里便不会让顾溪桥出面协助她们。 然而。 江湖终究是一个依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论及武功。 哪怕顾溪桥都要逊色于自己。 何况她性格向来谨慎,断然不会轻易涉险。 再加上她出身天枢阁,一旦她亮出自己的身份,寻常的江湖中人又如何敢招惹? 纵然是宗师一级的大人物,或许都会看在天枢阁的份上给她一个薄面。 顾溪桥能大摇大摆活到现在,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出身关系。 可惜。 有时候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都会主动上门。 比如之前在客栈楼上一直盯视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从天枢阁到京畿。 她已经遇过好些个不长眼的江湖中人。 她只希望。 对方不会是下一个。 因为她的剑下不介意多一个色胆包天的好色之徒! 一连数日。 桑水县汇聚的江湖中人都愈来愈多,各个客栈里都差不多人满为患,颇有当初清屏县的盛况。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赤水帮为了搞经济创收,故意散布得到盗天决的人逃匿到了桑水县……” 二楼雅座。 夏凡坐在那张熟悉的桌前,一边享用着二刚盛上来的美味佳肴,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喧闹吵杂的大堂。 这大冬天的。 县里的普通百姓都窝在家里瑟瑟发抖,就这帮不惧严寒的江湖中人精神十足,彼此都为了一个江湖传言,大老远地从各地奔赴来桑水给当地创收。 瞧瞧楼下的二与掌柜。 那是忙得满头大汗四处乱转。 据说客栈里储备的酒水食物都要耗光了。 偏偏现在那个所谓得到盗天决的家伙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性别都不清不楚。 “公子,有些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的……” 身旁的柳莺莺自动过滤了夏凡口中意义不明的词汇道。 “我也想是。”夏凡微微颌首表示认同道。“这个世上傻子不可能这么多的。”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这帮江湖人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柳莺莺轻声道。“以前在南郡的时候,师父手底下的金鲨帮便同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这些提供情报的往往都是许多不起眼的底层帮众。” “我知道。” 夏凡不以为意道。 “比如说这间客栈的掌柜与二,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便是当地赤水帮的眼线,一旦他们听到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会禀报上去,只要下面的人不犯懒,哪怕坐在家里,你都能事无巨细地掌握整个桑水县的情况。” “公子说得没错。” 从跟随在柳红袖身边耳濡目染的柳莺莺自然不陌生这些事情。 不说金鲨帮。 神州各地的江湖帮派都是如此。 基本上在自己的地盘内,很少有情况能瞒过他们。 一条街,一间店。 每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或许都是他们的人。 “咦?!” 这时候。 夏凡忽然注意到赵青桐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她看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座无虚席的客栈,眉宇间都不易觉察地轻蹙了起来。 “莺莺,交给你一个任务。” 旋即。 他便朝着正在细嚼慢咽吃相优雅的柳莺莺说了句。 “公子有何事要吩咐莺莺?” 柳莺莺下意识用香巾抹了抹嘴,面露疑惑地连忙问道。 “我看她好像在为吃饭没位置发愁,你去问问她,如果不介意的话过来一起吃。” 夏凡朝着赵青桐的方向努了努嘴。 “……是公子。” 柳莺莺沉默片刻,轻声嘟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雅座。 片刻。 她走向赵青桐主动打起了声招呼,简单说了两句后,赵青桐便目光冷漠地看向了夏凡。 夏凡见状直接微笑挥手示意。 赵青桐扭过头后摇头拒绝了柳莺莺的邀请,但柳莺莺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在听完后立刻便随柳莺莺来到了雅座。 “在下陆鸡,江湖人称四条眉毛,承蒙姑娘不嫌弃与我兄弟二人同桌用餐!” 夏凡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向赵青桐随意拱了拱手道。 兄弟? 赵青桐的目光在夏凡与柳莺莺身上转了两眼,她也没有在意夏凡的失礼,直接拱手回礼道。 “在下赵青桐,感谢陆兄的好意邀请。”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在下的表弟柳大壮。” 夏凡拍了拍坐回到自己身旁的柳莺莺肩膀道。 “陆兄何必要欺瞒,您口中的表弟分明是一位女子。” 赵青桐声音冷淡道。 “你看出来了?”夏凡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我也不瞒你了,她其实不是我的表弟,而是我的表妹,真正的名字叫柳语嫣。” “……” 柳莺莺听到夏凡又在乱改自己的名字,脸上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在下还以为她是陆兄的红颜知己。” 赵青桐瞥了眼强颜欢笑的柳莺莺道。 “姑娘说笑了,德国骨科可是禁止事项哦!”夏凡笑意更浓道。“赵姑娘请坐吧,不要一直站着了。”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赵青桐闻言,再次朝夏凡拱了拱手才正式落座。 “赵姑娘,在下冒昧问一句,您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桑水?莫非赵姑娘也是为了盗天决而来的吗?” 夏凡趁热打铁道。 “是。” 赵青桐言简意赅道。 “难道赵姑娘不害怕吗?如今桑水县汇集了大量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而赵姑娘一个女子,恐怕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 夏凡故作关心道。 “陆兄是瞧不起女子吗?” 赵青桐眼神锐利地盯视向夏凡道。 “没没没,赵姑娘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如何敢瞧不起女子。”夏凡瞬间正色道。“要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拳法便出自于女子。” “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世间真有女子掌握着天底下最厉害的拳法吗?” 赵青桐秀眉轻蹙道。 “当然!赵姑娘有所不知,此拳法乃是专门针对男子的拳法,一拳既出,万拳相随,非大智大勇者,无人敢撄其锋芒!” 夏凡郑重其事道。 “陆兄说笑了。” 赵青桐声音一冷。 她如何还不清楚,对方根本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唉,姑娘不信就算了。” 夏凡不由摇头轻叹道。 “陆兄,在下倒是有一言相劝。” 赵青桐不动声色道。 “相劝?劝啥?” 夏凡顿时满头雾水道。 “陆兄切勿当那始乱终弃的薄情之人。” 赵青桐不经意看了眼夏凡身旁低头不语的柳莺莺道。 “???”夏凡闻言一愕。“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渣男的潜质了?” “在下言尽于此,还请陆公子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 赵青桐饭也没吃,直接起身便离开了雅座。 她唤来忙碌的二吩咐了两句,然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柳莺莺,你刚才和她说了啥?” 夏凡并非愚钝之人。 赵青桐离开不久,他就没好气地朝柳莺莺质问道。 “回禀公子,女子不是担心完不成公子的吩咐嘛,所以女子就骗她说,如果她不肯过去,公子就会把女子卖入青楼勾栏……” 柳莺莺浑身打了个颤声若蚊蝇道。 “嘶……我发现你最近是愈来愈大胆了哦!居然连本公子的名声都敢败坏了!” 夏凡吸了口凉气道。 “……可公子此前不是让女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柳莺莺埋着脑袋声音都变得细不可闻。 “算了,这样很好,以后继续保持!” 夏凡撇撇嘴,转头便不再纠结这事。 “对了公子。” 突然。 柳莺莺伸手心翼翼地扯了扯夏凡的衣角道。 “还有啥事?” 夏凡头也不回地继续吃着桌上的饭菜。 “您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柳莺莺连忙道。 “什么真的假的?”夏凡停下了筷子,拿起茶杯道。 “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拳法啊……” 柳莺莺鼓起勇气道。 “噗……”夏凡差点忍不住把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去,他扭头看向心怀惴惴地柳莺莺哭笑不得道。“我说你这丫头还真信了啊……” “可公子是大宗师啊,大宗师不都是金口玉言的吗?女子自然是相信公子,谁知道……” 柳莺莺顿时如同蔫了的花一样垂头丧气道。 “行了行了,天底下确实有这个拳法,不过你现在还学不来,也没必要学。” 夏凡随意安慰了一句。 “为什么女子学不来呢?” 柳莺莺瞬间又来了精神。 “因为你长得美啊,所以就不需要想得美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 不明其意的柳莺莺正欲准备寻根问底,谁知楼下传来的一声厉喝却打断了她的心神注意。 “谢临渊!是你!” 门外。 一个身穿白裘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缓缓走进了客栈。 他站在柜台前。 目光平静地环视了一眼客栈内猛地拍案而起的江湖中人,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你们想对我动手吗?可你们最好想清楚,一旦对我动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十四章 深水 不妙! 听到门外之人的叫喊。 卢少阳瞬间神色一变,他连忙给许萍儿使了一个眼色,而许萍儿顿时会意地点点头,两人的目光旋即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床上的姜水儿。 “谁啊?请问大晚上的有何贵干?” 片刻。 卢少阳走出屋子,朝着大门外故作紧张地高声询问道。 “卢少侠!在下赤水帮褚洪!” 门外的人沉声道。 “……原i是褚堂主啊!” 卢少阳听闻,赶忙便上前打开了大门。 当大门打开。 他立刻看到了一个身材魁伟浓眉方脸的男子伫立在门前,同时他的身侧左右都跟随着七八个外表精悍目露凶光的汉子。 “不知褚堂主深夜拜访在下有何要事?” 卢少阳自然是认出了男子。 褚洪。 赤水帮刘昭义最倚重的一位手下。 之前他去拜访刘昭义的时候,每次都是他负责为卢少阳带路引见。 一i二去,彼此都有些相熟。 “卢少侠,在下此番拜访是为了追查帮主府中的一个逃奴而i。” 褚洪朝着卢少阳拱了拱手,直接开门见山道。 “敢问褚堂主所说的逃奴可是一位女子?” 卢少阳顿时面露惊疑道。 “没错!莫非卢少侠见过此人?” 褚洪怔了怔道。 “褚堂主i得正好呢,之前在下正准备休息之际,忽然有人敲响了院子的大门,等到在下前去查看究竟,结果却发现门外晕倒了一位女子……” 卢少阳轻声感慨道。 “褚堂主也知道在下出身杏林山,救死扶伤乃是我们杏林山的宗旨,所以在下便好心将她带回了屋内施救,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刘大当家府上的逃奴……” “不瞒卢少侠,您救下的这个逃奴偷盗了府里的一件贵重之物,帮主知道后大发雷霆,所以便让在下亲自带人捉拿!”褚洪神色严肃道。“不久前在下收到消息,这个逃奴疑似逃到了卢少侠这边,因此在下才会前i冒昧打扰。” “褚堂主也是奉命行事,在下又岂会怪罪褚堂主。”卢少阳苦笑道。“那个逃奴在下自然会交给褚堂主,但还希望褚堂主能好言相劝下刘大当家,愿他能宽宏大量饶过那女子一命。” “卢少阳真是宅心仁厚,在下会记得的。” 褚洪正色道。 “还请褚堂主稍等片刻,在下现在便回屋将那女子带i。” 说着。 卢少阳叹息一声,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 许萍儿便抱着昏迷过去的姜水儿与卢少阳一同走出了屋子。 在褚洪的眼神示意下。 身边迅速有一个手下上前从许萍儿手中接过了姜水儿,在确认姜水儿的身份后,他不露声色地朝褚洪点了点头,然后退回到了褚洪的身后。 “卢少侠,这次可多亏您了,不过在下还赶着回去向帮主复命,改日在下必定会好好设宴感谢卢少侠。” 褚洪没有耽搁久留的意思,当即便向卢少阳告退。 “那在下便不送褚堂主了。” 卢少阳拱手道。 “咦?敢问卢少侠,站在屋前的那位是何人?” 突然。 褚洪蹙眉看向卢少阳与许萍儿的身后疑惑道。 “有人?!” 卢少阳和许萍儿下意识回头望去。 结果。 屋前根本没人。 不好! 卢少阳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惜已经晚了。 未等他i得及反应,他的脑后便遭到了重击,整个人眼前一黑便瘫软在地。 “把他们带回府里去。” 褚洪收回手,神色冷漠地看了眼地上被他击晕过去的卢少阳与许萍儿。 下一刻。 他便朝着屋内走去。 因为他知道。 屋内还有卢少阳的一个同伴。 人呢?! 谁知当他i到屋内的房间,结果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i人!” 他摸了摸留着余温的床榻,脸色难看地叫喊道。 “褚堂主!” 很快。 屋里便涌入了三个手下。 “给我搜!那人肯定没有逃远!” 褚洪朝着手下厉声道。 “是!” 手下离开后,褚洪仍旧没有放弃地在屋里仔细翻找了一遍,基本上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遗漏。 “走!” 半刻钟后。 一无所获之下,褚洪才心有不甘地带着人走了。 …… “公子,您昨晚没睡好吗?” 翌日清晨。 柳莺莺见到夏凡在饭桌上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后,不由得好奇关心问了一句。 “什么叫没睡好,我这些天晚上压根就没睡过好吧。” 夏凡心不在焉道。 其实睡不睡对他现在都没什么影响。 他会打哈欠。 纯粹是为了更好的放松自己的精神而已,又不是困了才会打哈欠。 如他所言。 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睡觉,甚至连练功都挪到了白天,晚上尽到处瞎溜达去了。 不过每次溜达。 他都有一些收获。 “对了,等会i我房间一下。” 随意吃了点东西后,夏凡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柳莺莺说了声。 “……公,公子,可现在是白天呢……” 柳莺莺一听,顿时耷拉下脑袋扭捏不安地磕磕巴巴道。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整天都思想不健康呢!”夏凡没好气地赏了柳莺莺一个爆栗道。“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 “公子,莺莺知道错了。” 柳莺莺双手抱着脑袋委屈道。 “昨晚我带了个人回i,所以到时候想让你帮着照看一下。” 夏凡压低着声音若无其事道。 “啊?!” 柳莺莺抬起头,满脸愕然地看向夏凡。 “啊什么啊!不就是带个人回i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凡撇了撇嘴道。 “这个,敢问公子,您这次带回i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柳莺莺踌躇片刻道。 “男的,一个病号。” 夏凡言简意赅道。 “公子,您为何会无缘无故带对方回i呢?” 柳莺莺疑惑不解道。 “发生了点情况。” 夏凡的语气都渐渐有点不耐道。 “……” 柳莺莺当即识趣地闭口不言。 “我记得你。” 走廊处。 谢临渊走出房间,正准备寻处雅座用膳,结果恰巧遇到了同时出门的赵青桐。 他一见到赵青桐。 立刻不咸不淡地主动打了声招呼。 “原i是谢公子。” 赵青桐眼神漠然地看向谢临渊,微微点了点头。 “顾溪桥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谢临渊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面前蒙着面纱的女人道。 “谢公子恐怕要失望了,因为顾公子这次并没有前i桑水。” 说完。 赵青桐转身便准备离开。 “我听闻前段时间顾溪桥去了宛阳,甚至还投效了救苦军的苏骁,不知姑娘可知此事?” 谢临渊不紧不慢地跟在赵青桐身后道。 “谢公子或许是找错人了,如果你要打听顾公子的行踪下落,大可直接去浣花剑登门询问。” 赵青桐轻蹙起秀眉道。 “可姑娘不是顾溪桥的红颜知己吗?难道你也不清楚他的下落?” 谢临渊稍感诧异道。 “谢公子误会了,我和顾公子乃是平辈之交,并非你口中的红颜知己。” 赵青桐语气冰冷道。 这会。 她注意到了雅座间的夏凡与柳莺莺。 旋即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二人。 “陆公子,柳姑娘,打扰了。”赵青桐走上前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能否让在下坐在这里?” “赵姑娘想坐就坐吧。” 夏凡笑呵呵地将目光落在了赵青桐与她身后的谢临渊。 敢情这小妞是拿他们当挡箭牌呢! “还有这位谢兄弟,相逢是缘,不如一块坐下吧。” “……” 或许赵青桐没想到夏凡会邀请谢临渊,蒙在面纱后面的脸蛋都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你认识我?” 谢临渊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了下i。 “昨日谢兄可谓是尽显英姿,在下如何能忘记得了。”夏凡笑意更浓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陆小鸡,江湖人称四条眉毛,而旁边这位是在下的表妹柳如烟。” “在下记得陆兄的表妹不是叫柳语嫣吗?” 赵青桐突然冷冷道。 “是吗?大壮?!” 夏凡故作疑惑地看向柳莺莺道。 “……只要少爷喜欢就好。” 柳莺莺笑容勉强道。 “陆兄,柳姑娘,在下有事先行告退了。” 赵青桐见状当即起身离开。 “赵姑娘,你这就要走了吗?不多坐一会吗?” 夏凡一脸惊讶道。 “不必。” 赵青桐头也不回道。 “陆兄,看i这位赵姑娘对你偏见不浅啊!” 谢临渊反倒是依旧坐在桌前,神色如常地说了句。 “谁让这位赵姑娘不地道呢。” 夏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难道陆兄就不怕得罪了这位赵姑娘吗?” 谢临渊当然明白夏凡的意思,不禁意外地多看了夏凡两眼。 “那谢兄就不怕吗?” 夏凡不答反问道。 “在下何惧之有。” 谢临渊语气平静道。 “俺也一样。”夏凡笑嘻嘻道。“如果这个也怕,那个也怕,干脆就别出i闯荡江湖了。” “陆兄不怕我吗?” 谢临渊眼睛一眯道。 “我干嘛要怕你?” 夏凡奇怪道。 “因为在下杀过很多人。” 谢临渊淡淡道。 “那你杀过无辜之人吗?” 夏凡问。 “在下的剑从不杀江湖之外的无名之辈!” 谢临渊冷哼道。 “那你打算杀我吗?” 夏凡又问。 “这要取决于陆兄是否想要对在下出手。”谢临渊盯视着夏凡道。“因为一旦动手,在下的剑便不会留手。” “这不就得了么,本i我便没打算与谢兄为敌,所以我为何要怕谢兄呢?” 夏凡耸了耸肩道。 “陆兄也是一个妙人呢。”谢临渊端详着夏凡道。“但为何在下此前在江湖里却从未听闻过陆兄的名头?” “因为在下是半年前才离家出i闯荡江湖的啊!”夏凡理所当然道。“而且在下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轻易不会与人动手,不像谢兄初入江湖便名声大噪。” 不喜欢打打杀杀还出i闯荡江湖? 最关键的是还带着个女人? 谢临渊不经意扫了一眼乖巧坐在夏凡旁边的柳莺莺。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顾溪桥。 顾溪桥同样很少理会江湖闲事,他能有今天的名头更多是他出身浣花剑的关系。 可眼前的陆兄明显是出身于寻常的富贵之家。 相较于顾溪桥根本没有可比性,籍籍无名也实属正常。 “这次陆兄前i桑水可是因那江湖传言吗?” 谢临渊有意无意岔开了话题。 “谢兄也是吗?” 夏凡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是,在下此次前i桑水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谢临渊摇了摇头道。 “找人?这事我最擅长了,谢兄需要帮忙吗?” 夏凡顿时兴致勃勃道。 “不必了,因为在下要找的人乃是一位世外高人,若是有缘,在下自然能与他再见。” 谢临渊果断拒绝了夏凡的好意。 “原i如此……” 夏凡下意识摸了摸嘴上的胡须。 我说你小子怎么会i桑水。 原i是冲着我i的啊?! 他这是赌定老子会因为盗天决的关系出现在桑水吗? 那他之前怎么不直接i宛阳找自己? 不过看他如今的样子。 身上的杀性都减弱了不少,人都没有以前阴郁。 因为差点死过一次的关系? 谢临渊没有久留。 草草用完早膳后他便独自离开了客栈。 而夏凡则直接带着柳莺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王焕。 只不过夏凡用了点手段,导致他至今都处于昏睡状态。 “这段时间看好他,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让人发现他藏在这里。” 夏凡向柳莺莺交代完后,旋即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 当卢少阳悠悠醒i的时候。 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黑暗的密室里,而他的手脚都让粗大的锁链镣铐捆绑在冰冷的墙面上。 他下意识想要挣脱,结果却发现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明显是体内中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你醒了?” 下一刻。 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从墙壁的另一端有气无力地响起。 “你是谁?!” 卢少阳瞬间警惕道。 “你太失礼了!问别人的名字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墙一端的女子娇哼道。 “在下杏林山卢少阳,敢问姑娘是……” 卢少阳顿时沉声道。 “本姑娘是天枢的黄婉儿!” 第十五章 处境 (感谢花街太子的盟主) “天枢?!” 卢少阳虽然不认识黄婉儿,但他却知道她口中的天枢。 这可是和百花谷一样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古老宗门。 论及宗门实力。 天枢更在百花谷之上。 对于寻常江湖中人而言,天枢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堪比霄殿的庞然大物,轻易不敢招惹的恐怖存在。 偏偏这位自称是天枢门下的女子似乎与自己同样沦为了囚徒。 他想不明白。 天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赤水帮的刘昭义是疯了吗? “你怎么哑巴了?难道是被本姑娘的i头吓到了吗?” 片刻。 墙端的黄婉儿出言打断了卢少阳的沉思。 “抱歉黄姑娘,在下只是有点疑惑,您缘何会身在此处?” 卢少阳回过神i冷静道。 “当然是被贼人给抓i的啊!你不是也一样吗?” 黄婉儿没好气道。 “敢问黄姑娘,究竟是何方贼人如此大胆?居然连出身天枢的您都敢下手?” 卢少阳沉吟道。 “本姑娘哪里知道,当初袭击我的贼人又没有自报家门,等我醒i后便让人一直关押在这里了。” 黄婉儿闻言气不打一处i道。 “黄姑娘,您知道贼人为何要袭击你吗?” 卢少阳继续耐心询问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盗天决的关系啊!” 黄婉儿愤愤道。 “盗天决?!” 卢少阳顿时惊愕道。 或许是关押太久的缘故,心里憋得慌的黄婉儿便毫无隐瞒地将i龙去脉告知了卢少阳。 原i黄婉儿私自下山后,一开始她便想要去寻找赵青桐师徒。 可一想到赵青桐师徒在得知自己是偷溜下山,很可能会把自己重新带回里。 所以黄婉儿便决定先行一步,等到京畿再与赵青桐师徒会和。 如此一i,木已成舟,到时候她们想赶都赶不走自己了。 熟料抵达京畿不久。 她便无意中卷入了一场是非。 她遇到了一个少女的求救,而这个少女正是白灵儿。 据黄婉儿描述。 彼此最初是在一间客栈偶遇,当时白灵儿身边跟随着两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子,如同对方的贴身护卫一样时刻都不敢离开半步。 那会黄婉儿见到清雅绝尘的白灵儿还以为对方是哪家的大小姐。 谁知对方却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悄悄给她塞了一张求救纸条,大致意思是自己遭人劫持,希望黄婉儿能出手相救。 心思单纯的黄婉儿根本没有多想,当场便向白灵儿身边的“护卫”发难。 尽管黄婉儿在武功上并非那二人的对手。 可贵为天枢主的亲孙女,黄婉儿身上从i都不缺保命的东西。 百般手段齐出之下,劫持白灵儿的人都有些狼狈不堪。 最终。 黄婉儿趁乱侥幸救出了白灵儿。 只是没想到。 白灵儿为了答谢黄婉儿的救命之恩,她竟然拿出了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音讯下落的盗天决出i。 收获这份意外惊喜的黄婉儿自然是喜不胜收。 可惜。 黄婉儿没有高兴太久。 因为之前劫持白灵儿的人再次追了上i。 随后两人一路逃亡。 结果逃至桑水地界的时候,她们突然遭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的袭击。 对方一开口便要她们交出盗天决。 当时黄婉儿根本都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知道她们身怀盗天决。 尽管黄婉儿曾主动自报家门,意图借助天枢的大名威吓住对方,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一番交手。 两人双双失手被擒,黄婉儿醒i后便发现自己身处在地牢里,但白灵儿却不知关押到了什么地方。 “你呢?你又是怎么被抓i这的?” 说完自己的事情。 黄婉儿便急不可耐地询问起卢少阳。 “在下……” 卢少阳同样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i。 “赤水帮的刘昭义?!原i是他带人袭击了本姑娘和灵儿妹妹!他还真是好大的狗胆子!” 黄婉儿听完后瞬间怒不可遏道。 没一会儿。 等她发泄完后,人都稍微冷静了一点。 “对了,你口中的师妹便在本姑娘这里,我说之前他们怎么无缘无故又丢了一个人过i。” “请问黄姑娘,在下的师妹没什么大碍吧?” 卢少阳不由紧张关心道。 “没有,她只是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很快黄婉儿便给了卢少阳一个安心的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卢少阳如释重负地喃喃低语起i,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其他的地方。 通过黄婉儿的讲诉以及自己的遭遇。 他现在大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是怎么一回事。 简而言之。 刘昭义此前不知从何渠道得知盗天决在黄婉儿与白灵儿的身上,故而出手袭击了她们。 但当时他或许没有预料到黄婉儿会是天枢的人。 他没有对黄婉儿痛下杀手。 无非是忌惮她的身份。 毕竟一旦杀了黄婉儿,他与天枢势必会不死不休再也活路可言。 问题在于。 白灵儿呢? 刘昭义不杀她的理由又是什么? 为何他要特意将白灵儿与黄婉儿分隔开i?莫非是与白灵儿特殊的体质有关吗?还是白灵儿也暴露了身份,这让刘昭义不敢招惹巫毒教? 白灵儿通过给姜水儿下蛊向卢少阳通风报信。 谁知奉命前i捉拿姜水儿的褚洪异常谨慎,他根本没有听信卢少阳的说辞,直接使诈将卢少阳他们击晕了过去,彻底杜绝任何走漏风声的可能。 但他疑惑的是刘昭义为何同样没有杀死自己与师妹许萍儿? 要知道杏林山在江湖里可没有天枢与巫毒教的威慑力。 除非。 刘昭义怀疑他们其实是百花谷的人? 还是说——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王焕! 他去哪里了? “黄姑娘,在下还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那边除了您和在下的师妹外,是否还关押着其他人?” 卢少阳连忙问一句。 至于他的牢房。 他根本没有感知到其他人的气息。 “没有,怎么了?” 墙端的黄婉儿不解道。 “与在下同住在一起的好友似乎并不在这里,所以在下有点担心对方的情况。” 卢少阳轻声叹道。 “他会不会让那个姓刘的给杀了?” 黄婉儿不假思索道。 “不可能。” 卢少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王兄吉人自有天相,他不可能会如此轻易死去的,何况……” “何况什么?” 黄婉儿顿时疑惑道。 “没什么……”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因为他不能说。 何况什么? 何况王焕遇到性命之危的时候完全可以报出那位大人的名字。 夏凡。 当世唯一行走的大宗师! 天枢与巫毒教不好惹,那么一个冠绝天下的大宗师呢? 这位大人最近可是凶名赫赫。 他就不信。 刘昭义在知道王焕与夏凡的关系后仍旧会对他痛下杀手。 哪怕是扯虎皮拉大旗。 至少短时间内王焕都不会有性命之危。 奇怪的是王焕为何没有与他们关押在一起?以褚洪的谨慎是不可能遗漏掉屋里的王焕。 与此同时。 卢少阳根本不知道。 他心心念念的王焕便在夏凡的床上安详躺着。 而夏凡更是与他近在咫尺之间。 “这刘昭义有点牛哔啊,堂堂一个宗师居然搁这玩扮猪吃老虎呢,抓了天枢的小丫头和巫毒教的小圣女还不够,其他牢里面居然还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他到底想干嘛呢?” 夏凡倚在冰冷的墙面。 他的不远处便是关押着卢少阳的铁牢门。 只是他却没有搭救的意思。 反而还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暗暗思索道。 第十六章 命运 早在褚洪将卢少阳与许萍儿抓入地牢的时候。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隐藏在暗处的夏凡。 他没有救卢少阳。 无非是卢少阳暂时性命无虞。 情急关头,他自然会出手。 但在此之前。 他想要通过卢少阳顺藤摸瓜,搞清楚如今的桑水县与刘昭义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结果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好家伙。 本以为赤水帮的刘昭义不过是江湖里的三流货色。 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宗师。 尽管他伪装得很好。 可又如何能欺骗过夏凡的火眼金睛。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的府邸之下竟然是一个堪比迷宫的大地牢。 而且地牢里都还关押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根据夏凡的观察。 这个大地牢至少有数百年的历史。 绝非是短时间内开凿出i的。 这点从地凿刻痕迹便能轻易判断出i。 他曾随意溜达过地牢一圈,然后发现这个地牢不像是寻常的地牢,更像一个地下避难所。 只是后期经过人为改造才变成了如今的地牢模样。 他很好奇。 好奇地牢。 更好奇刘昭义这个人。 他想干啥? 一个盗天决值得他冒险去得罪天枢与巫毒教吗? 而关押在地牢里的其他人又是什么人? 咦?! 在夏凡犹自沉思的时候。 他突然敏锐感知远处地牢内传i了一丝动静。 片刻。 在一间阴暗封闭的牢房前。 有人打开了牢门,随后从里面拖出了一个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人出i。 没过多久。 对方便直接拖着人i到了地牢最深处的一间囚室里。 囚室内的墙上嵌有油灯,在昏黄的光线映照下,放眼可见室内摆放着各类恐怖的刑具。 “动手吧。” 一个嘶哑冷酷的声音在囚室里传i。 话音刚落。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但囚室里似乎采用了什么隔音手段,以至于这声惨叫都没有半点回响。 “周门主,考虑清楚了吗?” 嘶哑声音再次开口道。 “嗬嗬嗬……杀了我吧!老子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向你们这帮杂碎屈服的!” 一个虚弱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屈服?不不不,周门主,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屈服,只是希望能与你合作罢了。” 嘶哑声音道。 “合作?!呸!”虚弱声音不屑道。“想要老子当你们的傀儡?做你娘的大梦去吧!” “周门主,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嘶哑声音平静道。 “嗬嗬嗬,你以为老子是贪生怕死之徒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没本事就给老子闭嘴!” 虚弱声音嗤笑道。“千万不要让老子有活着逃出去的机会,否则将i老子一定会杀光你们这群魔宗杂碎!” “周门主,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为何你却总是要让我失望呢?” 嘶哑声音漠然道。 “喂周门主吃药吧。” 说完。 一个人影飘然离开了囚室。 而囚室内很快便响起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约莫半个时辰后。 囚室内再无动静,旋即有人拖着受刑者重新丢回了之前的牢房里。 等人离开不久。 夏凡悄然出现在牢房前,随意用真气打开了紧锁的铁牢门。 居然是他? 夏凡看着眼前瘦骨嶙峋已然昏迷过去的家伙,下意识便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终于记起对方便是当初曾为弟子向谢临渊寻仇的人。 霸刀门门主周烈! 一个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宗师境界的家伙。 没想到他也让人关到了这处地牢里。 相较于对方之前不可一世的跋扈模样,如今的周烈可谓是惨不忍睹。 原本浑身澎湃的气血都严重亏损,各处窍穴经脉都变得萎缩堵塞,体内的真气更是荡然无存,完全形同一个废人。 “嘿!醒醒!” 夏凡思索片刻,抬手便给周烈度了一点真气。 真气融入周烈体内瞬间犹如久旱逢甘霖一样,看似衰竭的脏器都纷纷焕发出生命的活力,郁结的经脉气血都缓缓流动起i。 “谁!” 周烈猛地张开眼睛。 眼前。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脸孔。 “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夏凡笑盈盈地看着周烈道。 “你不是他们的人。” 周烈反应极快。 尤其感应到滋润体内的外i真气后,他看向夏凡的眼神都稍稍一变。 这股中正平和的精纯真气根本不是那些魔宗杂碎具备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凡干脆直接道。 “在下数月前闭关冲击宗师之境之时不慎遭到魔宗之人偷袭,结果醒i后便让人关押在这处牢房里。” 周烈脸色阴沉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夏凡又问。 “他们想让在下暗中投靠魔宗!” 周烈咬牙道。 “仅仅是投靠魔宗?” 夏凡好奇道。 “不止如此,他们还想让我霸刀门成为魔宗手里掀起江湖纷争的一把刀,即便是在下都不例外。” 周烈声音冰冷道。 “挑起江湖纷争?” 夏凡若有所思道。 “是的!这一向是魔宗的惯用伎俩!”周烈言语间充满着杀意道。“每每江湖大乱,背后都少不了魔宗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影子。” “他们为何会选中你呢?” 夏凡挑了下眉毛。 “因为在下与霸刀门有着魔宗都不得不正视的实力!” 周烈难掩心中的傲气道。 “你知道他们还抓了其他人过i吗?” 夏凡撇撇嘴道。 都这副模样了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知道!这同时是在下最担心的问题。”周烈突然沉默片刻道。“这说明魔宗极有可能又要掀起一场江湖浩劫了,因为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在下一样对魔宗宁死不屈……” “在下不奢求你能救在下出去,只希望你能将此事昭告天下,假若哪天在下不幸身死,还望下您给霸刀门带个话。” “什么话?” “魔宗的杂碎没有让老子屈服,你们这帮兔崽子别让老子失望了!” 说完。 周烈面容扭曲到了极致,他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着身体,无比痛苦地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了?!” 夏凡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无缘无故就羊癫疯了? “他们为了逼迫老子臣服,在老子的脑袋里种入了蛊虫,每隔一个时辰,脑内的蛊虫便会发作一次……” 周烈几乎咬碎了牙齿,脸色异常狰狞地一字一句道。 “所以老子怀疑,魔宗之人与南蛮的巫毒教勾结在了一起!” “需要帮忙吗?” 夏凡轻叹一声。 “不必!你赶紧快走!他们巡逻的人要过i了!” 周烈紧握着青筋条条绽出的拳头道。 “再支撑几天,到时候我会找人i救你们的。” 夏凡摇摇头道。 “小心!他们之中有宗师!” 周烈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都早已遍布汗水,声音都变得愈i愈无力。 但老子是大宗师啊! 夏凡心里说了一句。 转身便离开了牢房,顺手轻轻带上了铁牢门,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有人出现在周烈的牢房前,对方通过牢门的小窗口瞥了眼里面痛苦挣扎地周烈,脸上都浮现处一抹莫名的笑意。 …… “公子!您可回i了啊!” 客栈。 房间内。 柳莺莺坐立不安地i回踱步着,目光时不时望向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王焕。 突然。 她只感到眼前一闪。 立刻便见到夏凡的身影诡异地出现在桌前,同时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柳莺莺紧张的神经都为之一松,连忙便i到了夏凡身边。 “嗯。” 夏凡神情不属地喝着茶水,敷衍地应了声。 “……公子,发生了事情吗?” 柳莺莺小心翼翼试探道。 “嗯。” 夏凡i回摩挲着茶杯的边沿犹自沉思道。 “……” 柳莺莺立马识趣地不再开口。 她压根不知道。 夏凡在得知地牢内的情况后,思维早都信马由缰不知道跳脱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周烈的回答可以知道。 魔宗在密谋搞事。 而刘昭义都可能是魔宗之人。 但夏凡却没有过多思考这些事情。 他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 这人又是石小飞。 自从之前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背负上石小飞的命运后,他便尽可能在摆脱这份命运。 因为他不想成为命运操纵的棋子。 命运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 有人信,有人不信。 而夏凡则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毕竟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甚至连金手指与高i高去的武者都有,这些无疑很大程度上会冲击他原本的一些思想观念。 所以他都尽可能会安慰自己。 没有什么不科学,只是前世的科学还没发展到解释一切的程度。 关键在于。 夏凡也算是个饱受“荼毒”的新一代青年。 有时候他都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结合自己目前的遭遇i看,仿佛冥冥中确实有一根线才操纵着自己。 所以他偶尔会尝试将自己代入石小飞的命运,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存在,按照正常的推演石小飞会遭遇什么样的故事剧情。 卢少阳,王焕。 没有自己。 或许石小飞都会在追查过程中与两人相遇相识。 从南溪到南郡,从南郡到宛阳。 石小飞必定会展开与自己不一样的经历。 谁让自己是大宗师,主角需要经历一步步变强成长,夏凡又不需要,直接满级号碾压全场。 但桑水呢? 卢少阳他们为了调查姚翰的死因肯定会i桑水。 换而言之。 石小飞同样会出现在桑水。 寻人无果,偶遇罗素青,再遭到褚洪的袭击。 这里又能分出两条剧情。 一个是石小飞被擒的剧情,一个是石小飞逃脱的剧情。 不出意外,两个剧情都会有一个共同点。 石小飞肯定会洞悉地牢的真相,然后拯救地牢里的周烈等人,同时揭露魔宗阴谋而得到了大量的江湖名望,说不准石小飞被擒的剧情里还会有其他的意外收获。 比如得到某个牢友指点武功之类的。 具体参考《连城诀》的套路。 至于巫毒圣女白灵儿,大概又是酸臭的后宫加一,后续肯定会少不了南疆巫毒教的剧情。 以上便是夏凡推演出i的石小飞命运。 夏凡会i桑水完全是因为卢少阳。 不管是他的推演还是命运的指引,他都必须i桑水。 否则。 他担心卢少阳很可能会翘辫子。 好歹自己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不怕万一也怕一万啊! 当夏凡了解地牢的情况后,他便知道这可能就是未i石小飞遇到的剧情点。 夏凡感觉自己好累。 归根究底。 他还是没有甩脱石小飞的命运。 命运要让他搞事。 他就偏不搞事。 气死它。 但一直遭受命运的摆布也不是个办法啊! 夏凡有预感。 大宗师的预感。 一天不甩脱石小飞的命运,无论他去到哪里,他都会受困于石小飞的命运。 这玩意太玄学了! 有时候他不信也得信。 要知道夏凡又是隐藏行踪又是伪装身份,他都已经很克制自己的了,可惜到头i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所以。 夏凡换了个思路开始推演自己的命运。 如果他没有思考到石小飞的话,他会干出什么事情? 嗯…… 他估计会把刘昭义吊起i打,逼问出魔宗的阴谋。 然后皆大欢喜? 欢喜个鬼呢! 如此一i,他和石小飞有什么区别?一个满级号一个新手号,只是推图快慢与方式不同罢了。 桑水一行。 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命运的强大修正力。 本i他就为宁朵算计的事情头疼了,结果现在还搞出这种事i。 若非他思维足够跳脱,肯定觉察不到这点。 不然等哪天他反应过i,自己都不知道让命运给白嫖多久了! 想满级号通关?!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再深入一想。 他已经很高估这个世界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 看i。 他似乎有必要找一下林和这个疑似老乡的家伙给自己算算命了。 眼下之际。 他必须要解决一件事情。 他不能再背负石小飞的命运当个工具人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石小飞! 准备接锅吧! …… “呵,天数又慢慢变动回i了吗?看i他终于发现了什么呢。” 司州。 平阳郡。 通县县城内的一处废弃破屋里。 正围在火堆前喝酒的林和忽然抬起醉醺醺的脑袋朝天外望去,那张不修边幅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难言的笑容。 随后。 他毫无顾忌地大字躺在冰冷的地面。 目光怔怔地望着残破的屋顶,嘴里不禁喃喃低语道。 “师父啊,你走得太早了,如今可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第十七章 逆轨 “我准备离开桑水一趟。” 夏凡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既然他下定决心不再成为石飞命运的背锅侠。 眼下之际。 他便必须让石飞的命运重回正轨。 也就是说。 他需要亲自前往大岷山摘星楼把石飞给抓回桑水县,好好履行本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公子,您要离开桑水?!” 柳莺莺神色愕然地看着夏凡,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的状态。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担心,我只是暂时离开一趟,时间快的话明早便会回来,你就乖乖留在房间里替我照看好床上的人。” 说着。 夏凡便朝着房门外走去。 他在心里算了算距离。 从秦州桑水到崇州大岷山少说相隔数千里。 但他跑得快啊。 只要不迷路,最快的话估计三五个时便能抵达,慢的话无非是时间加倍罢了。 反正他确信明早前一定能赶回桑水。 他上次从宛阳千里奔袭蕲州虽说跑了一天一夜。 可途中他都不知道跑错了多少冤枉路,走走停停的如何快得起来。 等他再从蕲州返回宛阳的时候,稍微熟悉路程后半天便跑回来了。 何况他在全力爆发下甚至能突破音障。 但他又不是机器,不可能长时间都维持着音速。 他的身体强悍归强悍,可终归是有承受极限的。 这就像普通人跑一百米和一万米一样。 谁能跑个一万米都始终维持在一百米的速度? 这不是要人命吗? “对了,如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你大可去寻找那位赵姑娘帮忙。” 临走前。 夏凡不忘朝着房间里尚未回过神的柳莺莺提醒了一句。 “公子!” 等到柳莺莺反应过来急忙追出门外,眼前哪里还有夏凡的影子。 “柳姑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时候。 赵青桐恰巧从房间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倚在门框处怔怔出神的柳莺莺。 等等。 那不是姓陆的房间吗? 大白天的。 她怎么会在那个家伙的房间! 难道—— “原来是赵姑娘,女子没有事,劳烦赵姑娘关心了。” 柳莺莺打了个激灵,朝着赵青桐勉强一笑,旋即略微慌张地返回了房间。 “奇怪……” 赵青桐顿时秀眉轻蹙,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柳莺莺躲入的房间里。 好像。 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赵姑娘,你在看什么?” 谢临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赵青桐面前。 “没什么。” 赵青桐声音一冷,径直便绕过谢临渊朝客栈外走去。 因为她今日准备去拜访一个人。 桑水县的地头蛇。 赤水帮帮主刘昭义。 “敢问谢公子有何贵干?” 谁知离开客栈不久。 赵青桐便敏锐发现谢临渊一直吊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头盯向谢临渊冷冷道。 “赵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和赵姑娘有些顺路罢了。” 谢临渊风轻云淡道。 “顺路?!” 赵青桐眼睛微眯。 “赵姑娘不是准备去拜访刘昭义吗?刚好在下亦有此意。” 谢临渊不紧不慢道。 “是吗?” 赵青桐深深地看了谢临渊一眼,转身便不再理会对方。 谢临渊倒是无所谓地继续跟了上去。 若想了解掌握桑水当地的情况。 必然避不开赤水帮。 问题在于。 谢临渊如今在江湖的名声不太好,纵然他主动找上赤水帮,估计赤水帮都会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神剑山庄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神剑山庄。 空有名头,却无实力。 否则当初在清屏山的时候。 也不会有一个个江湖中人赶着上来送死了。 因为这些江湖中早都不把神剑山庄放在眼里了。 换作是顾溪桥的话。 肯定没几个人敢上前动手。 但赵青桐不一样。 以谢临渊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对方明显出身不凡,没准是哪个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她的实力,她的自信,她的气度。 门户根本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如果赵青桐去拜访刘昭义的话,势必会收获与自己不一样的结果。 谢临渊心里盘算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蹭蹭对方身份的便宜好了。 谢临渊为人高傲不假,但这又不代表他不懂得审时度势。 曾经他为了报仇,甚至都不惜抛弃尊严向一个陌生人下跪拜师。 因为他很清楚。 若想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 哪怕是自己的脸面,自己的尊严。 事实证明。 他是对了。 尤其是他在得知自己当初下跪拜师的人乃是一位大宗师后,他便更加坚定了拜师的念头。 简而言之。 他要抱大腿。 踹都踹不走的那种。 不得不说,谢临渊的身上确实具备枭雄的潜质。 拿得起放得下。 该动手绝不手软,该低头绝不含糊。 …… 与此同时。 夏凡早已离开了桑水。 一路化作残影朝着崇州狂奔而去。 时值冬季,大雪封路。 只要避开乡村城镇。 基本上途中都看不见半个人影。 即便有人看到一闪而逝的夏凡,估计要么会以为眼花了,要么会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夏凡在认准崇州大岷山的方向后,遇山翻山,遇水过水,总之冲就对了。 他又不是索隆这种超级路痴。 他只是纯粹对这个世界不熟罢了。 大抵上自己走过一遍的地方他都会有所印象,哪边是哪边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忘了不要紧。 停下来找个人问问路就行了。 当夜幕降临后。 夏凡终于抵达了大岷山。 “这速度,不送快递外卖真是可惜了。” 散去周身的护体真气后,变换回本体的夏凡随意站在深山里一颗高达百米的古树之上,嘴里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四处张望起来。 “摘星楼在哪呢?” 幸亏今夜月色不错。 否则黑麻麻一片的夏凡都不知该从何找起。 没过多久。 夏凡便开始来回飞跃在不同的古树之上。 对于普通的江湖中人而言,摘星楼确实藏得非常隐蔽。 可夏凡是什么人? 他在深山老林就跟回了家一样,当初他连师士真都给挖了出来,更别说是家大业大的摘星楼了! 其实夏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爆发大宗师的气势直接动手崩掉一座山,闻听到动静的摘星楼肯定会出来。 但夏凡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 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而且这对他之后的计划都有着非常严重的影响。 “应该是这里了。” 半晌。 夏凡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目光盯视着眼前笼罩在迷雾里的山林自言自语道。 毫无疑问。 摘星楼同样采用了奇门遁甲之术布置了迷阵之类的障眼法。 这种障眼法也就瞒瞒寻常的江湖中人。 遇到懂行的以及宗师级别的人物也就那回事。 在修习完晚课后。 石飞脑子浑浑噩噩地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在此之前。 他根本不知道原来隐世宗门的修行会如此繁杂。 从早到晚。 又是练功又是切磋又是听课。 师父虞恒楚说他落下的基础太多,所以他要和新入楼的弟子们一起修行。 不像是其他已经修习完基础的师兄师姐们有自己的修行自由。 若是想要出山历练。 直接通过楼内的考核即可。 石飞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野性子,尤其是在安葬完养父后,心愿已了的他便心心念念地想要去司州寻找自己的妹妹。 可入楼容易出楼难。 虞恒楚的态度非常明确。 想下山?! 可以!先通过楼内考核吧! 否则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出了江湖没人庇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这段时间里。 石飞都在拼命地修炼,拼命地弥补自己的基础。 问题在于。 凡是能让摘星楼收入门墙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天资不凡的人物。 相较于这些同门师兄弟。 出身低微且没有接受过完整武学传承的石飞立刻被比了下去。 尤其是每次切磋。 石飞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也就偶尔使得聪明才会侥幸战胜对练的师兄弟们。 他其实心里很明白。 谁让他是通过裙带关系才拜入了摘星楼。 而且他的师父是虞恒楚。 他在辈分上天然便高了这些同门师兄弟一大截,这些师兄弟们心里又如何会服气? 有时候人家叫自己师叔,何尝不是一种戏谑的叫法。 他若不想让别人看轻自己,只有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方。 毕竟。 江湖终归是靠实力说话的。 数月的修行。 石飞比原来更加强壮了不少,皮肤都变得有些黝黑。 最关键的是他的实力。 经过摘星楼与虞恒楚的悉心教导下,现在的石飞都有十足的把握打赢之前的三个自己。 要不了多久。 他便能正式踏入开窍境。 然而从开窍到朝元又是一个门槛,听师父说,以他的资质,少说都要五年才能迈入朝元境。 五年啊! 这意味着五年后他才有下山的可能。 因为楼内的考核据说只有朝元境才能通过。 至于宗师境界。 石飞压根没想到。 毕竟江湖里不知有多少朝元境的强者都卡在了宗师的门槛,凡是能踏过这一步的,无一例外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就算是他现在的师兄戴星衡都同样卡在了这一步。 师父曾数次提起。 假如他的养父崔星平没有死的话,或许他现在都已经是宗师了。 石飞不止一次好奇问过虞恒楚。 当初养父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会让摘星楼给废除武功逐出门墙。 奈何每次虞恒楚都避而不答。 他告诉石飞。 等哪天他成为宗师后自然会知道一切的。 对此。 石飞都只能把这份疑惑藏在了心里。 每逢夜深人静。 他都时不时会想起夏凡。 这个时候。 前辈应该仍旧在孜孜不倦地修炼吧? 这也怪不得前辈会是宗师呢。 哪像自己,结束完一天的修行回到房里就倒头便睡。 “石飞!” 依稀间。 躺在床上入睡中的石飞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前辈的声音。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 结果。 当视线适应黑暗后他立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梦吗?” 石飞揉了揉眼睛道。 “石飞!醒醒了!” 谁知眼前的夏凡没好气地拍了拍石飞的脸颊道。 “嗯?!” 感觉到疼痛的石飞猛地惊醒过来。 这不是梦! 前辈怎么来了?! “前辈,你这是……” 石飞瞬间翻起身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夏凡道。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跟我走吧!” 夏凡神色严肃道。 “走?走去哪?!” 石飞稀里糊涂道。 “拯救世界啊!” 夏凡用力拍了拍石飞的肩膀道。 “……前辈,您又在逗弄晚辈了。” 石飞闻言不由苦笑出声道。 “谁逗你了!快快快!跟我走了!” 夏凡急不可耐地拉着石飞便走道。 “前辈……” 石飞回过神来倏然挣脱开夏凡的手。 “抱歉,是我有点过于冒失了……” 夏凡怔了怔,旋即发热的脑袋都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一脸纠结的石飞,轻叹了一声道。 “只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前辈,晚辈并非不想跟你走,只是晚辈这样贸然离去,师父和楼里肯定会鸡飞狗跳的……” 石飞面露内疚道。 “……简单!你给你师父留封信吧,说是想要下山去寻自己的妹妹。” 夏凡沉吟片刻道。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石飞顿时恍然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去翻找出纸笔。 “这傻孩子对我还是这么相信呢。” 夏凡望着石飞忙碌的身影,心里都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前辈,晚辈已经写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在检查完书信的内容后,石飞沉吸口气,朝着夏凡郑重说道。 “飞,你就没想过,假如我是一个冒牌货故意诱骗你出去的坏人呢?” 夏凡却没有动作,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石飞道。 “前辈,晚辈不过是一个无名卒而已,所以晚辈想不通有谁会为了晚辈故意如此大费周折诱骗晚辈出去,何况,摘星楼戒备森严,除了前辈外,即便是寻常的宗师都难以悄无声息地闯入楼内……” 石飞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原来你不傻啊。” 夏凡抖了抖眉毛。 “前辈……” 石飞只是傻笑了一下。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说着。 夏凡便不再耽搁,他抓住石飞的肩膀,转瞬便溜出了摘星楼。 “准备好了吗?” 出了摘星楼,重新回到深山老林里。 夏凡松开手开始活动起手脚。 “什么准备好了?” 石飞不解道。 “咬着。” 夏凡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木短棒给石飞。 “???” 尽管石飞有些不明其意,可还是老实地咬住了夏凡递给自己的短棒。 下一刻。 夏凡抓紧石飞的后衣领犹如离弦之箭猛地飞射出去。 “呜呜呜呜……” 石飞瞪圆双眸,紧咬着短棒看着周围的景色从眼前目不暇接地掠过。 忽然间。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和夏凡。 而石飞更是慢慢陷入了呆傻的境地。 怎么回事? 我在飞吗?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 这就是宗师的真正实力吗? 石飞不知道,因为虞恒楚没有告诉他。 夏凡不是宗师。 而是冠绝天下的大宗师! 第十八章 变轨 “呕……” 清晨。 晨光熹微。 桑水县郊外的一个小山头。 夏凡一脸无奈地看着跪在雪地里不断痛苦干呕的石小飞。 明明他都已经在高速奔跑中很注意保护石小飞的身体。 奈何他还是错估了石小飞的身体承受力。 这不。 他回到桑水县刚一放下石小飞。 石小飞便立马狂吐不止。 吓了一跳的夏凡连忙给他度了几口真气,理顺了他体内紊乱的气息。 可惜他的身体虽无大碍,呕吐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对此夏凡都有些束手无策。 因为他的呕吐症状很可能已经从生理反应影响到了心理反应方面。 一时半会都难以缓过i。 他有点担心。 这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前辈,让您担心了,晚辈已经没事了。” 良久。 石小飞伸手抹了抹嘴巴,浑身颤颤巍巍地站了起i,他朝着夏凡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无力。 “真没事了?” 夏凡轻叹口气,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石小飞,上前便拍了拍他的后背,同时再次给他的体内度入了一些真气。 “呼……” 感受着融入体内滋养着气血脏腑的温润真气,犹如泡在热水里的石小飞都忍不住长舒口气,而身体更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没想到他借着夏凡的真气无意打通了体内的重要窍穴,一下子正式踏入了开窍境。 “啧啧。” 夏凡当然觉察到了石小飞的突破。 心里都不禁感叹。 不愧是命运之子啊! 搭个高速便车都能突破,这玩意根本没道理可讲啊,难不成老子还真成为了他的老爷爷? “感谢前辈厚恩……晚辈又欠了您一个人情……” 等到石小飞回过神i,他连忙向夏凡拱手作揖,脸上的表情都复杂不已。 “不必谢我,这本i便是你命中注定的机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罢了。” 夏凡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 “……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石小飞欲言又止,最终苦笑着岔开了话题。 “秦州桑水县。” 夏凡背负双手遥望着远处桑水县的城池轮廓道。 “秦州桑水?” 石小飞一听,嘴角都抽搐了几下。 他记得秦州似乎是京畿附近的大州。 而京畿离崇州大岷山都不知相隔了多少千里。 结果一夜之间。 他竟然让前辈带到了千里之外? 这实在是太冲击他的世界观了。 “……这个前辈,不知您为何会带晚辈前i桑水?” 石小飞沉默片刻,好不容易冷静下心神的他不禁疑惑道。 “这就要从你的养父开始说起了……” 夏凡一言难尽道。 “晚辈的养父?!” 石小飞满头雾水道。 这与他养父有何关系? “仔细听我一一道i吧……” 旋即。 夏凡毫无隐瞒地将崔星平与韦安山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发现全部都告诉了石小飞。 事到如今。 他若想摆脱石小飞的命运。 那么他便必须要让石小飞的命运重回正轨。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离不开崔星平与韦安山。 倘若没有自己的出现。 当初追查真相的人本该便是石小飞。 可惜谁让夏凡横插一杠,阴差阳错之下不慎改变了彼此的命运。 幸亏他发现及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之前就奇怪了。 本i他出山之后便没有遇到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至他调查韦安山家人之死开始。 他的人生轨迹便突然发生了莫名其妙的转折。 冥冥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摆布着自己的命运。 他最初以为这都是宁朵的算计。 问题是这一切都未免太过巧合了,纵然宁朵多智近妖,她也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吧? 他可没有忘记苏骁对宁朵的评价。 狡猾有余,格局不足。 假如。 宁朵在其中只是扮演着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呢?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大宗师的直觉。 尤其是夏凡在意识到蹊跷之后,脑子里都猛地蹦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谁会取代他现在的处境? 这种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夏凡很快便联想到了石小飞。 当初他和石小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打趣过对方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一旦产生了怀疑,石小飞身上暴露的疑点便越多。 凭什么武功稀烂的他能得到盗天决? 凭什么他能屡屡顺利逃脱追杀? 除非—— 这是人为的刻意安排。 只是自己的出现却打乱了幕后者最初的谋划。 再接下i。 韦安山为何会时隔多年后重新出现? 算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石小飞有很大可能与韦安山产生交集。 虽然他并非是韦安山的对手,但身怀盗天决的他指不定就突然爆种开挂了。 而且谁能保证石小飞会是一个人。 顾溪桥,谢临渊。 他们都可能会成为石小飞的同伴。 组队打bss不是小说套路里的常识吗? 然后。 命运的拐点出现了。 简而言之。 夏凡把石小飞的前置任务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从那一刻开始。 他便等同于背负上了石小飞未i的命运。 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前辈……为什么当初您没有早些告诉我养父的事情呢?” 石小飞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那时候我只是不想毁坏你养父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 夏凡轻声道。 “那前辈为何现在却告知晚辈这些?” 石小飞眼神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根据我的调查,当年你的养父有很大可能是遭人陷害,其中忘魂宗便有着重大的嫌疑,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忘魂宗之人根本不敢在我面前冒头,线索都在这里彻底中断……” 说着。 夏凡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所以我想到了你。” “前辈,您似乎太高看晚辈了,既然连您都查不到,更何况是晚辈了……” 石小飞闻言苦涩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忘魂宗。 这可是堂堂魔宗分支里最隐秘的宗门。 即便是摘星楼都不敢有丝毫小觑的存在。 如今听夏凡的意思。 束手无策的他似乎打算让自己肩负起追查忘魂宗的任务。 问题在于他同样没有这个能力啊! “小飞,难道你就不想为你养父洗清当年的冤屈吗?” 夏凡正颜厉色道。 “晚辈当然想,可晚辈却担心自己力有未逮。”石小飞神色黯然道。“前辈,既然您都怀疑这一切是忘魂宗背后所为,为何您却不告诉摘星楼呢?我相信师父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因为你养父的事情可能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夏凡沉声道。“一旦惊动摘星楼,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忘魂宗的警觉,如此一i,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吗?” “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了。” 石小飞心情低落道。 前辈这是害怕再次打草惊蛇啊。 所以调查的事情必须暗中进行,决不可大张旗鼓引人注目。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至少我会在明面上为你吸引住忘魂宗的注意力。” 夏凡宽慰了石小飞一句。 “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地追查。” “前辈,难道这就是你带我i桑水的目的?” 石小飞瞬间反应了过i。 “没错!” 夏凡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把刘昭义与地牢的情况如实告诉了石小飞。 “……前辈,莫非您是想让晚辈i揭发这个刘昭义,从而解救出囚禁在地牢里的江湖义士们?” 石小飞若有所思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 夏凡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小飞,你听过苦肉计吗?” “苦肉计?!” 石小飞不明所以地看着夏凡,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 “公子?!您回i了啊!” 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地柳莺莺心有所感地抬起头。 结果顿时又惊又喜地发现夏凡正坐在自己的对面,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嗯,回i了。” 夏凡一脸神清气爽地说道。 “在我离开的时间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这个……” 柳莺莺下意识摇了摇头,可马上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啥意思?” 夏凡愣了下。 “公子离开后,莺莺确实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不过,公子认识的那位赵姑娘与谢公子昨日离开客栈后,至今都没有回i。” 柳莺莺连忙解释道。 “那你知道这两人上哪里去了吗?” 夏凡疑惑道。 “昨日莺莺一直都待在房里,所以莺莺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柳莺莺如实道。 “我出去问问。” 夏凡想了想,放下茶杯便朝着门外走去。 片刻。 他找上了客栈里的小二。 询问对方昨日是否见过赵青桐与谢临渊。 小二告诉他。 他确实见过这两位,赵青桐前脚刚离开客栈,谢临渊便后脚跟了上去。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两位回i过。 “公子,没有消息吗?” 回到房间。 柳莺莺立刻迎上前道。 “没有,不过以他们的武功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除非……” 夏凡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 “除非什么?” 柳莺莺好奇道。 “除非有人把他们给抓起i了。” 夏凡脸上都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 在桑水县有能耐悄无声息抓住赵青桐与谢临渊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刘昭义。 另一个便是罗素青。 但后者却没有动机抓他们。 也就是说。 这很可能是刘昭义亲自动手了。 不过他为何要抓二人? 难道是他们觉察出了什么端倪引起了刘昭义的警觉?故而先下手为强?! 没关系。 只要人没死。 一切都很快会结束的。 因为。 好戏才刚刚开场,他钦定的主角正在上线之中。 与此同时。 石小飞光明正大地i到一间普通的民宅前,随手便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卢兄!卢兄!” 他在接连叫喊了几句后,可惜院子里都毫无反应。 “请问你找谁啊?!” 这时候。 不远处的院子忽然打开门,里面探出了一个满脸警惕的男子道。 “抱歉打扰了,在下是i寻人的,请问,这段时间这里是否入住了两男一女?男的叫卢少阳和王焕,女的叫许萍儿。” 石小飞立刻朝着男子礼貌询问道。 “你找他们有何事?” 男子眼神充满戒备道。 “不瞒你说,在下乃是他们的知交好友,前些时日卢兄传书给我,声称有事想要请我帮忙,所以在下便马不停蹄地赶i了桑水,可我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这里后,结果发现里面似乎没有人。” 石小飞耐心说明道。 “他们前两日已经离开了桑水,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男子说完后便关上了房门。 “不可能啊!” 石小飞故作沉思地喃喃道。 他在门前驻足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伴随着夜幕降临后。 一个黑影悄悄潜入了卢少阳居住的屋子。 黑影在晃荡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屋子后,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既然i了就不要走了。” 话音未落。 黑影刚有所反应,一股强劲的力道便重重击在他的后脑勺部位,旋即便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 “褚堂主,要杀了他?” “带回去吧,晚些时间派人审问一下他的身份i历,如果有用就留着,没用再杀了也不迟。” 很快。 屋子里便再无动静。 当石小飞悠悠醒转过i的时候。 赫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地让铁链束缚在墙上。 “放弃挣扎吧,既然i了这里你便不可能逃出去了。” 墙端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你是谁?!” 石小飞下意识道。 “我是谁?呵呵……老夫乃镇武司的段宗弼!” “镇武司段宗弼?!” 石小飞顿时惊骇得脱口而出。 经过在摘星楼的数月修行。 他基本得知了天下大部分宗师的名讳。 因此他自然不陌生段宗弼这个名字。 这可是朝廷镇武司赫赫有名的三大宗师。 没想到他竟然会让人关押在了这里! 那如今外面的段宗弼又是谁? 这让石小飞都不由细思恐极。 第十九章 惊闻 “段前辈,敢问您为何会让人关押在了这里?”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的石飞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家伙,那你又是为何让人关押在了这里?” 谁知自称段宗弼的人把石飞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晚辈也不清楚。” 石飞故作茫然道。 “晚辈本来是蒙好友相邀前来了桑水,结果白天却听闻好友的邻居说,对方前两日已经离开了桑水,但晚辈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所以夜里便潜入了好友原来入住的屋宅……” “经过晚辈在屋里的调查发现,晚辈的好友确实已经不在屋内,但根据屋里留下的痕迹来看,晚辈好友走的时候似乎非常仓促,以至于屋内的不少行李都没有收拾,当晚辈准备离开之际,熟料却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将晚辈击晕了过去,等晚辈醒来后便让人关押在这里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口中的好友应该同样让他们关押在了这里的地牢。” 段宗弼轻描淡写道。 “段前辈,您指的他们是谁?”石飞连忙追问道。“而且他们为何要对晚辈的好友动手?” “他们是魔宗的人。”段宗弼语气平静道。“至于他们为何要抓你的好友,兴许是你的好友无意间觉察到了他们的秘密,以他们的谨慎,必然会有杀错无放过。” “魔宗?!” 石飞骇然道。 “原来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倒霉蛋。”段宗弼突然嗤笑道。“你该庆幸他们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你。” “晚辈也有点奇怪。” 石飞疑惑道。 “家伙,你是哪家门派的子弟?” 段宗弼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是晚辈失礼了,在下乃摘星楼弟子石飞。” 石飞忙不迭道。 “摘星楼?!”段宗弼低喃了一声。“那你的好友呢?” “在下好友则是出身于百花谷的卢少阳。” 石飞毫无隐瞒道。 “怪不得……” 段宗弼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什么?” 石飞不解道。 “这就是他们没有杀你们的原因。” 段宗弼直言道。 “……因为晚辈与好友的身份?” 石飞顿时若有所思道。 “没错。”段宗弼声音低沉道。“可惜这也是你们不幸的开始。” “前辈这是何意?” 石飞愕然道。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段宗弼似乎失去了交谈的兴趣,随后便不再言语,地牢间都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铁链摩擦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便是前辈让我自投罗的原因吗?” 石飞表面惊惶不安,实际上内心却相当镇定。 因为他一早便从夏凡处了解了刘昭义与地牢的大致情况。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 大名鼎鼎的段宗弼都让人关押在了这里。 这实在是太出乎了石飞的意料,或许连夏凡都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夏凡让他陷身地牢。 一方面是伺机救出牢里的人,一方面则是暗中调查清楚刘昭义与魔宗这番所为的真实意图。 至于他的安全。 夏凡信誓旦旦的表示,他会一直在暗中提供保护与配合,绝对不会让他陷入死境。 石飞相信夏凡。 所以他才会把性命托付给夏凡冒险身陷囹圄。 这也是夏凡口中所谓的苦肉计。 只是这个苦似乎来得有点快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束缚在墙上的石飞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你是谁?!” 石飞刚叫出口。 结果对方便抬手一掌劈晕了他。 旋即。 那人解开石飞身上的锁链,拖着他的身体便走出了牢房,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地牢最深处的囚室里。 “新来的?什么来头?” 囚室有个阴测测的声音道。 “不知道,所以交给你审讯一下,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杀了吧。” 对方随手把昏迷状态的石飞丢在了地上。 “一个开窍镜的家伙,还算有点意思。” 那人接过石飞检查了一下,然后直接把他的身体手脚固定在一根十字木桩上。 只见那人慢吞吞掏出了几根银针,眨眼便插入了石飞脑袋上的不同部位。 “啊……” 受到银针刺激的石飞瞬间醒来,同时痛苦地叫出声来,手脚身体都不断剧烈挣扎扭动。 “家伙,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淡定自若地拍了拍石飞的脸道。 “石飞……” 石飞面容扭曲,眼神恍惚道。 “师承何门?” 那人不紧不慢道。 “摘星楼……” 石飞身体开始抽搐道。 “嘿嘿,你们这回可是又抓了一条大鱼呢。” 那人有些意外地看向藏在暗处的斗篷人道。 “石飞?!我知道他。”斗篷人却沉吟片刻道。“奇怪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桑水?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在摘星楼随虞恒楚修行才对。” “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人不以为意道。 他随手拔掉了石飞脑袋上的一根银针,而石飞都渐渐停止了抽搐, “回答我,本该在摘星楼的你为何会突然来到了桑水?” “我……” 谁知石飞刚一开口便口吐鲜血,两眼翻白直接晕厥了过去。 “刑徒!他怎么了?” 斗篷人沉声道。 “晕过去了。” 对方口中的刑徒顿感疑惑道。 “刺激醒他!” 斗篷人毫不犹豫道。 “我试试。” 旋即。 刑徒立刻往石飞的脑袋上又插了几根银针。 但石飞非但没醒来,反而浑身都再次抽搐,嘴里都吐起了血沫。 “注意你下手的分寸,别把人弄疯弄死了!” 斗篷人见状不满道。 “奇怪,我明明没有下重手啊!” 刑徒赶忙拔掉了石飞脑袋上的全部银针,仔细检查起石飞的情况。 “他的精神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斗篷人立刻道。 “不清楚,我可能需要点时间研究一下。” 刑徒来回摸着石飞的脑袋道。 “记住,千万别把人弄死了。” 说完。 斗篷人便转身离开了囚室。 “有意思。” 刑徒没有理会斗篷人,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石飞的脑袋上。 接连数天下来。 石飞都饱受着刑徒的折腾。 直至斗篷人发现石飞的情况不太妙后才把人重新丢回了牢房,唯恐陷入狂热的刑徒失手弄死了石飞。 “老夫还以为你死了。” 牢房内。 石飞整个人都双目无神如同活死人般瘫软在墙边一动不动。 斗篷人见他这副模样都懒得给他重新束缚上锁链。 良久。 “我……还活着呢?” 石飞的眼睛里慢慢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还活着。” 墙端的段宗弼轻叹口气道。 “我……” 石飞张了张嘴,旋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疼,他顿时痛苦地在地上蜷缩起瑟瑟发抖的身体。 “守住心神……” 段宗弼闻听到石飞的惨叫后立刻说出了一大段晦涩的心法口诀。 渐渐地。 石飞浑身遍布汗水地开始停止了颤抖。 “感谢段前辈的相助……” 虚弱无比的石飞在意识恢复清醒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记住刚才的口诀,每次脑内蛊虫发作便按照这个口诀运转心法。” 段宗弼不冷不淡道。 “蛊虫?” 石飞语气艰涩道。 “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已经在你的脑里种下了蛊虫,每隔一个时辰,蛊虫便会发作。”段宗弼漠然道。 “晚辈不知道……” 石飞悚然道。 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数天里,每每他苏醒不久便会让刑徒给折磨得昏厥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昏厥期间发生了什么。 回想刑徒的所作所为。 石飞便感到不寒而栗。 若非夏凡有先见之明在他脑海里施加了禁制,一旦有人触动禁制便会强制令他昏厥,否则他早都暴露坦白了一切。 但后果却是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对此。 石飞心里都不禁发苦。 当初夏凡在提出苦肉计的时候,他已经明确告知石飞。 这次的计划非常冒险。 但他却能从中获得最大的收益。 一旦计划展开,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是不会出手。 因此。 他可以选择拒绝。 大不了彼此再从长计议,重新商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可惜石飞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 既然有夏凡在旁暗中保护,性命无虞之下,这次的行动根本难不住自己。 结果证明。 他太乐观了。 因为他低估了魔宗之人的残忍程度。 一个简单的审讯便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今他的脑子里更是让人种下了蛊虫,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他可该如何是好? “他们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这时候。 墙端段宗弼的声音幽幽响起道。 “回答段前辈,他们只是审讯了晚辈的身份来历而已。” 石飞艰难支撑起身体坐靠在墙边,精神都仍旧有些恍惚道。 “仅仅如此?” 段宗弼疑惑道。 “是的段前辈,晚辈也不清楚,为何他们要再三逼问晚辈……” 石飞苦楚道。 “他们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前通常是不会罢休的。” 段宗弼沉默片刻道。 “段前辈也是如此吗?” 石飞低声道。 “我和你们不同。”段宗弼嘶哑道。“他们还留着老夫这条命,无非是准备在未来某天把老夫推出来当替死鬼。” “替死鬼?” 石飞不明所以道。 “魔宗有人在外面冒充了老夫……”段宗弼喃喃道。“更可怕的是……” “什么更可怕?” 石飞下意识追问道。 “你知道魔宗之人为何会对老夫下手吗?” 段宗弼不答反问道。 “不知道。” 石飞老实道。 “因为老夫可能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惊天的秘密……”段宗弼压抑着声音道。“当今圣上或许是假的。” “假的?!” 石飞闻言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这只是老夫的怀疑。” 段宗弼语气沉重道。 “段前辈,可您的怀疑也太吓人了。” 石飞苦笑道。 “老夫当初也不相信自己的怀疑,所以老夫曾暗中开始调查当今圣上的过往……结果调查到一半的时候,老夫便遭到了魔宗之人的埋伏偷袭,最终让人一直关押囚禁到现在。” 段宗弼感慨道。 “这个,敢问前辈让魔宗之人关押了多久?” 石飞心翼翼地试探问了句。 “如今外面是什么年份了?老夫记得当初自己遇袭的时候正逢建兴七年的元月。” 段宗弼缓缓道。 “……”石飞默然片刻道。“段前辈,现在是建兴十二年,再过些天便是年关了。” “原来老夫已经让人关押五年多了。” 段宗弼的声音都变得愈来愈弱道。 “我想,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乱糟糟了吧?” “……是的。”石飞轻声道。“晚辈在楼里的时候听师父无意说起过,这个世道很快就要变天了。” “大晋要亡了吗?”段宗弼言语百感交集道。“真是不甘心啊!” “段前辈,难道您就没想过逃出去的那天吗?” 石飞犹疑了一下道。 “逃?!家伙,难道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既然来了这里,我们便逃不出去了。”段宗弼无奈道。“何况老夫现在已经形同废人,即便逃出去,老夫又能干什么?” “段前辈,您不是不甘心吗?所以为何要说这些丧气的话!”石飞鼓起勇气道。“晚辈相信,总有一天,我们都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你知道之前这里关押过多少人吗?”段宗弼淡淡道。 “晚辈不知。” 石飞道。 “而你又知道能离开这里的又是什么人吗?”段宗弼又问。 “晚辈不知。” 石飞道。 “老夫告诉你吧,如果你想逃离这里只有一条路。” 段宗弼平静道。 “什么路?” 石飞忙问。 “投靠魔宗。” 段宗弼声音一冷道。 “老夫关押在这里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时间里,待在你那间牢房里的不知换了多少江湖豪侠,但这些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投靠了魔宗,所以,如今外面的江湖里,你永远不知道各地的大门派里有多少人已经是魔宗的人,或许连你们摘星楼内都有居于高位的魔宗内应!” 第二十章 上线 “段前辈,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石飞闻言瞬间呆怔当场,整个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按照段宗弼的描述。 这意味着江湖里的魔宗之人可谓是无处不在。 一旦魔宗再次掀起江湖浩劫,势必会让神州大地都陷入一片腥风血雨,即便是各大隐世宗门恐怕都无法幸免于难。 怪不得江湖中人对魔宗谈虎色变。 原来。 魔宗竟然恐怖到了如此程度。 “呵呵,家伙,老夫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段宗弼冷笑道。“自大晋建立伊始,朝廷便与魔宗在暗地里一直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合作!” “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劲爆秘闻让石飞都震惊得有些麻木,思绪乱糟糟的脑子更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朝廷会选择与魔宗合作乃是不得已为之,毕竟朝野中的有识之士都明白与虎谋皮的下场,可是,朝廷没有选择。” 段宗弼怅然道。 “因为朝廷太弱了,朝廷若想稳固这片江山的安定,那么朝廷便必须借助外力来消弭各方面的威胁与隐患,否则单凭朝廷根本无法办到这点,如果没有与魔宗合作,或许大晋早在百十年前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事到如今,饮鸩止渴的朝廷终于撑不下去了,其实这点早在先皇时期便已经出现了征兆,烈火烹油繁花着锦的盛世之下实际已经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既然朝廷早有远见,为何朝廷却无所作为呢?” 石飞忍不住问道。 “作为?家伙,你还是太天真了。” 段宗弼嗤笑道。 “面对滚滚而来如同洪流的天下大势,任何阻挡的行为都无异于螳臂当车,这些从历朝历代灭亡的教训里吸取得还不够吗?而且,谁说朝廷没有作为了?要不然你以为当年先皇为何要全面收缩镇武司与神武军的力量集中于京畿?” “因为先皇同样清楚大势不可逆,不如壮士断腕保全大晋最后的有生力量,待神州倾覆海内大乱之际,作壁上观的大晋兴许还有重拾旧山河的机会!” “可惜,先皇的想法是好的,奈何先皇却没有预料到魔宗会在关键时候突然发难,彻底打乱了先皇原本的部署与安排……” “我猜,如今的朝廷肯定已经四面受敌疲于奔命了吧?” “诚如段前辈猜测的一样,朝廷这些年确实经常兴兵动众。” 石飞如实道。 “你知道隶州作乱的救苦军苏元鸿吗?” 段宗弼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 “晚辈好像听说过这个人。”石飞想了想道。“晚辈记得,后来朝廷派兵镇压斩杀了对方。” “果然如此。” 段宗弼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声。 “朝廷终归还是亲自上阵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 石飞不解道。 “有人把朝廷提前拖入了战争的泥潭,尽可能消耗朝廷的力量。”段宗弼冷然道。“这已经完全违背了当年先皇的初衷。” “段前辈是说,朝廷当初便不该派兵剿灭那个苏元鸿?” 石飞诧异道。 “确切的说,朝廷应该扶持另一只叛军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不是亲自下场平叛!” 段宗弼语气冰冷道。 身为镇武司的三大司率,而且又是皇室最为倚重的宗师。 段宗弼手里都掌握着大量隐秘的情报。 他如何不知道苏元鸿叛乱的背后有着云霄殿的暗中支持。 不止是苏元鸿,各地叛军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其他宗门与世家豪强的影子。 尽管朝廷确实有能力镇压这些叛军。 可如此一来从先皇积蓄下来的力量都会慢慢损耗殆尽,到时候大晋如何在纷乱的大势下保全自己,又如何筹谋未来重拾山河的大计? 依照先皇制定的方针。 一旦神州大乱,大晋首要的目标便是保全自己的核心力量,坐看神州风起云涌,待时机成熟之时六兵齐出横扫天下。 这就相当于让大晋放低姿态回到三百年前重新争霸天下一样,只不过是把以前走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为此。 先皇都把京畿打造成了神州最富庶的地方,同时手握大量精兵强将,贤臣能士。 如果继任的新皇掌握如此大的优势都无法实现大晋中兴。 先皇都只能认命了。 当初段宗弼会怀疑当今圣上便是隶州苏元鸿作乱之后,当今圣上一改往日保守沉稳的心性,突然决意派兵镇压苏元鸿。 朝野大臣包括段宗弼都苦劝无果后,结合皇室与魔宗之间微妙的关系。 段宗弼都不禁对判若两人的圣上生出了疑心。 结果。 查至一半。 魔宗的人便伏击囚禁了自己。 而魔宗的行为无疑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测。 在他关押在地牢的五年里。 他接触过不少同样关押在地牢里的人。 从他们的口中。 段宗弼都慢慢了解推测出了魔宗的图谋。 毫无疑问。 魔宗意图给即将大乱的神州再添一把火。 天下事,江湖事。 通通都会卷入其中。 或许。 魔宗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 终结之战。 他们想要结束这个时代,重演中古时代的那场浩劫。 但这个猜测太过骇人。 纵然是段宗弼都不愿深想下去。 何况。 即便他知道了又有何用?因为身陷囹圄形同废人的他根本都无力改变这一切。 他唯一能做只有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后来人。 希望有天有人能逃出去警示世人。 当段宗弼不再吭声后。 石飞都在慢慢消化对方告知的一个个秘辛。 “这便是下一个剧情点吗?” 与此同时。 夏凡便抱着双手倚在石飞与段宗弼牢房间的墙壁上,内心都不由暗叹了一声。 真是麻烦啊! 敢情魔宗还真下了一盘超乎想象的大棋。 牵涉面之广直让人咋舌不已。 还有那个自称是段宗弼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是段宗弼本人。 那么宛阳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这也说明。 当初宁朵确实在欺骗冷烟与自己。 只是。 她的欺骗里好像还有另一层意思。 夏凡并没有深入解读,当时他和冷烟便已经奇怪她为何要背刺段宗弼。 她似乎想要告诉夏凡。 由始至终,宛阳的段宗弼都是假的。 问题在于。 她的目的是什么?借刀杀人?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算了。 想得头大,等哪天抓了她就知道了。 眼下之际。 他需要履行老爷爷的责任给石飞开外挂了,然后把这些烦心糟心事都丢给本该承受这一切命运的石飞。 夏凡本来还想拖一些时间。 可他现在拖不下去了。 因为桑水县又来了一个宗师。 最关键的是这位宗师还与罗素青产生了交集,看情况这位宗师是卢少阳从师门搬来的救兵。 彼此在发现卢少阳等人不知所踪后立刻展开调查,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查到刘昭义身上。 到时候无疑会严重影响夏凡的计划! 总而言之。 石飞的风头无人可以抢去! 他必须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随手弹了一道真气弄晕掉石飞隔壁的段宗弼后,他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石飞的牢房铁门,而瘫坐在墙边的石飞却低着头浑然不觉,犹自沉浸在沉思之中。 “飞。” 夏凡故意加重了脚步,等到石飞下意识反应过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朝着石飞微笑打了个招呼。 “前……” 石飞心情激动地刚要开口,可是立马却谨慎闭上了嘴巴。 “没事,我已经把段宗弼给弄晕过去了,巡逻的人没个一刻钟是不会过来的。” 夏凡似乎看穿了石飞的心思道。 “前辈!您可总算是来了……” 石飞顿时如释重负地哭丧着脸道。 “辛苦你了。” 夏凡轻叹口气,随手拍了拍石飞的肩膀,同时给他体内不断度入真气冲开了禁锢的气海窍穴。 “前辈,晚辈已经好多了。” 良久。 感受着真气滋润的石飞宛如脱胎换骨般重新恢复了活力。 “别急,我给你加载个外挂!” 夏凡不紧不慢地说着,按在石飞肩膀的手开始加大了真气的灌输。 “前辈……” 当四肢百骸都源源不断涌入夏凡灌入的真气后,浑身经脉都开始感觉胀痛的石飞脸上都流露出痛苦之色。 “没事,稍微忍着点,一会把这些真气都宣泄出去就好了,虽然事后可能要躺几天,可你体内的经脉也让我拓宽了,未来必然会给你的修行提供很大的便利。” 夏凡宽慰着石飞道。 “前辈,晚辈忍得住,您的意思是接下来要让我救出牢里的所有人吗?” 石飞紧咬着牙关道。 “聪明!” 在感受到石飞体内承受自己真气的极限后,夏凡便松开手,刮了一下石飞的鼻子道。 “不要怕把动静闹大,或者说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一切都有我给你兜着。” “是的前辈……” 石飞点了点头,心神都放在了自己浑身膨胀到极点的力量上。 “如果有人问你这身力量是怎么回事,你就告诉对方自己使用了消耗寿元的秘术就好了。” 夏凡见沉浸在自身力量里的石飞道。 按照石飞身体的承受极限。 他现在算是堪堪有宗师级别的速度力量。 问题在于。 他的力量不持久。 夏凡借给他的真气是用一分少一分。 用完之后他就打回原型了。 不过也够了。 就算刘昭义亲自前来。 石飞都能勉强支撑个一二十招。 “时间紧急!去吧骚年!拯救世界就靠你了!” 夏凡随手推了一下石飞道。 “那前辈您呢?” 石飞扭过头看向夏凡忐忑道。 “我会在暗中观看你的表现的!” 夏凡给他伸了个大拇指道。 “那……前辈,晚辈这就先去了!” 石飞郑重朝夏凡拱了拱手。 下一刻。 石飞便大步走出牢房。 他来到段宗弼的牢房前,抬起一掌便击在厚重的铁门上。 嘭—— 一声巨响。 铁门直接让石飞给击飞了出去。 “这……” 石飞目瞪口呆地看了眼拍飞的铁门,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谁!” 处于浅层昏迷的段宗弼瞬间都惊醒了过来。 “段前辈!晚辈来救你出去了!” 石飞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便朝着墙边瘦骨嶙峋的段宗弼道。 “家伙是你?你怎么……” 段宗弼瞪大双眸,惊愕地看着浑身洋溢着恐怖气势的石飞道。 “段前辈,来不及解释了,赶紧和晚辈逃吧。” 石飞话不多说,直接拉起段宗弼背在了身上,径直便朝着地牢错综复杂的道路走去。 “走!随我逃出去!” 每经过一个牢门。 石飞都会一掌拍开牢门,朝着里面关押的人急忙喊道。 如果对方身上束缚着锁链,他一把便用力给扯断了下来。 尽管牢房里得到石飞拯救的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可强烈的求生欲使得他们纷纷都挣扎着逃了出来,同时紧随着石飞的身后。 途中遇到闻讯赶来的巡逻守卫。 石飞直接隔空挥出一掌,狂暴的真气瞬间便将守卫给击飞昏迷了过去。 “谢兄!你听到了什么?” 被锁链束缚在墙面上的卢少阳猛地睁开眼睛道。 “有人在交手!” 一旁同样拷着枷锁的谢临渊神情凝重道。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卢少阳惊疑不定道。 “不知道。” 谢临渊奋力挣扎起身,朝着墙端的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赵姑娘,你们都听到了吧?” “是的谢公子。” 隔壁传来了赵青桐清冷的声音。 “难道是师父来救我们了吗?” 紧接着黄婉儿惊喜地叫出声来。 “师父?!莫非……” 卢少阳闻言猛地想起了什么。 嘭—— “你们没事吧?没事就赶紧和我逃出这里。” 没过多久。 卢少阳与谢临渊牢房的铁门突然拍开。 只见一个身上背着人,相貌憨厚的年轻人匆忙闯了进来,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对方便熟练地扯断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谢临渊看清来人,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你?!你怎么也让人关到这里了?” 石飞见到谢临渊,很快便想起了对方是谁。 “那位大人也来了吗?” 谢临渊瞬间情绪激动道。 “那位大人?!什么大人?!别说这些了,赶紧和我逃吧。” 石飞脑子一蒙,也没有想太多,旋即便迅速离开朝着下一个牢房奔去。 又是熟悉的崩裂声。 然后。 里面又传来了熟悉的惊呼。 “怎么是你?!” 此时此刻。 救人心切的石飞都要晕头转向了。 前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地牢里关押着这么多“熟人”? 如果夏凡能听见他的心声兴许会吐槽一句。 缘,妙不可言。 这些原本便是你命中注定该遇上了的人。 第二十一章 剧本 “各位,闲话稍后再叙,当务之急还请跟着在下赶紧逃出这里吧。” 石飞只是短暂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在迅速解开赵青桐等人身上的锁链后,立刻火急火燎地转身离开,朝着下一个牢房奔去。 随着石飞在地牢里救出的人愈多,他的身后都紧随着不下二十来个人。 没办法。 谁让在场中人都功力尽封,一旦遇到地牢中闻讯赶来的守卫根本都毫无反抗之力。 因此他们必须依靠石飞这个唯一现存的即战力方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何况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如今的石飞功力惊人,浑身都散发着澎湃恐怖的力量气息。 这根本不是朝元境武者具备的实力。 换而言之。 他的功力很可能都已经踏入了宗师的门槛。 在一个宗师的庇佑下。 他们脑子有问题才会舍弃对方独自逃生。 地牢很大。 同时内部的构造又错综复杂。 有好几次晕头转向的石飞都不慎走错路兜回了原点。 再者。 石飞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以至于地牢内涌入的守卫都愈来愈多,或许要不了多久,闻听消息的刘昭义都会亲自前来镇压。 “石少侠,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石飞熟练地用掌风拍飞开眼前拦路的守卫后,耳边顿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姑娘请说。” 石飞下意识回过头,旋即便见到面带憔悴眼神却依然冷静的赵青桐。 “石少侠,救人之事可否暂缓?眼下关头我们必须尽快寻找离开地牢的出路,否则一旦引来刘昭义的出手拦截,我等便再无逃出地牢的可能。” 赵青桐当即直言不讳道。 “她说的没错。” 谢临渊闻言走出一步,目光紧盯着石飞道。 “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刘昭义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师!以你现在的状态对上他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跟着石飞逃跑的期间。 谢临渊的心神注意自始至终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随着他不断的出手。 体内的真气都开始渐渐消弱。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石飞可能是使用了什么激发潜能的秘术,又或者是有人暂时强行拔高了他的实力。 “家伙,听他们的,救人不必急于一时,以免最后因失大。” 趴在石飞背上的段宗弼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子愚钝了。” 石飞深吸口气道。 “我们现在便开始寻找出路吧!” “石少侠,走那边。” 赵青桐忽然艰难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姑娘已经知道出路在哪了吗?” 石飞面露愕然道。 “根据我们之前走过的路段以及守卫出现的方位,在下对这里的地形情况都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赵青桐毫无隐瞒道。 “好!那就拜托姑娘指路了!” 石飞惊喜道。 很快。 在赵青桐的指引下。 众人在宛如迷宫的地牢里都渐渐看见了出路的曙光。 因为愈是接近出口道路愈少,而且拦路的敌人也愈来愈多。 在途径一个牢房前。 石飞随手拍开了牢门。 虽然他知道现在并非是耽搁时间的时候。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拍开路上见到的牢房铁门,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谁?” 熟料他这次刚拍开牢门。 牢房内便传来了一声少女的惊呼。 “是灵儿妹妹!” 紧紧依偎在赵青桐身旁的黄婉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 “姑娘!在下石飞,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赶紧和我们逃吧。” 当石飞见到牢房内身无束缚清雅绝尘的白灵儿后,连忙顾不得其他招呼了一声,紧接着便转身离开继续朝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师姐,我去帮下灵儿妹妹,你们先走吧!” 这时候,黄婉儿松开紧拽着赵青桐的手急忙道。 “在下便与师妹一起留下看顾她们。” 卢少阳牵着许萍儿借机上前道。 “好!” 赵青桐看了眼黄婉儿,又看了眼卢少阳。 二话不说。 她便朝石飞追了上去。 “灵儿妹妹,你没事吧?!” 牢房内。 黄婉儿一进入牢房便冲上前抱住了稀里糊涂的白灵儿。 “婉儿姐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灵儿顿时手足无措道。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灵儿妹妹,你只要知道有人救我们出去了。” 黄婉儿一脸激动地说着,拉着白灵儿便要往牢外走去。 “等等!还有一个人。” 白灵儿却突然脚步一滞焦急道。 “还有谁?!” 黄婉儿一听,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牢房里扫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 在角落处还躺着一个女孩。 “灵儿妹妹,她是谁啊?!” 黄婉儿顿感疑惑道。 “她叫姜水儿,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的侍女,可是她却受到了我的连累……” 白灵儿精致的脸上都流露出一抹哀伤之色。 “是她?!” 卢少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牢门前。 “两位姑娘,她便交给我们师兄妹照顾吧,你们赶紧跟上前面的人吧,不然来不及了。” 说着。 他便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了角落,伸手直接拉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姜水儿背在了身后。 “感谢卢少侠了!” 黄婉儿连忙朝卢少阳拱了拱手,再次拉起白灵儿向着外面奔去。 “师妹,我们走吧。”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向许萍儿点了点头。 两人才一步一趋地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 石飞等人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台阶。 但奇怪的是出口处却没有了一个守卫。 沿着长长的石梯向上心翼翼地走去,不多时,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厚重的石门。 他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石门。 反而是朝着身后的众人来回看了一眼。 “诸位心了。” 话落。 石飞轻轻将背上的段宗弼放了下来,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石门。 一道道光线瞬间透过敞开的石门照射了进来。 “你们逃不了的。” 谁知石飞看清石门后的情况后,整个人都为之一愣。 只见眼前有一个魁梧奇伟的男子背负双手,神情冷漠地盯视着石飞,而他的周围则尽是无数携刀佩剑杀气腾腾的精悍手下。 “你是刘昭义?!” 石飞猛然想起了什么。 “没想到褚洪与刑徒会出现了疏漏,居然差点让你一个无名卒坏了本尊的好事!” 刘昭义面无表情地端详着石飞道。 “你体内的真气有点古怪。” “刘昭义!你们魔宗的阴谋已经彻底败露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石飞故意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怕?! 他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夏凡前辈现在肯定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他们。 一旦自己遇到危险。 他相信夏凡前辈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败露?!笑话!”刘昭义语气不屑道。“你以为你们今日能逃脱出本尊的手掌心吗?” “哼!爷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这又如何呢?”石飞活动起拳脚,一脸讥嘲地说道。“而且你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 刘昭义眉头一皱。 “你忘了吗?如今桑水县可是汇聚了大量为盗天决而来的江湖中人……”石飞摇头晃脑道。“你说,如果我高呼一声……” 刘昭义闻言脸色一变。 可惜未等他及时作出反应,下一刻石飞便已经深吸口气仰天怒吼起来。 “盗天决落在了刘昭义手里,大家快来抢啊!” 这一吼顷刻间响彻了整个桑水。 “子找死!” 刘昭义再也忍不住怒极出手了。 “我会拼死拖住刘昭义,你们赶紧趁机逃跑!” 面对眨眼及至的刘昭义,石飞下意识根据身体的本能反应迎上了对方挥来的拳头。 嘭—— 两拳相交之下。 从中爆发的强烈气浪直接横扫了周围的人群,猝不及防的人群纷纷倒飞吐血,连带着附近的亭台楼阁都摇摇欲坠呈现出倾塌的迹象。 这一拳几乎消耗了石飞体内的大半真气。 因为他根本不敢留手。 深怕自己挡不住刘昭义一招便当场殒命。 毕竟宗师的威名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尤其是原来见识过夏凡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后,他对所谓的宗师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因此都变得更加心怀畏惧。 只是他没有想到。 他仓促还手的一拳竟然直接把刘昭义给打飞了,反而自己却在地上踩了两个深坑。 “我有这么强吗?” 石飞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撞飞入一间间屋舍的刘昭义喃喃自语道。 不对!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趁现在快逃!” 他紧忙朝着石门后喊了一声,身体猛地弹射向刘昭义飞出的方向。 门后的众人听见后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没有敢于第一个走出石门。 要知道他们同样感受到了刚才石飞与刘昭义初次交锋下产生的恐怖余波,庆幸他们都躲在石阶通道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可问题在于功力尽封的他们一旦逃出去,势必会直面宗师间的交手,一不心便有丧命的可能。 “一群懦夫!” 这时候。 石阶后有个颤颤巍巍的削瘦人影不断奋力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步履蹒跚地朝着石门外走去。 “这是周烈?” “霸刀门的周烈?” “呵,他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烈啊!” 众人都渐渐认出了推开他们的人。 “周前辈,晚辈和你一道出去。” 门后。 赵青桐神色沉凝地朝走来的周烈拱了拱手。 “我也和你们一道出去。” 一旁的谢临渊不甘示弱道。 他同样认出了周烈。 这个当初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如今看他的模样比自己不知凄惨了多少倍,然而哪怕沦落至此,他都依然傲骨铮铮桀骜如斯。 他和周烈有仇不假。 但他更不想让人看轻自己。 “呵,是你?”周烈目光锐利地看向谢临渊道。“还算有点骨气,怎么?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如果我要杀你只会堂堂正正取你性命。” 谢临渊冷哼道。 “但你等不到那天的。” 说完。 周烈硬撑着频临极限的身体大步迈出了石门。 此时此刻。 石飞与刘昭义的交手已经根本看不清人影,唯有四周的建筑物不断崩塌破碎的震天响动。 不少闻听到石飞之前吼声赶来的江湖中人都远远看着刘昭义荡起漫天烟尘的府邸,根本不敢有丝毫的靠近。 “如此烈度的战斗……” “宗师……” “怎么可能?!” “圣女的气息便在里面。” 人群之中。 头戴斗笠面纱的罗素青忽然冷冷道。 “老夫和你走一趟吧,或许老夫的徒儿也在里面。” 罗素青的身旁有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沉声道。 嘭—— 又一声剧烈的震荡响起,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在刘昭义府邸之际,没人发现人群已经少了罗素青与老者的身影。 要死要死要死! 爷要不行了! 随着体内真气的飞快流失,早已经全面处于下风的石飞已经完全不再是刘昭义的对手,若非他一直死死采取着守势,恐怕早都让刘昭义给打死了! 偏偏在他陷入险死还生的绝境下。 夏凡却始终没有出手。 这让石飞都不禁在心里开始哀嚎! 前辈快出手啊! 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死吧!” 刘昭义更是看出了石飞的虚弱。 当石飞喊出盗天决便在自己手里后,刘昭义便已经明白大势已去。 只要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杀光所有人,地牢里的秘密便会彻底暴露出去。 因此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现在只想泄愤杀死这个破坏了自己好事的子! 可惜这个子就和泥鳅一样油滑。 他在实力减弱后便开始有意识地到处逃窜,根本不敢再与自己正面交锋。 每当他想去截杀地牢里逃出的人。 这子又贴了上来死死缠住自己。 终于。 他在故意诱使石飞前来纠缠自己的时候。 早有准备的刘昭义直接抓住了石飞的破绽,猛烈地使出了一记犹如排山倒海的掌力。 避无可避地石飞不得不耗尽最后的真气拼命阻挡,可是整个人还是撞破了无数屋舍重重飞了出去。 噗—— 等他挣扎起身之际,口里都吐出一大口鲜血,而真气耗尽的后遗症旋即爆发,浑身都没了半点力气瘫软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原来不过是一个区区开窍境的杂碎!” 刘昭义如影随形地出现在石飞面前,他俯视着地上气息奄奄的石飞,面容异常狰狞地抬起手。 谁知这手一抬。 刘昭义眼神惊恐地发现。 一股突如其来的真气射入了自己体内,瞬间封锁住了他的经脉气血。 随后。 又是数根银针射入了他的后背。 “咦?他怎么突然不动了?” 耳边响起了一个老者的惊疑声。 倒在地上的石飞在闭上眼睛那一刻。 他看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映入了眼帘。 不是前辈。 但刚才…… 好像是前辈终于出手了。 “搞定收工,这样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暗中的角落。 收回手的夏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赶来的老家伙疑似卢少阳的师门长辈。 他不会伤害石飞,反而在得知石飞救出自己的徒子徒孙后还会为他救治。 罗素青去了地牢寻找白灵儿。 也就是说。 她们同样欠了石飞一个人情。 再加上地牢里逃出来的人。 如此一来。 不知有多少人承受了石飞的恩惠。 而且一旦地牢秘密暴露,石飞无疑会名声大噪,同时吸引来魔宗以及各方的注意。 虽然这其中的过程太过蹊跷,魔宗方面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但怀疑就怀疑吧。 只要他伪装隐藏得够好,谁都别想查不到自己的行踪下落。 何况。 他的目的是让石飞的命运重回正轨。 在没有完成这件事前,他根本无心理会其他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指向 “不得了不得了!粗大事了!” 长福客栈。 夏凡正在坐在二楼雅间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看着楼下乱哄哄的大堂。 毫无疑问。 当刘昭义失手被擒,地牢的秘密随着逃出i的人群暴露出i后,瞬间如同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水面激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这场面简直就像前世里网络的大型吃瓜盛宴一样,基本上滞留在桑水县的江湖中人各个都在激烈讨论这件事情,以至于他们原本的目标盗天决都几乎抛在了脑后。 毕竟传闻刘昭义府上曾爆发了宗师之战,凡是在场观摩过这场战斗的江湖中人无一不信誓旦旦表示,他们绝对没有看错。 倘若不信大可前i如今满目疮痍大半都化为废墟的刘昭义府邸,亲自感受下宗师之战的恐怖破坏力。 据说刘昭义本人便是这场战斗的主角之一。 但他却让人击败生擒了。 能击败宗师的只有宗师。 至于大宗师。 没人敢去想,因为任谁心里都明白高高在上的大宗师不可能会轻易涉足江湖。 何况如果真的是大宗师出手,何至于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也就是说。 即便盗天决真的在刘昭义手里,最后都会落入另外一个宗师手中。 这些江湖中人都有自知之明。 倘若对手是宗师之下。 他们或许尚有一搏之力。 可宗师的话? 难道他们还想重演上一次清屏山的旧事吗? 所以彼此都默契地遗忘了盗天决这回事。 再加上后续流传的劲爆消息,哪还有人有多余心思去关心盗天决。 万一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岂不是说他们的宗门帮派里都可能隐藏着魔宗的内应?这可是比盗天决都更重要的事情。 “公子,这便是您之前发现的情况吗?” 柳莺莺乖巧地坐在夏凡的身旁,时不时体贴入微地给他端茶倒水。 闻听着周围嘈杂议论的声音,联想之前夏凡种种古怪的表现,心细的柳莺莺都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很意外是吗?” 夏凡嘴角含笑道。 “公子,这已经不止是意外这么简单了,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势必会在江湖中引发轩然大波的。” 柳莺莺笑容勉强道。 “但这与我们有关系吗?” 夏凡不以为意道。 “……没有。”柳莺莺沉默片刻道。“可莺莺却有一点想不明白。” “说。” 夏凡随口道。 “既然公子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可公子为何还要插手此事呢?” 柳莺莺秀眉轻蹙满是疑惑道。 她又不是傻子。 身为柳红袖精心培养的徒弟,而且又在风尘中打滚历练过,这样的女子如何会与纯真沾边。 她只是外表看着温顺乖巧,可实际上粉切黑的可能性极大。 但在夏凡面前。 她却不敢有丝毫造次。 谁让夏凡是超尘脱俗的大宗师,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 别说是她了,就算连她师父柳红袖都照样诚惶诚恐,深怕稍有差错便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如果换了一般人,或许早都让她们师徒俩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这段时间以i,柳莺莺未尝不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夏凡的底线。 可惜夏凡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因为他太古怪了。 言行举止古怪,思维更古怪。 有时候你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想法。 正如桑水一行。 夏凡曾言自己是i找人的,谁知道后面会牵扯出了刘昭义与魔宗之事。 而柳莺莺根本不相信这与夏凡没关系。 可他不说。 柳莺莺有什么办法? 撒娇吗?说不定转眼对方就赏了她一记爆栗。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对方就是个软硬不吃任由自己喜好胡i的混蛋! “我只是在验证一些事情罢了。”夏凡漫不经心地说道。“柳莺莺,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命运吗?” “命运?!” 柳莺莺脑子一蒙。 怎么无缘无故地又扯到命运去了? 对此她心里唯有苦叹。 自己果然是跟不上对方莫名其妙的思路。 “换句话说,你相信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早已命中注定的吗?” 夏凡摩挲着茶杯的边沿,目光出神地看着竖立在茶面上的茶梗道。 “莺莺不知道。” 柳莺莺如实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就想验证一下自己在某方面的猜测。” 夏凡笑了笑,旋即似在自言自语道。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既无趣又有趣了。” “公子此话何意?请恕莺莺愚钝不解……” 柳莺莺稀里糊涂道。 “不解就不解吧,反正知道了对你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夏凡心不在焉道。 有时候想得愈多,烦恼愈多。 问题是有些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很难不让他胡思乱想。 巧合一次两次是巧合。 但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何况当这些巧合都有迹可循后,结果要么是人为的刻意安排,要么是所谓命运的注定。 又或者是两者结合阴差阳错导致的结果。 因此夏凡想要知道。 这算是蝴蝶效应,还是冥冥中真有命运操纵着一切。 如今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后续就要看石小飞的表现了。 反正未i的一段时间里。 他都会静静看石小飞的表演,是否会如同自己猜测的一样走上一条本该属于自己命运的道路。 如果猜错了…… 嗯。 猜错就猜错吧,就当石小飞欠自己的人情已经还了。 …… “……我这是在哪?” 当石小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下意识便观察起周围陌生的环境。 “石少侠你醒啦?” 负责照料石小飞的卢少阳闻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便赶了过i。 “请问你是?” 石小飞面露疑惑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年轻男子道。 “在下卢少阳!” 卢少阳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 “石少侠,难道你忘了我们可是知交好友吗?” “咳咳咳……” 石小飞在听见对方的自我介绍后,那张憨厚苍白的脸上都浮出一抹尴尬的红晕,身体都忍不住剧烈咳嗽起i。 “石少侠,放心吧,关于这件事情在下已经替你隐瞒了,所以除了在下师父师妹以及王焕兄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卢少阳连忙运功平稳住石小飞的气息,同时不忘宽慰了一句。 “卢少侠,抱歉……在下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假装与你们相识。” 石小飞仍旧感到不好意思道。 “石少侠,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位前辈安排的吧?” 卢少阳突然看似不经意地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 石小飞当即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i不由讪讪笑了一下。 “石少侠你忘了吗?毕竟你和那位前辈的关系凡是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何况你会假装成我们的好友一事本身便蹊跷不已,再加上你后i竟然能与刘昭义短暂交手不败,这已经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 卢少阳轻声解释道。 “最重要的是你在昏迷期间还无意识地叫了好些次前辈……” “卢少侠,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瞒你,这一切确实是前辈特意安排的。”石小飞顿感无奈道。“不过卢少侠,前辈曾嘱托我切勿暴露他,所以还请卢少侠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当然!在下哪敢会无缘无故违逆了那位前辈。”卢少阳闻言苦笑道。“但在下却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何那位前辈要借你的手i揭穿刘昭义与魔宗的阴谋呢?” “好像是前辈不想引人注目……” 石小飞含糊其辞道。 “在下明白了。”卢少阳轻叹口气道。“高人行事确实是我等凡夫俗子不能了解的。” “对了卢少侠,关押在地牢里的人都平安救出i了吗?” 石小飞猛然想起道。 “当然,这次可多亏了石少侠与那位前辈,地牢里的人都救出i了,现在他们都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养伤,只等着你苏醒前i感谢呢。” 卢少阳微笑道。 “还有石少侠不必与在下客气,以后我叫你小飞或者石兄弟,你叫我少阳或者卢兄,以免到时候不慎穿帮了。” “好的卢少……不对,卢兄!” 石小飞舒了口气连忙改了称呼。 “小飞……”卢少阳笑盈盈道。“说起i这并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不是第一次见面?” 石小飞瞬间迷糊道。 “小飞,你可还记得州荒郊野外的那间客栈了?” 卢少阳提醒道。 “原i是你……” 石小飞略作思索,脸上都浮现处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我说怎么看卢兄有点面熟。” “嘿嘿,那会石兄弟可是威风得紧呢,当时我和师妹与王焕兄见了客栈内的场面,立马便心生警惕急忙转身离开了。” 卢少阳忍不住笑出声道。 “如此说i,我和卢兄你们还真是有缘呢。” 石小飞赧然道。 “小飞,还请恕我冒昧问一句,那位前辈现在应该还在桑水吧?”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卢少阳再次偷偷摸摸地小声问道。 “应该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石小飞苦思冥想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让刘昭义重伤后,前辈似乎出手阻止了刘昭义对我痛下杀手。” “原i如此……” 卢少阳若有所思道。 怪不得师父之前曾说,刘昭义当时的情况有些古怪。 只是师父在生擒刘昭义后。 刘昭义却一直闭口不言,至今都处于严密的看押之中。 至于赤水帮的其余帮众早在变故发生之后便已经作鸟兽散,当初偷袭抓了自己的褚洪都不知所踪。 “卢兄,有什么问题吗?” 石小飞见卢少阳陷入沉思后不由疑惑道。 “没有,只是我刚才在想一些其他的问题。” 卢少阳回过神道。 “什么问题?” 石小飞好奇道。 “魔宗的阴谋。” 卢少阳忽然神色凝重道。 “……”石小飞同样脸色一变道。“没错!魔宗这回图谋甚大,倘若不及时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到时候整个江湖恐怕都要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了。” “或许已经迟了。”卢少阳面露苦色道。“我从师父那边得知,魔宗这次的布局至少有数十年之久,即便消息散播出去后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 石小飞惊愕道。 “小飞,我问你,如果消息散播出去后会在江湖里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卢少阳不答反问道。 “各个宗门帮派当然都会开始排查魔宗内应以防不测啊!” 石小飞不假思索道。 “不,你想得太简单了。”卢少阳叹道。“一旦消息散播出去,只会让整个江湖更加人人自危,深怕让自己的仇敌打上魔宗的标签,假如魔宗的内应趁机在背后煽风点火,你觉得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团混乱。”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是的,江湖只会更加混乱,事实上魔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卢少阳摇头道。 “难道大家就只能看着魔宗的阴谋得逞吗?” 石小飞心有不甘道。 “小飞,自百年前阴阳宗攻灭神剑山庄以i,魔宗似乎便彻底偃旗息鼓,往后江湖里都很少有关于魔宗的传言……” 卢少阳平静叙说道。 “因此这百年i谁知道魔宗的具体情况?谁又知道魔宗之人的具体行踪下落?是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我们想要消灭魔宗这个根源都无从下手……” “……” 石小飞神色黯然下i。 片刻。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阴店!” “阴店?” 卢少阳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叫出声的石小飞道。 “没错!就是阴店!或许我们能从阴店下手得知魔宗的情况……” 说着。 石小飞便急忙将自己当初与夏凡在阴店的遭遇告诉了卢少阳。 “如此说i,之前你和前辈在阴店见到的那些笑脸面具人都是这些年i投靠魔宗的内应,而阴店则是提供给他们秘密聚集的场所……” 卢少阳精神振奋道。 “只要我们沿着阴店这条线索查下去,迟早隐藏在幕后的魔宗都会浮出水面!小飞,此事干系重大,还恕我离开片刻,我现在便去把这件事情告知给师父……” 第二十三章 先见 阴店。 一个隶属于阴阳宗从事死人买卖的组织。 当初夏凡便带着石小飞主动闯入阴店,最后大发神威剿灭了阴店内的成员。 问题在于。 阴店真的只是一个杀手组织吗? 至少曾与夏凡交谈的神秘面具人并没有给予正面的回应。 由始至终。 整个阴店都笼罩在一个神秘古怪的氛围里。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 阴店的存在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正如卢少阳猜测的一样。 兴许。 阴店的成员很有可能会是这些年来投靠魔宗的内应,而阴店则是提供给他们聚集密议的地方。 因此无论他们的猜测正确与否,他们都不可能忽略掉这条重要的线索,毕竟阴店本身便涉及到魔宗分支的阴阳宗,顺藤摸瓜之下难保不会有其他发现。 但阴店历来踪迹难寻。 不是所有荒郊野外的客栈都是阴店,但阴店却极有可能隐藏在其中。 上次夏凡与石小飞能遇到阴店纯属运气。 倘若那天并非阴店成员聚集的日子,或许他们遇到的便是一间看似寻常的普通客栈。 只要阴店没有升起标志性的青色灯笼,那么阴店便与普通客栈毫无区别。 如此一来。 谁又能准确辨别出真正的阴店? 然而事在人为。 石小飞相信。 在有着众多救出来的江湖同道帮助下,他们必然能查到真正的阴店下落。 现在。 躺在床上养伤的石小飞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给夏凡,奈何夏凡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现身与自己相见。 “师父!” 这时候。 卢少阳神色匆匆地闯入了一间屋子里,而屋里有位老者正在认真检查着一个枯瘦男子的身体情况。 “少阳,何事如此慌张?” 老者头也不抬地说道。 “师父,石少侠醒了……”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枯瘦男子,这不是之前石小飞背出来的那个人吗? 不过至今为止对方都未曾自报家门,只言自己姓段。 “你体内的经脉窍穴皆以伤及根本,即便老夫已经帮你打通了各处淤塞的气血,可却再也难以恢复如常了……” 老者恍若充耳不闻般看着眼前的枯瘦男子摇了摇头道。 “事实上老夫能捡回这条命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枯瘦男子神色平静道。 “可惜了。” 老者语气中都流露出一丝遗憾与惋惜。 “劳烦曲神医了,老夫暂且先行告退了。” 说着。 枯瘦男子起身朝老者郑重拱了拱手,旋即便干脆利落地朝着门外走去。 “师父,他是……” 等到枯瘦男子走远后,卢少阳立刻上前谨慎恭敬道。 “一个不幸陨落的宗师。” 老者轻叹口气道。 “他是宗师?” 卢少阳闻言瞬间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确切的说,曾经是。”老者怅然道。“如今他已经伤及到了根本,尽管境界还在,可实力却已经掉到了朝元境,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与实力只会愈来愈差,或许要不了五年,他便会腑脏衰竭而死。” “……师父,您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身份吗?”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老夫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老者淡然道。“但既然他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说明他并不想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打听了,往后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的。” “是的师父。” 卢少阳一副谨遵教诲的模样道。 “石少侠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老者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回禀师父,石少侠的身体已经无碍,只需休养些时日便能恢复过来。“ 卢少阳如实道。 “他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老者微笑道。“如今他周身经脉都已经让高人打通拓宽,这无疑会给他日后的修行提供极大的便利。” 身为百花谷的六大执事之一。 曲河风如何瞧不出石小飞身体的端倪。 这分明是有宗师级别的高人曾给他真气惯体,在强行拔高他实力同时还顺便打通拓宽了他体内的经脉。 尽管医术精湛的曲河风同样能办到这点,但他却很难像对方一样轻松写意地办到。 接合之前刘昭义出现的异状。 当时曲河风很快便猜测有人在暗中保护这个小子。 这个人是谁? 曲河风从卢少阳处了解石小飞的情况后便已经有了猜测。 夏凡。 这个最近名震江湖来历神秘的大宗师。 “师父,刚才徒儿通过与石少侠的交谈……” 卢少阳没有耽搁,连忙向曲河风述说了来意。 “阴店吗?” 曲河风默默听完后若有所思道。 “少阳,关于此事最好暂且保密,以免人多口杂泄露了风声,到时候师父自有打算。” “是的师父。” 卢少阳面色凝重道。 “老夫有些事要去罗长老那边一趟,少阳要一起去吗?” 说着。 曲河风便准备动身离开屋子。 “当然!”卢少阳立刻道。“毕竟徒儿也有些事情想要询问她们。” 自石小飞重伤昏迷,曲河风与罗素青出面后很快便稳定了在场的形势,尤其是曲河风自报家门,大部分从地牢中逃出来的江湖同道都把曲河风当成了主心骨。 在曲河风的建议下,他们一行人都把赤水帮旗下的产业当成了疗伤的地方。 而曲河风负责给他们治疗,罗素青则负责给他们拔除蛊虫。 两相配合下。 没几日便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罗长老,老夫曲河风求见。” 片刻。 曲河风领着卢少阳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进来吧。” 罗素青冷漠的声音随之响起。 踏入院落的那一刻,卢少阳却表现得异常谨慎。 他可是非常清楚。 罗素青之前便警告过所有人,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踏入这个院落,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熟知对方身份的卢少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要知道她可是巫毒教的长老,掌握的蛊虫可谓是防不胜防,曾经卢少阳便不慎中招过,若非罗素青没有杀意,当时卢少阳便可能一命呜呼了。 哪怕他身边现在有师父庇护,可卢少阳依然本能地生出了警惕之心。 “罗长老近来可好?” 燃烧着炭火的温暖屋子里。 曲河风微笑朝着堂间的罗素青拱了拱手道。 “曲执事不知有何贵干?” 罗素青伸手示意曲河风落座后,那张冷艳的精致面容始终不带有一丝情感。 “罗长老,老夫听闻罗长老如今已经尽数拔除了在场江湖同道脑内的三尸蛊虫,所以特意前来想要问罗长老一声,不知罗长老准备何时返回南疆?” 曲河风慢条斯理道。 “劳烦曲执事关心了,我已经准备明日便带着圣女返回南疆。” 罗素青语气漠然道。 “明日?” 曲河风略感惊诧道。 “迟则生变。” 罗素青言简意赅道。 “罗长老可是担忧巫神宗的人?” 曲河风眉头一皱道。 “曲执事,你我都应该清楚,这次圣女叛逃不止事关巫神宗。”罗素青目光灼灼地盯视着曲河风道。“倘若我等再不及时赶回南疆,南疆的乱局都会愈演愈烈……” “老夫明白了。”曲河风沉吟片刻道。“但罗长老是否能在桑水继续多留几日,待老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老夫便一同随罗长老前往南疆,如此路上都能有个照应。” “感谢曲执事的好意,但我意已决。” 罗素青坚持道。 “罗长老,您太冒险了。” 对此。 曲河风都不免叹了口气。 “……” 可罗素青却闭口不言。 “罗长老,晚辈有一事还望您能解惑!” 卢少阳见气氛有些沉默凝固后,适时站出来朝着罗素青恭敬作揖道。 “什么事?” 罗素青的目光渐渐落在卢少阳身上道。 “晚辈想要知道,数月前晚辈死去的好友是否与贵教的圣女有过接触?” 卢少阳鼓起勇气道。 “没有。”谁知罗素青果断否认道。“我之前已经问过圣女,但圣女告诉我,数月前她并不在桑水,也就是说,当时可能是有人误导了我追踪到了桑水。” “不是圣女?!” 卢少阳讶异道。 “少阳!”曲河风轻斥了卢少阳一声,旋即朝着罗素青道。“还请恕小徒无礼了。” “不碍事,因为我同样好奇,当初与巫神宗合作误导我的人是谁!” 罗素青不以为意道。 …… “咦?谢兄,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你上哪去了?” 长福客栈。 当坐在二楼雅间的夏凡见到大堂处阴沉着脸走进门的谢临渊后,立刻热情地朝他招呼了一声。 “陆兄还没有走吗?” 谢临渊抬头朝着夏凡微微点头示意,不多时他便径直上楼坐到了夏凡的对面。 “如今桑水发生了如此热闹的事情,在下如何会一走了之呢?”夏凡笑嘻嘻地说道。“不过看谢兄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在下心里却有些烦恼罢了。” 说着。 谢临渊朝着楼下走动的小二喊了声。 “小二,上两坛好酒。” “谢兄这是要借酒消愁?”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临渊道。 “其实我一向不喜饮酒。” 谢临渊沉声道。 “能让一个不喜饮酒的人想要饮酒,看来谢兄的烦恼非同寻常啊!”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此前我和陆兄说过,我此番前来桑水是为了寻一个人。” 谢临渊道。 “那人呢?” 夏凡问。 “我知道他如今很可能便在桑水,可惜对方似乎却不愿现身。” 这会儿。 小二已经提了两坛酒走了过来。 而谢临渊从对方手里拎过酒,随手便将其中的一坛丢给了夏凡,自己则拍开酒封豪饮了一口。 “本来我并不打算放弃继续寻找这位高人,奈何家中却突然给我发来了急信,倘若我此时再不回去,家中老小唯恐会有性命之危。”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凡有意无意地问道。 “不清楚。” 谢临渊又灌了一口酒,随手抹了抹嘴巴道。 “所以我也借这坛酒顺便来和陆兄告个别。” “谢兄珍重。” 夏凡拿过一个碗给自己倒满了酒,朝着谢临渊示意后一饮而尽。 而谢临渊饮完坛里的酒向夏凡拱了拱手,起身离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 谢临渊从房间走出,大步朝着客栈外走了出去。 “公子,刚才莺莺好像看见了谢公子。” 谢临渊走后不久,柳莺莺便脚步匆匆地返回了客栈,她来到夏凡身边,面露疑惑地说了一句。 “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夏凡摇晃着手中的酒碗若有所思道。 “回禀公子,莺莺已经安置好了那位王公子,要不了多久卢公子那边便会收到消息了。” 柳莺莺连忙说道。 “回房收拾下行李,等会我们便离开桑水!” 夏凡摇了摇头道。 “现在就走?” 柳莺莺顿时呆怔道。 “是的,师士真担心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 夏凡自顾自道。 本来他只是和谢临渊随意招呼一声。 可没想到会从谢临渊的口里得知他有急事归家的消息。 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 若无紧要大事,他肯定会留在桑水挖地三尺也要把自己找出来。 偏偏这时候他却要走了。 尽管谢临渊没有明说,可夏凡心里都有了猜测。 或许。 有人要对神剑山庄满门斩草除根了。 他可是非常记得师士真临时前说过的话。 他说。 在他死后。 神剑山庄的后人便会难逃一劫。 当时他还非常奇怪。 明明灭掉神剑山庄的是你们魔宗,反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保留庇护了神剑山庄最后的血脉。 甚至死前都念念不忘请求自己。 如此重情重义的行为实在与师士真的身份充满着强烈的违和感。 这就像吃羊的狼变成了恪尽职守的牧羊犬一样。 但夏凡既然答应了师士真的请求,如今谢临渊家中有难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这次他准备速战速决了。 毕竟谢临渊不是石小飞。 他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正巧他还可以转移一下魔宗的视线,方便石小飞的行事。 意图斩草除根的会是魔宗之人吗? 他心里想着。 倘若有宗师出马的话,也不知道这次会是哪个幸运儿会落入自己手中呢? 第二十四章 漩涡 在缺乏现代交通工具的古代。 大冬天里基本上鲜少会有人出门远行。 江湖中人算是一个例外。 一方面是身负武功的他们在身体素质上远超常人,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既有钱又有闲的关系。 当普通百姓都在为温饱苦苦挣扎的时候。 没有这方面顾虑的江湖中人自然会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古代的江湖中人与现代的富家子弟差不多。 普通人在为车子房子票子拼命努力奋斗的时候,而富家子弟却往往有着更多选择的人生追求。 套用马洛斯需求层次理论。 两者从一开始的起始点便不同。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很多人一生都在前往罗马的路上,但有的人却直接出生在了罗马。 这些事情是没道理没公平可讲的。 而谢临渊便同样是这么一个人。 尽管神剑山庄早已在百年前灭于阴阳宗手里彻底没落,但狡兔有三窟,如此浅显的道理神剑山庄不可能不明白。 再加上师士真的暗中庇护,神剑山庄仅存的后人光是凭借神剑山庄留下的丰厚遗产便能安享不知多少辈的富贵。 奈何神剑山庄却始终没有忘记祖辈的荣耀与魔宗给予的耻辱。 出生在如此环境下的谢临渊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简而言之。 在谢临渊的家族长辈眼里,谢临渊就是振兴神剑山庄的工具人,谁让他是家族里唯一的男丁。 位于秦州与戌州边界的青松县。 谢临渊用了三天的时间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途中他非常谨慎。 每到一地他都会投宿于当地的客栈,然后前脚进后脚便伪装成另一幅模样离开。 若非夏凡锁定了谢临渊的气息。 说不准还真跟丢了这小子。 直至抵达青松县。 这小子又故技重施,只不过他这次却没有离开县城。 他在入住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后,竟然直接从客房里隐藏的密道悄悄出现在了百步开外的一间普通民宅里。 经过数番的兜兜转转。 最终他消失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之中。 “少爷,您可回i了。” 府邸内的一间偏房。 谢临渊刚从密道里走出,耳边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关老,家中到底出了何事急着招我回i?” 谢临渊随手拍打了一下身上沾染的尘土,面色凝重地看向眼前精神矍铄的老者道。 “少爷,最近县里i了一伙身份不明的江湖中人,经过老奴的试探,对方极有可能是奔着家里i的!” 老者瞬间神情肃然道。 “仔细与我说说!” 谢临渊眼皮猛地一跳。 之前他虽然接到了家里发i的急信,可信中却没有言明具体的情况。 因此他一回i便直接询问此事。 随着老者事无巨细地娓娓道i后,谢临渊的脸色都变得愈发阴沉。 原i在他离家不久,老者口中的这伙江湖人士便悄悄i到了青松县。 一开始老者并没有太过关注他们,只以为他们是临时在青松县歇脚的,或许过上一段时间便会离开。 直至手底下有人禀报。 这帮人近i表现得十分可疑,暗地里一直在打探关家的情况后,心生警惕地老者立刻派人时刻盯紧他们,务必要查清楚他们的意图。 因为关家就是谢家。 当年为了避免魔宗斩尽杀绝,侥幸逃出生天的谢家后人都不得不改名换姓,从此扎根于青松县逐渐成为了当地的豪强大族。 谁知老者派出盯梢的人最后都音讯全无。 意识到不妙的老者把情况告知给老夫人后,老夫人当机立断地给谢临渊发了急信。 “这伙人现在在哪?” 听完老者的讲诉,谢临渊浑身都散发出凛然的杀意。 “少爷……这伙人神秘失踪了。” 老者顿时面露苦涩道。 “失踪了?” 谢临渊眉头紧皱道。 “是的少爷,他们是和老奴派出盯梢的人一同失踪的。”老者一脸惭愧道。“都怪老奴不够谨慎以至于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关老,这不怪你,既然如今我已经回i了,一切都交给我i处理吧。” 谢临渊沉声道。 “少爷,老夫人曾交代老奴,如果少爷回i了,务必让您先去见她一面。” 老者轻叹口气道。 “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便去见母亲大人。” 谢临渊沉默片刻道。 不多时。 重新换了一身整洁衣袍的谢临渊便跟着老者一道i到了内院。 “夫人,少爷回i了。” 内院的一间屋子前。 老者上前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恭敬道。 “关靖你先退下吧,老身有些话要和吾儿单独谈谈。” 里屋随之响起了一个宽厚的女人声音。 “是的夫人。” 老者二话不说,径直便默默告退出去。 “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谢临渊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旋即便跪拜在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面前。 “起i吧。” 香炉案台前。 跪坐在蒲团上背对着谢临渊的女人轻声道。 “是!” 谢临渊从令如流地起身道。 “桑水一行可有收获?” 女人不紧不慢道。 “有。” 谢临渊言简意赅道。 “他出现了?” 女人又问。 “没有,但孩儿猜测他很大可能便在桑水。” 谢临渊道。 “家里的情况关靖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吧?” 女人淡淡道。 “是。” 谢临渊依旧简洁干脆道。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确实是冲着我们谢家i的。” 女人语气平静道。 “母亲是如何知道的?” 谢临渊蹙眉不解道。 “娘在闻知那个人的死讯后便已经预料到这天的到i了。” 女人无喜无悲道。 “那个人?” 谢临渊更加迷惑了。 “忘魂宗的太上长老师士真。” 女人突然叹了口气道。 “师士真?!这与师士真有何关系?” 谢临渊神情愕然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为娘也不瞒你了。”女人抬头望着香案前一个个没有名字的灵牌轻声道。“你知道你祖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祖爷爷便是死在了师士真手里!” 谢临渊沉声道。 “但你又可知祖爷爷曾经与师士真却是结拜兄弟?” “什么?” 闻听到这个秘闻,谢临渊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不可能!” 紧接着谢临渊便下意识否认道。 “这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女人摇摇头道。“事实上当年为娘从你父亲口里得知这件事情后同样像你一样震惊,但后面还会有更让你难以相信的……” “……母亲请说。” 谢临渊强制冷静下头脑道。 “你的祖奶奶便是当年阴阳宗宗主的亲生女儿。” 女人沉默片刻道。 “……” 谢临渊听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但一开始你的祖爷爷并不知情,由始至终,这都是一个阴谋,只是等你祖爷爷觉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女人叹息道。 “母亲大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临渊语气艰涩道。 “其实为娘知道的也不多,但你只需要知道,魔宗算计了你的祖爷爷,而师士真同样辜负了你祖爷爷。”女人缓缓道。“儿啊,你知道吗?这些年i我们谢家能苟延残喘下i,不是我们谢家隐藏得有多好,而是师士真出于愧疚一直在暗中庇佑我们谢家。” “但师士真死了,死在了你崇拜的那位高人手下。” “失去了这座大山的震慑,魔宗自然是不可能再放过我们谢家了。” “……所以关老口中那伙i历不明的人便是魔宗派i的?” 谢临渊紧握着拳头道。 “或许是的。” 女人模棱两可道。 “既然母亲心里都有了答案为何还要让孩儿回i?难道母亲想要谢家最后的血脉都断绝了吗?” 谢临渊痛苦道。 “但如果你不回i的话,或许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位高人了。” 女人轻声道。 “母亲的意思是……” 谢临渊顿时反应了过i。 “师士真不会白死的。” 说完。 女人便不再言语。 …… 卧槽!这老娘们有毒吧? 关府内院一个隐蔽墙角。 竖着耳朵正在偷听谢临渊母子谈话的夏凡都变得目瞪口呆。 八卦听得好好的。 结果最后却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她这是料定自己会是师士真的后手吗? 不。 他觉得这不是对方料事如神。 而是她在赌。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回谢家可能在劫难逃,所以她干脆把赌注都压在了长久以i庇佑着谢家的师士真身上。 她在赌师士真会有后手,而这个后手无疑是杀死师士真的自己。 反正如果她不赌或者赌输了,谢家满门包括谢临渊都要死。 万一她赌赢了呢? 这意味着谢家都重新抱上了一根金光闪闪的大腿。 问题是这太特么冒险了吧?简直和玩俄罗斯转盘一样。 碰上这样一个极端的老妈。 夏凡都为谢临渊在心里默哀了一秒。 不疯魔不成活吗? 以谢临渊的资质,估计他这辈子到宗师就是极限了。 一个宗师能振兴神剑山庄吗?一个宗师能洗刷魔宗给予的耻辱吗? 不能。 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大宗师呢? 哪怕这个大宗师不主动出手,光是调教谢临渊便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妈耶。 这个女人太特么恐怖了。 哪怕牺牲自己儿子都要去赌一个希望。 在他前世今生接触的人里面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当谢临渊沉默告退离开后,屋子便徒剩下女人一个人继续跪坐在香案前。 “你对你儿子太苛刻了。” 夏凡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屋子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女人虔诚的背影。, “尊上终于肯现身了吗?” 女人默默回过身,朝着夏凡便跪拜了下去。 “你料到我会i吗?” 夏凡俯视着眼前跪拜着自己的女人道。 “回禀尊上,贱妾没有料到,但贱妾却预感尊上会随小儿归i。” 女子埋着头低声道。 “说说吧,你为何要这么做?” 夏凡无奈道。 “回禀尊上,这是贱妾一家欠谢家的。” 女子道。 “欠?” 夏凡抖了下眉毛。 “因为,贱妾的真实身份乃是师士真的嫡孙女。” 女人缓缓吐露了一个出乎夏凡意料的回答。 “你是师士真的孙女?” 夏凡眼皮直跳地盯视着女人。 靠。 谢临渊这一家子太特么乱了吧?! “贱妾不敢有丝毫欺瞒。” 女人声音始终平稳如故,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 “自贱妾出生以i,祖父便一直教导贱妾,贱妾未i会是神剑山庄的女人,身为神剑山庄的女人便必须要以重振神剑山庄为首要的责任,因此这些年i贱妾从未忘记这点。” “就是因为这个?” 夏凡不由得冷吸口气。 他如今严重怀疑。 师士真为了偿还欠谢十三的债,从小便用了什么手段就把自己的亲孙女给洗脑了,甚至都不惜把亲孙女嫁入谢家,目的便是让神剑山庄重振以往的辉煌。 “但吾儿令贱妾失望了。”女人淡漠道。“贱妾非常清楚,以吾儿的资质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振神剑山庄……” “那师士真为何不亲自出面i教导谢临渊?” 夏凡忍不住问道。 “因为祖父有不能出面的理由,事实上当年祖父包庇神剑山庄的后人已经犯下了大忌,魔宗都已经将祖父视为了叛逆,只是迫于祖父的实力才妥协下i……” 女人不紧不慢道。 “所以他就跑去三彭岭闭关隐居了百年?” 夏凡若有所思道。 “这是魔宗答应祖父不对谢家后人出手的条件之一。” 女人如实道。 “当年魔宗出手屠灭神剑山庄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夏凡想了想道。 “魔宗拉拢不成反遭其噬,差点导致魔宗的大计毁于一旦,因此魔宗才愤而出手屠灭了神剑山庄。” 女人毫无隐瞒道。 “魔宗大计?什么大计?!” 夏凡追问道。 “贱妾曾听祖父说起,魔宗大计似乎事关着天人。”女人道。“但具体内情祖父却没有告知贱妾。” 天人? 他记得师士真临死前告诉自己的秘密便是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 结合魔宗是让霄殿肢解的。 因此他很容易会怀疑天人i自于霄殿。 所以魔宗的大计就是为了对付这个天人?还是说另有原因呢? 第二十五章 待兔 “你不恨我吗?” 夏凡暂时甩掉脑海里的杂念,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师士真孙女的女人。 按常理说。 他杀了对方的祖父,彼此可谓是有着血亲之仇。 问题在于她却是一个不能用常理度之的女人。 “贱妾何i之恨?自贱妾嫁入谢家之后,贱妾便已经是谢家的人,从此往后,贱妾与祖父便再无任何关系。” 果不其然。 女人的回答依然让夏凡感到无语。 “难道你对你的祖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贱妾将祖父当成祖父,而祖父又可曾将贱妾当成了孙女?” 女子语气淡漠道。 “你恨他?” 夏凡若有所思道。 “恨有何用?” 女子面无表情道。 “……我明白了。” 夏凡沉默片刻。 说完。 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而女人默默抬起头,重新转过身跪坐在香案前,眼神空洞地望向香案前一个个没有名字的灵牌。 不出片刻。 离开关府的夏凡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冷清的街道上闲逛起i。 对于谢临渊家里的伦理大剧他都懒得吐槽了。 从辈分上而言。 谢临渊还特么是师士真的曾孙子。 不止如此。 他和神剑山庄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阴阳宗同样有着斩不断的血脉关系。 当年谢十三也是够猛的啊。 老婆是阴阳宗宗主的女儿,结拜兄弟是忘魂宗的师士真。 结果最后自己却让结拜兄弟背刺,老婆都指不定让阴阳宗宗主给大义灭亲了。 据谢临渊老妈所言。 魔宗屠灭神剑山庄真正的理由是拉拢不成反遭其噬,差点导致魔宗大计都毁于一旦。 而且之前她曾与谢临渊说过,由始至终这都是魔宗针对谢十三的阴谋,等他反应过i已经晚了。 这是否说明。 谢十三在迎娶阴阳宗宗主女儿与结交师士真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两者的身份。 待到木已成舟。 魔宗突然以此逼迫拉拢谢十三就范,而谢十三又会作何抉择? 嘶。 这么一代入谢十三当时的心境还真是纠结痛苦啊。 单从结果i看。 心高气傲的谢十三非但没有屈从魔宗的威胁,还差点坏了魔宗的大事,最终便给自己与家族惹i了杀身之祸。 但师士真呢?他对谢十三深感愧疚的原因是什么? 或许是两者相处时间久了都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结拜兄弟。 只是他却不得不奉命杀了谢十三。 他能杀死谢十三并不能证明他有多强,以谢十三当年横空出世的表现i看,你说他是上一代主角都不为过。 偏偏师士真成功杀死了谢十三,这里面估计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出于对谢十三的愧疚。 这些年i师士真一直都在照拂着谢家的后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孙女都嫁入了谢家。 可惜。 他把自己的亲孙女当成了一个工具。 以至于谢临渊的母亲都变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她说。 她把师士真当成了自己的祖父,可师士真有把自己当成孙女吗? 这已经说明得很清楚了。 既然师士真都不把她当成了孙女,那她同样不会再视师士真为祖父,因此对于他的死心里面都毫无半点波澜。 她恨师士真吗? 应该是恨的。 可恨有用吗? 没用。 毕竟师士真是大宗师,她根本无力反抗自己眼中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祖父。 她会如此极端地培养谢临渊。 难保这个女子不仅是想要让谢临渊振兴神剑山庄这么简单,恐怕她还抱着让谢临渊成长到能杀死师士真的地步。 奈何天资有限的谢临渊却让她失望了。 说实话。 在夏凡眼里。 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其实与师士真没有区别。 她的祖父把她当成了工具。 而她又把自己儿子当成了工具。 真特么不愧是亲生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夏凡同样不会自寻烦恼去干涉别人的家事。 他能做的无非是提醒一下。 对自己儿子好一点。 别让他成为了下一个你。 “公子!您可真是让莺莺好找呢。” 这时候。 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步伐匆匆地迎上前,言语间颇有点怨念道。 “我不是让你在城门附近好好待着吗?自己硬要追上i怪我咯?” 夏凡目不斜视地撇了撇嘴道。 “可万一公子忘了回i找莺莺怎么办?” 柳莺莺轻声嘟囔了一句。 “忘了就忘了呗,反正你都这个大个人了,想走丢都难。” 夏凡不以为意道。 “……公子是不是嫌弃莺莺啊?”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抽了抽小鼻子。 “莺莺,你应该清楚,你不可能一直都留在我的身边。” 夏凡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 “……莺莺当然清楚。” 柳莺莺沉默片刻道。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况且我又并非是好色之徒。”夏凡轻声道。“我会收留你完全是看在你师父的情面上,而不是我对你有旖旎的想法,这点你也同样清楚吧?” “莺莺清楚。” 柳莺莺贝齿轻咬着红唇,声音都略带着一丝颤抖道。 “莺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留在我的身边不会给你带i什么好处,如果你想让我对你另眼相看,那么你便必须像你师父一样拿出让我看重的价值。” 说着。 夏凡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住了脚步。 悦i客栈? 好名字,就住这里了! “公子想要让莺莺做什么?” 紧随在夏凡身边踏入客栈后,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坐在了临窗的桌位处。 柳莺莺犹疑良久,直至小二端i的一份份饭菜占据满整张桌子,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夏凡道。 “我需要组建一个遍布神州的情报网络,可惜你师父在南郡却抽不开身,而我的另一个手下也有要务在身,所以我希望你能发展出一个情报据点,就和你师父在南郡做的事情一样。” 夏凡夹起一块炙烤过的鲜嫩肉块放入嘴里,尽情感受着肉质的弹性与爆裂出i的肥油汁水,他一边吃着,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公子,您太高看莺莺了。” 柳莺莺闻言不由苦笑道。 “先不要忙着拒绝,这事你和你师父联系沟通一下再说吧。” 夏凡专心扫荡着桌上饭菜,看也没看柳莺莺一眼。 “是的公子。” 柳莺莺心里暗叹口气。 她终究还是让师父失望了。 她听得出i。 明面上夏凡让她去发展所谓的情报据点,实则是在驱赶自己。 公子是嫌她累赘吗? 不对。 如果公子嫌她累赘,早在南郡的时候,他便不会带上自己。 但为何公子却突然决意要驱赶自己呢? 莫非—— 她想到了之前夏凡的离开。 在两人追踪谢临渊i到青松县后,夏凡在嘱咐了柳莺莺两句后便独自前去查探谢临渊的下落, 结果等她好不容易找到夏凡。 夏凡却没由i地示意她不该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否说明,夏凡是临时起意让自己离开?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夏凡作出这个决定呢? 柳莺莺非常好奇。 “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吃菜,要不菜都凉了。” 夏凡无意瞥见秀眉轻蹙的柳莺莺后,随意用筷子轻敲了一下桌上的碗盘道。 “好的公子。” 回过神i的柳莺莺连忙说道。 “掌柜的,住店。” 当夏凡差不多吃完桌上饭菜的时候,客栈的门口处顿时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他下意识撇过头。 然后看到了一个光头。 准确的说。 他看到了一个满脸横肉丝毫不像出家人的和尚。 这和尚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小二,i一坛店里最好的酒与十斤熟肉!” 片刻。 和尚随意挑了个空桌大马金刀地坐了下i高声道。 “公子认识这个和尚?” 与此同时。 夏凡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柳莺莺却敏锐觉察到了夏凡之前的异状。 “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夏凡摇摇头道。 他想起i了。 这和尚不是曾经在清屏山与谢临渊交过手的家伙吗? 当初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 结果夏凡一出场他们就默契收手一边凉快去了。 问题是他怎么会i了青松县?难不成他也是奔着谢临渊i的? 夏凡没有多想。 解决掉桌上残留的饭菜后他便回房练功去了。 只不过练功的过程里他特意分出了一丝心神,专门留意着谢临渊居住的府邸动静。 一连数天下i。 夏凡都在客栈里深居简出。 白天晚上都在练功中渡过,他在等,等着意图对谢家不利的人自己主动跳出i。 有意思的是那个和尚同样留在客栈没有离开。 彼此都偶尔会在用膳的时候在大堂见上一面。 到了第五天的夜里。 盘坐在床上的夏凡猛地睁开了眼睛,转瞬便消失在了房间。 “杀!” 不知何时。 关府府邸的围墙外悄然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他们相互间用眼神与手势示意过i,紧接着一个个便纵身跃入围墙。 “我等你们很久了。” 府邸内的庭院里。 谢临渊坐在一张摆放在庭院中央的椅子上,而他的周围则插着一圈圈锋利的长剑。 当黑衣人潜入府邸的那一刻。 他便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i,同时身侧的长剑都不断微微摇晃着发出阵阵剑鸣。 “去!” 只见他旋转起身子一挥手,地上的长剑纷纷宛如一道惊鸿飞射向四面八方。 “啊——” 霎时间。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府邸各处接连响起。 “小心!府中暗藏惊神剑阵!” 很快。 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高吼道。 “哼!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身在庭院中央的谢临渊冷哼一声,身子不断在原地转动操纵着不断盘旋飞舞在府邸半空的长剑。 每每长剑落下都会夺去一个蒙面黑衣人的性命。 神剑山庄传承的《惊神剑决》除了剑术之外同样还有凶威赫赫的惊神剑阵! 布阵者的实力愈强,剑阵的威力便愈大。 即便是朝元境武者在完善剑阵下都能勉强抗衡宗师。 当年的神剑山庄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惊神剑阵,可惜阴阳宗在攻打神剑山庄的时候,惊神剑阵的阵眼遭人破坏,从而才导致阴阳宗顺利攻入了山庄。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从谢家逃难迁移到青松县后,谢家在建造这间府邸的时候便布下了惊神剑阵。 虽然府邸中的惊神剑阵难以与神剑山庄的剑阵媲美,但有总好过没有,尤其是在实力逊于敌人的时候,至少惊神剑阵都能让谢家人有一搏之力。 “大胆狂徒,竟敢在贫僧的眼皮底下公然行凶!” 这时候。 府邸外传i了一个声如洪钟的怒吼。 原i是明见和尚出手了。 他手持禅杖宛如疯魔一样挥舞向潜藏在府邸周边的蒙面黑衣人。 “这剑阵有点意思啊!” 远处的一间楼上。 夏凡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关府上空飞旋的无数长剑。 太神奇了吧? 这些飞剑究竟是如何驱动的?搞得像剑仙的飞剑一样,而且还附带精确制导? 嗯。 这应该是通过感知i确认目标的。 不过这剑阵的驱动好像蛮累的。 至少他注意到庭院中谢临渊的气息已经开始出现了紊乱的征兆,由此说明,这个剑阵对于布阵者的消耗非常大。 估计半刻钟后。 谢临渊体内的气便要耗尽了。 “正主i了?!” 随着剑阵剿杀干净掉潜入府邸的黑衣人后,而外围的黑衣人更是一一倒在了明见和尚的禅杖之下。 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关府的朱红大门前。 “你还有余力继续施展剑阵吗?” 中年男子低声喃喃自语着。 旋即伸手推开了大门旁若无人地迈入了府邸。 咻咻咻—— 在剑阵的加持下,谢临渊自然觉察到了有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闯入了府邸。 可是。 面对一柄柄飞射i的长剑。 中年男子却轻描淡写地挥手拍飞了它们。 “后劲不足。” 他神色漠然地瞥了眼流出一道鲜血的手掌道。 “贼子敢尔!” 当中年男子踏入庭院的那一刻。 一根势大力沉地禅杖猛地朝他挥i。 “半步宗师?可惜了。” 但中年男子眼疾手快地躲开禅杖,直接挥出一掌便拍飞了偷袭自己的明见和尚。 嘭—— 一掌之下。 明见和尚直接重重撞破了数间屋舍后再无动静。 “一切都该结束了。” 中年男子收回手,一步步走向庭院中内气濒临衰竭的谢临渊。 “惊神一剑!” 随着他越走越近,半跪在地气喘吁吁地谢临渊猛地仰天怒吼。 顷刻。 原本四散在府邸周围或是完整或许断裂的长剑齐齐一飞冲天,转瞬便朝着中年男子轰然射去。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 整个人化作一团残影不断击飞出射向自己的长剑。 等到他停下动作。 周围的房屋都已经尽皆千疮百孔。 “还不错,可惜你太弱了,若是换成那个和尚过i,或许这一剑便会要了我的命。” 中年男子浑身遍布血痕地舒了口气,嘴角都不由得向上勾起。 他看着面前瘫倒在地拼命喘着粗气的谢临渊,缓缓举起了手。 “小侄儿,安息吧。” 话落。 中年男子毫不犹豫地朝谢临渊挥出了一记凝聚着凌厉真气的手刀。 “当舅舅的就是这么疼自己侄儿的吗?” 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谢临渊身前,轻描淡写地拍散了激射而i的真气道。 第二十六章 审讯 “你是……” 中年男子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神秘出现在谢临渊面前的年轻人。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算了,介绍太长了,下次有空再补完吧。” 夏凡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中年男子语气惫懒地说了句,旋即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 “差点忘记换回我的原本面目了,难怪你认不出我。” 说着。 只见他伸出手盖在脸上轻轻一揉,面部肌肉纷纷颤动,嘴边上那两撇修得整齐的胡须都消失不见。 “现在,你认出我了吧?” “是你?!” 当中年男子看清年轻人显露出来的另一张脸孔后瞬间吓得魂飞胆裂,下意识便准备转身逃走。 他如何不认得夏凡。 自夏凡在宛阳大发神威以来,他的画像基本传遍了各个顶尖宗门,魔宗自然是同样不例外。 毕竟魔宗与夏凡嫌隙颇深,甚至连忘魂宗的太上长老师士真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偏偏魔宗却没有采取报复行动,反而还严厉约束门下隐蔽身份切勿主动与之产生交集。 然而让中年男子始料未及的是一直行踪不明的夏凡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但中年男子却没有多想。 因为。 他现在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想走?!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谁知中年男子身体一动。 一只修长的手便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霎时间中年男子的双腿都直接陷入了铺着石板的地面里。 “前辈?!” 这时候。 瘫在地上气息虚弱的谢临渊艰难地抬起头,逐渐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面前出手制服中年男子的年轻人,他张了张嘴,几乎用尽了力气不可置信地叫出来声。 话音一落。 他的脑袋便重重落下,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 “人呢?都出来洗地了!” 夏凡忍不住撇了撇嘴,朝着周围鸦雀无声的府邸大喊了一声。 不多时。 犹如一潭死水的府邸各处屋舍忽地房门齐开,里面涌出了一个个年轻力壮的仆役,随后在一位老者的指挥下,迅速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残局。 “感谢尊上的厚恩。” 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缓缓出现在庭院之中,面朝夏凡便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先带你儿子下去好好休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按在中年男子的肩膀处,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贱妾遵命。” 女子闻言立刻唤来仆役,不出片刻便带着谢临渊离开了庭院,而女人同样知趣地没有留下,只是她在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瞥了眼中年男子。 “嘿嘿,接下来我们好好交流交流吧。” 当庭院内只剩下夏凡与中年男子两个人后。 夏凡不禁再次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脸上的笑意都愈发浓烈。 “不,不要……” 中年男子面色惊恐地看着夏凡,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颤抖。 他不是没有尝试脱离对方的魔掌。 可问题在于对方却用磅礴的真气直接摧枯拉朽般破坏了他体内经脉气血的运转,以至于他根本都无法集中真气反抗对方。 “不要什么?” 夏凡的手缓缓从他的肩膀移到了后颈处,手指旋即轻轻点在对方的颈曲处。 “不,不要杀我……” 中年男子面部一僵,脸上都浮现出不自然的猪肝色。 “你说不要就不要,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夏凡揉搓着中年男子的狗头道。 这家伙有点弱啊。 你说他是宗师吧,他各方面的确符合宗师的特征。 但相较于他之前碰到的宗师,他好像各方面又差点意思,颇有种水货的感觉。 “如果你杀了我,我爷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男子情急之下惊叫出声。 “哦~?” 夏凡抖了下眉毛,故意拉长着声调道。 “我爷爷乃是阴阳宗太上宗主栾仲,一旦你杀了我,阴阳宗势必会与阁下不死不休……” 中年男子慌不迭道。 “还有吗?”夏凡饶有兴致道。“比如你父亲啊,七大姑啊八大姨什么的?” “……阁下真不怕阴阳宗的报复吗?纵然你是大宗师又如何?难道你忘了百年前谢十三是怎么死的吗?” 中年男子听出了夏凡话里的戏谑,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激动道。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夏凡甩手两巴掌扇在了中年男子猪肝色的脸上,这两记巴掌的力道可不轻,直接让对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现在冷静了吗?” 看着被打懵的中年男子,夏凡都不由心平气和地说道。 “别,别杀我……” 回过神的中年男子顿时丧魂失魄道。 “其实吧我没想杀你的,毕竟我还要让人带话给你们魔宗。”夏凡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道。“但前提是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一下,千万不要惹得我不开心哦。” “不会的,不会的……” 中年男子点头如捣蒜道。 “不错。”夏凡拍了拍他的狗头满意道。“先报上你的姓名吧?” “在,在下栾威。” 中年男子连忙道。 “你在阴阳宗里担任着什么职位?” 夏凡慢条斯理地开始审问道。 “在下是阴阳宗里担任着左护法一职。” 栾威丝毫不敢隐瞒。 “左护法?给我仔细说说你们阴阳宗的组织结构与各方面成员的姓名……” 夏凡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本本,随意抬起一脚踢在了对方腹部下的气海位置。 这家伙不老实! 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偷偷运转气海企图突破自己的禁锢。 真当自己是瞎的吗? “我这就说……” 气海遭创的栾威脸色都煞白了一分。 片刻。 详尽记录下阴阳宗情报的夏凡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本本,日后他若是与阴阳宗为敌,直接按着上面的名字来杀就好了。 “接下来回答我,你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前来屠戮神剑山庄后人的?” “回答阁下,在下并没有奉谁的命令,而是在下擅自主张带人来的……” 栾威呼吸沉重道。 “嗯?你可要想清楚了哦,说谎会让我很生气的。” 夏凡轻声道。 “在下敢用性命发誓,在下绝对没有欺骗阁下!”栾威立马慌乱道。“因为在下一家本身便与神剑山庄有着解不开的仇怨,所以在下这次前来完全是因为私仇……” “私仇?!” 夏凡若有所思道。 “没错,当年谢十三不但害死了在下的姑姑,甚至连在下的父亲都因为谢十三的缘故终生无望宗师,如此深仇大恨我栾家又岂能忘怀……” 栾威咬牙切齿道。 “继续说,我在听。” 夏凡漫不经心道。 随后栾威便一五一十把栾家与谢家的恩怨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相当老套的故事。 当年学有所成的谢十三闯荡江湖历练,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阴阳宗宗主的女儿栾彩灵与师士真,三者的关系都在往后的相处里迅速升温,只是当时的谢十三并不知道栾彩灵与师士真的真正身份。 据栾威所言。 如果没有谢十三的出现,他的姑姑本该会嫁给师士真。 熟料世事无常。 栾彩灵却爱上了谢十三,师士真都与谢十三结拜为了兄弟。 对于栾彩灵与谢十三的感情。 当时的阴阳宗宗主栾仲是极力反对,可惜栾彩灵对谢十三情根深种,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无奈之下,栾仲才答应让栾彩灵嫁给了谢十三。 魔宗各支在闻听这件事情后,不由得产生了拉拢神剑山庄的想法,身为魔宗的一员,栾仲自然没有意见。 可惜魔宗弄巧成拙,拉拢不成还差点遭到谢十三的反噬,就连栾彩灵都不幸死在了谢十三手里。 闻知女儿死讯的栾仲暴跳如雷,亲自请缨屠灭神剑山庄,而师士真都与谢十三割袍断义。 最终。 阴阳宗屠灭了神剑山庄,师士真也成功杀死了谢十三。 唯一遗憾的是栾仲的儿子在攻打神剑山庄的时候,遭到山庄内的族老围攻,以至于事后身体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隐疾,终生都无望宗师之境,享年不到五十岁便离开了人世。 奇怪的是师士真杀死谢十三后却阻止了阴阳宗对神剑山庄的斩尽杀绝,甚至立誓在有生之年谁敢对神剑山庄后人出手便是与他为敌。 哪怕栾仲亲自出面都没有用,从此往后,栾仲与师士真便再无任何往来,连带着阴阳宗与忘魂宗的关系都变得非常僵硬。 若非其他魔宗分支斡旋,或许两宗之间都有内讧开战的可能。 身为栾仲的亲孙。 在栾威眼里,谢家无疑是他们栾家不可饶恕的仇人。 他的姑姑死于谢十三,他的父亲都深受其害,他的爷爷后来更是从此隐居闭关不闻世事。 因此在得知师士真的死讯后,栾威便按耐不住出来向谢家寻仇了。 他能有如今的宗师之境,全是依赖他有一个大宗师的爷爷给自己伐毛洗髓,再加上各种灵丹妙药强行提升到了宗师。 否则以他的资质或许这辈子都可能徘徊在宗师的门槛。 “我都有点好奇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了?” 听完栾威的讲诉。 夏凡都忍不住摸起下巴盯视着宛如猪头的栾威道。 他爷爷是大宗师,他爹曾有望宗师。 结果轮到他连上个宗师都费劲,而且瞧他这贪生怕死的劲,哪里像个心智坚韧的宗师?就连他之前遇到的半步宗师周烈都比他有骨气与傲气。 敢情这是个二世祖啊?! 虽然他描述的内容与谢临渊老妈讲诉的有些出入,可他却暂时懒得理会里面的圈圈绕绕。 这种伦理大剧往往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 面对夏凡的调侃,栾威却讪讪不语。 “话说回来,你们阴阳宗和忘魂宗的关系很差吗?” 夏凡略作思索道。 “是的,不过自爷爷让位之后,阴阳宗与忘魂宗的关系便缓和了不少。” 栾威低声道。 “那你知道忘魂宗的山门在哪吗?” 夏凡半眯着眼睛道。 “还请恕在下不知,因为自从忘魂宗迁移山门后,忘魂宗的山门都成为了一个谜……” 栾威面露苦色道。 “你对忘魂宗的了解有多少?” 夏凡轻蹙起眉头道。 “这个……在下只知道,自魔宗建立以来,善于隐匿的忘魂宗便负责各方面的情报收集以及蛊惑策反等任务,其他的在下便不甚清楚了……” 栾威脸上都泛起了层层冷汗。 “你知道魔宗这些年都在密谋着什么大计吗?” 夏凡的声音愈来愈冷道。 “阁下,在下确实知道自百余年前魔宗便已经开始暗中布局神州,但具体的情况在下却不得而知,因为这是只有魔宗各宗宗主才能知晓参与的。” 栾威颤颤巍巍道。 “你爷爷就没透露过什么吗?” 夏凡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掌按在了栾威的脑袋上。 “等等!阁下等等!在下想起来了!”栾威顿时惊叫道。“天人!是天人!爷爷原来曾无意提起过天人……” “具体的呢?” 夏凡语气平静道。 “爷爷没有具体言明,只是情不自禁感叹过这样一句话,这个世人不该有天人存在的。” 栾威一口气说道。 “你知道桑水县发生的事情吗?” 夏凡沉默片刻话锋一转。 “桑水?桑水县发生过什么吗?” 谁知栾威却一脸茫然道。 “阴店呢?” 夏凡丝毫都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 “阴店?” 栾威依旧不知所云道。 “你对宛阳的变故有多少了解?” “你知道五年前段宗弼被人掉包了吗?” “你知道宁朵吗?” “……” 伴随着夏凡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可栾威始终一问三不知。 这让夏凡都忍不住想要打爆对方的狗头。 还真特么是个废物啊! 好不容易抓了个魔宗里还算高层的家伙,结果他对魔宗的情况却知之甚少。 “你们魔宗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对栾威不再抱有期望的夏凡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魔宗成立的初衷……魔宗成立的初衷是自然是维系这天地间的阴阳平衡。” 栾威下意识脱口而出。 “哈?天地间的阴阳平衡?什么意思?” 夏凡呆愣了一下。 “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栾威唯唯诺诺道。 “特么的你连魔宗成立的初衷都不了解,那你还混个屁的魔宗啊!” 夏凡气得一掌拍向了栾威的脑袋,直接把他从地面里给拍飞了出去。 “阴阳宗的山门在什么地方?” 下一刻。 夏凡便闪现到栾威身前,伸手便提起栾威的衣领。 “别杀我,我说,西州千绝岭……” 栾威以为夏凡要杀自己,吓得抖抖索索地拼命叫出声来。 “指个方向给我。” 夏凡神色漠然道。 “那,那边……” 栾威连忙艰难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回去告诉你爷爷和阴阳宗,嗯,准确的说是魔宗所有分支,从此往后,谢家的人我保定了!谁敢对谢家人出手,我就先找你们阴阳宗算账!” 话落。 夏凡拽着栾威朝着他之前指的方向用力一掷。 眨眼之间。 栾威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天外。 “天地间的阴阳平衡?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凡拍了拍手掌,压根没理会自己丢出去的栾威。 心思注意都放在了魔宗成立的初衷方面。 难道—— 魔宗至今的所作所为都与这个阴阳平衡有关?假如所谓的阴阳失衡会发生?难不成会是末日降临吗? 第二十七章 尘埃 神神叨叨的,一点都不科学。 夏凡毫无形象地坐在庭院屋前的台阶上,抬头仰望着夜空上方的皎洁明月。 愈是深入接触了解这方世界,这方世界给他的疑惑愈多。 前有上古神话与天人轶事,后有命运阴阳之说。 有时候你都很难分辨出其中的真伪。 拿魔宗而言。 此前他一直都好奇魔宗建立的初衷,但等他从栾威口里得知后又陷入了迷糊。 维系天地间的阴阳平衡? 什么鬼? 尽管他已经不乏有了一些猜想,可他却拿不准自己的猜想正确与否。 根据夏凡对阴阳的了解,阴阳是一种哲学,象征着统一对立互化的哲学。 光暗是阴阳,善恶是阴阳,男女是阴阳。 诸如此类种种皆能冠以阴阳。 而魔宗的成立是否象征着与各大宗门的正邪对立呢? 有意思的是各大宗门延续至今都未曾剿灭魔宗,而魔宗同样拿各大宗门无可奈何,彼此就这么从中古僵持到了现在。 不。 准确的说魔宗曾让云霄殿给打断过一次脊梁骨。 这里面就牵扯着一个关键的人物。 天人。 师士真说这个世上还有天人活着。 栾仲说这个世上不该有天人存在。 难道是因为天人破坏了彼此间实力上的阴阳平衡?所以魔宗这些年的布局便是为了针对天人? 从魔宗至今的所作所为来看。 魔宗似乎在憋一个大招,企图将神州所有江湖宗派都给一打尽。 宛阳事件,南郡变故,桑水地牢。 这背后都有魔宗的身影。 由此不难看出魔宗的布局之深,牵涉之广。 而魔宗迟迟没有发难的原因想来是时机尚未成熟的关系。 魔宗需要一个契机。 如今这个契机已经接近成熟了。 因为。 天下终于要大乱了。 魔宗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机兴风作浪。 夏凡在庭院坐了一夜,思考了一夜。 直至晨光熹微。 谢临渊的母亲才款款出现在了院子里。 “尊上,贱妾已经吩咐府里的人为尊上准备了丰盛的早膳。” “你儿子的情况如何了?” 夏凡神色平静地扭头看向对方道。 “回禀尊上,儿并无大碍,兴许再过几个时辰便能醒来。” 女子一板一眼道。 “你儿子昨夜施展的那套剑阵蛮有意思的,如果他的实力再强一些,恐怕都轮不到我出手了。” 夏凡站起身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道。 “承蒙尊上看得起谢家的武学传承,倘若尊上喜欢,稍后贱妾便呈现给尊上。” 女子毫不吝啬道。 “我不会白看你们谢家的传承武学。” 夏凡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道。 “感谢尊上的厚恩。” 女子依旧心如止水道。 “走吧,顺便派个人去悦来客栈叫来与我随行的人,她的名字叫柳大壮。” 说着。 夏凡便迈出脚步朝着庭院外走去。 而庭院外早已恭候着一位老者,在他的引领下,没多久夏凡便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膳厅。 膳厅中摆放着一张大大的圆桌,桌上尽是冒着丝丝热气的各类饭菜,两侧都伫立着随时负责伺候的侍女。 “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让人围观,你们都下去吧。” 夏凡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目光瞥了眼屋里的侍女道。 “都下去吧。” 随行的老者低声朝侍女说了句,等到侍女都离开屋子后,他才恭敬地朝夏凡告退道。 “老奴便不打扰尊上用餐了。” 当膳厅只剩下夏凡一个人后,他便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 大户人家的厨子就是比外面客栈厨子的手艺好。 简单的一个面食都能做出不同的花样出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柳莺莺在老者的带领下匆忙来到了膳厅。 “公子……” 一入膳厅,柳莺莺便神色紧张地匆匆来到了他的身边。 “好没吃吧?一起吃。” 夏凡头也不抬地说道。 “公子,这里是那位谢公子的家吗?” 落座不久,没有胃口的柳莺莺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道。 “嗯,昨夜魔宗的人突袭谢家,最后让我给摆平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公子神机妙算,没想到魔宗真的派人来杀谢公子了。” 柳莺莺轻声恭维了一句。 “认真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他们的家务事吧。” 夏凡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家务事?” 柳莺莺顿时面露疑惑道。 “这里面的内情太过复杂,即便是我现在都没有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反正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涉及了百年的恩怨家仇。” 夏凡撇了撇嘴道。 阴阳宗的栾仲栾威,忘魂宗的师士真与他孙女。 两者都与谢家纠缠不清。 反正夏凡是懒得去深思彼此间的关系。 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谢临渊昨夜施展的剑阵。 没什么理由。 就是一个字。 帅! 当然。 这是夏凡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就是他想要知道这套剑阵的原理,尝试一下是否有御剑飞行的可能,就算不能御剑飞行,玩玩万剑归宗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面对敌人的时候来一句“剑来”。 哇。 那铺天盖地的飞剑场面。 帅炸天。 想想都有点激动,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会成为他的试剑者呢? “放开贫僧!来人啊……” 这时候。 一个瓮声瓮气的怒吼声突然响起,连带着地面都有些微微颤动。 闻听到动静的夏凡回过神来,顿时想起昨夜那个出手相助谢临渊的明见和尚。 只是事后他的注意都放在了栾威身上,压根忘了对方,看样子他应该是让谢家的人给抓起来关在地牢里了。 谢家的府邸和刘昭义的府邸差不多。 府邸之下都挖了地下迷宫。 但刘昭义的地下迷宫是当作地牢关人的。 谢家的地下迷宫更像是一个避难通道。 昨夜栾威派人突袭谢府,府里的下人女眷早都提前躲入了地下通道,看样子是早有这方面的预防措施。 “抱歉惊扰了尊上。” 不一会儿。 之前的老者诚惶诚恐地出现在膳厅门外道。 “去把那个和尚带过来吧,你们可能误会了一些什么。” 夏凡心不在焉地吩咐了一句。 “老奴遵命。” 老者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是你?!” 很快。 老者与几个强壮的仆从便押着五花大绑的明见和尚带到了膳厅。 当怒气冲冲的明见和尚见到膳厅桌前悠哉喝着热茶的夏凡后,脸色瞬间一变,明显是认出了夏凡。 “呦,没想到你还认得我啊?” 夏凡轻描淡写一挥手,一道凌厉的真气直接切断了明见和尚身上的绳索道。 “僧菩提寺明见见过夏尊主!” 解除束缚的明见和尚当即双手合十,神色肃穆地朝着夏凡行了个佛礼。 事实上明见和尚一点都没有意料到夏凡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昨夜栾威的一掌直接把他给打得闭气晕厥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后来夏凡的现身。 若非他修炼的是金刚不坏神功,恐怕都早已身受重伤,哪里会像现在一样生龙活虎。 “说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凡慢条斯理道。 他记得当初这和尚好像和谢临渊交过手,但这和尚明显是藏拙了,故意与谢临渊打得难解难分。 按道理说,彼此的关系谈不少友善,偏偏这和尚却是前来出手援助谢临渊的。 搞不懂。 “回禀夏尊主,僧是奉了寺里的命令前来保护谢施主的。” 明见和尚沉声道。 “嗯?原因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 “因为百年前谢十三施主曾有恩于菩提寺,在谢十三施主死前,谢十三施主还拜托过菩提寺照拂神剑山庄的后人。” 明见和尚一五一十道。 “哦?谢十三和你们菩提寺也有渊源吗?” 夏凡顿感好奇道。 “是的,当年若非谢十三施主向菩提寺发出警示,或许如今的菩提寺上下都早已遭到魔宗的渗透。” 明见和尚道。 “原来如此。” 夏凡若有所思道。 敢情当年的谢十三还留了其他后手啊。 这方世界是有佛门的。 但这方面世界的佛门却远不如前世地球里名声昭著的佛门。 简而言之。 这方世界的佛门混得比较惨淡,也就是菩提寺比较突出一点。 根据夏凡看过的典籍,佛门同样诞生于百花齐放的中古时代,但佛门诞生的时间远比其他顶尖宗门晚,一直到中古时代中期才出现,据说是一个法名菩提禅师的人怜悯世人饱受战争之苦顿悟佛法,从而建立了以慈悲为怀为理念的菩提寺。 中古终结之战。 刚有点起色的菩提寺直接在这场战争中差点灭寺。 对于其他已经杀红眼的各大宗门,菩提寺简直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另类。 慈悲为怀是吧?救济世人是吧?众生平等是吧? 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从此往后菩提寺以及衍伸的佛门便彻底一蹶不振。 菩提寺如今能在江湖有威望。 纯粹是菩提寺后来涌现了一位位宗师。 估计菩提寺后来是想明白了,这个世道没有武力的保障,一切理念都是空谈。 “前辈!” 在夏凡陷入沉思之际。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抬头望去,正见谢临渊脸色苍白地扶着门框死死盯视着自己。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渗人的。” 夏凡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 “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临渊呼吸沉重地说道。 “师士真临时前曾拜托我照顾庇佑你们谢家,所以我在觉察到你们谢家有危险后就赶来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误会。” 夏凡语气惫懒道。 “果然……” 谢临渊怔怔道。 这一刻。 他想到了之前母亲对他说的话。 师士真是不会白死的。 “师士真?!” 一旁的明见和尚则面露惊疑喃喃道。 “我已经让人给魔宗方面带话了,往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们谢家的麻烦了。” 夏凡淡淡道。 “感谢前辈的厚恩。” 说着。 谢临渊直接踏入门内朝着夏凡跪伏在地上。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了。” 夏凡语气不耐烦道。 “夏尊主,既然如今谢家已经蒙得夏尊主的庇佑,还请恕僧有要事先行返回寺里。” 明见和尚适时说道。 “那我就不送了。”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僧告退。” 旋即。 明见和尚毫不犹豫地行李告退。 “起来吧,怎么还跪着呢?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不会收徒的。” 明见和尚离开后,夏凡见到仍旧跪伏在地上的谢临渊顿时没好气道。 “如今晚辈已经不奢求拜前辈为师,但求前辈能否指点晚辈一二!” 谢临渊埋在脑袋声音都略微沙哑道。 “你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吗?” 夏凡轻叹口气道。 “晚辈放不下,因为这已经是晚辈心中的执念。” 谢临渊攥紧着拳头语气痛苦道。 “我会指点的,不过要等你先养好身体再说,若无其他事情,你先回去休养吧。” 夏凡无奈道。 本来他便答应了谢临渊老妈会指点谢临渊,毕竟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有点表示的。 可惜这对母子都有问题。 沟通有问题,人也有问题。 “多谢前辈。”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谢临渊不禁倍感涕零地起身说道。 “有时间回去和你母亲好好聊聊吧。” 夏凡抬手一挥,直接将谢临渊给拂出了门外。 “公子。” 待到膳厅再次安静下来,一旁沉默不语的柳莺莺突然开口道。 “莺莺收到了师父的建议。” “你师父说了什么?” 夏凡歪头看了眼柳莺莺道。 “师父建议莺莺前往京城。” 柳莺莺贝齿轻咬着红唇道。 “不错的选择。”夏凡微微颌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等到师父派的人前来接应后便是莺莺离开的时候。” 柳莺莺低声道。 “我会暂时在青松县留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也会顺便指点你一下的。” 夏凡忽然起身离开座位朝着门外走去。 “公子,莺莺想要知道,您让莺莺离开您身边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身后。 柳莺莺鼓起勇气道。 “不久的将来,留在我身边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会给你带来未知的危险。” 第二十八章 北辙 夏凡不是神,更不是神棍。 他声称柳莺莺未来留在自己身边会有危险并非毫无理由。 当年谢十三是怎么死的? 因为他差点坏了魔宗的大计,这才是他招来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 所谓的越界更像是一个幌子,一个魔宗用来蒙蔽其他宗门的幌子。 要不然屠灭神剑山庄的为何会是魔宗?而其他各大宗门都是在看热闹喊666吗?再不济也要派个人来围观下吧? 现在。 夏凡似乎有点走上了谢十三老路的趋势。 尤其是他掌握的魔宗秘辛愈多,假以时日,一旦自己触及到魔宗布局的关键核心。 魔宗方面便再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眼下魔宗迟迟没有对他出手,无非是夏凡暂时没有对魔宗的大计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同时避免节外生枝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问题在于。 韦安山的死,夏凡在宛阳受的算计都与魔宗息息相关。 他需要一个真相,一个结果。 魔宗不给。 他自然要亲自去讨来。 如此一来,彼此都势必会爆发争端。 他从来不会低估敌人的下限。 倘若魔宗要对付自己,难保会牵连到柳莺莺。 夏凡虽然能打,可他却无法保证到时候能护佑住柳莺莺的安全,在考虑到这点后,他便决定将柳莺莺调离自己身边,提前解决掉后顾之忧。 他相信柳红袖应该能理解自己。 别以为他不知道。 柳莺莺肯定早已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悄悄传信给了柳红袖。 因为这本来便是柳红袖把柳莺莺送到夏凡身边的目的之一,所以他之前才会特意让柳莺莺与柳红袖联系沟通一番。 果不其然。 柳莺莺最终听从了柳红袖的建议,想必是柳红袖已经觉察出了什么。 至于夏凡会选择暂时滞留在青松县一段时间,他可不单单是为了谢临渊与谢家,他真正的目的是转移魔宗的注意以及麻痹魔宗的警惕。 算算时间。 石飞那边应该也有所动作了。 毕竟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家伙。 “段前辈,真的会有人把客栈开在这种地方吗?” 位于秦州北面的荒郊野岭之中,放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的萧杀景象。 石飞身披着厚实的毛皮大氅,那张憨厚的脸上鼻子都冻得有些微微发红,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感受着迎面刮来的刺骨寒风,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然。”身旁头戴斗笠的段宗弼声音低沉道。“这条路是秦州唯一能绕开京畿北上边境的古道,尽管这条古道崎岖难行,可每年依然有不少前往北蛮贸易的商贾选择这条古道。” “为什么那些商贾不走平坦的官道非要走这条古道啊?这不是找罪受吗?” 石飞有些无法理解。 “走私。” 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了石飞的疑惑。 “走私?!” 石飞下意识扭头看向落在身后半步的卢少阳。 “大晋与北蛮虽有贸易往来,但为了限制北蛮的壮大,历朝历代都会严格管控重要的物资流入北蛮,而京畿又是整个大晋盘查最严厉的地方,凡是想要走私禁物前往北蛮的商贾必然会想方设法绕开京畿。” 卢少阳双手拢了拢衣领解释道。 “难道朝廷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石飞奇怪道。 “管?怎么管?”段宗弼闻言不由冷笑道。“大晋建国之初国力最盛的时候倒是能管一管,然而大晋国力衰退后便再也弹压不住各地利欲熏心的豪强大族,何况这些走私的商贾背后大多都有着靠山,甚至还有些牵涉到了朝野内的大臣与皇亲国戚……” “原来如此。” 石飞似懂非懂道。 如今他们三人会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寻找阴店的下落。 关于这件事情。 石飞并没有隐瞒段宗弼,在他看来,惨遭魔宗残害的段宗弼无疑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人,彼此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段宗弼得知后便告知石飞,他知道阴店的下落,并打算亲自与他同去一探阴店的情况。 毕竟段宗弼身为镇武司的三大司率,天下间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的耳目。 卢少阳是自告奋勇与石飞同行的。 因为罗素青带着圣女白灵儿离开的时候,他的师父曲河风担心她们途中遇到意外,最终决定一路护送她们前往南疆,同时还带上了卢少阳的师妹许萍儿。 卢少阳本来想跟着曲河风与师妹一起去南疆,奈何师父对他却另有安排。 这个安排就是跟紧了石飞,一方面尽可能挖掘出更多的魔宗情报,另一方面则是伺机与石飞背后的夏凡打好关系。 曲河风与卢少阳曾有过一次私下交流。 他认为石飞的所作所为是受到了夏凡的指示,或许是他不想暴露自己引发魔宗的注意。 如今天底下消息灵通的人谁不知道魔宗曾在宛阳惹恼了这位大宗师,他会去找魔宗的麻烦也是于情于理的事情。 随着魔宗的阴谋败露。 即便是曲河风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但若想进一步了解魔宗的图谋,那么跟着有夏凡为靠山的石飞不失为一个选择。 至于刘昭义。 曲河风移交给了后来闻讯赶来的天枢阁之人。 对方是赵青桐的师父。 天枢阁六大执事之一。 人交给对方曲河风是放心的。 对于曲河风而言,刘昭义在他们百花谷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万一招惹来魔宗的打击报复,百花谷可承受不起。 “咦?!前面有光!” 在雪地里不知走了多久。 眼看天色都要暗下来后,一直默默遥望着前方的石飞突然眼睛一亮,敏锐地发现视野尽头处摇曳着一抹隐约可见的橘色光芒。 “的确。” 段宗弼抬起头缓缓道。 “橘色的光……” 卢少阳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方模糊的灯火道。 不多时。 三人不自觉加快脚步来到了一处山坞里,同时看到了火光来源于一根长杆上随风舞动的油纸灯笼。 “这不是阴店的灯笼。” 石飞望着长杆上的灯笼略感失望道。 “那边好像有间客栈。”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卢少阳伸手指向了山坞深处道。 “不管这是不是阴店,夜里我们总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段宗弼凝望着山坞深处亮着灯火的建筑物。 “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 石飞长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当即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山坞里的客栈。 今时不同往日。 无论前方的是阴店还是黑店他都没有丝毫畏惧。 这是源于实力带来的自信,更何况他的身边还跟着卢少阳与段宗弼。 只要他们没有倒霉的遇到宗师,石飞都有自信逃出生天。 毕竟逃跑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山坞里的客栈是一间看上去相当普通的客栈。 客栈里虽然亮着灯火,可客栈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 “你好有人吗?” 石飞心翼翼地上前敲响了大门。 “来了来了!” 下一刻。 屋里便响起了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咔咔咔—— 紧接着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露出了一个女人警惕的脸孔。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投宿的!” 石飞与女人刻意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道。 “投宿?!” 门缝里的女人眼眸流转不断打量着石飞与他身后的段宗弼与卢少阳。 片刻。 她秀眉轻蹙地打开了厚沉的木门。 “进来吧。” “多谢掌柜!” 石飞朝着眼前风雨犹存的女人拱了拱手,目光不经意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后才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进来后别忘了把门关好了,免得风跑进来了。” 女人摇晃着丰腴的腰肢走向柜台处道。 “掌柜的,来三间客房,最好是挨在一起。” 石飞走到台前道。 “十两银子。” 女人语气慵懒道。 “十两?掌柜的你这是打劫啊?” 石飞闻言一愕。 “二十两。” 女人从台下拿起一根烟杆放到嘴边吸了一口,朝着石飞吐出了一股白色刺鼻的烟雾。 “二十两?” 石飞瞪大眼睛,摆手散去吹向自己的烟雾。 “三十两。”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石飞道。“哥,不要和老娘讨价还价,你说一句,老娘就涨价一次,反正你们爱住不住,不住就给老娘滚蛋!” “掌柜的!您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石飞头疼道。 “五十两。” 女人笑盈盈地说道。 “三间客房,顺便上一些热茶热菜。” 这时候。 卢少阳默默掏出一锭金子拍在了柜台处。 “上楼左转,前三间都是空房。” 女人拿起烟杆将柜台上的金子轻轻扫在了台下道。 “你们先在大堂坐着,一会我便让人给你们送来吃的。” 话落。 她便朝着客栈内堂大喊了一声。 “死鬼!干活了!随便整点吃得上来。” “他娘的你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怎么还要吃?” 不一会儿。 内堂传来了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有客人来了。” 女人轻描淡写道。 “……给老子一刻钟,娘的,还好灶里的火还没灭。” 内堂的男子沉默片刻道。 “随便挑个位置坐吧,别傻站在老娘面前了。” 女人回过头面色不渝地看着在面前的石飞等人道。 石飞正欲开口,谁知卢少阳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得到示意的石飞重重哼了一声,旋即便与卢少阳与段宗弼在大堂正中的桌子坐了下来。 “要酒吗?” 他们落座不久。 柜台前悠哉抽着烟的女人道。 “不要!” 石飞没好气道。 “不要就算了。”女人无所谓道。“提醒你们一下,吃完东西就赶紧滚回房休息,明早起来立刻滚蛋,还有,夜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飞神色一怔道。 “十两银子。” 女人淡淡道。 “嗯?” 石飞懵圈道。 “一个问题十两银子。” 女人不紧不慢地敲了敲烟杆下端的烟斗道。 “……给!十两!现在可以回答了我吧?” 石飞眼皮一跳,强行压抑住心火,稍微冷静脑子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丢向了女人。 “字面意思。” 女人随手接过银子微笑道。 “……” 石飞很想打人。 “掌柜的意思是,晚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卢少阳在桌下踢了一下石飞,不动声色地抛了一锭银子给女人。 “钱不够,第二个问题是一百两。” 女人收了银子后却笑眯眯道。 “那第三个问题是不是要一千两了?” 石飞忍不住讥嘲道。 “咦,哥终于变得聪明了啊。” 女人挑了下秀眉道。 “给。” 卢少阳却二话不说重新掏出一锭金子丢向女子。 “是的。” 这便是女人收到金子后给出的回答。 “菜来了。” 这会。 内堂走出了一个留着光头体型粗壮的男人,他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菜直接走到石飞等人的桌前,直接把菜盆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菜盆上放着六七个烧饼,而菜盆里的菜就是一通乱炖的菜,色泽都有点黑乎乎的,实在让人看得倒胃口。 “吃了便赶紧回房休息吧。” 柜台处的女人顿时催促道。 “飞。” 卢少阳瞥了眼蠢蠢欲动的石飞道。 “我感觉吃了这个菜会中毒。” 石飞看着眼前脏兮兮的菜盆嫌弃道。 “没毒。” 卢少阳拿起筷子夹起菜盆的菜吃了一口后摇头道。 “虽然菜品看上去不佳,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是吗?” 石飞将信将疑地夹起菜盆中的一块炖肉送入嘴里咀嚼起来。 “咦,真的蛮好吃诶。” “饼也没毒,放心吃吧。” 卢少阳尝试过菜盆上的烧饼后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 石飞一手抓饼一手吃菜,没多久大半饭菜都让石飞一个人吃干净了。 唯独段宗弼没有动筷子,只是言明自己不饿。 吃完饭菜后三人便上楼各自回房,但彼此都没有安睡下来。 约莫子时左右。 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客栈外的长杆前。 那盏亮着橘色灯火的油纸灯笼都换成了一盏青色的灯笼。 迷糊之中。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石飞猛然惊醒。 因为他闻听到客栈大堂传来了阵阵细微的动静。 有情况! 他立刻翻身下床,摸了随身的兵器悄悄来到了门前。 “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道。 “齐了。”一个女人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有屁赶紧放!” “……”嘶哑声音停顿一下。“上面来命令了。” “终于要开始了吗?” 女人疑似在吞云吐雾道。 “是的,时间定在开春惊蛰。” 嘶哑声音道。 “好了,老娘知道了,你们可以滚蛋了!” 女人不耐烦道。 “……三娘,我想知道,我左边上方房里的人是谁?” 嘶哑声音突然道。 “老娘的客人。”女人冷哼道。“怎么?你有意见?” “三娘,以往我都能容忍你收留一些过路的行商,但今天却不行。” 嘶哑声音道。 “因为他们都是清醒的。” “看来是你今晚下的药不太够啊,放心吧,到时候老娘会解决他们的。” 女人漫不经心道。 “以防万一,还是由我亲自来动手吧。” 嘶哑声音道。 话音一落。 倚在房门处偷听的石飞本能觉察到了危险,手里提着长刀下意识翻滚了开来,而眼前的房门都随之破裂。 未等石飞作出下一步反应,他便看到一个黑影猛地扑了上来。 “滚!” 伴随着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黑影突然收手飞退开来,下一刻,一个身影瞬间冲破墙壁出现在石飞面前。 “段前辈。” 石飞迅速回过神来,立刻看清了挡在面前的人影。 他连忙起身,跟随着段宗弼缓步走出了屋子。 然后—— 彼此便在门外看到大堂下方站立着一个个脸上带着笑脸的面具人。 而笑脸上的眼睛都齐齐盯视着两人,陡然让人生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隐鹄 “三娘,我需要一个解释。” 大堂。 唯独有两个笑脸面具人未曾看向楼上的石飞与段宗弼。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有能耐你就把他们都杀了呗。” 倚在柜台处戴着半张笑脸面具的女人手里拿着烟杆,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道。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一个身材魁伟伫立在门边的笑脸面具人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女人,声音无比阴冷地质问道。 “老娘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来了老娘的店,交了钱就是老娘的客人。” 女人不以为意地朝着对方吐出了一团袅袅的烟雾道。 “怎么?你在怀疑老娘?还想和老娘动手吗?有本事你就试试。” “杀了他们。” 男子沉默片刻,旋即扭头看向楼上如临大敌的石飞冷冷道。 话音一落。 堂内的笑脸面具人不约而同从身上取出兵器,一言不发地向石飞与段宗弼展开了攻击。 “前辈!” 石飞紧挨着段宗弼,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慎重与紧张之色。 “他们交给你们了。” 说着。 段宗弼猛地纵身一跃直取大堂门边上的笑脸面具人! “我……” 石飞瞬间怔了一下,旋即便让杀到近前的面具人给吸引了注意。 他提起长刀低吼一声,转身便跑入了房间。 “嗯?” 一个面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冲入房间。 结果面具人刚一踏入门内。 一柄长刀突然将面具人捅了个对穿。 “去你娘的。” 长刀抽出,石飞奋力一脚揣向了对方的胸口,直接将眼前与其身后躲避不及的面具人给踹飞了出去。 “啊……” 下一刻。 楼上走廊处传来了一声声惨叫。 只见卢少阳不知何时冲出了房门,他脸上蒙着白布,手里朝着蜂拥上二楼的面具人挥洒出大片白色的烟尘。 猝不及防之下。 受到白色烟尘沾染的面具人顿时接连痛苦倒地,浑身都抽搐地吐起了白沫,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因为卢少阳挥出的白色烟尘不单单有毒,而且烟尘里还夹杂着无数细的长针。 “卢兄助我!” 化身为客房战神的石飞死守着房门,来一个他就宰一个,等他杀了四五个面具人后,其他面具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撞碎了房门边的窗户墙壁。 处于围攻下的石飞都产生了偌大的压力,手中长刀左劈右砍目不暇接地应付着不断涌来的面具人。 闻听到石飞呼救的卢少阳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布包,甩手便掷向了石飞的房门处。 嘭—— 一个面具人眼疾手快地意图劈飞布包。 可布包在接触到长刀的刹那轰然爆裂开来,布包里都迸发出大量白色的粉尘。 “咳咳咳——” 顷刻间。 聚集在石飞门前的面具人都剧烈咳嗽起来,得到喘息机会的石飞立马趁机反击,三两下的功夫他便砍倒了周围的面具人。 当他正想再接再厉的时候。 他忽地同样咳嗽了起来。 “卢兄!你这是什么鬼东西,连我都中招了。” 伴随着咳嗽加剧,石飞体内的气息都出现了紊乱,呼吸都变得愈发沉重。 “抱歉飞,忘了提醒你捂住口鼻了。” 卢少阳飞速闪身杀到了石飞的屋里,他扶住石飞摇晃的身体,随手便掏出一个药丸塞入他的嘴里。 “吃了它就好受点了。” 石飞不疑有他,下意识吞服下了卢少阳塞入嘴里的药丸。 很快。 他的咳嗽症状便开始缓解,呼吸都不再难受起来。 与此同时。 段宗弼早已在大堂内与面具人首领交上了手。 两者的身影不断来回闪动,凡是交手停顿处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短短片刻便拆了半个客栈。 但有一处地方却始终安然无恙。 柜台。 因为柜台后倚着一个若无其事的女人,每每两人的交锋波及到柜台的时候,女人都会轻描淡写地拿起手中的烟杆挥去,直接便消弭了余波。 “三娘!你还不出手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 面具人首领明显已经渐渐落入下风,面对段宗弼汹涌如潮的攻势,面具人首领再也忍不住向柜台的女人呼救道。 “出手?老娘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女人语气慵懒道。 “你可别忘了,他们在解决我们之后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面具人首领咬牙切齿道。 “是吗?那老娘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个不放过老娘。” 女人敲了敲烟斗,不紧不慢地重新给烟斗里塞上烟丝。 “三娘!你要背叛我们吗?” 意识到女人不可能出手后,岌岌可危下的面具人首领都不由惊慌道。 “笑话!你和老娘说背叛?老娘什么时候承认过和你们是一伙的?” 女人借着柜台前的烛火点燃烟斗里的烟丝后,脸上都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 面具人首领正欲开口。 可惜。 在他走神之际。 段宗弼趁机抓住破绽一掌重重印在了对方的胸口。 遭受重创的面具人首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撞破了厚实的大门飞了出去,等他想要爬起身逃跑的时候。 段宗弼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一记剑指刺向了对方腹部的气海窍穴。 气海被破的面具人首领如遭雷殛,瞬间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 “老夫记得你。” 段宗弼一把摘掉了面具人首领脸上的面具,目光淡漠地看着对方露出来的真面目道。 “段宗弼!” 对方面色煞白,双眼通红地盯视着段宗弼,声音里透着强烈的怨恨道。 因为段宗弼不但破了自己的气海窍穴,连同他的武功都一并废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 段宗弼却没有理会对方。 伸手抓起他的头发便拖着走入了客栈里。 此时此刻。 客栈内都已经尘埃落定。 石飞与卢少阳都携手一一解决了大堂内的笑脸面具人。 “褚洪?!” 当卢少阳看见段宗弼手里拎到大堂的人后,眼眸不禁放大露出了惊疑之色。 “卢兄,你认识他?” 身旁气喘吁吁的石飞顿时诧异道。 “当然,他是刘昭义原来在赤水帮里最为倚重的一个手下,当初便是他偷袭了我和师妹……”卢少阳表情凝重道。“不过事后他却神秘失踪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止如此。” 段宗弼随手将宛如死狗的褚洪丢在大堂中间道。 “他之前还是地牢里的狱卒。” “我大概想起他是谁了……” 石飞若有所思地盯视着地上气息奄奄的褚洪道。 鉴于卢少阳与段宗弼提醒。 他不由回忆起了当初在桑水偷袭自己,以及在地牢击晕他带去受刑的神秘人。 “哒哒哒……” 这时候。 一个不合时宜的敲击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聚焦在了柜台处悠然自得抽着烟的女人身上。 “你们都看着老娘干嘛?该干啥干啥去,别打扰老娘算账。” 女子不慌不忙地单手打着摆在柜台上的一个算盘道。 “算账?!” 石飞愣了一下。 “当然是计算老娘的损失啊!”女人冷哼道。“大堂损坏的桌椅,墙壁,木门,楼上的走廊,客房……怎么?难道你们还想着不赔偿就走?” “你居然在想着这件事情?” 石飞不可思议道。 拜托! 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老娘开客栈的,不想着赚钱开个屁的客栈。” 女人理直气壮道。 “难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石飞愕然道。 “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娘和他们是一伙的!” 女人故意朝着石飞挺了下丰满的胸脯道。 “这个……” 石飞嘴角抽了抽,伸手指向了她脑袋上的笑脸人面具。 “哦,这个啊?”女人摘下面具随手一丢道。“现在没了。” “呵呵……” 石飞面容僵硬地干笑道。 你特么在逗爷吗? “敢问掌柜的高姓大名?”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朝着女子拱了拱手道。 “老娘姓樊,名红,家中排行老三,一般认识老娘的都叫我樊三娘或者三娘。” 自称为樊红的女人不耐烦道。 “樊红?!” 卢少阳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脑袋里飞快思索着有关这个姓名的记忆。 “你和樊惠清是什么关系?” 段宗弼突然目光灼灼地盯向师红道。 “呦,不愧是当初执掌镇武司的大司率段宗弼呢。”师红依旧泰然自若地打着自己的算盘。“那个疯女人是老娘的老娘。” “这个,段前辈,您说的樊惠清是什么人啊?” 石飞满头雾水地插了一句嘴。 “当代画眉舫的舫主,一个在江湖里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段宗弼语气淡漠道。 “画眉舫?!” 石飞闻言双瞳一缩。 无非是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养父。 自从夏凡将他养父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石飞后,石飞便将画眉舫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毕竟当年养父会犯下大错便与画眉舫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你们想向老娘打听那个疯女人的事情,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樊红惫懒道。“因为这二十多年来老娘早都与那个疯女人断绝了来往关系。” “为何你张口闭口都把自己的母亲称为疯女人?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孝的事情吗?” 石飞瞪视着女人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懂个屁啊!”樊红顿时嗤之以鼻道。“难道你的长辈没教过你少管别人的家事吗?” “你……” 石飞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飞,算了算了!” 身旁的卢少阳则赶忙拉住他劝慰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宗弼则始终没有将目光从樊红身上挪开。 “老娘有义务回答你吗?”樊红不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原来的段宗弼?” “你不怕我对你出手?” 段宗弼冷冷道。 “死鬼!有人想打老娘的主意!” 谁知樊红直接朝着内堂吼了一句。 “他娘的!谁敢打老子婆娘的主意!” 下一刻。 内堂里风风火火地跑出了一个手持菜刀的光头男子。 对方目露凶光地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客栈大堂,最终虎视眈眈地望向了直勾勾盯着自己婆娘的段宗弼身上。 “就是你这个老东西打老子婆娘的主意?!” 话一出口。 光头男子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阁下误会了……” 感受着光头男子身上让人心惊肉跳的气势,段宗弼的脸上都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臭婆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光头男子杀气腾腾地扭头看向柜台的樊红道。 “行了,没你事了,滚回去睡觉吧。” 樊红笑盈盈地摆了摆手道。 “呸!臭婆娘又拿老子找乐子,等没人了看老子怎么修理你了!” 光头男子气哼哼地掉头便走。 “姓段的,来啊,不是想对老娘出手吗?” 等到光头男子离开后,樊红都叼着烟杆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宗弼一脸戏谑道。 “是老夫失礼了。” 段宗弼神色肃然地朝着樊红拱了拱手道。 怪不得她由始至终都有恃无恐。 敢情是她有一个宗师级的男人。 只是。 她男人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诚惠四千两银子。” 女子微笑拿起算盘在段宗弼面前晃了晃道。 “不交钱的话,你们就别想离开这里。” “四千两银子?你抢劫啊!” 石飞听得脱口而出道。 “五千两!” 樊红扭头看向楼上的石飞,故意用眼神挑逗了他一下。 “放心吧掌柜的,五千两银子我们会一分不少的赔偿给您的。” 卢少阳直接伸手捂住石飞的口鼻,脸上含笑地朝着樊红点头道。 “不错。” 樊红微微颌首道。 旋即便摇晃着丰腴的身姿朝着内堂处慢慢走去。 “老娘先去休息一会儿,别忘了把这里的尸体给老娘收拾干净了。” “这个老女人实在太恶劣了!” 待樊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后,石飞终于从卢少阳的手中挣脱出来,嘴里都不由愤愤说了一句。 “飞啊,你就少说两句吧,如果她想要对我们不利,今夜我们恐怕都在劫难逃了。” 卢少阳不由面露苦笑道。 “但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不是吗?” 石飞收敛了脸上的忿然之色道。 “你知道?” 卢少阳意外道。 “从她提醒我们夜里不要出门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石飞轻声道。“之前她故意摆出死要钱的态度,分明是想要借口赶我们走。” “那你怎么……” 卢少阳蹙眉不解道。 “有时候装傻充愣总会有点好处的。” 石飞撇撇嘴道。 “他死了。” 大堂处。 段宗弼突然蹲在地上提起一动不动的褚洪道。 “他死了?” 石飞和卢少阳瞬间一怔,立刻便齐齐来到了大堂查看起褚洪的情况。 “他是中毒死的,毒物便藏在了他的牙齿之中。” 卢少阳掰开褚洪的嘴巴检查后道。 “又是这样吗?” 石飞皱眉道。 他想起之前与夏凡前辈第一次闯入阴店的时候,那个神秘面具人首领也是自杀的。 “是老夫大意了。” 段宗弼摇头叹息道。 “他中的毒有点古怪。” 卢少阳仍旧在认真检查着褚洪的尸体道。 “哪里古怪了?” 一旁的石飞好奇道。 “他中的毒应该是夺命散,别看夺命散的名字普普通通,可实际上只要米粒大的夺命散便能在短短一瞬杀死一个朝元境的强者,问题在于……” 卢少阳脸色沉重道。 “在于什么?” 石飞追问道。 “问题在于,夺命散的炼制极其不易,即便是家师都不敢担保能成功炼制出来……”卢少阳深吸口气道。“你知道最早是谁发明了夺命散吗?” “卢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石飞急切道。 “费壬。” 不料未等卢少阳开口,段宗弼便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大晋建国之初册封的六大国公之一,信国公费壬。” 第三十章 谬异 信国公费壬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 他出身于前朝的一个世医之家,不少祖辈都曾在前朝内医局里担任过御医。 但到了费壬父亲这一辈,迫于当时愈加动荡的朝野与天下形势,他们一家都从京城迁往了较为富庶安定的江东信州一带。 江东向来文风浓厚盛行。 生活在这样环境下的少年费壬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因此少年费壬常年与同龄士人流连于风花雪月,沉溺于诗词歌赋之中,以至于都荒废了自己的家学。 直至天下风云突变,神州各地义军蜂起,甚至连信州都开始受到了波及。 当时心怀天下的少年费壬决意投笔从戎,不顾家人的反对加入了官军保卫信州。 仗着一身家传的医术与武功。 少年费壬很快便从官军里脱颖而出,一度成为过独领一军的别部司马。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 费壬却变得愈发迷茫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所谓的反贼叛军在他眼里完全是一群流离失所手无寸铁的难民,偏偏他却举起过不知多少次屠刀杀向了这些人。 他问过自己的上司,问过自己的同袍,问过自己的敌人。 但每一个人给出的回答都不同。 最终。 费壬离开了官军开始周游天下寻找心中的那份答案。 这一去。 费壬便用了十年的时间。 当他再回到信州的时候,他都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晋太祖打入江东的一颗重要棋子。 正是在费壬里应外合的帮助下,大晋太祖得以成功占据江东,从而拥有了争霸天下的雄厚资本。 往后的年月里。 费壬随着大晋太祖不断南征北战,而大晋建立后费壬都册封为世袭罔替的信国公。 这里不得不提的一点是费壬极其善于用毒。 当初大晋太祖在攻略江东的时候,费壬便曾创下过毒杀三万江东守军的丰功伟绩,要知道这三万守军里还包含着不少开窍朝元境的武者。 这个毒便是无色无味的夺命散。 不过碍于费壬的名声,大晋开国后史官方面都刻意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只是。 谁也不知道当初费壬是如何发明了毒性如此恐怖骇人的夺命散。 更诡异的是费壬成为信国公不到一年便神秘暴毙,连带着夺命散的具体制作方法都一并失传。 卢少阳会知道夺命散并不奇怪。 毕竟他可是出身于百花谷,熟读各方面的医书典籍,里面自然详尽记载过夺命散。 他在仔细检查过褚洪的尸体后,结合褚洪尸体上表现出来的各方面死亡症状,他的脑海里不自觉便联想到了夺命散。 浑身松弛的肌肉,窒息衰竭的脏器,腹部间的充血水肿,以及口腔里散发出来的苦杏味。 这些完全符合中了夺命散的症状。 要知道百花谷的先辈们曾经便解剖过中了夺命散而死之人的尸体,甚至还专门研究仿制过夺命散。 可惜。 直至今日百花谷炼制成功的例子都寥寥无几。 所以他在发现褚洪死于夺命散后才会如此震惊与沉重。 这可比他知道段前辈是镇武司的段宗弼后还要不敢置信。 他会在夺命散的问题上卖关子并非是故弄玄虚。 因为他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怀疑。 如果段前辈真的是段宗弼。 那么他便一定知道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 在段宗弼说出费壬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无疑证实了卢少阳的怀疑与猜测。 “信国公费壬?这与这人有什么关系吗?” 石飞却有些不明所以道。 “信国公费壬发明了夺命散,但信国公离奇死亡后,夺命散也一并失传,如今夺命散再现江湖,你首先会想到谁?” 段宗弼简洁解释道。 “……朝廷?” 石飞左思右想后试探性地问道。 “果然。” 段宗弼闻听后顿时轻叹道。 “这也难怪世人会猜测夺命散的制作方法落入了朝廷手里,甚至连信国公的死都可能与朝廷有关。” “段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难道朝廷真的没有得到夺命散的制作方法吗?” 卢少阳沉吸口气道。 “据老夫所知,没有。”段宗弼十分干脆地摇头否认道。“如果朝廷手里掌握着夺命散不可能会一直藏着掖着,何况……” “根据镇武司内部的卷宗记载,信国公死后,本朝太祖确实派人仔细搜查过信国公的府邸与信州老家,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后来还一直让镇武司严密监察信国公的后人。” “结果,朝廷仍旧失望而归。” “但为何魔宗之人手里却有夺命散?难道说……” 石飞若有所思道。 “当年信国公的死过很可能与魔宗有关,否则这无法解释夺命散会出现在魔宗之人手里。” 段宗弼神色冷然道。 “镇武司里有卷宗记载信国公是怎么死的吗?”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朝廷对外宣称信国公是突发恶疾死的,实际上信国公的死非常蹊跷,至今镇武司都没有查明死因。” 段宗弼面色凝重道。 “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恐怕老夫都要亲自返回京城的镇武司总部,重新将有关信国公的卷宗资料给抽调出来查阅……” “可段前辈您现在……” 卢少阳面露犹疑道。 “老夫知道,一旦老夫返回京城必然会凶多吉少。”段宗弼怅然道。“可老夫却迟早都要回去的。” “段前辈,您还在想着那件事情吗?” 石飞心翼翼道。 “是的,不过子你大可放心,老夫并非鲁莽之人。” 段宗弼语气平静道。 “……魔宗还真是可恨!也不知道他们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想到了自己的养父,石飞都不禁有感而发道。 “时间不早了,尽快收拾掉客栈里的尸体回去休息吧。” 短暂的沉默后,段宗弼才缓缓开口道。 “好!免得明早那个老女人又借故找茬了!” 石飞当即一口应下。 不多时。 三人便把屋子里的尸体全部拖到了一处空地,紧接着迅速挖出一个大坑把尸体都给埋在了里面。 “咦?” 埋尸体的时候。 卢少阳都会掀开每一具尸体的笑脸面具辨认对方的身份。 当他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面具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 “卢兄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一旁的石飞觉察到卢少阳的异状后连忙上前问道。 “是的。”卢少阳端详着面前的尸体蹙眉道。“我曾经好像在郁王府见过对方。” “郁王府?” 石飞疑惑道。 “前些年我和师兄弟们受邀前往郁王府给郁王幼子治病,而他便是当初专门接待我们的一个管事,所以我对他都有一些印象。” 卢少阳沉声道。 “郁王吗?”段宗弼悄然来到两人身旁,目光盯视着那具尸体道。“没想到魔宗居然连郁王都没有放过……” “这郁王是什么人啊?” 石飞好奇道。 “郁王是当朝陛下一母同胞的幼弟,当初陛下能登临大宝便有着郁王的一份功劳,不过陛下登基不久,郁王便借口身体抱恙不再理会任何朝廷事务,每日都在府中莺歌燕舞饮酒作乐……” 段宗弼随口解释道。 “朝野上下都知道郁王的这番作态是给陛下看的,表明自己只是想当一个闲散王爷,以此来打消陛下对自己的疑心顾虑……” “郁王确实一个相当聪明的人。” 卢少阳点点头道。 “按照你们说的,这个郁王应该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吧,可为何魔宗要盯上他呢?” 石飞更加迷惑道。 “郁王虽然看似无权无势,可是他的地位却非同一般。”段宗弼沉声道。“很大程度上郁王甚至能影响到未来的皇位之争。” “也就是说,如果控制了郁王,魔宗甚至能主导未来的皇位之争?” 石飞顿时恍然道。 “或许。” 段宗弼模棱两可道。 “总感觉京城要不太安宁了。” 默默听着的卢少阳轻叹了一声。 “段前辈,飞,你们还记得褚洪之前在客栈里说过什么话?” “好像说什么上面来命令了,时间定在开春的惊蛰。” 石飞略作思索道。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褚洪指的命令究竟是什么。”卢少阳凝重道。“而且,这个命令是单指给褚洪他们的,还是给神州各地所有魔宗内应的。” “可惜褚洪自杀了,不然我们肯定能逼问出来。” 石飞遗憾道。 “但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说明线索指向了京城。” 段宗弼看着那具来自于郁王府的尸体道。 “可段前辈你……” 石飞忍不住道。 “没事的,你们暂且便沿着这条线索前去京城吧,而老夫到时候自会与你们会和的。” 段宗弼摆了摆手道。 “段前辈您要和我们分开?” 石飞瞬间醒悟道。 “是的,因为老夫需要前去召集隐藏在各地的旧部,若是有他们的帮助,往后老夫都能在京城来去自如。” 段宗弼目光深邃道。 虽然有人曾冒充过段宗弼。 可这不代表对方却能掌握段宗弼的所有秘密。 尤其是他在神武军与镇武司的这些年里,如何会没有秘密培养自己的班底手下。 他会选择与石飞同行的原因之一便是顺路前往边境,因为那里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当三人埋好尸体后便各怀心思地返回了客栈里的房间。 由于石飞的客房已毁,所以他便在楼上找了一间相对完好的空房。 辗转反侧。 石飞却难以入眠。 不一会儿,他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打开房门后便朝着楼下内堂走去。 “哥这是春心萌动了吗?偷偷摸摸地来找老娘,难道就不怕老娘的男人一刀剁死你吗?” 内堂的一处屋子前。 樊红倚在门框处叼着烟杆,似笑非笑地看着鬼鬼祟祟溜入内堂后院的石飞道。 而她身后的房间里则不断回响着如雷的鼾声。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石飞吓了一跳压低着声音道。 “段老鬼在说到画眉舫的时候,老娘便无意间注意到你的眼神有异。” 樊红轻轻吐出一圈烟雾道。 “掌柜的真是好眼力。” 石飞讪讪笑道。 “没点眼力的话老娘会在这开客栈?” 樊红不以为然道。 “掌柜的,晚辈有一事求教。” 石飞立刻郑重地朝着樊红作揖行礼道。 “规矩你懂的。” 樊红笑眯眯道。 “这里是晚辈身上的所有钱财了。” 石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敬地递给樊红道。 而这些银票还是当初夏凡在涪安县塞给自己的,一直让他保存到了现在。 “问吧。” 樊红接过银票也没有细点,随手便塞入了胸口的衣衫里。 “掌柜的……” 旋即。 石飞便把自己养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樊红。 “所以呢,你到底想问什么呢?” 樊红听后弹了弹烟斗的烟灰道。 “晚辈想知道,当初画眉舫的女人是否陷害了晚辈的养父?” 石飞面容严肃道。 “可能吧。” 樊红漫不经心地抬头望着夜空道。 “可能?” 石飞蹙眉道。 “自从那个女人疯了之后,老娘便已经很久没有与画眉舫有过联系了。”樊红不紧不慢道。“但老娘能告诉你的是画眉舫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画眉舫了。” “嗯?” 石飞愕然道。 “你知道对于画眉舫的女人而言最致命的是什么吗?” 樊红吞云吐雾道。 “晚辈不知。” 石飞下意识摇头道。 “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 樊红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道。 “而那个疯女子就是如此,呵呵,堂堂画眉舫舫主居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创建画眉舫的初代舫主还活着,恐怕早都从棺材里爬出来清理门户了!” “掌柜的,您母亲究竟爱上了什么人让你如此恨之入骨?” 石飞沉默片刻道。 “当代的忘魂宗宗主修玉川。” 第三十一章 动机 “修玉川?” 当夏凡坐在庭院的摇椅上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视线缓缓从手中的书籍移到了侍立在一旁的谢临渊母亲身上。 自从他在谢临渊府上暂住下i后。 平日里除了指点谢临渊之外,大多时间他都在翻阅谢府里的藏书消遣时间。 至于谢家家传的《惊神剑决》他在看过一遍就还了回去。 因为《惊神剑决》有点特殊。 它和《盗天决》一样并非是用文字图画记载的方式传承的。 《盗天决》的传承源自于一枚方形玉佩,而《惊神剑决》则源自于一个玉制小人。 两者都是需要通过精神从中感悟内部功法的神奇玩意。 不同的地方在于《盗天决》往往是充电几百年使用几分钟,《惊神剑决》却没有这方面的缺陷。 据谢临渊的母亲所言。 谢家先祖本是一介书生,曾在赴京赶考的途中不幸遇到山洪泥流所困,而记载着《惊神剑决》的玉制小人便是谢家先祖在寻找生路的时候无意拾到的。 在了解玉制小人内蕴藏着绝世剑法后,身为书生的谢家先祖自然清楚财不露白的道理,尤其是《盗天决》的前车之鉴更让谢家先祖不敢将这个秘密轻易透露出去,深怕招惹i杀身灭族之祸。 因此很长的一段年月里。 谢家都表现得异常低调,从不涉足任何江湖之事。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i的时候,闷声发大财的谢家都不知不觉成长为了江湖中人仰望的存在。 这时候凡是胆敢打《惊神剑决》主意的江湖中人,最终都无一例外成为了谢家人建立神剑山庄的垫脚石。 相较于晦涩艰深的《盗天决》,《惊神剑决》的功法反倒是意外的浅显直白。 但看懂是一回事,修炼是另外一回事。 脑子说:我学会了。 可身体手脚却说:不,你没学会。 当然。 夏凡并非是要学习《惊神剑决》,他只是纯粹想了解其中剑阵与飞剑的原理。 所以他在大致明白怎么一回事后便不需要再看了,回头自个慢慢琢磨就行了。 由于夏凡喜欢清净的缘故。 通常情况下谢临渊与他母亲都不会随意打搅自己,往往只在指点期间方有较多的交流。 每一次指点。 谢临渊的母亲都会前i驻足观摩。 如同上课旁听的家长一样。 偶尔。 彼此不乏会有一些话题。 毕竟谢临渊的母亲乃是师士真的孙女,夏凡难免会询问她有关师士真与忘魂宗的事情。 比如两人现在便谈到了忘魂宗的当代宗主。 “是的,按照辈分i算,修玉川还是祖父的师侄。” 谢临渊的母亲……确切的说,她应该称呼为谢师氏,又或者是她的本名师雁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凡饶有兴致道。 “贱妾对修玉川的了解太多都i自于祖父,因为贱妾只在年幼的时候见过对方一面。” 师雁秋语气平淡道。 “而祖父对修玉川的评价非常之高,祖父曾言,魔宗未i的希望很可能便会落在修玉川的身上。” “哦?能让师士真都如此重视的人,想必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凡之处吧?” 夏凡闻言惊奇道。 “是的,据说修玉川是忘魂宗有史以i最年轻的大宗师,也是忘魂宗历代最年轻的宗主。” 师雁秋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情感道。 “这么厉害?” 夏凡砸了咂嘴道。 “不止如此,修玉川除了在武学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外,其他领域方面同样堪称人中之龙,否则上一代的忘魂宗宗主也不会早早传位给修玉川。” 师雁秋道。 “按道理说,他这样的人物就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么的鲜明出众,可为何他在江湖里却一直籍籍无名呢?”夏凡若有所思道。“各大宗门方面不可能不知道这号人物吧?” “各大宗门方面或许的确知道修玉川。”师雁秋淡漠道。“但修玉川向i行踪诡秘,鲜少在人前露面,即便是忘魂宗门下弟子都从未见过修玉川的真面目,因此如今知晓修玉川真面目的人都屈指可数。” “你能根据自己的印象把他的模样画下i吗?” 夏凡略作思索道。 “可以,然而贱妾无法保证当年的修玉川是否伪装易容过。” 师雁秋干脆直接道。 “又是一个老阴比啊!” 夏凡听后不禁喃喃自语道。 真的。 要是大宗师玩伪装易容,大宗师之下根本都看不穿,想查都无从查起。 何况修玉川不单单是大宗师,他还是忘魂宗宗主,手底下都有一群掌握大量情报的马仔。 如果这样的人物想要暗中搞事的话确实是防不胜防。 “尊上在说什么?” 一旁的师雁秋疑问道。 “没什么。”夏凡随意摆了摆手道。“咱们继续说回修玉川。” …… “掌柜的,听您的描述,既然这个修玉川如此神秘,您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母亲爱上的是修玉川呢?” 与此同时。 石小飞面露疑惑道。 “那个疯女人虽然未曾透露过,可老娘仍旧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发现了端倪。”樊小红冷笑道。“再者,你以为老娘为何会放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去享受,反而还i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了这间客栈?” “掌柜的意思是……” 石小飞挠了挠头道。 “表面上阴店隶属于阴阳宗,可实际上背后的掌控者却是修玉川。” 樊小红深吸了一口烟嘴,旋即仰头吐出了一股浓郁的烟雾道。 “基本上阴店接到的任务都是i自于修玉川的授意。” “所以……掌柜的是想要借助阴店i顺藤摸瓜查到修玉川的下落吗?” 石小飞似有所悟道。 “查?”谁知樊小红却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小家伙,你对修玉川的恐怖真是一无所知啊,你以为修玉川是你想查就能查到的吗?” “难道掌柜的不是要查修玉川?” 石小飞愕然道。 “当然不是,老娘还不想急着找死呢!”樊小红随意弹了弹烟斗道。“老娘真正要查的是那个疯女人!” “可掌柜的不是与您的母亲断绝了i往关系吗?” 石小飞茫然道。 “那个疯女人二十多年前抛弃老娘一走了之后,老娘自然是与她断绝了i往关系,但这不代表老娘不想找到那个疯女人!” 樊小红轻描淡写道。 “莫非掌柜的想要劝阻您的母亲回心转意吗?” 石小飞好奇道。 “不,老娘要亲手宰了她!” 樊小红语气平静道。 “弑母?!” 石小飞瞬间骇然道。 “你知道老娘是怎么出生的吗?” 樊小红漫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晚辈不知。” 石小飞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那个疯女子曾经为了报复爱而不得的修玉川,随意找了个男人生下了老娘,后i修玉川勾了勾手指,那个疯女子便不顾一切投怀送抱了过去,临走之前,她还顺手杀了老娘的父亲,说什么这辈子她只会有修玉川一个男人……” 樊小红笑容阴冷道。 “就算老娘不为了父亲报仇,也要为被她害死的姨娘们报仇!” “……” 石小飞听后顿时久久不语。 现在他终于明白。 为何樊小红会如此憎恨自己的母亲,甚至不惜要杀死她的地步。 “时间不早了,小家伙早点回去休息吧。” 此时,樊小红都有些意兴阑珊地朝着石小飞挥了挥手道。 “……掌柜的就不怕晚辈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那你又知道老娘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吗?” 樊小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请掌柜的不吝解惑。” 石小飞郑重拱手道。 “当然是因为你背后的人啊。” 樊小红意味深长道。 “背后?!” 石小飞警惕地朝身后望去,结果却发现空无一人。 很快。 他便反应了过i。 樊小红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夏凡前辈! “老娘相信,他应该对老娘说的这些感兴趣的。” 樊小红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回到了响着如雷鼾声的房间里。 夏凡与忘魂宗有仇。 这在部分江湖中人眼里算不得什么秘密。 樊小红会知道石小飞与夏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从她打开客栈的门,看到石小飞的第一眼,从那一刻她便认出了石小飞,旋即又联想到了他身后的夏凡。 因此。 由始至终樊小红对石小飞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深怕有一位大宗师便在潜藏在对方左右。 尽管后i发生的事情证明,夏凡或许并不在石小飞身边。 可樊小红却故意吐露出了一些敏感的字眼引起了石小飞的注意。 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借助石小飞的口转达给夏凡一些信息。 修玉川。 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母亲,何尝不痛恨一切罪魁祸首的修玉川。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能力向修玉川报复。 所以她只能通过外力i达到自己的目的。 恰好夏凡与忘魂宗有仇。 既然对方有能力杀死忘魂宗的师士真,未必不能杀了修玉川。 借刀杀人。 这便是樊小红会与石小飞说这么多的原因。 为了避免引起夏凡的反感与误会,最后她还特意说明了一切。 回到房间。 石小飞依旧难以入眠。 今夜他收获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脑袋都在不断梳理思考着这些。 翌日清晨。 “小飞,昨晚没睡好吗?” 当卢少阳看到走出房间后精神略微不佳的石小飞都不禁关心问了一句。 “嗯,昨晚确实没怎么睡好。” 一夜未睡的石小飞强打起精神道。 “过i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 樊小红从内堂里捧着一大盆饭菜直接放在了大堂中一张完好的桌子上,朝着楼上的他们便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感谢掌柜的好意。” 石小飞不自觉向樊小红感谢道。 “谢个屁!毕竟老娘可是收了钱的!” 樊小红没好气地说了句,扭着腰肢便走向了柜台处。 “小飞你……” 卢少阳面容古怪地看向举止异常的石小飞。 “吃饭吃饭!卢兄,我先去叫段前辈了。” 石小飞连忙打了个哈哈,旋即便走到段宗弼的房间处敲响了房门。 “咦,没人吗?” 谁知石小飞敲门呼唤后,段宗弼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心感不妙的他立刻推开了房门,结果发现房内根本没有了段宗弼的身影。 “不用找了,段老鬼天未亮便走了。” 柜台的樊小红无精打采地提醒了一声。 “段前辈走了?!” 石小飞闻言惊愕地看向樊小红。 “向北去了,如果你们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i得及。” 樊小红懒洋洋道。 “或许段前辈是有什么急事才与我们不告而别的吧。” 一旁的卢少阳上前宽慰着石小飞道。 “那是你们对段老鬼的了解太少了,他这人生性谨慎狡猾,估摸着是觉得留在老娘这里不安全,所以决定早走为妙了。” 樊小红毫不客气道。 “卢兄,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石小飞沉默片刻,故作无事地与卢少阳说道。 不多时。 两人各怀心事地用完早膳,正准备离开客栈之际。 樊小红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 “请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在下记得已经交给了您昨日赔偿客栈损失的五千两银票了。” 卢少阳态度恭敬地朝着樊小红道。 “你们要去京城?” 樊小红倚在残破的大门前,手里拿着烟杆漫不经心道。 “是的。” 卢少阳拱手道。 “如今的京城可是一个是非之地,如果遇到什么烦恼的话,就照着纸条上写得去找这个人。” 说着。 樊小红随手朝卢少阳扔去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道。 “感谢掌柜。” 卢少阳接过纸条却没有打开,直接便塞入了怀里。 告别樊小红后,卢少阳与石小飞便缓缓离开了客栈。 “小红,你已经决定了吗?” 樊小红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一个光头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沉声道。 “褚洪死了,我们在这里自然也待不下去,何况老娘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那个疯女人很大可能便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樊小红轻轻吐出了一口烟雾道。 “京城要发生什么了吗?” 光头男子神色凝重道。 “一场波及整个神州的大乱将会从京城拉开帷幕。” 第三十二章 深壑 柳莺莺走了。 三天前,一个自称是老阚的老叟从谢临渊府上秘密接走了柳莺莺。 没错。 这个老阚正是之前在梦河畔负责接送客人的船叟。 临别的时候。 夏凡与柳莺莺谈不上什么依依不舍,毕竟彼此间既不是男女感情的关系,又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反而更像是职场上甲方与乙方的关系。 不过夏凡这个甲方爸爸当得太过强势,以至于身为乙方委派i的柳莺莺都颤颤巍巍地像个乖巧温顺的鹌鹑,深怕惹得甲方爸爸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如今能脱离甲方爸爸的“魔爪”,就是不知道柳莺莺究竟是高兴呢还是忐忑呢。 正月。 新年已过。 时间悄然i到了建兴十三年。 谢府庭院内的一间屋宅里,夏凡躺在摇椅上粗略翻阅着手中的信件,等他看完后便顺手丢进了附近的火盆里。 老阚在接走柳莺莺的同时转交给了他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都是这段时间柳红袖收集整理的各地情报。 不出意外。 桑水县发生的事情蔓延开i后立刻在江湖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魔宗的意图可谓昭然若揭,任谁知道魔宗准备掀起新一轮的江湖浩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尤其是得知魔宗可能在各个宗派都安插有内应后,一时间各个宗派更是人心惶惶。 有的人不怕魔宗,大不了一死而已。 但他们却怕“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结果各个宗派都不可避免地会在内部严厉清查魔宗的细作。 问题在于。 如果有人假借清查细作的名义争权夺利,而魔宗内应又趁机在暗中煽风点火呢? 所以。 眼下的江湖有点乱。 基本上每天都有江湖中人惨死在自己人手里。 死的人里确实有魔宗内应,但更多的都是遭到权力倾轧与栽赃陷害的人。 毕竟偌大的一个宗门帮派不可能都是一团和气。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江湖,小江湖。 都是江湖。 即便是柳红袖都在金鲨帮里狠狠杀了一批心怀不轨的人,这才遏制住了这股愈演愈烈的风气。 相较于外界纷乱的江湖,青松县反而要平静不少。 青松县同样有江湖帮派。 可这些帮派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帮派,压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内部有魔宗细作。 谁信啊? 魔宗会瞧得上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 何况青松县又不是这些小帮派说了算,别忘了谢家可是当地的豪强大族,哪怕是这些小帮派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即便他们想搞事都搞不起i。、 夏凡无心理会江湖里发生的琐碎,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魔宗的下一步动作。 魔宗现在这么跳,不说各大宗门,难道魔宗就不怕霄殿再次出手镇压吗? 还是说。 这本i便是魔宗算计的一环? 若是真的如此,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反正夏凡现在是打算静观其变,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出手,很大可能会让他重演当初在宛阳的境遇。 一个宁朵就让他如此狼狈了,再加上一个才智更为卓绝的修玉川呢? 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 宁朵是否会是修玉川的徒子徒孙。 毕竟苏骁曾经便怀疑过宁朵背后有人在操持着这一切,所以夏凡很容易便会联想到修玉川。 可惜。 这家伙太神秘了。 夏凡想查都无从查起。 “卢兄,你听说过修玉川这个人吗?” 前往京城的路上,心不在焉地石小飞突然朝卢少阳问了句。 “修玉川?这是谁啊?” 卢少阳顿时面露疑惑道。 “……当代忘魂宗宗主,” 石小飞默然片刻道。 “嗯?”卢少阳神色一凝道。“小飞,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这是掌柜的告诉我的。” 石小飞轻声道。 “掌柜的?果然……” 卢少阳不由叹了口气道。 “抱歉卢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说。” 石小飞歉疚道。 “我知道,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卢少阳摇摇头宽慰道。 “对了卢兄,之前掌柜的给你的那张纸条写了什么?” 石小飞不经意岔开了话题道。 “现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 卢少阳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他在看了一眼后便直接递给了石小飞。 “好像是个地址和暗号。” “秀林坊南家布庄……” 石小飞接过纸条低声念叨道。 “京城有东西市共二十四坊,而秀林坊便位于京城的东市,可惜我只是听说过秀林坊,但却从未去过,因为京城实在是太大了。” 卢少阳随口解释道。 “卢兄,你觉得我们到了京城后要直接去秀林坊吗?” 石小飞想了想道。 “去可以,但最好不要两个人一起去。”卢少阳略作思索道。“到了京城后,我先带着你熟悉一下京城,然后我们便分头行动,你去秀林坊,而我去拜访郁王府。” “那就依卢兄说的。” 石小飞没有意见。 临近傍晚。 两人堪堪抵达了一个名为左蔡的县城,旋即找了间客栈住了下i。 “卢兄,你发现没有,这城里的气氛好像不对劲啊。” 大堂角落的桌椅处。 石小飞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压低着声音朝卢少阳道。 “是的,入城以i,我们在街上便没见到几个人,连客栈里的掌柜与小二看我们的眼神都充满着紧张与警惕之色。” 卢少阳神情自若地喝着小二端i的热茶道。 “卢兄,你身上还有现银吗?” 石小飞眼珠转动了一下。 “只有这些了。” 卢少阳摸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推向了石小飞。 “这一点就够了。” 石小飞随手拿起一分碎银,等到小二将他们点的饭菜送上i后,他立刻不露痕迹地将手里的碎银塞在了小二手里,同时故作无事地问了句。 “小二,问你点事。” “客官请问。” 小二下意识将碎银握紧在手里小声紧张道。 “县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你们都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石小飞沉声道。 “客官有所不知,前两天县里血蟒帮的侯大当家与当地各大豪族的族长都神秘失踪了,而血蟒帮与各大家族都宣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正四处派人在搜寻侯大当家等人的下落。” 小二连忙说道。 “可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石小飞蹙眉不解道。 “客官,本i这的确与我们这些讨生活的没有关系,可不知血蟒帮发了什么疯,挨家挨户都要搜查……” 小二抱怨到一半瞬间闭上了嘴巴,脸色都有些发白地道。 “抱歉客官,小的先有事去忙了。” “卢兄,你想到什么吗?” 小二离开之后,石小飞顿时若有所思地看向卢少阳。 “阴店。” 卢少阳轻吐出两个字道。 “是的,他们失踪的时间太巧了。”石小飞表情凝重道。“但我却没想到,阴店的成员还包括了当地的大族族长。”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卢少阳面色严肃道。 “可我有点想不明白,魔宗为何要吸纳这些大族成为阴店的一份子?” 石小飞面露疑惑道。 “这说明魔宗的阴谋远没有表面如此简单……” 卢少阳深吸口气道。 自中古以i,历朝历代对神州的统治都离不开当地大族的支持。 除此之外。 部分当地大族的背后还供养着各大隐世宗门。 这点即便是百花谷都不例外。 作为回报,各大宗门都会将这些大族的优秀子弟纳入门墙。 假如魔宗很早前便渗透了这些豪强大族…… 卢少阳都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现在各大隐世宗门里都潜藏着魔宗的人。 魔宗这是在釜底抽薪啊! 等等。 “小飞,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为了查明自己养父当年受到的不白之冤才一路追查着魔宗吧?” “是有这回事,而且……这里面也有夏凡前辈对我的嘱托与厚望。” 石小飞毫无隐瞒道。 他确实和卢少阳说过这件事情。 “你还记得你养父的出身吗?” 卢少阳连忙问道。 “养父的出身?这个,养父和师父好像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情,怎么了?” 石小飞敏锐觉察到卢少阳的话外之意。 “情况是这样的……” 紧接着。 卢少阳便把自己的怀疑猜测告诉了石小飞。 “卢兄,您是怀疑……当年我的养父很可能出身于魔宗渗透的当地大族?” 石小飞反应极快,立马便明白了卢少阳的意思。 “如果摘星楼知道你的养父出身于魔宗渗透的家族,你觉得摘星楼会容得下你的养父吗?” 卢少阳轻叹道。 “……不能。” 石小飞语气艰涩道。 “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当年的真相,我觉得小飞你最好还是问一下你的师父吧。” 卢少阳沉声道。 “可是前辈却警告过我,这件事情最好是不要惊动摘星楼……” 石小飞脸色犹疑不定道。 “夏凡前辈的判断没有错,或许是他同样觉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郑重地警告你。”卢少阳若有所思道。“否则一旦引起魔宗的警觉,你和你师父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不过,夏凡前辈却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石小飞赶忙问道。 “你相信你的师父吗?” 卢少阳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石小飞。 “虽然我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受得出i,师父确实是真心待我,而且对于养父的事情他都一直念念不忘。”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小飞,如果你真的相信你的师父,或许你不妨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的师父。” 卢少阳斟酌道。 “但前辈那边……” 石小飞难为道。 “小飞,我只是把我的建议告诉你,选择权却在你的手里。” 卢少阳摇头道。 “我知道了,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情的。” 石小飞陷入烦恼道。 用完晚膳后,彼此都各自返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 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熟料在他们离开左蔡县不久,远远地有一个声音呼唤着石小飞的姓名。 “石小飞!” “咦?!是戴师兄?!” 石小飞下意识停住脚步循声望去,然后便见到远处有个黑影朝着他们飞奔而i。 片刻。 石小飞看清i人后,不由得露出了惊愕之色。 “小飞!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戴星衡平稳着呼吸,上前便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戴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小飞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戴星衡道。 “你这个家伙还好意思说!”戴星衡沉下脸用力敲了一下石小飞的脑袋道。“你知道自己擅自离山给师父和楼里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 “抱歉师兄,是我不对,只是我……” 石小飞闻言瞬间苦着脸道。 “师父知道,就凭你是不可能独自离开摘星楼的,更不能在短短数天内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桑水县……” 戴星衡看着石小飞意味深长道。 “但不管如何,小飞你都已经是我们摘星楼的人,没有人能够随意把你带走,所以我便奉了师父的命令前i带你回去!” “……抱歉师兄,小飞恐怕暂时不能随师兄回去了。” 石小飞怔怔地看着戴星衡,沉默良久道。 “小飞,难道你想背叛摘星楼吗?” 戴星衡瞬间严厉道。 “不,小飞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 石小飞连忙辩解道。 “只是什么?!” 戴星衡面容冷漠道。 “不瞒师兄……” 石小飞叹了口气,旋即便把自己追查养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戴星衡。 “他果然还是告诉了你这些。” 戴星衡听完后目光复杂地看着石小飞道。 “师兄!请您告诉我,当年养父究竟是因为什么罪名才让楼里废除武功逐出了师门。” 石小飞攥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戴星衡道。 “小飞,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戴星衡忍不住叹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不知道的好?” 石小飞眼睛通红地道。 下一刻。 他毫不犹豫地朝戴星衡跪了下去。 “师兄!小飞求你了,求你告诉我……” “……”戴星衡迟疑半晌道。“小飞,既然你真的想知道,那师兄也不瞒你了,你的养父,星平他……实际上是魔宗埋在楼里的棋子……” “不可能!” 石小飞不假思索地大声否认道。 “小飞,但这件事情却是真的。”戴星衡苦笑道。“因为楼里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星平的父母族人确实受到了魔宗的渗透蛊惑,证据确凿……当年若非师父苦苦求情,恐怕星平早都在当年死了……” “不,不可能……”石小飞犹自不信喃喃道。“养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是魔宗的人……” “师父不相信,师兄也不相信,但这又如何呢?难道楼里会允许星平这个疑似魔宗的棋子继续留在楼里吗?” 戴星衡无奈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石小飞失魂落魄道。 “什么都是真的?” 戴星衡蹙眉道。 “魔宗早在很久前便渗透了供养各大宗门的豪强大族……” “小飞!” 一旁沉默不语的卢少阳意识到不妙后猛然出声劝阻,可惜,他却晚了一步。 “原i如此。” 戴星衡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小飞道。 “你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吗?” “但我相信,养父是不可能背叛摘星楼的,当年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所以我一定要查明当年的真相还给养父一个清白!” 石小飞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道。 “可惜啊……” 谁知戴星衡却莫名感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石小飞下意识抬头看向戴星衡。 结果。 戴星衡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挥出了一掌。 猝不及防的石小飞本能躲闪,但戴星衡的手掌依旧狠狠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眨眼便将他击倒在地。 第三十三章 私智 锵—— 谢临渊瞳孔一缩,目光骇然地盯视着悬浮在自己眼皮前不到三寸的凛冽锋芒,浑身都如坠冰窖般不敢有半分动弹。 “抱歉,刚才走神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夏凡心神不宁地随手一挥,那柄差点要了谢临渊性命的长剑瞬间失去了控制跌落在地面。 “恭送前辈。” 谢临渊回过神i,忙不迭朝着夏凡转身离去的背影作揖道。 “回去吧。” 直至夏凡消失在庭院,谢临渊却依旧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雁秋缓缓走到他的身旁,语气淡漠地说了句。 “娘,孩儿是否真的太过愚钝了?” 谢临渊不由面露苦色道。 “明明前辈只是看过一遍《惊神剑决》,可短短时间内前辈却已经掌握了《惊神剑决》的精髓,如今甚至光凭《惊神剑决》就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孩儿……” “吾儿不必妄自菲薄,事实上到了尊上的境界,一法通则万法通,世间的武学看似成千上万五花八门,可实则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因此尊上能学会《惊神剑决》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师雁秋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便是大宗师吗?” 谢临渊沉默片刻不禁低喃自语道。 倘若他如此恐怖的实力,何愁无法振兴神剑山庄洗清魔宗给予的耻辱。 “尊上不是普通的大宗师,而是冠以无上的大宗师。” 师雁秋语气平静道。 身为师士真的孙女,她对大宗师的了解都要远超常人。 同样的。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师士真的实力。 毕竟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陪伴在祖父左右,时时接受着对方的教导。 但师士真却死在了夏凡的手里。 要知道师士真可是亲手杀死过谢十三的人,即便他体内留有谢十三的剑气,可这不代表师士真无法发挥出大宗师的实力。 纵然师士真不是夏凡的对手,难道他连逃走脱身都办不到吗? 偏偏师士真还是死了。 光是这点便足以说明了问题。 夏凡比师士真强,而且强到了让师士真连逃走脱身都办不到的程度。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他不是大宗师。 而是无上大宗师! 也只有无上大宗师才能看过一遍《惊神剑决》便了然于胸。 “无上大宗师?!” 谢临渊闻言怔然道。 “无上是独属于大宗师的一个境界,当大宗师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意味着他们已经触摸到了天人之境的门槛。” 师雁秋缓缓说道。 “难道前辈他……” 谢临渊猛地瞪大双眸,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或许,尊上会成为人皇绝地天通后第一个将武功修炼至天人之境的人类。” 师雁秋面容古井无波道。 “天人……” 一时间谢临渊都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撼。 “奇怪,老子今儿怎么会突然失神了一下,莫非……” 内院的屋宅里。 夏凡神色沉凝地躺在摇椅上,手指不断揉搓着眉心自顾自地说了句。 之前他若非反应及时,恐怕谢临渊都不幸死在了自己的指点之下。 这个情况不正常。 所以他果断结束了今日的指点。 回到房间后,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六感。 i自大宗师超常直觉的示警。 难道是有人准备企图对自己不利吗?又或者是与他关系亲近的人遇到了什么意外? 前者他倒是不担心,万一是后者的话就不太妙了。 会是谁呢? 论及亲近程度,这个人无疑是石小飞!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 夏凡不再犹豫,径直便从摇椅上走出门外,转瞬便不见了影踪。 …… 噗—— 身受重创的石小飞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浑身都仿佛抽干了气力瘫软在地。 “小飞!” 突如其i的变故令卢少阳瞬间惊呼出声,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地朝戴星衡挥洒出大片白色的粉尘。 “雕虫小技!” 戴星衡袖袍一挥,直接卷飞了迎面袭i的粉尘。 “小飞快跑!” 而卢少阳趁机抓住机会,眨眼便持剑刺向了戴星衡。 “跑?你们跑得了吗?!” 戴星衡冷笑一声,身子轻巧地躲过卢少阳刺到近前的剑锋,同时眼疾手快地一掌拍了过去。 “啊……” 熟料这一掌下去。 戴星衡与卢少阳都不约而同地惨叫出声。 “小子好胆!” 戴星衡握着拍向卢少阳的手掌,掌心处都尽是鲜血。 他怒不可遏地望向被自己拍飞出去的卢少阳,刚想要上前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忽地一变,身体都为之一滞。 他没有想到卢少阳的身上居然穿着带刺的软甲,更没想到软甲上还涂抹着剧毒。 如今剧毒攻心,他都必须运转内功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咳咳咳……” 卢少阳表情痛苦的从地上挣扎地爬起身子,他盯视向怒瞪着自己的戴星衡,随手擦拭去嘴角的鲜血。 “前辈,蚀骨腐心毒的滋味好受吗?晚辈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休怪晚辈没有提醒你。” “蚀骨腐心毒?” 戴星衡脸色狰狞地看着卢少阳道。 “百花谷的秘传剧毒,即便是宗师想要解开这个毒都要花费一些功夫,至于前辈您,呵呵……” 卢少阳脚步踉跄地走向对方,更准确的是戴星衡面前的石小飞。 “戴师兄!为什么?!” 这时候。 石小飞已经缓过气i,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那双灵动的眼睛都布满了哀伤。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戴星衡眼神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石小飞道。 “戴师兄……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是魔宗安插在楼里的内应吗?” 石小飞心情悲痛道。 “……我也不想的,但我没有选择,因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星平。” 戴星衡沉默片刻道。 “戴师兄这话是何意?” 石小飞目光怔然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的家族确实在很久前便已经秘密投效了魔宗,所以我也算得上是魔宗的人。” 戴星衡神色平静下i道。 “但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和星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族人投效了魔宗,直至那件事情发生后,魔宗的人才找到了我,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一旦楼里知道的话,我便会和星平落得同样的命运,甚至连父母族人都会遭到连累……” “因此师兄便答应成为了魔宗的内应?” 石小飞喃喃道。 “师兄,如果你不想受到魔宗的要挟,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呢?” “小飞,你太天真了。” 戴星衡语气淡漠地摇了摇头道。 “摘星楼不是师父一个人说的算的,哪怕师父相信我又如何?你想想星平的下场就知道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石小飞下意识道。 “前辈的意思是,如果魔宗已经对供养摘星楼的各大家族渗透了很多年的话,这意味着摘星楼的高层里都有魔宗的人,一旦前辈吐露实情,即便是你的师父都保不住前辈,甚至连你的师父都可能有性命之危!” 卢少阳缓缓搀扶起地上的石小飞轻叹道。 “没错!” 戴星衡脸色阴沉道。 “……师兄,你要杀我灭口就是不想暴露这个秘密吗?” 石小飞闻言苦涩道。 “小飞,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戴星衡面无表情道。“本i我不想杀你的,奈何你却非要去查星平当年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 石小飞默然良久道。 听完戴星衡的讲诉,他虽然理解却无法接受。 戴师兄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家族,那么他便绝对不能容忍石小飞揭开这个盖子。 他想死的话也不要拉着自己一起陪葬。 “师兄,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戴星衡冷然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小飞直视着戴星衡道。 “你是说星平吗?”戴星衡突然嘴角上扬道。“那是因为他和你一样,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难道养父当年他……” 石小飞愕然道。 “你应该记得,你养父曾经招惹过一个画眉舫的姑娘吧?” 戴星衡道。 “是的。” 石小飞默默点头道。 当初听前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不相信自己的养父原i会如此风流,而他的所作所为到后面更像是自作自受。 “那个画眉舫的女人似乎对星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戴星衡言简意赅道。 “那个画眉舫的女人说了什么?” 石小飞连忙追问道。 “我不知道。”戴星衡直接道。“因为魔宗派i与我接触的人并未详细说起过此事,何况星平会落得如此下场,未必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画眉舫吗……” 石小飞不自觉想到了一个人。 樊小红的母亲。 那个被她称为疯女人的母亲樊惠清,当代画眉舫的舫主。 根据樊小红的说法,她的母亲为了修玉川不惜杀掉了她的父亲,抛弃了自己,最后投怀送抱向修玉川,这意味着画眉舫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倒向了魔宗。 当初与养父有过交集的画眉舫女人是否知道了一些什么?从而引起了养父的警觉? 可惜未等养父查出端倪便引起了魔宗的注意,最终导致了养父后i发生的悲剧? 那韦安山的家人以及他师妹全家人的死呢? 这单单只是魔宗的嫁祸吗? “小飞,听我一句劝吧,如今魔宗大势已成,如果你不想害得更多无辜的人丧命,最好还是停止查下去吧。” 戴星衡沉声道。 “师兄!这是我最后对你叫一声师兄……” 石小飞捂着受伤的肩膀,目光复杂地看着戴星衡道。 “就算不是为了养父,我也会一直查下去的……” “为什么?” 戴星衡紧皱眉头道。 “……为了给曾经无辜死在魔宗手里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石小飞深吸口气道。 “公道?!呵……”戴星衡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道。“这个世道有过公道吗?果然,你还是太天真了!” 话落。 戴星衡浑身衣袖与头发都无风飘动起i。 “不好!” 卢少阳面露惊骇地背过石小飞便迅速狂奔逃去。 这家伙疯了! 他居然不顾体内的毒素也要杀死他们! “你们跑得了吗?” 脸色逐渐发青的戴星衡猛地弹射飞出,霎时间便追至了他们身边。 他抬起手掌,扭曲的面容上条条青筋绽起,明显是体内毒素发作受到了强烈的痛苦。 “去死吧!” 仓促之下。 卢少阳奋起全力挥出双掌阻挡。 奈何他根本不是戴星衡的对手。 这一掌直接破开了卢少阳的防御将他重重击飞了出去,连带着背后的石小飞都抛向了一边。 “小飞!” 倒在地上的卢少阳眼睁睁地看着戴星衡闪现到石小飞的身前,手掌成刀便毫不犹豫地朝石小飞劈了下去。 下一刻。 一道白虹宛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当戴星衡的掌刀即将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一震,紧接着再也没有动弹。 “这是……” 卢少阳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因为。 他看到了一柄天外飞i的长剑贯穿了戴星衡的脑袋,甚至剑柄还插在对方的后脑勺。 “是他吗?” 卢少阳回过神i,嘴里都不禁喃喃自语道。 “前辈……” 地上。 石小飞同样面容呆滞地看着眼前长剑惯颅的戴星衡。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朝着四周放眼望去。 然而眼前空旷平坦的雪地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真是千钧一发呢!” 远方的一个树林里。 掐着剑指的夏凡如释重负地收回了手。 幸亏他曾经在石小飞的身上留下过真气,这让他追踪的时候冥冥中都能感受到对方大致的方位。 只是在解决掉暗害石小飞的人后,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城楼,似乎并不准备与他相见。 “看i是不用我出手了。” 左蔡县的一间酒肆角落处。 一脸醉醺醺的林和突然笑了声,随手收起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偶。 而布偶上掉落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第三十四章 自思 “卢兄,你没事吧?” 石飞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到卢少阳的面前,费劲气力地试图扶起对方,结果人没有扶起,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放心吧,死不了,飞你呢?” 卢少阳脸色苍白地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我也一样,虽然半边肩膀失去了知觉,可好在没有伤及到内腑。” 石飞呼吸沉重道。 “……刚才,是前辈出的手吧?” 卢少阳沉默片刻,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僵立在不远处的戴星衡身上。 “或许是吧。”石飞面露犹疑道。“因为我也想不到除了前辈外还会有谁……但我有点不明白,如果是前辈出的手,为何他却不肯现身与我们一见呢?” “可能前辈另有想法吧,毕竟高人行事又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卢少阳闻言苦笑道。 “也是……”石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从认识前辈到现在,前辈确实一直都让人感觉捉摸不透。” “是啊……” 卢少阳感同身受道。 尽管他和夏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方离经叛道放纵不羁的作风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卢兄,接下来我们作何打算?” 石飞目光出神地看向戴星衡僵硬的尸体道。 “眼下我们最好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吧。”卢少阳沉吟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师兄还有同伙。” “同伙?!” 石飞冷吸口气道。 “你不会以来这次出来寻你的人只有你师兄一个人吧?”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倘若你们摘星楼的人发现了你师兄的死,而这些人里又有同为魔宗的内应,到时候你我都百口莫辩了。” “……如今看来前辈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石飞怅然道。“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能相信谁了。” “其实我也很担心,既然连你们摘星楼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何况是我们百花谷呢?” 卢少阳无奈道。 “魔宗的这一步棋可谓是点在了各大宗门的死穴上,纵然我们把魔宗的阴谋昭告天下,恐怕都会在江湖上引起更大的混乱。”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宗的阴谋得逞吗?” 石飞攥紧着拳头一脸不甘心道。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我能解决的,我们唯一能做只有告知自己信任的师门长辈,然后交由他们来作出抉择。” 卢少阳紧皱眉头道。 “我明白了。” 石飞脸色沉重道。 不多时。 身体好转了一些的二人立刻处理掉戴星衡的尸体,转而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一个年轻人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堆积着厚厚积雪的草沟前。 “这手尾收拾得也太粗糙了吧。” 年轻人看似随意的抬脚一跺,眼前草沟的积雪瞬间荡飞重新化作无数雪花飘落下来。 他蹲下身子,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埋在草沟内的戴星衡尸体。 “驭剑术吗?看来他离天人之境真的不远了。” 年轻人摇头感叹了一声,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丢在了戴星衡的尸体上。 当纸包落在戴星衡尸体的那一刻迅速燃起了绿色火焰,同时升起了大量的白色烟雾。 良久。 火焰将戴星衡的尸体吞噬殆尽,只剩下黑麻麻一片的骨灰。 “这才叫毁尸灭迹嘛。” 年轻人大手一挥,卷起千堆雪,草沟内的骨灰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散开来。 …… “前辈,您白天曾离开过府里吗?” 傍晚。 谢临渊亲自领着人给夏凡送来了晚膳,在离开的时候,他不由心翼翼地朝躺在摇椅上悠哉翻阅着书籍的夏凡问了一句。 “嗯,出门杀了个人。” 夏凡心不在焉道。 “杀人?”谢临渊眼皮一跳。“究竟是什么人能劳烦前辈亲自出手?” “应该是魔宗的人吧。” 夏凡忽然停住翻书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上的内容道。 “原来如此,那晚辈便不打扰前辈用膳了。” 谢临渊当即识趣地告退出房间。 “上古修士之法吗?” 当夏凡仔细浏览完书中的内容后,不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本书叫《上古异闻录》,里面记载着上古时代各类的奇闻传说,其中便包含了有关天人与上古修士的描写。 尽管有些描写太过抽象笼统,可如果认真琢磨的话倒是能理解一二。 刚才夏凡便是浏览到了一则关于上古修士的故事,但真正引起夏凡兴趣的是这个上古修士好像是一个剑仙。 不过故事里的主角并非是这个上古修士,而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家伙。 短短不到一百字的故事里讲诉。 这个家伙为了给家人报仇打算拜入一个上古修士的门下,上古修士不答应,对方愣是跪求了对方三十年,也不知道这个上古修士最后是被他的诚心打动了还是嫌得不耐烦了,反正就答应了下来。 上古修士教他修行的过程自然是一笔带过,而这个家伙苦修了几十年后终于修炼有成得以报仇雪恨。 文中只用了一句话形容。 剑成,遂出山,千里毙敌。 这和剑仙的描述基本没啥区别。 由此可见,上古时代确实有类似剑仙的修士存在。 夏凡会感兴趣的原因自然是与《惊神剑决》有关,因为《惊神剑决》里同样有驭使飞剑的招式,早前他便是用了驭剑之法射杀了意图谋害石飞性命的人。 但是他可做不到千里之外还能取敌首级。 《惊神剑决》的驭剑招式并不难懂。 正常情况下,即便没有学习《惊神剑决》夏凡都能用真气操纵各类兵器,只是这种操纵之法过于死板,缺乏灵活与威力。 可《惊神剑决》却提供了另一个思路,简而言之便是通过给兵器灌注真气的方式与自身的精神产生某种同频共鸣,从而使得这类兵器成为如臂使指的身外之物。 这玩意就像是无线电遥控一样。 精神越强,遥控的距离越远。 以夏凡现在的精神力,遥控个三五十里就是极限了,再长的话感应就越弱,最终失去控制自己掉落下来。 这个驭剑的关键在于真气的灌注与心法要诀。 没有正确的灌注方法,手中的兵器要么承受不住真气的挤压碎裂,要么无法与自身精神产生同频共鸣。 夏凡在看过《惊神剑决》的驭剑招式后,愕然发现这真气灌注的方式如同给兵器本身刻电路板一样。 而心法要诀就相当于适配的遥控器一样。 驭剑驭剑。 为何不驭其他的非要驭剑呢? 无非剑是最为合适的载体。 那上古剑仙呢?他们又是凭借什么能千里取敌首级?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失效的上古修士之法。 人皇绝地天通后,天地大变,上古修士的修行之法都彻底失效,上古遗民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开创了武学这一条修行道路。 《惊神剑决》和《盗天决》一样都是疑似传自于上古时代,确切的说应该是上古末期至中古早期。 因此夏凡怀疑。 这两个武功很可能是改良自上古的修士之法。 夏凡同样粗略看过《盗天决》,而《盗天决》里便有类似于《惊神剑决》的驭物之法,只是当时夏凡都不当回事,区区驭物而已,他随便用真气都能操纵,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个练体,一个修神吗?” 以此推断。 夏凡都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武功是练体,修士是修神。 前者有力量,后者有神通。 至于同境界的武者与修士孰强孰弱,这问题就和关公战秦琼一样。 毕竟两者的修炼体系都处于不同的时代。 不过。 天人呢? 假如有天人从上古活到了现在,对方是否便是修神的神通者?而对方无法出手的理由是否又与自身神通失效有关? 问题在于。 凡是能修炼到天人境界的就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神通失效不代表对方不能转修武道。 还是说。 对方并非不想转修武道,而是武道有什么局限性吗? 或许。 夏凡已经想到了答案。 为何自武学开创以来,至今都没有一个武者修炼到天人之境? 恐怕这便是武道最大的问题。 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只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夫。 不知为何。 夏凡突然想起了前世修仙文里惯用的这番话来。 然而这与他有关系吗? 因为他修行以来从来没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其实他到现在都依然不怎么懂得武功,尤其是那些所谓精妙的武功招式。 他就是纯粹的强。 强大的身体,强大的力量,强大的速度。 完全依靠这方面来碾压敌人。 比如他与师士真的战斗。 一开始他玩花里胡哨的招式就让师士真逮着一顿胖揍。 然后他不玩了。 师士真就死了。 他最初学习《惊神剑决》同样是抱着玩的心态。 可学习之后他又发现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发现。 这玩意修炼到极致的话威力真的很大,一柄飞剑就跟个追踪导弹似的。 如果来个万剑齐发。 啧啧。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糟!饭菜要凉了!” 当夏凡神游天外回过神后立刻从摇椅上弹起身子,坐在饭桌前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三两下的功夫。 他便吃光了留有余温的饭菜。 “好想玩手机,好想打游戏,好想追番看剧啊……” 重新躺会摇椅上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后,夏凡都没由来地感叹了一声。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渡过的第十一年。 也是他时隔十年重新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可惜外面的世界没有他想象的美好。 接踵而来的麻烦事都让他深陷其中一时间难以自拔。 你说不管吧,心中意难平。 你说管吧,他又两眼一抹黑尽挨闷棍了。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便让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同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平日里他都没时间思考这些,大多时候,他要么在和别人玩捉迷藏,要么在和别人斗智斗勇,要么在和别人打架去了。 等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面的蹊跷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把石飞给推了出来。 然后—— 除了谢临渊的事。 他还真的没一点麻烦事了,反倒是石飞那边开始跌宕起伏了。 有人想杀石飞。 夏凡怎么可能容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命运重回正轨,现在居然有人敢让命运脱轨?看他不打死这个龟孙! 他不打算与石飞相见。 怕的就是命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回到谢府的时候。 他曾经想过。 如果没有自己的及时出手,石飞会不会就此而死? 假如他真的是命运之子,那么他便绝对不可能会死。 但夏凡不敢赌。 所以他还是果断的出手了,就当自己是石飞的老爷爷算了。 反正当个老爷也好过当个多灾多难的主角。 通常追剧看文的时候觉得主角的经历很爽,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会让人敬谢不敏了。 要知道夏凡可是大宗师,可即便是他都感到焦头烂额,更别说是一般人了。 他现在正在摩拳擦掌。 当初谁搞自己,未来他就要对方十倍奉还。 可宁朵和魔宗都太神秘了。 绕了一大圈,他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 他为何不让命运钦定的主角来查明这一切,而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即可。 他需要耐心。 迟早魔宗都会自己主动跳出来。 反而他愈是参与进去,愈是容易让魔宗投鼠忌器。 想清楚这一切后,夏凡便安心在谢府里住了下来,何况他已经有自己的情报人士,江湖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都有人告诉自己,也不至于当个聋子瞎子。 借助这段时间。 他刚好可以恶补这方世界各方面的历史地理人文等知识,从而管中窥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看完了上古方面的典籍后。 他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人皇绝地天通后,那些消失的天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而魔宗的所作所为似乎都与天人有关,这里面又有什么关系呢?魔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羁绊 “公爷,前面就是白马关了。” 京畿以南的官道上。 一支威势赫赫的玄袍骑兵正井然有序地踏雪前行,当视线的尽头处渐渐浮现处一个高大巍峨的城池轮廓后,队伍中有个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忽然朝着身后大喊了一声。 “夯货闭嘴!” 谁知队伍中却传来了一个老者的斥骂。 “郭老息怒,是我莽撞了……” 黑脸汉子闻言瞬间赔笑讪讪道。 “郭老,黑叔肯定不是有意的,您就消消气吧。” 老者冷哼一声,旋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劝慰声。 “公爷,如今局势险恶,未到京城前我等都不可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老者循声望向身旁一个披戴玄袍甲胄脸容清俊的少年骑士道。 “郭老,这些我都晓得的。” 少年骑士目光出神地望着远方白马关隐隐约约的城池轮廓道。 过了白马关之后,他们便能长驱直入抵达京城。 仔细算算。 这应该是他时隔两年后再次返回了这个既让人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没错。 少年骑士正是曾经意图邀请夏凡出山匡扶济世的陈顼。 新年刚过不久。 身在阳川遭到禁足的他便奉了父亲的命令秘密前往京城。 虽然父亲没有明言急招他入京的真正原因,可他却依然从郭老与黑叔的态度觉察出了端倪。 或许。 父亲在京城的处境似乎有点不妙,连带着他都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既然如此。 为何父亲还要急招他入京呢? 他想不通。 而郭老与黑叔对此又三缄其口,以至于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 傍晚的时候。 他们终于来到了白马关,面对城门守卫的盘查,黑脸汉子上前亮了一下腰牌后便得以顺利放行,没过多久,队伍便入驻了白马关的驿站。 “郭老,如今我们离京城都已经不过数百里,到了现在您还不肯告诉我实情吗?” 用完晚膳后。 陈顼忍不住朝侍奉在身边的郭老轻叹口气道。 “公爷,您就别为难老夫了,等到了京城,该知道的您自然会知道的。” 郭老不由面露无奈道。 “郭老,其实我就只是想知道父亲现在在京城的情况,难道您连这些都不肯告诉我吗?” 陈顼一脸忧心忡忡道。 “唉……”郭老犹疑片刻叹息道。“公爷,老夫只能告诉您,公爷现在的处境确实有些微妙。” “微妙?” 陈顼神色一怔道。 “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即便是老夫现在都一知半解,如果公爷真想知道,到时候大可亲自求教公爷。” 郭老一言难尽道。 “郭老你也不知道?” 陈顼略感诧异道。 “毕竟老夫已经不像原来经常伴随在公爷左右,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郭老苦笑道。 “……父亲会有危险吗?” 陈顼脸色沉重道。 “这要取决于京城的局势变化了。” 郭老似是而非道。 “如今京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顼连忙追问。 “……据说这好像与皇室有关,但具体的情况老夫就不清楚了。” 郭老含糊其辞道。 “我明白了,感谢郭老的不吝解惑。” 陈顼知道。 再问下去都不会有结果,干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公爷,今夜早点休息吧,老夫先去外面巡视一下了。” 说着。 郭老便告退离开了房间。 “郭老,公爷又缠着您寻根问底了?” 院子外。 负责警戒的黑脸汉子见到走出来的老者后当即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这黑厮是在幸灾乐祸吗?” 郭老没好气地横了黑脸汉子一眼道。 “嘿嘿,在下哪敢呢。” 黑脸汉子顿时憨笑道。 “人都布置安排好了吗?” 郭老脸色突然一正道。 “当然!”黑脸汉子瞬间严肃道。“明哨暗哨都已经分布在驿站内外的各个关键位置,但凡有人潜入我们都能一清二楚。” “别忘了南郡驿站发生的那件事!” 郭老微微颌首提醒道。 “我知道。”黑脸汉子沉声道。“郭老,您是在担心二公子吗?” “你我都清楚,二公子疑似与阴煞宗有勾结,而镇武司一行人当初在南郡驿站便是死于阴煞宗之手。” 郭老表情凝重道。 “自从二公子神秘失踪后,老夫便怀疑是阴煞宗的人救走了二公子,倘若二公子意图对公子不利的话……” “我有点想不明白,当初二公子为何要杀公子……” 黑脸汉子不禁感叹道。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关心的问题了。” 郭老摇摇头道。 事实上郭老同样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二公子向来性格沉稳,举止有度,行事有大将之风。 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想到二公子会做出残杀手足的事情出来。 一开始他以为二公子是为了争夺国公之位,可冷静思考一番后,这里面无疑透露出太多的疑点。 要知道魏国公正值盛年,身体向来无病无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至少都能活到七八十岁以上,何况魏国公大权在握,二公子根本对自己的父亲造不成什么威胁,即便他想要接替魏国公的位置都少说要几十年。 因此哪怕他想争夺国公之位,起码也要等到魏国公老去或者死去。 再者。 一个国公位置罢了。 这又不是皇位,值得二公子众叛亲离以身犯险吗? 最关键的是公爷的态度。 对于后来失踪的二公子,公爷完全是不闻不问,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二公子的下落,也没有委派镇武司四处派人搜捕。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身为国公府的家臣。 郭老自然没资格插手公爷的家事,因此他只能把这些疑问都放在了心里。 夜幕降临后。 驿站内时不时都能见到来回巡逻的玄袍甲士,而郭老则住在离陈顼仅有一墙之隔的屋内,时刻都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敌袭!”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 驿站内忽然有甲士怒声高呼,闻听到动静的郭老第一时间便冲出房门来到了陈顼的房间。 “郭老!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 甲胄不离身的陈顼神色紧张地看向闯入屋里的郭老道。 “老夫也不清楚,公爷,从现在开始,您最好一刻都不要离开老夫的身边。” 郭老表情肃然说道。 旋即。 他便让守卫在陈顼屋外的一个玄袍甲士前去打探究竟,自个则在屋内寸步不离陈顼的左右。 “心!” 当驿站外的厮杀声愈来愈激烈的时候,郭老心中一动下意识推开了身边的陈顼,紧接着屋顶破裂落下一个黑影。 “来人!立刻带着公爷离开这里!” 郭老不作考虑,猛地便朝黑影出手,嘴里同时不忘急喊了一声。 趁着郭老拖住黑影之际,很快陈顼便在几个玄袍甲士的护卫下离开了院子,一路奔逃出了驿站。 “镇武司!去当地的镇武司求救!” 逃出驿站之后,头脑冷静下来的陈顼当机立断道。 “卢兄!” “飞!” 与此同时。 白马关内的一间客栈里。 石飞与卢少阳不约而同地走出房间,彼此对视一眼后都默契地点头示意,然后迅速消失在了客栈。 “好像是关内的驿站。” 一处高楼上方。 站在屋顶处的石飞眺望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道。 “驿站可是给朝廷官员歇息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袭击驿站!” 身旁的卢少阳蹙眉凝重道。 白马关可是京畿以南最重要的一个关隘,这里不单单有重兵把守,更有镇武司分部坐镇。 寻常江湖中人来到白马关都会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的放肆,怕的就是关内镇武司的镇压。 偏偏眼下却有人袭击了驿站,这分明是不把关内的镇武司放在眼里。 “卢兄,我们需要去看看究竟吗?” 石飞道。 “嗯,但我们最好不要离得太近,免得卷入其中的是非。” 卢少阳略作思索道。 不料两人行至一半,突然发现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同样发生了厮杀。 宽阔无人的街道中。 一个修长的身影手持利剑迎战着数名身穿玄袍的甲士,不出片刻,这些玄袍甲士都让对方轻描淡写地刺翻在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顼没有逃。 因为他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而且。 这个在街道上拦住他们的人影不知为何让陈顼感到了莫名的眼熟。 “我愚蠢的弟弟哦,难道你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对方提着手中滴淌着鲜血长剑一步步迈向陈顼,随手摘下了遮挡着面容的帷帽道。 “二哥?!” 陈顼看见对方的脸容后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好久不见了,顼。” 陈顼的二哥。 魏国公府上神秘失踪的二公子陈颛面露微笑地看着陈顼道。 而顼就是陈顼的乳名。 “二哥,你是来杀我的吗?” 陈顼目光复杂地望向步步逼近的陈颛道。 “顼,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来杀你的呢?” 陈颛距离陈顼不到十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二哥,您做过什么事情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陈顼深吸口气道。 “哦,你是说清屏山那一次吗?”陈颛笑容依旧道。“可是那次顼你不是没有死吗?” “倘若那天没有高人相救,或许我都早已经死在了二哥你派来的人手里。” 陈顼死死盯视着陈颛道。 “顼,为什么你就不觉得这是二哥对你的考验呢?” 陈颛莫名轻叹道。 “考验?!二哥你竟然说这是对我的考验?”陈顼忍不住冷笑出声。“那大哥的死呢?难道也是您对大哥的考验?!” “大哥……”陈顼忽然沉默下来,旋即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如果我说,大哥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吗?” “好!那你把这些话亲自和父亲去说啊,看他相不相信你!” 陈顼紧握着拳头道。 “那你是想让我死呢。” 陈颛摇头道。 “二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要杀大哥?甚至连我都不肯放过!难道我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你要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陈顼眼睛通红地悲愤道。 “顼,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京城后,京城可是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陈颛却不为所动道。“而这些事情都不可避免地对我和大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陈顼下意识追问道。 “哎呀,有人来了,看来我们兄弟间的叙旧只能到此结束了。” 谁知陈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远处的楼宇,转身便要离去。 “对了顼,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情……心父亲。” 话落。 陈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 下一刻。 数个身穿绣有苍鹰图案衣袍的人飞檐走壁而来,当他们发现街道上的尸体以及伫立在其中的陈顼后,立刻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住了陈顼。 “你是什么人?!” 当中一个人向着陈顼厉声质问道。 “魏国公之子陈顼!” 陈顼渐渐回过神来,伸手从甲胄里掏出了一个玉牌亮在他们前面。 “我们需要查验一下!” 对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给。” 陈顼二话不说,随手便将玉佩丢给了质问自己的人。 “卢兄,我们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人物诶。” 远处的阁楼。 石飞背靠在阴影处屏息凝神道。 “刚才那个行凶的人好像发现了我们。” 不过卢少阳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是吗?这么远也能发现我们?” 石飞惊异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对方曾无意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卢少阳蹙眉道。 “……那我们还要继续去驿站探探究竟吗?” 石飞想了想。 “回去吧,如今镇武司的人已经出手了,免得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明日我们再通过其他渠道打探一下吧。” 卢少阳毫不犹豫道。 “好!” 石飞当即应声下来。 “两位又何必急着离去呢。” 然而。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忽然在彼此耳边陡然响起。 第三十六章 信风 “……” 一瞬间。 石飞与卢少阳都如临大敌地循声望去,旋即便在对面的阁楼上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原来是你。” 对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最后目光渐渐落在了石飞的身上。 “你认识我?” 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后,石飞都不由浑身绷紧道。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对方面露微笑地说道。“当然,你们可以选择拒绝。” 说完。 对方便轻身跃下阁楼,悠然迈着脚步行走在空旷的街巷里。 “卢兄。” 石飞下意识看向卢少阳,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 跟,还是不跟。 卢少阳表情凝重地盯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点了点头。 因为。 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 倘若对方意图对他们不利的话,刚才对方根本不会主动现身与他们打招呼。 片刻。 两人便跟随着对方来到了一处庄严气派的深宅大院。 “你们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庭院的凉亭,四面都摆放着燃烧着薪炭的火盆,而亭内有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上则放置着早已准备好的各式茶点。 对方伸手示意石飞与卢少阳落座后,旋即便慢条斯理地将沏好的茶水分别递给了他们。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陈颛,当朝魏国公的次子。” 陈颛举止淡雅地微笑说道。 “嗯?” 石飞顿时神色一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姿容俊朗的年轻人。 “……在下百花谷卢少阳。” 卢少阳沉稳回应道。 “你就不必了,我说了,我知道你。” 陈颛朝卢少阳微微颌首,紧接着便抬手阻止了正欲开口的石飞。 “你怎么会知道我?” 石飞满腹疑团地端详着这个自称是魏国公次子的神秘年轻人道。 “盗天决,夏尊主以及桑水。” 陈颛言简意赅道。 “不知陈公子此番邀请我兄弟二人有何贵干?” 卢少阳心里一刻都不敢放松。 “合作。” 陈颛直接道。 “合作?” 卢少阳蹙眉道。 “我知道你们在追查魔宗,如今似乎还打算前往京城,不过……”陈颛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茶水道。“如果你们就这样贸然闯入京城,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敢问陈公子这话何意?” 卢少阳眼皮一跳。 “魔宗在京城的势力超乎你们的想象,或许你们前脚刚踏入京城,后脚魔宗便能掌握你们的动向。” 陈颛不紧不慢道。 “……不知陈公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因为我就是魔宗的人。” 陈颛轻描淡写道。 “什么?!” 石飞闻言差点从石凳上蹦起身子。 “飞冷静。” 卢少阳见状第一时间便伸手按在了石飞的肩膀,同时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陈颛道。 “陈公子,你确定没有和我们兄弟二人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陈颛神色平淡道。 “但我感觉陈公子不像是寻常的魔宗之人。” 卢少阳沉声道。 “呵呵,魔宗的人有什么寻常不寻常的。”陈颛不以为意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能成为魔宗的人。” “如此说来,陈公子是主动投靠了魔宗?” 卢少阳双眼微微眯起道。 “是的。” 陈颛没有否认,依然从容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水。 “为什么?”石飞突然开口质问道。“为什么你要投靠魔宗?!” “如今天底下投靠魔宗的人数不胜数,有的人是迫于威胁,有的人是追求名利,有的人是想要自保……至于我嘛,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罢了。” 陈颛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道。 “这就是你投靠魔宗的理由?身为堂堂魏国公之子,难道你就不相信朝廷与自己的父亲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石飞蹙眉道。 “如果没有夏尊主的庇佑,你觉得摘星楼能保护你的安全吗?” 陈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我明白了,不知陈公子打算如何与我们合作?” 卢少阳目光闪烁了一下直接抱拳问道。 “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给你们提供帮助,至少不会让你们连死都不明不白。” 陈颛轻笑道。 “那我们能为陈公子做什么?” 卢少阳神情肃然道。 “你们?”陈颛笑容更甚道。“不必了,你们能答应与我合作便已经是对我的最大帮助了。” “卢兄,那个陈公子之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告别陈颛离开后。 路上。 石飞终于忍不住朝犹自沉思的卢少阳问道。 “飞,你以为他真的是想与我们合作吗?” 卢少阳回过神来轻叹一声道。 “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陈公子是在戏弄我们吗?” 石飞惊疑不定道。 “不,由始至终,他真正想要合作的人其实并非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那位前辈。” 卢少阳耐心解释道。 “……”石飞一听顿时沉默了下来。“原来如此,也是,或许我们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而已。” “飞不必沮丧,我们能有前辈作为依仗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幸运呢?”卢少阳宽慰道。 “比如那位陈公子,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但他却没有我们的幸运,如今都只能委身于魔宗……” “卢兄,你的意思是,那位陈公子并非是真正想要投靠魔宗,而是迫不得已才作出了这个选择?” 石飞一点就通。 “他之前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卢少阳长吁道。“他信不过朝廷,甚至信不过自己的父亲魏国公,所以他才会选择投靠魔宗,或许在他看来,唯有投靠魔宗方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明说。 凡是世家大族每逢天下大变的时候,为了保全家族的存续,这些世家大族往往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方,而是会选择多方下注。 不管谁胜谁败,最后总会有一方能平安活下来。 所以卢少阳好奇的是陈颛投靠魔宗究竟是魏国公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的话。 情况便有些微妙了。 “公爷,你说你见到了二公子?!” 驿站。 在镇武司的人赶来前,突袭驿站的神秘人都纷纷早已提前撤离。 当陈顼在镇武司的护送下回到驿站后,没过多久,他便和郭老聚集在一间屋内,而周围都有玄袍甲士守卫,拒绝任何胆敢靠近房间的人。 在听闻陈顼逃走后的情况后,郭老都不禁陷入了震惊之中。 “是的,我想,驿站的袭击应该便是二哥策划的。” 陈顼的情绪有些低沉道。 “若非镇武司的人赶到及时,或许我早已经死在二哥的手里了。” “……公爷,二公子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郭老沉默片刻道。 “没有。” 陈顼摇了摇头道。 他说谎了。 但他并非是信不过郭老。 而是二哥说的一些事情现在不适合告诉郭老。 尤其是二哥临走前说的那一句,心父亲! 这无疑在他心里激荡起了巨大的波澜。 心父亲。 为何要心父亲? 大哥的死,二哥的所作所为是否都另有隐情? 这一切都让陈顼心乱如麻。 “公爷,老夫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郭老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陈顼后便拱手告退。 离开院子。 一个黑脸汉子似乎等候已久,当即便迎上前道。 “郭老,公爷的情况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而已。” 郭老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有意无意地走向了偏僻无人的地方,而黑脸汉子立刻跟随了上去。 “阿敢,袭击驿站的人查清楚了吗?” 当郭老停住脚步的时候,脸色瞬间一沉道。 “没有,袭击驿站的人非常狡猾,他们看似大张旗鼓地攻击驿站,可实际上却没有形成实质性的威胁,更像是在虚张声势不断与我们游斗……” 黑脸汉子神情凝重道。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迫使我们无法顾及到公爷……”郭老冷哼道。“你知道吗?公爷逃离驿站后遇到了二公子。” “什么?难道说……” 黑脸汉子面色一骇。 “没错,这一切都是二公子的手笔。”郭老点头道。“但老夫奇怪的是,二公子若是想杀公爷的话何必要如此麻烦。” “公爷那边没说什么吗?” 黑脸汉子想了想道。 “没有。”郭老若有所思道。“但老夫怀疑,公爷与二公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交集,可公爷却故意隐藏了这点。” “这件事情要禀报给公爷吗?” 黑脸汉子犹疑道。 “不必了,毕竟这是公爷家的家事,还轮不到身为家臣的我们指手画脚。” 郭老果断道。 …… “京城吗?” 千里之外的谢府。 夏凡躺在庭院里的摇椅处,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手掐剑指,心不在焉地遥控着十来把飞剑不断攻击着场中央狼狈应付的谢临渊。 不久前他又收到了柳红袖发来的密信。 镇守在南郡的贺师古突然秘密离开前往了宛阳,随后便音讯全无。 她怀疑。 贺师古疑似暗中返回了京城。 因为根据京城方面传来的情报,自新年过后,驻守在京畿各地的神武军与镇武司都有隐秘的人员调动,而调动的最终地方都是京城。 但具体的调动缘由她的人还在慢慢查探。 锵——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响。 夏凡突然散去剑指,原本围攻着谢临渊的飞剑都纷纷失去控制掉落在地面。 他停手的原因很简单。 谢临渊的剑被击飞脱手了。 “谢前辈赐教。” 浑身大汗淋漓的谢临渊喘着粗气,朝着夏凡作揖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还行,比上次多支撑了半刻钟,下去好好休息吧。” 夏凡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 “是!” 谢临渊二话不说便告退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知道夏凡前辈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最不喜欢受到打扰,为了避免引起夏凡心生不快,所以他都变得非常知趣。 对于谢临渊的指点。 以前他在死缠烂打自己拜师的时候,夏凡曾说过,他会的东西谢临渊是学不会的。 这点他可没有糊弄对方。 这就像游戏里的玩家与的区别。 玩家学技能不就是点点鼠标的事么,至于技能的原理,鬼知道呢! 何况就算知道了有什么用?难道现实里能学会吗? 教会玩家技能很正常,但要玩家教技能这不是搞笑么。 再者。 玩家提升实力就是刷刷刷肝肝肝。 呢? 除非版本更迭,的实力基本上都没啥变化,要是敢亮出血条,分分钟就让玩家给砍死了。 不过既然夏凡都答应了指点谢临渊总不好食言而肥。 他指点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先上手给你疏通下经脉,然后就乖乖接受挨打吧。 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打。 如同把一个倔强青铜丢入王者局里天天陪练受虐,虐得多了实力自然就上来了。 可能倔强青铜没有感觉,等他再回到青铜局就不一样了。 刚好他又学了谢家家传的《惊神剑决》,每次指点前他会询问谢临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懂的地方他就浅显直白的解释一下原理,不懂的地方就让他自己去悟。 如何悟? 挨打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挨打中学会成长? 反正谢临渊经过这段时间的挨打还蛮有成效的。 比如说他原来的战斗力只有十,现在起码有十二了。 但也就是那回事吧。 不到宗师,他就只能欺负欺负寻常的同境界武者,一遇到宗师就彻底抓瞎,再怎么练都无济于事。 没办法。 谁让硬实力碾压呢。 别看夏凡指点他的时候经常三心二意,问题是他根本认真不起来啊,他要是稍微认真那么一点点,谢临渊就当场扑街了。 不过话说回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 谢临渊这家伙居然有十二个妾。 据说这些妾都是她母亲给他安排的,相貌么还算周正,关键是体型一看就是那种好生养的。 其实想想也正常。 谢临渊若要振兴神剑山庄,其中一项重任就是传宗接代。 偏偏这家伙像是得了不育一样,十二个妾至今一个都没怀上。 为此。 师雁秋还曾请求自己帮忙查看一下谢临渊的身体状况。 可是夏凡检查后发现,谢临渊的身体压根没有隐疾。 不过他在向师雁秋询问过一些事情后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惊神剑决》有问题。 这不是指《惊神剑决》被人动了手脚,而是《惊神剑决》的内功心法有问题。 第三十七章 间道 其实早在神剑山庄覆灭前,谢家人在传宗接代方面便一直有问题。 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那方面隐疾的话,再加上妻妾成群辛勤耕耘,子孙满堂都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同样的条件下。 谢家人诞下的子嗣往往都不过二三之数。 但由于当时谢家家大业大的关系,以至于都没有引起谢家的太过重视。 直至神剑山庄覆灭后,谢家的后人便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导致多年来都人丁凋零,甚至都开始出现一脉单传的现象。 起初夏凡以为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可后来他发现并非这回事。 等到他询问过师雁秋一些事情后,他才渐渐意识到不是谢家人有问题,而是谢家人修炼的《惊神剑决》有问题。 追朔根源。 这一切都要从谢家先祖开始说起。 谢家先祖有七个儿子。 而这七个儿子正是后来谢家崛起的重要人物。 但正是从这七子开始,谢家在传宗接代方面便逐步出现了问题。 夏凡看过谢家的家谱。 家谱上显示。 谢家七子共有二十五子,而二十五子后,每一子相传的子孙都愈来愈少,甚至七子的后代里有三脉都已经绝嗣,完全是依靠其他四子的后代过继传承了下来。 尽管神剑山庄覆灭前林林总总加起来看似有上千口人,可真正能纳入家谱的谢家人却不到寥寥百人。 可惜除了谢十三这一脉,其余的谢家人都让阴阳宗给屠戮殆尽了。 话归正题。 为什么从谢家七子开始,谢家便陷入了子孙稀薄的境地? 但谢家先祖乃至往上三代都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毫无疑问。 矛头直接指向了恰好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惊神剑决》! 奇怪的是既然夏凡都能想到《惊神剑决》有问题,难道谢家人没有想到吗? 或许。 谢家人知道。 但他们却不能把这个秘密暴露出来。 要知道《惊神剑决》乃是谢家人屹立于江湖的根本,一旦谢家其他人知道修炼《惊神剑决》会有绝嗣的风险,势必会让整个谢家都开始动摇,甚至离心离德分崩瓦解。 这玩意有点像《葵花宝典》一样。 男的不育,女的不孕。 天底下究竟有多少武者会为了学习《惊神剑决》冒着绝嗣的风险?要知道就算你学了也不代表你能一步登天,这玩意同样看个人的武学天资。 对此。 他还特意询问过师雁秋是否知道《惊神剑决》有问题。 可师雁秋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夏凡猜测。 可能是当年知晓《惊神剑决》缺陷的谢家人都死光了,根本没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逃出来的谢家后人。 而师雁秋从夏凡口中得知谢家人一直人丁凋零的真相后,难免会恳求夏凡解决谢临渊传宗接代的问题。 夏凡给出了两个建议。 要么让谢临渊散功放弃修炼《惊神剑决》,要么给谢临渊找一个同境界的媳妇。 因为《惊神剑决》的内功心法太过霸道,全方位影响了谢临渊的身体状况,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塑造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所以普通女人能怀上谢临渊孩子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唯有武功越高身体素质越好的女人才有更大的几率怀上。 简而言之。 生命层次相差愈大愈容易造成生殖隔离。 这点连夏凡都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夏凡本身实力太过强大,而谢临渊则是受到内功心法的双重影响。 反正他是没想到。 这次除了指点谢临渊外,他居然还顺便客串了一回男科医生。 不孕不育哪家强,神州世界找夏凡。 个鬼啦! 当然。 这只是夏凡在谢临渊府上的一个插曲。 其实他更好奇,上古修士之法改良的武功是否都有这方面的严重缺陷? 想想曾经得到《盗天决》的人。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像谢家得到《惊神剑决》后苟起来闷声发大财? 恐怕—— 这帮修炼《盗天决》的家伙都绝嗣了。 没有牢固的血缘关系传承,即便他们想延续给后代都无以为继。 “涂抹着蜜糖的毒药吗?” 夏凡手掐剑指心不在焉地遥控着庭院的飞剑来回盘旋在半空,一会排成了s形,一会排成了&b形,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 半空中的飞剑旋即一柄柄落下插入了地面。 …… “好大的阵仗呢!” 白马关街道两旁的人群里。 石飞望着眼前一支身披玄袍的骑士在众多甲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朝北而去后,他嘴里都不由轻声嘀咕道。 “我打听了一下消息,昨晚在驿站遇袭的便是这支玄袍骑士,听闻魏国公府上的公爷便在其中,这也难怪当地驻军与镇武司的人会如此慎重对待。” 身旁戴着斗笠的卢少阳压低着声音道。 “那我们昨晚在街上遇到那个人岂不是……” 石飞猛地打了个激灵。 “如你所想的一样,不出所料,昨夜策划袭击驿站的正是那位陈公子,而他的目标似乎便是自己的亲弟弟。” 卢少阳轻声道。 “他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弟弟出手?” 石飞面露惊疑道。 “可能是他有些话想要私下里告诉自己的弟弟吧。”卢少阳猜测道。“如果陈公子真的想要杀害自己的弟弟,昨夜他便已经直接动手了,何必要拖到镇武司的人到来呢?” “这些王公贵胄的家事真是复杂呢。” 石飞感叹道。 “复杂得还不止如此呢……” 卢少阳摇了摇头道。 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魏国公家的大公子曾神秘逝去,凶手便疑似二公子陈颛。 但在没有了解事实的真相前,他是不会妄下结论。 同样的。 他对陈颛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 江湖险恶,人心险恶。 谁知道对方是否故意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圈套。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遥望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支玄袍骑士,卢少阳回过身拍了拍石飞的肩膀道。 “去京城吗?” 石飞下意识道。 “不,再去京城之前,我们先要去另一个地方。” 卢少阳沉声道。 “洛县。” “洛县?” 石飞疑惑道,因为他对京畿并不熟悉。 “距离京城只有三十余里的一个县城,那里有人在等着我们。”卢少阳神色平静道。“前不久师父给我传回了消息,他让我们先去洛县,暂且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好!” 石飞当即应声下来。 如今没有前辈在身边,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卢少阳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前辈如今身在何处了!” 卢少阳突然道。 “前辈现在在什么地方?” 石飞闻言顿时激动道。 “青松县谢临渊的家里。” 卢少阳毫无隐瞒道。 “谢临渊?前辈怎么会在他的家里?” 石飞愣了下。 “据说是阴阳宗的人意图屠戮谢家满门,结果让前辈出手阻止了。”卢少阳感慨道。“同时前辈还让人带话给魔宗,往后谁敢对谢家不利就是与他为敌。” “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霸气呢。” 石飞忍不住笑了笑,转而又挠了挠头苦恼道。 “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前辈就这么放任魔宗不理嚒?” “前辈应该不是不想理,而是前辈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卢少阳无奈道。 “要知道前辈身为大宗师,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各方的神经,魔宗方面更不用说,依我看来,前辈大概是想引蛇出洞吧……” “难道前辈就不担心吗?万一魔宗的阴谋成功了怎么办?” 石飞忧虑道。 “……你觉得前辈在乎吗?”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我不知道。” 石飞语气艰涩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准备收拾一下东西离开吧。” 卢少阳有意岔开了话题,似乎不愿在背后继续谈论一个大宗师。 夏凡在乎魔宗的阴谋吗? 或许彼此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们都不想面对又或者是说出口。 众所周知。 忘魂宗曾在宛阳激怒过夏凡。 若是魔宗从未得罪过夏凡,夏凡可能同样不会去找魔宗的麻烦。 哪怕魔宗意图掀起江湖浩劫又如何?这与夏凡有关系吗? 正因为石飞与卢少阳都大致了解夏凡的秉性,所以他们才会感到失落与消沉。 是啊。 大宗师本就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能结识一个大宗师都可谓是三生有幸,不知惹得多少江湖中人艳羡。 然而。 夏凡是夏凡,他们是他们。 夏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追求。 江湖与夏凡无关。 但与他们却息息相关。 …… “前辈,府外有人求见您,对方声称是石飞的友人。” 晚间。 夏凡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了谢临渊的声音。 “飞的友人?” 夏凡闻言为之一怔。 这家伙什么时候结交了新的友人?怎么自己却不知道呢? “带他过来吧。” 略作思索后他便干脆吩咐了一声。 “是!” 谢临渊二话不说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便重新回到了门外。 “前辈,晚辈已经把人带来了。” “进来吧。” 躺在摇椅上的夏凡随手一挥,紧闭的房门瞬间敞开。 片刻。 谢临渊领着一个相貌平凡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的陈二拜见夏尊主。” 刚一进屋。 名为陈二的年轻人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摇椅上的夏凡跪拜行礼道。 “你先下去吧,顺便把门给带上。” 夏凡歪了歪头,心不在焉地朝谢临渊说了句。 待谢临渊离开房间后,他才缓缓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一边的桌上,同时目光仔细打量着跪拜在面前的年轻人。 “谢尊主。” 陈二立刻恭敬起身。 “我怎么不知道石飞有一个叫陈二的友人?” 夏凡饶有兴致看着对方道。 “不瞒尊主,的确实不是石飞的友人。” 陈二略微惶恐道。 “哦?” 夏凡抖了抖眉毛。 “因为的是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拜会尊主的。” 陈二如实道。 “你家公子又是谁啊?” 夏凡漫不经心道。 “的公子乃是魏国公次子陈颛。”陈二说完后不忘补充了一句。“早前尊主曾在清屏山救下过一个名为陈顼的少年,而我家公子便是陈顼的兄长。” “……陈顼啊,我想起来了。”夏凡若有所思道。“所以说,你家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我家公子让的转交给尊主的。” 说着。 陈二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夏凡见状,虚空一抓便直接从对方手里拿到了信件。 他没有迟疑。 打开信件便浏览起信上的内容。 只是愈是看下去,夏凡的脸色便愈是古怪。 “行了,你家公子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看完信件。 夏凡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等他回过神来便朝着陈二挥了挥手道。 “的遵命。” 陈二当即便拱手告退。 “啧啧啧……没想到魔宗内部也不是想象中的团结嘛,就是不清楚这里面是否有诈呢……” 夏凡拿起信件又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玩味地笑容。 “如果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魔宗还真特么会玩啊!李代桃僵吗?” 他知道魔宗曾布局多年。 可魔宗布局之早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在大晋建立之初,魔宗便已经开始了布局。 信上说。 大晋开国的六大国公里面便有魔宗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奈何对方隐藏极深,至今都不清楚具体的人是谁。 但最有可疑的人便是当年神秘暴毙的信国公费壬。 如今时过境迁。 魔宗的势力早已遍布大半个朝廷,甚至可以说朝廷都已经落入了魔宗的掌控。 尤其是从大晋建兴七年开始。 魔宗已经开始影响了朝廷的各方面决策,以至于神州各地的局势都变得愈发糜烂,这一切都朝着魔宗预期的方向顺利发展。 问题在于。 即便是投靠魔宗之后,陈颛都依然不清楚魔宗的真正意图。 但根据最近魔宗的行动推测。 魔宗似乎在刻意吸引各大宗门的注意,现在传闻云霄殿方面的人都已经前往了京城调查。 第三十八章 暗礁 一直以来,魔宗的行为都充满着强烈的迷惑性。 有时候你根本捉摸不透魔宗究竟意欲何为,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千层饼。 你以为你看到的表象就是真实的吗? 不。 或许你看到了我表象里的深意,可实际上我的深意里还有深意。 对此。 夏凡只想作一个呵呵的表情。 如果拨开层层掩饰的迷雾,其实最后不难发现,由始至终,魔宗都有一个明确的宗旨。 这个宗旨便是魔宗建立的宗旨。 维系天地间的阴阳平衡。 再加上师士真与栾仲都曾提到过天人。 由此可见。 魔宗做的这一切很大可能便是在针对天人。 根据结果反向逆推思考,魔宗这些年不断渗透朝廷与江湖各个宗门的举动,更像是给自己披上一层层保护壳。 大胆假设,心求证。 倘若当年确实是云霄殿的天人肢解了魔宗,那么魔宗势必不会重蹈覆辙。 问题在于。 魔宗要如何才能解决掉天人这个心腹大患呢? 明的行不通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当朝廷与江湖各个宗门里都是我们魔宗的人,你天人凭什么和我们斗?只要魔宗正主不露面,难不成你能杀光所有投靠我们魔宗的人吗? 一旦天人敢动手,势必会让天人乃至云霄殿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 首先是朝廷。 各大宗门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不准明目张胆地干涉世俗政权,哪怕是强如云霄殿都捏着鼻子默认了下来。 然而根据陈颛的说法。 如今朝廷都已经落入了魔宗的掌控里,这意味着魔宗率先打破了这个规矩,各大宗门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现在云霄殿便已经开始派人调查,一经查实,到时候都无需夏凡动手,云霄殿便会第一个灭了魔宗。 可魔宗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或许魔宗不但想到了,甚至还借此给云霄殿挖了一个大坑。 这里就不得不多年来遭到魔宗渗透的各个宗门。 到时候这些宗门都极有可能会成为魔宗最重要的后手。 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夏凡都忍不出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有时候反过来仔细一想,自己的出现对于魔宗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无妄之灾。 当初宁朵会算计自己。 大概率是自己的出现很可能会对魔宗精心谋划的布局产生影响,故而想要除掉自己这个意外因素。 关键点就是韦安山。 因为韦安山的死涉及得太多的秘密。 摘星楼,画眉舫,忘魂宗。 三者都牵扯其中。 南郡借刀杀人一计不成,宛阳又生一计。 奈何魔宗万万没有料到,夏凡居然是大宗师。 这下就哦豁了。 结果魔宗不幸赔上了一个大宗师师士真,甚至主动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敌。 但宛阳事件之后。 魔宗非但没有采取报复行动,反而还严厉约束手下尽可能避开夏凡。 此后。 桑水一事是夏凡主动搞事,谢家遇袭又是阴阳宗栾威寻私仇的,本身魔宗便没有想继续招惹夏凡,可夏凡却一直揪着他们不放罢了。 这么一想。 魔宗是否有点委屈呢? 委屈个毛线,当初算计老子的时候就不委屈了? 可要让魔宗向夏凡低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魔宗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干脆眼不见为净算了。 而夏凡又心眼,魔宗一天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会死揪着魔宗。 陈顼的二哥陈颛便是因为看中这点,所以主动前来向夏凡示好,又或者说是合作。 陈颛是一个聪明人。 信件开头他便直接点明了与石飞他们的会面,并表示自己会在暗中协助他们。 接下来他没有提及任何要求,而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魔宗的情况。 最后只在信件结尾隐晦的表示,希望夏凡能照拂一下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往后他会派人不断向夏凡告知魔宗的具体动向。 除此之外,陈颛在信里还提到过一件事情。 阴煞宗。 因为他如今投靠的便是魔宗分支里的阴煞宗。 据他所言,自阴煞宗宗主的独子死后,阴煞宗与魔宗各支的关系便突然急转而下,不复以往的密切。 根据他打探的消息,好像阴煞宗宗主独子的死便与魔宗各支有关。 夏凡记得。 阴煞宗宗主的独子是死在了薛泽的手里,幕后指使者却是镇武司,可为何陈颛会说与魔宗有关呢? 难不成。 镇武司同样落入了魔宗的掌控吗?问题是魔宗派人杀阴煞宗宗主独子干嘛?这不是故意挑起内讧吗? 虽然魔宗最后甩锅给了薛泽与镇武司,可阴煞宗宗主又不是傻子,他如何会不清楚其中的蹊跷? 这也怪不得阴煞宗会与魔宗各支关系变得冷淡,更怪不得阴煞宗这些年迟迟都查不到真凶,如果魔宗从中帮忙掩护,阴煞宗还查个屁啊。 不过南郡发生的变故又是怎么回事? 从结果来看。 阴煞宗并未查到薛泽的头上,要不然阴煞宗早都大举杀入薛泽的老巢江心岛了,而不是去屠戮留在南郡驿站的镇武司人员。 要知道镇武司的人在临死前还受到酷烈的严刑拷打,这明显是阴煞宗掌握了一定线索在逼问镇武司的人。 可惜阴煞宗的人却一无所获。 甚至连薛泽儿子薛冉的死都透露着古怪之处。 当初夏凡便猜测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结果,如今想来,他还是有点低估了其中的复杂程度。 …… 洛县。 经过数天的跋涉。 石飞与卢少阳终于来到了这座离京城仅有三十余里的县城,行走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两侧店铺林立到处洋溢着热情的吆喝声,相较于其他冷清的县城,洛县无疑像是一个另类。 因为现在是大冬天,距离开春都还有两月有余。 普通百姓可比不上石飞这些习武之人,每逢冬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鲜少出门走动,市面萧条冷清都实属正常之事。 偏偏洛县繁华的街市却与往日无异,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便能想象京城又会呈现出怎样的盛景。 “卢兄,接下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街上时不时在东张西望的石飞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蒸笼里热腾腾的大包子,熬煮得浓香四溢的奶白肉汤,油煎金黄的炸角子,炭火烘烤得外焦里嫩的各种肉串,诸如种种街头美食都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毕竟这几天风尘仆仆的赶路他们可没怎么吃上一顿好的,大多时候都是拿着干粮充饥。 “我们先找个客栈投宿吧。” 卢少阳神色如常道。 “卢兄你不是说有人在洛县等我们吗?难道我们不去找对方吗?” 石飞好奇道。 “师父只说有人在洛县等我们,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卢少阳不由苦笑道。 “啊?!人都不知道是谁,那我们到时候该怎么联系对方啊?” 石飞顿时诧异道。 “我想对方应该会主动来联系我们的。”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好吧。” 石飞无奈道。 片刻。 两人便寻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卢兄,你觉得你师父要我们等的人会是谁呢?” 角落处的桌椅。 趁着二上菜之前,石飞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或许是我师门的长辈,也可能是师父的知交好友。” 卢少阳略作思索道。 他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毕竟他和石飞都实力弱,若想追查魔宗下去必然力有未逮,而夏凡前辈又不可能时时都保护他们,所以他推测师父很有可能会求助于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他的师父称得上交友广泛。 据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曾天南地北的到处闯荡江湖,其中便结识了不少其他宗门的同辈。 如今时过境迁。 师父已然成为了百花谷的执事,那些同辈之交更是如此。 因此卢少阳现在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忐忑。 “可惜我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系我自己的师父……” 石飞苦恼道。 本来夏凡在带他离开大岷山的时候,他根本都没有想太多问题,熟料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直至现在他都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京畿离大岷山不知有多少里地,在没有夏凡前辈的帮助下,光是回山的话他都不知要浪费多少天。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敢回去,深怕楼里魔宗的内应对自己痛下杀手。 而且眼下他最信任的夏凡前辈似乎对他都不管不问了,以至于石飞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用完膳食,赶了一天路的两人干脆便各自回房休息。 夜深之后。 半睡半醒之中,窗外传来的细微响动让石飞忽然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 旋即便发现纸糊的窗子里破了个洞,而房间的桌上则多出了一样东西。 他心翼翼地走上前。 待看清桌上的东西后顿时脸色微变。 这个东西是一张折叠成方形的纸条,而半截纸条都插入了木质的桌里。 他捏住纸条,费了好些劲才拔了出来。 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 明日巳时,东街郎家酒肆。 看完纸条的内容后,石飞第一时间便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然后马上轻轻敲响了卢少阳的房门。 “谁?!” 很快。 房间内便响起了卢少阳低沉的声音。 “卢兄,是我!” 石飞同样压低着声音道。 “快进来!” 片刻。 房门打开,卢少阳见到门外的石飞迅速拉入了房间里,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后才关上了房门。 “飞,发生了什么事吗?” 卢少阳转身回头,神色凝重地看向石飞道。 “卢兄,你先看看这个。” 石飞二话不说便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卢少阳。 “这是……” 卢少阳不疑有他,拿过纸条后借助月光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刚才我在房间入睡的时候闻听到了一丝动静,醒来后便在房间里发现了这张纸条,卢兄,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主动联系我们了?” 石飞一口气说道。 “很有可能,因为除了这个人之外,谁又会知道我们会来洛县?”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但对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联系我们呢?” 石飞蹙眉道。 “……或许是顾虑到魔宗的缘故吧。”卢少阳若有所思道。“之前那位陈公子不是说过吗?魔宗的势力遍布京城,难保洛县也会有魔宗的人,对方再如何心谨慎都不为过。” “那我们呢?魔宗不会也会认出我们吧?” 石飞忽然联想到这点,不由面色紧张道。 “飞,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我打算明天一个人去见那个人,而你则负责掩护我。” 卢少阳脸色阴晴不定地作出了抉择。 “啊?!卢兄!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石飞愣了下急忙道。 “不,飞,因为你比我更要引人注目,所以还是由我来去见对方。”卢少阳摇了摇头道。“你可别忘了,你和前辈的关系远超于我,魔宗方面对你自然更加上心。” “……我明白了。” 石飞听后不再坚持,他知道卢少阳所言有理,受到夏凡前辈的连累,他现在确实比卢少阳更受魔宗的瞩目。 翌日清晨。 石飞与卢少阳便离开了客栈。 彼此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到处兜兜转转,尤其是石飞,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肉串,一边闲逛一边吃着好不惬意。 可走着走着。 卢少阳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不见,徒剩下石飞在继续乱逛。 东街郎家酒肆。 戴着斗笠的卢少阳低垂着脑袋走入了里面。 他选择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口吩咐酒肆里的伙计上了一点酒和下酒菜,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巳时左右。 有个江湖人士打扮貌不惊人的武者走了进来,看似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周围,当他见到角落处的卢少阳,当即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只是。 他却在卢少阳旁边的桌子处坐了下来。 “卢少阳?” 卢少阳当然注意到了对方,可他却依然故作若无其事地饮着杯中的酒水。 突然间。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醇厚的声音,偏偏周围人却毫无所觉。 卢少阳心中一动,随手轻轻敲了下桌面。 “很好!不愧是老曲最看重的徒弟。”醇厚声音再次响起。“老夫乃浣花剑阁温岐云,这一次便是受你师父之托前来看顾你们的。” “温岐云?!” 听到这个名字。 卢少阳握着酒杯的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温岐云是谁! 当代浣花剑阁的副阁主,顾溪桥的师父。 最重要的是对方乃是当世宗师里最强的剑客之一。 他没想到。 师父委托的人竟然会是他! 第三十九章 知否 师父隐藏得真是深啊! 对此。 卢少阳都不禁心生感慨。 因为他可从未听师父谈起过自己与温岐云的关系。 “老夫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气,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老夫才不得不伪装成现在这副模样……” 身旁貌不惊人的武者看似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可暗地里却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与卢少阳进行着交流。 可惜卢少阳功力境界不足,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只能通过轻敲桌面被动表达。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午时,你便和石友前往北郊十里外的长亭。” 说完这句话。 温岐云忽然饮尽碗中的酒水,随后丢下了一分银子便起身离开。 一时间这让卢少阳都略感惊愕。 怎么回事?温前辈这就走了? “掌柜的,烫两壶好酒,再上十斤熟肉。” 当温岐云前脚刚走出酒肆,后脚便有个头戴貂帽腰佩长刀的方脸汉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旋即便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卢少阳用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对方,只觉得这个汉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无非是比寻常江湖中人的打扮要光鲜一点。 问题在于。 温前辈不知何故突然离开是否与对方有关呢? 在不动声色地解决完桌上的酒水吃食后,卢少阳便像是一个普通的酒客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酒肆。 只是离开的时候。 他始终都在默默留意着这个汉子,结果对方却视而不见般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不多时。 卢少阳返回了客栈。 刚一回到房间,他便在房内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石飞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 “卢兄!你没事吧?情况如何?” “放心吧,我没事……” 说着。 卢少阳便简明扼要地将自己见到温岐云的过程告诉了石飞。 “温岐云?!真的是浣花剑阁的那位温前辈吗?” 石飞闻听后顿时吃了一惊。 他同样知道温岐云。 毕竟在江湖里浣花剑阁比各大隐世宗门的名声要响亮不少,对于普通江湖中人而言,隐世宗门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反而时常有弟子在江湖走动的浣花剑阁更有存在感。 曾几何时。 在没有认识夏凡前辈与拜入摘星楼前。 石飞便已经知道浣花剑阁温岐云的鼎鼎大名。 何况温岐云的弟子顾溪桥在江湖里太出名了,即便是一些不知道温岐云的江湖后生都通过顾溪桥了解到了他师父的事迹。 因为他的师父是当世宗师里最强的剑客之一。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人侧目。 “我想是的。” 然而卢少阳的回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卢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石飞自然是瞧出了卢少阳的异状。 “我怀疑温前辈可能遇上了一些麻烦。” 卢少阳没有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 “麻烦?!温前辈也会遇上麻烦?” 石飞惊疑道。 “事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不觉得温前辈似乎太过谨慎了吗?” 卢少阳直言道。 “谨慎点不好吗?” 石飞蹙眉疑惑道。 “谨慎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太过谨慎便意味着这里面有蹊跷了。” 卢少阳轻叹道。 旋即。 他便把方脸汉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卢兄,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已经盯上了温前辈,所以温前辈才会如此谨慎?” 石飞沉吟片刻道。 “没错!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温前辈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人盯上了?” 卢少阳百思不解道。 “卢兄,多想无益,等明日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见了温前辈,到时候想必温前辈会告知我们原因的。” 石飞冷静道。 “飞说的没错,可能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卢少阳不由苦笑道。 有时候聪明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 “飞,今日你在街上有感觉被人跟踪监视吗?” 旋即。 卢少阳便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石飞的回答相当果断。“今天我还故意挑了一些偏僻的路段,结果都没发现周围有人跟踪监视的迹象。” “没有跟踪监视吗?” 卢少阳喃喃念叨道。 难道他同样太过谨慎了吗?其实魔宗并没有将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放在眼里? “卢兄,你还记那位陈公子吗?”石飞似乎看穿了卢少阳的想法。“如果有陈公子帮忙掩护我们的行踪,魔宗方面未必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们。” “原来如此……” 卢少阳眉间渐渐舒缓道。 石飞所言有理,在陈颛的帮忙掩护下,他们确实有可能避开魔宗的眼线。 或许是他从心底上没有信任陈颛的关系,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这点。 第二天。 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午时之前。 他们便来到了北郊十里外的长亭耐心等候。 长亭乃是提供给行人歇脚与送行话别的地方,而北郊的长亭又通往京城的关系,以至于石飞他们在长亭处都遇见了一些在此歇脚与送别的人。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些人。 但直至午时。 长亭内除了石飞二人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樵夫打扮的精瘦汉子,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年轻士子。 两人都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分别来到了长亭歇息。 樵夫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沉默内敛的人,他身穿着单薄的衣袍,腰间插着一柄柴刀,同时还背着一大捆木柴,他来到长亭后并没有入内,而是放下背后的柴火便直接坐在了长亭边上。 年轻书生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来到长亭后,压根没理会樵夫与石飞他们,独自一个人便伫立在长亭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眺望着洛县的方向,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过。 “卢兄?!” 坐在长亭的条椅处,早对两人生出疑心的石飞不动声色地给卢少阳使了个眼色。 “静观其变。” 卢少阳面无表情地微微颌首示意。 半个时辰过去后。 温岐云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长亭内的樵夫却在一刻钟前背着木柴离开了,唯独书生仍旧留在了长亭。 “冒昧问一句兄台,您在等人吗?” 卢少阳忽然扭头朝书生开口道。 “是的。” 书生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真巧,我们兄弟俩也是在等人呢。” 卢少阳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 书生反应冷淡道。 “在下见兄台一直望着洛县的方向,敢问兄台等的人来自洛县吗?” 卢少阳充耳不闻般继续问道。 “是!” 书生语气渐渐不耐烦道。 “不知兄台要等的人是什么人呢?” 卢少阳追问道。 “他来了。” 书生沉默片刻道。 嗯? 石飞与卢少阳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洛县的官道方向。 下一刻。 他们便见到了一个打扮普通的武者朝着长亭处缓缓走来。 “你来迟了。” 书生遥望着那武者神情冷漠道。 “碰到了一只嗅觉敏锐的黑狗,耽搁了点时间。” 武者语气平淡道。 说完。 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长亭,目光一下子落在长亭条椅上的石飞与卢少阳。 “让两位友久等了。” “温前辈?!” 卢少阳猛地起身,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又换了一张脸孔的武者道。 “正是老夫。” 武者微微一笑,伸手便抹了一下脸,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成熟优雅的面容。 “晚辈卢少阳见过温前辈!” 当即。 卢少阳便朝着对方郑重作揖行礼道。 石飞反应稍微迟缓了一下,连忙便跟随卢少阳行礼介绍。 “温岐云,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书生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老曲托付给我的人。”温岐云不以为意道。“一个是老曲的徒弟,一个是虞恒楚那家伙新收的徒弟。” “你是石飞?” 书生一听,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二人,最后却把注意放在了石飞身上。 “正是晚辈。” 石飞不明所以道。 “哼!” 谁知书生却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友不必在意,他出身云霄殿,号清风子,东极天殿主清灵君乃是他的兄长。” 温岐云笑容温和地拍了拍石飞的肩膀道。 云霄殿? 清灵君的师弟? 得知书生的来历身份,卢少阳瞬间心中一震。 云霄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是来与温岐云温前辈会和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理解清风子为何对石飞态度恶劣,谁让夏凡前辈曾揍飞过他的兄长,丢了好大的颜面。 “其实这次清风子是奉了云霄殿的命令来查一件事情,刚好老夫同样有一件事情需要查明,所以我们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温岐云很快便解释了卢少阳的疑惑。 “我们该走了。” 清风子冷冷打断道。 “临走之前,我们先联手把那条黑狗宰了吧。”温岐云面色平静道。“从我离开剑阁之后,那条黑狗便一直紧咬着我不放。” “好歹你们曾经还有一段交情。” 清风子蹙眉道。 “但他终归是魔宗的人。”温岐云无动于衷道。“很久之前,他便曾拉拢过我,直至现在都依然阴魂不散地继续纠缠,呵呵,他还真不愧是阴魂宗的人呢!” “既然如此,为何你迟迟都没有杀了他?!” 清风子沉声道。 “你以为我没有尝试杀过他吗?但每一次他都能逃出我的手心。” 温岐云默默握向了腰间的长剑。 “你可能不清楚,这条黑狗一旦逼急了,甚至连我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你便联系了我?” 清风子语气不善道。 “帮个忙呗,或许从这条黑狗嘴里还能撬出不少重要的情报。” 温岐云远眺着洛县的方向道。 “……好!” 清风子沉默片刻道。 “他来了!” 温岐云突然道。 下一刻。 所有的目光都随之望去,然后发现一个戴着貂帽的方脸汉子大摇大摆地朝着长亭的方向走来。 “咦?这不是清子吗?我说老温啊,怪不得你和我一直在玩捉迷藏,敢情是在等着清子来一起收拾我吗?” 方脸汉子见到长亭里的温岐云与清风子后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而还嬉皮笑脸地大声招呼起来。 “柴宾,你居然还真的敢追过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勇气,或者说是鲁莽。” 温岐云一步便走出了长亭。 他伫立在官道上,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老温,其实我就是想来劝劝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方脸汉子距离温岐云三十步之外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柴宾,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些年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让我投靠你们魔宗?” 温岐云摇摇头道。 “当然是为了你好啊,你死了,老子以后可能连个朋友都没有了。” 方脸汉子柴宾轻叹道。 “为何你觉得我会死?” 温岐云手中的长剑萦绕起肉眼可见的真气道。 “老温,你知道有些东西我是不能说的。” 柴宾无奈道。 “你们魔宗果然在密谋策划了什么。” 清风子悄然出现在柴宾的身后十丈之外。 “清子,那你们云霄殿呢?你以为我们魔宗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柴宾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清风子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风子皱眉道。 “哦!是了,清子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清风君,你就会知道了。” 柴宾笑容揶揄道。 “柴宾,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岐云冷然道。 “……老温,你说,如果有一天天人降世,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柴宾沉默片刻道。 “我不知道。” 温岐云摇头道。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不过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无上大宗师,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柴宾意味深长道。 “柴宾,你这般一直遮遮掩掩,你又要让我如何理解呢?”温岐云举起了剑。“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惜,你始终都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你真的想杀我?” 柴宾挑了下眉毛。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那徒弟的下落了。” 温岐云闻言。 手中的剑都为之一滞。 第四十章 远至 “溪桥果然是落在了你们魔宗的手里。” 温岐云默然片刻,旋即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事实上他这次离开剑阁便是为了查探顾溪桥的下落。 因为宛阳一战后顾溪桥神秘失踪,身为师父的温岐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心感不妙,决意前去寻找顾溪桥。 剑心通明的温岐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熟料温岐云离开剑阁不久,柴宾便不知从何得到消息一路追踪而来,以至于他都不得不经常改头换面来甩脱对方。 他和柴宾算是老相识了。 想当年他刚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年轻气盛的温岐云如同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江湖愣头青一样,谁有不平事,今日把君示。 结果他与柴宾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即便后来温岐云在知道柴宾乃是阴魂宗门人后,他都依然没有故意疏离对方。 直至有一天开始。 当柴宾开始不断劝说他投靠魔宗后,彼此的关系才渐渐降到了冰点。 要知道浣花剑阁在江湖里乃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而温岐云更是那一代浣花剑阁最出色的弟子,若无意外,未来他势必会成为了浣花剑阁的阁主。 何况魔宗在江湖里声名狼藉,无论如何温岐云都不可能投靠魔宗。 偏偏柴宾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数十年如一日地纠缠着自己。 他拒绝过柴宾很多次,甚至不惜对柴宾痛下杀手。 奈何柴宾实力不弱,而且相当狡猾,从来都没有给温岐云抓住杀死自己的机会。 后来温岐云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窝在剑阁里闭关不出。 而柴宾自然是不敢冒险潜入剑阁,他可是非常清楚,浣花剑阁内可是有大宗师坐镇的,擅闯剑阁无异于羊入虎口。 “老温,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要挟你的。” 柴宾面露遗憾道。 “溪桥现在还好吗?” 温岐云神色平静道。 “放心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徒弟,我的后辈,所以他现在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 柴宾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我相信阴魂宗方面应该会很乐意拿溪桥来换你的。” 话音刚落。 温岐云瞬间化作一道白芒刺向了柴宾。 “你……” 或许柴宾没有料到温岐云说动手便动手。 猝不及防之下。 他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长刀格挡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便在温岐云又疾又厉的这一剑下荡飞出去。 下一刻。 清风子猛然出现在半空,恰巧迎上了飞来的柴宾。 纵然柴宾反应极快,可惜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依然让清风子一记摧枯拉朽的掌力给狠狠重击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人形巨坑。 锵—— 伴随着冰屑泥土的飞扬,头顶貂帽都早已不见的柴宾横刀一挡,堪堪挡住了温岐云如影随形的一剑。 “破!” 柴宾怒吼一声,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黑色雾气,连带着手中雪亮的长刀都变得漆黑不已。 力量上不敌柴宾的温岐云不得不暂时退开,而柴宾抓住机会连忙从坑里翻身而起,可清风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又是一掌印了下去。 噗—— 这一下。 清风子没有让人失望,一掌便破开了柴宾露出破绽的长刀格挡,眨眼便将他再次拍飞。 柴宾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夹杂着血块的鲜血,未等他落地的刹那,一柄长剑便从他的胸口处洞穿而过。 “柴宾,束手就擒吧,你是逃不出我和清风子的手心的。” 耳边。 温岐云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 “老温,这一剑你本该可以杀了我的……” 柴宾低头看了一眼穿胸而过的半截剑锋,脸上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可惜了。” 倏然间。 柴宾不顾身体的伤势,手持长刀便朝着背后的温岐云劈斩而去。 温岐云眼疾手快地抽出长剑,剑锋上带出大片血花,同时整个人迅速飞退开来。 “呵,老温,你的剑又比原来快了一分呢。” 柴宾伸手捂着胸膛染血的伤口,脸色略微苍白地看向远处凛然屹立的温岐云道。 “这一分便足以要了你的命。” 温岐云脸容淡漠道。 “但下次你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柴宾深吸口气,胸膛与背后的伤口都停止了流血,脸色都重新红润起来。 很快。 温岐云便知道了柴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一个精瘦的樵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远处的官道上。 他提着一柄柴刀,一脸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清风子。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温岐云不为所动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打算先礼后兵留下你的,未曾想老温你也学狡猾了。” 柴宾轻叹道。 “拜你所赐。” 温岐云语气平静道。 “看来今日我们又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了。” 柴宾摇了摇头道。 “但你受了伤。” 温岐云道。 “问题是你有把握留下我吗?”柴宾不以为意道。“即便你能留下我,结果都会让你得不偿失,毕竟我们已经交过不下十次手了,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 “……溪桥在什么地方?” 温岐云沉默片刻道。 “京城。”柴宾直言不讳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去了京城,再想离开就不容易了。” “什么意思?!” 温岐云冷冷道。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了。” 然而柴宾却没有解释,转过身挥了挥手便径直离去。 “清子,那两掌我记下了,以后心了。” 路过清风子的时候。 柴宾突然似笑非笑地朝他说了句。 而清风子却无动于衷,目光始终盯视着远处的樵夫。 “老贝,走了!” 当柴宾走到樵夫身边,随手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樵夫二话不说将柴刀插回腰间,两人便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番变故让长亭内的石飞与卢少阳看的是目瞪口呆满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看走眼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清风子才缓缓转过身朝着温岐云走去。 “你见过那个人?” 温岐云神色凝重道。 “之前在长亭内见了一面,但对方隐藏得很深。” 清风子言简意赅道。 “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温岐云眉间轻蹙道。 “不知道,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清风子沉声道。 “连你都感觉到了危险?” 温岐云似乎有点意外。 尽管清风子的实力远不如自己身为大宗师的兄长清灵君。 可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清风子的武学天资也仅仅是略逊于清灵君。 或许要不了十年,清风子便可能有望大宗师之境。 偏偏这等实力的清风子都不敢觑那个神秘的樵夫,由此可见神秘樵夫的恐怖。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清风子笃定道。 “这一回魔宗真是来势汹汹了。”温岐云有感而发道。“你们云霄殿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有,可惜我们却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清风子淡淡道。 “或许你可以不妨问问那两位友,想必他们知道些什么。” 温岐云偏过头看向长亭内的石飞与卢少阳意有所指道。 “他们?” 清风子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屑,明显是瞧不上他们。 “你可别忘了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温岐云随手将长剑舞了个剑花收入鞘中,长剑上沾染残留的鲜血都荡然无存。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清风子面色一冷道。 “可他现在和你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温岐云轻笑道。 “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和我们一致,那么他便不会推出这两个傀儡。”清风子不禁冷笑道。“其实他和你们一样都在静观其变……” “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温岐云叹道。 “我知道……” 清风子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虽然他们有交情。 可彼此却分属不同的宗门立场,在门户之见面前,这点交情可谓是一碰就碎。 唯有在没有涉及到各自宗门的利益前提下,他们才能谈交情,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 云霄殿的人基本没有来自其他宗门的朋友。 清风子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有一个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兄长,以至于他在年轻的时候都比其他人更加自由放纵,故而有了结识温岐云与曲河风的机会。 “不必多礼了,你们来仔细说说这段时间查探到的魔宗情况吧。” 回到凉亭。 石飞与卢少阳当即上前行礼问候,温岐云则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表示道。 旋即。 卢少阳便毫无隐瞒地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温岐云和清风子。 “老温,你早就知道了吗?” 清风子听完后面沉如水地盯视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温岐云道。 “我也是前不久从老曲那知道的。” 温岐云不紧不慢道。 “我现在必须回去了。” 说着。 清风子果断地准备动身离开。 温岐云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目送着清风子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京城的方向。 “温前辈?!” 良久。 卢少阳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温岐云道。 “不必紧张,他有他的事情,我们同样有我们的事情,走吧!” 温岐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 “去哪?!” 石飞心神恍惚地下意识道。 “京城!” …… “啧啧,这么快就有新靠山了吗?” 暖烘烘的房间里。 躺在摇椅上的夏凡懒洋洋地看着手中陈二送来的最新情报,信里详细讲诉了石飞他们在京城洛县的遭遇。 算算时间。 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了京城,如今有温岐云在旁从中看顾,他们的安全也算有了一定的保障,自己都能稍微放心下来。 “前辈,不知您唤晚辈前来有何要事?” 这时候。 谢临渊出现在房门外态度恭敬道。 “我打算离开几天,所以特意通知你一声。” 说着。 夏凡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迈动脚步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走出了房门,顺便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道。 “……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打算去什么地方?是否能带上晚辈?” 谢临渊犹疑片刻鼓起勇气道。 “我去的地方有点远,带上你不方便,别担心我会跑了,我就是去问些问题就回来。” 夏凡走到庭院活动起手脚筋骨道。 “今儿天气不错,非常适合出门呢!” 话音落下。 伴随着一声巨响,夏凡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一脸愕然的谢临渊面前。 千里之外的南方。 萧州碧天泽附近的县城。 傍晚的时候。 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在县城某个地方留下了一个记号,旋即便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翌日晌午时分。 一个背负长剑不修边幅的老者大步迈入了客栈大堂,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角落处的座位。 “好久不见了!” 角落处的桌椅处坐着一个年轻人,当他看见朝自己迎面走来的老者后,不由面露微笑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过来。” 老者目光复杂地看着年轻人道。 “有点事想问一下你们家那位,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怎么,不欢迎我吗?” 年轻人…… 准确的说是夏凡。 他望着眼前的来人,语气惫懒地耸了耸肩道。 “欢迎是欢迎,我家老祖在得知你前来拜访后如今都已经主动出关了。” 钟离渊面露无奈道。 “带我去见见你家老祖吧。” 夏凡当即起身,毫不拖泥带水道。 “请跟我来吧。” 钟离渊轻叹口气,旋即便领着夏凡一路出了县城,最后在一片如同汪洋的大泽前停了下来。 大泽前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简陋码头,而码头边上则停靠着一艘扁舟。 扁舟上有人,一个披着蓑衣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钓竿疑似在钓着鱼。 “我就送到这里了,老祖便在前面等着你。” 钟离渊在码头前停住脚步,朝着扁舟的方向努了努嘴。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么有情趣吗?” 夏凡抖了抖眉毛,脚步却没有停下,三两下便来到了扁舟之上,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有兴趣吗?” 年轻人微笑地从扁舟上拿起另一副鱼竿递给了夏凡。 “其实我不太喜欢钓鱼,只喜欢炸鱼……” 夏凡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却依然接过了年轻人递来的鱼竿。 而他们身下的扁舟忽然无风自动,慢慢驶向了大泽的深处。 “犹记得时候,我最喜欢拿压岁钱买上那种鱼雷丢池塘里炸鱼了,可惜每次都收获寥寥……” 扁舟上,夏凡还在那自言自语地说着。 “虽说如此,可那会我却玩得乐此不疲,甚至经常和其他伙伴来比试谁能炸出鱼来,但后来让鱼塘主人抓过一次后,我就再也没去鱼塘炸过鱼了……不过我很快找到了新的乐趣,炸粪坑和粪缸!” 不知不觉。 扁舟停在了大泽的深处,周围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湖水。 “我叫曾言。” 一直微笑不语地年轻人突然开口道。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钟离说过了,你这次过来应该是想和我打听天人的事情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夏凡随手将鱼竿的钓饵甩向湖面道。 “天人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 冲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对天人的了解有多少?” 曾言手握钓竿,目光平静地落在湖面上随波荡漾的浮漂道。 “说实话,我对天人的了解相当贫瘠,在我眼里,天人无非是一个将自身修炼到更高层次的强大生灵罢了。” 夏凡不假思索道。 “很直白的一个认知。”曾言微笑道。“诚如你说的一样,天人确实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生灵,但你可知,天人为什么会称之为天人吗?” “神仙的另一种称呼?还是什么天上之人?天选之人?” 夏凡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都不是。”曾言摇头道。“天人天人,真正的意喻为天外之人。” “卧槽?!” 夏凡闻言瞬间神色呆滞,他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曾言,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甚至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来表达心中的震惊。 “天人是天外之人?!也就是说……” “是的,最早的天人其实并非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人,天人来自于天外,又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曾言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语气却显得格外平静道。 “……我感觉听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夏凡的眼皮嘴角都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自他知晓天人这个概念以来。 他便一直把天人当成了类似神仙一流的大修士,但他却从未想过,原来最早的天人和他一样都属于异界来客。 “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曾言心平气定道。 “请说。” 夏凡顿时神色一正道。 万年以前。 神州大陆的人类文明尚处于蒙昧部落时代。 直至有天,天人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但谁也不知道天人是从何来到了这个世界。 起初。 最早降临到神州世界的天人对于本世界的土著都秉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似乎完全没有干涉这个世界的想法。 但神州世界的土著在见识到这些飞天遁地且表现出种种神异的天人后,直接把这些天人都奉为了神明,甚至不惜开始到处寻找天人的行踪下落祈求天人的恩泽。 随着时间的流逝。 天人都渐渐开始与神州世界的土著产生了交集,同时在天人的教导下,人类社会都飞速发展起来,尤其是初代人皇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天人授法后直接统一了整个神州大地,从此神州文明都掀开了新的篇章。 上古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初代人皇不愧为人皇,在奠定天下后,他推算历法,教导百姓播种,兴文字,作干支,制乐器,创医学,甚至不惜冒着受天人惩罚,竟将天人传授的修炼之法都公布天下。 一时间。 神州修行之风大盛。 愈来愈多的人都成为了修士,连带着不断改良人皇公布的修炼之法推陈出新,从而衍伸出不同的修行派别。 但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每一个成功修炼至天人境界的修士往往都会受到真正天人的接引前往天人所在的“仙界”,有的修士从此一去不回,有的修士回来后便彻底性情大变,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非要形容的话便是他们变得与真正的天人们一模一样。 高高在上,不食烟火。 不再把本世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同胞。 再然后。 末代人皇绝地天通,从此让天人彻底分离。 据说人皇临死前留下过这样一句话。 天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仙界同样不是真正的仙界。 “人皇最后的遗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凡听完曾言慢条斯理地讲诉完他口中的故事后,整个人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字面意思。” 曾言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字面意思,我的意思是人皇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说出这番话来?” 夏凡没好气道。 “你自己的认为呢?” 曾言轻描淡写地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夏凡。 “这群外来的天人不怀好意!”夏凡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道。“否则人皇不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都要绝地天通,彻底让天人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同样是我们的看法。”曾言轻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彼此都是明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夏凡下意识追问道。 “我们至今都仍未清楚这群天人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或许,答案只有当年的人皇与如今残存在世的天人知道了。” 曾言不紧不慢道。 “这个世上还真有天人活着?” 夏凡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毛。 “是的,当年魔宗一事让我们彻底明白,原来云霄殿的背后便藏着一尊半死不活的真正天人。”曾言缓缓道。“话说回来,自魔宗诞生的那一刻起,其实魔宗便一直在遵循着人皇的遗志,只是魔宗的行事却让世人无法接受理解罢了。” “还有这种事?” 夏凡神色一怔,转而便若有所思起来。 “难怪魔宗能存续至今,敢情是你们这帮人在故意纵容包庇魔宗!” “当年若没有我们的出面,魔宗便不仅仅只是让云霄殿瓦解这般简单了。” 曾言古井无波道。 “魔宗的维系阴阳平衡的宗旨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凡突然道。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不允许出现太多的武者,因为这些多余的武者会导致阴阳的失衡,根据魔宗方面的说法,一旦阴阳失衡,曾经消失的天人们便可能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 曾言耐心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任由魔宗掀起一次次江湖浩劫,目的便是剪除掉多余的武者们?” 夏凡沉声道。 “你知道中古终结之战吗?” 曾言不答反问道。 “知道。” 夏凡不明所以道。 “中古终结之战便是我们和魔宗的联手制造的。” 曾言无喜无悲道。 “……那这一次魔宗的所作所为呢?” 夏凡沉默片刻道。 “这里面确实有我们的默许。”曾言毫无隐瞒道。“但我们没想到魔宗这次会如此激进。” “既然你们都明白魔宗的用意,为何不直接联手魔宗呢?难道你们想要眼睁睁看着天人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吗?” 夏凡直言不讳道。 “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 曾言目光平静地看着湖面上依旧没有动静的浮漂道。 “你要知道,自上古时代后,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成功晋升至天人之境,我想你应该清楚天人之境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那些快要老死的老家伙们,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比谁都迫切想要晋升到天人之境,而这又恰恰与魔宗的宗旨产生了冲突……” “这便注定了你们和魔宗不可能融洽相处。” 夏凡自然是理解了曾言的意思。 “不止如此,有些老家们为了能晋升天人之境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曾言笑容意味深长道。 “比如,坐视天人降临,又或者是投靠云霄殿?” 夏凡眼皮猛地一跳。 “有些话何必直接说出来呢?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曾言轻叹口气道。 “……天人有多强?” 夏凡话锋一转。 “当年魔宗最鼎盛的时候有三位无上大宗师,九位大宗师,二十余位宗师,然后一夕之间,这些人死伤大半,魔宗都彻底元气大伤,由此你便能想象一下天人的实力。” 曾言摇摇头道。 “不过那位天人同样付出了代价,据我所知,这位天人至今都在沉睡养伤。” “这天人的实力强得有些离谱了吧?” 夏凡冷吸口气道。 尼玛。 这还打个屁啊! 换作是夏凡面对当年魔宗的全明星阵容,说不准逃到逃不了,当场便让人给锤死了。 偏偏天人一出手直接镇压了全场。 尽管魔宗确实重创了天人,可却改变不了魔宗崩溃瓦解的失败事实。 说到底。 胜利者终究是天人。 或许是顾虑到各大宗门趁火打劫,以至于云霄殿才被迫放了魔宗一马。 毕竟曾言明确表示,他们内部因为私心问题导致无法达成某方面的共识,何况天人临死反扑的话,各大宗门又是否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对此。 夏凡都无以言表。 曾经有一个杀死天人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没有珍惜,现在他们想要后悔都已经晚了。 只是可惜了魔宗功亏一篑,摊上了这一群包含私心的猪队友。 不过。 彼此也谈不上队友。 因为一旦解决掉天人和云霄殿,魔宗势必会调转矛头指向各大宗门。 或许。 各大宗门未必没有平衡三方的考虑,否则没了魔宗,直面天人和云霄殿的便会是他们。 这算是什么? 肮脏的政治手段吗? 事到如今。 魔宗似乎再次向天人发起了一次决死冲锋。 但这一次。 魔宗不再相信各大宗门,而是用自己的手段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哪怕失败。 死的人都足以平衡魔宗所谓的阴阳。 当然。 以上都是夏凡的推测,谁知道魔宗的真正想法与意图。 “所以你们就打算静观其变吗?” 夏凡冷静下来后道。 “我们只有这个选择。” 曾言平静道。 “最后你们会出手吗?” 夏凡又问。 “或许。” 曾言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知道了,送我回去吧。” 夏凡呵呵一笑,随手将手中毫无动静的鱼竿丢向了湖里。 或许。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倘若魔宗失败,各大宗门或许会出手帮魔宗一把,倘若魔宗成功,各大宗门或许便会向魔宗出手了。 他们的算盘打得非常精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怪不得各大宗门现在都毫无反应,敢情跳出来的全特么是他们送给魔宗的炮灰! 扁舟再次无风自动,缓缓驶向了大泽边上的码头。 而夏凡与曾言却再无交谈。 回到岸上。 夏凡便跳上码头,理都没理身后扁舟上的曾言,径直便朝着耐心恭候在码头边上的钟离渊打了声招呼。 “要喝酒吗?我请你。” “好!” 钟离渊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他朝着扁舟上曾言的方向郑重行了个礼后,旋即便跟随着夏凡返回了当地的县城。 “你的心情不太好。” 客栈。 夏凡坐在角落处的桌椅处,手里端着一碗盛满的酒水,心不在焉地与钟离渊碰了下碗后一饮而尽。 钟离渊拎起酒坛给两人的碗重新倒满了酒水,毫无拘束地开口说道。 “有点吧,从你家老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后,这让我对这个世界各方各面都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夏凡摇头笑道。 “以前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别惹我,一切都好说,但是惹了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你现在似乎改变了自己的简单想法。” 钟离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碗里的酒不经意道。 “你说魔宗算是坏人吗?” 夏凡看似漫不经心道。 “对于江湖中的大部分人而言,魔宗确实称得上十恶不赦。” 钟离渊不以为然道。 “对于你而言呢?” 夏凡问道。 “我?!其实魔宗里的大部分人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就像我和苏闰甫。” 钟离渊语气平淡道。 “苏闰甫虽然是魔宗的人,可他却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也仅仅会因为彼此的理念不同产生一些分歧罢了,但这却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是啊,魔宗的人也是人,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的。” 夏凡有感而发道。 “曾经魔宗算计我的时候,我很生气,尽管我知道这是来自于彼此立场上的冲突,但我却仍旧吞不下这口气,所以总想着要给魔宗一点颜色看看。” “但你现在却改变了这个想法吗?” 钟离渊笑道。 “没有!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这么大度的人吗?”夏凡断然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好吧,一个杀人犯出于好心救了人,但这却改变不了对方是杀人犯的事实。”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钟离渊好奇道。 “怎么办?凉拌呗!” 夏凡举起酒碗向钟离渊示意,旋即再次一饮而尽。 “该怎么收拾魔宗我还是会收拾的,只是……我会挑一个比较人性化的时机收拾他们。” 第四十二章 云泥 这个世界有问题。 夏凡很早前便知道这点。 但随着他一步步更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问题比他想象得还要夸张。 尤其是他从曾言口中得知最早的天人乃是天外来人的时候,那一刻他都有种世界观炸裂的感觉。 搞了个半天。 你丫的和我说天人是外星人? 尽管夏凡同样称得上是外星人,但他和天人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夏凡是莫名其妙魂穿过来的,而根据曾言讲诉的故事里,天人是主动降临的。 一个被动,一个主动。 光是这点便足以说明问题。 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主动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天人可谓是动机不纯。 起初天人们没有干涉这个世界,未必没有默默观察这个世界再采取行动的意思。 就算是夏凡刚穿越过来,他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来熟悉适应这个世界。 何况那会神州世界的文明尚处于蒙昧时期,天人们不愿意主动与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打交道也实属正常。 但为什么天人后来会改变态度扶持起了本世界的土著? 恐怕答案只有一个。 利益。 土著唯有发展起来才符合天人们的利益需求。 从初代人皇得天人授法一统神州,再到神州修行之风大盛,这背后都有天人的影子。 问题在于。 天人的目的呢? 或许。 这很有可能与那些受到天人接引前往“仙界”的天人境修士有关。 有的修士一去不回,有的修士回来后性情大变。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天人这是把这方世界的土著修士当成韭菜一茬又一茬的“收割”了。 末代人皇绝地天通,兴许便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故而留下了那一段遗言。 天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仙界同样不是真正的仙界。 从此往后,天地骤变。 天人传授的修士之法都彻底失效,而上古遗民们尽管开创了武道,可却再也没有人可以晋升至天人境。 至于魔宗。 估计这是末代人皇留下的后手,目的只有一个。 杜绝天人们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 为何这个世界不允许出现太多的武者,否则便会导致所谓的阴阳失衡使得天人重新降世?要知道魔宗为此都不惜背上了所有的骂名与憎恨。 正因如此,夏凡对魔宗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 宁愿承受世人的不理解都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一路孤独奋战至今都屹立不倒,可一联想到曾经无数死在魔宗手里的江湖中人。 魔宗让人可敬的身上又打上了可恨的标签。 简直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混合体。 酒一直喝到半夜。 夏凡的双眼都有点迷离之色,他似乎相当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偶尔兴起还会拿起筷子敲击着酒碗唱上两句,丝毫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其实他和钟离渊之间的闲聊,想说却还没说的还有很多,大多时候都是你一碗我一碗,如同两个各怀心事又不肯吐露心扉的人,不知不觉时间便悄然逝去。 “我该走了。” 当夏凡喝到再无兴致后,他晃了晃脑袋,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 “不等天亮再走吗?” 钟离渊醉醺醺地望了眼漆黑的窗外。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在乎时间的早晚。” 说着。 夏凡便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需要我送送你吗?” 钟离渊打了个酒嗝道。 “那就陪我走走吧。” 夏凡没有拒绝,径直便朝着门外走去。 “客官要走了吗?” 一直趴在大门前桌椅处昏昏欲睡的二连忙打了个激灵起身招呼道。 “辛苦了,多余的就给你当赏钱吧。” 夏凡随手给二抛去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子。 “多谢客官!” 二瞬间精神振奋眉开眼笑,旋即便快手快脚地打开了客栈紧闭的大门。 “今晚月色不错。” 出了大门,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夏凡抬头便看了眼夜空上方的皎洁明月,随口感叹了一句。 “是还不错,就像一个圆圆的大饼。” 钟离渊醉眼惺忪地仰头笑道。 “自宛阳一别后,你是什么时候回到了萧州?” 悠哉地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夏凡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月之前,奉了师门之命赶回来的。” 钟离渊走路一摇一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在路边。 “师门之命?” 夏凡心不在焉道。 “准确的说是宗主的命令。”钟离渊不以为意道。“宗主让我这段时间都安心留在宗门里,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夏凡挑了下眉毛。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钟离渊语气惫懒道。“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呵呵,是啊,做人啊,难得糊涂或许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加快活自在一些。” 夏凡闻言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我以为你离开宛阳后会看清这些,没想到你却越陷越深了。” 钟离渊莫名轻叹道。 “心里有根刺,而我又有点强迫症,总想拔了那根刺,结果刺没有拔出来,反而还越拔越糟了,有时候气得我都想砸烂这一切算了。” 夏凡面露无奈道。 “不过幸亏我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否则我可就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又或者是铸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你是指魔宗吗?” 钟离渊淡淡道。 “这个世界好复杂。”夏凡却答非所问道。“果然,从一开始我便不该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话说回来,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后悔了?” “为什么要后悔?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毕竟这是你本心作出的选择。” 钟离渊手里拿着从客栈里带出来的酒壶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本心的选择?可惜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反正我暂时是无法像你一样活得如此透彻。” 夏凡耸了耸肩道。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钟离渊沉默片刻。 “说。” 夏凡这回倒是干脆了。 “你今年究竟多大了?” 钟离渊深吸口气,盯视着夏凡的目光里都不复半点醉意。 “你是想问我的真实年龄呢?还是实际年龄呢?还是心理年龄呢?” 夏凡顿时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向钟离渊道。 “这三者有什么区别吗?” 钟离渊不解道。 “区别倒是有的,只不过我怕说出来你还以为我在故意逗弄你呢。” 夏凡淡淡道。 “我相信你。” 钟离渊直接道。 “我今年不算虚岁的话,真实年龄应该才二十四五岁吧,实际年龄就翻个倍,至于心理年龄,应该与真实年龄差不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凡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说您今年才二十四五岁?” 钟离渊闻言,整个人都神色呆怔地看着夏凡。 “很不可思议对吗?但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确实是这个岁数。” 夏凡摊了摊手。 “那你是怎么修炼到……” 钟离渊顿时脱口而出,可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似乎及时反应过来这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我当成万年一见的绝世天才好了,因为我花了十年时间就修炼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嗯,不对,确切的说是无上大宗师的境界。”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如果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应该就能修炼到天人境了。” “……” 钟离渊彻底沉默了。 他看向夏凡的眼神都如同看一个怪物。 心里面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家伙在逗弄自己。 可是。 夏凡在此之前已经提醒得很明白。 何况钟离渊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虽然夏凡言行举止都相当怪异不着调,可在正事上他往往都会表现出稳重的一面。 再者。 他的心态非常年轻,丝毫看不出只有老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如果他确实没有逗弄自己。 也就是说。 眼前的夏凡其实是自己的辈? 偏偏他这样的绝世天才如何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 十年修炼到无上大宗师境界?! 开玩笑的吧? 如果天下武者知道后都恨不得撞墙自杀了,这里面还包括中古时代以来所有天资艳艳纵横一世的天才们。 “喂喂喂!回神了!别傻愣着了!” 这时候。 夏凡在钟离渊眼前挥了挥手道。 “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五岁不到?” 回过神来的钟离渊仍不死心地看着夏凡道。 “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其实你可以把我当成一百二十五岁的,反正我不介意多一个孙子。” 夏凡不以为然地转过身边走边道。 “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太过让人难以接受了。” 钟离渊连忙紧随跟上苦笑道。 “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 夏凡头也不回轻飘飘地说了句。 “……” 钟离渊一听又怔住了。 骗我的? “告诉你吧,我真正的身份是天人,天外之人哦~” 夏凡语气带着一丝轻快道。 “……” 一时间。 钟离渊都完全让夏凡给弄得迷糊了。 “就送到这里吧。” 谁知很快夏凡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眼前已经能见到县城的城门。 “临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骗我。” “请说。” 钟离渊不明所以道。 “你投靠了魔宗吗?” 夏凡背对着钟离渊语气平静道。 “……”钟离渊默然片刻道。“魔宗的人确实曾接触过我,但我却不是魔宗的人。” “我明白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你家老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说完。 夏凡便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钟离渊的面前。 良久。 钟离渊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钟离,回去了。” 不知何时。 曾言悄然间出现在钟离渊的身旁,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遥望着夏凡离去的方向。 “老祖,钟离有错。” 钟离渊突然跪伏在了地方道。 “起来吧,回去吧,你没错,真正错的人是我们。” 曾言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 “卢兄,我回来了。” 京城内坊间里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 石飞一进屋便迅速关紧了房门声说道。 “呼,见你平安无事,我总算是放心了。” 卢少阳忽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地看着石飞道。 “卢兄,情况有点不妙啊!” 石飞拿起桌上的茶壶便朝嘴里灌了一口,他抹了抹嘴,顺手扯掉了贴在嘴上伪装的胡须,表情异常凝重说道。 “怎么回事?!” 卢少阳皱眉沉声道。 自他们与温岐云来到京城后,彼此悄悄便寻了这间民宅暂住下来,据说这间民宅乃是浣花剑阁数十年前便委托他人购置下来的,所以不必担心魔宗查找上门。 没过多久。 温岐云便有事离开了这间民宅,并嘱咐他们两个若无要事切勿擅自出门,以免引起魔宗的注意。 石飞与卢少阳自然是不敢违背温岐云的交代,可他们在民宅内呆了数天,结果迟迟都不见温岐云回来后,两人都不由担心起温岐云的情况。、 最终。 两人仔细商谈一番后,决意离开民宅寻人查探一下情况。 但问题是找谁呢? 本来卢少阳还想去拜访郁王的,可一想到郁王府都可能遭到魔宗渗透后,他现在去拜访郁王无异于自投罗,干脆便打消了这方面的想法。 很快。 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另一处地方。 秀林坊南家布庄。 当初樊红交给他们的一个地址。 毕竟樊红曾经说过,如果在京城遇到麻烦的大可去找纸条上的地址与人。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能相信樊红吗? 思来想去。 石飞选择相信樊红,并自告奋勇前往秀林坊南家布庄。 卢少阳在劝说无效后不得不同意石飞的冒险,为了避免魔宗发现石飞,他还特意帮石飞伪装易容了一番。 虽然他办不到让石飞整个人都变成另一个模样,至少可以让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出门之后。 通过不断向人打听。 石飞顺利来到了秀林坊南家布庄,对上暗号后,他终于见到了樊红说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失去双眼的女人。 第四十三章 隐伏 “小红近来可好?” 盲眼女子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她的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丽。 当石小飞见到她的时候,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询问起樊小红的情况。 “……其实晚辈也不知道樊掌柜现在算是好还是不好。” 石小飞愣了下,紧接着便老实说道。 “若无特殊情况,小红这丫头是不会随意向人透露南家布庄的秘密。”盲眼妇人轻叹道。“既然她会选择相信你,说明你身上必然有她看重的地方,后生,能告诉老身你的姓名吗?” “晚辈石小飞……” 石小飞连忙拱手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你。”盲眼妇人闻言顿时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旋即面含微笑道。“老身名唤简怡,是小红名义上的姨娘,后生你大可称呼老身为简大家。”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简大家!” 石小飞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道。 “后生,你这次过来是有何事需要老身帮忙。” 简怡心直口快道。 “回禀简大家……” 石小飞毫无隐瞒,立刻将自己的来意告知给了简怡。 “温岐吗?后生稍等片刻,老身需要问问下面的人。” 说着。 简怡便给身旁的侍女打了个手势,在侍女会意地告退离开房间后,趁着人还没有回来前,她干脆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后生,其实你们不该冒险前来京城的,因为如今的京城已经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晚辈知道,但晚辈却不得不来。”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莫非你们是受到了那一位的指示吗?” 简怡意有所指道。 “不是。”石小飞果断摇头道。“晚辈承认这里面确实有夏凡前辈在推波助澜,但后来的一切都是晚辈自己做出的选择,完全与夏凡前辈无关。” “老身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吗?” 简怡轻叹道。 “为了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石小飞不自觉攥紧拳头道。 “真相与公道?” 简怡不解道。 “这件事情要从晚辈的养父开始说起了……” 石小飞三言两句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崔星平吗?老身知道这个人。” 简怡听完后不由若有所思喃喃道。 “简大家,您认识晚辈的养父吗?” 石小飞闻言情绪都忽然有点激动道。 “不认识,但老身却听闻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简怡摇头道。 “还望简大家能详实告知晚辈。” 石小飞表情郑重道。 “你应该听小红说过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吧?” 简怡不答反问道。 “听过。” 石小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 “你知道吗?小红的母亲不仅曾杀夫弃女,甚至还为了独揽画眉舫的大权对曾经的姐妹痛下杀手,老身这双瞎眼便是拜小红母亲所赐。” 简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轻描淡写道。 “当画眉舫完全落在小红母亲手里后,画眉舫便彻底沦为了她手里的工具,可惜的是苦了舫里一众茫然无知为虎作伥的孩子们。” “难道简大家您们就只能任由掌柜的母亲宰割吗?” 石小飞惊愕道。 “呵呵,我们未尝没有反抗过,奈何小红母亲已经得到魔宗的鼎力相助,这些年来,凡是敢冒头的姐妹早都让小红母亲除之后快了。” 简怡笑容苦涩道。 “那这与晚辈养父又有何关系呢?” 石小飞蹙眉道。 “小红母亲自从掌握画眉舫以后便大肆提拔了自己的亲信,分别安插在了舫里的重要位置,而与你养父有过交集的女子便是小红母亲亲信的徒弟。” 简怡不紧不慢道。 “或许小红母亲她们都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与你养父产生交集后竟然会情根深种,乃至于不慎暴露了一些舫里的秘密,从而才导致了你养父后面发生的不幸遭遇。” “究竟是什么秘密?” 石小飞清楚记得。 戴星衡之前便说过同样类似的话。 “老身也不清楚,但这个秘密很重要吗?” 简怡淡淡道。 “……” 是啊。 这个秘密很重要吗? 从结果来看,这个秘密必然与魔宗的阴谋有关。 可惜觉察出端倪的养父却来不及深入调查便遭到了魔宗的算计。 由始至终。 这都可以说是因为养父的风流引发的一个意外。 偏偏养父生前却从未告知他这些,反而一直心心念念地希望能重返摘星楼。 这时候。 侍女回来了。 她来到简怡的身边欠身行了一个礼,然后便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后生,温岐的事情有消息了。” 旋即。 简怡便朝着心神不定的石小飞道。 “前两日,有人发现他与霄殿的人有过接触,随后便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 石小飞回过神瞪大眼睛道。 “是的,至少我们的人现在都暂时没有发现温岐的行踪下落。”简怡轻声宽慰道。“不过这段时间老身会让下面的人多加关注,或许过上几日我们便能得到消息了。” “还要过上几日吗?” 听完石小飞的讲诉,卢少阳都陷入了沉思中自言自语道。 “卢兄,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石小飞抓不定主意道。 “等。” 卢少阳神色凝重道。 “等?” 石小飞盯视着卢少阳,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飞,如今京城的局势可谓是盘根错节,你我现在都一头雾水,所以在没有理清现状前,我们最好是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卢少阳深思熟虑道。 “愈是这种时候,我们便愈是急不得。” “……我明白了。” 石小飞黯然道。 他理解卢少阳的意思。 可他更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奈与悲哀。 除了依靠别人。 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他明知道自己的敌人是魔宗,可他却只能到处东躲西藏,深怕魔宗的人发现他们。 归根究底。 无非是他的实力太弱了。 弱到了连成为魔宗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小飞,一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卢少阳似乎觉察到了石小飞的心情有异,伸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他不是石小飞。 对于魔宗,他更多是出于戒备严防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主动招惹魔宗。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魔宗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样的小人物来关心。 天塌了自然会有高个子顶着。 即便魔宗掀起江湖浩劫,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关心的人不受到伤害。 至于反抗魔宗? 抱歉。 他真的做不到,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 他其实不怕死,只怕毫无意义的死去。 愈是调查魔宗,卢少阳便愈是触目惊心。 他赫然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干涉的层次了,没看霄殿方面都开始出手调查魔宗了吗? 奈何石小飞要追查下去,卢少阳都只能硬着头皮陪下去。 谁让石小飞的背后倚靠着一位大宗师呢。 与此同时。 陈顼回到魏国公府已经有些日子,可他却始终都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一面。 这不是父亲想不想见他的问题,而是陈顼根本没机会见其一面。 因为这段时间。 魏国公都一直留在皇宫没有回府。 终于。 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魏国公回府了。 “孩儿恭迎父亲回府。” 身为小公爷,得知消息后的陈顼自然要前去迎接自己的父亲。 “嗯。” 魏国公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成熟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在见到府外迎接自己的陈顼,仅仅是微微颌首示意,反应都相当冷淡。 一路跟随着父亲回到府内,父子间都默然不语,身边的随从更是噤若寒蝉。 “顼儿,来为父书房,其他人都先行退下吧。” 进了正堂。 魏国公语气平静地说了声,然后便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穿过中庭与长廊。 不久后。 魏国公便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他拿起桌上早有下人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方才渐渐落在了眼前耷拉着脑袋的陈顼身上。 “顼儿,抬起头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魏国公放下茶杯轻声道。 “是父亲。” 陈顼连忙抬起头直视着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 时隔两年。 如今父亲的两鬓又斑白了不少。 “……顼儿,你长大了。” 魏国公端详着陈顼半晌,没由来感叹了一声。 “父亲也比原来略显沧桑了一些。” 陈顼鼻子莫名一酸道。 “顼儿,说起来是为父愧对你了。”魏国公目光出神地看着眼前长成了大人模样的陈顼道。“从八岁那年,为父便把你赶回了祖居,后来的六年里为父都从未回去阳川见你一面,直至你十五岁那年才重新回来了京城,可为父又忙于政务疏忽了你,没过半年,你我父子又再次分别……” “父亲,这不怪您,一切都是孩儿自作自受的结果。” 陈顼压抑着声音道。 “顼儿,你真的长大了。”魏国公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道。“可惜了……” “父亲,可惜什么?!” 陈顼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魏国公道。 “顼儿,你知道为父这次急招你回来是为什么吗?” 谁知魏国公却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孩儿不知。” 陈顼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前不久为父已经向陛下请命,在为父百年之后,将由你来继承魏国公的爵位。” 魏国公面无表情道。 “父亲?!” 陈顼惊疑不定地叫出声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便随为父参知政事,尽快熟悉朝廷大小事务的运转与处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下去吧。” 说完。 魏国公便朝着陈顼挥了挥手。 “……是父亲。” 陈顼不敢违背,直接作揖告退离开了书房。 片刻。 陈顼离开不久。 魏国公又命人唤来了郭老与黑脸汉子询问了一些事情,最后只交代他们好好看顾陈顼的安全便挥退了他们。 夜深了。 可魏国公却依然留在了书房,晚膳都是由府里的下人送往了书房。 期间。 不断有人进出书房,而这些人基本都是魏国公的幕僚与亲信。 “郭老,你发现没有,我们现在在府里好像都成为了边缘人了。”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黑脸汉子在碰到郭老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打开了话匣子。 “小黑子,你觉得在公爷心中,我们与那帮人孰轻孰重?” 郭老却不以为意道。 “嘿嘿,说句不客气的话,就他们根本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黑脸汉子憨厚一笑。 他和郭老都是魏国公的家臣。 尤其是他自己。 从魏国公好心救下自己的老母后,黑脸汉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公爷。 在他总角之年的时候,魏国公便将自己送入了神武军磨练,直至弱冠之龄方才重新回到魏国公府担任公爷的随身侍从,此后一路升为府里的侍卫总长。 凭的是什么? 凭的就是他的忠诚与实力。 郭老同样如此。 曾经的郭老就是个落魄书生,屡次入仕不得录用,心灰意冷之下差点都要投河自尽,幸得魏国公慧眼识珠招为幕僚以诚相待,知遇之恩万死无以为报! 要不然后来公爷为何会让他们专门护送保护公爷的家眷,而不是其他更有能力与实力的人?说到底无非是因为信任的关系。 尽管公爷如今看似疏远了他们,可他们却依然有恃无恐。 “小黑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郭老突然说了句。 “……有。” 黑脸汉子沉默片刻道。 彼此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哪里不明白对方话里潜在的意思。 只是。 他却出于心中的顾虑不敢直接说出来。 其实早在两年之前,在公爷决定把家眷都送回祖居阳川的时候,彼此便已经有所预感。 公爷。 似乎在托孤。 否则这无法解释这两年公爷的变化。 与其说公爷在疏远他们,不如说公爷另外交给了他们一个重任。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公爷将所有玄袍甲士都交给了黑脸汉子,只是名义上是为了保护阳川的家眷。 玄袍甲士总共有五百人。 但这五百人黑脸汉子却敢自豪宣称绝对远胜于同数量的神武军。 毕竟这可是一代代魏国公积攒下来的底牌。 即便当朝陛下都无话可说。 因为国公可拥有五百私兵,这可是大晋建国立下的祖制。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这年代可没有王安石喊出这句话来。 公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黑脸汉子,郭老明显要想得更多。 他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他不问,不代表自己没勇气。 因为他始终相信。 公爷会给他们一个解释。 “你后悔了吗?” 夜里。 魏国公处理完所有的事物后,独自一个人目光出神地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后悔?呵呵……” 魏国公闻言莫名笑出声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是我能为大晋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从此往后,我魏国公便和大晋再无任何亏欠可言!所以又谈何后悔!” 第四十四章 巨震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 时隔三天。 石小飞再次秘密前往了南家布庄,可惜简怡却遗憾表示,这几日她的人并没有发现温岐的行踪下落。 这让无功而返的石小飞都不禁有点垂头丧气。 返回民居的路上,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都会特意选择较为偏僻的路段。 在他低着头匆匆途径一条窄巷的时候。 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看似不经意地出现在巷口的位置,直接拦住了石小飞的去路。 “是你?!” 石小飞瞬间警惕地抬头望去,只是他在看清眼前i者不善的年轻人后,立刻如临大敌地退后了一步。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 林和。 当初在清屏山,对方便曾堵截过自己一次,然后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放走了自己。 他会对林和有印象,完全是因为对方提到过自己的养父。 等到他拜入摘星楼了解到更多的江湖秘闻,他才算是彻底知道了林和是什么人。 当代的河洛传人! “不要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林和笑容温和地看着一脸戒备的石小飞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拦住我?我记得我们之间应该无仇无怨吧?” 石小飞神经绷紧,一刻都不敢松懈,并且随时都准备掉头便逃。 “石小飞,既然你都清楚你我无冤无仇,所以何必要如此警惕敌视我呢?”林和语气轻松道。“其实我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i帮你指点迷津的。” “指点迷津?你会有这么好心?” 石小飞冷哼一声,心中满是不屑之意。 “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在我十八岁入世那年便指点过你养父的未i,从而才有了现在的你吗?” 林和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石小飞闻言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是的。 林和确实说过这番话。 然而当时石小飞却没有如何放在心里,无非是他打心底便没有相信过对方。 可他在知道林和是河洛传人后,他便清楚,对方是不会随意无的放矢。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变得让人细思恐极。 “……也就是说,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吗?” 石小飞目光紧紧盯视着林和咬牙道。 “不,你说错了。” 谁知林和却摇头微笑道。 “你能有今天并非是拜我所赐,这都是既定的天数,而我不过是顺应天数而已。” “天数?!真是可笑的理由呢!” 石小飞默默攥紧了拳头道。 “可惜在他出现后,你本该背负的天数却发生了变动,不知不觉中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尽管他后i及时觉察过i,重新让你背负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天数,可惜,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原本未i清晰的天数都已经在他的搅乱下变得晦涩不明……” 林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这就是你们河洛传人欺诈世人的惯用伎俩吗?” 石小飞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明显是不相信林和的说辞。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林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身为上古时期执掌阴阳卜筮之法的天官太卜中最神秘的一支传承。 没有谁比他们河洛一脉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秘辛。 但知道的愈多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此每代河洛传人都会选择独i独往,轻易不与人产生交集,以至于世人对他们都存在太多的误解与偏见。 解释? 不。 河洛传人不需要解释,更不想给自己招惹i杀身之祸。 “……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石小飞脸色阴晴不定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顺应天数而已。”林和轻描淡写道。“这同时是我们河洛传人从中古以i便一直背负的重任。” “此话何意?” 石小飞蹙眉道。 “简而言之,所谓的天数你可以理解为一张有序编织的大网,而我们的任务便是保证这张网在编织的过程中不出现任何差错,一旦编织出错,你觉得这张网还能用吗?” 林和尽可能用了一种通俗易懂的形容i描述,怕的就是石小飞听不懂。 “这张网能不能用很重要吗?” 石小飞听后仍旧似懂非懂。 “当然很重要,因为这张网是保护着我们的网,如果这张网编织得不够密实,我们的敌人势必会趁虚而入。” 林和轻声道。 “现在,你理解了我的意思吗?” “大致理解了。”石小飞沉思良久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说。” 林和直接道。 “你口中我们的敌人是什么人?” 石小飞沉声道。 “天人。” 林和不假思索道。 “天人?!” 石小飞顿时神色一怔。 “是的,我们的敌人便是上古时期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天人们。” 林和脸容平静道。 “为什么天人会是我们的敌人?” 石小飞下意识追问道。 “因为天人将我们这个世界当成了他们的牧场。”林和毫无隐瞒道。“这便是当年人皇绝地天通的根本原因。” “牧场……” 石小飞心中猛地一震,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语着这个词汇。 “你知道上古时代我们修炼有成的大修士都去了什么地方吗?” 林和语气漠然道。 “他们受到天人的欺骗全部都前往了天人们描述的所谓仙界里,有的人一去不回,因为他们都受到了禁制被人当成奴隶贩卖了出去,有的人重新返回了这个世界,因为他们的心智都已经让天人们给摧毁修改,从而变成了天人们言听计从的打手!” “当年若非有先辈欺瞒过天人们的监察拼死给人皇通风报信,否则直至今日你我都是天人们圈养在这个世界的猪狗!” “既然如此,为何人皇却不曾将这个惊天秘闻公诸于世?” 石小飞不自觉张大着嘴巴道。 “你以为人皇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问题是有用吗?” 林和摇了摇头缓缓道。 “当年天人们的强大完全超乎了你的想象,即便人皇将这个惊天秘闻公诸于世又有何用?到头i无非会受到天人们更加残酷的镇压!” “因此,人皇表面上与天人们虚以委蛇,暗地里却在谋划一劳永逸地解决天人,为了避免秘密泄露,所以知道内情的人都少而又少,深怕天人们安插的奸细告密!” “最终人皇发现了天人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秘密,从而一举斩断了这个世界的根源,迫使天人们不得不返回了自己的世界,可是部分天人却仍不死心,故而秘密留下了一个天人负责修复这个世界的根源,当根源修复,意味着天人们便能再次降临……” “可惜人皇在斩断根源后同样受到了根源破坏的反噬,在人皇临终前,他分别唤i了自己最信任的人,交代给了他们不同的任务,目的便是杜绝天人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由于人皇早已预料到天人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因此便嘱咐受到人皇遗命的人务必严守秘密保护好自己以防不测。” “事实证明,人皇算无遗策,天人果真是留下了后手,倘若当初受到人皇遗命的人不幸暴露,势必会招惹i秘密留在这个世界的天人报复。” “直至今日,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对抗着天人。” “……” 石小飞听完林和的讲诉后久久不语。 这一刻。 他突然发现。 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i是如此陌生,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更是无以复加。 “难道,你们就不能联合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去对付你口中留在这个世界的天人吗?” “联合?哈哈!” 林和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禁大笑起i,等他收敛笑容后,表情都变得异常平静。 “石小飞,不妨再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石小飞呆愣道。 “你知道你学的武功最早其实是天人创造出i的吗?” 林和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诮的味道。 “你是说……” 石小飞瞬间目瞪口呆。 “没想到吧?尽管上古遗民们不断改良了天人创造出i的武功,可是其中的本质却始终没有改变,所以你想一想,为什么自中古以i,从未有人再能晋升至天人之境?” 林和不等石小飞作出回答便给出了答案。 “因为这是天人的阴谋,天人是不会容许这个世界诞生出天人境的强者,所以天人直接用武功限制了我们,等到我们觉察过i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凡是知道真相的人会自废武功吗?不,他们不会,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一旦失去武功,他们便会任人宰割。” “人都是有私心的。” “而且既然是天人创造出i的武功,那么天人必然知道如何方能突破至天人境,如此一i,总会有人把希望寄予在天人身上,哪怕对方是我们的生死大敌!” “……” 石小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脑子让林和塞入了太多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一时间让他的脑子都已经纷乱如麻,根本都难以冷静梳理清楚。 倏然间。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魔宗岂不是……” “你终于想到了吗?”林和随手打了个响指。“魔宗的创立者便是当年受到人皇遗命的人。” “我……” 石小飞似乎想说。 我还是不相信,不接受。 可话到嘴边,他却再也说不出口。 “从某方面i说,我们河洛传人与魔宗算得上一正一辅的天然盟友,因为我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不过我们彼此间却鲜少有交集,深怕天人方面觉察出端倪。” 林和淡然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话都传出去吗?” 石小飞目光怔怔地看着林和道。 他应该清楚。 一旦这些话传出江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既然我选择告诉你这些就不怕你说出去,何况如今未i的天数已经晦涩不明,即便是我都无法预料到未i会发生什么,但你不同。” 林和轻声道。 “我不同?” 石小飞迷糊道。 “尽管你的天数同样发生了变化,可是我却依然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希望。” 林和道。 “希望?你太看得起我了?”石小飞不由苦笑道。“就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如何能担得起你口中的希望。” “放心吧,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的。”林和微笑道。“我对自己的判断向i深信不疑。” “所以你今日才会故意拦住我?” 石小飞醒悟道。 “如果我再不拦住你,你恐怕就要有危险了。” 林和道。 “危险……你是指魔宗吗?” 石小飞惊愕道。 “不是,到时候你自然会清楚的。” 林和摇头道。 “难道现在不能说吗?” 石小飞略显焦急道。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可说,有些事一旦说出去了势必会对你的天数产生不可未知的影响。” 林和解释道。 “……其实你不该找我的。” 石小飞忽然叹了口气道。 “你是指他吗?” 林和仿佛懂得读心术一样。 “当然。”石小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石小飞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赶着i帮我,难道我心里不清楚吗?其实你们都是奔着夏凡前辈去的,而我不过是你们向夏凡前辈示好的一个傀儡罢了。” “你错了,我和他们是不同的。”林和嘴角上扬道。“这个世上,唯有我是绝对不会亲近你口中的夏凡前辈。” “为什么?” 石小飞奇怪道。 “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人?” 林和不答反问道。 “夏凡前辈当然是一个好人。” 石小飞毫不犹豫道。 “好人?!呵呵!”林和笑容更甚道。“如果你口中的好人同样是天人呢?” “你说夏凡前辈是天人?!不可能!” 石小飞不敢置信道。 “你知道他是原i是什么人吗?” 林和不为所动道。 “我告诉你吧,当初我在发现他是一个不在天数里的人后我便特意去调查了他,你猜猜,我调查出了什么?十一年前,他就是司州平阳郡通县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 第四十五章 迫切 “十一年前?小乞丐?怎么可能?!” 石小飞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林和神色平静道。 “为此我还专门查访过通县的百姓,从而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身份。” “十一年前,你口中的夏凡前辈便经常一个人在通县里沿街乞讨,当地的老一辈都对他有所印象,因为那年开春不久,他便完全变了一个人,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他便从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了通县的富商,无论是当地官府豪强还是江湖帮派人士都将他视为了一颗摇钱树,直至某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后,他便收拾细软抛弃了所有家产神秘失踪了,有人声称曾看见过他一路逃往了南边,也就是州的方向……再之后,通县里的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十年之后,清屏地界逐渐流出山神的传言,没错,他就是当年失踪的夏凡,但谁也不敢相信,他在清屏山中隐居了十年后竟然拥有了大宗师的实力,你觉得荒谬吗?” “……这也就是说,其实夏凡前辈如今才二十多岁?” 石小飞眼皮直跳,关注的方向都有些与众不同。 “是的,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年轻确实只有二十多岁。”林和微微颌首道。“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真正的身份i历!” “结合他前后表现出i的种种变化与神异,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他就是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偷偷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天外之人!” “……我还是不敢相信,在我的认识里,夏凡前辈虽然举止怪异了一点,可实际上他却有着一副侠义心肠,丝毫没有半点作伪的痕迹。” 石小飞语气艰涩道。 “不要让一个人的外表欺骗了。”林和淡淡道。“当年天人最早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同样相信天人是上天派i帮助我们的,可谁又知道天人们背后包藏的险恶用心。” “如果夏凡前辈的真的是天人,难道天人里就不能有好人吗?”石小飞深吸口气道。“所以不管夏凡前辈究竟是不是天人,只要前辈一天没有作出危害这个世界的实质性举动,我都始终会选择相信夏凡前辈!” “你的信任太廉价了。” 林和轻叹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倔脾气的石小飞一下子生硬地顶了回去。 “温岐在北山皇陵。” 林和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小飞,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消失在巷口。 “等等!” 石小飞连忙追出去,结果出了巷口,周围哪里还有林和的身影。 “北山皇陵?” 当心神不宁的石小飞返回暂住的民宅后,敏锐觉察到石小飞异常的卢少阳第一时间便上前关心问询。 心事重重的石小飞摇头示意无碍,同时把温岐的下落告诉了卢少阳,但他却故意隐去了自己曾经见过林和的事情。 得知温岐消息的卢少阳还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情困扰,一时间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上面。 “卢兄,这个北山皇陵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石小飞见卢少阳陷入沉思喃喃念叨的模样,不由得面露疑惑道。 “你不知道北山皇陵?” 卢少阳回过神i略感诧异道。 “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但却没什么了解。” 石小飞挠了挠头讪讪道。 “好吧,其实北山皇陵并不单单是指大晋历代皇帝的陵寝,自古以i,不少定都于此的朝代都将皇陵设在了北山,传说连上古时代的人皇都曾安葬在北山……因此后i的人们都渐渐习惯将北山与皇陵联系在一起。” 卢少阳耐心解释道。 “而且北山还是京城北面的天然屏障,历i都是各朝重兵把守的军事要地,据我所知,大晋的神武军大营便在北山一带。” “原i如此。” 石小飞恍然道。 “然而北山连绵三百余里,皇陵无数,纵然我们知道温前辈身在北山皇陵,可我们却都不知该从何寻找。” 卢少阳轻叹道。 “小飞,简大家就没有说明温前辈具体在哪座皇陵吗?” “……没有。” 对于卢少阳的误解,石小飞没有澄清,只是在回答上夹杂着一丝心虚。 “也是,北上皇陵向i都是民间禁地,何况温前辈又身为宗师,寻常人确实难以查探到温前辈的具体行踪。” 卢少阳不疑有他,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不过温前辈为何会去了北山皇陵?” 石小飞不由奇怪道。 “这说明北山皇陵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否则温前辈都不会一去不返。” 卢少阳推测道。 “卢兄,那我们需要去北山皇陵探探究竟吗?” 石小飞犹豫道。 “再等等吧,如果未i几天温前辈都依旧没有归i,我们再动身前往北山皇陵也不迟。”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好吧,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了。” 石小飞没有意见,转而便寻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望着石小飞离开的背影,神色却慢慢变得凝重起i。 石小飞以为自己看不出i吗? 他有心事。 可他选择隐瞒了自己。 卢少阳不问,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 “小飞,差点忘了家里粮食不够吃了,我现在便出门去买一点回i。” 很快。 卢少阳便作出了决断,故意朝着里屋的石小飞喊了一声。 “卢兄务必小心,千万别不慎暴露了自己。” “放心吧。” 说完。 伪装过一番的卢少阳立刻离开了民宅,不多时,他便直接i到了秀林坊的南家布庄,旋即报上暗号顺利见到了简怡。 “咦,这次怎么换了一个人i,莫非你们是不相信老身吗?” 简怡对于卢少阳的到访似乎颇感意外。 “简大家说笑了,其实这次晚辈是瞒着在下的小兄弟i的。” 卢少阳态度恭敬地朝着简怡拱手道。 “瞒着?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简怡若有所思道。 “简大家,晚辈这次前i有一事请教,请问您这边已经打探到温前辈的下落吗?” 卢少阳直接道。 “没有,老身不是已经和石小飞说过了吗?” 简怡疑惑道。 “可是小飞回i后却告诉了我温前辈的下落。” 卢少阳顿时苦笑道。 “哦?!”简怡一听便明白到了其中的问题。“看i你的小兄弟果真是有事在瞒着你了。” “晚辈对小飞还算了解,有些事情他不想说,他也会直白地告诉我不能说的原因,但这一次他似乎打定主意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了,所以……” 卢少阳面露无奈道。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石小飞并非懵懂无知之人,事实上这个后生比你想象的还要机敏聪慧,既然他不肯告诉你,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有时候关心过度会适得其反的。” 简怡神色平淡道。 “简大家的意思晚辈何尝不明白呢。” 卢少阳叹道。 “话说回i,温岐在什么地方?” 简怡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北山皇陵!” 卢少阳没有隐瞒。 “北山皇陵,他居然去了那里?” 简怡闻言不由讶然。 “简大家,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吗?” 卢少阳瞬间反应过i。 “大晋六年的时候,北山发生过一件事情,当朝皇帝修建的陵墓似乎发生了坍塌事故,以至于当朝皇帝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负责修建陵墓的工匠与官员,后i更是派出神武军严加监察,从此往后,当朝皇帝的陵墓一带都变成了一个许进不许出的禁地。” 简怡不紧不慢道。 “老身曾经觉得这里面有些可疑,故而派出了下面的人前去探查,结果……老身的人一个都未曾回i过。” “简大家怀疑,温前辈可能会是去了当朝皇帝正在修建的陵寝?” 卢少阳敏锐道。 “很大可能,不过老身却不建议你们前去。”简怡淡淡道。“仅凭你们的实力,恐怕连陵墓都没有接近便会让朝廷方面的人给发现了。” “晚辈明白了,感谢简大家的提醒。” 卢少阳心情沉重道。 …… “北山皇陵?他们去那里干嘛?当摸金校尉吗?” 谢府。 一个时辰前。 夏凡收到了陈二呈递i的最新情报。 内容显示。 霄殿的清风子与温岐等人疑似出现在了北山皇陵一带,而石小飞与卢少阳却不在其中。 自打从萧州回i后,除了日常指点谢临渊与修炼外,其余时间里他都经常处于望天发呆的状态,偶尔还会做一些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一次谢临渊没忍住问他在想什么? 夏凡说。 他在观察宇宙。 这让谢临渊都脑子一懵,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办法。 当夏凡得知天人乃是天外之人后,他便对自己穿越的世界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曾几何时。 他在山里无聊的时候便怀疑过自己处于一个虚幻的世界,类似缸中之脑的实验。 现代人脑洞大。 如果真有人穿越了,难保会同样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但夏凡经过一系列的验证。 他可以肯定。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至少与前世在地球是一样的真实。 依稀之间。 他总感觉自己像身处在百亿光年外的另一个类似地球的星球。 要知道光是前世地球身处的银河系便有数千亿颗恒星,比银河系更大更多的星系星团里又有不知多少万亿的恒星行星,如此庞大浩瀚的基数里,未必没有其他的生命与文明。 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诚然。 这个世界有不可思议的武功,牛顿知道后都要揭棺而起的那种武功。 但有时候你不能拿地球的标准i衡量其他生命的文明。 反正夏凡已经放弃治疗了。 特么的连金手指都出现了,你和我讲科学? 他现在丢一本这个世界的武功秘籍给地球,估计地球人都会把他当成骗子。 就这玩意? 我百度一搜一大把!甚至连修仙成圣的秘籍都有,要了解一下吗? 本i夏凡都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命运。 好好修炼,苟着发育,差不多了就可以出i浪一下了。 结果好不容易出i了,他还没浪两把就卷入一堆麻烦事里。 不过他还年轻,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折腾,麻烦归麻烦,又不是解决不了。 谁知这一下他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彻底让自己傻眼了。 这世界有毒吧? 调查个韦安山查出魔宗,正常k! 调查个魔宗查出上古神话,还行,还能接受! 再继续调查下去牵扯出天人是天人之人??? 如果自己不是大宗师。 他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发现这个世界隐藏至深的秘密。 现在看i。 他就是一个搅局的,只要不搅局就他没什么事。 各大宗门在坐山观虎斗。 魔宗在死怼天人。 天人似乎又在谋算什么。 夏凡呢? 他哪边都不是。 他找魔宗麻烦无非是魔宗先找自己麻烦,一报还一报而已。 现在他知道魔宗的真正目标是对付天人秉承着人皇的遗命,这下夏凡就不好插手了。 归根结底。 他就是一个外人。 魔宗在保护自己的家园抗争外敌天人,结果误伤了一个路过的靓仔。 靓仔很生气要找魔宗算账,魔宗不理他,继续专心对敌。 靓仔更生气,不理我?看我不打死你! 结果。 靓仔在得知魔宗的情况后犹豫了。 继续下手吗?可这不是便宜了天人吗?何况魔宗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的家园有错吗? 帮着魔宗对付天人? 抱歉。 夏凡还没有这么伟大。 既然如此。 他就只能暂且收手,等着魔宗与天人分出胜负为止。 魔宗赢了,他就接着逮着魔宗揍。 魔宗输了…… 痛打落水狗吗? 可惜夏凡却有点下不去手了。 再者。 如果魔宗输了,天人得以重新降临。 这个世界会发生了? 夏凡有预感。 天人降临不是好事,或许连他都可能会遭殃。 可惜。 留给魔宗与他的时间不多了。 算算时间。 他至少要继续修炼个好几年才能晋升至天人境,一旦天人降临,他想继续苟都苟不了了。 从曾言处了解过天人的恐怖实力后,夏凡是第二次如此迫切地希望能提升自己的实力,也是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 第四十六章 暗明 石飞的心很乱。 当他借口回房休息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屋顶的房梁,脑海里翻涌的思绪纷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以至于他的心情都变得愈发烦躁起来。 这一切都源自林和的出现以及他说的那些话。 石飞并非涉世未深的毛头子。 年幼随父母逃亡九死一生,年少又幸得养父收养教导。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混迹于街头市井,这些磨难与经历都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与敏感,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他同样鲜少会向他人吐露心扉。 他没有将林和的事情告诉卢少阳。 无非是他对卢少阳的信任依然有所保留。 但在没有人可以倾诉的情况下,所有的烦恼都只能留给自己。 关于林和。 他的态度半信半疑。 因为他不会随意轻信一个陌生人。 问题在于,他说的东西太过具有冲击性,这让石飞都难以分辩其中的真伪。 难怪江湖中人不喜欢与河洛传人打交道,实在是他们说的话充满着强烈的迷惑与诱导,愈是深想,愈是无法自拔,偏偏对方还故意给你留下一个悬念便飘然离去。 信与不信。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不信。 心里又蠢蠢思动。 信。 意味着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结果石飞不免陷入了一个彷徨迷茫的怪圈里。 他在思考。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可不相信对方是真的来给自己指点迷津的! 抛开他之前说的种种。 为何他会在临走之前会告诉自己温前辈在北山皇陵? 石飞不蠢。 他知道对方在诱导自己前往北山皇陵。 然而自己却无法拒绝。 毫无疑问。 北山皇陵有问题。 问题是什么?恐怕这要他亲自前去探查,如此一来,林和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石飞可以选择不去吗? 当然可以。 可是不去,他们留在京城这座民居都无所适从,更是迟迟都打不开眼前的局面,如同两眼一抹黑的瞎子一样。 因此。 林和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去北山皇陵。 “飞!我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 屋外传来了房门推开的嘎吱响动,紧接着便响起了卢少阳的声音。 “卢兄,一路还顺利吧?” 石飞甩开脑海里繁杂的念头,伸手揉了揉脸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旋即便离开了房间。 “当然,来搭把手,把这些粮食都送去灶屋。” 看见从里屋走出来关问的石飞,卢少阳神色如常地指了指地上的米袋,自己则双手拎着一大串生肉与蔬菜招呼道。 “好!” 石飞二话不说,拎起地上的米袋便随着卢少阳走向灶屋的方向。 “卢兄,出门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灶屋内。 石飞将米袋的米一边倒入米缸里,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啊,怎么了?” 卢少阳拎起一串串生肉挂在通风口处的绳子上道。 “没什么。” 石飞若无其事道。 “对了,出门购买粮食的时候我顺便去打听了一下北山皇陵的事情。” 卢少阳有意无意地随口说道。 “有什么收获吗?” 石飞耳朵一动。 “当然,你知道吗?建兴六年的时候,北山皇陵发生过一件事情……” 说着。 卢少阳便不动声色地把当朝皇帝陵寝之事告诉了石飞。 “陵寝坍塌,神武军调动……卢兄,你觉不觉得这里面有点可疑啊?” 石飞听后瞬间神色凝重道。 “当然,因为这确实有点题大做了。”卢少阳沉声道。“据说所知,尽管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修建皇陵的时候都会严加戒备,可是却极少有像当朝皇帝一样严苛到如此地步。” “卢兄,你说,温前辈他们会不会就是……” 石飞猜测道。 “很有可能!” 卢少阳自然是明白石飞的意思。 “如果到时候温前辈依然没有归来,我们便前去当朝皇帝的陵寝那边探探究竟吧。” “……好!至少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寻找的方向。” 石飞略作思索便应下声来。 “不过我听说皇陵那边守卫极严,到时候我们务必要心谨慎以免暴露了。” 卢少阳特别提醒了一句。 “卢兄所言极是!等会我们不妨可以好好商讨一下潜入皇陵的对策。” 石飞点头认可道。 “嗯。” 对此。 卢少阳不再多言。 尽管简大家已经警告过自己最好不要擅自前往北山皇陵,可卢少阳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番。 只不过。 他并不算真的潜入皇陵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最多就在外围查探一番。 因为他的目的不在于皇陵,而在于石飞的变化。 他想要借此来试探石飞。 他回来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是否有什么人在利用石飞。 不搞清楚这点,卢少阳根本无法安心。 耐心等待了三天后,温岐云却始终没有归来,这让石飞与卢少阳都下定决心动身前往北山皇陵。 三天的时间。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缜密的计划,一切都准备就绪。 各朝皇帝每每修建陵寝往往都会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而当朝皇帝给自己修建陵寝便征调了二十余万民夫,据说建兴六年陵寝发生坍塌事故前,修建陵寝的民夫才五万余人,当朝皇帝在杀掉一大批工匠与官员后才陆陆续续征调了更多的民夫。 所谓皇帝不差饿兵。 这二十余万的民夫总归是要吃饭的。 因此每隔十天半月,京城方面都会向北山皇陵运送大量的粮食物资,而石飞与卢少阳便想法设法成为了运送粮食的一员,借此来光明正大前往北山皇陵。 然而。 他们还是低估了皇陵戒备森严的程度。 当他们随运送队伍即将抵达北山皇陵的时候,驻扎在皇陵外围的神武军便拦住了他们,同时派出士卒接手了接下来的运送。 这意味着运送队伍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了。 石飞他们自然是不甘心,直接趁着队伍与神武军交接之际避开所有人的注意,悄悄潜藏在了神武军的营地里。 尽管潜藏在神武军营非常冒险,可是他们却没有选择。 因为神武军的营地安置得非常巧妙,周围都是大片开阔的平地,根本无处可藏,站在高大的哨楼上基本是一览无余。 夜幕降临后。 两人终于寻觅到机会钻了出来,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善于偷盗的石飞还专门偷了两套神武军的军服武备,打算以此来鱼目混珠。 “什么人?!” 未曾想他们刚换上军服走出营地不久,立马便让一队巡逻的神武军给发现了。 石飞与卢少阳根本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让对方觉察出端倪,他们想逃都逃不了。 幸亏卢少阳急中生智,面露痛苦地捂着肚子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道。 “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我们兄弟俩只是出来出恭的!” “咦?两位兄弟有点面生啊?最近轮换来的吗?”这支队伍中疑似队长的一员大汉仔细打量了一眼他们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夜里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营帐吗?” “抱歉抱歉,只是我兄弟俩实在忍不住了,还请兄弟能开一面。” 卢少阳故作难受道。 “行吧,你们去吧!毕竟都是吃一锅饭的兄弟!” 汉子不疑有他的爽朗道。 “多谢兄弟理解!” 卢少阳连忙说着,转而便给了石飞一个眼色,两人立刻便转身离开。 谁知下一刻,卢少阳猛地觉察到身后的动静,一直保持着警惕的他回过身便抛洒出大片烟尘,同时不忘朝石飞急忙喊了一句。 “跑!” “哼!你们跑得了吗?” 那汉子随手一挥散去抛来的烟尘,身子如同饿虎扑羊突袭至卢少阳近前,简单的一拳,他便击中了卢少阳的胸口,直接将他给击飞出去。 “卢兄!” 石飞下意识望去,恰好见到了卢少阳被击飞倒地的画面,这一迟疑,那名汉子趁机追了上来,又是干净利落的一拳把石飞重重砸在地上。 “捆了,带回去!” 汉子目光蔑视着看了眼地上失去知觉的石飞道。 很快。 周围的士卒一拥而上便捆绑了石飞与卢少阳,然后便一路带到了一处营帐里。 “报!督查大人,属下又擒获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一入营帐。 营帐中主位上正坐着一个翻阅着书籍的中年文士。 当汉子朝着文士行礼禀报后,那名文士缓缓抬起头,那张儒雅英俊的脸上目光冷漠地看了眼押在地上的石飞与卢少阳。 片刻。 他点了点头道。 “你们先下去吧,他们我自会处理。” “是!” 汉子二话不说便行礼告退。 “呵呵,你们两个还是真是不知死活啊,居然连神武军大营都敢潜入。” 中年文士放下手中的书籍,不紧不慢地走到封住了气海的石飞与卢少阳面前。 “石飞,卢少阳。” “嗯?!” 本来心若死灰的卢少阳一听,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中年的文士。 “你是……” 中年文士笑而不语,但脸容却突然扭曲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陈颛?!” 当卢少阳看清对方变换的脸容后不可思议道。 “幸亏这段时间是我轮值,否则你们两个早已经死了。” 陈颛重新变回中年文士的相貌摇头道。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卢少阳目光怔怔道。 “我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们吗?魔宗在京城的势力超乎了你们的想象。” 陈颛回过身走到自己的桌位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这次是在下失策了。” 卢少阳面露愧疚地看了眼身旁神智恍惚的石飞道。 “这里的神武军有八百余人,每一个都是从神武军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卒,而且彼此间都相互熟悉知根知底,凡是想要潜入营地的人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而刚才生擒你们的人叫杨猛,朝元境的顶尖武者,原本他是神武军的六大军率之一,可惜他前段时间犯了错暂时贬斥为队率,你们居然会撞上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颛摇头轻叹道。 “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没听他刚才说吗??我是这里的督查大人啊!”陈颛不以为意道。“至于我为何会在这里,当然是奉了魔宗之命。” “难不成……这里都是你们魔宗的人?” 卢少阳瞪大眼睛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魔宗还没有只手遮天到这一步,起码这里大半的武卒都是不知情的。” 陈颛语气淡然道。 “而那个生擒你们的杨猛就是朝廷的人,不过他比较聪明,一直在装傻充愣,否则他早都跟自己的老上司段宗弼消失在这个世上了……话说回来,你们前来北山皇陵是为了温岐云吧?” “你知道?!” 卢少阳惊疑不定地看着陈颛道。 “当然,毕竟之前温岐云便与你们在一起,不过你们也不算白来吧,温岐云确实在皇陵这里,但他和你们一样都沦为了我们的阶下囚!” 陈颛轻描淡写道。 “温前辈被你们抓了?” 卢少阳震惊道。 “据我所知,他之前确实闯入过皇陵这边,然后便音讯全无了,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让魔宗的人擒获了。” 陈颛轻声道。 “……皇陵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卢少阳沉吸口气道。 “我不知道。” 陈颛摇头道。 “你不知道?可你不是……” 卢少阳愕然道。 “你太高看我了,我虽然是这里的督查不假,可在魔宗内部而言,我不过是他们拴在最外面的一条狗罢了。”陈颛自嘲道。“神武军只是负责皇陵外的第一条线,至于皇陵内部还有更森严的两条线,但你们连我这条线都越不过去,更何谈是后面两条线了,据我了解,温岐云便是在第二条线被擒获的。” “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魔宗为何会如此重视皇陵吗?” 卢少阳不甘心道。 “我有一个猜测,但我无法保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陈颛神色平静道。 “你知道北山皇陵埋葬过什么重要的人?” “……你是说……” 卢少阳想了想,脸色猛地一变。 “看来你猜到了。” 注意到卢少阳脸色变化的陈颛点点头道。 “上古人皇!” 第四十七章 风起 传说上古人皇曾埋葬于北山。 但传说往往都有夸大其词之处难辨真伪,就像曾经的夏凡被人当成了山神一样。 何况从中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未曾有人在北山发现过所谓的人皇陵墓。 上古有五位人皇。 而这五位人皇几乎贯穿了整个上古时代。 但唯一记载过宾天的人皇只有一位。 是的。 这位人皇便是上古时代最后一任人皇。 横天氏。 “不可能……” 卢少阳闻言喃喃自语着,似乎仍旧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我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 陈颛神色淡定道。 “……难道你就没想过查证一番吗?” 卢少阳冷静下来道。 “查证?你在开玩笑吗?相较于自己的好奇,我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陈颛不由嗤笑出声。 “不妨告诉你吧,这些年凡是未经允许进入皇陵的人可是一个都没有出来过,哪怕是魔宗自己人都不例外。” “所以温前辈这回是凶多吉少了,对吗?” 这时候。 神志恍惚的石飞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脑子依然有点嗡嗡作响,卢少阳是胸口挨了一拳,可石飞却是脑袋挨了一拳。 若非那汉子留了手。 指不定之前那一拳就把石飞的脑袋都砸开花了。 “怎么,你们连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要去救他吗?” 陈颛的目光渐渐落在了石飞身上。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 石飞沉默片刻道。 “可惜你没有能力。”陈颛摇了摇头道。“稍后我会让人把你们关押入神武军营地的地牢里,然后再伺机救你们出去,这已经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大帮助了。” “……你已经联系过夏凡前辈了吧?” 石飞突然道。 “是又如何?” 陈颛语气淡然道。 “如此说来,你应该把我们与北山皇陵的事情都告诉了夏凡前辈吧?” 石飞低声道。 “是又如何?” 陈颛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句。 “……夏凡前辈那边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石飞目光复杂地盯视向陈颛道。 “我不知道。”陈颛相当干脆道。“至少夏尊主现在依旧住在谢临渊的府上不曾有任何动作,我想夏尊主应该是另有打算,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出现的。” “我知道了。” 说完。 石飞便低垂下脑袋不再吭声。 而默默聆听的卢少阳在不露痕迹地瞥了眼石飞后,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他实际上早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为什么石飞会无缘无故提到夏凡前辈? 有古怪。 古怪的不单单是石飞,还有他的问题。 “来人!” 陈颛见两人都沉默不语,直接便喊了一声。 “属下在!” 片刻。 两名神武军士卒走入营帐里朝着陈颛行礼道。 “把他们押入地牢去吧。” 陈颛随意挥了挥手道。 “是!” 神武军士卒二话不说,上前便粗暴提起石飞与卢少阳转身告退! 出了营帐不久。 杨猛带领着巡逻队伍恰巧遇到了负责押送石飞他们的神武军士卒,旋即便迎上前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督查大人没杀了他们。” “回禀大率,督查只是吩咐我等将他们押入地牢,并没有处决他们的意思。” 一名神武军士卒连忙道。 “我知道了。” 杨猛没有多言,摆摆手便若无其事地带着队伍走开了。 结束巡营后。 他便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尽管他暂时贬为了队率,可一应待遇都没有变化,其他神武军士卒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任谁都知道。 杨猛很快便会官复原职,毕竟朝廷方面不可能真的闲置一个朝元境的顶尖武者。 入了营帐,杨猛直接躺在了帐内铺好的木床上,闭上眼便准备休息。 只是他的脑袋刚一枕在软枕上,他忽然猛地睁开了眼,旋即又立刻闭上眼,很快,营帐里便响起了杨猛的鼻鼾声。 直至后半夜,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片静谧后。 杨猛再次睁眼醒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床头的软枕,蒲扇大的手掌还顺手捏了一下。 下一刻。 他便撕开了软枕,而软枕中的棉絮里渐渐露出了一个拇指大的折纸。 凡是熟悉杨猛的人都知道,他睡觉从来不用软枕,所以他的脑袋一接触到这个形似石枕的软枕后便意识到了问题。 有人把自己的枕头掉包了。 当杨猛打开那张折纸后,凭借微弱的光线他便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而纸上写着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让人根本都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但杨猛看完后脸色却变得异常凝重,同时还把纸张揉成一团塞入嘴里给吞了下去。 “段大人,您终于又回来了吗?” ……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呢!” 秀林坊。 樊红披裹着白色的狐裘大氅,打扮得如同一个贵妇人漫步在店肆林立的喧闹街道上,而她的身后则跟随着一个面目凶恶疑似护卫的光头汉子,旁人一见便唯恐避之不及。 “京城虽好,非久恋之家。” 光头汉子瓮声瓮气道。 “啧啧,你这糙汉怎么突然变得文绉绉了?触景生情吗?” 樊红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毕竟我生于斯,长于斯。” 光头汉子沉声道。 “想要回家看看吗?” 樊红轻笑道。 “我已经没有家了。” 光头汉子漠然道。 “我们到了。” 樊红停住脚步,抬头望向眼前店肆的门匾。 南家布庄。 没过多久,她便与光头汉子在后院的屋子里见到了简怡。 “简姨,好久不见了。” 樊红目光怔怔地看着主位上的盲眼妇人简怡,深吸口气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红,你不该回来的。” 谁知简怡却摇头叹了口气。 “但我不得不回来。” 樊红沉默片刻道。 “我知道你这丫头向来不听劝,但当姨的还是想要说一句,你杀不了她的,放弃吧。”简怡怅然道。“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如今时隔多年,恐怕她都早已经臻至大宗师之境了……” “我当然知道。”樊红平静道。“简姨以为我会想不到这点吗?” “……看来是当姨的瞧你了。” 简怡愣了下,转而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们来见你了吗?” 樊红不经意转移开话题道。 “来了。”简怡自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可惜他们没有听我的劝阻前往了北山皇陵,如今已经下落不明了。” “他们怎么会去了北山皇陵?” 樊红闻言轻蹙眉头道。 “因为温岐云……” 简怡大致说明了一下来龙去脉。 “北山皇陵是一个陷阱。” 侍立在樊红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光头汉子突然开口道。 “陷阱?” 简怡顿时若有所思地“看”向光头男子,似乎并不陌生对方,或者说是他的声音。 “曹锐,老娘让你说话了吗?” 樊红面露不满地扭头横了一眼光头男子。 “红,让曹锐说下去。” 简怡声音一沉道。 “……自建兴六年皇陵发生坍塌事故后,魔宗方面便一反常态,行事风格都变得不再保守,底下人的行动都愈来愈频繁,他们给我的感觉非常急躁,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完成什么事情,后来我和红经过调查,无意发现魔宗的种种异常似乎都牵涉到了北山皇陵……” 曹锐与樊红对视了一眼,在得到樊红的默许后他才缓缓说道。 “北山皇陵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简怡直接道。 “根据魔宗近期的行动来看,魔宗似乎将北山皇陵当成了一个诱饵。” 曹锐同样干脆道。 “诱饵?!” 简怡陷入沉思道。 “云霄殿,温岐云。” 曹锐提示道。 “你是说,云霄殿与温岐云都是魔宗故意引诱至北山皇陵的吗?” 简怡喃喃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 说完。 曹锐便闭口不言。 “红,你呢?莫非你也打算去趟这潭浑水吗?” 简怡担忧道。 “放心吧简姨,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我是不会以身犯险的。” 樊红淡淡道。 “毕竟正主都没有跳出来,我这个卒子又何必自不量力去凑这个热闹呢!” “……那两个后生怎么办?” 简怡默然片刻道。 “简姨可别忘了他们后面的人。” 樊红轻描淡写道。 “万一他们死了呢?” 简怡蹙眉道。 “那不是更好吗?” 樊红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抱歉飞,这次是我大意了……” 阴暗的地牢内。 卢少阳坐靠在墙边面含愧疚地朝一旁魂不守舍的石飞道。 “卢兄,这如何能怪你呢?毕竟我本身也是赞同一起前来北山皇陵查探究竟,而且若是我们不来的话,又如何能知道温前辈已经落入了魔宗的手里。” 石飞回过神轻声宽慰道。 “何况有陈公子在,我们未必不能安全逃离出去。” “若非这次我们没有遇到陈公子,恐怕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卢少阳苦笑道。 “或许就算没有陈公子,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石飞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嗯?”卢少阳故作疑惑道。“飞,此话何意?” “没什么,其实我想说的是,假设对方真的要杀我们,我们不妨主动报上夏凡前辈的大名,说不准对方便会饶过我们一命。” 石飞不慌不忙解释道。 “夏凡前辈么……” 卢少阳仰起脑袋莫名叹了口气。 “……卢兄,你觉得夏凡前辈变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石飞看似不经意地抱怨了一句。 “我不知道,毕竟我和夏凡前辈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了解都相当有限。” 卢少阳面露无奈道。 “其实我和夏凡前辈接触的时间同样不长,但据我对夏凡前辈的了解,凡事他都习惯冲在最前面一个人解决掉所有事情,可这次夏凡前辈却让我看不懂了……” 石飞茫然道。 “或许是夏凡前辈有什么顾忌吧。” 卢少阳想了想道。 “是的,夏凡前辈确实有顾忌,可这样的夏凡前辈却让我感到了陌生。” 石飞低声道。 “飞,不要胡思乱想了,夏凡前辈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的。”卢少阳轻声道。“想想你那位戴师兄,当时若非是夏凡前辈出手,或许我俩早都当场殒命了,由此可见,夏凡前辈还是非常关心你的。” “我知道。” 石飞情绪依旧低落道。 只是。 他却忍不住会去想林和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夏凡前辈会是天人吗? 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利用自己吗? 反过来一想。 这也很可能是林和在故意离间他与夏凡前辈的关系。 有麻烦了。 从石飞的问话里,卢少阳便已经敏锐觉察到石飞似乎对夏凡产生了怀疑之心。 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 在他的印象里。 石飞对于夏凡向来是深信不疑。 如今究竟是因为什么造成了他的心态变化? 难道他不清楚,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夏凡吗? 没了夏凡,说句不客气的话,卢少阳都不可能一路随他冒险到京城,甚至再次沦为了阶下囚。 他承认。 自己有功利性的因素在内。 但他为的并非是自己,还有自己心爱的人与师门。 为此,他都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犯险。 诚然。 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但至少在夏凡正式接手前,他们都必须硬着头皮支撑下去。 他可不想事到临头发生意外。 原以为魔宗会是成为他们的最大阻碍,未曾想最大的阻碍是自己身边的人? 这让卢少阳如何能够接受。 头疼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瓜娃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当躺在庭院晒太阳的夏凡看完陈二呈递来的最新情报后,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无语程度。 没想到石飞他们居然让人给逮了,若非逮住他们的人恰好是陈颛,现在夏凡给他们收尸都晚了。 不过。 北山皇陵确实有点意思。 尤其是陈颛提到人皇的时候,夏凡都不由浮想联翩。 毕竟魔宗与人皇渊源深厚,难保他们是真的知道人皇陵墓的位置。 问题在于。 这与他们针对的天人有关系吗? 难不成他们想复活人皇?那也太天方夜谭了。 “你还真是好兴致啊!” 这时候。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平静。 “是你?!” 夏凡偏过头看去,正见一个无比俊秀的年轻人款款走来。 清灵君! “路过此地,顺便来知会你一声。” 清灵君停住脚步,神色平静地看着夏凡道。 “这么客气?被我打怕了的关系?” 夏凡摸了摸下巴戏谑道。 “我准备前往京城,故而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清灵君充耳不闻般淡漠道。 “你打算邀我一起去京城打魔宗?”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我的胞弟在京城失踪了。”清灵君仍旧自顾自道。“根据京城方面传来的消息,他和温岐云去了北山皇陵后便音讯全无,而朝廷方面是没有能力留下我的胞弟与温岐云,因此这只能说明是魔宗动手了。” “你去救你弟弟关我屁事。” 夏凡撇撇嘴道。 “难道你不想借此和魔宗做一个了断吗?我相信京城那边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清灵君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你可是大宗师哦,难道你想要越界不成?” 夏凡似笑非笑道。 “然而魔宗已经提前破坏了规矩。” 清灵君风轻云淡道。 “哦~你们掌握证据了?” 夏凡故意拉长了声调。 “我去了,证据自然就有了。” 清灵君语气淡漠道。 “哇哦~好霸气哦~不愧是冠绝天下的云霄殿呢!” 夏凡笑容讥诮道。 “看来你是不准备与我同行了。” 清灵君似乎毫不在意道。 “老子习惯一个人解决事情,你们打你们的,该出手的时候老子自然会出手。” 夏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清灵君闻言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你以为老子是莽夫吗?” 夏凡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对你的那一拳至今都印象深刻。” 清灵君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那你是想要报复回来吗?” 夏凡饶有兴致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道。 “不过我要特别提醒你一句,只要你敢对我有杀意,老子就会当场打死你。” “是吗?” 清灵君面色冷然道。 “呦,你还真想动手?” 夏凡脸上笑容更甚,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 嗡的一声剑鸣传遍了整个青松县。 旋即便见插在庭院内各个地方的长剑纷纷冲天而起,剑尖齐齐指向眼前清灵君的方向。 “这些剑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玩具哦,我自己给自己来过一发,还是有点痛的哦。” “《惊神剑决》的驭剑术?!你果然很不错!” 清灵君抬起头看了眼半空密密麻麻对准自己的长剑,嘴角忽然上扬道。 说完。 他转身便朝着庭院外走去。 “不打了吗?难得老子摆了这么帅的ss!” 夏凡故意喊了一声。 “以后会有机会的。” 留下这句话,清灵君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夏凡的视线里。 缩地成寸? 夏凡的眼睛微微眯起。 在他的感知里,对方迈出的最后一步仿佛跨越了空间一样,直接从谢府的庭院出现在了数里之外的街道。 好像。 当初他在宛阳面对玄真子的时候,玄真子便用过类似的一招。 只不过。 清灵君这招却用得更加轻松写意。 有意思了。 因为。 云霄殿的武功有点与众不同,似乎更贴近上古修士之法。 仔细想想也正常。 如果有一个天人老祖宗教导,云霄殿修炼的武功心法肯定会别具一格。 看来。 自己还是有点瞧云霄殿,又或者说是挨了自己一记老拳的清灵君了。 第四十八章 骤起 有情况! 当石飞与卢少阳在阴暗的地牢里不知关押了多少个时辰后,两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萎靡不振,由于期间没有人送来饮水食物的关系,以至于他们都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口渴与饥饿,尽管他们暂时还能挨得住,可时间一长,身体都势必会出现问题。 奈何他们气海被封,浑身乏力,而且又身处在神武军营地的地牢,可谓是插翅难飞,因此他们都只能指望陈颛伺机来营救两人出去。 迷迷糊糊中。 坐靠在墙边的石飞与卢少阳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彼此都对视了一眼。 因为。 他们听到了牢房大门处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下一刻。 牢房大门缓缓推开,旋即便见一个人影悄悄潜入进来。 “两位,在下是奉督查大人之命带你们离开的!” 说着。 来人上前便刷刷两刀斩断了石飞与卢少阳身上捆缚的绳索,同时不忘顺手解开了他们被封的气海窍穴。 “敢问……” 卢少阳活动了一下身体,赶忙便要表示感谢。 “别说话,走!” 谁知来人立刻出言制止,转身便朝着牢房外走去。 事态紧急,卢少阳与石飞丝毫不敢耽误,迅速便跟上了对方。 片刻。 来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一路畅通无阻地将他们带出了地牢,途中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遇见。 “咦?营里的人呢?” 时值正午,冬阳和暖。 卢少阳跟随着对方心翼翼地走出牢房后,下意识抬头遮挡了一下刺痛着眼皮的阳光。 等他双眼适应阳光后顿时敏锐发现,营地周围出奇的安静,放眼望去竟见不到几个神武军士卒的影子。 “噤声!” 这会,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个身材硬朗剑眉虎眼的冷峻青年。 他冷冷瞥了眼卢少阳,神色警惕地注意着附近的动静,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带着他们偷偷摸向了距离最近的一个营帐里。 “换上这套装束。” 营帐里空无一人,四处摆放着各类兵器物资。 冷峻青年打开角落的一个箱子,随手便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抛向给身后的卢少阳他们。 这是…… 卢少阳他们看清对方丢来的东西后,原来是一套赭红色的制式军袍。 “快点!” 冷峻青年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自己却快步走到营帐前警戒着外面的动静。 石飞与卢少阳不动声色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换上了这套赭红色的军袍。 “这个,还有这个都戴上!” 冷峻青年回过头发现他们已经换好军袍,马上又从营帐里翻出两柄长刀以及两顶能遮住大半张面容的铁盔。 “感谢兄台出手相救,只是在下有些不解……” 佩上腰刀戴好铁盔的卢少阳连忙便朝着冷峻青年拱手道。 “这是羽林卫的军袍,一会我会带你们混入羽林卫里离开这里,其他的还请我无可奉告。” 冷峻年轻神色漠然道。 羽林卫?! 这不是宫廷禁军吗? 卢少阳闻言瞬间双瞳一缩,心里顿时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据他所知。 羽林卫乃是卫戍皇宫的禁卫军,其卫率都是由当朝皇帝最信任的武官担任。 通常情况下。 未经当朝皇帝的允许,羽林卫绝对不可能离开皇宫半步,违者立斩不赦! 偏偏冷峻青年却说到时候会带他们混入羽林卫离开,换而言之,羽林卫出现在了北山皇陵,这意味着北山皇陵一定发生了什么连当朝皇帝都高度重视的事情! 否则当朝皇帝不可能将保护自身安危的羽林卫都调了过来。 而且。 营地内的空虚同样能说明问题。 “卢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旁默不作声的石飞趁着冷峻青年不注意的时候给卢少阳打了个眼色。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卢少阳做了一个掌心向下虚压的手势,紧接着他便朝门帘处保持着警惕的冷峻青年道。 “这位兄台,不知我们要在这里等候多久?” “我不知道,在羽林卫没有回来前,我们都必须待在这里。”冷峻青年头也不回道。“如今营地里尚有部分神武军留守,一旦让他们发现的话,你我都难以逃脱出去。” “神武军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了营地呢?” 卢少阳看似在自言自语道。 “不要尝试套我的话。” 冷峻青年语气不屑道。 “兄台误会了,在下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如果你们还想要离开这里,从现在开始就最好闭嘴!” 冷峻青年毫不客气道。 对此。 卢少阳与石飞干脆闭口不言默默挑了个角落坐下,但彼此暗地里的交流却始终没有停过。 眼神,手势,以及在地面上写字。 这些都是他们交流的手段。 “有人来了,藏好!” 突然间。 冷峻青年脸色一变,匆忙扭头朝卢少阳他们发出了警示! 营帐内说大不大,说不,再加上堆积着各种物资,所以在得到冷峻青年的提醒后,卢少阳他们立刻躲入了角落处堆积的箱子后面,即便有人发现,他们都能破开帐篷逃出去。 “单英?!” 很快。 营帐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洪亮声音。 是他?! 听到这个声音的卢少阳与石飞都不由心生紧张起来。 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来人正是之前生擒他们的汉子杨猛! “原来是杨大率!” 冷峻青年似乎认识杨猛,他不慌不忙地走出营帐,朝着迎面走来的杨猛便拱了拱手。 “单英,你怎么没有随卫率他们去皇陵那边?” 杨猛面露疑惑地看着冷峻青年道。 “在下留在营地乃是卫率的安排,至于原因还请恕在下无法告知。” 单英不卑不亢道。 “理解理解,毕竟我不是同样留在了营地里么!” 杨猛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道。 “不知大率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单英直接道。 “本来我打算出来巡个营,顺便去地牢那边查看一下情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你,所以便过来打声招呼。” 杨猛漫不经心道。 “大率真是尽职尽责,想必过两日陛下那边便会宽恕大率,重新让大率官复原职了。” 单英不动声色道。 “以往当惯了大率,如今当个队率也还算新鲜,起码这段时间我和底下的兄弟们都亲近了不少。” 杨猛笑道。 “好了,我便不打扰你了。” 说着。 杨猛随意挥了挥手,转身便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当杨猛消失在单英的视线里后,单英迅速回到营地,扭头望向角落的木箱后面低声道。 “出来!事情有变!我们现在便马上离开!” 在单英知道杨猛准备前往地牢后他便意识到了不妙,一旦他发现地牢内的卢少阳与石飞不见了踪影,以杨猛的脾性势必会派人到处搜查,到时候都难免会查到这处营帐里。 只要他敢拦着杨猛,杨猛绝对不会和他有半点客气。 同样觉察到事态严重性的卢少阳与石飞赶忙钻了出来,熟料单英在领着他们刚一走出营帐的时候。 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单英,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你没走?!” 单英猛地循声望去,正见杨猛缓缓从另一处营帐后面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逃!” 单英反应极快,朝着卢少阳与石飞便低吼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杨猛。 “动手!” 杨猛神色平静地抬手一挥,未等卢少阳与石飞逃走,远处便有数十位神武军蜂拥包围而来。 “单英,你让陛下失望了!” 面对单英毫不留情挥斩来的一刀,杨猛只是轻描淡写地偏过身子躲了过去,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抬起腿重重一脚鞭在了单英的腹部气海处,直接将他横扫飞了出去。 噗—— 遭受重创的单英手中的长刀都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后猛地吐了口鲜血,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他试图挣扎着爬起身来,可身体却已经开始不停使唤,任他如何动弹都支撑不起来。 杨猛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单英,同时伸手虚握,一下子将单英脱手的长刀吸附在了手里。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单英瞪圆着双眸看向步步逼近的杨猛道。 “有人曾让我对你特别关注一下,所以在你和卫率他们来到营地后,我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监视着你,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我都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 杨猛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气息奄奄的单英,手中紧握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挥舞了下去,旋即一抹鲜血便溅射到了他的额头之上。 “把他们带回我的营帐里去。” 杨猛随手扔掉了长刀,看也不看地上单英尸首分离的尸体,转过身便朝着远处走去。 在他杀掉单英的时候。 神武军的人已经动用结实的渔擒住了卢少阳与石飞。 论及单打独斗。 卢少阳与石飞肯定不输于这些神武军。 但论及团体作战,尤其是以少敌多的情况下,卢少阳他们又如何是神武军的对手。 江湖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宗师之下,永远不要与成群结队的神武军正面交手。 卢少阳自然是发现了让杨猛一刀枭首的单英,那一刻,他的脑袋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彼此接触不到短短一个时辰。 可现在他却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你们都下去吧。” 当神武军押着卢少阳他们进入杨猛的营帐后,杨猛站在一张地图前随手挥退了自己的属下。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 片刻。 他转过身,那张粗犷的面容上都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庆幸?!” 再次被捆缚的卢少阳惊疑不定地看着杨猛道。 “我们又见面了。” 下一刻。 营帐的屏风处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段前辈?!” 石飞注意到屏风走出来的人后立刻忍不住叫出声来。 “是我!” 段宗弼神色淡然地走到杨猛身边,而杨猛则恭敬退到了他身后半步。 “段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和他……” 石飞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睛,目光来回落在段宗弼与杨猛身上的。 “一直以来杨猛是我的人,也是我让他带你们过来的。” 说着。 段宗弼随手一挥,一道真气划过两人身上捆缚的绳索。 “至于我为何会在这里,这就说来话长了。” “段前辈,请问北山皇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少阳回过神后深吸口气拱手道。 “云霄殿的清灵君前来兴师问罪了,现在朝廷的人都陪同在清灵君左右,任由他巡视整个北山皇陵。” 段宗弼不紧不慢道。 “清灵君?!云霄殿东极天殿主?!” 卢少阳心神一震道。 “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何连羽林卫都调动了。”段宗弼淡淡道。“可惜,这次清灵君却落入了一个陷阱里。” “陷阱?!什么意思?!” 石飞下意识问道。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段宗弼轻叹道。 轰隆—— 在段宗弼说完这句话不久,耳边忽地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他们脚下站立的地面更是微微摇晃了起来。 “什么声音?” “北山皇陵?!” “来了。” 一声巨响带来却是不同的反应。 “你们趁现在离开这里吧,不会有人阻拦你们的。” 段宗弼遥望着北山皇陵的方向,朝着卢少阳与石飞挥了一下手。 “那段前辈您呢?” 石飞愣了下。 “我和你们不同,我必须留在这里,走吧。” 段宗弼语气平静道。 “飞!” 卢少阳见状,立刻扯了扯石飞。 “段前辈您一定要保重。” 说完。 石飞便与卢少阳走出了营帐,旋即一路朝着营外走去,而路上凡是遇见他们的神武军都仿佛视而不见般没有理会。 “北山塌了?!” 当他们走出营地不久,立刻发现远方的北山处在漫天烟尘的遮蔽之下,等他们远离营地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次重新回望之下,卢少阳都瞬间呆怔当场。 因为。 北山的烟尘已经散去。 而他看到连绵的北山之间竟然多了一段缺口,就像有人从中剜去了一截。 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霄殿入局了。” 北山十余里的一颗粗壮枯树上。 宁朵坐在枝干间满脸笑意地摇晃着双腿道。 “一座人皇墓,二十余万民夫,半数的神武军与羽林卫通通都因为清灵君之手埋葬在了北山,他们越界了!” “战争要开始了!” 树的旁边。 一个慵懒的身影背靠着枯树道。 “以人皇的名义,以人皇剑的名义!” 锵—— 一声响彻云霄的剑鸣从京城皇宫的方向传来。 下一刻。 一道闪耀着漫天的金色光芒直射入北山皇陵! …… “嗯?!” 千里外的谢府。 正在指点谢临渊的夏凡忽然停住了手。 插在庭院的无数长剑都纷纷微颤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与共鸣一样。 “前辈,怎么了?!” 谢临渊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神色渐渐变得肃然的夏凡。 “我该走了。” 夏凡遥望了一眼东北京城的方向,旋即目光落在了庭院里到处颤动的长剑。 然后。 他转过身,大步朝着庭院外走去。 “前辈?!” 等谢临渊再次急忙叫唤出来的时候。 夏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你们的人还是来了。” 此时此刻。 夏凡站在冷静的街头上,目光平静地望着街道的前方。 前方。 站着一个人。 一个仙风道骨负手而立的老者。 “留在这里吧,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一切,我们自会解决。” 老者面容无悲无喜地看着夏凡道。 “我只是想去看个热闹。” 夏凡道。 “你不属于我们的热闹。” 老者道。 “还是要用拳头说话吗?” 夏凡蹙眉道。 “老夫不是师士真。” 老者道。 “所以我不会杀你!” 话音落下。 夏凡的身影出现在老者的面前。 彼此视线相交。 挥动的拳头如同按下了百倍的慢速键,一帧一帧地接近着老者的胸膛。 老者的双手交叉挡在了胸前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双臂之间。 轰—— “抱歉!” 夏凡收回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化作一道流星撞破了城楼飞向远方的人影道。 “老夫这把骨头还是撑得住的。” 当夏凡踏出青松县不到半里,被他击飞的老者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何必呢?!我都说了,我不过是去看个热闹而已。” 夏凡轻叹口气道。 “这不属于你的热闹,你的热闹,未来我们自会给你!” 第四十九章 剑来 “唉,瞧你这话说的,什么你的热闹我的热闹,搁这与我玩复读机行为的文字游戏吗?” 夏凡忍不住撇了撇嘴,碰上一个打算死缠烂打的大宗师,除非痛下狠手杀了他,否则即便是夏凡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摆脱解决对方。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老者神色平静道。 “就因为老子和你们魔宗有仇,所以你担心老子会坏了你们的好事?”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不止如此。”老者目光深邃地盯视着夏凡道。“有人还特地提醒我们要格外心你……” “格外心我?” 夏凡不禁面露疑色,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子又得罪谁了? “他知道我们未来迟早都会正面相遇,因此在那时候就让我们顺便带一句话给你。” 老者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他说,你还记得建兴二年司州平阳郡通县的乞丐吗?” “……嚯嚯,老子当然记得,因为那个乞丐就是老子啊!” 夏凡眼皮一跳,转而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让人揭老底了。 “十年时间,这个默默无闻的乞丐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大宗师,纵观历史,这个世界还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你会觉得这个乞丐可疑吗?” 老者不紧不慢道。 “可疑!非常可疑!若非条件不允许,老子都想把这个乞丐切片研究了!” 夏凡故作牙痒痒地说道。 “问题又来了,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在短短十年内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大宗师?甚至在不久的未来都可能有望天人之境?” 老者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凡道。 “那你觉得对方会是什么人呢?” 夏凡顿时似笑非笑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天人,真正的天外之人!” 老者一字一句轻吐道。 “哎呀,居然让你们看穿了,看来这个世界不安全了,老子要赶紧回火星了!” 夏凡表面装作一副嬉笑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都已经翻江倒海。 他没有想到。 这个世界竟然有人歪打正着猜到了自己的真实来历。 尽管此天人非彼天人。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自己与云霄殿的天人其实并无区别,因为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外来闯入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况这个世界的土著曾经还饱受过天人的坑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果换作夏凡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他同样会对一个疑似天人的家伙如临大敌,怎么防备警惕都不为过。 问题在于。 为何魔宗在得知他有可能会是天人后迟迟都没有任何动作? 夏凡猜测有两个原因。 一是魔宗方面对他的身份尚未有定论,深怕打草惊蛇。 二是魔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大敌。 云霄殿的天人。 在没有解决这个大敌前,魔宗方面暂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对付夏凡。 但如果魔宗成功解决掉云霄殿的天人,他们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势必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因此无怪乎老者会说。 你的热闹,我们未来自会给你。 魔宗会派人前来阻拦自己,担心就是夏凡会横生枝节。 不管他是不是天人。 彼此间都有一段旧怨没有解决。 “你真的是天人?” 相较于看似轻佻的夏凡,老者明显要严肃不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夏凡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道。 “如果不是,我们彼此间尚有斡旋的余地,如果是……那么,这个世上,我们魔宗与你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老者面无表情道。 “有必要这么极端吗?” 夏凡轻声道。 “这是人皇的临终遗命!”老者声音冰冷道。“天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 啪啪啪—— 夏凡轻拍起手掌,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但如果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危害你们的世界呢?你们都仍旧要坚持除掉我吗?” “是!” 老者毫不迟疑道。 “那就是没得谈喽?” 夏凡耸了耸肩道。 “你会允许一个陌生人闯入自己家里吗?哪怕这个陌生人表示自己没有危害屋主人的意思。” 老者言辞犀利反问道。 “……我明白了。” 夏凡沉默半晌道。 老者说的没错,你会允许一个陌生人闯入自己家里吗?尤其是家里前不久还惨遭陌生人坑害的情况下? 要是换了前世美帝那边,说不准直接就一枪崩了出去,废话都不和你说半句。 但是。 如果有选择的话。 夏凡同样不想当一个贸然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更不想让屋主人把自己当成敌人。 偏偏他没有选择。 可惜无论他如何解释,屋主人都不可能轻信自己。 结果,他要么让屋主人打死,要么自己离开屋主人的家,要么……打死屋主人。 只是打死屋主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夏凡是万万干不出来。 可屋主人要打你,你又离不开屋主人的家,难道他就只能束手待毙让屋主人追着打吗? 不。 夏凡会反抗。 在不打死屋主人的情况下,他会以理服人! 其实他大可欺骗隐瞒屋主人,假装自己是在这个屋里的人。 但夏凡没有这么做,单纯是他的性格使然。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老子就是这么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至于后果。 既然他敢承认就有着敢承担一切后果。 “你们魔宗有布局谋划了这么多年,有十足把握杀死那个天人吗?” 夏凡突然问道。 “没有。” 老者闻言怔了下便摇头低沉道。 “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 “五五开?”夏凡笑了笑。“你们这是在赌运气啊。” “时间来不及了。”老者莫名抬起望向天空。“因为世界的根源要修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拼死一搏……” “根源是什么?” 夏凡蹙眉疑惑道。 “你不知道根源?” 老者目光重新落在夏凡身上。 “你就当我是一个失忆的天人好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夏凡一脸无所谓道。 “……根源是一扇门,连接着域外的大门。” 老者沉默片刻道。 “我还以为是一切的因,各种现象起初之处。” 夏凡没由来想到了型月世界的根源。 “从某种程度而言,你描述得没错。”老者语气平淡道。“当人皇挥动人皇剑斩断根源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便与域外的世界彻底割裂,一切域外施加给这个世界的影响通通荡然无存……” “所以上古修士之法才会彻底失效了吗?” 夏凡若有所思道。 “失效的不单单是上古修士之法,还有我们修炼的武功!”老者沉声道。“相较于中古时代的百家争鸣,大宗师横行的时代,这个时代都已经不复中古时代盛况的十分之一,或许再过千年万年,武功都会如同上古修士之法一样成为一个传说。” “武功会消失吗?”夏凡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未来的世界,大家都会变成普通人了。” “没错。”老者直接道。“到了那一天,我们的世界虽然平庸,但永远都不会再受到域外天人的入侵,可一旦根源修复,人皇为这个世界付出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原来如此……”夏凡似懂非懂道。“所以你们屡屡掀起江湖浩劫,所谓维系阴阳平衡就是阻止根源的修复吗?” “准确的说是抑制。”老者毫无隐瞒道。“大量武者的存在会让根源变得活跃,唯有抑制住根源的活跃方能延缓根源的修复。”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根源这玩意都愈来愈感兴趣了。”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没办法。 对方对根源的描述太过玄乎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唯有在他真正见识到根源的时候,或许他才能理解对方描述的根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归正题,我还是想去京城看看你们究竟打算如何解决天人。” “你还不肯放弃吧?” 老者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刚好我又想从你口中了解一些情况,所以咱俩算是一拍即合,可现在我担心去晚了赶不上热闹,所以暂时就中断话题吧,以后有时间咱俩再接着慢慢唠。” 夏凡活动起了身子骨道。 “对了,一直都忘记问了,你是谁?” “……在下栾仲!” 老者神情一肃道。 “栾仲?啧啧,是你啊?!”夏凡饶有兴致地说道。“可惜了,本来还想着问你关于谢十三当年的事情,奈何时间不够了,就留到下一次吧。” “为什么你一定要执意去看这场热闹?” 栾仲沉声道。 “你以为我会去破坏你们对付天人的计划?不,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去见识一下这位天人成分如何。” 夏凡抬起手,张开的手掌缓缓握成了拳头。 “你们担心根源修复后天人降世,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我也不想看到天人降世。” “难道你不是天人?” 栾仲皱眉道。 “这和我是天人有关系吗?你们是否想过一个问题,假如我是来自另外不同世界的天人呢?” 夏凡笑道。 “不同世界的天人……” 栾仲猛地双瞳一缩。 “所以,让开吧。”夏凡神色一正道。“我们不是敌人。” “不,因为我的任务便是阻止你。” 栾仲肃然道。 “别逼我动真格。”夏凡脸容一冷。“我不杀你,只是你没得罪过我,我个人一向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但如果你再坚持阻拦我,我不保证自己会失手杀了你!”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但老夫这辈子已经活够了……” 栾仲无动于衷道。 “真是一个倔强固执的老头啊!”夏凡叹了口气道。“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意志,所以提前说声抱歉了。” 话音一落。 夏凡眨眼便出现在栾仲身前,这一次,他没有留手,挥舞的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落在了栾仲的身上。 而栾仲似乎早有防备,在夏凡袭来的瞬间,他便已经提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从夏凡在街道上一拳击飞自己的时候。 栾仲便知道他不是夏凡的对手。 要知道师士真便是死在了他的手里,甚至连清灵君都挨过对方一拳。 由此可见夏凡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无上! 无上大宗师! 这是唯一的解释。 砰砰砰—— 接连不断数不清的拳影不断砸在栾仲的身上,两人的身影都不断交错在青松县之外平坦的土地上,大量泥土冰屑肆意飞舞开来。 奈何栾仲像是一个铁乌龟,闷不吭声地默默承受着夏凡所有的攻击。 大宗师本来就皮糙肉厚。 在刻意的防御下,即便是夏凡都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击败对方。 这就像打拳皇一样。 尽管夏凡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对面一直防御,夏凡都只能慢慢磨血。 “破!” 在敏锐觉察到摇摇欲坠的栾仲出现防御上的破绽后,夏凡瞬间抓住机会一拳破开了他的乌龟壳直接把栾仲重重击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 两人都早已经远离了青松县,不知道身处在何方的大地上。 “老家伙真是耐揍啊!” 夏凡甩了甩手,遥望着飞向远方化作一道流星的栾仲低语道。 只是—— 在他正准备离开奔向京城的时候。 他的感知里忽然有四五道散发着宗师气势的人影团团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 “这次是集中家底都要拖住我吗?” 夏凡停住动身的脚步,面露无奈地轻声道。 “何必呢?!” 片刻。 消失在天际边的栾仲裹着凛冽的风压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在夏凡的周围。 一个个高矮不一的五名宗师身处在百丈外围住了自己。 “老夫拦不住你,但如果再加上他们呢?!” 栾仲面色潮红地盯视着夏凡,显然是已经受伤不轻。 “他们拦不住我的,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 夏凡不经意地瞥了眼包围自己的宗师道。 “还有老夫的牵制呢?” 栾仲呼吸渐渐平稳道。 “是有点麻烦。” 夏凡高高举起了一只手,手掌渐渐掐了一个剑指。 “本来这招不算对你们用的,总感觉有点杀鸡用牛刀,但想着不速战速决,你们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剑来!” 嗡—— 顷刻间。 远离百里外的谢府庭院之中。 插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长剑纷纷冲天而起,不止如此,甚至凡是方圆百里有剑的地方,每一柄剑似乎都得到了某个呼唤朝着夏凡的方向疾驰飞去。 “知道什么叫核弹剑仙吗?今儿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栾仲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上铺天盖地飞来的漫天长剑,当所有长剑都悬在半空的时候,远处的夏凡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旋即。 无数长剑聚焦在不同人的身上如同雨点般瞬间落了下来。 轰轰轰—— 第五十章 变局 “所以说,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四处都散落着断裂成无数截碎片的长剑。 夏凡望着眼前衣衫褴褛浑身遍布血痕的栾仲,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老夫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上古修士之法重现人间。” 栾仲犹自瞪着一双虎目,神色平静地扫视着周围坑坑洼洼如同i回犁过的地表,至于他带i的人全部都躺在远处生死不明。 “上古修士之法?你说驭物吗?” 夏凡掐了个剑指随意一挑,旋即散落在身边的长剑碎片纷纷悬浮起i。 “其实只要你的精神足够强大同样能办到这点,并非什么难事,刚才那一招我有点取巧了,真正有威力的长剑都是经过我用真气灌注过的,至于其他的剑不过是我用i掩护的,我想身为体验者的你应该相当清楚。”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说是取巧,可这又何尝不是真正实力的体现呢?” 栾仲淡淡道。 “我想,你已经触及到天人境的奥妙了吧?” “或许吧,因为我对这些的了解太过笼统模糊,一向没有具体的认知与概念。” 夏凡收起剑指,悬浮在身边的长剑碎片立刻失去控制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但从我学会《惊神剑决》的驭剑术以i,我便发现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简而言之,当你的精神愈i愈强大,愈i愈敏锐,你便会发现自己在冥冥中感觉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世间万物的变化都在你的洞悉之内,甚至产生了掌控一切的感觉,可惜……” “可惜天地却没有回应你的使唤。” 栾仲道。 “确切的说,我从这片天地感到了一股死气沉沉的阻力。”夏凡仰起头伸手触摸向天空道。“明明我能感应掌控到一切,可这片天地却拒绝我的一切索求。” 换个通俗易懂的比喻。 假设这片天地是一个大型的互联网,夏凡尽管成功连接了网络却依然无法上网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根源断裂了。” 栾仲道。 “呵呵,原i如此,我大概整明白了,敢情是你们这个世界断网了……” 夏凡眉毛一挑,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根源是什么? 抛开那些神神叨叨的描述,按照夏凡的理解,所谓的根源不就是连接这个世界的网络光缆吗? 光缆让人切了,这个世界自然是断网了,从此这个世界都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人皇为什么要物理断网? 无非是要杜绝一切沿着网络光缆i干涉这个世界的外i者。 断网的后果利弊皆有。 利的就是往后这个世界再也不用受到外i者的威胁,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无力抵御外i者的入侵,曾几何时,这个世界不乏出过一个个天人境的大修士,可这些天人境大修士最后都落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由此说明。 外i者的实力都只是展现了冰山一角,他们有足够的实力镇压这个世界。 面对一个包藏祸心的外i者,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如此绝望的境地,人皇会作何选择?难道他愿意自己的子民一代代都成为外i者圈养的奴隶吗? 至于弊端不言而喻。 人皇的决定如同闭关锁国一样,他斩断的不仅仅是外i者的觊觎,还有这个世界的无限可能。 夏凡觉得。 人皇未必没有考虑到后果。 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夏凡是当年的人皇,或许他会同样会作出斩断根源的决定。 这就像他会苟在山里十年一样。 没办法,敌人太强大,打不赢,没法打。 甚至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希望。 为了子孙后代着想,那么根源便必须斩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何况不能修仙又如何?难道不能发展出其他可行的道路吗? 比如科技。 倘若未i研究出歼星炮一类的武器,对付天人说不定就是一炮一个小朋友,发展出星际文明不香吗? 可惜。 这个世界选择了武功。 因为夏凡不知道,武功也是天人阴谋创造出i的,可谓是强行让这个世界的人走上了天人替他们选择的道路。 等这个世界的人反应过i都已经晚了。 而且。 霄殿为何会频频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出i搞事?难保就是让这个世界永远处在一个封闭的历史轮回里。 因为战争往往会推动科技的发展与进步,倘若霄殿直接把这些消灭在萌芽状态呢? “我走了,你就安心在这躺一会吧。” 说着。 夏凡缓缓走到一动不动的栾仲身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当栾仲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的时候,夏凡已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 “那是什么?” 时间往前推移。 身在北山皇陵神武军营地数里之外的小土坡处,石小飞与卢少阳都看到了那道从京城方向划破天际,闪耀着漫天金色的光芒射入了北山皇陵,彼此间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他们i不及思考,紧接着下一刻,北山皇陵的缺口处再次爆发出巨大的烟尘,甚至连方圆百里千里的大地如同地龙翻身般猛地微微颤动摇晃起i。 没过多久。 一阵剧烈的狂风便裹挟着大量纷飞的泥草屑朝着两人席卷而i,一时间让呆愣的他们都有些站立不稳。 良久。 当一切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下i。 石小飞与卢少阳的脸上都依然残留着震惊骇然之色。 “结束了?” 率先回过神i的石小飞不由喃喃道。 “不知道……” 卢少阳下意识道。 “……我们要去看看吗?” 石小飞目光怔怔地望着北山皇陵的方向突然说了一句。 “不行!这太冒险了!” 卢少阳瞬间打了个激灵反对道。 “……北山皇陵的变故一定会吸引无数江湖中人的注意,或许到时候我们可以顺水摸鱼过去探查一下究竟。”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小飞,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了!”卢少阳态度坚决道。“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返回京城,远离北山皇陵这个是非之地!” “……我知道了,卢兄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莽撞了。” 石小飞轻叹口气苦笑出声。 轰—— 熟料话音刚落。 北上皇陵处的缺口又一次传i了震彻霄的巨响。 “晋室,你们好大的胆子!” 下一刻。 耳边便响起了一个震怒的清冷声音。 然而回应这个声音的却是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芒。 “朕乃神州天子,人皇苗裔,大晋皇帝曹无疆!” 铮—— 伴随着冷冽的剑鸣。 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忽地在天地间缓缓响起。 “今日在此向所有神州子民宣告……” “开战了!” 京城的一处城墙上。 樊小红遥望着北山皇陵的方向,聆听着大晋皇帝传遍四面八方的讨伐檄文。 讨伐的对象正是霄殿与天人。 从上古时代天人降临的狼子野心到今日霄殿清灵君一手葬灭二十余万民夫,檄文中一直在历数霄殿与天人的罪状,这篇檄文的中心意思只有一个。 皇帝要举世伐天。 “我的这位表兄已经魔障了。” 身旁。 光头汉子曹锐语气复杂地说了句。 “因为你这位表兄的心很大,他想要成为新的人皇。” 樊小红神色平静道。 “但他终究是魔宗利用的傀儡。” 曹锐低声道。 “傀儡?!呵呵,你以为你表兄不清楚吗?”樊小红似笑非笑道。“但谁能拒绝得了人皇剑?毕竟这可是人皇的象征!” “人皇是人皇,人皇剑是人皇剑,掌握了人皇剑不代表他就会成为新的人皇。” 曹锐道。 “至少魔宗已经在表面奉他为主了。” 樊小红淡淡道。 “那是因为魔宗需要他重新去斩断根源。”曹锐黯然道。“无论这次魔宗成功与否,我这位表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谁让他无法拒绝成为人皇的诱惑呢。” 樊小红不以为意道。 “清灵君这回难逃一劫了。” 曹锐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未必。” 樊小红目光深沉道。 “你是说……” 曹锐脸色猛地一变。 “天底下能斩断根源的唯有人皇剑,因此,霄殿的那位天人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樊小红嘴角上扬道。 “这是一个陷阱,而我的表兄……其实是一个诱饵?” 曹锐语气艰涩道。 “i了!” 樊小红不答,反而是望着天空莫名说了一句。 天空。 漫天的朵在翻涌聚集向北山皇陵。 “差点老子就赶不上这场热闹了!” 破空高速行进中的夏凡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远方天空的异常变化,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 “咦……” 突然。 他强行改变了方向,因为他居然在附近感应到了石小飞的气息。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前辈?!” “夏前辈?!” 当石小飞与卢少阳怔神于北山皇陵异变的时候,一个突如其i出现在面前的身影瞬间让他们回过神i,在看清眼前之人后,彼此都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第五十一章 连环 “哦,差点忘了,你们之前让人抓了,如今看i是顺利逃出i了。” 打量着石小飞与卢少阳的夏凡一拍脑门恍然想起道。 “前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石小飞当即迫不及待道。 “其实我就是过i看个热闹的。” 说着。 夏凡扭过头遥望向北山皇陵,尤其是皇陵上空汇聚的朵都开始形成了黑压城城欲摧的肃杀景象。 “热闹?!” 石小飞神情一愕。 “魔宗怼天人,火星撞地球,这种热闹我怎么可能会错过。” 夏凡漫不经心道。 “魔宗,天人……前辈是说……” 石小飞猛然想到了什么。 “北山皇陵应该是魔宗给霄殿挖的一个陷阱,可惜我并不清楚这个陷阱到底是干嘛的,再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所以我非常想要知道,魔宗这回究竟想要干啥。” 夏凡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你们想要一起去看看吗?” “嗯?!” 石小飞与卢少阳闻言,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盯视着夏凡的背影。 “想还不想?快点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担心要错过前戏了。” 夏凡头也不回地催促了一声,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一股极其压抑恐怖的气息渐渐从皇陵上空的黑中蔓延开i。 “想!” 石小飞瞬间反应过i,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反而是卢少阳却陷入了迟疑。 “卢少阳,我带石小飞过去了,安全为主,你现在最好是远离这里。” 夏凡回过身目光平静地看了眼卢少阳,他抓过石小飞的肩膀,未等卢少阳开口,他便已经带着石小飞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唉……” 卢少阳呆呆地望着远处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北上皇陵的两人,突然摇头叹了口气。 夏凡前辈看出了他的犹豫,正是这一犹豫让夏凡前辈放弃选择带他同行,甚至都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尽管他心里确实想和夏凡前辈一同前往北山皇陵,可出于自身性命安危的考量,所以一时间都他难以作出抉择。 现在。 他不用选择了。 因为夏凡替他作出了选择。 夏凡的想法很简单。 心里有顾虑就别去了,免得去了又后悔。 不多时。 夏凡便带着石小飞一路无阻地i到了北山皇陵的缺口处,放眼望去只见一道裂开的巨大沟壑,周围尽是山崩地陷后倾泻下i的山石泥流。 “什么人?!站住!” 未曾想他们刚一现身,附近立刻有一个个身披着不同甲胄制服的人气势汹汹地蜂拥围了上i。 “小虾米们别挡道。” 夏凡见状不禁撇了撇嘴,随手一挥便将所有人给掀飞了出去。 “夏尊主远道而i,咱家实在是有失远迎!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夏尊主多多海涵。” 片刻。 一个面容白皙声音尖细的中年男子悄然间出现在夏凡眼前,同时态度恭敬地朝着他作揖行礼道。 “你又是哪位?” 夏凡颇为不耐烦道。 “咱家鱼承恩,陛下的心腹内侍。” “大内总管?”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承蒙皇恩浩荡。” 中年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 “所以你也是i阻拦我去看热闹的?”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中年男子道。“但,你还不够格呢。” “夏尊主说笑了,咱家哪有这个胆子敢阻拦您呢!” 鱼承恩面露谄笑道。 “既然不敢就别挡道!” 说着。 夏凡便无视对方直接继续向前走去。 “夏尊主,请恕咱家冒昧问一句,不知您这次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呢?” 鱼承恩默默让开道路,不动声色地朝夏凡询问道。 “关你屁事!” 夏凡毫不客气道。 “夏尊主恕罪,是咱家失礼了。” 鱼承恩连忙低垂下脑袋道。 当夏凡与石小飞与鱼承恩擦肩而过即将走远后。 他突然自言自语地喃喃说了句。 “夏尊主大可放心离去,宫里的冷烟,京城的柳莺莺,南郡的柳红袖,南溪县的王焕……这些咱家都会替夏尊主好好照看的。” 话音未落。 夏凡瞬间出现在鱼承恩面前,他单手掐着鱼承恩的脖颈提了起i,神色异常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的死太监! “你在威胁我?” “夏尊主误会咱家了,其实这也是咱家的一番心意……” 鱼承恩脸色渐渐开始涨红,呼吸都愈发困难,可他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之色。 “心意?” 夏凡嗤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重重一拳击在了对方的腹部。 “这也是我给你的一番心意,你喜欢吗?” “只要能让夏尊主高兴,咱家自然是却之不恭。” 鱼承恩双眼凸出,喉咙涌动,脸色都由红变白,笑容都变得有点勉强起i。 “……你还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夏凡眼神没有一丝情感道。 “我看得出i,你是一点都不怕死,但是你以为这就能阻止我?” “其实咱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夏尊主能冷静一下。” 鱼承恩声音虚弱道。 “冷静?!老子现在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想要杀个皇帝玩玩。” 夏凡面无表情道。 “夏尊主还请息怒。” 鱼承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强挤出笑容道。 “……你是皇帝的人,还是魔宗的人?” 夏凡沉默片刻,随手将鱼承恩丢在了地上道。 “咱家自然是陛下的人。” 鱼承恩拼命呼吸调理着内息道。 “你们一早便打算利用冷烟她们i威胁吗?” 夏凡半眯起眼睛道。 “夏尊主,弱小的动物在面对强大的猛兽,往往只能想尽一切自保的办法。”鱼承恩缓过气后,笑容依旧地看着夏凡道。“在您面前,我们就是那只弱小的动物。”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冷烟的?” 夏凡沉声道。 当初在宛阳的时候。 他交给冷烟的任务便是秘密刺探皇宫大内的情况。 在他看i。 不管是卫国公统帅的朝廷大军还是镇武司。 他们的行动都是源自于当朝皇帝的许可,一个是执行者,一个是发号施令者。 既然夏凡对朝廷方面产生了怀疑,那么他必然会将矛头指向后者。 “冷烟在第一次潜入皇宫的时候我们便发现她了。”鱼承恩毫无隐瞒道。“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所以我们的人一直都装作视而不见。” “是我低估了你们。” 夏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柳红袖与柳莺莺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告诉了我们有关她们与夏尊主的事情。” 鱼承恩道。 “是谁?” 夏凡道。 “画眉舫内部的人,据说消息源头i自于一个叫彩樱的姑娘。” 鱼承恩干脆道。 “是她?!” 夏凡闻言眉头一蹙道。 千防万防内鬼难防啊! 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镇武司的贺师古为何会滞留在南郡,或许,当时他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 监视柳红袖,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擒获柳红袖i威胁自己。 “前辈……晚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身旁默不作声的石小飞突然开口道。 “哦?说i听听?” 夏凡略感诧异道。 “是的前辈……” 旋即。 石小飞便将樊小红及其母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凡,甚至见缝插针将他与卢少阳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i。 只是。 他却有意无意隐瞒了有关林和的事情。 “这就有意思了!” 夏凡听完后顿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算什么? 全员内鬼? 如果画眉舫早与魔宗合流,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山的下面有什么东西?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一切都要阻拦我进去?” 夏凡默默望向远处巨大的深壑,头顶上方的黑不知何时都开始渐渐有消散的迹象,甚至连里面蕴含的那股恐怖气息都沉寂了下i。 “一个阵,自上古传承下i的困天锁地大阵。” 鱼承恩默然片刻道。 “困天锁地大阵?” 这就触及到夏凡的认知盲区了。 “夏尊主,您知道为何自陛下登基以i,神州大地便一直天灾频生吗?” 鱼承恩语气平静道。 “因为陛下等人为了布置这个困天锁地大阵汲取了整个神州的地脉之力,由此才不断导致各地旱涝的发生……” “呵呵,你们为了对付天人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夏凡闻言瞬间脸色阴沉道。 这一句轻飘飘的解释,背后付出的却是成百上千万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 “陛下没有选择。” 鱼承恩目光麻木道。 “天底下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i,大晋衰颓的国势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尽管先皇殚精竭虑构思了一个让大晋起死回生的办法,可是陛下等人心里都明白,大势不可逆,按照先皇的办法,大晋最多只能苟延残喘上几十年,最终都依然摆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因为朝廷的敌人不止有各地的叛军,还有各大宗门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人。” “朝廷没有选择,陛下没有选择。” “所以你们朝廷就勾结了魔宗?” 夏凡冷然道。 “魔宗有求于我们,我们有求于魔宗,彼此合则两利,陛下自然不会拒绝,何况……” 鱼承恩缓缓道。 “魔宗甚至承诺未i在解决天人后帮助陛下成为新的人皇!而魔宗的诚意便向陛下献上了人皇的象征……” “人皇剑!” “人皇剑?” 夏凡若有所思地念叨起i,身旁的石小飞同样神色一变。 “人皇剑真的存在吗?难道这不是一个传说?” 对此,石小飞都忍不住问了出i。 “人皇剑不是传说,人皇剑是真实存在的。”鱼承恩沉声道。“但能掌控人皇剑的唯有人皇苗裔,蒙受这片天地泽被的神州天子,其余人即便得到人皇剑都与废铁无异。” “传说之中,人皇正是用人皇剑斩断了这个世界的根源!” “所以你们便借用人皇剑把霄殿的天人吸引到了这里,然后用困天锁地大阵困住了天人?” 夏凡闭上眼睛道。 “是的。” 鱼承恩道。 “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寄予厚望的大阵未必能一直困住天人。” 夏凡慢慢张开了双眼,在他的感应之下,远处深壑的百丈之下确实有一股非同寻常的能量阻止了他的探查,如同一个密封隔绝的空间一样。 “因为我们从未想过要一直困住对方。” 鱼承恩坦然道。 “……我大概明白了。” 夏凡突然幽幽说道。 “原i你们在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一旁的石小飞满脸疑惑道。 “因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根源。”夏凡轻叹道。“不久前我听栾仲说过,这个世界的根源要修复了,难怪魔宗会如此急切……所以说,摆在他们眼前的威胁并非是天人,而是即将修复的根源,但天人极有可能在守护着根源,为此他们必须想法设法将天人调虎离山。” 一旦根源解决,断去天人的援兵。 至于困在大阵里的天人,估计魔宗自有后手。 “夏尊主果然聪慧。” 鱼承恩恭维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手计谋耍得不错。”夏凡不禁啧啧笑道。“换而言之,魔宗现在的人马并非在下面的大阵之中,而是在根源那吧?” “是的。” 鱼承恩没有否认。 “根源在什么地方?” 夏凡直接道。 “霄殿。” 鱼承恩道。 “这个大阵你们预计能困住天人多久?”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少则三天,多则五天。” 鱼承恩道。 “你就不怕对方破阵而出后把你们都杀了?” 夏凡道。 “这位天人的寿元已经所剩无几了,当根源彻底斩断后,这意味着这位天人将永远留在这个世上,当他知道根源斩断后必然会陷入疯癫,到时候摇摆不定的各大宗门都不可能坐视他肆意胡为,何况……各大宗门对这位天人同样别有用心……” 鱼承恩道。 “除此之外,你们还想过一个问题吗?” 夏凡漫不经心道。 “什么问题?” 鱼承恩心中一凛。 “如果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呢?” 夏凡偏过头看去。 旋即便见到一个个浑身气息内敛的人影朝他们走i,期间凡是有胆敢上前拦住的士卒都纷纷化作了血雾,又或者是身体莫名切断成无数块。 “你们是?!” 鱼承恩惊疑不定道。 “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的一个人摘下戴在头上的斗笠,目光却落在了夏凡的身上。 “是你?” 当夏凡看清对方的长相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i。 他认得对方,因为不久前彼此还见过一面。 “曾言。” 第五十二章 开诚 当初在萧州碧天泽同舟垂钓的时候。 曾言与他有过一番长谈,夏凡可谓是收获匪浅。 离开之前。 他曾问过曾言。 最后你们会出手吗? 曾言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或许。 所以曾言会出现在北山皇陵既在夏凡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有点好奇,你们这回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曾言以及随同在他身边的五个人,尽管这五个人都戴着斗笠遮挡了面容,可是他们的身上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惊人气息。 是的。 包括曾言在内。 余下的五个人都是大宗师!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人都是有私心的。” 曾言不紧不慢地微笑说道。 “当然,只是你的表现太有欺骗性了,一时间都让我忽略了你也是一个有着私心的普通人。” 夏凡摇头轻叹道。 “所以,你们此番前来是打算营救陷在大阵里的那个天人吗?” “确切的说,我们是来向这位天人寻求合作的。” 曾言轻描淡写道。 “合作?!” 夏凡抖了一下眉毛。 “平常情况下,这位傲慢的天人从来都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或许在对方看来,我们都是一群身份低贱的奴隶,而他就是我们的主人;主人给予奴隶好处叫施舍恩赐,奴隶向主人索求好处则叫以下犯上不识好歹……” 曾言慢条斯理道。 “但对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当有一天对方陷入生死存亡的绝境关头,再也无法约束他眼中的低贱奴隶,你觉得这群奴隶会干出什么事情?” “……趁火打劫?” 夏凡摸了摸下巴略作思索道。 “尽管我太喜欢这个词语,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确实准备这么做。” 曾言微笑道。 “如果这位天人不答应我们的索求,那么,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宗斩断根源,永远都留在这个世界。” “你们的索求是什么?” 夏凡不由好奇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学习的武功正是这位天人创造出来的,但你觉得这位天人会如此好心吗?” 曾言不答,反而似在自顾自说道。 “不,因为这位天人从一开始便在武功上动了手脚,你知道为什么从中古以来至今都没有人能晋升至天人境吗?原因很简单,武功是有缺陷的,从你学习武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你永远都无法晋升天人境,除非……” “除非这位天人帮助你们解决武功上的缺陷。” 夏凡一听便立刻明悟了过来。 “可惜,这位天人是不可能答应的。” 曾言遗憾道。 “废话,对方脑子有坑才会答应。” 夏凡耸了耸肩道。 “但现在不同了。” 曾言毫不在意道。 “的确,如果这位天人还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如果他不想客死异乡的话,那么他便只能答应你们的索求。” 夏凡淡淡道。 “不过……万一他宁死都不答应呢?” “他会答应的。” 曾言平静的语气里充满着异样的自信。 “可如此一来你们也背叛了这个世界。” 夏凡道。 “这不是背叛,只能说是道不同而已。”曾言神色如常道。“对于求道者而言,没有人会希望这个世界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 “但牢笼外的世界却充满着各种未知的危险,甚至有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再一次带来灭顶之灾,这些问题你都想过吗?” 夏凡叹道。 “当然,所以我才说,人都是有私心的。” 曾言平静道。 “小飞,你怎么看?” 夏凡撇撇嘴,扭头朝身旁陷入呆怔的石小飞道。 “啊?!” 石小飞瞬间回过神不知所措道。 “我问你怎么看,你觉得他们和魔宗孰对孰错?” 夏凡漫不经心道。 “这个……晚辈也不知道。”石小飞沉默片刻道。“前辈的意思呢?” “我?我不知道啊,何况在这件事情上我并没有发言权。” 夏凡心不在焉道。 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对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决定没有发言权。 在没有涉及到自身安危利益的前提下,他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都秉持着和平共处的五项基本原则。 根据魔宗的所作所为与曾言的表述。 由此可见。 魔宗方面属于保守派,曾言方面属于激进派。 彼此都有坚持的不同立场。 前者意图彻底封闭世界,永久杜绝天人的威胁。 后者却想要探索更广阔的世界,虽死无悔。 “……所以前辈准备袖手旁观吗?” 石小飞心情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夏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可惜,这与我想象的热闹有点不太一样。” “我们走吧。” 这时候。 曾言朝着身旁的五个人轻轻点头说了句,他在向夏凡笑了笑,旋即便旁若无人地漫步向山中的巨大沟壑之中。 至于鱼承恩,早在夏凡与曾言交谈之际便悄悄溜走了,只是两人都没有理会。 一个宗师而已。 溜了就溜了,反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前辈,我们要跟着一起去吗?” 望着曾言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石小飞突然问了一句。 “再等等。” 夏凡负手而立道。 “等什么?” 石小飞下意识道。 “等他们给我们趟雷啊!”夏凡理所当然道。“你不会以为魔宗精心布置的这个大阵真的这么容易闯吧?!要知道这可是连天人都能困住的大阵,而且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前辈担心这里面还有陷阱?” 石小飞若有所思道。 “谁知道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吧。”夏凡懒洋洋道。“如果你和魔宗打过交道就知道了。” “……前辈,晚辈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望前辈能如实告诉晚辈。” 石小飞声音低沉道。 “说。” 夏凡随意道。 “前辈……当初您究竟是为了什么将晚辈从大岷山无缘无故带到了桑水县?” 石小飞脸色犹疑良久,终于鼓起了勇气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夏凡眉毛一挑。 “因为晚辈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尽管前辈声称是为了掩人耳目,可实际上晚辈在很多地方根本都帮不上什么忙,更像是一个无用的累赘。” 石小飞面露苦涩道。 “小飞,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至少这一路走下来,你的所见所闻便已经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夏凡宽慰道。 “……这不是理由。”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小飞,是不是有什么人和你说过了什么话?” 夏凡眼睛一眯道。 “为什么前辈会如此认为呢?” 石小飞故作镇定道。 “因为你有点变了。” 夏凡淡淡道。 “前辈又何尝不是呢?” 石小飞声音压抑道。 “呦,居然敢用这副语气和我说话了,小飞,你可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向石小飞道。 “因为我认识的前辈是不会在意的。” 石小飞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面向夏凡。 “小飞,我知道你是一个不容易受人影响的人,所以我非常疑惑,是什么原因让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夏凡伸手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诚如前辈猜测的一样,晚辈确实遇到了一个人。” 石小飞深吸口气道。 “谁?!” “当代河洛传人林和。” 石小飞不再隐瞒决定开诚布公。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夏凡顿感兴趣道。 “很多……” 石小飞旋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凡。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与其让这些秘密困扰着自己,不如全部都坦诚说出来。 这是他对夏凡的信任。 但如果夏凡在得知一切后避重就轻不肯直面他心底的疑惑,毫无疑问,这会让石小飞失望。 他不想失望,故而此前才会藏着不说。 “……你在怀疑我利用你吗?” 夏凡听完后,终于明白了石小飞的变化。 他的内心非常纠结与煎熬。 他信任夏凡,但林和的话却动摇了他对夏凡的信任,以至于石小飞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心态来面对夏凡。 “抱歉前辈……晚辈不该怀疑前辈的……” 石小飞表情痛苦道。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 夏凡随手揉了揉石小飞的头发笑道。 “嗯?!” 石小飞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实利用你了,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夏凡收回手,默默遥望着远处的巨大沟壑道。 “小飞,你相信命运吗?也就是林和口中的天数。” “我不知道……” 石小飞茫然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这玩意太玄乎了。” 夏凡淡然道。 “你说不信吧,但很多巧合都无法解释,你说信吧,但你从心底上又无法接受一切都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有的时候,我都怀疑命运与天数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毕竟我曾经在山里窝了十年,脑子出了点问题也是正常的。” “后来我就想验证一下命运是否真的存在,所以便未经你的允许擅自拿你做实验了……” “为什么会是晚辈?” 石小飞紧紧抿着嘴巴道。 “因为你是最可疑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林和在很早以前便拿你开始布局了。”夏凡推测道。“只可惜我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布局。” “晚辈还是想不明白。” 石小飞道。 “到时候抓住他问问不就明白了。” 夏凡笑呵呵道。 “前辈……您真的是天人吗?” 心结渐渐解开的石小飞都大起了胆子。 “应该算吧。”夏凡满不在乎道。“不过我和困在里面的天人不一样。” “天人还有不一样的?” 石小飞愕然道。 “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个世界,而霄殿的天人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我原来的世界比较唯物,完全与你们世界和天人的画风不同,由此说明,我和霄殿的天人很大可能不是来自于一个世界。” 夏凡坦然道。 “……难道除了我们这个世界,外面还有很多的世界吗?” 石小飞瞪大眼睛道。 “或许吧。” 夏凡悠悠道。 前世的世界里面本身便有这样的猜测。 平行世界,平行宇宙,多元世界,多元宇宙。 一点都不稀奇。 何况宗教里都有三千世界,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说法。 反正各种脑洞都有。 说不准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会是一个超巨型巨人的细胞内呢。 “……前辈,您就不怕别人知道您是天人吗?” 沉浸在震撼中的石小飞回过神来担忧道。 “怕啥?!你担心魔宗与各大宗门会想要我的命啊?” 夏凡噗嗤一笑道。 “难道不会吗?” 石小飞道。 “不可否认,一旦魔宗与各大宗门成功解决霄殿的天人,未来很大可能会将矛头指向我,哪怕我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恶意,只想当一个快快活活的普通人,可是他们大概率是不会相信我的,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何况老子还这么强……” 夏凡摊了摊手道。 “不过没关系,打不过老子还跑不过吗?等老子苟个几年出来就是天人境了,到时候我就不相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我!哼哼!” “……前辈就没想过回去自己的世界吗?” 石小飞张大着嘴巴,良久才回神过来。 “当然想过啊,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啊!”夏凡闻言顿时面露苦恼之色。“小飞,你别看我现在好像很厉害的一样,可实际上我就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普通人而已,我甚至连飞都不会,更别说破碎虚空横渡宇宙了,就算你给我一个原本世界的坐标我都回不去啊!” “……那前辈难道就只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吗?” 石小飞不禁为夏凡感到难过道。 “没事,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只要我的金手指一天没有失效,未来迟早有天我都成为新世界的卡密!” 夏凡晒然一笑道。 “???” 前辈又在胡言乱语了。 对此。 石小飞都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自己果然没有信任错人。 前辈还是前辈。 至于前辈的天人身份…… 难道天人里面就没有好人吗?他相信前辈就是天人里面的好人,只要是好人,何必要在乎他的身份呢。 第五十三章 深处 成为新世界的卡密对于夏凡而言暂时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眼下最要紧的是这场关乎世界命运的风波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曾言等人在进入山中的巨大深壑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无任何音讯,甚至连他们的气息都完全消失在了夏凡的感知里。 “小飞,准备好了吗?” 约莫一个时辰后。 夏凡开始活动起筋骨,毕竟他不可能一直等下去,何况就算里面有刀山火海他都肯定会走一遭,不说别的,他对天人是真的很好奇。 “前辈,晚辈担心可能会拖累您……” 事到临头,石小飞却面露迟疑道。 “那你想去瞧瞧吗?说心里话。” 夏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想……” 石小飞下意识点头道。 “这不就得了,想就一起去呗,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反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肯定会保你周全的。” 夏凡懒洋洋道。 “……那就麻烦前辈了。” 石小飞似乎下了偌大的决心道。 “走起。” 说着。 夏凡便大步朝着前方走去,而石小飞则迅速紧紧跟随在他的身边。 不多时。 他们便来到了那条一眼看不到底的巨大深壑前,如同站在悬崖边的万丈深渊一样,身体都本能会感到一丝颤栗与紧张。 “要跳喽!” 夏凡仔细观察感应了一下深壑的情况,旋即便笑嘻嘻地伸手拍在石小飞的肩膀。 “啊?!” 未等石小飞反应过来。 夏凡便抓着他的肩膀神色从容地来了一个信仰之跃。 从高空落下的坠落感使得心脏都不自觉强烈跳动起来,石小飞不由瞪大双眼,感受着迎面呼啸来的大风,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与发软起来。 “月步!” 短短的十余秒钟。 石小飞却感觉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 耳边。 他恍然间仿佛听到了夏凡的声音以及一声爆响,紧接着石小飞便发现自己突然停滞在空中,下一刻便眼前一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稳稳站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这是……” 石小飞呆呆地张大着嘴巴,旋即脚下莫名一软,差点都跪了下去。 因为夏凡松开了抓住他肩膀的手。 “到了。” 夏凡拍了拍双手轻松写意道。 其实他直接跳下来身体都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考虑到石小飞他才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刹了一下车。 至于月步。 无非是通过强劲的脚力踩在空气上产生强大的滞空力罢了,对于夏凡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谈不上什么稀奇之处。 只要他愿意。 《海贼王》里的海军六式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毕竟这本来就不算什么高明的技巧。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有一个超凡的体魄。 有时候夏凡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都不乏幻想过现在的自己如果能穿越到各个动漫世界就好了。 比如在海贼王的世界他肯定能混得很舒服。 不过打打杀杀的世界一点都不好玩,他还是比较喜欢日常温馨一点的世界,一些搞笑类型的世界就算了,因为搞笑类型的世界才是最恐怖的,君不见阿拉蕾有事没事就劈地球玩,随意玩玩就能踢飞贝吉塔。 所以说。 永远不要和搞笑角色打架。 “走了,别傻愣在原地了!” 夏凡观察一下周围幽暗的环境便朝着石小飞招呼了一声。 “是!” 石小飞忙不迭应了一声,赶忙便追上了夏凡。 “前辈,您有没有感觉这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途中,石小飞时不时都在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确切的说是死寂吧,因为这里没有半点生机的存在。” 夏凡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寸草不生满目皆是黑褐色的岩石沙土道。 “生机吗?” 石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这可能与那个死太监说的地脉之力有关。” 夏凡随意一脚踢飞了一个巴掌大的石块,但这个石块并没有被夏凡踢碎,反而撞击在石壁间连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片刻。 夏凡与石小飞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因为。 彼此在前方看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坑洞,如同地狱之门般不断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坑洞的直径约莫数十丈左右,直接横隔在整条山底道路之间,而坑洞边上有着一个个圆木搭建起来的架子与绞盘绳索之类的东西,只是大部分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前辈,你说他们是不是都进去这个坑洞里了?” 石小飞如履薄冰地站在坑洞边沿朝里面望了两眼,马上便向后退缩了几步。 “这玩意有点像矿洞啊,啧啧,怪不得我感应不到他们了,这个坑洞起码深达一千米以上啊……” 夏凡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探头打量着深邃漆黑的坑洞内部。 “前辈,我们要下去吗?” 石小飞颤颤巍巍道。 “当然,不过这回我们就不能直接跳下去了。” 夏凡朝着石小飞招了招手道。 “过来。” “……” 石小飞愣了下,脚步都有些迟疑地走向了夏凡。 “别怕,就当玩跳楼机了。” 夏凡伸手便抓住石小飞的肩膀,他在笑嘻嘻说了一句后便拉起石小飞跳下了坑洞里。 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这次确实没有直接跳下去,而是不断踩着月步一滞一落的。 但石小飞便感觉不太好了。 每一次下落,他的心都会悬起来,每一次停滞,他的心都仿佛同样陷入了静止。 愈是往下。 原本坑洞内的阴寒气息都逐渐变得愈发燥热起来。 “嘶,这不止一千米了吧?他们该不会挖穿地壳了吧?这么热的高温,估计下面肯定有岩浆……” 心里默默计算着下坠距离的夏凡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小飞,你还受得住吗?” 期间。 夏凡停滞在半空的时候看向手边满头大汗的石小飞道。 “晚辈还能承受。” 石小飞呼吸有点沉重道。 “承受不住就立刻告诉我,不要勉强自己。” 夏凡道。 “放心吧前辈!”石小飞咬牙道。“晚辈不会拿自己的性命逞强的。” “咦?” 很快。 夏凡便忽然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他重新感应到了曾言等人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陌生的气息存在。 随着继续的下落。 眼前的坑洞底部都开始出现了暗红色的橘光。 “妈耶,真的是岩浆啊!” 当夏凡抓着石小飞终于落在一处凸出的岩块后,他不禁眼皮直跳地看着下方不断翻涌的炙热岩浆。 然后下一刻他便不再关注岩浆,而是将目光全部都放在了包裹在岩浆中央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台上。 石台上盘坐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年轻人。 他闭着双眼,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的高温,那张清俊的脸庞如同老僧入定般浑然忘我。 “你来了。” 这时候。 夏凡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 旋即便在另一处岩块上看到了曾言等人。 曾言向他点头示意后便望回了对面,隔着岩浆河流的对面同样站着一群人。 为首者是一个面如寒霜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而之前悄悄溜走的鱼承恩便恭敬侍立在她的身后。 “打扰一下,请问这就是霄殿的那位天人吗?” 夏凡见状,丝毫没有理会彼此间对峙的凝固气氛,反而还大大咧咧地指向平台上的年轻人道。 “是的。” 话音刚落。 两方人都齐齐朝夏凡望来,唯独平台中央的年轻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片刻。 曾言回答了夏凡的问题。 “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死了吗?” 夏凡目光炯炯地说道。 “他没有死,只是他需要专心压制地脉的暴动无法分神而已。” 曾言摇头道。 “地脉的暴动?”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因为困天锁地大阵的关键之一便在于我们脚底下涌动的地脉,如果他无法压制住地脉的暴动,那么势必会遭到地脉之力的反噬,即便身为天人的他都会遭受不可逆转的重创,如此一来,他便再也无力收拾残局。” 曾言淡淡道。 “我有点奇怪,一个小小的平台怎么能困住他呢?” 夏凡疑惑道。 “困天锁地,锁的是地脉,困的是天人。”曾言平静道。“这便是这个大阵的另外一个关键,至于其中的原理,或许你需要问她了。” 说完。 曾言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那个女人身上。 “樊惠清,当代画眉舫的舫主。” 第五十四章 三敌 “樊惠清?!” 听到这个名字,不止是夏凡,连带着酷热难耐勉力支撑的石小飞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对面。 不可否认。 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非常绝美,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气质,站在岩石处在众人拥簇之下的她颇有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可惜。 如果认真计较年龄的话。 对方都能当夏凡与石小飞的祖母了。 只要想到这点,夏凡便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思维发散的他都不禁联想到了前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不可描述的番剧,名字好像叫什么异种族风俗娘的,其中有一集主角团就曾激烈争论。 五十岁的人类与五百岁的精灵哪一个更符合审美。 作为短生种的人类眼里,自然会选择虽然五百岁但却有着二十岁相貌的精灵。 但长生种却不以为然,反而认为五十岁的人类更有魅力,而五百岁的精灵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高龄的腐臭味。 如今的夏凡勉强算得上一个长生种,至少现在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倘若要夏凡选择自己的择偶对象。 他肯定会选择年轻的。 虽说人都是看脸的生物,这点男女都不例外。 樊惠清美则美矣,可夏凡却丝毫生不出欣赏之意,尤其是联想到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黑寡妇。 因此夏凡看待樊惠清与曾言一样毫无区别。 无关男女,只关立场。 “我听玉川说起过你。” 樊惠清目光平静地移至夏凡的身上,声音如同她的气质一样冷冽无比。 “夏凡。” “哦?他说过我什么啊?” 夏凡眉毛一挑颇感兴趣道。 “他说你是一个妙人。” 樊惠清意简言赅道。 “这算夸赞吗?” 夏凡笑道。 “你可以如此理解。”樊惠清语气淡漠道。“可惜,他对你的下一句评价是如同一个孩子。” “他的年龄确实有资格说我是一个孩子。” 夏凡不以为意道。 “但当一个孩子不好吗?起码当个孩子便不会有太多成年人的烦恼,这不是逃避,只是单纯想让自己活得简单快乐一点。” “所以玉川说你是一个妙人。” 樊惠清神色如常道。 “我们都有自己背负的东西,而你没有。”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夏凡忽然轻叹道。“其实我并非没有背负的东西,只是没有你们背负的这么沉重而已。” “那是因为你从i都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樊惠清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否则,你以为玉川真的会轻易放过你吗?” “……修玉川知道我同样是天外之人?” 夏凡砸了咂嘴道。 这不科学啊! 怎么现在好像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天人一样? “你太低估我们了。”樊惠清默默将视线重新放在对面的曾言身上。“如果我们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话,那么对方在我们眼里便不会有任何秘密可言,甚至连你死去的父母族人我们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何况,你太高调了,有时候我们都不禁觉得你像是一个蠢货。” “蠢货?!” 夏凡闻言不由噗嗤一笑,丝毫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你说得对,换做我是你们的话,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像个蠢货,在你们眼里,我就应该老老实实隐姓埋名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然后拼命修炼到天下无敌的时候再跑出i,可惜我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到处招摇过市,这无异于是取死之道……” “这便是玉川放过你的原因之一。” 樊惠清轻描淡写道。 “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我和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夏凡自然理解樊惠清的意思,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平台中无动于衷的年轻人身上。 “所以我这次过i就是想问他一些问题的,到时候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理会我。” “你就不担心天人重新降世吗?”樊惠清默然片刻道。“如果他们知道你的i历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 “你在教我做事?” 夏凡淡淡道。 “我只是需要确定你的立场。” 樊惠清不为所动道。 “天人降世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威胁,即便是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逃过他们的手心,但我更清楚,你们的事情我插手不了,一旦我插手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夏凡笑容玩味地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 “眼下你们不对我出手完全是因为这位天人的缘故,一旦解决这个天人后,无论你们谁胜谁负,你们都同样不会放过我的。” 话音落下。 周围的空气都霎时间变得凝固起i。 “你是那一界的人。” 这时候。 平台中央的年轻人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夏凡开口道。 “我i自地球那旮旯的,小天你呢?” 夏凡一听立刻i劲了。 “……”年轻人眼眸里不带一丝情感道。“地球?” “开天辟地的盘古听过没?上帝呢?真主呢?佛陀呢……” 夏凡连珠炮一样试问道。 “……佛陀?你们那一界有佛陀?” 年轻人对夏凡说的其他词汇都没有反应,唯独听到佛陀二字的时候眼露精光。 “如此说i小天你们的世界也有佛陀?!” 夏凡反应迅速道。 “……我们清微界确实有佛门。” 年轻人的回答明显有所保留。 “哦?那道门呢?” 夏凡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对方道。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年轻人面无表情道。 “那妖族呢?” 夏凡脸上的笑意都更浓道。 “……你真的知道得不少呢。”年轻人目光幽深地盯视着夏凡道。“你们,也盯上了这方小千世界吗?” “你猜。” 夏凡表面上一副嬉笑戏谑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在听到小千世界这个词汇后早已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卧槽?! 这画风不对劲啊! 老子就是试探一下,结果还真的试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东西。 敢情对方还真的是i自修真世界的? 嘶。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要知道身为熟读的地球青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修真世界的恐怖。 那可是一个真正凡人如蝼蚁的世界。 其实他早该猜到的,尤其在了解上古修习之法以及学会《惊神剑决》的驭剑术后,这些无一不说明了一切。 别看夏凡现在谁也不怕一样,可一旦把他丢到对方的世界里,自己在强大的修真者面前就是一盘菜而已。 “不对,如果你们真的盯上了这方小千世界,现在的你便不会在这里了。” 年轻人眼眸闪烁道。 “你是指根源?” 夏凡看似漫不经心道。 “你不担心吗?要知道一旦根源让这群下界的蝼蚁斩断,你我都再也无法返回自己的世界了。” 年轻人微蹙眉头道。 “纵然未i你能破碎这个世界离开,没有根源的指引,最终你都会彻底迷失在虚空乱流之中。” “你想让我帮你?” 夏凡笑道。 “帮我,也是帮你。” 年轻人平静道。 “可是我更清楚与虎谋皮的下场。”夏凡耸了耸肩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你更不可能放过我的。” “你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吗?” 年轻人冷哼道。 “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你自己吧。”夏凡无所谓道。“现在最急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你觉得我在这方世界苟活了万年会没有留下后手吗?” 年轻人神色讥诮地看向曾言与樊惠清等人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夏凡撇了撇嘴,伸手重新抓住石小飞的手,旋即朝着曾言他们挥手告别道。 “各位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 他便踩着月步朝着坑洞上方开始离去,而曾言等人都没有任何阻拦。 “前辈,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坑洞上方,缓过气i的石小飞不由懵懵懂懂地看向夏凡道。 “该问的都问了,不走留着过年吗?” 夏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难不成你希望我和下面的人打起i吗?”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石小飞连忙摇头道。“晚辈只是觉得,前辈似乎离开得有些仓促了……” “但我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了,既然我已经打定主意不掺合他们的事情,那么我只需要安心等待一个结果。” 夏凡抬头望天道。 “其实老子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尴尬的,因为无论是魔宗,天人还是各大宗门,三者都将我视为了未i除之后快的人,偏偏老子又不能动手,一旦动手,老子就会遭到群起攻之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所以说,老子还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至少到时候我面对的压力便没有这么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置前辈于死地?” 石小飞攥紧着拳头面露哀愤道。 “因为他们都要杀死我的理由啊,或是理念,或是顾忌,或是威胁。” 夏凡轻叹道。 “那前辈您该怎么办?” 石小飞焦急道。 “怎么办?凉拌!兵i将挡水i土掩呗。”夏凡一脸洒脱道。“在此之前,我需要提前做些准备了。” “准备?” 石小飞不明所以道。 “解决后顾之忧,备战!” 夏凡随手打了个响指。 “走了。” “去哪?” 石小飞呆愣道。 “京城。” 夏凡眼神冰冷道。 “我需要让世人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 “这就是京城吗?真是繁华呢……可惜了……” 不知何时。 夏凡站在京城城楼之上,负手俯视着眼前错落有致的广阔京城,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京城中央耸立的皇宫。 “什么人?!” 负责守卫京城的士卒自然是发现了城楼上的夏凡,对于这些如此猖獗放肆的家伙,这些士卒顷刻间便蜂拥了上i。 “让你们朝廷能说得上话的人i见我,否则,别怪我踏平京城。” 夏凡震袖一挥,直接将团团包围上i的士卒们给掀飞在地。 旋即他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大步流星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迈去。 “敌袭!” 当夏凡前脚刚离开城楼,后脚城楼上空便爆裂出一个巨大的示警烟花。 不多时。 京城内外的各方守备都纷纷集结涌出。 “大胆狂徒……” 附近镇武司成员最早闻讯赶i,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漫步在街道上的夏凡,彼此都毫无犹豫地上前拦住,结果全部无一例外地让夏凡随意挥手扇飞。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 皇宫内崇政殿。 正在处理政事的魏国公面容威严地看向匆匆忙忙闯入i的侍卫统领道。 “回禀魏国公,一位疑似宗师的狂徒如今正直奔着皇宫方向而i……” 侍卫统领连忙半跪在地抱拳道。 “嗯?!传我命令!立刻让镇武司的各卫司率调集兵马拱卫皇宫!”魏国公毫不迟疑道。“同时派人调查清楚i者究竟是谁!” “是!” 侍卫统领二话不说便告退而去。 “父亲?!” 身边聆听魏国公教诲的陈顼顿时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儿莫慌,不过是一介宗师,等镇武司的人到齐了自会料理妥当的。” 魏国公从容镇定道。 “宗师?原i大晋还藏着不少呢。” 皇宫最外围的城门处。 夏凡神色平静地望着眼前严阵以待汇聚i的无数士卒,而这些士卒前方站着三个人,三个身穿着绣有苍鹰袍服的人。 “你是……” 其中有人似乎认出了夏凡,整个人都表情骇然道。 “冷烟和柳莺莺在哪里?” 夏凡目光漠然地说道。 “冷烟?柳莺莺?” 对面的人顿时面色愕然道。 “原i你们不知道啊!那就让知道的人i回答我。” 说着。 夏凡一步步便朝着他们迈去。 “……” “放箭!” “不要!” 当中有人突然厉声叫道,又有人惊慌喊道。 可惜。 无数箭雨已经从军阵里激射向了迎面走i的夏凡。 “还给你们。” 夏凡缓缓抬起手掐了个剑指,原本射向自己的箭矢全部都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当他手指落下的那一刻。 原本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倒飞回自己的主人身上。 “不要逼我造杀孽!” 第五十五章 代价 当初在宛阳的时候。 夏凡便有一笔账想要和朝廷算算,只是考虑到放长线钓大鱼的关系,所以他才迟迟都没有动手。 为此。 他专门派出冷烟前往京城潜伏深入调查,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早已与魔宗勾结的朝廷干脆将计就计,最后直接成功反客为主。 不止如此。 凡是与夏凡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都成为了朝廷挟制自己的筹码。 不得不说。 朝廷这一招确实掐住了夏凡的要害。 诚然。 冷烟与柳红袖等人虽然与自己交情不深,可她们好歹都是自己的人,若非他的缘故,她们也不会身陷囹圄。 于情于理。 夏凡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夏凡总算明白朝廷方面为何有恃无恐敢于得罪自己。 因为在朝廷方面看来,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便会是夏凡的死期,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畏惧? 可惜朝廷错估了一点。 夏凡心眼。 得罪了方丈还想跑?! 何况他未必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他需要向世人再次重申一遍。 千万别惹我! 眼下魔宗正集中全力解决根源,同时还派人牵制着各大宗门与天人。 换而言之。 夏凡现在不动手还要等到何时? 倒飞的箭矢射倒了一大片集结在皇宫城门前的朝廷甲士,即便这些甲士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武卒,奈何他们面对的却是一个无上大宗师。 若非夏凡不愿多造杀孽,否则死的人便不止这点了。 这是他最后的一次警告。 任何胆敢向自己出手的人都必须想清楚后果。 下一次。 不。 没有下一次了。 “让开!全部都给我让开!” 面对信步闲庭步步紧逼而来的夏凡,站在最前方的一个人面色苍白,目眦欲裂地朝着身后的大军怒吼道。 “罗棠,你要抗命不尊?!” “临阵脱逃,畏敌不前者一律杀无赦!” 旋即。 身旁立刻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厉斥道。 “曹熊,曹鹏!他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敌人!难道你想让这些儿郎们都白白死在这里吗?” 罗棠当即不管不顾地朝着与自己意见不一的两人咆哮道。 “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给老子看清楚!他是大宗师!杀了师士真的那个大宗师!” “大宗师?!” “是他?!” 伴随在罗棠左右的曹熊曹鹏闻言瞬间神色一变,目光齐齐盯视向与彼此不过十步之遥的夏凡。 “在下镇武司罗棠见过夏尊主,还望夏尊主高抬贵手……” 罗棠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直接便朝着夏凡躬身作揖恳求道。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一盏茶的时间后我依然没有看见冷烟与柳莺莺……” 夏凡停住脚步,面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罗棠道。 “在下必定不会让夏尊主失望!还请夏尊主稍安勿躁,在下现在便命人将您口中的两位带过来!” 罗棠急忙道。 说完。 他便给身旁的曹熊曹鹏使了一个眼神,紧接着便恭敬向后告退直奔向皇宫。 “曹熊曹鹏!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离开不久。 罗棠缓下脚步,目光冷冽地盯视着二人厉声质问道。 “罗棠!注意你和我们说话的态度!” 曹熊面色不善地冷哼道。 “曹熊,往日老子敬你纯粹是看在陛下的颜面上,如今陛下不知所踪,又有大敌威逼,可老子却完全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刚才要不是老子反应及时,你们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罗棠不甘示弱地怒瞪着曹熊道。 “罗棠,你现在立刻去面见魏国公如实禀报,其他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曹鹏按住正欲发作的曹熊,神色漠然地看了罗棠一眼。 “哼!” 罗棠闻言二话不说,径直便朝着崇政殿的方向而去。 “二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目送着罗棠先行一步后,曹熊不由压抑住心中的气怒,面朝身旁的曹鹏低声道。 “稍后我会去拜见老祖宗,而你去将冷烟与柳莺莺从内牢里带出来。” 曹鹏冷静道。 “二哥,难道我们真的要把她们交给那个人?以我来看,即便我们把冷烟她们交给了他,他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曹熊蹙眉道。 “谁能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向我们发难呢?不过……有老祖宗在,一切都不必担心。” 曹鹏拍了拍曹熊的肩膀道。 “好吧二哥!那我便去地牢了。” 曹熊沉声道。 与此同时。 罗棠已经火速来到了崇政殿。 “在下罗棠见过魏国公!” 一进门。 他便见到了正襟危坐的魏国公,而陈顼则恭顺站在其父的身后。 “罗棠,你怎么来了?” 魏国公神色肃然地看向罗棠道。 “回禀魏国公……” 紧接着罗棠便心情沉重娓娓道来。 “什么?!来人是清屏山那位前辈?!” 未等魏国公有所反应,身后的陈顼便忽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 “镇定!” 魏国公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大呼叫的陈顼道。 “公爷莫非认识那位夏尊主?!” 罗棠面露愕然地看向陈顼。 “儿去年擅自离家,曾在清屏山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魏国公轻描淡写地回答了罗棠的疑问。 “父亲,孩儿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以孩儿对那位夏前辈的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擅闯皇宫的!” 陈顼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 “顼儿,这不是你能掺合的事情。” 魏国公声音一冷,转而看向罗棠道。 “罗棠,曹熊和曹鹏呢?” “回禀魏国公,曹鹏说其他事情他们自会处理,所以便让在下独自前来向您汇报。” 罗棠毫无隐瞒道。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稳定军心吧。” 魏国公沉吟片刻道。 “那曹鹏与曹熊那边……” 罗棠蹙眉道。 “放心吧罗棠,人,他们一定给给你带来的。” 魏国公沉稳道。 “……那在下便告退了。” 罗棠不再多言,朝着魏国公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崇政殿。 “顼儿,这几个奏章你看一下,然后说说你的看法与见解。” 罗棠走后,魏国公便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堆积得厚厚一叠的奏章,随意翻阅了两下便转递给身后的陈顼道。 “父亲……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陈顼接过奏章,心不在焉地翻看了两眼便忍不住朝魏国公道。 “担心有用吗?” 魏国公淡淡道。 “……” 陈顼顿时默然不语。 “顼儿,你知道为父这些天为什么要带你参知政事?” 魏国公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 “孩儿不知……” 陈顼摇头道。 “因为这个天下无论是谁当家做主都需要有人去治理协调的。”魏国公望着殿外的大门悠悠道。“从古至今,我们这些为政者看似都是一群不起眼的人,但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界早都乱糟糟成一团了。” “……请恕孩儿愚钝。” 陈顼不明所以道。 “顼儿,你知道京畿一地每年每月都要消耗多少粮食吗?” 魏国公突然道。 “孩儿不知……” 陈顼如实道。 “那你又知道京畿一地有多少农田农夫吗?” 魏国公又问。 “孩儿不知。” 陈顼依旧摇头道。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魏国公偏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陈顼道。“顼儿,我希望能牢记这点。” “孩儿谨记在心。” 陈顼满头雾水道。 …… “人呢?” 当站在皇宫城门处的夏凡见到去而复返的罗棠,立刻毫不客气地问道。 “还请夏尊主稍等片刻,我们很快便会把她们请过来的。” 罗棠连忙道。 “最好如此。” 夏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片刻。 皇宫城门处的军卒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便缓缓让开了一条道路。 道路前方。 头发散乱的冷烟与柳莺莺在曹鹏曹熊的看押下踉踉跄跄地映入了夏凡的眼帘。 “公子?” “公子?!” 当她们注意到屹立在远处的夏凡后,顿时齐齐瞪大了美眸。 夏凡微微一笑,他缓缓抬起了手轻轻一拽。 旋即。 两人轻妙的身影便朝着夏凡飞去。 “公子,奴家让您失望了。” 在两人轻轻落在夏凡的面前后,冷烟顿时面露愧色地耷拉下脑袋道。 “公子……” 柳莺莺同时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有事等会再说,你们先退到一边去。” 夏凡随手将她们拂到身后。 “夏尊主,如今人已经平安交到了您的手里,您看……” 罗棠适时上前说道。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带上你们的人离开,顺便疏散皇宫里的人。” 夏凡收敛了笑容平静道。 “夏尊主您……” 罗棠顿感不妙道。 “看在你们把人平安送来的份上,我会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夏凡无动于衷道。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了。” 这时候。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皇宫深处幽幽传来。 “我就是要打算欺人太甚,你们能奈我何?” 夏凡不由嘴角勾起。 “……阁下非要这么做吗?” 苍老的声音冷然道。 “一报还一报而已。” 夏凡淡然道。 “……看来,今日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那便由老夫来会会你吧。” 下一刻。 城门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蟒袍的老者。 “你打不过我的。” 夏凡抬头望向老者认真道。 “曹鹏曹熊,带人离开这里吧。” 老者没有理会夏凡,反而朝着下方的人说道。 “是!” 曹鹏曹熊闻言立刻便下令吩咐拦阻在城门前的军卒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 “这么急着走干嘛?总要留点东西吧。” 夏凡抬手一扬,霎时间无数兵刃从这些军卒的手中飞起,密密麻麻地盘旋在彼此的上空。 “好手段。” 城门上的老者看向天空齐齐指向自己的兵刃不由叹道。 “一些把戏而已。” 夏凡耸了耸肩道。 “去。” 等到城门前的士卒纷纷撤离开来后,夏凡毫不犹豫地掐着剑指朝着老者朝下一挥。 顷刻间。 无数兵刃如同狂风暴雨落向了老者,转瞬便将整个城门炸出了漫天的烟尘。 “这确实是把戏。” 不知何时。 老者出现在夏凡身前,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中同时出现了一柄短刃抹向了夏凡的脖颈。 “等的就是你。” 夏凡似乎早有预料般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未等老者反应过来。 夏凡已经握住了他持刃的手腕。 “你知道吗?和你们打架我最怕的就是你们不肯和我硬碰硬。” 夏凡伸手一扯,恰好在老者的耳边说了句。 话落。 夏凡的另一只手已经重重击在老者的胸膛,透出的巨大余波直接将前方的城门夷为了平地,地上铺垫的石板更是掀飞而起化作无数碎片。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知道你们大宗师都皮糙肉厚。” 一拳过后。 夏凡提着老者高举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后。 他便瞬间拖着老者的手出现在皇宫内部的巨大广场。 嘭—— 下一刻。 他便猛地将老者砸在了地上,直接将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深坑周围到处都开始龟裂蔓延向四面八方,远处的各个殿宇都纷纷摇摇欲坠起来。 “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再次拎起砸得七荤八素的老者,夏凡不由面露微笑道。 “然老夫身为大晋皇族,不可能任由你践踏大晋的尊严。” 老者咧了咧嘴,口中的牙齿都掉落了几个。 “何况经此一事,他们便更加不可能放过你的,老夫已经时日不多,换你一个未来的天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只要我不想死,就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杀死我!” 夏凡目光灼灼地看着老者道。 “天人不行,他们更不行!” 嘭—— 话落。 夏凡再次将老者砸入了地里,同时还一脚重重踏碎了老者的胸骨。 “我需要让世人知道招惹我的代价,一切,便从你们朝廷开始吧。” 夏凡瞥了眼地上气息奄奄的老者,随意踢开了对方后,然后他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确切的说是一个拳头。 轰—— 当拳头落入地面的刹那。 整个京城都剧烈一震,甚至方圆百里千里外都伴随着强烈的震感。 同一刻。 皇宫内的城墙建筑全部轰然坍塌。 第五十六章 前路 皇宫是什么? 皇宫不单单是皇帝与后妃们生前居住的地方,更代表着一个王朝的象征。 而夏凡毁灭皇宫的举动无疑是将整个大晋王朝的脸面都摁在了地上摩擦。 事实上夏凡对于大晋朝廷已经很客气了。 若非考虑到京城生活着数百万的无辜民众,他甚至都想直接将整个京城给崩掉。 “你现在满意了吗?” 良久。 当漫天的滚滚烟尘都逐渐消散开i的时候。 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i。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废墟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悲愤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这只是一个警告,顺便替我转告他们一声,想杀我就直接冲着我i,老子全部都接了,但如果你们胆敢再打歪主意的话,那么休怪老子大开杀戒了。” 夏凡慢悠悠地朝着皇宫外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什么是强权? 什么是霸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他就是强权。 他就是霸道。 可惜这个世上总是不乏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 通常情况下。 夏凡并非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是一个凡事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偏偏这个世界都习惯用暴力i讲道理。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当一个人学会武功掌握强大的力量后,自然会习惯凡事都用武功解决问题,因为在他们看i明明能用武功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多费唇舌,久而久之,这个世界的风气都变得如此。 既然讲道理没用,夏凡便只能和他们讲物理了。 但有时候对方发现物理讲不过你,又转进如风和你扯道理。 对于这类人。 夏凡向i不会有半点客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所以从他决定讲物理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抱着一棍子敲死对方的心态。 “走了。” 皇宫外。 夏凡见到杵在原地陷入呆滞状态的冷烟与柳莺莺,直接朝着她们打了个响指示意道。 “公子……” 冷烟率先回过神i,立刻神色惊慌地紧跟上夏凡,而柳莺莺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很快同样追了上i。 “你们什么事吗?” 夏凡若无其事地漫步在大街上,完全无视了周围聚焦投i的无数目光。 “回禀公子,或许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朝廷方面只是软禁了奴家,并没有伤害奴家的意思。” 在亲眼见识到夏凡大发神威毁灭皇宫后,可想而知冷烟此时此刻心中的惊骇与畏惧。 “小女子也一样。” 柳莺莺连忙颤颤巍巍道。 “没事就好,如果你们出事了,那么这次朝廷付出的代价便不止这一座皇宫了。” 夏凡轻描淡写道。 “……”冷烟沉默半晌道。“公子,您是怎么知道奴家让朝廷给抓了?” “一个叫鱼承恩的太监告诉我的,因为朝廷打算用你们i要挟我。” 夏凡淡淡道。 “……公子,其实奴家不值得您这么做。” 冷烟闻言顿时面露苦色道。 “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吗?千万别自作多情了,老子纯粹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夏凡笑道。 “公子,那我师父那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莺莺突然焦急开口道。 “她同样落在了朝廷的手里,这点你可以放心吧,稍后我便会前往南郡救她出i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我的人。” 夏凡漫不经心道。 “多谢公子……” 柳莺莺轻舒口气道。 “这回也算是我失策了,你们会落到这一步都与我有着直接的责任。” 夏凡摇头轻叹道。 “公子,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冷烟小心翼翼试问道。 “魔宗与霄殿和天人干起i了,各大宗门企图坐收渔利,现在的神州可谓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夏凡随口解释道。 “……那公子您呢?” 冷烟秀眉轻蹙道。 “我?我就是个三不相帮的局外人,不过等他们分出胜负后,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 夏凡风轻淡道。 “啊?!” 柳莺莺听闻下意识掩口惊愕出声。 反倒是冷烟要镇定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子,那您未i准备作何打算?” 冷烟强制冷静下心神,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无所畏惧的夏凡道。 “老子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所以接下i老子就要准备跑路了。” 夏凡神色轻松道。 “跑路?” 冷烟愣了下。 “到时候我可能会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躲起i,等我突破到天人境的时候再回i。” 夏凡毫无隐瞒道。 “……那公子打算如何安置奴家?” 冷烟面色发白道。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留在神州,一个是随我隐居世外。” 夏凡自然是明白冷烟心中的担忧。 一旦没了他这个大靠山,冷烟与柳红袖她们的未i都势必堪忧,难保会再让人给挟持为人质,逼迫夏凡现身。 如果夏凡不肯就范,她们的下场都可想而知。 但夏凡通过毁灭皇宫的举动告诉了世人。 想杀我?可以,一切我都接着。 倘若他们再次用冷烟与柳红袖等人威胁自己。 抱歉。 这次他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谁敢动手。 他就踏平谁家的山门,彻底断绝对方的宗门传承。 尽管如此一i他都会成为这个世界如同霄殿天人一样的大反派。 但这又如何呢? 只要他们杀不死自己,自己就能一直逍遥快活下去。 反正受伤的又不是他。 权衡利弊之下,他们会作出什么选择? 夏凡不怕魔宗与各大宗门。 唯独对天人倒是心存忌惮。 但他忌惮的不是霄殿的那位天人,而是这位天人背后的世界。 一旦天人重新降世,夏凡的处境都会变得相当不妙。 虽然夏凡三不相帮。 可从心底上i说,他希望三败俱伤,最后谁都奈何不了谁,这样的结果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公子,我和您走。” 冷烟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紧咬银牙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可要想清楚哦,因为跟随在我身边未必就会安全的。”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奴家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 冷烟态度坚决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夏凡无所谓道。 “公子,关于这件事情莺莺需要向师父请示才能作出决定……” 柳莺莺迟疑不定道。 “我知道了,在此之前,我先带你们去个人。” 没过多久。 夏凡便沿着街巷一路i到了一间普通的民宅前,伸手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谁……前辈?!” 下一刻。 一个警惕的声音陡然响起,旋即又惊喜叫道。 “小飞,我i接你了。” 夏凡微笑地看着眼前迎面奔i的石小飞道。 “……前辈,她们是?” 石小飞点点头,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了恭敬跟随在夏凡身后的冷烟与柳莺莺。 “冷烟,柳莺莺。” 夏凡简单介绍了一声。 “在下石小飞见过冷烟姑娘与柳莺莺姑娘。” 石小飞迅速朝着她们拱了拱手,而冷烟与柳莺莺同一时间拱手回礼。 只是。 石小飞在行礼的时候不露痕迹地仔细打量了一眼冷烟与柳莺莺。 各有千秋的大美人啊! 难道她们都是前辈的红颜知己吗? “晚辈见过夏前辈!” 这时候。 从屋里走出的卢少阳急忙朝着院子中的夏凡恭敬问候道。 “卢兄,不必多礼客气,我相信小飞已经把话带给你了吧,你是打算继续留在京城,还是随我们走?” 夏凡看着态度拘谨的卢少阳不由摇摇头道。 在他带着石小飞返回京城的时候。 他便已经告诉石小飞自己未i要跑路了,所以他需要知道石小飞的选择。 石小飞纠结了很久。 最终他选择留在神州,陪同摘星楼与师父虞恒楚渡过这次魔宗掀起的浩劫。 除此之外。 他还想洗清当年养父饱受的不白之冤。 夏凡没有多说什么,旋即便让他返回京城与卢少阳碰面说明情况。 “夏前辈,晚辈打算留在京城,过些时日,晚辈的师父便会前i京城与晚辈一同返回百花谷。” 卢少阳深吸口气沉声道。 “我知道了,顺便替我看顾一下王焕吧。” 夏凡点点头道。 “这是晚辈应当做的事情。” 卢少阳道。 “我们准备走吧。” 说完。 夏凡便扭头朝着冷烟柳莺莺与石小飞说了句。 “走?去哪里?” 柳莺莺迷糊道。 “当然是去南郡啊,怎么,不想救你师父了?” 夏凡笑道。 “不不不,莺莺不是这个意思……” 柳莺莺慌忙道。 “公子,奴家现在便去准备车马。” 冷烟恢复了一贯雷厉风行的本色。 “不用,车马太慢了,我带你们坐人形高铁过去。” 夏凡摆摆手道。 “……” 石小飞一听便明白了夏凡的意思,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公子,人形高铁是什么?” 冷烟表情错愕道。 “小飞,上i,这回让你坐个头等舱。” 夏凡摸着下巴扫了一眼三人。 三个人啊。 怎么带啊。 很快他便想出了办法,当即朝着石小飞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道。 “这个……前辈,晚辈可能有点不适合,不如便让给这两位姑娘吧。” 石小飞知道夏凡在示意自己爬到他的背上,可他连忙摇头表示了拒绝。 “唉,行吧,柳莺莺,你过i。” 夏凡想了想,干脆朝柳莺莺勾了勾手指。 “公子?!” 柳莺莺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未等她反应过i,夏凡便直接把她背了起i。 “你们两个也过i。” 片刻。 夏凡抓住冷烟与面色发白的石小飞,面向卢少阳点了点头告别道。 “卢兄,山高水长,他日有缘再见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纵身便跃到了屋顶,然后在卢少阳呆滞的眼神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面前。 “这位夏尊主总是出人意表呢。” 京城的城墙上。 樊小红遥望着消失在天际边的流光轻声感慨道。 “表兄不该去招惹他的。” 身旁的曹锐却背对着樊小红,眼神哀伤地望着远方坍塌成废墟的皇宫道。 “一座皇宫而已,塌了就塌了,你应该庆幸对方没有毁了这座京城,更没有对你们皇族的人大开杀戒。” 樊小红嗤笑道。 “当然,你们皇家最是无情,恐怕你那位表兄早都不在意这些了。” “……” 对此曹锐都沉默不语。 “时辰到了。” 当天色渐渐暗淡下i后,樊小红没由i说了一句。 “我们该走了吗?” 曹锐终于开口道。 “不,还不是时候。” 樊小红摇头道。 “什么时候才是。” 曹锐道。 “等一个人。” 樊小红道。 “等谁?” 曹锐皱眉道。 “林和。” …… 夜幕下的梦河畔依然弥漫着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但以往街头上巡弋的金鲨帮帮众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穿黑蛟袍服的江湖汉子。 自从金鲨帮帮主神秘失踪后,群龙无首的金鲨帮便彻底陷入了内乱之中,南郡当地曾经饱受金鲨帮排挤压迫的各个帮派纷纷抓住机会,一举覆灭了金鲨帮,同时在镇武司的协调下瓜分了原属于金鲨帮的地盘。 南郡变天了。 但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与麻木,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抱歉,我i晚了。” 衙署内的地牢深处。 柳红袖抱着双腿坐在阴暗湿冷的牢房角落,目光无神地望着头顶上方一个巴掌大小的窗口。 从高高在上的金鲨帮帮主一夜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如此凄凉的滋味还是柳红袖第一次体会。 她知道。 从贺师古对她出手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尽管生擒自己的贺师古什么都没有说,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得出i,对方不是冲着金鲨帮与薛泽i的,而是冲着自己i的。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 答案只有一个可能。 贺师古针对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人。 画眉舫吗? 又或者是—— 夏凡! 恍然间。 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柳红袖的眼睛里都顿时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原i如此……公子,您总算是i救奴家了。” “别这么说,我在得知你让朝廷的人抓了之后,可是第一时间便赶i救你了。” 牢房之外。 夏凡的声音懒洋洋道。 “……莺莺呢?” 柳红袖沉默片刻道。 “我把她从京城带过i了。” 夏凡淡淡道。 “公子,先放奴家出i吧。” 牢内的柳红袖站起身i突然嫣然一笑。 “简单。” 话音刚落。 牢房的大门悄然敞开。 而柳红袖浑身莫名一颤,原本禁锢的气海都已经解了开i。 “接下i你有什么打算?” 夏凡倚在墙边偏头看向款款走出牢房的柳红袖道。 “奴家可是第一次遭这种罪呢,所以奴家当然是打算去报复回i。” 柳红袖掩口轻笑道。 “需要帮忙吗?” 夏凡语气惫懒道。 “不用了,奴家的事情奴家自会处理,还请公子移驾城郊的别院稍等片刻,奴家去去便回。” 说完。 柳红袖向着夏凡欠身行礼后便径直走出了地牢。 等到夏凡再一次见到柳红袖的时候。 她浑身上下都沾染浸透着刺眼的鲜血。 但血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 自她离开牢房后,她便出手杀光了所有镇武司的人以及当地所有帮派的高层骨干。 第五十七章 方向 “去后院洗个澡重新换身干净的衣衫吧。” 看着眼前宛如女修罗一般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柳红袖,夏凡只是摇头轻声说了一句。 以往夏凡经常会声称自己心眼小,可相较于柳红袖而言便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思。 又或者说,这算是他第一次认识到柳红袖的另一面。 别看她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可对待敌人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 论及心黑手辣。 夏凡远不如柳红袖,但这在他看i并非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因为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并奉行不悖。 正如宁朵与朝廷都曾得罪了自己,可他都没有动不动就要血洗魔宗与朝廷的意思。 他又不是杀人狂,更不是心理变态。 哪有这么多的苦大仇深。 如今除了宁朵之外,基本上得罪招惹他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忘魂宗死了师士真,朝廷毁了皇宫。 一个丢了里子,一个丢了面子。 而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的夏凡有什么损失吗? 但柳红袖不是夏凡。 人家的行事准则与他不同,报仇都不带隔夜的,谁得罪了自己,她就要对方付出血的代价,甚至是完全不惜扩大打击面。 对此夏凡都不做任何评价。 毕竟不管怎么说,柳红袖都是他的人,她会沦为阶下囚也与自己有着直接的关系,感情方面有所偏袒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只要她做的不过分。 夏凡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让公子见笑了。” 良久。 柳红袖在柳莺莺的伴随下从后院款款回到了正堂大厅,面朝夏凡便欠身行了个礼。 “随便坐吧。” 夏凡努了努嘴道。 “谢公子。” 柳红袖也没有和夏凡客气,施施然然地便坐在了下首的位置,而她的对面则坐着面露拘谨的石小飞与从容镇定的冷烟。 “人都到齐了,那我也简单讲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夏凡没有拖沓,干脆直入正题,三两下的功夫便将i龙去脉娓娓道i。 当柳红袖听闻樊惠清的事迹后,脸色明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紧随其后的一个个重磅消息更是让她变得沉寂不已。 “未i,你和莺莺打算何去何从?” 末了。 夏凡特意朝着柳红袖询问了一句。 “……”柳红袖沉默半晌道。“公子,您希望奴家和莺莺随你离开吗?”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夏凡轻叹口气道。“不用顾忌我的想法,无论你作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抱歉公子,请恕奴家不能与公子离开了。” 柳红袖沉声道。 “想清楚了吗?” 夏凡道。 “是的,奴家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 柳红袖重重点了点头,那张娇媚的脸容无比郑重严肃道。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只希望在我回i的那天能再次见到平安无事的你们。” 夏凡一脸正色道。 “公子尽可放心,这些年i,奴家早已经给自己备好了后路……” 柳红袖低声道。 “如果要走的话,宜早不宜迟,最好是现在便收拾一下吧。” 夏凡兴味索然地朝柳红袖挥了挥手,同时一道隐蔽的真气贯入了对方的体内,解除了身上自己种下的禁制。 “……公子,那奴家便先行告退了。” 柳红袖浑身莫名一颤,她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起身朝着他施了个礼后,旋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正堂。 “冷烟,你也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我要带着小飞离开一趟。” 夏凡见状,扭头便朝冷烟说道。 “是!” 冷烟同样二话不说便离开了。 “前辈……” 看着主位上有些寂寥的夏凡,石小飞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飞,有时候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奇妙,当初在我出山的那一刻,我曾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游戏红尘,可惜这个世界并不会以个人的意志转移,无论我出山与否,一切该发生的还会发生,区别在于主动与被动接受这些事实罢了。” 夏凡神不守舍地喃喃道。 “前辈,如果认真计较的话,其实这一切都是晚辈的错,如果晚辈当初没有误闯清屏山……” 石小飞闻言心怀愧疚道。 “小飞,这不怪你。”夏凡微笑宽慰道。“若非我的缘故,你的人生本该更应该精彩的,恰恰由于我的出现改变了原本命中注定的一切,不止是你,还有很多人。” “前辈……” 石小飞眼神复杂地看着夏凡鼻子酸涩道。 “小飞,我基本从未与人说过心里话,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没有可以能倾诉的对象。” 夏凡笑容温和道。 “尤其是我曾经在山里窝了十年,你知道这十年里我是怎么渡过的吗?” “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我会高兴,难过,孤独,哀伤,痛苦,恐惧……但如果我想活着,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我便要逼迫自己一直坚忍下去……” “俗话说,这个世上最难了解的人是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同样是自己。” “其实我很了解自己,只是我习惯去逃避,从不肯去直面真正的自己,唯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死亡的恐惧才让我选择不得不直面真正的自己。” “因为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 “我需要环境i磨砺改变自己,我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我才能真正让自己坚强起i。” “十年的时间,你不知道我在山里精神崩溃了多少次,尽管我每次都挺了过i,但唯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精神早已经失常了……” 夏凡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脑袋上神色平静道。 “躁狂,焦虑,幻觉,妄想等等负面的精神影响无时无刻都在侵扰着我的思维,别看我平常跟个没事人一样,只不过是我强行压制了它们罢了,否则这十年我不是白熬了吗?” “前辈,您没事吧……” 听着夏凡的“胡言乱语”,石小飞都顿时面露担忧道。 “你看,和你们说心里话,你们就当我有问题,这让我如何能与人说心里话倾诉呢?” 夏凡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道。 “归根究底,毕竟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算了,不说了,我们走吧。” 话落。 夏凡便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前辈……” 石小飞顿时连忙追了上去。 “走了。” 夏凡直接抓住石小飞的肩膀,二话不说便朝着大岷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数个时辰后。 两人便已经抵达了大岷山深处的摘星楼。 “我会亲自把你交到虞恒楚手里,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幽深的山林中。 夏凡负手遥望向前方笼罩在夜色里的摘星楼山门。 “……一切任凭前辈做主。” 身旁缓过气i的石小飞心情低沉道。 “g!” 夏凡打了个响指,径直便向前大步流星地迈去。 “什么人?!” 片刻。 当他们闯入摘星楼山门的那一刻,负责值守的摘星楼弟子立刻便敏锐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凡与石小飞。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i人接客!” 夏凡顿了顿脚步高呼了一声,霎时间他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霄。 嘭—— 下一刻。 一朵巨大的烟花飞天炸响。 很快。 闻听到动静的摘星楼门人蜂拥而至,不多时山门处便聚集了大量严阵以待的人。 “原i是夏尊主大驾光临!请恕摘星楼有失远迎!” 一个飘渺的声音随之悠扬响起。 “虞恒楚,老子把小飞给你送i了。” 夏凡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直接便指名道姓道。 倏然间。 一个人影突然从山门从飞奔而i,转瞬便出现了夏凡面前。 “果然是你。” i者正是虞恒楚,他看着夏凡轻叹一声,目光立刻便移到了他身后的石小飞身上。 “师父,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石小飞见到虞恒楚,忙不迭便迎上前道。 “回i就好,回i就好。” 虞恒楚走到石小飞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人已经给你送i了,我也该告辞了,不过临走之前,我希望日后你能好好教导保护石小飞,如果石小飞出了什么意外,我便第一个拿你们摘星楼是问!” 夏凡不做停留,说完这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 “下留步。” “前辈……” 虞恒楚与石小飞不约而同叫住了夏凡。 “小飞,你先和他说吧。” 虞恒楚摇摇头,随手推了石小飞一把,紧接着便飞退出回山门之处。 “小飞,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凡面露微笑道。 “……前辈,晚辈希望您能好好保重。” 石小飞嘴边蠕动,最终却跪在夏凡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 “我知道了,回去吧。”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前辈保重。” 石小飞缓缓起身,深吸了口气便一步三回头地转身走向摘星楼的山门, 保重。 夏凡目光平静地望着石小飞离去的背影,只在心里说了这两个字。 当石小飞回到山门前,虞恒楚与他说了两句,然后便飞身纵越i到了夏凡面前。 “请。” 虞恒楚面容郑重地伸了伸手示意道。 夏凡点点头,转身便走向山林深处。 “有劳你了。” 远离摘星楼山门处的幽林处,在夏凡停住脚步的那一刻,虞恒楚苍老的声音都随之响起。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夏凡语气平静道。 “离开神州,愈远愈好。” 虞恒楚沉声道。 “我知道。” 夏凡漠然道。 “……想要你命的人不止他们。” 虞恒楚沉默片刻道。 “……他们是谁?” 夏凡愣了下,扭头蹙眉看向虞恒楚。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留下这句话,虞恒楚便消失无踪。 不止他们…… 难道—— 除了魔宗天人以及各大宗门外还有第四方势力吗? 一时间。 夏凡都不由陷入了沉思。 很快。 他便甩掉了脑海里纷杂的思绪,无非是多想无益,尤其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 凌晨时分。 夏凡重新回到了南郡城郊的别院里。 而别院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公子,她们走了。” 冷烟在发现夏凡回i后,第一时间便向他进行了汇报。 “……走就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闻听到这个消息的夏凡怔了怔,转而便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道。 “……公子,我们准备前往何处?” 冷烟心情低沉道。 “你又什么好建议吗?” 夏凡仰头望着天空初升的朝阳道。 “据奴家所知,神州大陆以外皆是茫茫无尽的大海,不过……” 冷烟想了想道。 “不过什么?”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不过奴家原i在镇武司的时候曾听闻,江东沿海一带自古便有海外仙山的传言,只是历朝历代遣船搜寻都一无所获……” 冷烟如实道。 “你觉得东海之外真的有所谓的仙山?” 夏凡笑道。 “奴家觉得,这些传言并非空穴i风,而且……百年之前,镇武司卷库都有记载,朝廷同样秘密遣船出海过,可惜这些船只出海后便一去不归……” 冷烟道。 “你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是的,因为后i朝廷与镇武司方面便封存了这方面的卷宗。”冷烟神色肃然道。“若非奴家在调阅卷宗的时候无意发现,恐怕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有点意思,那我们便出海去寻找所谓的仙山吧!” 夏凡笑道。 “公子,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冷烟愕然道。 “草率就草率吧,反正神州这地方我们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即便出海后没有所谓的仙山,有个孤岛都好。” 夏凡一脸无所谓道。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离神州是越远越好。” “……一切唯公子是命。” 冷烟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怅然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 夏凡便朝着冷烟伸出了手。 “……公子,路上能稍微慢一点吗?” 冷烟下意识身体一颤,伸手握着包裹的背带小心翼翼道。 “没问题。” 第五十八章 钟声 关于冷烟所说的海外仙山传闻,夏凡心里却完全都没有当回事。 当年徐福都还骗秦始皇说要出海寻访仙山以及长生不死药呢,结果呢? 所谓的海外仙山压根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何况这个世界可不是夏凡前世里生活的地球。 如若真有海外仙山,上古时代的天人以及那些可以飞i飞去的修士会发现不了吗? 因此夏凡觉得,关于海外仙山的传闻,很可能是江东沿海的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看到了海市蜃楼,结果误将海市蜃楼当成了海外仙山。 夏凡不期待海外有仙山,只期待海外有个淡水充足的岛屿就好了。 要知道他曾在山中生活了十年,孤岛求生而已,洒洒水小意思啦,何况这次他还多带了一个人,至少平日里都有个能说话的人排解孤独。 只要等他苟上个几年成功晋升天人境,到时候又能重新出i浪一把了。 但考虑到天人的存在。 光是普通的天人境可能不太保险,他琢磨着是否需要再肝一把,肝出更高的境界再出i。 问题是谁都不知道天人境之上的境界需要肝多少年。 万一需要肝个一百年怎么办? 说不准到时候等他再回神州的时候,一切都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是黄裳呢? 等到神功大成出i后仇家全部都死干净了。 由此说明,活得久同样是一门本事。 从南郡到江东沿海只需要沿着大河顺流直下即可。 若非时间紧迫的关系。 夏凡都可能会泛舟大河慢慢领略神州的大好河山。 然而现实是夏凡抓着冷烟一路狂飙疾驰,半天的功夫不到便顺利抵达了一个叫波的沿海大县。 等到冷烟缓过气i,两人便雷厉风行地开始准备起出海的事宜。 出海首要的便是有一艘海船。 尽管夏凡可以在海水上如履平地,可他总归是需要休息的,不可能长时间都处在海面上,即便他有这个能耐,问题是冷烟不行啊。 再者。 倘若他们十天半月都发现不了岛屿陆地,在没有稳定补给的情况下,再碰上恶劣的天气海况,这滋味谁顶得住啊,就算夏凡是无上大宗师,可光是直面海上风暴就能让他狼狈不堪,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夏凡可不敢乱i。 要知道一场普通台风释放的能量就相当于一枚数百上千万吨当量的核弹。 解决海船不难。 对于夏凡而言,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和冷烟都不懂得航海技术,到时候一出海就相当于睁眼瞎。 一顿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原地杵。 为此。 夏凡都不得不临时抱佛脚,花费重金请i了当地最擅长航海的人事无巨细地请教。 一夜过去。 航海的相关理论他已经大致清楚了,剩下的就是出海实践了。 反正他又不会轻易的狗带,试试又不会逝世。 至于冷烟同样没有闲着。 白天的时候她便负责采购出海所需的各类物资。 除此之外,考虑到如果在荒岛生活的话,甚至连一些牲畜家禽与各类种子都买了不少。 当然。 两人在波县的大采购行为难免引起了当地豪绅官员与江湖帮派的注意。 只是夏凡根本没有给这些小虾米搞事的余地,堂堂大宗师一出手,下面的人全部都战战兢兢服服帖帖的,凡是冷烟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是要多尽力就有多尽力的去完成,绝不敢有半点耽搁含糊。 一时间。 夏凡都感觉自己颇有恶霸的风范。 不过即便是恶霸他也是一个专门欺负恶霸的好恶霸。 翌日清晨。 一切准备就绪后。 夏凡与冷烟两人便登上了装载满各类物资的海船,至于船员什么的通通都不需要。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将这艘上百吨的海船操作成快艇。 事实上海船在缓缓驶离码头不久,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帘后夏凡就是这么干的。 一路上他就是拽着几根手臂粗的铁索拉着海船在海面上飞驰,若非担心海船承受不住强烈的冲击导致散架,他还能拖拽得更快。 可惜。 夏凡忘了船上还有牲畜家禽。 一波拖拽过后。 船上的牲畜家禽都死了不少,而冷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起码吃饭的时候,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再熬几天,在魔宗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时间有多远跑多远。” 甲板之上。 夏凡大口撕咬着煮过的熟肉,这些熟肉全都是死去的牲畜家禽,不吃实在是浪费了。 “……一切唯公子是命。” 冷烟脸色略微苍白地苦笑道。 “船舱里其他的东西没事吧?” 碍于烹饪条件,这些牲畜家禽煮过的肉算不上好吃,顶多就是填个饱而已,可夏凡倒是每天有在乎,纯当补充体内能量。 毕竟他可是拉了半天的船,体力可谓是消耗极大,不吃多点怎么补回i。 “船上重要的物资都已经提前加固过了,虽然船舱下面乱了一点,但损失却算不大。” 冷烟轻叹口气道。 “辛苦你了。” 夏凡朝着冷烟微笑道。 “这本i便是奴家应当做的事情。” 冷烟摇头道。 “可惜了,若非时间不足,我肯定会让人打造出一艘更结实的钢铁战舰出i。” 吃饱喝足的夏凡躺在甲板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渐渐暗淡下i的天空道。 “公子说笑了,且不说公子口中的钢铁战舰是否能漂浮在海面上,光是开动都是一个大问题呢。” 渐渐开始习惯夏凡胡诌的冷烟都面露无奈道。 “你不懂,别说浮在海面上了,甚至连在星际间行驶的钢铁战舰都有呢,嗯……还有能变成女人的舰娘见过没?萝莉少女御姐应有尽有,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列克星敦呢。” 夏凡痴痴傻笑道。 “但小姨子我也喜欢,还有大哥,猫猫,北宅,糊德,女仆长……” 看着夏凡如数家珍地报出一个个意义不明的名字,冷烟都严重怀疑这次跟随夏凡离开是否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老子该起i干活了,唉,有哪一个大宗师活成我这样可悲的苦力啊!” 片刻。 夏凡一下子从甲板上弹起身子,不断舒展起身体抱怨道。 “……公子,在此之前,还请奴家先收拾一下。” 跟不上夏凡跳脱节奏的冷烟愣了下,等她回过神i连忙说了句。 “好!” 夏凡随意摆摆手,旋即便径直i到船首前的桅杆处盘坐下i,同时仰起头根据星象i确定船的方位以及天气状况。 谁让冷烟不是娜美。 这些活他都只能自己i干。 算算时间。 如今魔宗他们的战斗估计已经处于临近尾声的白热化阶段了。 但热闹是他们的,不是夏凡的。 只要夏凡敢主动参与进去,对方势必会率先集火自己。 夏凡不想引火烧身,不如干脆一走了之。 他又不傻。 光是北山皇陵i的大宗师就六七个,甚者连天人都在场,而根源方面肯定汇集了魔宗与霄殿的全部主力,对上这么一大票的敌人,在没有绝对的碾压实力下,夏凡参与进去肯定会惨遭一顿毒打,稍有不慎逃都逃不走。 但魔宗以各大宗门同样不敢对自己动手。 大局当前。 他们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以免造成战局失衡的情况。 结果夏凡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 最终只能选择溜之大吉。 不溜的话,难道要等到对方事后清算吗? 何况—— 他可是一直对虞恒楚说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想要自己命的不止是他们? 要不是看在虞恒楚是石小飞师父的情面上。 他肯定不会放走虞恒楚,无论如何都要逼问清楚。 问题是如此一i都会让他与石小飞的关系产生裂痕,而摘星楼内部的大宗师都必然不会任由自己胡i。 再者。 人家也算是好心提醒你。 你再去逼问人家,这事就不地道了。 他们之外的人究竟是谁? 闲下i的时候,夏凡基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尤其是在冷静头脑经过一番仔细深思后,夏凡立刻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 虞恒楚为何会对他说离开神州越远越好,甚至是知道要自己的命的不止他们? 由此可见。 虞恒楚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知道魔宗与各大宗门都想要自己的命,更关键的是还有他们之外的人,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或许。 虞恒楚便是所谓他们之外的人。 他会向自己示警,或许便是看在了石小飞的面子上,又或许是……崔星平! 毕竟当年崔星平的事情存在着太多的疑点。 明面上是魔宗的陷害,实际上呢? 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 夏凡还莫名联想到了一个人与一件事情。 宁朵与南郡事件。 起初。 夏凡一直以为宁朵是魔宗的人,可后i她背刺忘魂宗的行为却显得非常不正常,仿佛像是在拱火一样希望自己和魔宗结仇。 往后。 宁朵便彻底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至于南郡事件。 如今事情一切都已经明朗,明明魔宗与朝廷暗地里是盟友,为何魔宗的人会杀了薛泽之子薛冉以及镇武司的人,迫使薛泽站在了魔宗与朝廷的对立面。 这无疑非常诡异蹊跷。 如果冥冥中有第四方势力在暗中操纵着一切的话…… “公子,一切收拾妥当了。” 这时候。 冷烟从船舱里走出甲板朝着夏凡说道。 “我知道了!” 夏凡懒洋洋地站起身回应了一句,伸手拍打起肩膀便拎起绳索准备开始拖拽。 只是。 当他正要跳下船头的那一刻。 他突然脸色一变,瞬间心有所感地扭头看向了西面的方向。 “冷烟!在这里等我回i!” 留下这一句话后,伴随着海船的剧烈摇晃,船首处的夏凡已然化作一道流光破开了海面冲向了西方。 片刻。 夏凡脚步一滞,身下的海水都荡起了巨大的波浪。 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任由海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 他的前方出现了三道风驰电掣破浪而i的人影。 “终于找到你了。” 眨眼间。 这三道人影便陡然静止在汹涌的海面上,彼此成品字状包围了夏凡。 “你们是i杀我的?” 夏凡脸容冷峻地扫了一眼距离自己百步之外的三道人影,而这三道人影都穿着一袭白色劲袍,脸上更是都戴着一张只露出双眼的白色面具。 “如果可以,我们更想活捉你。” 夏凡正前方的白色面具人声音嘶哑道。 “活捉我?就凭你们?” 夏凡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们知道活捉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们只好杀了你了。” 白色面具人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遗憾与惋惜道。 “哇哦,我好怕哦!” 夏凡呵呵冷笑道。 “既然你们决意要杀了我,那能否让我当个明白鬼吗?你们究竟是谁?” “除非你愿意束手就擒,我们才会告诉你我们是谁。” 白色面具人淡淡道。 “……一切都是你们在背后搞鬼吗?” 夏凡突然道。 “原i你已经觉察到了吗?可惜已经晚了。” 白色面具人语气漠然道。 话音刚落。 对方便协同夏凡左右的白色面具人不约而同地出手了。 一刹那的功夫。 彼此便已经出现在夏凡面前,同时朝不同的角度向夏凡发动了攻击。 一人持刀,一人握剑,一人赤手空拳。 “你们……” 夏凡猛地瞪大双眸,眼眸深处尽是骇然之色。 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了,甚至都堪比夏凡全力爆发的速度。 原以为对方不过是寻常的大宗师。 然而在他们出手的瞬间,夏凡便知道自己错了。 他们不是大宗师! 而是与自己一样同为无上大宗师! 仓促之下。 夏凡迅速沉入海水里躲过了三人的夹击,但对方立刻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了上i,根本不给夏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嘭—— 伴随着海面上一声剧烈的炸响。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旋即又有三道人影紧随其后地冲出海面袭向半空的人影。 “想杀我?!老子就算死都要拉你们垫背!” 半空中踩着月步的夏凡神色狰狞地望着朝自己袭i的三道人影,毫不犹豫地便朝着他们正面冲杀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彼岸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没有谁比夏凡更清楚自己眼下面临的处境。 从他与对方交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清楚意识到这次自己或许要在劫难逃了。 如果对手只有一个或者两个。 即便夏凡无法战而胜之,他都有信心逃出生天。 可惜。 对方疑似认真预估过夏凡的实力,故而才会派出三位无上大宗师前来绞杀夏凡,坚决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在力量与速度上并不弱于夏凡,每每朝夏凡发动进攻,他都是肩负着缠斗的任务。 稍弱一点的持刀面具人与握剑面具人则负责着主攻的任务。 彼此的配合可谓非常默契,常规的方式交手下,夏凡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倘若夏凡想要博得一线生机,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唯有如此方能化解对方层出不穷的凌厉攻势。 当夏凡如同出膛的炮弹毫无畏惧地冲杀向对方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已经与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这简直就像两架音速战斗机在空中直线相撞,顷刻间便爆发出巨大的气浪与轰鸣声。 事实上夏凡比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快了半分,在他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刹那,意识到无法闪躲的他果断摆出了格挡的架势,直接迎上了夏凡轰击来的一拳。 嘭—— 一拳之下。 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反作用力下猛地砸入了海面,同时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而持刀面具人与握剑面具人自然是没有放过夏凡出手那一刻的空隙,彼此都不约而同将手中的兵刃送到夏凡的身前。 “抓住你了!” 生死关头。 夏凡仅仅只是偏过了脖颈,躲开了持刀面具人枭首的一刀,但这一刀转瞬便犹如羚羊挂角般反斩夏凡。 这一次。 夏凡根本没有闪开。 因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握剑者。 无上大宗师的交手往往都在毫厘之间。 在夏凡躲过持刀面具人枭首的那一帧里,他同时躲过了握剑者刺向心脏的一剑,然后任由那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但他的一只手却死死抓住了握剑者持剑的手腕,彼此瞬间视线相交。 一双是透着森然的眼眸。 一双是透着骇然的眼眸。 “给我滚!” 雪亮的刀光无声无息地划过了夏凡的背部。 而夏凡则直接握碎了持剑者的手腕,迫使对方松开的剑柄,旋即怒吼一声将握剑者的身躯回身甩向了持刀者。 “翩鸿!” 持刀者正欲将刀刃刺穿夏凡背后的刹那,突然心生警兆地的他倏然间便飞退出去。 当他注意到刚才袭向自己的黑影乃是夏凡手中紧握住持剑者的身躯后,顿时间忍不住脱口而出。 “死!” 夏凡在逼退持刀者后根本没有理会对方,毫不犹豫地便将握剑者奋力拉扯到近前,另一只早已紧握的拳头裹挟着狂暴的真气与力量,正面重重砸在了握剑者的脸上。 嘭—— 那一瞬间。 拳头破碎了握剑者脸上的白色面具人,从而显露出一张五官精致的绝色姿容。 可夏凡的拳头却丝毫没有迟滞。 对方玲珑小巧的琼鼻首当其冲便歪碎沉塌,脸骨都开始寸寸裂开凹陷下去,眼看整个脑袋都要让夏凡打爆的千钧一发之际。 握剑者竟然主动断去了自己握剑的手臂,然后借着夏凡拳头迸发的剧烈冲击挣飞而出,险而又险地捡回了一条命。 “杀!” 在握剑者遭受夏凡拳爆的刹那。 一声饱含着暴怒的声音从海面处响起。 当夏凡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之前让夏凡锤入海里的白色面具人已然朝着他腰间横踢而至。 噗—— 避无可避地夏凡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脚,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了天际。 “追!” 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立刻追了出去,同时不忘朝着远处的其余二人咬牙说了句。 此时此刻。 夏凡已经在半空中强行稳住了身子,伸手便拔出了插在胸口处的长剑。 “好痛……” 夏凡强忍着胸口的贯穿伤以及背部那道格外狰狞可怖的刀痕,豁开的血肉肉芽拼命生长弥合着伤口,可惜却让残留在伤口上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一直在阻止着血肉的愈合。 从穿越到现在。 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 以往也就只有师士真曾给他制造了一点麻烦。 但那次夏凡并没有一开始便施展出全力,如果他当时全力以赴的话,师士真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然而这一次不同。 他遇到的是与自己同等境界的敌人。 他们很强,非常强。 哪怕是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夏凡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何况他现在面对是整整三个敌人。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当彼此的实力没有明显的差距之下,正面交锋的战胜可能都微乎其微。 所以夏凡必须想方设法削弱对方的实力,为此他不惜以伤换伤也要废了对方的一个人。 通过之前短暂的交手。 夏凡便敏锐洞悉了三人的实力特点。 赤手空拳者实力相对平衡。 持刀者力量有余,灵敏欠缺,而握剑者则反过来,灵敏有余,力量不足。 故而夏凡将握剑者选为了目标。 无非是他最强悍的便是自己的力量,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他知道想要抓住握剑者很难,因为其余两人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但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在拼着挨了对方一剑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抓住了对方。 可惜对方反应极快处置果断。 毫不犹豫地自断一臂挣脱出了夏凡的手心。 不过少了一只手以及脑部重创的她还剩下多少实力呢? “你成功激怒了我。” 不知何时。 赤手空拳的白色面具人出现在了夏凡的面前,嘶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杀意。 “哦?是吗?谢谢夸奖!” 夏凡顿时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话间。 持刀者与握剑者都随之出现,再次呈品字状包围了夏凡。 “动手!” 人一齐。 对方二话不说便果断动手。 而夏凡在同一时间朝着握剑者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 抓住一个最弱的往死里打,逼迫对方投鼠忌器。 哼! 握剑者的脸容早已恢复了原样,断臂处都止住了血,她手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柄长剑,毫无惧色地便迎上了夏凡。 纵然她现在的状态并非夏凡的对手,可她只需要拖住对方短短一瞬,她的同伴便能帮她解围。 有胆色! 面对不闪不避的握剑者,夏凡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掷向了对方。 咻的一声。 长剑眨眼便来到了握剑者的眼前,而握剑者眼疾手快地横剑一挡,伴随着迸裂的火星与金属碰撞的声响,那柄长剑都倒飞激射向夏凡。 但夏凡任由那柄长剑擦破脸颊飞了出去,转瞬便已经欺身至握剑者的跟前。 握剑者不慌不忙地在空中闪转腾挪,连续避开了夏凡裹挟着强烈风压的拳头,整个人都如同风中柳絮飘舞不定。 “看刀!” 与此同时。 持刀者突然爆吼一声,手中的长刀猛地朝着夏凡劈斩了过去。 熟料夏凡刚一躲开,紧接着便猝不及防地让赤手空拳者一脚踢在了胸口。 原来持刀者是故意吸引了夏凡的注意,在夏凡分神的瞬间给同伴创造了杀机。 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横踢无疑重创了夏凡,可未曾想他飞出去的方向恰好正对着远处伺机而动的握剑者。 “不好!” 第一时间。 赤手空拳者便意识到了不妙! 对方是有意挨了自己一脚! 握剑者似乎同样没想到夏凡会飞向自己,当她作出反应的那一刻都为时已晚,因为两人都已经重重撞在了一块。 “我又抓住你了。” 在夏凡撞上握剑者的时候,早有准备的他无声无息地缠绕到了对方的身后,他贴在握剑者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一只手已经成掌刀状刺入了她的背后。 “不!” 握剑者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美眸,脑袋里已经完全空白一片,在她的视线里,她看到了自己同伴怒吼着朝自己冲了上来。 她张了张口,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话。 恍惚间。 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爆响。 而声响正是来自她的体内,她的胸口,她的心脏。 夏凡捏爆了她的心脏。 在抽出手的瞬间。 他还双手抓着握剑者的脑袋用力一扭,然后缓缓松开了手,任由握剑者的尸体朝着海面坠落下去。 “翩鸿!!!” 一声悲痛咆哮响起。 原本朝着夏凡冲到的持刀者一下子出现在海面处接住了握剑者的尸体。 唯独赤手空拳者不管不顾地杀到了夏凡的近前,拳脚化作无数道残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夏凡。 嘭嘭嘭—— 尽管夏凡已经身受重伤,可这不代表他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尤其是他现在面对的只有赤手空拳者一人。 诚然。 暴怒之下的对方确实给予了夏凡极大的压力,大多时候都是夏凡在被迫抵挡,根本不给他有一点喘息反击的余地。 两人在半空中如同划破夜里的流光一路厮杀,彼此战斗的余波都让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汹涌的波涛,甚至连头顶的朵都为之一空。 “玄奇让开!让我杀了他!” 当夏凡与赤手空拳者激战正酣之际。 持刀者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 一道斩开了海面的巨大刀芒便朝着夏凡劈了过来。 旧力已衰新力未生的夏凡根本避无可避,他抬起双手挡在胸前,愣是硬生生吃了下一记劈海斩浪的凌厉刀芒。 双手鲜血淋漓的夏凡在刀芒的冲击下瞬间爆飞而出。 但持刀者的身影比夏凡的速度更快,倏然间便超越赤手空拳者出现在了夏凡的面前,同时手中的长刀一往无前地斩了下去。 “去死吧!” 又是一道遮天蔽日的刀光。 轰然间便将夏凡给斩落入了海里。 “百炼!” 持刀者见状同时扎入海中,势要将夏凡给彻底斩杀为止。 而名为玄奇的赤手空拳者连忙出声阻止,可话一出口,持刀者早已经深入了海中,结果玄奇赶紧追了上去。 海里。 夏凡双手处的伤口都已经能看见惨白的骨头,在海水的浸泡下无时无刻都刺痛着神经,而持刀者更是像疯狗一样死咬着夏凡不放。 对方追着夏凡沉入深海不知多少米后,他都已经舍弃了手中碍事的长刀,追着夏凡便在海里扭打在了一起。 海水越深,压强越大。 以至于两人快如闪电的动作都变得相当缓慢。 “你死定了。” 夏凡的胸口愈来愈压抑,意识都逐渐开始模糊。 他不再与持刀者扭打,伺机挣脱出了对方的绞杀,可是持刀者却双眼通红地依然死死追着自己。 夏凡清楚。 他逃无可逃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都已经难以承受周围海水的巨大压强,时间拖得愈久对夏凡便愈发不利。 他突然停下了游动的身子,转过身目光幽深地看向近在眼前的持刀者。 持刀者见夏凡一动不动,脸上立刻露出了残忍嗜血的表情,整个人便猛地扑了上来。 夏凡在对方扑来的那一刻同样主动迎了上去。 只是在持刀者意图用双手绞断夏凡脖颈的时候,谁知道却夏凡提前一步张开嘴朝着对方的喉咙处便咬了下去。 咕噜咕噜—— 持刀者霎时间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无数海水立刻从他的口里灌入进去。 而夏凡在将持刀者的喉咙咬出一个大洞后,眼眸里没有一丝情感地便将他瘫软的身体踹向了深海。 “……” 远处的玄奇自然是看到了夏凡杀死了持刀者。 他拼命游动着身体,不断试图追上夏凡。 而夏凡一心只想着离开深海,在强烈的求生欲刺激下,他甚至比玄奇的游动都要快上了一分。 直至他成功钻出海面跃上半空,夏凡立刻拼命呼吸了空气,如同炸裂的胸肺都渐渐舒缓了下来。 嘭—— 这时候。 玄奇已经冲破了海面,重重一拳便击飞了毫无防备的夏凡。 “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玄奇咬牙切齿地追上了飞出的夏凡,他在说出这句话之际,抬起腿便如同战斧狠狠朝着夏凡劈了下去。 身体几乎频临极限的夏凡连忙用双手格挡,结果整个人直接又砸向了海里,口里不由喷吐处大量的血雾出来。 老子要死了吗? 望着眼前眨眼及至的玄奇。 恍惚间夏凡感觉时间流速都变得异常缓慢。 现在。 他几乎力竭了。 接连的重伤让他这具身体都已经无法负荷运转下去,如同老旧生锈的机器一样迟钝不堪。 或许反射弧有点长的缘故。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要死了。 咦?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可能,自己怎么会死! 明明他都已经是无上大宗师之境了,天人不出,谁能杀死自己? 可现实是他真的要死了,因为对方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不过拉了两个垫背的,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值得了—— 但,还是好不甘心啊…… 嗯?! 当玄奇正准备对夏凡痛下杀手,可他突然从对方身上本能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气息,下意识便飞退开来。 “你……” 很快。 他便目光骇异地看着夏凡的身子直起了身体,浑身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暴烈气息。 “我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所以不想死了。” 夏凡缓缓抬起手紧握住充满着力量的拳头,面露微笑地朝着远处的玄奇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余力逆转经脉燃烧寿元来激发体内最后的潜能,但施展此法过后,你也会武功尽废离死不远了。” 玄奇语气阴冷道。 “我知道,但反正我都要死了,那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说对吧?” 夏凡深吸口气,眼神留恋地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道。 咻—— 玄奇闻言。 毫不犹豫地转身便化作离弦之箭飞速逃离。 他不打算和现在的夏凡战斗。 不值得。 只要他能拖下去,无需自己动手,对方都会支撑不住爆体而亡。 “你逃不了的!” 耳边。 夏凡的声音平静响起。 “尤其在我处于全盛的状态下,没有了帮手的你又如何会是我的对手。” “不要逼我!” 玄奇咬牙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就你懂得舍命之法吗?” “那你就用啊!我又没说不让你用。” 夏凡戏谑道。 “去死!” 玄奇猛地停住身子,回过身便横踢向夏凡。 “你刚才踢得我非常痛,现在轮到我还给你了。” 夏凡同样横踢回去。 彼此双腿撞上的瞬间,隐约间仿佛听到了咔嚓的骨裂声。 玄奇的腿断了。 夏凡的腿同样断了。 而夏凡毫不在乎断裂的腿,迎着玄奇便挥出了无数道拳影,嘴里更是不断乱叫起来。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面对夏凡完全不要命的疯狂攻势下,玄奇整个人都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是你逼我的!” 玄奇绝望地咆哮出声,紧接着浑身都和夏凡一样散发出不正常的暴烈气息。 紧接着更加疯狂地与夏凡的拳影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 凡是在两人交手的地方都卷起了高大百丈的滔天巨浪,甚至天空都为之色变凝聚起大量的黑闪电。 “痛快!” 夏凡不知道挨了多少记玄奇的拳脚,而玄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都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甚至连站立都摇摇欲坠。 远处。 一个庞大的风暴正在成型,天地间雷鸣轰响,电蛇飞舞,暴雨倾盆下海浪翻涌。 “临死之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夏凡仰起脑袋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豆大的雨点打落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嗬嗬嗬……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哪怕是死!” 玄奇放声大笑后旋即戛然而止,摇晃的身躯忽地落入了海里,一个浪涛拍打下便不见了踪影。 “海葬吗?好像也不错呢……” 夏凡缓缓张开双手,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开心点。 一切都值得吗? 不值得。 一切都甘心吗? 不甘心。 但不值得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他还有未来的话…… 脑袋里带着最后这一个念想,夏凡的意识彻底黑暗了下去。 然后。 重重落入了汹涌的海里再无踪迹。 (第三卷终) 第三卷感言及三月打赏名单 第三卷终于完结了。 虽然只有五十九章,但字数却有24万,相比前两卷的字数都要多,因为现在都习惯一章四千字以上,不像原来一章都会分拆成两章,其实总体上的字数是一样的,只不过分章容易让人觉得字数多而已 ̄△ ̄ 不同于前两卷,这一卷的内容都相对繁杂拖沓了一些,同时收回了前两卷的一些伏笔,大致将主角所处的世界情况交代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写这一卷的时候都有点犯难,因为我知道部分读者可能会没耐心看下去了,但不交代这些故事背景又显得空洞了,后续的一些故事剧情都难以展开。 思来想去,还是按着大纲走吧,免得乱改大纲驾驭不住崩掉了。 第四卷叫无双。 想必看到卷名的读者都应该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来。 主角穿越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不到十一年,其中十年的时间都是在山里面熬过的,基本上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问题。 等到主角出山后,他对这个世界是非常陌生的,通过查案开始才一步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原本面目,等到他差不多搞明白后,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所以从下一卷开始便会彻底攻守逆转。 以往主角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处在明面上,现在轮到真正的幕后者处于明面,故而主角需要“死”一次彻底转入暗面。 当主角重回神州大陆会发生了?一切都拭目以待吧(≧口≦) 接下来是三月份的打赏名单~感谢各位大佬的支持~ 书友2017060509391八996 书友201八0八09222257062 夜半举火 一个低调的帅哥 和谐社 陆尔yl 囧囧的迪妮莎 黑铁时代g 点指微墨 逊你易愁 赵希政 星光001 千年战争 第一章 阿生与小鱼 “阿生叔!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海边。 一个半大的小子正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奔跑在沙滩上,嘴里不断发出激动的叫喊声,顿时间引得周围觅食的无数海鸟都纷纷惊飞四散开i。 “是吗?那你很棒棒哦!” 不一会儿,这个半大的小子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同时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脸上的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很快便打湿了身下的一片沙滩。 伴随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一只大手忽地落在这个大半小子的脑袋上随意揉搓了几下。 “阿生叔,我说,我真的成功了……” 这个半大小子毫不客气地拍掉了脑袋上蹂躏自己头发的大手,然后故意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朝着眼前的人大喊道。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聋的传人,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眼前的人伸手掏了掏耳朵,语气慵懒地望着远方的海面道。 “而且我说小鱼啊,你今年都十四岁了吧?怎么整天还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孩子一样,再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哦……” “啊啊啊啊!阿生叔不要再说了!是不是我母亲又让你i劝我了?!” 名为小鱼的半大小子闻言当即撅起嘴扭过头娇哼一声。 ”反正我不管,我就喜欢这样子!嫁人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 “唉,可怜你父亲死的早,要不然给你母亲多生几个弟弟,你也不要这么辛苦了。” 眼前的人摇头轻叹一声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阿生叔!你可别忘了,这句话是你教我的!” 小鱼那张古铜色充满健康活力的光亮小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满之色。 “是是是,我还说过女子能顶半边天呢,但我现在都后悔和你说这些话了,瞧瞧你母亲现在都愁成什么样子了。” 眼前的人渐渐回过头,目光无奈地看向眼前顶着一头让汗水打湿的凌乱黑色短发,身高堪堪到自己肩膀,一副假小子打扮的小鱼。 “阿生叔,现在你后悔也没用了,我就喜欢我现在的样子,阿生叔和我说哦,今日在城里比武选拔考核的时候,看到那群男孩子对我又畏又惧的样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快活呢!” 小鱼一脸得意哼哼道。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指点你武功的,瞧瞧你现在把那些男孩子都祸祸成什么样子了,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我听说上个月老古家的小子背后说了你一句坏话,结果你就把别人堵墙脚暴揍了一顿,最后害得你母亲亲自上人家家里赔礼道歉……” 眼前的人没好气道。 “哼!那是古勇自找的!他说我坏话不要紧,但他不能说我母亲的坏话!若非看在这个月比武选拔考核的份上,看我不把他揍得半年下不i床!” 小鱼咬牙切齿道。 “打了就打了呗,我又没说不让你打,只是下次再这样打人好歹给人套个麻袋啊!至少让别人不知道是你打的,否则老是让你母亲给人赔礼道歉的,你就不嫌臊得慌吗?” 眼前的人随手就赏了小鱼一个爆栗。 “哎呦!”小鱼痛呼一声捂着脑袋道。“阿生叔我知道错了,下次再打人我一定会用你教的办法的。” “……算了算了,你这孩子我现在是愈i愈管不了了。” 眼前的人无语扶额道。 “阿生叔,别这么说嘛,小鱼以后还要一直仰仗阿生叔的……” 小鱼一听,连忙便拉扯着眼前的衣袖摇晃撒娇道。 “咦……别突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怪渗人的。” 眼前的人瞬间打了个冷颤,连忙便甩开了小鱼抓着衣袖的手。 “阿生叔你坏死了!” 说着。 小鱼便气哼哼地抬腿踢了眼前的人一脚。 “考核成功的事情和你母亲说了吧?” 眼前的人毫不在意小鱼挠痒痒的一脚,看似不经意地转移开了话题。 “啊?这个还没有……” 小鱼愣了下,旋即拉着眼前的人生拉硬拽地转身便走。 “阿生叔,我们一起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母亲吧。” “小鱼啊小鱼,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吗?你是想让我劝说你母亲一起离开吧?” 眼前的人任由小鱼拉着自己往前走,同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阿生叔,原i你都知道啊。” 小鱼一听,缓缓撒开了手,她耷拉着脑袋,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地面的沙子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眼前的人伸手揉着小鱼湿润的头发轻声道。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以i你都想让自己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你自己也憧憬着外面的世界,所以这些年i你一直拼命练武,目的就是带着母亲离开这个乡下岛屿…… 但是你母亲不一样,相较于性格奔放的你而言,你母亲就显得传统保守一些,再加上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虽然各方面条件都简陋了一些,可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如今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能找个好丈夫,然后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阿生叔,这些小鱼都知道的……”小鱼低声道。“可是我心里却不甘心……” “不甘心虚度这一辈子啊?” 眼前的人道。 “是的。” 小鱼抬起头,眼神坚毅地看着眼前未老先衰留着一头白发的中年男子道。 “阿生叔,你还记得秀秀吗?” “我记得,小的时候,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白发中年点点头道。 “一年前,秀秀姐嫁人了,嫁给了北面一个农户的儿子。”小鱼表情复杂地喃喃道。“后i我去找过几次秀秀姐,然后发现秀秀姐已经不再是我印象里的秀秀姐了,她变了,变得不再爱笑了,变得憔悴了,变得沉默了……” “我以为是农户儿子欺负了秀秀姐,打算要找对方去算账!可秀秀姐却拦住了我,甚至还要赶我走,后i我才知道,嫁人后的秀秀姐变得很忙,忙着照顾丈夫公婆,忙着下田织布,忙着打理家里的琐碎,一天到晚都停不下i……” “所以你不想变成第二个秀秀,对吗?” 白发中年声音平淡道。 “是的,我不想!”小鱼轻咬着嘴唇道。“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问我支不支持你的选择,我当然是支持的,问题是我的支持没用。” 白发中年摇摇头道。 “但阿生叔却可以帮小鱼劝说母亲,如果是阿生叔的话,母亲一定会同意的。” 小鱼目光希冀地凝望着白发中年道。 “……小鱼,这次阿生叔或许要让你失望了,因为这是你们母女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终归是不好参与进去。” 白发中年沉默片刻道。 “阿生叔又怎么会是外人呢!这些年i若非阿生叔的照顾,小鱼和母亲恐怕都难以安稳活到现在……” 小鱼情绪略微激动道。 “小鱼,照顾你们本i便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当年是你父亲救了我一命,而你父亲出海遇难后,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照顾你们孤寡母女,但一码归一码,虽然我确实可以说服你的母亲,但我却不想这么做。” 白发中年缓缓道。 “……阿生叔,小鱼知道了,小鱼不会再为难阿生叔了。” 小鱼鼻子抽动了一下,心情低落地转身便走。 “算了,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至少有我在的话,你们母女谈话都会克制一些,免得到时候让邻里又看笑话了。” 白发中年两三步便走到了小鱼的身前,头也不回地说道。 “阿生叔,小鱼又给你添麻烦了。” 小鱼立刻转悲为喜,上前便拉着白发中年的衣袖摇晃起i道。 “这个死丫头,以后这些招数别老是用在你叔上,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拉着叔去当挡箭牌的吗?” 白发中年人随手便推了一下小鱼的脑袋。 “嘿嘿,阿生叔,小鱼不是没办法了吗?” 刚一推开,小鱼马上又贴了上i嬉皮笑脸道。 “阿生叔你知道吗?这次天门的比试选拔考核,小鱼可是拔得了头筹哦!” “是是是,周小鱼最棒了。” 白发中年语气毫无感情起伏道。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i的!” 周小鱼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道。 “小鱼不要太得意,叔可是听说过,天门的选拔考核有三试,初试,复试,门试,三试都过了才能真正拜入天门。” 白发中年漫不经心道。 “小鱼当然知道,不过即便通过不了天门三试,哪怕成为天门的外门弟子小鱼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周小鱼满不在乎道。 “说起i咱们的岛主不就是天门的外门弟子吗?虽然内门弟子更加风光,但成为外门弟子也是不错的,说不准过个十年二十年,我周小鱼也是响当当的一个岛主了。” “瞧你那点追求,我都不稀罕说你。” 白发中年撇了撇嘴道。 “阿生叔,小鱼知道你一向眼高过顶,虽然阿生叔你从未说过自己的i历,但小鱼猜测,你当年一定是天门里犯了大错的内门弟子吧?” 周小鱼东张西望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后立刻紧张兮兮地小声试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说?” 白发中年不以为然道。 “嘻嘻,叔,你就说小鱼猜得对不对嘛。” 周小鱼摇晃着白发中年道。 “对对对,小鱼猜得真对。” 白发中年没好气道。 “敷衍!不理你了!” 周小鱼轻哼一声,松开白发中年便如同欢脱的哈士奇在沙滩上又蹦又跳起i,反正就是不愿意正常的走路。 叔可不是天门弟子哦。 恰恰相反。 叔可是与天门有着不解的仇怨呢。 白发中年面露微笑地望着眼前在沙滩上翻了几个跟头的周小鱼,心里面却默默说道。 没过多久。 两人便从海边回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热闹渔村里,一路走下i,白发中年与周小鱼时不时都与街边的摊贩与行人打着招呼,大多数都在祝贺周小鱼成功通过了天门的初试选拔考核。 很快。 当彼此i到一间砖石搭建的普通民居后,原本欢脱的周小鱼都瞬间变得战战兢兢,手一直都拉着白发中年不肯放开。 “阿生叔,我,我们要敲门进去了!” 周小鱼站在屋前的大门处深吸口气道。 “……那你敲啊。” 白发中年斜眼看着抬起手迟迟都不敢敲门的周小鱼无语道。 “我真的敲了!” 周小鱼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一样稍微大声了一点。 “……” 这丫头到底是多怕她母亲啊! 难道她没发现大门都没锁啊! 白发中年忍不住轻叹口气,顺手便直接推开了大门。 “叔!” 周小鱼见到白发中年推开大门的举动,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周小鱼!给我进i!” 熟料话音刚落。 屋内便传i了一个女人阴沉的声音。 “叔!救救我……” 周小鱼顿时吓得躲到了白发中年身后,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白发中年道。 “嫂子是我!我带小鱼回i了!” 白发中年不禁摇摇头,他拍了拍周小鱼的肩膀,然后径直便朝着屋内走去。 “原i是阿生啊,又辛苦你照顾小鱼了。” 旋即。 屋内房门打开。 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妇女,那张满是笑容的胖脸眉宇间都依稀残留着年轻时的美韵。 “嫂子客气了。” 白发中年笑道。 “阿生赶紧进i坐吧,等下干脆就在这吃个饭吧。” 小鱼母亲当即热情招呼道。 “好!那就叨扰嫂子了。” 白发中年不客气道。 “小鱼!” 下一刻。 小鱼母亲便笑眯眯地看向了躲在白发中年身后的周小鱼,同时朝她招了招手。 “你这死丫头不要老是打扰你阿生叔,i这边,我有些话和你说。” “阿生叔……” 周小鱼立马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白发中年。 “小鱼,加油!” 白发中年顿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道。 “……” 周小鱼呆了呆,最终低垂着脑袋走向了自己的母亲。 “阿生,你先在屋里安心坐会儿。” 小鱼母亲抓着周小鱼的手,面朝白发中年笑呵呵说了句,然后便不顾周小鱼的挣扎一路拉扯向里屋深处。 “周小鱼!你是要气死老娘吗?!” 白发中年翘着二郎腿坐在厅堂的桌椅处,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没有半点拘束。 当他刚拿起水杯准备喝一口的时候。 里屋处便传i了小鱼母亲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连带着白发中年手中的茶杯都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嗯。 他的手抖了一下。 不愧是渔家女人。 就是彪悍啊! “母亲!你听我解释!” “解释?!看老娘我不先抽死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 咚咚锵锵—— 嘈嘈杂杂。 白发中年却充耳不闻地望着屋外,嘴里不由感叹了一句。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第二章 小鱼与阿生 “阿生,又让你看笑话了。” 饭桌上。 小鱼母亲面露苦笑地朝着桌对面若无其事吃着饭菜的白发中年道。 “其实是嫂子辛苦了,摊上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疯丫头。” 白发中年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身旁大快朵颐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周小鱼,仿佛刚才在内屋里哭喊得撕心裂肺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可不是么!”小鱼母亲闻言顿时大吐苦水道。“小时候的她多乖巧听话啊,悔恨当初我就不该送她去习武的,结果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娘,我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啊!原i你送我去习武的时候还夸我孝顺呢……” 周小鱼撇了撇嘴碎碎念道。 “小鱼!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吗?” 小鱼母亲瞬间怒瞪向周小鱼,吓得周小鱼赶忙便吃干净碗里的饭,留下一句我去练功了就慌忙跑出了厅堂。 “瞧瞧这死丫头,一点教养都没了,唉,以后她这样下去还怎么嫁人哦……” 小鱼母亲望着落荒而逃的周小鱼,整个人都不由唉声叹气起i。 “毕竟小鱼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在城里习武见识多了,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白发中年放下碗筷,随手掏出一面手帕抹了抹嘴轻声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每次小鱼从城里回i,她都会缠着我说城里遇到的有趣见闻,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孩子的心是越i越野了……” 小鱼母亲笑容苦涩道。 “若是阿良还活着,小鱼肯定不会变成今日这幅模样。” “……嫂子,在这里我要对你说声抱歉,小鱼会变成今日这幅模样也有我不可推脱的责任。” 白发中年沉默片刻道。 “……阿生,嫂子不怪你,毕竟这孩子从小没了爹,而且这些年若非你对我们娘俩的照顾,我们娘俩也无法安生活到今天,在小鱼眼里,她都已经完全把你当成了像父亲一样的依靠。” 小鱼母亲叹道。 “……小鱼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白发中年道。 “这孩子心已经野了,我是已经留不住了,她离开这里去见识下外面的世界就让她去吧。” 小鱼母亲怅然道。 “那嫂子你呢?” 白发中年目光怔然地望着小鱼母亲道。 “我和小鱼不一样,我是离不开这里了。” 小鱼母亲眼神留恋地环顾着厅堂道。 “可嫂子不肯离开,小鱼同样不会走的。” 白发中年低声道。 “所以小鱼就要拜托阿生您了。” 说着。 小鱼母亲忽地从桌上站起,神色郑重地朝着白发中年欠身行了个大礼。 “嫂子……” 白发中年愣了下,赶忙便要阻止。 “阿生,嫂子知道这些年你同样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你却放心不下我们娘俩才迟迟不肯离去,如今小鱼翅膀硬了,雏燕总归会有离巢的那一天,何况小鱼如今也算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了,甚至连咱们岛主都曾向人夸赞过小鱼,说她是咱们岛这几十年i最有希望通过天门三试的人……身为母亲,嫂子又何尝不为小鱼高兴呢?” 小鱼母亲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感慨道。 “但小鱼愈是如此,嫂子便愈是担忧,因为嫂子知道,这意味着小鱼离开嫂子的日子都愈i愈近了……嫂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可就是心里舍不得这丫头,而且像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丫头,即便嫂子想让她嫁出去,但现在岛上又有哪家的孩子能让小鱼瞧得上眼呢?说句得罪人的话,就是嫂子都觉得岛上没有哪家的孩子配得上我家的小鱼……” “眼下小鱼通过了天门的初试,嫂子就知道留不住这丫头了,她想走就走吧,可嫂子不放心这丫头,这丫头又何尝不放心嫂子呢?她想让嫂子和她一起离开,可嫂子却故土难离……” “所以,如今嫂子也就只能拜托阿生您了。” 说完。 小鱼母亲再次朝着白发中年欠身行礼道。 “……我知道了,放心嫂子,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好好照顾小鱼的。” 白发中年同样朝着小鱼母亲郑重行礼道。 …… “阿生叔,你i了啊!” 海边。 周小鱼抱着双腿坐在沙滩上目光怔怔地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小鱼,你有个好母亲。” 白发中年缓缓坐在周小鱼的身边,语气轻柔道。 “当然!在我心里,她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周小鱼声音低沉道。 “阿生叔,娘都和你说了吧?” “其实你们母女俩早都商量好了吧?” 白发中年望着远方倒影着皎洁明月的平静海面道。 “不能说是商量,只能说我和娘都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 周小鱼的小鼻子都抽了抽道。 “那你应该清楚,你娘是不会跟你走的,叔了解你娘,知道她和你一样都是个倔脾气,两个倔脾气的人在一起,肯定会有一方选择妥协的。” 白发中年伸手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道。 “叔,小鱼感觉自己对不起娘,小鱼是不是太自私了?” 周小鱼将脑袋埋在膝盖间轻声哽咽道。 “傻丫头,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我相信你娘都希望你能有一个更好的未i,何况什么时候你想你娘了,大可直接回i看她就好了,当然,如果到时候你再带个如意郎君回i,估计你娘都会笑得合不拢嘴呢,倘若你再抱着大胖儿子,说不定她连你都给忘到一边去了……” 白发中年直接身子仰后,双手抱着脑袋躺在了沙滩道。 “叔!你又在戏弄我了!谁要带什么如意郎君,更别说生什么大胖娃娃了!” 周小鱼抬起头抹了抹脸,毫不客气地便拍了一下白发中年的腿气哼哼道。 “小鱼,天门那边的人打算什么时候带你们离开?” 白发中年不以为意地岔开了话题。 “三天后的清晨,到时候天门的人会在西边的码头处等我们。” 周小鱼道。 “三天后吗?那这三天里你便好好在家陪陪你娘吧,顺便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白发中年轻声道。 “那阿生叔你呢?” 周小鱼扭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懒洋洋的白发中年道。 “到时候我会提前在码头那边等你的。”白发中年随意摆了摆手道。“毕竟我可是答应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 “……阿生叔,你真的要和小鱼一起离开这里吗?” 周小鱼眼神复杂道。 “怎么?难道你不希望叔和你一起离开吗?” 白发中年轻笑道。 “不是,阿生叔,小鱼不是这个意思……”周小鱼抿着嘴巴道。“只是小鱼却担心……” “傻丫头,你不会真以为叔在外面有仇家所以才会一直躲在这个乡下岛屿吧?” 白发中年似乎看穿了周小鱼心里的想法,顿时忍不住笑道。 “难道不是吗?” 周小鱼表情认真道。 “小鱼,叔的确有仇家,但叔留在这里可不是怕了仇家……” 说着。 白发中年缓缓坐起身子,伸手便揉乱了周小鱼的头发。 “因为叔留在这里完全是你们母女俩的关系。” “叔,你真的有仇家啊?” 谁知周小鱼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了拍掉白发中年蹂躏自己头发的那只大手。 “废话,不然你爹当年是怎么从海里救出了昏迷不醒的我?还不是让仇家给害的。” 白发中年漫不经心道。 “叔,那你就更不应该离开这里了,万一到时候让你的仇家撞见了怎么办?” 周小鱼满脸忧愁道。 “放心吧小鱼,叔的仇家可能早都当我死了,何况即便他们不i找叔,叔也会去找他们的!” 白发中年神色平静道。 “叔不要!这太冒险了!小鱼不希望你出事!既然你的仇家都忘了你,你就别去找你的仇家了……” 周小鱼闻言连忙紧张地拽紧着白发中年的手道。 “好吧小鱼,叔答应你……” 白发中年微笑道。 “叔,那说定了,我们拉钩钩。” 周小鱼宛如小孩子一样勾住白发中年的手指一脸认真道。 “好!” 片刻。 周小鱼回去了。 徒留下白发中年一个人站在沙滩处遥望着远方久久都没有动静。 三日后。 岛西码头处停靠着一艘长约二十余丈的巨舰,而巨舰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绣有金色字体的白色大旗。 “康齐,听说这次南二十三岛出了一个好苗子?” 码头边上的一个简陋屋棚。 一个赤裸上身的魁梧汉子醉醺醺地看着眼前不断搬运着货物送往舰船的i往人群道。 “没错,更关键的是这个好苗子还是个半大的女娃娃,小小年纪竟然便修炼到了通脉境,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对方必能通过门内的三试考核。” 身旁一个体格健硕的男子满面笑容地地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须道。 “什么i历?调查清楚吗?” 魁梧汉子拿起手中的酒缸灌了一口道。 “放心,对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渔家女,早年父亲出海不幸罹难,这些年都是其母拉扯大的。” 名为康齐的健硕男子笑道。 “臧涛,为何你会有如此疑问?难道是信不过我?” “康齐,这些年你一直都久居南二十三岛,消息闭塞,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魁梧汉子臧涛瓮声瓮气道。 “嗯?”康齐顿时神色凝重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去年门内抓了一个细作,根据这个细作的交代,这些年有个神秘的组织在不断渗透着圣门……” 臧涛毫无隐瞒道。 “细作?!” 康齐闻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究竟是何方组织如此胆大包天?” “不知道,但据我了解,这个神秘组织成立的时间不过十余年,组织成员都i自各个不同岛屿的普通百姓,而这个组织渗透圣门的方法便是暗中教导选中的组织成员,然后借由门内的试炼考核光明正大的潜伏进圣门……” 臧涛淡然道。 “但对方太过自不量力了,圣门在觉察到这件事情后立刻展开了追查,很快便捣毁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多处据点,只是为了以防这个组织死灰复燃,所以上面交代我把这件事情转告给沿途的岛主,如果近期发现可疑的人立刻上报给门内!” “原i如此……”康齐若有所思地苦笑道。“怪不得你会有如此疑问……不过说到可疑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个家伙。” “谁?” 臧涛忽地眼睛一眯道。 “一个叫阿生的人。”康齐蹙眉道。“说起i他和我说的那个女娃娃都还有很深的渊源。” “仔细说说。” 臧涛沉声道。 “大概在十六年前,这个女娃娃的父亲与同村的人出海打鱼,然后在海里意外捞了个人出i,而这个人就是阿生,不过那时候我还尚未上任南二十三岛的岛主之位,这些都是我后i听人说的……” 康齐仔细回忆道。 “据闻这个阿生捞起i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虽然对方当时看着年轻,可头发却全部都白了,后i女娃娃的父亲力排众议救了这个阿生,结果他们把对方带回岛后发现,这个阿生醒i后居然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甚至连名字都是女娃娃父亲帮他取的,从此往后,对方便一直生活在这个岛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个阿生我曾经见过几面,就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他以前似乎读过一些书,平日里都是依靠给人当账房为生,因为他把大部分钱都给了女娃娃母女俩,所以这些年i日子都过得比较清苦。” “这件事情上报过吗?” 臧涛沉吟片刻道。 “当然,我和上一任岛主交接的时候,府里的文库便有这方面的记录在案。” 说完。 康齐突然扭头看向远处道。 “说阿生阿生到,那个就是阿生了。” 臧涛一听立刻顺着康齐的目光望去。 旋即便看见一个笑容温和的白发中年正陪同着一个半大小子朝着码头处缓缓走i。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康齐与臧涛投i的目光,抬起头不经意看向了两人。 他笑了笑。 然后又低头看着身边喜笑颜开不断在叽叽喳喳的半大小子。 第三章 扬帆启程 “这个叫阿生的看上去确实是一个体质羸弱的普通人,就是他那头白发惹眼了一些。” 臧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拿起手中的酒缸灌了一口道。 “他应该没几年可活了。” “他要死了?” 康齐顿时面露诧异道。 “难道你没有发现他身上散发出i的浓郁死气吗?隔着老远我就嗅到了这股将死之人才有的特殊气味。” 臧涛淡淡道。 “……你说的没错,他的身上的确有股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 康齐闻言不由认真打量了一眼远处的白发中年,若有所思地微微颌首道。 “他身边那个看上去像个男孩的女娃娃就是你口中的好苗子吧?” 臧涛漫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是的,她的名字叫周小鱼,怎么?你有兴趣唤她过i见见吗?” 康齐笑道。 “不必了,这一路下i我已经见过不少好苗子了,不缺她一个。” 说着。 臧涛懒洋洋地站起i舒展了一下身子,拎着酒缸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先回船了,余下的事情都交给你i处理吧。” “臧兄慢走。” 康齐同时起身朝着臧涛的背影抱了抱拳,旋即便朝着聚集在码头边上的人群走去。 “阿生叔,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等会要乘坐的巨浪号……” 码头岸边。 周小鱼指着停靠在码头的那艘巨舰一脸欢呼雀跃道。 “哼!大惊小怪……” 相隔不远处,一个面容青涩的男孩听到周小鱼的欢叫声,顿时忍不住嗤之以鼻道。 “古勇!你说啥?!” 谁知耳尖的周小鱼瞬间便扭头笑盈盈地盯视向那个男孩。 “我说这艘船真是大啊……” 男孩脸色一僵,转而便偏过头不敢直视周小鱼。 “小鱼……” 白发中年轻轻拍了下周小鱼的肩膀,然后朝着站在男孩身边的一个富态妇女微笑点头示意。 那富态妇女却没有给白发中年一点好脸色,拉起男孩便走向了另一边的人群里。 岸边上聚集的人很多。 而这些大多都是送选拔通过的孩子前i码头登船的亲朋好友。 南二十三岛约莫有七十余万人口。 但这次通过天门初试选拔的孩子却仅有寥寥十六人。 凡是生活在天门统治下的岛民都知道,一旦通过天门的初试选拔便意味着走上了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 即便最后没有成功通过天门三试,可天门依然会人尽其才,纵然成为外门弟子不如内门弟子般高高在上,可外门弟子在普通岛民面前都是受人畏惧敬仰的存在。 比如现在的岛主康齐。 当年他就是从一介外门弟子逐渐成为了一岛之主。 “小鱼,你母亲真的不i送你了吗?” 白发中年与周小鱼虽在人群里,可周围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疏离着两人。 没办法。 实在是周小鱼“得罪”的人太多了。 基本上这次选拔通过的孩子曾经都让周小鱼胖揍过不止一顿。 要知道习武切磋是常有的事情,可架不住每次挨打受伤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如果周小鱼是个男孩也就算了,偏偏她是个女娃子,一群大男孩居然连个女娃子都打不过,这脸还往哪里搁啊? 以至于彼此相处见面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干脆就当视而不见算了。 “娘说有阿生叔陪我,她就不i送我了,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只让我未i要好好听叔的话照顾好自己……” 周小鱼顿时心情低落道。 “或许你娘不i送你,只是不想在离别的时候徒增更多的难过伤感而已。” 白发中年轻声宽慰道。 “阿生叔,你当年离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 周小鱼目光迷茫地望着远处的巨舰道。 “差不多吧,我记得我第一次离家出远门求学的时候,叔的父母倒是i送过我,那会的心情确实相当难受,眼泪都差点忍不住掉下i,等过几年叔再离家的时候,叔的父母就说了句注意安全,然后就任由叔一个人走了……” 白发中年轻叹道。 “……大概这是因为叔是男孩子的关系吧。” 周小鱼默然片刻道。 “可是你却比很多男孩都要坚强勇敢啊。” 白发中年柔声道。 “肃静!” 这时候。 康齐在一众下属的拥簇下i到了人群前,旋即有个嗓门洪亮的汉子大声呵斥道。 很快。 原本乱哄哄的场面都顷刻间安静了下i,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聚焦在前方的康齐身上。 “下面点到姓名的出列。” 康齐见状,面含笑意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群,然后朝着身旁的那名汉子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示意的汉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然后一个个开始高声点名。 “高大石。” “古勇。” “刘三弟。” “凌树……以及周小鱼。” 伴随着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父母身边出列后,而周小鱼都不由紧张地握紧了身旁白发中年的大手。 直至叫到她的名字。 周小鱼不由深吸口气,她抬头望了白发中年一眼,在得到对方安心的眼神与笑容后才慢慢走出了人群。 “跟我i吧。” 康齐看着眼前排成一列没有遗漏的半大孩子,二话不说便领着他们朝着停靠在码头的巨舰走去。 “这个……岛主大人……之前选拔考核的时候不是说过可以允许带亲属一同离开的吗?” 周小鱼懵懵懂懂地跟随康齐一路i到了码头巨舰延伸下i的木梯前。 只是在上船前她却停下了脚步,不由面露紧张地望向康齐道。 “放心吧,到时候亲属会安排乘坐另外一条船的,我记得之前在考核后提到过这件事情,怎么,你忘了吗?” 康齐对周小鱼的印象很好,因此态度都显得相当温和。 “原i如此……”周小鱼听后恍然大悟,转而有些讪讪道。“抱歉岛主,是我粗心大意忘了这回事情。” “没事,赶紧上船吧。” 康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 “噗嗤……” 前面登船的孩子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其中忽然有人偷笑了一声。 “嗯?!” 敏感的周小鱼立刻秀眉倒竖抬头看向木梯上的男孩子们,很快,她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身上。 古勇! 等下你就死定了! 紧接着周小鱼便蹬蹬蹬地走上了木梯,在即将登上船板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遥望向码头的岸边。 直至看到一个显眼的人影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后,她才舒了口气跳上了船板。 “下面点到名字的亲属出列。” 岸边。 那个嗓门洪亮的汉子再次开口道。 没过多久。 白发中年便随着一群男女走出了人群,负责点名的汉子随意扫视了一眼,也没有怎么确认就冷着脸点点头道。 “你们跟我i吧。” 在汉子的带领下,他们同样i到了码头处开始登船。 只不过他们登上的却是一艘普通的商船,相较于眼前的巨舰都小了好几倍。 呜—— “起锚!” 在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下。 停靠在码头的巨舰开始缓缓驶离了码头,而白发中年等人乘坐的商船片刻后同样跟随着巨舰扬帆起航。 巨舰甲板的船栏杆处。 一个个孩子都紧握着船栏望着码头岸边,有的目光通红,有的小声低泣,有的沉默不语。 周小鱼眺望着渐行渐远的眼前岛屿,突然间,她眼眶湿润地举起手用力挥舞了起i。 因为。 她在码头岸边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不会认错的。 那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终究还是i送她了。 “好了小家伙们,都过i这里集合。” 未等这些孩子继续沉浸在伤感离愁的情绪里,突然有人拍了拍手掌声音平淡地说了句。 周小鱼下意识循声望去,顿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相貌阴鸷的男子。 或许是觉察到了周小鱼的目光,男子看似随意地瞥了眼周小鱼。 而周小鱼立刻低垂下脑袋,跟随着其他男孩子快步走向了对方身前空旷的甲板。 “一二三四……人都到齐了,接下i便由我和你们说一下船上的规矩,我只会说一次,所以你们最好竖起耳朵把我的话都给记清楚了,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半个孩子,语气冷漠道。 与此同时。 跟随在巨舰后的商船上同样有人在说明规矩,大体上都是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船舱私自走动,说完规矩不久便有水手带着这些亲属进入了阴暗潮湿的船舱内部。 “阿生,这次阿娣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离开?” 船舱下层。 每个带到这里的孩子亲属都各自寻了个空处坐了下i,不一会儿便塞满了整个船舱。 白发中年默默坐靠在角落便开始闭目养神,似乎完全都不在意周围的糟糕环境。 这年代的船上居住环境基本都是如此艰苦,除了船长与高级船员外,普通水手和乘客一样都要拥挤在船舱内部休息,别说床了,甚至连寝具都要自己准备。 或许是舱内的气氛太过压抑的缘故,白发中年刚休息片刻便有人主动与他搭话。 “阿娣嫂子故土难离,所以只能拜托我陪同照顾小鱼了。” 白发中年缓缓睁开眼看向说话的人。 原i是凌树的父亲凌裁缝。 他与对方称不上熟知,但也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比如他现在穿的衣袍便是出自于凌裁缝之手。 “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可惜我就阿树这一个儿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一个人,所以我只能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凌裁缝轻叹道。 “问题是你走了,你在城里的那家布店怎么办?” 白发中年随意道。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转卖掉了。”凌裁缝无奈道。“不过卖了就卖了吧,如今小树有出息了,我也算是能跟他享享清福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到时候会如何安排我们。” 白发中年看似不经意道。 “我听说到了地方后圣门的人会妥善安置我们的,这点你倒是不必担心,毕竟圣门的信誉都是有目共睹的。” 凌裁缝轻声宽慰道。 “是啊……” 白发中年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这无数年i,天门的统治可谓是早已深入人心。 在制定相应的选拔制度后,普通的外门弟子如同文官负责世俗上的统治,而内门核心弟子则提供镇压一切的武力保障。 从某种程度而言。 天门就相当于江湖宗门与朝廷的结合体。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天门没有外i强敌的基础上,倘若当初有个与天门同等规模实力的组织存在,天门都未必能平稳发展至今。 经过无数年的宣传下。 所有在天门统治下的岛民都明白,如果你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去习武吧。 因为天门的选拔制度就是依据武功高低作为衡量的标准。 何况天门并未敝帚自珍,凡是在天门统治下的岛屿都建立了武社,适龄者皆可入社习武。 倘若习武有成通过了天门三试,往后还能进入内门继续修习更精深的武功,只要你有天赋,天门便绝对不会吝啬资源培养你。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习武天赋,也并非所有人都肩负得起习武需要的花费。 要知道普通孩子习武后,饭量大增的他们光是吃都能吃穷一个中户人家。 比如周小鱼。 若是没有白发中年的照拂,周小鱼肯定是肩负不起习武的巨大开销。 每每周小鱼i找白发中年,除了接受武功指导外便是接受加餐,以此i弥补体内练武所需的气血,否则一旦气血亏损还强练下去,受伤的都只会是自己。 另一边。 周小鱼正站在比武台上摁着一个与她同龄大小的男孩暴揍。 她和男孩无仇无怨。 但是如果她无法击败男孩,她今天的午饭便没有着落了。 是的。 根据船上的规矩。 一日三餐都需要通过自己的实力i争取。 而船上除了周小鱼这些i自南二十三岛的十六个孩童外,还有其他岛屿考核成功登上船的孩童,林林总总加下i。 整条船便有四百余孩童。 可饭食却只准备了八成,这意味着有两成比武输掉的孩子会没有饭食吃。 至于对手是自己随意挑选的。 周小鱼的对手非常不幸。 他把周小鱼当成了软柿子,谁让她是所有孩童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因此下意识便将她视为了可欺的对象。 可惜他却撞到了铁板上。 周小鱼别看是女孩,可在打架方面她比男孩子都要凶猛,而且武功招式都偏向大开大合直i直往。 最重要的是她不怕挨打。 你打她一拳,她就还你两拳。 一直打到对方崩溃为止。 不说别的,光是从气势上周小鱼这股疯劲便压倒了很多人。 “这女娃娃不错,比起其他男孩而言,她更像条汉子。” 偌大的船舱角落处。 臧涛拎着酒坛一脸醉醺醺地看着远处比武台上周小鱼暴打对手的风采,那双迷离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欣赏之意。 “她确实不错。” 身旁相貌阴鸷的男子微微颌首道。 “把她列入特殊名单到时候呈交上去吧。” 当周小鱼飞身一脚将对手踹出比武台后,臧涛打了个酒嗝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对了,回去后顺便帮我去翻找下十六年前南二十三岛上报的档案文件。” 第四章 警兆 周小鱼最近有了一个新的外号。 大姐头。 强横的实力,飒爽的英姿,开朗的性格。 短短不到五天的时间,周小鱼便收获了一大批簇拥,基本上把船内的大部分女孩子都给一网打尽,甚至连小部分男孩都以她为中心团结在了一起。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圈子,孩子同样有自发形成的圈子。 但孩子的圈子显然没有成年人的圈子复杂,更多是根据自己的喜好与脾性来与人交往相处。 而强者崇拜的心理是不分年龄层次与性别的,只是孩子往往会表现得更为直接。 毫无疑问。 周小鱼能收获大批拥簇的最关键因素便是她非常能打。 这五天的时间里。 船内不乏有同等实力的男孩向周小鱼发出了挑战。 可最终无一例外周小鱼都赢了,哪怕她曾让对手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但她非但没有倒下,反而还激发了她的凶性,以至于交手过程中都愈打愈疯,恨不得拼着两败俱伤都要把对手给打死在比武台上。 若非负责比武台的判官及时出面阻止,否则当时都很可能便会闹出人命来。 所谓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周小鱼的战斗风格完全沿承了白发中年,因为白发中年在指导周小鱼的时候同样有实战演练,只要周小鱼还有一口气在,白发中年对她便绝对不会有半点客气。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白发中年曾告诉周小鱼。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永远都不要指望敌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如果你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想要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人,那么你便要比所有人都更加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与你为敌。 结果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周小鱼残暴的战斗风格。 凡是与她交过手的人再遇到她都会未战先怯,光是气势上便已经提前输了一大截。 因此不怪乎周围的孩子们会崇拜敬畏周小鱼,不怪乎臧涛等人会对她另眼相看。 什么是好苗子? 这就是好苗子! 基本上周小鱼通过天门三试的考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到她继续进入内门开始深造,或许不出十年便会成为天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大姐头!杜教习喊你去舰长室一趟。” 船舱内部的房间里。 这里可不同于白发中年等人乘坐的普通商船,大多数人都要拥挤在潮湿阴暗的船舱下层休息。 因为这艘巨浪号的船舱内部整齐分割出了大大小小的房间,专门提供给人休息。 原来周小鱼住的是一间十六人的拥挤房间,等她名声大噪后房间都换成了双人房间。 是的。 按照船上的规矩。 住的房间好坏同样是根据实力决定的。 当周小鱼盘坐在床上专心练功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大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周小鱼迅速睁开眼连忙说了一句,丝毫不敢有半点耽搁,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对方口中的杜教习正是之前在船上与他们讲述规矩的人。 从船上船员对他恭敬畏惧的态度便可以知道杜教习在这艘船上的地位。 而且杜教习对待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以至于船上的孩子们都对他有种天然的惧怕。 这点周小鱼感触最深。 因为每每面对这个相貌阴鸷的杜教习,周小鱼都会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冷汗毛倒竖,如同遇上天敌般充满着强烈的危机感。 “桃子,你知道杜教习为什么会叫我去舰长室吗?” 打开房门。 周小鱼立刻便见到门外安静站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回房间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杜教习,然后杜教习便叫住我吩咐了这件事情……” 名为桃子的女孩子声音糯糯地摇头道。 “好吧,辛苦桃子了,你先回去吧。” 周小鱼想了想,随手捏了捏桃子白皙细嫩的脸蛋笑道。 说完。 她便大咧咧地朝着舰长室的方向大步迈去。 “你来了?进去吧。” 舰长室门口。 周小鱼远远地便看见了杜教习守候的身影,当对方心有所感地朝着自己望过来后,她便下意识低垂下脑袋不敢看对方一眼。 直至来到门前。 杜教习便用他那标志性的冷漠口吻说道。 “是!” 周小鱼态度恭敬地应了一声,旋即便遵照对方的指示推门而入。 舰长室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房间。 只是房间堆积了太多凌乱的杂物,空气中都弥漫着浑浊刺激的酒臭味。 “周小鱼。” 前方一张固定在船板上的长桌处,臧涛毫无形象地将双脚架在桌上,他手里拿着一坛酒,满脸醉熏地歪着脑袋看向了眼前走入房间的周小鱼。 “周小鱼在!” 周小鱼听到臧涛的声音顿时忙不迭道。 “我很可怕吗?抬起你的头来。” 臧涛懒洋洋地看着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周小鱼道。 “……是。” 周小鱼闻言有些犹疑地抬起了脑袋,眼神里都夹杂着一丝好奇与警惕。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臧涛见面。 在此之前,她只在船内的其他地方见过对方,但彼此却没有任何交流。 她知道对方是这艘巨浪号的舰长,可他平日里却鲜少理会船上的事务,大体都是交予杜教习处理,自己就经常一副醉醺醺且无所事事的样子。 相较于杜教习,舰长给她的感觉却没有太多的危险。 问题是她又不傻,既然对方能当上巨浪号的舰长,甚至连杜教习都对他唯命是从,由此说明他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 然而她非常疑惑。 舰长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周小鱼,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我都已经看在了眼里,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你必然能通过门内的考核。” 臧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小鱼道。 “感谢舰长大人的赏识,晚辈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周小鱼抿着嘴唇一副受宠若惊道。 “圣门向来讲究唯才是举,只要你有这个实力,一切都是你应得的。”臧涛漫不经心道。“但你也需要戒骄戒躁,切勿志得意满,因为凡是能通过天门三试的无一不是翘楚俊杰。” “晚辈谨遵舰长大人的教诲。” 周小鱼态度恭敬道。 “这次你有亲属陪同吗?如果有的话,到时候我会派人专门妥善安置,如此也方便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臧涛有意无意道。 “回禀舰长大人,这次晚辈确实有位叔叔陪同……” 周小鱼如实道。 “我知道了,你的叔叔叫什么名字?” 臧涛淡淡道。 “回禀舰长大人,晚辈的叔叔名叫阿生。” 周小鱼连忙道。 “阿生,我记下来了……他是你亲叔叔吗?” 臧涛拎起手中的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随意抹了抹沾染着酒水的嘴。 “阿生叔虽然不是晚辈的亲叔叔,但在晚辈心里却胜似亲叔。” 周小鱼一脸认真道。 “哦?是吗?那你方便可以和我说说你这位叔叔吗?” 臧涛颇感兴趣道。 “这个……” 周小鱼闻言顿时面露犹疑道。 “怎么?不愿意说吗?” 臧涛懒懒打了个哈欠道。 “回禀舰长大人,晚辈并非不愿意说,只是担心会打搅舰长大人宝贵的时间。” 周小鱼诚惶诚恐道。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务要忙,你就尽管说吧……” 臧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 “好的,既然如此,晚辈便说了……” 周小鱼深吸口气道。 良久。 周小鱼终于离开了舰长室。 一路低垂着脑袋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立刻紧闭上房门,同时背靠在房门上仰着脑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小鱼,你怎么了?” 下一刻。 房间内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女孩声音。 “……没什么,只是刚才让杜教习叫去了舰长室单独谈话,一时间心里太紧张了,心脏都砰砰直跳。” 周小鱼循声望去,故作无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 说话的人是她的室友,名叫窦红缨,是一个气质温雅的漂亮女孩子,平日里最喜欢手握一卷书籍安静看书。 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模样,可上了比武台与人交手后直接便判若两人。 尽管窦红缨在武功上稍逊于周小鱼。 可论及船上男生最不想交手的人里却是她。 因为。 窦红缨的武功招式太过“阴损”。 每每都会攻击男孩子身上最薄弱的位置。 自从窦红缨一记撩阴腿重创了某个惨叫声传遍巨浪号的男孩后,往后船上的男孩再见到窦红缨双腿都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反倒是面对周小鱼却没有这样的恐惧。 周小鱼战斗纵然凶狠不假,可她却从来不耍阴招,讲究光明正大的把你打趴下。 输了也就输了,纯粹是技不如人。 可输给窦红缨的话,说不准未来都会留下什么身体隐疾与心理阴影。 尽管周小鱼与窦红缨的接触时间不长。 可她却蛮喜欢文静的窦红缨。 通常情况下,窦红缨看似寡言少语,可每每开口都能一针见血,如同一个成熟的小大人似的。 “我可不觉得你会是个容易紧张的人。” 窦红缨半躺在靠近舷窗的床头处,一边随着海浪轻晃着身体,一边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手里的书道。 “红缨,那可是舰长大人诶,你都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心里有多大压力。” 周小鱼撇了撇,三两步便走到自己床上躺了下来。 “我记得舰长大人实际上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从来都不会像杜教习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以你的性格而言,只要不是心虚的话,舰长大人是不会给你造成任何紧张与压力的。” 窦红缨慢条斯理地轻声道。 “哦?你又懂了?” 周小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什么叫我又懂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窦红缨毫不在意道。 “那你说说我面对舰长大人为何要心虚啊?” 周小鱼不服气地坐起身子道。 “我猜测,舰长大人应该是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敏感的话题吧?” 窦红缨风轻淡道。 “红缨……” 周小鱼闻言顿时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床上的窦红缨,伸手便学着白发中年的习惯摸着自己光洁的小下巴道。 “什么事?” 窦红缨放下手中的书籍,那双明净清澈宛如盈盈秋水的眼睛平静地看向周小鱼。 “我正在考虑着是否要杀人灭口。” 周小鱼忽然脸容狰狞道。 “哦,如果要杀人灭口的话,我建议你选择在我们下船后再伺机杀我灭口,为了不引人怀疑,最好是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 窦红缨重新拿起了书,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便掐死你好了。” 周小鱼蹙眉沉思片刻,紧接着便猛扑向床上的窦红缨。 “好了,不要闹了。” 谁知窦红缨似乎早有所觉般抬起白皙纤细的小脚,直接便将周小鱼给轻踹了回去。 “你……你居然……” 踹回床上的周小鱼顿时表情痛苦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窦红缨颤颤巍巍道。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吃晚饭了,到时候想好你要挑选的对手吗?” 窦红缨素手轻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当然,中午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欺负了桃子,等会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周小鱼闻言瞬间坐起身子,摩拳擦掌地咬牙切齿道。 “对方会这么干八成是得了陆鸿予的授意,所以你想给桃子报仇的话,最好直接是找陆鸿予本人。” 窦红缨淡然如菊道。 “这又关陆鸿予什么事?还有,你说的陆鸿予是谁?” 周小鱼茫然道。 “陆鸿予就是前两天那个被你打吐血的倒霉蛋。” 窦红缨随意道。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奇怪,既然他想寻仇的话找我就行了,干嘛要指使人去欺负桃子啊?” 周小鱼不明所以道。 “虽然他打不过你,但他能恶心你啊。” 窦红缨轻声解释道。 “这个陆鸿予是南七岛岛主的儿子,家里甚至有长辈为圣门的内门弟子,所以船上不少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我听说他受伤后曾放下狠话,到时候天门考核一定会给你点颜色瞧瞧,而且凡是和你结伴的人都是与他过意不去……所以你没发现从昨天开始,你身边便少了一半的人吗?” “这个叫陆鸿予的也太小心眼了吧?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 周小鱼愤愤道。 “谁让人家出身不凡,从小就心高气傲没受过什么挫折,如今让你狠狠揍了一顿,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 窦红缨摇摇头道。 “不行!晚上我就要找这个陆鸿予算账!” 周小鱼攥紧着拳头道。 “他的伤还没好,所以有权利不接受你的挑战。” 窦红缨轻飘飘说了句。 “那我怎么办是好啊?” 周小鱼顿时傻眼道。 “很简单啊,到时候上了比武台,你可以把陆鸿予身边的人全部打一遍,反正规矩里又没有说明不准连续挑战。” 窦红缨突然笑眯眯道。 “这个办法好!不过……我就是担心自己到时候体力不足挑战不了这么多的人。” 周小鱼苦恼道。 “没事,我会帮你的。” 窦红缨轻描淡写道。 “红缨,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说着。 周小鱼感动地便扑向了窦红缨。 结果窦红缨又是一脚将周小鱼踹了回去。 “别急着感动,其实帮你也是帮我,这个陆鸿予我很早便看不顺眼了。” 窦红缨一脸淡然道。 “哦?他也得罪过你吗红缨?” 周小鱼顿时好奇道。 “嗯,在你未上船之前,陆鸿予便曾在比武台下调戏过我一句。” 窦红缨轻描淡写道。 “那你为何不去挑战他呢?” 周小鱼不解道。 “我和他实力相当,难分胜负,而且我可不想在比武台上让陆鸿予占一点我的便宜。” 窦红缨语气漠然道。 “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小鱼摸着下巴道。 “算了,不想了,总而言之,接下来我们就是战友了!” “嗯。” 看着似不在意的窦红缨。 周小鱼心里却舒了口气,总算是插科打诨过去了。 至于陆鸿予她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脑袋里全部都在想着刚才面见臧涛的事情。 尤其是在臧涛有意无意问起阿生叔后,周小鱼不知为何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有古怪!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阿生叔说过自己有仇家。 尽管阿生叔说自己的仇家可能已经当他死了,但这不意味着阿生叔的仇家真的忘了阿生叔。 现在。 周小鱼心里有个很糟糕的猜测。 阿生叔的仇家该不会是天门中的什么人吧? 不管她的猜测正确与否,到时候她都必须要第一时间去提醒阿生叔。 “小鱼,时间到了。” 这时候。 窦红缨已经从床上起身,她目光平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状的周小鱼,拿着手中的书籍便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啊?!什么时间到了?” 周小鱼迅速回过神来道。 “吃饭的时间到了。” 话落。 一阵刺耳的锣声随之在整个船舱中响起。 第五章 线头 “家伙们的闹剧开始了。” 船舱隐蔽的角落处。 相貌阴鸷的杜教习面无表情地盯视着远处比武台上大发神威的周鱼,从开饭至今,她已经在台上连续击倒了十五个对手,剧烈的体力消耗令她浑身都遍布汗水,攻击招式都不复之前的凌厉狠辣。 “安逸的环境是难以培育出血性的风骨,唯有残酷严苛的竞争才能让这群孩子得到真正的成长。” 身旁的臧涛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周鱼的身上移开。 “等到这群孩子通过天门三试就会发现,未来并非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 “这个周鱼不像是寻常的渔家女。” 杜教习目光深沉道。 “我知道,你别忘了我也是出身于普通的渔户之家,所以没人比我更了解渔家出身的孩子。” 臧涛懒洋洋地拎起酒坛灌了一口道。 “……她有什么问题吗?” 杜教习沉默片刻道。 “一点问题,但很快便不是问题了。” 臧涛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旋即便直接转身离开。 比武台上。 周鱼同时将第十六个对手一脚鞭飞了出去,顿时间引得周围孩子一片惊呼。 “红缨!你上!” 体力不支的周鱼没有再继续勉强下去,她用眼神挑衅地瞪了一眼台下人群里脸色阴沉的陆鸿予后,干脆利落地便潇洒走下了比武台。 窦红缨二话不说,施施然然地便朝着台上走去。 她面露微笑地看向陆鸿予等人,轻轻抬起白皙纤细的柔荑指了过去。 这个动作让围聚在陆鸿予周围的男孩都下意识畏退了一步,似乎深怕窦红缨挑战的会是自己。 “就你了。” “啊?!” 当中有个反应慢了一步的男孩正欲退后,谁知窦红缨的手指却指向了自己,这让脸色一变的男孩不由得眼巴巴地望向了身旁的陆鸿予。 “上吧,难道你想当个懦夫吗?” 陆鸿予咬牙切齿地盯视着台上的窦红缨,伸手便用力朝着男孩的后背往前拍去。 “……” 进退维谷的男孩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了比武台。 结果。 不出意外。 一个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便响彻了整个船舱,在场的男孩子无一例外都下面一凉,目光同情哀怜地看着台上捂着裆部浑身抽搐的那个男孩。 随着这场闹剧缓缓落下了帷幕。 周鱼与窦红缨的反击都让陆鸿予彻底颜面扫地,原本疏离周鱼的人都再次凑了回来,甚至还吸引了更多摇摆中立的拥簇。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鸿予在私底下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相较于周鱼这边热热闹闹的场面,白发中年搭乘的商船便显得相当平静。 大部分的时间里。 白发中年都和其他人待在船舱里休息,一开始众人还会相互闲聊排遣寂寞,但时间一长后,彼此都慢慢沉寂了下来。 “收拾准备一下,我们要到地方了。” 在茫茫大海上不知行驶了多少天后。 临近晌午之际。 突然有船员走入船舱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在船舱内压抑已久死气沉沉的众人都纷纷欢呼起来。 而白发中年默默从角落处站起身来,然后跟随着收拾好行装的众人走出船舱登上了甲板。 他站在扶栏边上,目光眺望着远处隐隐可见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海岸线。 “阿生,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南十字星岛了!” 身旁。 凌裁缝走到他身边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看到了。” 白发中年含笑道。 他当然知道南十字星岛。 这可是天门统治的海域里赫赫有名的四方之岛,整个岛上的人口都有四五千万之巨,光是岛屿面积便比他之前生活的南二十三岛大了十倍不止,乃是南海域当之无愧的中心。 “以前我就听别人说过南十字星岛有多么雄伟辽阔,如今一见真是不枉此生啊!” 凌裁缝心生感慨道。 “是啊。” 白发中年随意附和了一声。 他理解凌裁缝的心情。 毕竟自幼生活在南二十三岛的他如同井底之蛙一样,当他第一次跳出井口见识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后,心中自然会震撼不已。 “阿生快看,那边的港口……” 随着商船距离海岸愈来愈近,凌裁缝都忍不住指着海岸处帆墙如云舳舻千里的繁荣港口惊呼出声。 “我看到了。” 白发中年含笑如故道。 “阿生,你就一点都不觉得震撼吗?” 凌裁缝扭头看向神色淡然的白发中年疑惑道。 “震撼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也可以表现在心里。” 白发中年轻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惜我就无法像阿生你一样这般镇定了。” 凌裁缝苦笑道。 “人之常情而已,老凌不必介怀。” 白发中年微笑道。 由于来往港口的船只众多,入港都需要慢慢排队。 从晌午到傍晚。 白发中年等人乘坐的商船才在港口人员的指引下缓缓驶入停靠在了码头,至于那艘拥有特权的巨浪号早在晌午时分便已经提前完成了入港停泊。 “我们的孩子呢?” 刚一下船。 周围的亲属乘客便忍不住向船员问道。 “肃静!” 面对逐渐嘈杂的亲属,当即有个光着膀子的彪悍汉子冷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呵斥道。 “你们的孩子都已经先行作出了安置,过些天你们就能见到自己孩子了,接下来便由我来安置你们在这边的居所,现在都跟随我来吧。” 说完。 那名汉子径直便转过身朝着港口外走去。 “跟上!大家快跟上!” 人群有人急忙喊了一声,顷刻间这些亲属都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出了港口。 港口外早已经备好了车辆。 有意思的是这些车辆的车厢都连接了在一起,地上都铺设着一条条通往城内的硬木轨道,而两侧的车轮都卡在了轨道上。 “发什么愣!都给老子上车!” 那汉子站在车厢前,见到一个个愣神的亲属顿时不耐烦地催促道。 隐藏在人群里的白发中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车辆,眉毛都不自觉微微抖动了一下。 很快。 众人在汉子的催促中登上了车厢,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车辆缓缓开始向前移动起来,速度都愈来愈快。 中年男子坐在车厢两侧固定的长椅上,他没有理会周围大惊怪的人群,目光都落在了窗外不断路过的风景。 说实话。 他对这辆有轨马车内心不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上万年的平稳发展天门就只搞出了这玩意? 看来。 天门方面同样在有意识地在打压这方世界的科技发展啊。 当夜幕降临后。 车辆早已驶入了城内,而众人都在那名汉子的带领下入住了一间间排列整齐的普通民房里,而房内一应生活器具与粮食饮水都不缺。 “这几日你们便安心住在这里,到时候我们自会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孩子,不过我要特别提醒你们,无事最好不要随意外出。” 说完。 那汉子看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道。 “你们谁是阿生?” 话一出口。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白发中年的身上。 “我是阿生。” 众目睽睽之下,白发中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阿生?跟我来吧,上面吩咐我给你安置一个好点的地方。” 那汉子打量了一眼白发中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 “为什么阿生能安置好一点的地方?” 人群中突然有人质问道。 “闭嘴!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汉子立刻扭头瞪了眼人群中说话的一个富态妇女,转而便朝着白发中年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好的。” 白发中年二话不说便跟着那汉子离开了。 走了一大段路。 彼此都没有任何交流。 直至来到一处朱红色的院门前。 那汉子才停下脚步朝着白发中年怒了努嘴开口道。 “就是这里了,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好的。” 目送着汉子离开后,白发中年推开了朱红色的院门。 不同于其他亲属居住的普通民房,因为白发中年居住的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但偌大的宅院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 吃完晚饭后,周鱼便借口练功回到了分配给独属于自己的房间,然后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口里不断在嘀咕念叨。 下船之后。 周鱼没想到杜教习竟然直接带着他们离开了港口前往安置的地方,同时不忘告诉他们,他们的亲属都会另有安排,等到天门三试结束后,他们便能见到自己的亲属了。 如此一来。 周鱼都不好说些什么,更不敢违背杜教习私自离开。 可如果见不到阿生叔,她又该如何给阿生叔示警呢? 这时候。 房门突然有人敲响。 “鱼。” “红缨?有事吗?” 听到屋外的熟悉声,周鱼连忙拍了拍脸蛋调整好情绪,故作无事地上前打开门道。 “不请我进屋吗?” 窦红缨站在门外,脸容清冷地看着周鱼道。 “快进来吧……” 周鱼闻听连忙让开身子道。 等到窦红缨进了屋子,周鱼顺手关上了房门,装作不经意地再次问道。 “红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见你下船后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所以专程来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窦红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道。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情,红缨你又多想了。” 周鱼大咧咧笑道。 “是吗?” 盯。 窦红缨目光平静地看向周鱼道。 “这个……其实吧……主要是我有点担心我那位阿生叔的情况。” 迫于窦红缨的眼神压力下,周鱼挠了挠头半真半假道。 “难道红缨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因为这次没有家人陪同送我。” 窦红缨收回了视线淡淡道。 “啊?!为什么啊?”周鱼顿感疑惑道。“难道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与其说她们担心我,不如说她们恨不得我早点死。” 窦红缨轻描淡写道。 “???” 周鱼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我是妾生女。” 窦红缨轻飘飘说了句。 “妾生女又怎么了?” 周鱼懵懵懂懂道。 “像我这种妾身女在家里的地位都仅高于普通的仆役,这样你理解了吗?” 窦红缨轻声道。 “还是有点不太懂。” 周鱼老实道。 “不懂就不懂吧,以后你自然会懂的。” 窦红缨摇头无奈道。 “对了红缨,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周鱼沉默片刻,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 “鱼,你想悄悄溜出去吗?” 窦红缨突然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周鱼。 “……哈?红缨,你在说什么啊?” 周鱼心中一震,表面上却蹙眉道。 “如果你不想就算了,再晚一些,我便准备悄悄溜出去。” 窦红缨扭过头淡淡道。 “红缨!你真的想要溜出去?为什么啊?!而且这太冒险了!万一让杜教习给抓住了,我们肯定要倒大霉的!” 周鱼连忙道。 “我说我就是在船上闷得久了想出去逛逛,你相信吗?” 窦红缨微笑道。 “……” 这是什么鬼理由啊? 周鱼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好了鱼,我该走了。” 窦红缨不再多言,抬腿便正准备朝着门外走去。 啪—— 下一刻。 只见周鱼伸手拍在了窦红缨的肩膀上,一脸难为地说道。 “红缨,我还是不放心你悄悄溜出去。” “所以呢?” “既然大家都是姐妹必然是要相互照料的,所以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好了。” 夜深之后。 臧涛正在房间的书桌前认真翻阅着杜峰送来的档案卷宗。 “没有,没有没有……杜峰,你确定十六年前南二十三岛上报的文件都在这里吗?” 当臧涛翻完所有的卷宗后,不由眼神锐利地看向侍立在一旁相貌阴鸷的杜峰道。 “是的,你要的文件全部都在这里,没有半份遗漏。” 杜峰沉声道。 “有意思了。” 臧涛顿时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出了什么问题吗?” 杜峰奇怪道。 “没什么,我需要出门一趟,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看顾那些孩子吧。” 说着。 臧涛便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房外走去。 第六章 我叫夏凡 “红缨,我们这就溜出来了?” 城郊的一片茂密树林之郑 周鱼呆呆地回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驻地,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料想到会有人敢溜出来,所以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窦红缨神色淡然道。 “好了鱼,我们现在最好是快去快回,免得到时候徒生变故。” “我知道了。” 周鱼连忙点头应了声,跟在窦红缨的身后便朝着城内迅速奔去。 途郑 她一直都若有所思地盯视着窦红缨的背影。 因为窦红缨今夜的表现太过反常,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的作风。 尤其是在悄悄离开驻地的时候,窦红缨像是早有预谋一样,驻地的地形,守卫的布置等等都了若指掌,正因如此她们才能轻而易举地溜出驻地。 她很好奇。 窦红缨究竟是什么人? 而她溜出驻地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 只是周鱼却选择了装傻。 毕竟她和窦红缨的目的暂时是一致的。 不多时。 一路马不停蹄赶路的两人便悄然潜入了这座不设防的港口城剩 伏波城。 “鱼,你不是要去见你那位叔叔吗?到时候你就沿着这条街道一路朝北走,直至看到有绣有金色字体的门白旗后,那里便是安置亲属的地方了。” 一处漆黑隐蔽的巷口前。 窦红缨看似随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旋即便指着前方的街道朝着周鱼招呼示意道。 “那红缨你呢?” 周鱼望着前方行人稀疏的冷清街道,不由面露疑惑道。 “我等会想去其他地方逛逛,所以便不和你一起去了。”窦红缨脸容平静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在这里会和吧,如果到时候你没有发现我回来就直接一个人回去吧。” “红缨……” 周鱼闻言顿时轻蹙眉头,正欲开口之际,谁知窦红缨却留下一句话,直接转身消失在巷子郑 “好了鱼,我先走一步了。” “……” 周鱼怔怔地看着空无一饶巷子,片刻,她摇了摇头,然后心翼翼地按照窦红缨的指示一路朝北奔去。 与此同时。 白发中年正坐在宽敞的庭院中悠哉地轻哼了不知名的曲,同时手指轻敲在扶手上打着节拍。 “你还真是好兴致呢。” 突然。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庭院里安静祥和的气氛。 “哼哼哼?……” 熟料白发中年却充耳不闻般继续闭眼哼着曲。 “之前我在南二十三岛的时候从康齐处无意听了你的事情,他告诉我你叫阿生,十六年前为周鱼之父从海里所救……” 臧涛坐在屋顶处,目光平静地盯视着下方庭院中的白发中年似在自顾自道。 “由于去年圣门内发生了一件事情,所以不由让我对你的身份产生了些许好奇,但你知道吗?其实真正让我对你产生疑心的却是因为一个人。” “周鱼。” 眼见白发中年依然无动于衷,臧涛不禁嘴角勾起继续道。 “因为若是没有高饶指点,身为渔家女的周鱼根本不可能掌握如此凌厉生猛的武功。” “为此,我曾专门交代自己的手下在回到伏波城后调阅十六年前南二十三岛的档案卷宗,你猜猜我最后发现了什么?” 白发中年闻言轻敲在扶手的手指都为之一缓。 “康齐对我过,上一任岛主上报过有关你的事情,可是我翻遍了十六年前南二十三岛的档案卷宗,结果里面却没有任何有关你的档案文件,也就是……要么是上一任岛主谎了,要么是你暗中截取了上一任岛主上报的文件。” 啪啪啪—— 话落。 白发中年睁开了眼睛,面露微笑地看向臧涛轻拍起手掌。 “你们门的人都是这么优秀的吗?” “你只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我的手里。” 臧涛淡淡道。 “所以,这又能明什么吗?” 白发中年不紧不慢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烟雨楼又是什么关系?” 臧涛眼神如刀地看着白发中年冷然质问道。 “烟雨楼?!” 然而白发中年却若有所思地念叨起这个名字来。 “你不知道烟雨楼?” 臧涛见白发中年不似作伪,不由紧皱眉头道。 “方便和我这个烟雨楼?” 白发中年笑容温和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臧涛毫不客气道。 “我叫阿生,一个可怜弱又无助的普通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白发中年轻叹口气道。 “看来你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臧涛眼睛微微眯起道。 “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都没喝过酒了。” 白发中年莫名感慨道。 “我的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 臧涛沉声道。 “可惜了。” 白发中年目光怜悯地望着屋顶的臧涛道。 “可惜什么?” 臧涛不明所以道。 “你的路走窄了。” 耳畔。 白发中年的声音陡然响起。 旋即一只手轻轻拍在了臧涛的肩膀。 霎时间。 臧涛的瞳孔猛地一缩,脑袋都一片空白。 这是—— “我你啊,大晚上的硬是和我装什么哔呢?搁这玩名侦探柯南?还是陆凤传奇啊?” 白发中年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温热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随意瞥了眼面前浑身僵硬不动唯有眼珠能转动的臧涛道。 “哦,差点忘了,你不能话了。” 完。 白发中年握着茶杯的手指幅度地轻晃了一下。 “……阁下究竟乃何方神圣?” 臧涛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白发中年,在他发现自己重新能话后,第一时间便忍不住颤声道。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眼前之饶恐怖。 尤其是对方在轻拍过自己的肩膀后,臧涛便无比骇然地发现,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任如同傀儡一样任由对方掌握操纵着。 他不能动弹,不能话。 因为他根本没了知觉。 明明他的大脑是清醒的,理智的,可偏偏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无助感差点让意志坚韧的臧涛都要崩溃了。 “我不是了吗?我叫阿生。” 白发中年笑盈盈地道。 “但我以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知道你听过没迎…” “我叫夏凡,夏的夏,神下凡的凡。” 第七章 玩弄股掌 “夏凡?!” 闻听到这个名字,臧涛却显得尤为茫然。 因为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却发现毫无这人的印象。 “没听过就没听过,不必勉强自己去想了,反正你这个层次的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白发中年。 不。 正确的说是夏凡不以为意地摇头晃脑道。 “……阁下此言何意?” 臧涛心怀忐忑道。 “我的意思是以你在天门身份地位还没有资格能接触我的存在,如果是你们的门主或者长老什么的估计对我还有些印象。” 夏凡轻描淡写道。 “毕竟我当年可是亲手宰了你们天门的三位无上大宗师。” “……” 此时此刻。 如果臧涛能动的话,恐怕他的双腿都早已发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现在。 他的眼眸便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 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曾亲手宰了圣门三位至高的无上大宗师? 换而言之。 眼前这位存在是…… “吓傻了?如果我说我接下来还准备灭了你们天门,你是不是要疯呢?” 夏凡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魁梧的汉子道。 是的。 臧涛在听到对方声称要灭了天门的时候。 他确实要疯了。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不幸卷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之中,而他就是风暴中随时都会倾覆的一叶扁舟。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臧涛内心的悲凉与凄苦都可想而知。 “别一副死了没人埋的表情,我又不是什么恶魔,最多也就把你给挫骨扬灰而已……” 夏凡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说了句。 “……” 臧涛闻言眼神瞬间灰暗下来。 他没有求饶。 或许他知道这次自己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低声下气作出连自己都嫌恶的卑怯姿态。 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何足为惧! “我说笑的,你看我像是一个滥杀之人吗?” 臧涛都打算坦然赴死的时候,谁知眼前的白发中年却话锋一转,如同给溺水的人递上了一根救命稻草。 “……阁下莫要再戏弄在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臧涛摆出了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语气艰涩道。 他本来还心存了一丝侥幸,可转念一想。 在对方报上自己的真正名字以及与天门的仇恨纠葛后,他便彻底醒悟过来,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至于对方所言是否真假,臧涛并没有怀疑。 因为对方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一切。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朝元境的顶尖武者,当年他通过天门三试进入内门修习的时候,负责指导他们的便是传说中的宗师,甚至在平日里都有幸能与宗师教习实战演练一番。 臧涛自忖。 以他现在的实力纵然不是宗师的对手,但至少都能在宗师手里支撑下三招。 然而在神秘莫测的夏凡面前。 他却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力都没有。 彼此悬殊的实力差距都大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直至现在他都依然没有想明白。 对方究竟是如何悄然无息地控制了自己,以至于让他的思维与身体都完全分离开来,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都让他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否则他早都拼着一死也要大声呼救了。 问题是对方会给他呼救的机会吗? “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一些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夏凡语气淡漠地轻敲着扶手道。 “阁下请问。” 臧涛死气沉沉道。 “关于我的事情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夏凡直接道。 “……有,在下的手下杜峰算半个。” 臧涛沉默片刻道。 “那他知道你今夜专程寻我而来吗?” 夏凡又问。 “不知,因为在下并未向他透露有关阁下的事情。” 臧涛苦涩道。 这次他必须承认自己疏忽大意了。 因为打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将夏凡放在眼里,只以为对方会是一个手到擒来的家伙。 毕竟当初在南二十三岛的时候。 他便感知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浓郁死气,羸弱的身体内都没有半点气感。 可惜。 他错了,错得离谱。 敢情对方一直都在故意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如果你死了,他会怀疑到我身上吗?” 夏凡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会。” 臧涛表情痛苦道。 “和我说说烟雨楼是怎么回事吧。” 夏凡看似随意的换了个新问题,而手指依然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 “去年圣门曾在无意中逮获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弟子,经过门内审讯后才知道,原来他是烟雨楼渗透入圣门的细作,圣门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展开调查,很快便查明了这个神秘组织的真面目……” 臧涛目光恍惚道。 “烟雨楼是一个成立不过十余年的新兴组织,但谁也不知道烟雨楼的创始者乃是何人,也不清楚对方渗透圣门的真正意图,因为烟雨楼的组织成员都是通过单线联系,圣门方面都难以顺藤摸瓜查到烟雨楼的创始者……” “据圣门目前掌握的情况,烟雨楼的组织成员都来自各个不同岛屿的普通百姓,而烟雨楼渗透圣门的方式便是暗中教导选中的组织成员,然后借由天门的选拔考核光明正大地潜入圣门,虽然圣门捣毁了烟雨楼的多处据点,甚至连烟雨楼的组织成员都逮捕处死了数十人,然而遭受重创的烟雨楼在沉寂下去后,圣门方面便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实际上我们心里都清楚,圣门内部里一定还有不少潜伏的烟雨楼细作,或许这些细作便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却一无所知而已。” “原来如此。” 夏凡默默听后自言自语了一声,敲打着扶手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臧涛的眼眸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旋即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目光惊恐地盯视着夏凡。 从对方询问的那一刻开始。 臧涛便感觉自己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对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当时自己根本都没有觉察出什么古怪,直至刚才他回过神后发现。 他甚至连思维都让对方给操纵了。 “一点催眠的技巧而已,想学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夏凡拿起身旁桌子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 臧涛正欲开口,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 “她怎么过来了?这臭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夏凡突然扭头看向别处,轻蹙起眉头没好气地喃喃道。 话落。 他便随手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整个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庭院里。 与此同时。 周鱼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烦意乱。 她按照窦红缨的指引来到所谓亲属安置的地方后,她发现了古勇的母亲,凌树的父亲等人,结果却唯独没有发现阿生叔的踪影。 她都已经来回找了好几遍了都依然如此。 可惜这次她是偷溜出来的,根本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向人询问。 眼看距离约定会和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 难道—— 她这次真的要无功而返吗? 不! 周鱼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吧! “鱼,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周鱼正准备走出墙角暗处再去搜寻一遍的时候。 一只手温柔地拍在她的肩膀,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 周鱼当时便下意识地根据身体本能反应朝着身后猛地挥去一肘,但这一肘却让一个温暖的大手给轻松握住了。 旋即。 周鱼才回过神来。 她在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孔后,整个人都不禁激动地叫出声来。 可刚一开口。 她便立刻捂着了自己的嘴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和我来吧。” 夏凡伸手揉了揉周鱼的头发,转身便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阿生叔!不得了了!不得得了!” 一踏入宅门,未等进入庭院。 周鱼便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发现与担忧一口气说了出来。 “鱼,你就是为了这点事才悄悄溜出来找我的吗?不错,叔没有白疼你。” 夏凡笑呵呵地又揉弄了一下周鱼的头发。 “叔!我和你说正事呢!” 周鱼见夏凡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生气地拍打掉他的大手道。 “我听着呢,不过呢,你先看看那是谁?” 夏凡依旧不以为意地笑着,彼此来到庭院后,他便朝着庭院中努了努嘴。 “叔……他是……” 当周鱼看到庭院中伫立不动的臧涛后,瞬间瞪大了眼眸愣怔当场。 “suris~” 第八章 李代桃僵 “叔,他,他……” 与其说周鱼感受到的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更为贴切。 尤其是她在回过神来后,声音都变得有点发颤,说话更是磕磕绊绊起来。 “别担心,叔已经摆平他了,就算现在让他在你面前跳个舞都可以。” 夏凡伸手轻拍在惴惴不安的周鱼肩膀上柔声宽慰道。 “……叔,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周鱼惊魂未定地下意识抓紧了夏凡的手臂,她仰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夏凡。 “这还不明显吗?”夏凡耸了耸肩道。“他觉得你叔有问题,然后就主动上门前来查探你叔的底细,可惜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结果他就在你叔面前愉快打出了gg……” “……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尽管周鱼听不懂所谓的gg是什么,可这不妨碍她理解了夏凡话里的意思。 此时此刻。 她的脑子已经乱糟糟一团,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在了伫立不动的臧涛身上。 “鱼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好呢?” 夏凡却不答反问道。 “叔,事到如今,我们恐怕只能杀人灭口了……” 周鱼沉吸口气,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地看着臧涛,她突然紧咬着银牙,眼眸里都闪过了一抹厉色。 啪—— 谁知夏凡一听伸手便拍在了周鱼的后脑勺。 “孩子家家的别整天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思想多不健康啊!” 夏凡撇了撇嘴道。 “叔,鱼也不想的,可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周鱼抱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看向夏凡,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 “鱼,你以为杀了他就能一了百了吗?事实恰恰相反,如果有人知道他今夜曾来找过叔,一旦他失踪后,知情者势必会怀疑到叔的头上。其次,即便没人知道他今夜曾来找过叔,但他在失踪后天门方面同样不可能熟视无睹,你觉得以天门的能耐会查不到叔的身上吗?” 夏凡轻抚着周鱼的脑袋微笑道。 “所以啊,思考问题要全面,杀了他是简单,可你要考虑到杀了他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而你是否又有能力去承受与解决这个后果,鱼,叔希望你能牢记这点。” “……叔,这么说来,其实你心里早有办法了对吗?” 周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便迅速反应了过来。 “当然,只不过叔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情给你传授点人生经验罢了,免得你将来变成一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傻丫头。” 夏凡轻叹口气道。 “如果你有叔的实力,叔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偏偏你没有啊,你能用暴力解决别人,别人同样能用暴力解决你,因此在你的实力不足以应付所有问题的时候,不妨多动点脑子。” “叔,你在说鱼没脑子吗?” 在知道阿生叔有解决办法后,周鱼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当她听完阿生叔的谆谆教诲后,周鱼不由嘟囔着嘴,总感觉阿生叔在拐弯抹角揶揄自己。 “嘿,你这丫头平日里就鬼精鬼精的,叔怎么可能会说你没脑子呢?只是这点聪明往往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以后稍不留神便容易让人给坑了。” 夏凡没由来感慨了一声。 “嘻嘻,可鱼不是还有叔在吗?我相信这天底下没有叔解决不了的问题的。” 周鱼顿时摇晃着夏凡的胳膊嬉皮笑脸道。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如今这天底下确实应该没有什么叔不能解决的问题。” 夏凡摸着下巴微微颌首道。 “咦——鱼发现叔的脸皮现在都愈来愈厚了……” 周鱼故意拉长了声调,转而便将脑袋埋在了夏凡的怀里。 “不过,鱼就喜欢这样的阿生叔。”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个丫头了,怎么还喜欢和你叔撒娇呢?没看你叔现在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吗?” 夏凡故作嫌弃地将周鱼埋在怀里的脑袋给推了开来。 “何况这里还有个大活人看着呢。” “呀!” 周鱼一听立刻松开手从夏凡身上蹦跶了出去,旋即假装东张西望看风景来掩饰内心的羞赧。 “对了叔!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赶紧离开了。” 下一刻。 她猛然想起了与窦红缨约定会和的时间。 “什么事这么着急?” 夏凡抖了下眉毛漫不经心道。 “叔,我和你说哦……” 紧接着周鱼便将她和窦红缨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夏凡。 “行了,叔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吧,这里的事情叔自会处理的。” 夏凡表面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叔,你确定真的不会有事吗?” 临走之前,周鱼却仍旧不放心地偷瞄了一眼面前如同雕塑的臧涛道。 “鱼,从到大,叔有让你失望过一次吗?” 夏凡不禁莞尔道。 “……好吧,叔,你一定不要有事,过段时间鱼还会来看你的。” 秉持着对夏凡的信任,周鱼不再多说什么,最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夏凡。 周鱼离开宅院之后。 夏凡却始终注视着对方离去的方向。 良久。 良久。 他才收回了视线,慢慢回到了庭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见他朝着眼前的臧涛微微一笑,手指再次轻敲在扶手之上。 …… “红缨!” 当周鱼火急火燎地赶到约定的地方后,眼尖的她立刻发现了隐藏在巷子里的一个熟悉人影。 “鱼,我们走吧。” 窦红缨见是周鱼,不露痕迹地收回了夹在手指间泛着寒光的细针。 如同溜出来的时候一样,彼此返回驻地的时候同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鱼,明天见。” “明天见。” 驻地的院子中。 周鱼与窦红缨相互告别后便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们不知道。 有一双眼睛早已在暗中默默观察着她们。 后半夜的时候。 杜峰在得知臧涛回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对方的房间。 “杜峰,有事吗?” 臧涛语气惫懒地看着眼前深夜前来拜访的杜峰道。 “不久前我巡夜查房的时候发现,周鱼与窦红缨曾私下里悄悄离开过驻地。” 杜峰面色阴沉道。 “我知道。” 臧涛淡淡道。 “您知道?” 杜峰闻言一怔。 “因为我在伏波城安置这些孩子亲属的地方遇见了她们。”臧涛漫不经心道。“她们大概是思亲心切所以才悄悄溜了出去。” “……可我记得窦红缨这次并没有亲属陪同。” 杜峰紧蹙眉头道。 “可能是周鱼拉她一起出去吧。”臧涛不以为意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是……” 杜峰沉默片刻道。 “执事,你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既然我都回来了,说明问题已经解决了。” 臧涛轻描淡写道。 “那在下便不打扰执事休息了。” 说完。 杜峰便拱手告退离开了房间。 “这家伙确实稍微值得注意一下呢。” 望着杜峰离去的背影。 臧涛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 是的。 因为眼前的臧涛正是夏凡伪装假扮的。 反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想要消除自己的嫌疑与痕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李代桃僵。 有人会在乎臧涛的失踪,可除了周鱼外,没人会在乎夏凡一个亲属的失踪。 等哪天他把所有知情人都给处理了,自己再顶着臧涛的身份制造个意外“死亡”。 如此一来,还会有谁怀疑自己? 何况伪装臧涛的好处可不止这点。 一方面他可以近距离照顾周鱼,另一方面则是可以借助臧涛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打入天门内部,如此方便他到时候将天门上下直接给一锅端了。 一家人嘛就要整整齐齐。 万一不慎漏了一个夏凡可是会很难过的。 由于舟车劳顿的关系。 天门方面给这些前来考核的孩子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养精蓄锐调整状态。 换而言之。 天门的复试在一个月后,地点则在伏波城城郊的校场,到时候不止会有天门各级的管事莅临,甚至还会引来无数围观看热闹的城内百姓。 而天门会将安置孩子的驻地选在城外,原因之一便是希望这些孩子能不受外界打扰安心备战,如同对待即将高考的孩子一样。 毕竟天门三试关于着每一个孩子未来的前途命运。 光是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差别便判若云泥。 这就像一个考上普通专科与9八5/>11重本的区别。 当然。 只要外门弟子有潜力后来居上,最后同样能破格重新纳入内门。 在驻地的时候。 孩子们吃饭终于不必再通过比武来争取,甚至在自由方面都开始不再严加限制,哪怕你想离开驻地,直接向杜峰申请即可,至于是否能批准就要看杜峰的心情了。 “鱼,我听说昨天陆鸿予被批准离开驻地了。” 午间的饭堂。 距离周鱼与窦红缨悄悄离开驻地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 大多数时间周鱼都借口练功深居简出,不少孩子都和她一样,或许是感觉到考核临近的压力,每个孩子都变得更加勤奋练功,彼此都在吃饭之余方有闲暇交流。 “他离开就离开呗,关我何事!” 周鱼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陆鸿予可是有长辈身为圣门的内门弟子,这次他离开驻地,很大可能是去见他那位长辈了。” 窦红缨举止优雅地吃着桌上的饭菜道。 “然后呢?” 周鱼不以为意道。 “鱼,你又忘了陆鸿予曾放下狠话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吗?如今他有长辈依仗,到时候考核他肯定会给你使绊子的。” 窦红缨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可考核终究是根据实力来说话的,难道他以为使点绊子就能阻止我成功通过天门三试吗?” 周鱼满心不屑道。 “鱼,你还是太天真了。” 窦红缨闻言轻叹,不再继续劝说下去。 “放心吧红缨,到时候考核我肯定会没问题的。” 周鱼大大咧咧道。 “周鱼,和我来一趟。” 这时候。 杜峰突然走出食堂环顾了一圈,待他看到周鱼的身影后,立刻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声。 “是!” 周鱼三两下扒干净碗里的饭菜,顿时间心怀忐忑地起身朝杜峰走了过去。 “杜教习,不知您唤晚辈有什么事情吗?” 出了食堂。 周鱼便心翼翼地试问了一句。 “执事要见你。” 杜峰一如既然地冷漠道。 “执事?” 周鱼疑惑道。 “执事就是舰长,你们之前还见过一面。” 杜峰头也不回道。 “什么?!” 周鱼听后下意识惊愕出声。 “怎么了?” 杜峰蹙眉狐疑地看向她道。 “没什么,晚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周鱼连忙摆了摆手道。 “地方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杜峰没有多问。 很快便把周鱼带到了一处庭门前。 他停下脚步,直接偏头示意道。 “好,好的。” 周鱼顿时颤颤巍巍道。 片刻。 她便深吸口气如履薄冰地走了庭门,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间敞开着房门的屋子前。 “进来吧。” 房内。 或许是觉察到了周鱼的到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房间里传来。 完了完了完了! 周鱼自然是不陌生这个声音。 臧涛! 这是臧涛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阿生叔不是说过已经解决了他吗?怎么他现在又出现在了驻地里? 难道是—— 阿生叔出了什么意外吗? 脑子里一团乱麻地周鱼此时此刻的心情都无比焦虑,眼前的门槛就像是悬崖前的深渊一样让人不敢迈动半步。 最终。 周鱼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走入了房门。 不管如何。 她都要知道,阿生叔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起头来。” 下一刻。 在她走入屋里后,臧涛的声音再次漠然响起。 而周鱼紧咬着银牙抬起了头,紧接着她便瞬间瞪大了眼睛和嘴巴。 “你……” “嘻嘻,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眼前。 换回了自己真面目的夏凡似笑非笑地打趣着瑟瑟发抖如同鹌鹑一样的周鱼道。 第九章 波折 惊喜和意外i得太突然。 那一瞬间都让周小鱼差点心肌梗塞。 等她稍稍回神反应过i,第一件事就是急忙转身冲到屋前,神色紧张地确认四下无人后,旋即便猛地关上了房门。 “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背靠着紧闭的房门仰头舒了口气,下一刻周小鱼便重新回到夏凡身前焦虑不安地小声哆嗦道。 “周小鱼,你在干什么?” 然后。 她便目光呆滞地看着夏凡那张熟悉的脸渐渐扭曲成了臧涛的模样,故作威严厉色地呵斥了自己一声。 “哈哈,小鱼,好不好玩?有不有趣?” 正经了不到一秒钟。 夏凡又变回原本面目忍不住破笑道。 “叔!!!你坏死了!” 周小鱼呆怔了一下,然后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朝着夏凡飞扑过去,攥紧小拳头便是一顿乱锤。 “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而且动静别闹得太大,不然等会有人过i了。” 夏凡任由周小鱼小拳拳锤着自己发泄了一会儿心中的郁愤,转而才连哄带吓地说道。 “啊!” 周小鱼闻言顿时低声惊呼,下意识便收了手面露警惕地感知起周围的动静。 “去,乖乖站好!” 夏凡又故意板起脸道。 “……” 周小鱼目光委屈地瞪了夏凡一眼,但还是听话顺从地站了回去。 “叔,你这是……” “如你所见,我冒充顶替臧涛i陪护你了。” 夏凡摊着双手耸了耸肩道。 “……叔,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吗?” 周小鱼如梦初醒道。 “当然,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好吗?” 夏凡笑盈盈道。 “不不不,小鱼不是这个意思,小鱼的意思是,叔,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周小鱼连忙摇头摆手,紧抿着嘴唇忧心忡忡道。 “放心吧,叔的伪装技术可是天下第一的。”夏凡不以为意地笑道。“何况在此之前,我已经从臧涛身上大致了解了他各方面的情况,只要叔谨慎点是不会轻易暴露马脚的。” “原i如此……” 周小鱼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目光却始终端详着夏凡那张熟悉的脸上。 “不过叔,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变成其他人模样的神奇能力,你以前怎么没和小鱼提起过呢?” “你个傻丫头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尤其像是叔这样世间绝无仅有的宝藏男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叔会给你多少惊喜。” 夏凡撇了撇嘴道。 “宝藏……男孩?!” 周小鱼嘴角轻抽了一下,她不知道宝藏男孩的意思,但她知道男孩的意思。 而且叔给她的那叫惊喜吗? 如果再多i几次这样的“惊喜”,她敢肯定,未i自己一定是让叔给吓死的。 “叔,小鱼发现,你最近真的是愈i愈老不正经了。” “什么叫老不正经?叔这叫积极消除年龄上的代沟与隔阂,难道你喜欢叔整天都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吗?” 夏凡没好气道。 “唔……嘻嘻……小鱼错了,小鱼还是喜欢叔现在的样子。” 周小鱼略作思索,如果阿生叔每天都表现得像个正经古板的大人,或许她与阿生叔都根本不会像今天一样亲近。 要是阿生叔变成杜教习那般生人勿近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 还是现在的阿生叔最好了。 想通其中的关节,周小鱼立刻嬉皮笑脸起i。 “哼,你这丫头我都懒得说你了。” 夏凡翻了个白眼道。 “行了,话归正题,今天叔叫你过i就是让你提前适应下叔的新身份,免得到时候你见了叔摆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以至于引人生疑。” “好的叔,小鱼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周小鱼笑嘻嘻道。 “叔,我就是有点不明白,您怎么现在才i找我啊?” “废话,你当叔不需要时间i处理下手尾吗?何况叔同样需要时间i适应这个新身份。” 夏凡故作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道。 “今天就暂时说到这里吧,我不能留你太久,不然有人会生疑了。” “……我知道了叔,那小鱼现在就走了?” 周小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对了,出门后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变化,别让人觉察出异样了。” 夏凡不忘认真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叔,小鱼会记住的。” 说着。 周小鱼便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告别了夏凡。 片刻。 杜峰敲门走进了房间。 “有什么事吗?” 夏凡随意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道。 “岛主府的陆子巽监事发i了请帖,想要打算今晚相邀您前往城内的白虹楼一聚。” 杜峰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请帖递到了夏凡的桌前。 “陆子巽?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要邀我一聚呢?” 夏凡拿起请帖翻开看了一眼,表面不动声色道。 “或许这应该与他的侄子陆鸿予有关。” 杜峰蹙眉道。 “我知道了。”夏凡随手将请帖丢在一旁看似不经意道。“晚上要和我一起去瞧瞧吗?” “感谢执事的好意,但在下位卑身微,恐怕并不适合这个场合。” 杜峰沉声道。 “那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了,还有其他事吗?” 夏凡微微颌首漫不经心道。 “……没有了,在下便不叨扰您了。” 杜峰沉默了一下,但很快便拱手告退。 陆子巽? 待杜峰离开之后。 夏凡又重新拿起了那张请帖若有所思地看了起i。 他从臧涛口中听说过这个陆子巽。 但他也仅仅知道对方是天门派至南十字星岛的监事而已。 所谓的监事其实有点监军的意思。 毕竟南十字星岛可是统治着整个南海域所有岛屿的中心,虽然南十字星岛上至岛主下至城主都是天门中人,可这不代表天门方面会完全放心这些人。 要知道权力往往会滋生一个人的野心,若是天门没有派人监察的话,难保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家伙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因为这个世上从i都不乏让权力冲昏头脑的蠢货。 南十字星岛自然是不止陆子巽一个监事,同样也不止有臧涛一个执事。 问题在于。 尽管监事与执事地位相当,可两者却掌管着不同的职权,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直接向天门负责,当地的岛主压根就无权命令干涉他们。 比如臧涛。 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奉天门之命接收所有南海域岛屿通过天门初试的孩子,同时还负责这群孩子的安全与考核情况。 因此相较于监事而言,执事无疑要掌握着更大的实权。 至少在孩子这块,臧涛就是说一不二的人。 “难道是托关系给孩子走后门的吗?” 想到这里。 夏凡便不再关心这件事情。 …… “小鱼,陆鸿予回i了。” 晚饭间。 窦红缨看着面前大快朵颐毫无吃相的周小鱼看似不经意地说了句。 “哦。” 谁知周小鱼却反应冷淡道。 “你知道他回i后私下与人说了什么话吗?” 窦红缨淡淡道。 “他说,这次你绝对无法通过天门三试的考核。” “呵呵,他以为他是谁?他说我无法通过就无法通过?我还说他这次绝对无法通过天门三试的考核呢,红缨,你信吗?” 周小鱼闻言不禁冷笑道。 “……小鱼,我是和你说认真的。” 窦红缨轻叹道。 “红缨,我也是和你说认真的。” 周小鱼咧嘴笑道。 事实上在知道阿生叔如今伪装冒充了臧涛后,她便一点都不担心这次是否能通过天门三试的考核,更不怕陆鸿予在暗中给她使什么绊子。 有阿生叔在身边。 她周小鱼现在是无所畏惧! “咦?” 这时候。 周小鱼忽然注意到饭堂门口处陆鸿予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了进i,那双大眼睛都像小狐狸一样悄悄眯了起i。 “小鱼,怎么了?” 敏锐觉察到周小鱼异状的窦红缨当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迎上i了陆鸿予同时投i的目光。 陆鸿予见到周小鱼与窦红缨,嘴角不由上扬,故意大摇大摆地朝着她们走了过i。 而周小鱼她们附近的人见状,下意识便端起桌上的饭盆悄悄疏远到一旁,在场的孩子任谁都知道陆鸿予与周小鱼两人撞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情。 “呵呵,不愧是乡下i的野丫头,吃起饭i都和野狗刨食一样。” 陆鸿予面露讥诮地看着眼前嘴边上都残留着饭粒菜汁的周小鱼,忍不住摇了摇头向左右笑道。 “陆鸿予,我希望你的嘴巴能放干净点。” 窦红缨从怀里掏出手巾帮着周小鱼擦拭了一下嘴,语气异常平静道。 “我的嘴巴很干净啊,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上前查看一下啊。” 陆鸿予笑眯眯地盯视着窦红缨道。 “小鱼,别理他,我们走,他在故意激怒你,一旦你对他出手了,你很可能会被取消这次考核的资格。” 窦红缨拍了拍身旁周小鱼的肩膀,起身便准备拉起她离开。 “诶,你们这就打算走了吗?不再吃点吗?” 陆鸿予顿时上前拦住她们的去路,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小鱼道。 “还是尽量多吃点吧,我担心你以后可没机会能这样继续大吃大喝了。” “说完了吗?” 此时此刻。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周小鱼始终微笑地看着陆鸿予。 “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一直和你说下去,你这个没爹的野种……” 嘭—— 话音未落。 周小鱼猛地挣开窦红缨拉住自己的手,上前便是一脚重重踹在了陆鸿予的胸口处。 顷刻间。 原本站在陆鸿予身后的拥簇都在这股巨大的力量下随之倒下,而陆鸿予本人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正打算挣扎着起身反抗之际。 谁知却见周小鱼红着眼睛冲到了近前,又是抬起一脚朝着他的脑袋跺了下去。 “啊……” “快快快!拦住她!” “杀人啦!” 下一刻。 整个饭堂都鸡飞狗跳。 女孩的尖叫,男孩的惊呼。 场面都变得乱糟糟一片。 “谁敢拦我,我今天就打死谁!” 周小鱼一拳将扑上i阻拦自己的一个男孩给打倒在地,如同不受控制地野兽般疯狂地向陆鸿予横冲直撞而去。 因为早已意识到不妙的孩子急忙将陆鸿予拖到了后面。 “滚!” 面对一个个上前拦阻自己的人,周小鱼的拳脚丝毫没有半点留手客气,三两下的功夫,暴怒的周小鱼便打趴了所有人。 一时间。 看着满地痛苦呻吟的孩子,其余想要拦阻的孩子各个都畏缩不前,目光惊恐地看着周小鱼渐渐i到了陆鸿予的身前。 “你竟敢说我是没爹的野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周小鱼咬牙怒瞪着勉力支持起身体摆出架势的陆鸿予,挥舞着拳头便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周小鱼!你完蛋了!” 陆鸿予同样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地迎上冲到近前的周小鱼。 “去死!” 可惜。 周小鱼率先一步用拳头砸在了陆鸿予的脸上,瞬间将他击飞出了十余步之外。 “够了!” 等她正欲上前了结了陆鸿予的性命。 一只手忽然拍在了周小鱼的肩膀,顿时间将她给拍倒在了地上。 “i人。” 杜峰冷眼环视了一圈道。 很快便有驻地的守卫团团涌了进i。 “关了。” 他低下头,目光冷漠地看了眼脚边的周小鱼。 与此同时。 白虹楼。 “臧兄,你觉得意下如何?” 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笑容温和地看着酒桌对面一副醉醺醺模样的夏凡道。 “小意思,没问题。” 夏凡打了个酒嗝爽快道。 “如今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臧兄痛快,那在下就不作叨扰,这便送你离开。” 中年男子脸上笑意更浓,起身便陪同着走路都摇摇晃晃地臧涛出了白虹楼的大门。 “行了,陆兄就送到这里吧,我一个人就能回去了。” 夏凡拍了拍陆子巽的肩膀,旋即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的街道大步走去。 “哼!真是一个死酒鬼!”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陆子巽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同时伸手轻拂了一下让夏凡拍过的肩膀。 第十章 处理 周鱼出事了。 回到驻地的时候,第一时间夏凡便从杜峰口中得知了饭堂发生的事情,但他却似乎早有所料般丝毫都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在白虹楼的时候。 陆子巽相邀他的目的便是冲着周鱼来的。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不希望看到周鱼能通过天门三试,最好是能借机取缔她这次的考核资格。 而原因则是周鱼得罪了他的侄子陆鸿予。 f? 当时夏凡听了都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 两个屁大点的孩子闹矛盾,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动不动就要毁人前途? 是你们太飘了?还是老子提不动刀了? 表面上夏凡自然是不动声色地与陆子巽虚以委蛇,暗地里却在想着要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搞死这个老子。 敢欺负我养了十来年的鱼鱼? 我看你是嫌命长了吧? “周鱼现在在哪里?” 听完杜峰的禀报,夏凡立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回禀执事,在下如今暂时关押在了囚室里等候您的发落。” 杜峰沉声如实道。 “把她带来我的房间。” 夏凡语气淡漠地说一句,旋即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在下遵命。” 杜峰低垂着脑袋恭敬道,眉头却不易觉察地轻皱了一下。 片刻。 杜峰便领着精神萎靡的周鱼来到了夏凡的房间。 “你先下去吧。” 夏凡随意瞥了眼杜峰漫不经心道。 “是!” 杜峰二话不说,转身便告退离开。 “来,鱼,先喝杯茶压压惊。” 等到杜峰走远后。 夏凡慢条斯理地泡了一壶热茶,朝着眼前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周鱼便柔声招呼道。 “叔……” 周鱼闻言渐渐抬起头,泫然欲泣地便向夏凡扑了过来。 “好啦好啦,让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有叔在,谁都伤害不了你的。” 夏凡轻抚着怀里周鱼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叔,是鱼不对,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鱼微微扬起头抽着鼻子哽咽道。 “鱼,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这次你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有人敢挑衅侮辱叔的话,叔可能比你做的还要过分呢。” 夏凡用手指轻轻抹去周鱼眼角的泪珠微笑道。 “对了,人打死没有?” “……这个,好像没有。” 周鱼怔了怔,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那就太可惜了,下次找个机会再打死他吧。” 夏凡笑眯眯道。 “……叔,这样真的好吗?” 周鱼顿时磕磕巴巴道。 “你知道今晚叔去见了谁吗?” 夏凡淡淡道。 “叔今晚去见了一个叫陆子巽的人,而陆鸿予便是他的侄子,他在酒桌上对我说,希望我能阻止你通过这次天门三试,最好是能取缔你的考核资格,如今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所以这个陆鸿予今晚才会对你极尽嘲讽,目的便是逼迫你对他出手,以此好让叔来严惩你。” “啊?!这个陆鸿予叔侄这么坏的吗?” 周鱼不敢置信道。 “鱼,你觉得如果叔没有冒充顶替臧涛的话,最后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夏凡勾了勾周鱼的鼻子道。 “我,我……” 一时间。 周鱼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出来。 “我告诉你吧,碍于陆子巽的情面,臧涛很大可能会取缔你这次的考核资格,如果陆子巽师徒仍旧不肯放过你的话,甚至还会剥夺你了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最后找个机会杀掉你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凡轻描淡写道。 “可,可鱼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又必要这么做吗?” 周鱼心惊胆战道。 “鱼,记住,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险恶。” 夏凡摇头轻叹道。 “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渔家女,在你没有正式成为天门弟子之前,你就是他们可以肆意生杀予夺的对象,因为他们根本都没有将你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 “尽管你的实力比陆鸿予强又如何?可他从心底上便瞧不上你,像是这些出身不凡的人,仗着父祖辈余荫自幼便生出了高人一等的心态,所以他们如何能忍受自己眼里的贱民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如果你有心的话可以调查一下身边伙伴的家世,然后看看有多少人出身富贵之家,又有多少人出身贫寒之家。” “这也是陆鸿予身边为何从来不缺拥簇,因为他们这些人本身便是处于一个阶层的人,陆鸿予瞧不上你,他们又何尝瞧得上你呢?” “只是这个陆鸿予比较蠢而已,估计是让家里给娇惯坏了,大家捧着他,未必没有看笑话的意思,毕竟这个世上同样不乏早慧的孩子,尤其是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子弟。” “……叔,你说的东西好复杂哦。” 周鱼目光怔怔地看着夏凡似懂非懂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让你平日里多动动脑子,多留心观察一下身边的人。” 夏凡面露无奈道。 “正如这次若没有叔的话,恐怕你早都变成海里真正的鱼了。” “……叔,有你在真好。” 周鱼将脑袋埋在夏凡的怀里拱了拱轻声道。 “行啦,不要再占你叔的便宜了,瞧瞧你,把叔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说着。 夏凡没好气地伸手推了推周鱼的脑袋。 “叔的衣服本来就是脏的,而且还有股酒臭味,难闻死了。” 周鱼气哼哼地脱离了夏凡的怀里撅着嘴道。 “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叔来处理了,至于叔今晚对你说的,睡觉的时候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夏凡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叔,你就这样放了我真的不会有事吗?” 周鱼不由面露担忧道。 “叔能有啥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夏凡耸了耸肩道。 “事实上叔现在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和他们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已经很给天门面子了。” “……好吧,那叔一定要注定安全。” 周鱼嘟囔嘱咐了一句,然后便依依不舍地告退离开了房间。 在她离开后不久。 杜峰突然敲门前来拜访。 “有事?” 夏凡语气惫懒地问道。 “执事,还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您就这样放过了周鱼吗?” 杜峰沉吸口气道。 “哦?那又如何?” 夏凡不以为意道。 “执事,难道您就不担心陆监事那边追究吗?” 杜峰面露犹疑道。 “杜峰,这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夏凡懒洋洋道。 “当然是执事说了算。” 杜峰毫不犹豫道。 “不就得了吗?就凭他陆子巽也敢管我的事?他算好几?” 夏凡嗤笑道。 “可是……” 杜峰欲言又止道。 “没有什么可是,老子的事还轮不到陆子巽指手画脚,你下去吧。” 夏凡冷下脸道。 “……是!那在下便告退了。” 杜峰沉默片刻,拱手便要离开。 “杜峰!” 当他正准备走出房门的那一刻。 夏凡的声音悠悠响起。 “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 杜峰闻言,背脊处瞬间涌出一股寒意。 “在下晓得了。” 他再次向夏凡的方向郑重躬身作揖,旋即才缓缓退出了房间。 “早晚收拾了你。” 夏凡看也不看杜峰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嘀咕了一句。 与此同时。 周鱼刚一回到房间,紧接着便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 周鱼下意识警惕道。 “鱼,是我。” 门外当即传来了窦红缨清清冷冷的声音。 “红缨,你怎么来了?” 周鱼一听,立刻上前打开了房门。 “我听说舰长一回来就把你叫了过去,所以有点担心你的情况,没想到舰长竟然放你回来了。” 窦红缨走进屋里,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直在细细打量着周鱼。 “红缨,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周鱼让窦红缨看得有点浑身不自在,连忙便询问道。 “我很好奇。” 窦红缨若有所思道。 “舰长大人为何没有惩罚你,反而还放了你。” “那还用说,当然是舰长欣赏我周鱼啊!” 周鱼故意挺了挺胸脯骄傲道。 “我告诉你啊,当初在船上的时候,舰长就说了,他可是非常看好我的。” “但我不觉得舰长会因为你而去得罪陆鸿予的长辈。”窦红缨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周鱼道。“鱼,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红缨,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鱼顿时蹙眉道。 “抱歉鱼,是我冒昧了,如今见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所以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窦红缨微微一笑,旋即便施施然然地朝她告别道。 “……有点莫名其妙的。” 周鱼挠了挠头发,目光疑惑地看着远去的窦红缨喃喃道。 当她躺会自己的床上后,心里都渐渐放在了之前阿生叔的教导上。 想着想着。 一道灵光从周鱼的脑海里忽地闪过。 不对劲。 有古怪。 红缨有问题。 其实早在之前溜出驻地的时候,周鱼便知道窦红缨有秘密,但她当时心心念念着阿生叔,所以并没有怎么多想。 如今结合阿生叔的教诲,她突然发现。 好像。 从一开始便是窦红缨有意无意怂恿地自己与陆鸿予激化矛盾,若非窦红缨主动提起陆鸿予,那会周鱼都差点记不得这个家伙。 难道说,之前红缨一直在把自己当枪使吗? 还有溜出驻地那次也是。 红缨明显是在欲擒故纵想要拉自己一起出去,如果她们不幸被逮到的话,往糟糕的方面去想,红缨会不会把责任全部都推卸到自己头上? 毕竟相较于举止文静的窦红缨,活泼好动的周鱼明显更有动机与嫌疑。 只是。 后来窦红缨又三番五次地提醒自己要心陆鸿予,由此可见,红缨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还是说她在补偿自己?又或者是从那时候才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吗? 啊!!! 好复杂哦! 周鱼心烦意乱地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 她记得很久前阿生叔就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她又是否过于心理阴暗把红缨想象得太可恶了?万一红缨不是这样的人呢? 如此周鱼肯定会惭愧不已。 都怪阿生叔把我给教坏了! 而且还害得我睡不着觉了。 周鱼哼哼想着,紧接着便甩掉脑子里的杂念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如同晒干的咸鱼一动不动。 翌日。 夏凡正在房间里悠哉地翻看着有关天门各方面资料的时候。 结果杜峰突然前来禀报。 陆子巽主动上门拜访。 显然是他已经得知夏凡放过了周鱼的事情特意兴师问罪来了。 “带他过来吧。” 面对来者不善的陆子巽,夏凡并不介意给自己找点乐子。 不多时。 杜峰便领着神色阴沉的陆子巽走进了夏凡的房间,而夏凡却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压根都懒得起身招呼。 “臧涛!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而陆子巽上来便直接开口厉声质问,同样没有和夏凡拐弯抹角。 “交代?什么交代?” 夏凡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正眼都没有看陆子巽一眼。 “我的侄儿昨夜让人打成了重伤,甚至有可能错过这次的圣门考核,可是我却听闻,臧执事非但没有严惩伤害我侄儿的凶手,反而还放过了她!” 陆子巽目光冰冷地盯视着夏凡道。 “孩子切磋比武,受伤是常有的事情,这次只能说是令侄技不如人,也不太走运了。” 夏凡轻飘飘地说了句。 “可我怎么听说,凶手与在我的侄儿并非切磋比武,而是凶手暴起发难单方面故意伤害了我的侄儿!” 陆子巽杀气腾腾地咬牙道。 “哦?你听说的?不如你把那人叫过来与我当面对峙如何?” 夏凡顿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子巽道。 而陆子巽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旁没有退下的杜峰,熟料杜峰却始终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臧涛!你很好!我陆子巽记住你了!” 这一瞬间。 陆子巽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沉吸口气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旋即便甩手直接离开了房间。 第十一章 隐后 “执事,陆监事将他的侄子陆鸿予从驻地带走了。” 不一会儿。 陪同陆子巽离开的杜峰去而复返向夏凡恭敬禀报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他去吧。” 夏凡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 “……执事,请恕在下有一点不明。” 杜峰沉默片刻深吸口气道。 “说。” 夏凡头也不抬道。 “……您为何要袒护周鱼不惜得罪陆监事?” 杜峰咬着牙道。 “你在教我做事啊?” 夏凡语气平静道。 “在下不敢。” 杜峰低垂着脑袋连忙拱手道。 “你觉得周鱼比之陆子巽的侄子如何?” 夏凡瞥了杜峰一眼漫不经心道。 “……回禀执事,以属下看来,论及武功方面的天赋潜力,陆子巽的侄子自然是比不上周鱼。” 杜峰如实道。 “这不就得了吗?杜峰!我希望你能好好记住!我们是在为圣门选才,不是为了某人的私心利益选才,否则你以为当初圣门为何会专门委派我来执行这次任务?” 夏凡故意摆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厉声训斥道。 “……在下知道错了,还请执事责罚。” 杜峰顿时哑口无言,旋即跪在地上惶恐道。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下去吧。” 夏凡意兴阑珊地挥退道。 “多谢执事宽宏大量,在下定然会谨记于心。” 说完。 杜峰便起身向夏凡告退离开。 “刚才应该没有露馅吧?” 待杜峰离开后,夏凡不由得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了一句。 尽管杜峰是臧涛的手下,可他的来历却有点不一般。 根据夏凡从臧涛处的了解。 当初天门委派他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杜峰便是天门配给他的副手。 他对杜峰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十二年前通过选拔考核进入了内门,相较于同期出类拔萃的考生,杜峰就显得籍籍无名了。 因此臧涛曾有过怀疑,杜峰的任务是否专门来监察自己的。 毕竟这在天门本来便是相当普遍的事情。 所以大多时候,臧涛都是直接放权给杜峰,看似当了一个甩手掌柜。 可实际上臧涛真想要做主的事情,杜峰是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的。 比如这次周鱼的事情。 夏凡明摆着要袒护力保周鱼,甚至在搬出大义之后,杜峰都只能闭嘴了。 至于陆子巽。 他早就把对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可怜对方现在仍旧一无所觉,估计还在思忖着如何谋划对付出尔反尔的自己。 …… 最近周鱼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自饭堂事件后。 周鱼非但没有受罚,反而陆鸿予却离开了驻地。 这个结果无疑惊掉了无数孩子的下巴。 渐渐地有传言说,舰长大人非常看重周鱼,而且还为了她不惜得罪陆鸿予的长辈都要维护她,由此可见周鱼在舰长心目中的地位,一时间甚至都有人猜测周鱼是不是舰长大人的私生女。 结果。 周鱼一下子又吸引了更多追捧的人,原本与她不对付的孩子都开始悄悄躲着她,尽量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前,免得她心血来潮忽然找上门来。 “鱼,你如今是愈来愈受欢迎了。” 吃完饭后。 返回房间的路上。 周鱼时不时都会回应主动与她打招呼的孩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尽管周鱼心里已经烦不胜烦,可她依旧会微笑耐心回应着每一个人。 她就是这样的人。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谁对她不好,她就会直接用拳头说话。 总而言之。 周鱼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夏凡的影响。 “红缨,别说了,你没看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周鱼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可嘴边却声若蚊蝇地抱怨道。 “没办法,谁让你现在是舰长大人最重视的人,大家不敢得罪你,自然只能讨好你了,免得到时候挨了你一顿揍都诉苦无门。” 窦红缨轻描淡写道。 “他们不来惹我,我干嘛要无缘无故去揍他们啊。” 周鱼没好气道。 “这就要问问和你同一个家乡的伙伴了。”窦红缨轻轻勾起嘴角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家乡的时候就已经‘凶名赫赫’了,可谓是打遍武社无敌手,看谁不顺眼都要揍一顿,所以大家在知道后更不敢对你有任何不敬了。” “听他们乱说!我周鱼是那样的人吗?” 周鱼不禁委屈道。 “我承认,我是揍过很多人,但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背后说我坏话。” “可你也不能次次都用拳头去解决问题啊。” 窦红缨轻声道。 “哼!阿生叔曾和我说过,当你无法用道理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放可以用物理去解决问题。” 周鱼撇撇嘴道。 “物理?” 窦红缨轻蹙秀眉道。 “就是拳头啊!”周鱼挥舞了一下拳头得意道。“阿生叔还说过,这个世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原来如此……”窦红缨看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鱼,说起来你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你那位阿生叔了,难道你不想他吗?” “当然想啊,不过阿生叔交代我这段时间专心练功,好好备战即将到来的考核。” 周鱼不动声色道。 “可长时间不见面的话,你就不担心你那位阿生叔现在过得好不好吗?” 窦红缨漫不经心道。 “不担心,因为我知道阿生叔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鱼故作自信道。 “……鱼,我今天打算申请去城里逛逛,你方便陪陪我吗?路上你都还能顺便去见一下你那位阿生叔,也好让他知道你如今的现状。” 窦红缨抿着嘴唇柔声道。 “啊?!” 周鱼愣了愣。 “鱼,你不愿意吗?” 窦红缨顿时言辞切切地轻握起周鱼的手道。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其实陪陪你也没什么啦,只是距离考核的日子都愈来愈近了,你怎么还有闲心想要出去逛逛啊?” 周鱼急中生智道。 “鱼,我可不像你有自信能通过这次的天门三试,考核的日子愈近,我心里的压力便愈大,所以我才想着出去逛逛散散心。” 窦红缨轻叹道。 “再者,如果鱼愿意陪同我的话,杜教习那边也不会为难我申请离开驻地的请求。”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这次就陪你一块出去逛逛好了。” 周鱼勉为其难道。 “谢谢鱼,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窦红缨顿时笑靥如花道。 没过多久。 两人便在杜峰的注视下携手离开了驻地。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杜峰便向夏凡禀报了这件事情。 “你怎么没拒绝她们的申请,难道你不知道最近陆子巽一直在盯着我这边吗?他暂时拿我没办法,难道拿离开驻地的周鱼没办法吗?” 夏凡闻言不由皱眉道。 “抱歉!在下知错了,在下这就去追她们回来。” 杜峰连忙表示道。 “算了,我亲自出门一趟吧,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陆子巽是否真的想要和撕破脸皮。” 夏凡摆了摆手,起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你就好好留在驻地这边,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在下遵命。” 与此同时。 周鱼正心不在焉地跟随在窦红缨的身后。 其实她本该可以拒绝窦红缨的请求,偏偏她又忍不住好奇,窦红缨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待她们一路来到伏波城。 很快。 窦红缨便像上一次一样提出分头行事。 她去见自己的阿生叔,而窦红缨自己一个人去逛逛就好了,同时还约定好了会和的时间。 周鱼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在装作离开后马上绕了个圈子朝着窦红缨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令人意外的是在她的注视下。 窦红缨如同普通的游人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偶尔还会购买品尝街上叫卖的精美点心与吃。 “难道是我误会红缨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 周鱼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她这一路跟踪下来,窦红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 反倒是她自己让人跟踪了却毫无所觉。 是的。 从她与窦红缨离开驻地的那一刻。 身在伏波城的陆子巽便得知了消息,旋即他便秘密派出人手监视起周鱼。 换而言之。 周鱼入城后便让人盯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 当她追踪着窦红缨途径一条街巷的时候,眼见窦红缨走出巷口,周鱼正欲追去,结果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高大人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周鱼心生警惕地掉头便走,不料连后方都出现了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 这让周鱼瞬间意识到了不妙。 然而这两个面具人根本没有理会周鱼的问话,直接便朝着周鱼冲了过来。 周鱼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借助巷子两边的墙壁便迅速爬上来墙沿,嘴里一边大声呼救,脚下却没有半点停顿。 “他们是陆子巽的人。” 另一处巷口。 窦红缨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遭人追逐的周鱼,而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 “……去帮帮她吧。” 窦红缨沉默片刻道。 “好!” 话音刚落。 一道黑影便从窦红缨身后悄然飞出。 不一会儿。 这道黑影便回到了窦红缨身边。 “她没事了。” “嗯?” 窦红缨闻言一怔。 “捉拿她的人莫名其妙掉入一个粪坑里淹死了。” 黑影犹疑了一下道。 掉入粪坑淹死了? 你没在逗我吗? 窦红缨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容都不禁僵硬了一下。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我怀疑暗中可能有人在保护她。” 黑影略作思索道。 “你觉得会是臧涛吗?” 窦红缨紧蹙秀眉道。 “不是,如果是臧涛出手的话,我一定能发现什么。” 黑影言之凿凿道。 “也就是说暗中保护周鱼的另有其人了?” 窦红缨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她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一个人,周鱼的那个叔叔。” “……她的叔叔吗?我会去调查了解一下的。” 黑影沉吟道。 “你也该回去了。” “好!” 说完。 窦红缨便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巷子,如同刚才开始在街道上闲逛向会和约定的地方。 “鱼,下次有事出去记得和叔提前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呢?要不是叔及时赶来救你,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夏凡毫不客气地数落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周鱼。 “叔,鱼知道错了。” 周鱼心怀余悸地颤声道。 “算了,今儿叔没工夫和你这死丫头计较,一会马上给叔回去!知道了吗?” 夏凡用手指戳了戳周鱼的脑门没好气道。 “叔?!等会你要去哪里?” 周鱼下意识抓住夏凡的衣服道。 “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夏凡揉了揉周鱼的头发道。 “现在我先送你们平安出城再说。” 少顷。 目送着周鱼与窦红缨会和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夏凡的身影都随之消失不见。 “人呢?” 夜幕降临后。 一个黑影悄悄出现在原本安置夏凡的宅院里。 对方心翼翼地搜寻了一圈后发现,整间宅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情报有误吗?” 庭院内。 黑影站在一张桌子与椅子前,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桌面上的灰尘,顺便还拿起桌上的茶杯观察了起来。 “不对,这里曾经的确有人居住过,可人究竟去哪里了?” “伙子,你在找我吗?” 正当黑影默默思索之际,一个玩味的声音诡异地在他耳边响起。 黑影瞬间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扭头循声望去。 结果。 黑影张望了一圈却发现庭院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 “你在找我吗?” 啪—— 一只手。 轻轻拍在了黑影的肩膀。 霎时间。 黑影双瞳一缩,寒毛直竖。 因为。 他骇然发现。 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完全不听使唤无法动弹了,更惊恐的是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 他便发现桌旁的椅子处施施然然坐下了一个人,旋即便看见对方用手指轻巧起扶手。 咚。 咚… 咚…… 第十二章 她 敲击声仿佛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悄然不觉间便让黑影绷紧的神经渐渐舒缓了下来,整个人的意识都如同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美梦中失去了自我。 “你是烟雨楼的人?” 恍惚间。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然后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地作出了回答。 “是的。” “谁派你过来的?” 那个声音又问。 “没有人派我来,是我对这间宅院的人有些疑虑自己主动来调查的。” 黑影浑浑噩噩道。 “你和窦红缨是什么关系?” “我是奉命留在伏波城与她暗中取得联系的接头人。” “奉谁的命?” “楼主大人。” “楼主大人又是谁?” “这个世上唯一值得让我付出性命的人。” “……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她漂亮吗?” “漂亮,在我眼里她就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你知道她确切的身份来历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因为楼主大人向来行踪不定,极少在人前主动现身。” “你知道如何联系她吗?” “我不需要联系楼主大人,因为每每都是楼主大人单方面联系我。” “以你往常的经验判断,她下次会什么时候联系你?” “天门复试考核结束之后。” 旋即。 那个声音不再响起。 良久之后,黑影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一丝茫然。 他看了看握在手里的茶杯,面露疑惑地张望起庭院四周。 紧接着他晃了晃脑袋,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一样。 对了。 我是来调查周小鱼那位叔叔的。 如今看来。 她那位叔叔似乎神秘失踪了。 或许他还需要从其他方面多多打探一下情况了。 想到这里。 黑影便将茶杯放回原位果断离开了宅院。 半晌。 黑影再次去而复返。 “是我的错觉吗?” 他在宅院暗处蹙眉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离开。 “小伙子还挺谨慎的,可惜却落在了我的手里。” 庭院的椅子。 夏凡不知何时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上面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目光遥望着黑影离去的方向。 烟雨楼吗? 会是你吗? 冷烟。 事实上他从臧涛口中听闻有关烟雨楼的事情之后,不经意间便唤起了夏凡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失去十六年音讯的熟人。 当年他带着冷烟出海避难隐居,熟料却遭到了三大无上大宗师的追杀。 为了避免波及到冷烟,从夏凡与对方战斗伊始他便有意识地将战场远离冷烟所处的海域,直至他油尽灯枯坠落深海。 早年间。 夏凡不乏会想起冷烟。 也不知道遭受自己连累的她后来的情况如何。 好的方面坏的方面他都想过。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 多年后的冷烟会在天门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了一个神秘的谍报组织。 为何夏凡会怀疑烟雨楼的楼主会是冷烟? 这不仅仅是烟雨楼带着一个烟字。 最关键的是烟雨楼的成立时间太过巧妙,以及烟雨楼的行事作风都带有着镇武司的痕迹。 要知道冷烟原来可是大晋镇武司专门负责情报工作的司率。 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 如果她想要建立一个谍报组织的话并非什么难事。 问题在于。 烟雨楼成立的宗旨与目的是什么? 夏凡倒是有一个自恋的猜想。 冷烟成立烟雨楼的目的该不会是想要搜寻自己的下落吧? 可惜。 身为谍报头子的冷烟过于谨慎。 即便夏凡想要找她本人求证恐怕都需要花费点功夫。 何况他并不急于此事。 因为他知道。 如果烟雨楼的楼主真的是冷烟。 再过一段时间。 哪怕他不去找冷烟,冷烟都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该回去了。” 夏凡站起身来,朝着庭院外便悠然走去。 “对了,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突然回头望向岛主府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旋即便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 岛主府别院里的陆子巽正在大发雷霆。 不久前他的属下回报。 陆子巽派去捉弄周小鱼的人非但人没有抓到,自己反而还淹死在了一个粪坑里。 这个结果如何能让陆子巽接受! 可惜等他再想派人去捉弄周小鱼的时候,对方早就悄悄离开了伏波城返回了驻地。 “会是臧涛出的手吗?” 主位上。 陆子巽脸色阴沉如水地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属下道。 “回禀监事,属下从驻地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目标在离开驻地不久,臧涛便紧随其后离开了驻地。” 属下连忙颤声回答,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哼!果然是他吗?我……” 陆子巽顿时拍案而起,瞋目切齿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突然脸色骤变,伸手便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口处浑身颤抖起来。 “监事?!监事?!您怎么了?” 属下见状立刻亡魂大冒道。 “来,来……” 陆子巽瞪着凸起的眼睛,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属下,未等话说完,他整个人都瘫软在主位上一动不动。 “来人!来人!陆监事死了!!!” 下一刻。 整个岛主府都变得鸡飞狗跳。 翌日清晨。 夏凡吃完早饭后便一如既往地在房间里翻阅起天门的相关文件。 “执事,出事了。” 片刻。 杜峰神色凝重地敲门来到了房间。 “什么事啊?” 夏凡懒洋洋地问道。 “昨夜陆子巽在岛主府突发恶,如今仍旧处于不省人事之中。” 杜峰沉吸口气道。 “没死吗?那太可惜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执事……” 杜峰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夏凡。 “别看我,不是我下的手,天门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陆子巽的实力不弱于我,即便我想要杀他都并非易事。” 夏凡似乎看穿了杜峰的心思直接道。 “但最近与陆监事有矛盾的人只有执事您一位,岛主与其他监事那边肯定会怀疑您的。” 杜峰面露犹疑道。 “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呗,反正老子是问心无愧。” 夏凡不以为意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叨扰执事您了。” “等等。” 正当杜峰准备告退离开之际,夏凡突然叫住了他。 “请问执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杜峰心怀忐忑道。 “内门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距离考核的日期已经不到五天了。” 夏凡难得正色道。 “算算时间,在下觉得今天或者明天内门的人便能到了。” 杜峰略作思索道。 “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出去顺便把周小鱼叫过来。” 夏凡微微颌首朝着他挥了挥手道。 “是!” 待杜峰离开后。 夏凡不禁摇头轻叹了口气。 反正他都已经等了十六年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根据他目前的了解。 天门总部的具体位置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尤其是他从臧涛口中听闻,光是从南十字星到前往天门总部便要在海上飘荡一个月之久,而且登船的人在上船后会经过严格搜查,禁止携带任何有关航海的工具。 出航期间,船员未经允许一律不得离开船舱,违者立斩不赦。 甚至连船员休息的房间里连扇窗户都没有,杜绝了通过星象来判断船只的航向。 总而言之。 无论是前往天门总部还是离开,船上的规矩都异常森严,据说连坐镇的船长及其副手都有着宗师的实力。 再者。 凡是有意外闯入天门总部附近海域的船只,最终都会有去无回。 林林总总下来。 这意味着没有天门方面特派的船只接送,别说普通人了,甚至连绝大多数天门弟子都不清楚天门总部的位置。 若非如此。 夏凡又何必与这帮人在这里慢慢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呢。 “叔?你找我?” 这时候。 周小鱼蹑手蹑脚地走入了夏凡的房间里,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她立刻朝着眼前陷入沉思中的夏凡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哦,小鱼来了啊,随便坐吧。” 夏凡回过神来,面露微笑地朝着周小鱼道。 “叔,你突然叫小鱼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周小鱼心怀忐忑道。 “昨天我不是和你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吗?” 夏凡语气惫懒道。 “好像是有这回事。” 周小鱼想了想道。 “这个人昨夜去了一趟我原来住的地方打算调查我。” 夏凡淡淡道。 “嗯?!叔,难道有人怀疑你了?” 周小鱼瞬间神色紧张道。 “别担心,有叔盯着他,他不可能查到什么的,相反,叔却从他身上得知了一些秘密。” 夏凡笑盈盈地看着周小鱼道。 “你知道吗?他是烟雨楼的人,而且与你昨天一同离开驻地的小伙伴窦红缨是一伙的。” “什么?!” 周小鱼闻言震惊道。 “叔,你是说,红缨是……” “没错,她就是烟雨楼安插在这支选拔考核队伍里的人。” 夏凡直接道。 “怪不得红缨神神秘秘的,原来……” 周小鱼若有所思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应该对你没有太大的恶意,昨天你让人追杀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似乎还打算救你来着。” 夏凡漫不经心道。 “叔……不过这个烟雨楼是干什么的?” 周小鱼沉默片刻道。 “哈?!你不知道还大惊小怪的干啥?”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这个,小鱼看叔说得好像很严重的一样,所以就……” 周小鱼挠了挠脑袋讪讪道。 “算了算了,这个烟雨楼就是个专门刺探天门内部各种情报的地下组织。” 夏凡没好气地解释道。 “专门刺探天门情报的组织?为什么这个烟雨楼要这么干啊?” 周小鱼茫然不解道。 “我哪知道,或许烟雨楼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叔来的。” 夏凡随意道。 “冲着叔来的?” 周小鱼一听顿时吓了一跳。 “别一惊一乍的,如果烟雨楼真是冲着叔来的还是好事呢。” 夏凡撇撇嘴道。 “好事?” 周小鱼更加迷糊道。 “因为叔怀疑烟雨楼的主人很可能是叔的老朋友。” 夏凡面露怀念之色道。 “啊?!” 周小鱼张了张嘴巴。 “别啊啊啊了,以后该让你知道的叔自然会告诉你的,好了,今天就说到这了,你回去吧。” 夏凡摆了摆手道。 “对了,至于那个小姑娘,你也不用太过顾忌着她,和往常一样相处就好了。” “……小鱼知道了,那,叔,小鱼这就走了?” 周小鱼怔了怔,转而嘟囔一下嘴道。 “去吧。” 夏凡大手一挥道。 片刻。 当周小鱼左思右想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后,没过多久窦红缨又再次主动上门拜访。 “小鱼,听说你让舰长大人又叫去了房间,没什么事吧?” 刚一进门,窦红缨便故作关心地道明了来意。 “没事没事,就是舰长大人叮嘱我这段时间不准再离开驻地了,心思都好好放在即日到来的考核上面。” 周小鱼若无其事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小鱼你会受到的连累挨舰长大人处罚了呢,如此我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窦红缨有些愧疚道。 “红缨,没事的,这点小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周小鱼一脸爽朗笑道。 “话说回来,小鱼昨天见到你那位叔叔了吧?下次有机会的话,红缨还想着和小鱼一起去拜访问候一下他呢。” 窦红缨看似不经意道。 “当然,阿生叔现在过得很好,等到我们顺利通过考核了,我们再去见见阿生叔也不迟。” 周小鱼神色如常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练功了。” 窦红缨微微一笑,旋即便告别了周小鱼。 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窦红缨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周小鱼在说谎! 这不仅是她知道昨天周小鱼在跟踪自己。 因为。 清早的时候她便收到了联络人送来的消息。 对方昨夜前去探查了周小鱼那位叔叔居住的地方,结果却发现空无一人,根据宅院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周小鱼的叔叔至少神秘失踪了十天以上。 周小鱼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她的那位叔叔又究竟去了哪里? 第十三章 内鬼 “执事,门内的人到了。” 傍晚时分。 杜峰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夏凡的房间,神色异常凝重地禀报道。 “刚才岛主府方面特意派人邀请您今夜前往岛主府一聚。” “我知道了,稍后我便会去赴邀的。” 终于来了吗? 夏凡表面不动声色道。 “若无其他要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紧接着杜峰便直接拱手道。 “嗯。” 夏凡微微颌首,并没有留下对方的意思。 当杜峰离开之后。 他便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房间,懒洋洋地在前院里舒展了一下身体。 天门来人。 南十字星岛的岛主肯定会给对方接风洗尘,而臧涛又是这次负责选拔考核的执事,岛主自然不可能遗漏他。 再者。 陆子巽又突发意外。 难保岛主与其他监事会借机来盘问自己一番,谁让自己与陆子巽之前爆发过矛盾呢。 不过。 在夏凡眼里。 这次宴会还算不上鸿门宴,更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若非要维持自己的人设,他才懒得鸟这帮人。 夜幕降临。 岛主府早已一片张灯结彩。 当夏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岛主府庄严气派的大门前,门口处立刻有负责接待的管事认出了他,旋即便恭敬迎上前领着他进入府内。 片刻。 他便在管事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装饰华丽的大厅里。 而大厅的桌椅处都坐满了各色非富即贵的人群,彼此交头接耳高谈阔论好是一番热闹的场面。 在场的人见到臧涛,凡是认识他的都主动起身打起了招呼,而夏凡却敷衍地点点头作为回应,压根就没有与他们攀谈的意思。 对方也没有放在心里。 毕竟彼此地位悬殊。 夏凡不理他们乃是常情,如果理会反而还会让他们受宠若惊。 管事将夏凡送到大厅后,立刻有一位负责服侍的美丽侍女带着他前往内厅。 说句不客气的话。 大厅里的人都是过来凑数的。 内厅才是负责接待贵客的地方。 穿过大厅步入内厅。 随着侍女推开门,夏凡刚一入内,眉毛都不自觉向上抖动了一下。 放眼望去。 内厅里坐着一群气息悠长的人,主位上甚至还坐着一个流露出宗师气息的中年男子。 “抱歉,在下来晚了。” 夏凡见状立刻神色严肃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臧涛,坐吧。” 主位的中年男子目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 “是!” 说完。 夏凡便随意寻了个空处坐了下来。 而他身边都是一群不认识的家伙,其中有好几个还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自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应该是与陆子巽关系匪浅。 内厅采取的是分餐制。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筵席。 落座之后。 夏凡便正襟危坐地如同一个莫得思想感情的雕塑。 等到宴席开始侍女们纷纷呈上各式佳肴,他就该吃吃该喝喝,对于主位与周围人的谈论只听不说。 “臧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夏凡的身上,全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臧涛在。” 夏凡放下手中的酒杯,面朝中年男子拱了拱手。 “我听闻前段时间你与陆子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中年男子语气平静道。 不用想。 肯定在夏凡来之前便有人向对方告状了。 “是……” 夏凡当即点头,然后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与陆子巽的矛盾说了出来。 完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坚持原则秉公办事,根本让人无法指摘的高大形象。 而陆子巽则描绘成了一个以权谋私意图毒害天门优秀苗子的阴险小人。 说实话。 就这点破事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没想到夏凡会当众说出来而已。 “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好苗子值得你如此维护。” 事实上中年男人不知道夏凡与陆子巽的矛盾吗? 他当然知道。 只是他却疑惑臧涛有必要为了一个所谓的好苗子与陆子巽撕破脸皮吗?要知道天门从来就不缺好苗子。 “回禀大人,这是一个未来有希望能成为大人一样的好苗子,在下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的。” 夏凡神色郑重道。 “哦?” 中年男子顿时生出了兴趣。 这就怪不得了。 宗师之境是一个门槛。 往年天门招收的内门弟子如果有一个能成功晋升宗师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如今臧涛说对方有希望能成为宗师,这就相当于他把自己的未来投资在了对方的身上。 一旦他口中的好苗子真的成为宗师,他在天门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至于陆子巽? 倘若到时候他还活着,势必会遭到对方的打击报复。 “你知道陆子巽如今突发意外生死不明吧?” 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在下知道。” 夏凡干脆道。 “臧涛,陆子巽的事与你有关吗?” 中年男子目光深邃地盯视着夏凡幽幽道。 “没有。” 夏凡故作浑浑噩噩道。 和老子玩催眠?你小子还嫩了点。 “我知道了。” 中年男子收回目光淡淡道。 “如今考核临近,别忘了将名单与考核安排派人交给我。” “在下遵命。” 夏凡低垂着脑袋沉声道。 随着宴会渐渐落下了帷幕。 夏凡便独自离开了岛主府。 这次的天门来人主要是以中年男子为首,一方面他们是来监考的,另一方面便是负责安置到时候复试落选的弟子。 唯有通过复试方有资格乘船前往天门总部,然后与其他海域通过考核的孩子进行最后的门试。 哪怕门试落选。 落选的孩子都会在天门总部呆上三年。 如果这三年里这些落选的孩子有着出色的表现,自然会破格将他们重新纳入内门。 如果不能。 这些孩子都会全部外派安置出去。 天门的考核其实相当简单粗暴。 核心就一个字。 打。 练武嘛,比的就是谁更厉害谁更能打。 实力见真章。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文不好说,武就简单了。 打一场就知道结果了。 所以天门的考核就像是龙珠里的天下第一武道会一样,又或者是火影里的中忍考核。 同时为了避免强强对话的提前出现又设置了类似种子选手一样的机制,也就是此前臧涛提到过的特殊名单。 当初在船上的时候。 船上规矩要让孩子通过相互挑战才能有饭吃,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考察这些孩子的实力。 凡是在特殊名单里的人都会分在不同的考核区,而每个考核区都会决出前三甲,最后再进行抽签淘汰。 但最终能脱颖而出晋级淘汰战的基本都已经大半只脚通过了考核,即便不慎在淘汰战落败,只要战斗中表现优异,潜力资质各方面都达标的话,负责观战的考官都会视为考核通过。 这就像火影中忍考核里的奈良鹿丸一样,输归输,可任谁都无法忽视他在战斗中的优异表现。 夏凡从来不担心周小鱼能否通过天门的考核,好歹她可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要没人暗中捣鬼,周小鱼通过天门考核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 周小鱼最后可能要失望了。 即便她通过了天门三试,可如果天门突然没了吗? 不过周小鱼对于天门本来便没有什么感情,她会选择参与天门考核更多是想要去见识下外面的广阔世界,同时能让自己的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这些都是夏凡能办到的事情。 离开岛主府后。 夏凡表面装作返回了驻地,可实际上却出现在了海边港口的码头处。 他看到了一条船。 一条所有船帆上都绣有金色字体的巨大舰船,比起原来臧涛的那艘巨浪号都大了三倍不止。 而这艘巨舰便是到时候会接送他们前往天门总部的船。 此时此刻。 船上依然有着不少没有下船的船员。 而这些船员的状态非常怪异。 彼此都像是一具具傀儡般毫无生机感情的模样,夏凡自然是不难看出,这些人都被摧毁了精神意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麻木服从命令。 至于船舱内部更是隐隐散发着唯有宗师才具备的气息。 换而言之。 这次天门出动了两位宗师。 一位负责出面理事,一位负责坐镇巨舰。 彼此分工明确。 “杜峰,明天记得将考核名单与安排等资料整理一下交给我。” 夏凡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真的返回了驻地,顺便路遇杜峰的时候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是!” 杜峰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反正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处理这些琐碎事情。 翌日一早。 杜峰便将夏凡所要的资料交到了他的手里。 夏凡翻看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 杜峰确实是一个蛮有能力的人。 因为他递交整理的资料可谓是次序分明条理清楚,一眼便能看明白其中的内容。 “这份资料整理得很好,不过,有一点需要修改。” 夏凡拿起资料交还给杜峰道。 “执事请指示。” 杜峰严肃道。 “将陆鸿予放入周小鱼的考核区吧。” 夏凡漫不经心道。 “……在下明白了。” 杜峰眼皮一跳。 他如何不知道夏凡这是要存心让陆鸿予落选了。 “好了,就这些了,等会将这些资料送往岛主府吧。” 夏凡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道。 “在下遵命。” 杜峰不敢耽搁,应承下来后便告退离开了房间,旋即便直奔伏波城。 等到了岛主府禀明来意。 岛主府的管事便专门接待他进入了府中。 片刻。 杜峰便在一处庭院里见到了昨夜宴会主位上的中年男子。 “杜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接过杜峰呈递来的资料,中年男子却随手放在了一旁,笑容温和地看着眼前的杜峰道。 “回禀崔长老,这本来便是属下应尽的职责。” 杜峰态度无比恭敬道。 “和我仔细说说你这段时间的发现吧。” 中年男子轻轻颌首道。 “是……” 杜峰知道对方的意思,旋即便将自己监察臧涛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看来这个臧涛的确是个聪明人。” 听完杜峰的讲诉,中年男子对臧涛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不过,他在处理陆子巽的事情上面便显得有些莽撞了,这有点不像是他往常的风格。” “是的,这也是属下觉得奇怪的地方。” 杜峰沉声道。 “昨晚的时候臧涛曾说过,他一心维护的那个好苗子可是有着宗师潜质,杜峰,你觉得臧涛说的是真的吗?”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道。 “周小鱼吗?属下觉得,这个周小鱼确实是这群孩子里最出类拔萃的,尽管有一些孩子与周小鱼实力相当,可论及战斗,他们却全部都不是周小鱼的对手。” 杜峰慎重道。 “哦?如此我倒是对接下来的考核有所期待了。” 中年男子笑道。 “杜峰,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回禀崔长老,没有了。” 杜峰连忙拱手道。 “好吧,我这边也不方便继续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道。 “是。” 出了岛主府。 杜峰却没有直接返回驻地,而是悄悄前往了原本安置夏凡的宅院里。 “你来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僻静庭院里。 耳边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杜峰单刀直入道。 “你知道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低沉声音道。 “或许是死了。” 杜峰道。 “死了?” 低沉声音意外道。 “臧涛曾来过这里,然后这里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杜峰毫无隐瞒道。 “你是说……臧涛杀了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人?” 低沉声音道。 “不然呢?” 杜峰语气淡漠道。 “我知道了。” 说完。 低沉声音便不再响起。 而杜峰则同样迅速离开了这处宅院。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内鬼。” 夏凡悄悄走门廊处走了出来,目光遥望着杜峰离开的方向,嘴角都不由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烟雨楼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连他都没有想到。 杜峰的真正身份居然是烟雨楼的人。 本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干掉他的,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 第十四章 起风 伏波城城郊的校场。 天门复试的考核都如期拉开了帷幕。 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身为负责这次考核的执事。 夏凡却直接当了甩手掌柜,一应考核事务通通都交给了杜峰处理。 不管怎么说。 他都好歹是一个领导。 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夏凡的任务就是陪同更大的领导在主台上观战考核。 根据复试的安排。 前三天的考核相当于小组晋级赛一样。 四百余个孩子总共划分了十二个考核分区来决出各自的前三甲。 论及精彩程度肯定是不如后面的淘汰赛阶段。 不过。 周小鱼所在的考核区便堪称死亡考区,而造成这个结果的正是夏凡。 因为正常的考区都会依据孩子的实力进行合理的调整分配,尽可能避免强强对话的提前出现,所以每个考区都会有一两个实力拔群的孩子,基本上这些孩子都算是内定进入淘汰赛阶段的,但世事无绝对,难保每个考区都有扮猪吃老虎故意藏拙的孩子,就算是内定的孩子都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以往的天门考核里便不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换而言之。 在复试考核这方面臧涛的权力是相当大的。 倘若他看哪个孩子不顺眼的话,大可直接将对方安排到实力强的考区,至于是否能杀出重围就是你的事了。 陆子巽当初来找夏凡除了要给周小鱼颜色瞧瞧外,另一方面便是希望夏凡能将陆鸿予安排到一个实力弱鸡的考区,确保陆鸿予能成功突围。 要不是夏凡李代桃僵冒充顶替了臧涛。 这次周小鱼的天门考核之旅恐怕都要提前画上了一个句号。 夏凡向来讲究礼尚往来。 你敢算计周小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杜峰是一个很识相的人。 当夏凡指示他将陆鸿予放入周小鱼的考区后,杜峰就知道他想要把陆鸿予给直接给淘汰掉,故而在重新修改过考核安排后。 周小鱼的第一个对手就是陆鸿予。 复试的考核可不是什么积分晋级制,赢了就晋级,输了就彻底淘汰,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要怪就怪自己实力不如人吧。 纵然有幸运儿一路避开强敌侥幸晋级淘汰赛,可考核官们眼睛又不瞎,本来淘汰赛便是检验考生的成色,只要你实力足够出色自然是通过无忧,但实力说服力不足的话,那么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陆鸿予,你完了。” 夏凡在主台上陪同中年男子等人观战的时候。 休息区里。 正在耐心等待考核的周小鱼目光森然地盯视着角落处脸色阴沉的陆鸿予。 而陆鸿予同样双眼通红地咬牙怒瞪着周小鱼,彼此视线激烈相交,周围的孩子都能明显感觉出两人剑拔弩张的浓烈敌意,纷纷都下意识地疏远开来。 自从陆子巽突发意外不省人事,陆鸿予第一时间便认为这是包庇周小鱼的臧涛对他的叔父暗下毒手。 奈何他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最关键的是叔父的朋友都觉得臧涛没有这个实力能悄无声息地暗害陆子巽。 即便如此。 陆鸿予心中都仍旧充满着恨意。 如果不是周小鱼! 他和自己的叔父根本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他在知道自己与周小鱼划分到一个考区,甚至头一个对手便是周小鱼后。 陆鸿予立刻便明白这是臧涛在搞鬼。 而对方的目的无疑是想要让自己落选。 偏偏他的叔父又生死不明,根本无法站出来给自己做主。 所以。 无论如何。 陆鸿予都要打败周小鱼。 “周小鱼,陆鸿予,轮到你们了。” 这时候。 杜峰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份名单走了进来,目光漠然地看向周小鱼与陆鸿予。 “是!” 周小鱼闻听立刻蹦跶起来,她朝着陆鸿予冷笑一声,旋即便径直朝着校场内的比武台走去。 陆鸿予则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在走出休息区的那一刻,他故作咳嗽的用手捂着嘴巴,而夹在指间的一颗红色药丸悄然落入了口里面。 “臧涛,她就是你口中指的那个好苗子吗?” 主台上。 中年男子瞧着前方缓缓登上比武台的周小鱼与陆鸿予,看似随意地朝一旁的夏凡道。 “是的,她叫做周小鱼。” 夏凡沉着脸道。 “我看了下名单,她今年好像才十四岁?” 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台上蹦蹦跳跳舒展着身体的周小鱼道。 “是的。” 夏凡言简意赅道。 “不错,才十四岁就已经通脉,而且看上去距离开窍也不远了,怪不得你会如此看重她。” 中年男子轻轻颌首道。 与此同时。 台上的考官在宣读完比试规矩后,周小鱼与陆鸿予的比试都正式开始了。 “周小鱼!受死吧!” 比试刚一开始。 陆鸿予的脸容便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同时表情狰狞迫不及待地向周小鱼发起了进攻。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陆鸿予,周小鱼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还兴奋疯狂地直接迎了上去。 嘭嘭嘭——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拳脚交锋。 周小鱼陡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确切的说。 陆鸿予有点不对劲。 她和陆鸿予交过几次手。 所以也算是比较了解陆鸿予的实力情况。 可没想到经过短暂的交手过后,她赫然发现陆鸿予的力量与反应都比以往要迅猛犀利。 以至于周小鱼一时不察都渐渐落入了下风。 “陆鸿予的状态有点不对。” 主台上。 观察着两人交手的夏凡突然蹙眉道。 “他应该是吃了什么激发身体潜能的药物。” 中年男子语气平静道。 “呵呵。” 夏凡讥诮一笑。 嗑药吗? 还真有你的。 但嗑药违规吗? 好像比试规矩里并没有禁止服用这类药物。 因为激发身体潜能的药物本身便异常难得,这些孩子即便想要嗑药都没有药可以磕。 只是陆鸿予有个身为监事的叔父,陆子巽无疑是有渠道弄到这类药物。 通常情况下。 天门方面对于嗑药举动都是不禁止不鼓励。 毕竟这类药物非常伤身,一旦留下隐疾人都废了,到时候就算陆鸿予能战胜周小鱼,可他都未必能通过考核。 可既然陆鸿予都已经嗑药了,说明陆子巽方面都早有准备给他保驾护航。 虽然他是这次考核的执事不假。 可如今真正的话语权却在中年男子身上。 他如果同意陆鸿予通过,夏凡都胳膊扭不过大腿。 问题在于。 难道夏凡就没有给周小鱼施加保险吗? 你能嗑药,老子还能传功呢。 可惜周小鱼的小身板承受不了他太多的力量,否则她一旦激发体内夏凡留给她的力量,那场面就是变身赛亚人吊打全场。 当周小鱼承受不住陆鸿予近乎疯狂的攻势下不慎被踢飞后。 未等她来得及喘息,陆鸿予便已经冲到近前,脸上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打算了结这场比试。 眼看对方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的脑袋。 周小鱼双瞳猛地一缩。 顷刻间。 她浑身的经脉气血忽然莫名汹涌澎湃地运转起来。 伴随着一声娇喝。 周小鱼的拳头瞬间后发先至重重地击在了陆鸿予的胸膛。 “这是……” 主台的中年男子见状都忍不住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他看着让周小鱼一拳击飞处比武台摔落在地吐了口鲜血昏厥过去的陆鸿予,旋即便扭头看向一旁从容淡定的夏凡笑道。 “不愧是你看上的好苗子,没想到她居然临阵突破至了开窍镜,或许要不了十年,她还真有可能成功晋升至宗师。” “大人过奖了。” 夏凡谦恭道。 “接下来的考核也没必要再看了,有这么个好苗子就已经够了。” 说完。 中年男子便直接起身离开了主台,随同的人纷纷紧随跟上,一下子主台上便空了大半人。 干得不错。 夏凡在恭送对方离开的时候,同时不忘朝着比武台上的周小鱼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呼……” 周小鱼气喘吁吁地坐在比武台上长舒口气,她在看到夏凡给她比划的大拇指后,脸上的笑容都愈发灿烂得意。 “开窍……” 远处。 窦红缨神色怔然地看着比武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临阵突破绝杀陆鸿予的周小鱼。 她……有这么天才吗? “难怪……” 另一边的杜峰默默收回了视线,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臧涛会如此重视周小鱼。 敢情这小姑娘还真的是一个宝藏啊。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未来周小鱼真的能成为宗师肯定是少不了一个臧涛的好处。 有宗师作为后台和没有宗师作为后台,这在天门内部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待遇。 看样子。 他必须向上禀报这件事情。 尽可能趁着周小鱼年纪尚小吸纳为他们组织的成员。 复试的考核一共持续了整整五天。 不出意外。 周小鱼是一路碾压成为了最后的胜者。 考核结束后。 通过考核与落选的孩子都有各自的安排,而天门方面会在三天后出发前往天门总部,这段时间里,这些孩子都会和亲属团聚互诉衷肠。 “小鱼,趁着现在有时间,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下你那位叔叔吧?顺便把你考核通过的好消息告诉他。” 驻地里。 考核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 窦红缨便主动找上了周小鱼。 “没问题,不过离开之前,我需要和舰长大人说明一下,免得舰长大人担心了。” 周小鱼不动声色道。 “好的,那我便留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窦红缨不疑有他道。 片刻。 周小鱼便出现在了夏凡的房间,同时把窦红缨的邀请说了出来。 “叔,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万一到时候我们去了你原来住的地方发现没人,我要怎么和红缨解释啊?” “小鱼别慌,你大可放心和窦红缨前往伏波城,到时候我会在路上假装偶遇你们的。” 夏凡不以为然地笑道。 “叔,真的没有问题吗?” 周小鱼面露忧色道。 “早知如此,当初你就不该答应窦红缨一起来拜访我啊。” 夏凡没好气地戳了戳周小鱼的脑门道。 “叔!我这不是不想让红缨对我生疑嘛。” 周小鱼揉了揉脑门撅着嘴道。 “没那个脑子就不要和别人玩心眼,以前叔可是在这方面吃过大亏的。” 夏凡无奈道。 “叔!” 周小鱼一听顿时不满地气哼哼道。 “谁说小鱼没有脑子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有脑子了,赶紧回去吧。” 夏凡撇了撇嘴道。 “叔!等会记得哦!千万别忘了刚才说好的。” 临走之前,周小鱼都不忘叮嘱道。 “这小鬼头,尽给我找麻烦,再过些时日,看叔不吓死你。” 望着周小鱼离去的背影,夏凡不禁摇了摇头喃喃道。 “小鱼,你回来了?舰长大人没有说什么吧?” 窦红缨再见周小鱼后顿时连忙关心道。 “放心吧,舰长大人同意我出门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周小鱼故作无事地笑呵呵道。 不多时。 当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夏凡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伏波城。 周小鱼与窦红缨携手走在前往夏凡居住宅院的街道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耳边响起。 “阿生叔!” 周小鱼反应极快当即循声望去。 当她看到夏凡留着一发白发的熟悉身影后立刻飞扑了过去。 “好啦,都这么大个人了,公众场合注意一下。” 夏凡顺手揉乱了周小鱼的头发道。 “小女子窦红缨见过叔父。” 这时候。 窦红缨施施然然地来到他的面前欠身行了个礼问候道。 “你好,我之前听小鱼说起过你。” 夏凡微笑朝她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将目光重新放回在周小鱼身上。 “小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的叔!” 周小鱼一口应下,旋即便拉起窦红缨的手道。 “红缨别拘束,阿生叔人很好的。” “嗯。” 窦红缨一副柔柔弱弱的文静样子轻声道。 但她的眼睛却经常不露痕迹地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夏凡。 他怎么会这里?! 联络人不是说他疑似死在了臧涛手里吗? 莫非是情报有误? 第十五章 扬帆 一个头发惹眼却显得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 这是夏凡给窦红缨的第一印象。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对方看上去就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没过多久。 夏凡便毫无避讳地将她们带到了原来的宅院。 “叔父,这些日子您都在这里居住吗?” 当夏凡将新泡好的茶水送上来后,正在庭院里故作观赏着周围景象的窦红缨看似不经意地礼貌询问道。 “没有,事实上我就在这住了两天就搬去其他地方了。” 夏凡笑容温和地看着窦红缨道。 “搬去其他地方了?难道这间宅院住着不好吗?” 窦红缨一脸我很好奇道。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一个人住不惯这么大的宅子,何况我会搬离这里也是有人安排的缘故。” 说着,夏凡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默默吃着点心的周鱼道。 “那个人好像叫臧涛,他对我说周鱼之前在船上招惹过什么人,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以及让鱼没有后顾之忧专心考核,所以他便将我秘密安排到了另一个住处。” “鱼,这是真的吗?” 窦红缨闻言一怔,转而看向周鱼道。 “是真的。” 周鱼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却忍不住想要吐槽。 阿生叔说谎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 “咦,可我怎么没听鱼你说过呢?” 窦红缨迷惑道。 “那是因为舰长大人要求我保守秘密啊,否则万一不慎泄露出去害得阿生叔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 周鱼理所当然道。 “哦?!原来他就是鱼你们的舰长大人啊,那他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夏凡旋即露出恍然之色道。 “阿生叔,我和你说哦,我们舰长大人可是非常看重我的呢,这次鱼能顺利通过考核还是要多亏了舰长大人。” 周鱼表情认真地朝夏凡道。 “嗯,鱼能承蒙贵人关照,以后叔也能放心你了。” 夏凡伸手轻抚了一下周鱼的脑袋宠溺道。 两人默契的一唱一和,直接让窦红缨都要信以为真。 尽管她心里还藏着不少疑惑,可她却无法直白地问出口,免得让两人对她生出了疑心。 “鱼,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再过两天,你们好像就要乘船前往圣门总部进行最后的门试考核吧?” 夏凡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 “是的叔,不过这次亲属却只能留在城里无法随同了。” 周鱼满脸遗憾道。 “别担心鱼,叔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而且你已经长大了,未来叔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同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你也要更加勇敢坚强一点……” 夏凡轻叹道。 “叔……” 周鱼眼眶里都盈满了泪水。 “鱼……” 夏凡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 “叔!你要照顾好自己,将来鱼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娘亲的!” 周鱼扑入夏凡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可真实情况是她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忍住! 千万不能笑。 一笑就完了。 没错。 她和夏凡就是故意演给窦红缨看的。 看着周鱼与夏凡一副叔侄情深难舍难分的样子,窦红缨都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让你见笑了。” 当夏凡与周鱼分开后,他立刻朝着窦红缨表示歉意道。 “没有没有,其实女子内心相当羡慕鱼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叔父呢。” 窦红缨连忙摇着头低落道。 “红缨……” 周鱼见状似乎联想到了窦红缨曾说过的身世,上前便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宽慰道。 “不要多想了,如今你我情同姐妹,我的叔父就是你的叔父,阿生叔,你说的对吧?” “当然,如果红缨不介意的话。” 面对周鱼投来的目光,夏凡依旧笑容温和道。 “……叔父,是女子给您添麻烦了。” 窦红缨轻咬着嘴唇歉疚道。 “没有的事情,红缨,叔父还想着日后不能陪在鱼身边,想要拜托你能好好照顾鱼呢。” 夏凡柔声道。 “放心吧叔父,女子必然不会让您失望的,毕竟鱼本来便是女子唯一的朋友……” 窦红缨抽了抽鼻子道。 也是个戏精啊。 夏凡笑盈盈地看着与周鱼低声说起悄悄话的窦红缨,心里不由想到。 看她的样子。 明显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要不是他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或许还真有可能让这丫头的表象给骗了。 “叔父,我听鱼说您并非是鱼家乡的人,而是鱼父亲出海救回来的?” 在和周鱼闲聊半晌后,窦红缨又不露痕迹将话题转移回了夏凡的身上。 “是的,大概是十六年前,确实是鱼父亲从海里救了我,只不过我却失忆了,自己也忘了当初是怎么落入了海里。” 夏凡叹息了一声。 “抱歉叔父,说了些让您不开心的事情……” 窦红缨面含愧色道。 “红缨不必介怀。”夏凡摇头道。“说起来,这些年其实我都已经断断续续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叔你想起了什么?” 周鱼顿时兴致勃勃道。 “想起了一个女人。” 夏凡语气平静道。 “女人?!”周鱼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女人?!难道是阿生叔的妻子吗?” “叔没有妻子,但叔会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叔在落海前曾和她在一起。” 夏凡淡淡道。 “那叔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吗?” 周鱼迅速追问道。 “我想想,她……” 旋即。 夏凡便断断续续将冷烟的模样给描述了出来,同时一直在暗中注意着窦红缨。 果不其然。 他在描述的过程里。 窦红缨看似神色如常,可心脏却不争气地急促跳动了几下,甚至连呼吸都稍稍沉重的一分,只是这些细节相当不易觉察,若是没有仔细留心的话很难发现。 “叔父,莫非您当初不慎落海与她有关吗?” 窦红缨听完后故作关心道。 “我记得我好像是为了保护她才落海的。” 夏凡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 “看样子这个女人一定是阿生叔很重要的人。” 周鱼低声嘟囔了一句。 “谁知道呢,如今时隔多年,她究竟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了。” 夏凡苦笑道。 “叔父,女子相信,如果未来有缘的话,你们一定能再见的。” 窦红缨安慰道。 “缘吗?” 夏凡不禁喃喃道。 随后。 窦红缨终于不再继续试探夏凡。 在招呼着她们用完午膳后,窦红缨便借口身体不适打算返回驻地,而周鱼想要陪同她回去却遭到了婉拒,说什么她未来几年都可能见不到夏凡了,所以趁着还没离开前多陪陪夏凡。 对此。 周鱼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 “叔,红缨表现得有些反常呢。” 庭院内。 周鱼特意将椅子搬到了夏凡的身边,她轻蹙着眉毛,表情凝重道。 “尤其是你在提到那个女人后,红缨便开始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她在试探叔,叔何尝不是在试探她呢,可惜她还嫩了些,结果让叔给试探出来了。” 夏凡端着茶杯悠闲地抿了一口道。 “叔……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周鱼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凡道。 “她叫冷烟,叔原来收服的一个手下,当初叔与她出海的时候遇到强敌来袭,为了避免战斗波及到她,所以叔便刻意将强敌引开,最后叔与强敌近乎同归于尽坠落大海,至于她后来如何叔也不知道了……” 夏凡慢条斯理道。 “不过在叔得知烟雨楼的情况后,叔便怀疑,这个烟雨楼很可能就是她建立的。” “叔?!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鱼惊愕道。 因为。 这是夏凡第一次和她说出这些秘密。 “鱼,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叔也不必瞒着你了。” 夏凡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悠悠道。 “你知道当初是谁打算袭杀叔吗?” “难道……” 周鱼闻言双瞳猛地一缩,心里突兀地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没错,袭杀叔的正是天门中人。” 夏凡轻描淡写道。 “叔……” 周鱼突然一把抓住夏凡的手臂,脸色无比苍白紧张道。 “鱼,别担心,你看叔像是一个会做傻事的鲁莽之人吗?” 夏凡一眼便看穿了周心心中所想,微笑着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 “叔!那可是天门啊!叔!要不鱼不去参与天门的考核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周鱼死死攥紧着夏凡手臂的袖袍颤声道。 “鱼,这时候你弃考不更让人觉得可疑吗?”夏凡轻抚着周鱼的脑袋宽慰道。“没事的,叔可是非常怕死的,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叔是不可能会轻易向天门发起报复的。” “叔!你真的没骗鱼吗?” 周鱼紧咬着嘴唇目光晶莹道。 “当然,要不我们拉钩?” 夏凡伸出拇指朝她晃了晃笑道。 “好!” 周鱼立刻郑重其事地伸出拇指勾住了夏凡的拇指,语气异常严肃地看着夏凡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夏凡任由周鱼勾住自己的拇指摇晃起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鱼。 这回叔没有骗你。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叔确实不会向天门发起报复。 可是。 若是叔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呢? 与此同时。 窦红缨在离开宅院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驻地,而是像上一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起来。 片刻。 她悄然出现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络我?!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的!我现在有一件紧急要事必须联系到楼主大人!” 窦红缨立刻急不可耐道。 “究竟是什么紧急要事?!” 低沉声音肃然道。 “事关楼主大人本人的紧急要事。” 窦红缨却没有言明具体的内容。 “……你可知楼主大人向来是单方面联系我,而我并没有联系楼主大人的权力。” 低沉声音沉默片刻道。 “那你知道如今有谁能联系到楼主大人吗?” 窦红缨语气焦急道。 “……我知道一个人,但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权力能联系到楼主大人。” 低沉声音想了想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到时候他会主动联系你。” “如果他不知道呢?” 窦红缨迅速道。 “那我也没办法了。” 低沉声音轻叹道。 “……我明白了。” 窦红缨紧咬银牙道。 是夜。 窦红缨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 无非是她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夏凡之前说到的那个女人。 因为。 周鱼叔父所描述的那个女人完全与她时候见过的楼主大人一模一样。 当年若非楼主大人给予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恐怕她根本都挨不到今天,更别说是逃离那个如同魔窟的家里。 尽管上一次见到楼主大人已经是三年前。 可楼主大人的音容笑貌却让她深深记在了心里。 所以在听到夏凡的描述后,窦红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楼主大人。 不会错的。 她不会记错的! 他说的就是楼主大人。 而他又到底与楼主大人是什么关系? 一系列的问题都困扰着思绪繁杂的窦红缨。 “你有重大要事必须联系楼主大人?” 这时候。 一个极其低沉的声音在窦红缨的房间里突兀响起。 “……是!” 窦红缨瞬间如临大敌四处张望起来,可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将你需要禀报给楼主大人的要事写下来,我会代你转交给楼主大人。” 那个声音干脆直接道。 “好!” 窦红缨二话不说便翻身起床来到桌前,她没有点燃烛火,而是借助月光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片刻。 当窦红缨落笔之际。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回去。” “……” 窦红缨起身便返回到了床上。 而那个声音也不再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 心神不宁的窦红缨心翼翼地从床上来到桌前,赫然发现桌上的纸张已然不见了踪影。 楼里的人真是神通广大啊。 窦红缨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 …… 这天清晨。 伏波城的海港码头一如既往地热闹繁华。 但今日汇聚在码头的人却比以往的都要多。 因为今日是送行的日子。 南十字星岛凡是能到场的天门弟子都来到了码头,只是他们真正送行的并非是通过天门复试考核的孩子,而是从总部来的中年男子等人。 当夏凡陪同着通过选拔的孩子搭乘上那艘天门巨舰后,在进入船舱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深邃地眺望向远方平静的海面。 “十六年了,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第十六章 我来了 十六年前。 夏凡坠落大海后不知道飘浮了多少天。 据周鱼的父亲所说。 当年他们将他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时候,他就像个死人一样毫无半点生机,若非周鱼的父亲敏锐发现他的心脏处还有着极其微弱的跳动后,这才阻止了其他人将他重新丢回大海。 约莫半个月后。 夏凡终于醒转了过来。 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借口失忆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来历。 那时候的夏凡形同一个废人。 南二十三岛的岛主在听闻他的事情后曾亲自前来查探情况,结果在发现夏凡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后便没有太过放在心里。 结果。 任谁都没有想到。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他便重新修炼回了宗师的境界。 事实上早在与玄奇搏命的时候,夏凡便已经留下了后手。 纵然他逆转经脉燃烧自己的寿元来激发身体最后的潜能,可他坠落大海前却通过散功保留了最后活下来的希望。 他知道。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为。 可他别无选择。 在茫茫的大海里,意识陷入沉睡的他或许会让风暴吞噬,或许会让鱼虾吃掉,哪怕他没有遭到任何意外,最终在没有人施救的情况下他都会渐渐耗尽最后的生机彻底死去。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是他赌对了。 他获救了。 凭借这具身体打下的底子以及神奇的金手指。 夏凡再次捡起修炼后可谓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尽管如此,可他却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因为他的寿元都已经在那场战斗里几乎燃烧殆尽。 除非—— 他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突破至天人境,如此才能打破寿元界限继续活下去。 恢复至宗师修为后,夏凡便毫不犹豫地对当地岛主下手了。 他在消除自己存在痕迹的同时不忘以岛主为傀儡全面开始深入了解自己的处境。 由此。 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处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根据岛主的交代。 万年以前。 传说他们的先祖们曾生活在一块广袤的大陆。 突然有一天。 天人降世。 随后天人的教导帮助下,尚处于刀耕火种蒙昧时代的先祖们都渐渐创造了一个辉煌的文明。 奈何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仅毁灭了先祖们创造的辉煌文明,连庇佑先祖们的天人都全部神秘失踪。 因为。 在那场天地巨变里。 先祖们生活的大陆都四分五裂,甚至大多数陆地都沉入了海里,从而演变成了今日的光景。 而原本生活在这个大陆的上亿百姓都仅剩下不到百万余人。 又过了数百年。 天门横空出世,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统一整合了这片海域的所有岛屿。 夏凡曾问。 他们的先祖是否曾探查过外面的世界还有另一块大陆。 虽然岛主并不知道,但他却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他说。 曾有人发现。 海外深处弥漫着厚厚的迷雾。 凡是进入迷雾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久而久之。 出海的人都知道海外迷雾如同一个生命禁区,以至于天门方面都严禁任何出海的人靠近那片迷雾。 起初。 夏凡并没有将袭杀自己的人联系到天门,只以为这里曾经是天人们开的分矿,而那片海外迷雾便可能是天人为了避免两个大陆产生交集制造的。 至于那场毁灭他们先祖文明与大陆的巨变。 毫无疑问是神州人皇绝地天通造成的。 直至一个无意的发现。 夏凡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一张白色面具。 当夏凡曾搜刮岛主的收藏打算补贴一下周鱼母女的时候,他竟然在岛主的收藏里发现了一张只露出双眼的白色面具。 他就算化成灰都不会认错这张白色面具。 当初袭杀自己的三大无上大宗师就是佩戴了这个同款面具。 随后他唤来岛主质询。 结果。 岛主告诉他。 天门总部的一些高层都会佩戴类似的白色面具。 所谓上行下效。 不少天门弟子都形成了私下收藏这类面具的风气,而岛主同样没有免俗。 那时候夏凡都如同醍醐灌顶般彻底醒悟过来。 这一切的幕后元凶都直指向天门。 尽管他心里仍旧有许多疑惑。 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从此往后。 他只有一个念头。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问题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他在南二十三岛生活了十六年。 这十六年里。 他除了照顾周鱼母女外便一直在潜心修炼。 十二年前。 他在寿元将尽前成功突破至天人境。 但他依然觉得不保险。 十二年后。 一个契机让他离开了南二十三岛。 他觉得是时候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 昏暗的船舱内。 自登船以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大多数时间里夏凡都待在单独的房间里闭门修炼,虽然他身为执事,可同样要遵守船上的规矩,未经允许根本不能离开船舱。 至于饮食方面自有船员主动送上门。 由于身份地位的关系。 周鱼这些通过考核的孩子都安置在了中下层船舱,而且还有专人负责看管,即便是夏凡想要见她一面都同样需要申请。 总而言之。 船上的规矩非常繁琐严苛。 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也只有船上的两个宗师。 夏凡很有耐心。 在没有抵达天门总部前,他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现在他都一直在掐算着时间。 再有一周左右。 这艘天门巨舰便能抵达天门总部了。 “红缨,好无聊啊……” 周鱼如今整个人都瘫软在轻轻随着海浪摇晃的床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头顶湿润的甲板嘀咕道。 不同于之前乘坐巨浪号。 在巨浪号的时候,好歹她们还能在船舱内自由活动,每天为了吃饭更要相互比武。 可坐上了这艘天门巨舰后,尽管她们可以离开房间,可却只能在限定的范围内活动,而且彼此禁止大声喧哗,无论是在房间里还是房间外。 这感觉就像是坐牢一样。 看守的人说得很明白,凡是违反规矩的轻则剥夺考核资格,重则一律处死。 当场就吓得这些孩子噤若寒蝉,有的后来干脆连房间都不敢出了。 周鱼同样如此。 她不是不敢离开房间,而是离开房间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安静船舱,顿时便失去了离开房间的兴致,因为船上的规矩之一便是不准相互串门。 好在周鱼与窦红缨同处在一个房间里。 否则长时间这样下去。 一向活泼好动的周鱼或许真的会憋得抑郁了。 问题在于。 周鱼与窦红缨不可能有说不完的话题,尤其在涉及到一些敏感话题上,她都只能装聋作哑敷衍过去,又或者是故意转移话题。 一旦没话说了。 人又无聊了。 渐渐地。 吃饭睡觉练功便占据了周鱼一天大部分的时间,每天和窦红缨闲聊的时间都愈来愈短,愈来愈零碎。 反而窦红缨却显得要气定神闲。 用她的话就是自己以往在家里便是如此,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所以在练功之余,她都会通过看书来消遣孤独,从而才养成了喜欢看书的习惯。 周鱼并非不识字的人。 因为武社方面便有教导识文断字,毕竟不通文字如何能进一步学习武功? 不过周鱼属于静不下来的人。 她曾尝试借阅窦红缨带上船里的书籍,可翻了几页后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无非是窦红缨看的书实在有些杂乱晦涩,根本引发不了周鱼看下去的兴趣,如果阿生叔在身边就好了。 她记得时候自己便最喜欢缠着阿生叔讲故事了。 而阿生叔每次都能讲诉许多奇奇怪怪前所未闻的有趣故事。 尤其是那什么西游记。 她最喜欢里面的猴子了。 可惜阿生叔嘱咐她不准将这些故事告诉别人,这让周鱼都深感遗憾,多好的故事啊,为什么不能分享给别人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再坚持一些天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便能抵达圣门总部了。” 坐靠在床前的窦红缨神色淡然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道。 基本上她都是白天借助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方能看书,一到夜里就只能练功或者睡觉了。 “很快是有多快啊?” 周鱼有气无力道。 “三五天吧。” 窦红缨漫不经心道。 “什么?还有三五天啊?” 周鱼哀叹道。 “这已经是我估算的最快时间了,如果慢的话,十天八天都有可能。” 窦红缨语气平静道。 “所以这就是红缨你说的很快?” 周鱼无奈道。 “毕竟我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大半个月了,这意味着我们距离圣门总部也愈来愈近,我曾听说从南十字星岛前往圣门总部需要一个月之久,所以说很快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窦红缨不紧不慢道。 “但这不是我理解的很快,我理解的很快是只有一两天啊。” 周鱼撇了撇嘴道。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窦红缨风轻云淡道。 “噤声!” 这时候。 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而周鱼听后立刻神色痛苦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又来了。 往日她有时和窦红缨聊得兴起,最后都会看守的人给打断。 明明她们都已经说得很声了。 还有十天八天吗? 想到窦红缨说的时间。 周鱼又不禁担心起阿生叔的情况。 阿生叔可是答应过我了,还专门与我勾手指了。 到时候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在她的印象里,阿生叔一直是个稳重的人。 以她对阿生叔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拿自己性命去冒险的人。 正因如此。 她才会选择相信阿生叔。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担心过度的缘故。 “咦?” 这天晌午时分。 盘坐在房间床上的夏凡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都不由向上勾起。 我看到了。 下一刻。 他从床上站起身来,旋即推开了房门。 不料恰巧见到了杜峰。 “执事。” 见到夏凡,杜峰忙不迭恭敬问候道。 “你怎么出来了?” 夏凡微笑道。 “……刚才崔长老派人召见在下,所以在下正准备前去拜见崔长老。” 杜峰低垂着脑袋道。 “巧了,我也有事准备去见崔长老,我和你一起吧。” 夏凡笑容如故道。 “是。” 杜峰心中莫名一跳,总感觉眼前的夏凡有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可他又无法违背对方,只能硬着头皮应声下来。 “崔长老召见。” 穿过船舱的长廊,面对负责看守在船舱外的船员,杜峰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对方。 “跟我走吧。” 那名面容僵硬的船员接过令牌看了眼,毫无感情波动地点了点头,旋即便领着他们朝船舱深处走去。 片刻。 在最里间的船舱门前。 那名船员敲了敲门,语气麻木道。 “禀报崔长老,杜峰与臧涛奉命来见。” “臧涛?算了,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片刻。 房间内传来了一个清淡的声音。 “你们可以进去吧。” 船员朝着杜峰与夏凡说了句,然后便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岗位。 “属下杜峰见过崔长老,不知道崔长老何事召见属下。” 杜峰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紧接着两人便进入了一间宽敞开阔的明亮屋子。 而正前方处。 两个中年男子分别静坐在一个蒲团上。 其中夏凡见过的那名中年男子,也就是杜峰口中的崔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杜峰一眼,旋即便将注意放在了夏凡身上,眉间不由轻皱了一下。 “臧涛,你怎么来了?” “崔长老,我来是想问一下,天门的总部应该快到了吧?” 夏凡非但没有朝对方行礼问候解释,反而还自顾自地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起来。 “执事!” 杜峰瞬间神色一变低声提醒道。 “臧涛!注意你说话的分寸与态度!” 崔长老目光冰冷地看着臧涛道。 “分寸?态度?!抱歉,老子不必和你们继续装下去了。” 话音未落。 夏凡的身影诡异地出现在了崔长老与另一个男子的身后,同时双手轻轻落在了两人的肩膀上,语气充满着戏谑与玩味。 “执事?!” 杜峰见状。 整个人都瞪大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抱歉,我不是你的执事。” 说着。 杜峰便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臧涛”的脸容一阵扭动,绑扎的头发都自动披散开来。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 眼前的他如此微笑地说道。 第十七章 我看见 夏凡?! 他究竟是什么人?! 有这个疑惑的不止是杜峰,还有让夏凡拍着肩膀浑身都失去知觉无法动弹的崔长老二人。 相较于杜峰心里的震惊,崔长老二人却更多体现为惊骇。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情况,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对方的恐怖。 要知道他们可是堂堂宗师! 偏偏两人谁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甚至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让对方轻易制服了。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说明—— 对方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宗师的境界! 换而言之。 对方极有可能是大宗师! 难以置信吗? 问题是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他们不去相信! “……下究竟乃何方神圣?”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头脑稍稍冷静下的崔长老顿时咬牙沉声道。 一个大宗师? 为何这些年i天门方面会疏漏了这等境界的强者?还是说……有人背叛了天门故意隐瞒了对方的存在? “我不是说了我叫夏凡吗?难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吗?非要让我说句我是你爹之类的粗鄙之言,你们才不会问这些重复的无聊问题吗?” 夏凡轻叹一声,随手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 当场便打得崔长老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下莫要欺人太甚!” 一旁的中年男子见状不由语气愤然道。 啪—— “我就欺人太甚怎么了?” 夏凡闻言干脆也给他后脑勺赏了一巴掌,咱可不能厚此薄彼嘛。 说着。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前方杵在原地面露惊恐的杜峰身上。 “小杜啊,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惶恐不安的杜峰道。 “在下不知……” 杜峰连忙颤颤巍巍道。 “你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呢?” 夏凡脸上笑容更甚道。 “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杜峰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哆嗦道。 “你确定?!” 夏凡声音一冷,一股难以言喻的骇然气息轰然袭向杜峰。 “在,在下敢用性命发誓!在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杜峰呼吸一窒,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几秒,紧接着他便磕头如捣蒜一样哀声道。 “还行,算你过关了,居然能顶住我施加的威压都没有出卖她,看i你对她确实是忠心不二。” 那股骇然的气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i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夏凡瞥了眼地上冷汗淋漓的杜峰,轻描淡写地点头说了一句。 “……敢问下此话何意?” 杜峰依旧在装傻充愣提心吊胆道。 “你们的楼主原i是我的手下,既然你是她的手下,那么我自然有义务帮她试探自己手下的忠诚,毕竟这些年i她过得不容易,我可不想再看到她发生什么意外。” 夏凡没有和他继续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什么?!杜峰!你竟然是烟雨楼的人?!” 一旁的崔长老听后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横眉怒目地瞪视向杜峰。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夏凡不耐烦地又是一掌拍过去,瞬间将崔长老拍倒在地,口里都吐出了大片鲜血。 “……” 杜峰满脸苦涩地缓缓抬起头看向夏凡。 事到如今。 他已经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夏凡神色淡然道。 “……下确实没有必要欺骗在下这样的小人物。” 杜峰默默从地上吐血不起以及动弹不得的莫长老身上扫视而过,不由得苦笑出声道。 “你知道她现在位于何处吗?” 夏凡又问。 “……在下不知,但在下曾有个大胆的猜测,楼主大人很大可能便隐藏在天门总部内。” 杜峰沉默片刻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呵呵,没想到这些年i她是愈i愈大胆了。” 夏凡闻言不禁喃喃轻笑道。 旋即。 他便朝杜峰挥了挥手。 “你出去将周小鱼与窦红缨给我带过i吧。” “……在下遵命。” 杜峰神色一愕,紧接着便忙不迭点头应声,很快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当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杜峰都犹如从水里捞出i一样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双腿都发软无力差点再次瘫坐在地,脑子更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片刻。 他重新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后,脸容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阴鸷模样,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大步迈去。 “现在该轮到我们好好谈谈了。” 杜峰离开之后。 夏凡的注意力都放回了崔长老两人身上。 “……下究竟意欲何为?” 莫长老率先开口质问道。 “当然是向你们事无巨细地打听天门总部的情况啊。” 夏凡面露微笑道。 “敢问下为何要打听这些?” 莫长老心中猛地一跳。 “你觉得呢?” 夏凡的手缓缓落在了莫长老的脑袋,手指轻轻敲打在这颗大好的头颅上面。 “……莫非下与我圣门有仇?” 莫长老瞬间神经紧绷道。 “宾果!恭喜你猜对了。” 夏凡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笑盈盈道。 “作为奖励,我就不杀你了。” “……下,您可知与我圣门为敌的下场?纵然下贵为大宗师,可圣门若想绞杀您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莫长老眼皮直跳道。 “十六年前你们天门派出了三大无上大宗师都没有杀死我,反而还让我宰了沉海喂鱼去了,十六年后,你觉得你们天门还有能力再杀死我吗?” 夏凡语气平静道。 “什么?!” 听闻此言。 地上的崔长老与莫长老都不约而同地惊骇出声。 “玄奇大人他们是你杀死的?” 身处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自然要比普通天门弟子知道更多的门内秘辛。 十六年前。 翩鸿,百炼,玄奇三位太上长老忽然神秘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尽管门主曾对内宣称,三位太上长老前往了海外的神州大陆,可据后i从神州大陆返回的人说,他们并未在神州大陆遇到过这三位太上长老,结果有消息流传。 三位太上长老曾经确实前往了神州大陆执行一项机密任务。 可任务疑似失败,三位太上长老都彻底不知所踪。 如今。 夏凡亲口告诉他们。 没错。 人就是老子杀的。 可想而知崔长老与莫长老此时此刻的心情。 何况这简单的一句话里还包含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既然眼前神秘的年轻人有着杀死玄奇三位太上长老的实力。 换而言之。 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是普通的大宗师。 而是站在所有武者顶点甚至已经半步迈入天人境的无上大宗师! 这也怪不得对方能轻而易举的可以制服自己。 那一瞬间。 两人都几乎心如死灰。 任谁都知道落在一个这等人物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本i莫长老还想依仗圣门的底蕴实力作为谈判的筹码,问题是对方完全不在意他手中的筹码后,他都已经彻底无计可施。 何况他还非常清楚。 自十六年前圣门筹谋无数年的大计成功后,圣门都将大部分有生力量倾斜向了神州大陆,也就是说,如果换作是十六年前,圣门根本就无惧眼前之人。 可如今圣门虽然仍有无上大宗师坐镇,但却只有寥寥一位,因为其余的无上大宗师都早已经前往了神州大陆。 对方能有杀死玄奇三位太上长老的实力,说明他若想杀死坐镇总部的太上长老无异于易如反掌。 何况远水难救近火,纵然他们能发出救援信号,可等到神州方面的天门中人i援恐怕都为时已晚了。 “接下i,我问,你答。” 当夏凡的手指停在莫长老脑袋上的那一刻。 莫长老忽然眼神呆滞,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起i。 然后在崔长老的惊恐眼神下,无论夏凡问了什么,莫长老都如实说了出i。 咚咚咚—— 良久过后。 房门突然敲响,杜峰的声音随之响起。 “大人,在下将人带i了。” “进i吧。” 恰巧问完关键问题的夏凡干脆收回了手,暂时不再理会两人。 嘎吱。 伴随着房门的推开。 带杜峰的带领下。 不明所以的周小鱼与窦红缨都心怀忐忑地走出了房间里。 “小鱼。” 很快。 当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后,周小鱼下意识抬起头向前看去。 结果。 她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不对。 这不是陌生人,而是变得年轻的阿生叔! “阿生叔?!” 周小鱼瞪大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试问了一句。 “不是你阿生叔还会是谁呢?” 夏凡耸了耸肩笑容温和道。 “阿生叔,真的是你?”周小鱼张大着嘴巴道。“可叔怎么变成……”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叔现在这副造型吗?我倒是觉得挺满意的,毕竟这本i便是叔的真正面目,瞧瞧,多俊的一个小伙子啊~” 说着。 夏凡还故意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 “……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小鱼都喜欢,只是……你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有时候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由于有外人在场的缘故,周小鱼都有些尴尬难为情道。 “什么叫一大把年纪了?相较于某个上千岁却自称永远十七岁的那谁谁谁,叔已经很要脸了。” 夏凡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 “……叔,话说回i,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小鱼回过神i,没有继续理会夏凡偶尔会犯的孩子气,神色紧张地看着夏凡身前的两个中年人,甚至连杜峰与窦红缨都没有放过。 “再过不久便要抵达天门总部了,叔觉得是时候该做一些事情了。” 夏凡一脸微笑道。 “叔!你不是答应过小鱼的吗?” 周小鱼一听便表情惊慌地朝着夏凡急匆匆扑了过去,旋即便攥紧了他的袖袍眼神焦虑道。 “我是答应过小鱼啊。”夏凡伸手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柔声道。“叔说过,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叔是不会乱i的,但是……如果叔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呢?” “……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心过度的周小鱼都完全失了分寸。 “叔想要告诉你,叔很强,非常强,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强!” 夏凡轻声宽慰着周小鱼,然后他牵起对方柔软的小手,一步步开始朝着船舱外走去。 “从这一刻开始,叔会让你亲眼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叔……” 周小鱼面容呆怔地看着夏凡,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大人……” 杜峰见到迎i的夏凡,连忙无比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接下i的时间,你们都最好待在我的身边,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她的人,我也有义务庇护你们。” 夏凡目光漠然地看了他与窦红缨一眼。 末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又差点忘了。” 他轻抬起手便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额……” 紧接着彼此耳边便响起了一身痛苦的呻吟。 杜峰下意识循声望去。 结果便见到崔长老与莫长老二人都瘫软在地浑身抽搐起i,体内的气息都变得愈i愈微弱…… “走了。” 旋即。 夏凡头也不回地牵着懵懵懂懂的周小鱼走出了房间。 而杜峰与窦红缨彼此对视一眼,或许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然后两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沿途。 凡是有胆敢站出i阻拦他们的船员未等所有动作便集体诡异地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 他们顺利走出了船舱i到了最上层的甲板。 而夏凡牵着周小鱼一路走到了船头处,目光远眺着海平面处隐隐可见的一座岛屿。 “比我想象得要小很多呢。” 目之所及。 天门总部位于的岛屿非常小,甚至比起南二十三岛都要小了一大半。 偏偏天门却将总部设置在了这个神秘的小岛上。 至于原因。 夏凡已经从莫长老口里打听清楚了。 因为。 这个小岛上有着上古时代便留下i的传送法阵,虽然人皇绝地天通后使得天地大变,传送法阵都同样随之失效,可天门的人最后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重启了这座法阵。 正是这座法阵的存在得以让天门打通了与神州大陆的联系。 第十八章 我征服 船。 在一点一点地随风靠近着前方的岛屿。 远处海港的码头都逐渐清晰可见,放眼尽是一排排停靠整齐的白帆巨舰。 更远的山林之中。 夏凡甚至看到了鳞次栉比的殿宇屋舍,阳光照射在这些殿宇的屋顶瓦片上都闪烁着阵阵耀眼的光芒。 “小鱼,准备好了吗?” 他突然开口说道。 “叔?什么准备好了?” 周小鱼心神不定地错愕道。 “当然带你亲眼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未等周小鱼反应过i。 她忽然感觉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一片。 当她的视觉重新恢复的时候。 周小鱼瞬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码头景象。 她低垂下脑袋。 下意识用脚踩了踩结实平整的地面。 是的。 眨眼的功夫。 她竟然直接从远在不知多少里外的船上出现在了岛屿的码头。 “叔?!” 周小鱼终于回过神i,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夏凡。 “缩地成寸,想学吗?以后教你。” 夏凡轻抚了一下周小鱼的脑袋微笑道。 “不过,接下i叔需要处理正事了。” “什么正事?” 周小鱼茫然道。 “我i了,我看见,我征服。” 夏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指向了远方山林中的殿宇屋舍。 说着。 他的手指朝着停靠在码头边上的白帆巨舰随手一划。 顷刻间。 这些白帆巨舰无声无息中全部都拦腰斩断。 今日。 一个人都休想离开。 “i人!快i人啊!船裂了!!!” 耳边很快便响起了无数惊慌失措的呼叫声。 身为始作俑者的夏凡却头也不回地牵着周小鱼一步步向前走去。 “你们是哪个堂的人?” 这时候。 码头终于有人发现了夏凡与周小鱼,当即便上前质问道。 然而夏凡宛如视而不见般根本没有理会对方。 那人顿时脸色一变,伸手便握向腰刀。 可惜。 他的动作停顿在了这一刻便双眼失焦地倒在了地上。 “嗯?!” 突如其i的变故让不少人都注意了过i,甚至都顾不得去救援那些莫名其妙拦腰断裂的白帆巨舰。 “站住!” 有人赶了上i,立刻厉声朝夏凡呵斥道。 夏凡仅仅瞥了对方一眼,那人便浑身一震仰后倒下。 “敌袭!!!!” 人群中。 不知是谁大吼出声,旋即大吼声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倏然间。 一个个闻听到动静的人影从码头附近的建筑物里飞快奔i,眨眼便出现在了夏凡面前。 “霍堂主!” “刚才就是这两个i历不明的人杀害了小五他们。” “没错!属下也亲眼所见!” 当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缓缓从人群中走出i的时候,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立刻让他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走i的夏凡,不由高声问道。 “敢问下是i自哪位尊者门下?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下多多海涵。” 虽然夏凡与周小鱼在他眼里都相当陌生。 可身在天门总部,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外敌入侵。 何况。 这个世上又有谁会愚蠢到敢于与天门为敌,甚至是主动闯入天门的总部,这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所以。 这位霍堂主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哪位高层尊者的弟子或者子嗣,而冲突的根源很可能是有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对方。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天门的人,相反,我是i带给你们毁灭的人。” 夏凡神色平静地朝拦在眼前的汉子说道 “……下没在开玩笑吗?” 汉子脸色一僵。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说着。 夏凡缓缓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刻。 除了这位汉子外,他周遭附近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地上,徒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原地。 “……” 汉子目光呆滞地环视了一圈,紧接着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叫道。 “下饶命!” 夏凡眉毛一挑。 旋即便不再理会对方径直朝着远处山林走去。 当他与周小鱼渐行渐远后,码头上空忽然爆裂出了一朵金色的巨大烟花。 走在青石铺成的山路上。 夏凡的脚后跟看似随意踢了一个小石子。 这枚石子咻的一声激射飞出。 而码头处忽然飙溅出一道血花,一个汉子的人影轰然倒在了地上。 “叔……” 周小鱼目光失神地抬头看着眼前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的夏凡。 “怎么了?” 夏凡悠闲自若地走在青石山道问。 “叔……现在的你好可怕……” 周小鱼紧咬着嘴唇颤声道。 “其实叔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以前叔或许就是太好说话了,结果让人没了敬畏,任谁都好像可以踩一脚。” 夏凡轻声道。 “但那是他们没见过叔真正发飙的一面,叔忍了十六年,现在,叔不想忍了。” “叔……” 周小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吧,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夏凡微微一笑。 “复仇这种事情就是需要一步步让你的仇人感受到无止境的绝望才会给人复仇的快感,而且要不是顾忌破坏了岛上的传送法阵,叔一早就把这个岛给沉入海里了。” “……” 周小鱼顿时不再多言。 兴许也是有让夏凡吓到的一方面。 “上次在房间里联系我的人就是你吧?杜教习。” 与此同时。 船上的甲板处。 窦红缨与杜峰并肩站一起眺望着远处的码头,彼此都亲眼看着一艘艘白帆巨舰拦腰斩断正缓缓沉入海里。 “是的。” 杜峰心情沉重道。 “我想,杜教习也看过我需要禀报给楼主大人的紧急要事吧?” 窦红缨抿着嘴唇道。 “是的。” 杜峰没有否认。 “所以……周小鱼这个叔叔真的认识我们的楼主大人吗?” 窦红缨眼神复杂道。 “若非如此,否则我刚才便与崔长老他们一同死在了船舱里。” 杜峰语气艰涩道。 “他……究竟是什么人?” 窦红缨攥紧着藏在袖口里的拳头道。 “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杜峰沉默半晌道。 “这次,他真的能从天门总部里全身而退吗?” 窦红缨声音低沉道。 “不知道,但我们很快就知道了,或许,楼主大人也要出现了。” 一座恢弘的山门前。 走上最后一层青石台阶。 夏凡终于停住了脚步。 眼前。 左右。 四周。 他看到了无数围拢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弱不一的气息。 最前方处更是站着二十余位宗师以及七位大宗师,彼此都神色肃穆地盯视着两人。 “你们吓到孩子了。” 夏凡脸容平静地看着他们说了一句,同时将不敢直面这群人释放出威压的周小鱼轻轻揽入了怀里。 “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无故与我们天门为敌?” 当中一个留在络腮胡的粗犷男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怒喝道。 “当初你们的人杀我的时候,即便是死都没有让我知道他们的i历,纯心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可惜,你们天门失算了,如果当年你们多派出一个人,或许今日便没有我的存在了。” 夏凡语气淡漠道。 “大胆狂徒!受死吧!” 粗犷男子双目一瞪,瞬间便出现在夏凡面前,砂锅大的拳头直接朝着夏凡的脑袋上砸i。 “太轻了。” 夏凡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对方的拳头,未等对方作出下一步动作,粗犷男子忽地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脏蹬蹬蹬后退开i。 眼眸里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旋即便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一个个解决太麻烦了,你们,做好死的准备吗?” 夏凡缓缓朝着他们张开了一只手。 “狂妄!” “出手!” “杀!” 话音未落。 无数手持利器或是赤手空拳的人都猛地朝着夏凡发起了攻击。 谁料夏凡张开的手轻轻一握。 下一刻。 不少腾空袭i的人都如同下饺子般摔落在地,至于其他人全部都双眼暴突如同叠罗汉一样倒在地上,堆积了密密麻麻的厚厚一层。 或许是嫌这些人太碍眼。 只见夏凡挥袖一拨,眨眼便清空了眼前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武功招数……” 如今。 唯一能站在夏凡面前的仅有山门前的七位大宗师,而他们一个个手捂心口,脸上都浮现出惊悚之色。 “这不是武功,而是一种天地元气的运用罢了,可惜你们这个层次的人是不会懂的。” 夏凡收回了手,目光古井无波地看着他们。 “天地元气?!莫非……” 当中有一个人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口。 “没错,这是天人境方能使用的一种技巧,说起i还要感谢你们这些年不断修复了根源,从而使得这片天地的元气都渐渐开始复苏,让我更方便借助天地元气,所以,你们可以死了。” 说完。 夏凡便再次牵起周小鱼一步步走向对方。 而山门前的七位大宗师脸色齐齐一边。 因为。 他们感觉身体如同置身于一个泥潭之中,任凭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离我越近,我能掌控的天地元气便越充沛。” 夏凡边走边道。 “因此,三丈之内,有我无敌。” 嘭嘭嘭—— 当他们正式步入夏凡三丈之内的时候,彼此的心脏处都纷纷发出了一身闷响,口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便浑身瘫倒在地。 “这就是天门总部吗?看起i挺寒碜的。” 步入山门。 放眼过去便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广场,而广场地面都铺垫着洁白的石板。 正前方有一座宏伟的大殿。 大殿上的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大字。 清武殿。 …… “他上山了。” 码头处。 杜峰站在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前。 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林喃喃道。 “他们都死了吗?” 一旁。 窦红缨看着满目狼藉的场面低声道。 “没有,只有小部分人死了,但没死的醒i后也已经是个废人了。” 杜峰迈动着脚步走到一个光着汉子的身边,赫然发现对方的眉心处有一个渐渐凝结的血洞。 “我还以为他杀了所有人。” 窦红缨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道。 “这才是我们应该感到庆幸的地方,至少,他不是一个滥杀的人。” 杜峰沉默片刻道。 “否则,他不会留下这些活口。” “但没了武功,他们与死又有何异?” 窦红缨轻叹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吧。” 杜峰慨然道。 “我们需要一同上山吗?” 窦红缨面露犹疑道。 “船上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杜峰头也不回道。 “我已经交代他们暂时留在船舱不得出去。” 窦红缨连忙道。 “那我们走吧。” 杜峰当即便毫不犹豫地向山中迈出了脚步。 “法阵还没有激活吗?!” 后山。 长久以i的天门禁地。 一个嘶哑的声音焦躁无比地催促道。 “回禀大尊,法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任凭弟子如何摆弄都没有反应。” 一个年轻声音惊恐无比道。 “废物!给老夫滚开!” “啊……” 这时候。 通往后山的石道前。 一路畅通无阻走下i的夏凡停住了脚步。 因为。 石道前站了一个蒙着面纱的高挑女人。 “果然是你。” 夏凡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轻声道。 “公子,奴家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女人缓缓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成熟冷艳的美丽脸容,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都流转出丝丝朦胧。 “冷烟,好久不见了。” 夏凡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容忍不出叹息道。 “是的,十六年不见了。” 冷烟顿时笑靥如花道。 “可惜,现在却不是叙旧的时间,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夏凡重新迈动了脚步。 “公子尽可放心,他走不了的。” 冷烟笑容如故道。 “因为奴家之前趁着无人之境悄悄破坏了这座岛上传送法阵的阵眼。” “可以修复吗?” 夏凡漫不经心道。 “可以,但最少都要半天的时间才能修复完成,而这个时间对于公子已经足够了。” 冷烟柔声道。 “帮我好好看顾一下她,他要选择其他方式逃跑了。” 夏凡忽然抖了一下眉毛,牵着周小鱼交到了冷烟的手里。 话落。 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你就是烟雨楼的楼主,阿生叔原i的故人吗?” 当夏凡离开后。 周小鱼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女人鼓起勇气问了句。 “阿生叔吗?呵呵,是的。” 冷烟笑容温柔地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道。 “姐姐……那你能和我说说以前的阿生叔是什么样的人吗?” 周小鱼轻咬着嘴唇道。 “当然。” 冷烟干脆道。 脸上都不由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这一切,都要从好久好久以前说起了。” 海边的悬崖处。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他回望着远方的山林,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言自语道。 “该死!该死!该死!” “什么时候这个世上竟然出现了新的天人境强者!” “什么时候门里招惹了如此恐怖的敌人!” “不行!我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当人影正准备跳海离开之际。 一个透着玩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先生,自杀吗?需要帮忙吗?” 闻听此言。 人影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啪—— 一只手。 悄然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不用谢。” 紧接着。 那只手轻轻往前一推。 人影瞬间坠落向悬崖下方的海面,一个海浪席卷过i便再也看不到了对方的人影。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切都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夏凡负手站在悬崖处,感受着迎面吹拂i的海风,目光远眺着无尽的远方,嘴角都不由向上勾起。 这一天。 他等了十六年。 无论他们逃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会一路斩尽杀绝。 十六年的光阴。 已经足够让他具备了无所畏惧的力量。 这一次。 哪怕天人降世。 他都要逮着对方爆锤。 而他现在就是要摁着敌人的脸一路碾压过去。 第十九章 倒计时 “天门完了……” 一座恢弘气派的山门前。 杜峰如同木雕泥塑般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 死了。 都死了。 各个堂的弟子,长老,首座。 上至大宗师,下至普通的开窍镜弟子。 所有人都凄惨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更令人惊怖的是现场根本没有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换而言之。 他们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让人瞬间杀死的。 如此诡异强大的手段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对方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覆灭了这片海域从古至今的霸主。 杜峰已经可以想象。 一旦天门覆灭的消息传出去后,四海之内都会陷入剧烈的动荡与混乱之中。 但。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这样的小人物去关心。 身旁。 尽管窦红缨一直是个心智坚韧的女孩子。 问题是她从i都没有遇到过如此惨不忍睹的残酷画面。 她见过死人。 但她却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死人。 即便头顶照射下i的炙热阳光都无法驱散周围侵入骨髓的阴寒。 说到底。 她还是半大的孩子。 要知道连杜峰这样的成年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又何况是窦红缨呢? 以至于她在登上最后一层青石台阶后,整个人都瞬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再也无法言语。 “你们i啦?” 这时候。 一个温和的声音陡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杜峰与窦红缨都不约而同浑身一震,紧接着便看到夏凡迈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眼前。 “既然i了,就不要傻愣在这了,走吧,难道你们不想见一下你们的楼主大人吗?” 夏凡头也不回地轻飘飘说了句。 窦红缨闻言,当即沉吸口气便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而杜峰反倒是慢了一步。 片刻。 穿过广场,步入清武殿。 大殿内早有一大一小的人影在等候着夏凡的到i。 “公子……” 望着眼前风轻淡归i的夏凡,冷烟顿时施施然然地欠身行了个礼,内心深处却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感慨。 十六年不见。 他仍旧一如既往的年轻与强大。 十六年不见。 未曾想他竟然跨越了那条所有武者都毕生所求的天堑。 天人境。 是的。 唯有天人境,他方能在举手抬足间覆灭了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天门。 唯有天人境,他方能让一个无上大宗师吓得落荒而逃。 如今她从周小鱼口中得知了夏凡的情况,知道他这十六年i是怎么度过的。 原i在十六年前。 他遭遇了天门三大无上大宗师的围杀差点险些丧命。 若非吉人天相。 她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已经能预感到,这次归i,对方势必会在神州重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天门总部的下场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嗯,我回i了,路上顺便把你的人也给带过i了。” 夏凡朝着冷烟轻轻颌首,旋即向依偎在她身边的周小鱼招了招手。 “你们先聊着,我暂时随便找个地方静静。” 说完。 他拉过耷拉着脑袋走上前i的周小鱼,径直便绕过大殿前往了中庭。 “……叔,你以前的事情我都听姐姐说过了。” 途中。 周小鱼攥紧着夏凡的手,抿着嘴唇抬头看向夏凡道。 “原i叔和姐姐是i自海外之人……” “叔不仅是海外之人,还是天外之人呢。” 夏凡漫不经心地说道。 “叔……你是神仙吗?” 周小鱼嘴巴轻轻蠕动了几下,好似鼓起了偌大的勇气才开口问道。 “叔不是神仙,叔就是一个有点好运的普通人而已,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未知的意外才莫名其妙i到了这个世界。” 夏凡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毫无半点隐瞒道。 “……叔,所以将i你会离开小鱼吗?” 周小鱼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道。 “小鱼,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往后余生,叔不可能一直都陪伴在你的身边,你有你的人生,叔有叔的旅程,若是未i有缘的话,我们迟早都会再相见的,就像你口中的那位姐姐冷烟一样……” 夏凡回过身,目光敏锐注意到了周小鱼的脚下不断滴淌下一颗颗泪珠,逐渐浸湿着地面。 事实上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i。 相较于后知后觉的周小鱼。 从他离开南二十三岛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与周小鱼步入了离别的倒计时。 人都是有感情的。 何况夏凡与周小鱼相处生活了十多年。 她的出生。 她的成长。 都有着夏凡存在的痕迹。 这让从未当过父母的他都感觉像是养育了一个女儿一样。 舍不得吗? 这是自然的。 可夏凡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因为他走得太快,太快了,以至于身边都没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尤其是随着他的实力与境界不断增长。 他已经逐渐感受到了这片天地对自己的排斥力。 那时候他终于隐隐明白。 为何天人会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战斗力。 敢情是这个世界容不下超出天人境界的强者。 除非夏凡主动散功,否则迟早有天他都会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事实上他已经在尽可能压制在自己的实力,深怕稍不注意便引起这片天地的强烈反弹。 这也难怪当初霄殿的天人不敢肆无忌惮。 在根源没有修复的情况下。 天人每次出手的同时都还要对抗这片天地规则的压制与排斥。 换而言之。 这片天地才是天人最大的敌人。 唯有根源修复,这片天地方能重新让天人不受限制。 一时间。 当夏凡说完那句话后。 他和周小鱼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i了,擦擦吧,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难看死了,而且叔又不是现在就要离开你,别搞得场面和生离死别一样。” 突然。 夏凡从怀里掏出了一面手帕便抹了抹周小鱼的小脸无奈轻叹道。 “叔,我先走了。” 周小鱼瞬间夺过夏凡抹在脸上的手帕,耷拉着脑袋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她怎么了?” 这时候。 冷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从身边匆匆跑过去的周小鱼,旋即面朝夏凡问道。 “都是魅力太大惹的祸。” 夏凡神色平静地耸了耸肩道。 第二十章 人非 “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说笑呢。” 冷烟闻言不由掩口轻笑道。 “性格使然罢了。”夏凡漫不经意地转移开了话题。“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是的,奴家已经安排杜峰带着红缨去收拾一下手尾了,说起i还要多亏了公子借助红缨向奴家通风报信,这才给了奴家充足的准备作出妥善的安置……” 冷烟顿时正色道。 “这也是你足够机敏,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都未必会明白我的意思。”夏凡不以为意道。“话说回i,杜峰是用什么方式联系你的?” “一种叫大翁的飞鸟,这是天门内部经过驯化后类似于信鸽的鸟,但这类飞鸟异常珍稀,因此天门在看管方面都极为严厉,若无紧要大事,一般都不会使用这种飞鸟,而奴家都是花费了六七年时间才得到了两只大翁。” 冷烟毫无隐瞒道。 “不过奴家有点好奇,公子是什么时候知道奴家是烟雨楼的楼主,您又是如何知道了杜峰与窦红缨的身份?” “我在听闻有关烟雨楼的事情后便猜到了是你,至于杜峰与窦红缨,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了他们隐藏的身份。” 夏凡语气平淡道。 “奴家真该为此感到庆幸。” 冷烟摇头轻叹道。 “杜峰和窦红缨都是苦命的孩子,而且都是奴家信得过的人,所以奴家可不想看见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 “说说当年你是怎么i到这片海域的吧。” 夏凡突然道。 “当年么……” 旋即。 冷烟便将当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凡。 当年自夏凡离开海船之后。 冷烟在船上耐心等候了数天都未见夏凡归i,结果她正打算操持海船前去寻找夏凡的时候不慎遇到了一场海上风暴。 记忆里这场风暴持续了不知多少天。 面对如此恐怖的天地之威,冷烟都一直畏缩在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倾覆的船舱里。 随着风暴平息。 宛如获得新生的冷烟走出船舱后愕然发现,她乘坐的海船竟然出现在了一片茫茫的迷雾里。 接下i的日子。 海船在迷雾中漂泊了数个月之久。 所幸海船上储备了大量的饮水吃食,帮助冷烟熬过了最艰难的这段时间。 终于有一天。 海船驶离了迷雾,而冷烟则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航向,根本都不知道她处于什么地方,最终只能随波逐流任由洋流海风将破破烂烂的海船刮向未知的方向。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 尤其是船上粮食饮水逐步耗尽,冷烟都陷入最绝望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座岛。 一座有着人烟的岛屿。 没过多久。 岛屿附近的渔民便发现了冷烟的海船。 冷烟出于谨慎,她并没有让渔民们发现自己的存在,反而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岛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 冷烟都大致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与周围的情况。 没想到海外竟然真的别有一番洞天。 毫无疑问。 冷烟对统治这片海域的天门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尤其是她愈是调查愈是心惊。 为了能更加深入掌握天门的情况,冷烟建立了烟雨楼,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一些孩子通过天门三试光明正大地潜入天门内部。 而冷烟在晋升宗师后,她便如同夏凡一样采取了李代桃僵的方式顺利打入了天门总部。 奈何去年有人不幸暴露了身份,以至于冷烟辛苦建立起i的烟雨楼都遭受了重创,过半组织成员都惨遭逮捕拘杀,若非冷烟这些年一直都非常注意身份保密,恐怕连她都可能难逃一劫。 随着她掌握的天门秘辛越多,冷烟也知道原i天门窥视神州大陆已久,甚至连夏凡都可能是遭到了天门的袭杀。 尽管夏凡早已行踪不明生死难料。 可冷烟却有点难以相信夏凡真的已经死在了天门手里,最重要的是在听说天门内的三大无上大宗师曾经前往神州大陆却杳无音讯后,无疑更加坚定了冷烟的猜测。 夏凡。 或许还没有死。 以她对夏凡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活着未i势必会向天门展开报复,而他的失踪同样能理解,或许他现在就窝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等着踏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不曾想。 这一等。 便是十六年。 而夏凡都如同她猜测的一样打上了天门总部。 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 终于是成功晋升至了所有武者都毕生所求的天人境,同时裹挟着无上的威势碾压了天门。 她清楚。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是不可能放过留在神州大陆的漏网之鱼。 “……你知道神州现在的情况吗?” 仔细听完冷烟的讲诉后,陷入沉思中的夏凡不由问道。 “抱歉公子,由于奴家在天门总部的地位不高不低,而神州大陆的事情又在天门内部属于机密,为了避免引人生疑,所以奴家都不方便过多打探,据奴家目前所了解的,神州那边似乎改朝换代了。” 冷烟顿时面露苦笑道。 “改朝换代吗?大晋终究还是灭亡了呢,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取代了大晋。” 夏凡唏嘘道。 “如今新朝的国号为大魏,尽管奴家暂不知是哪家建立了大魏,但奴家心里却有了一个猜测。” 冷烟沉默片刻道。 “魏国公。” “魏国公?我知道这家人。” 夏凡下意识抖了下眉毛。 “如果真的是这家人,或许魏国公很久前便与天门的人暗中有所交集,否则若是没有天门的支持,估计他们也取代不了大晋建立新朝。” “这一切都要等到我们回去神州方能知道了。” 冷烟轻叹道。 “接下i你有什么打算?” 夏凡问。 “……奴家想暂时留在天门总部收拾残局,然后趁着天门覆灭的消息没有走漏前顺势取代天门的位置。” 冷烟沉声道。 “十六年不见,你的野心倒是渐长了。” 夏凡笑道。 “但奴家若想做成这件事情却离不开公子的帮助。” 冷烟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凡道。 “偷家吗?我喜欢,你就放手去干吧。” 夏凡摸着下巴笑容更甚道。 “如果以后留在神州的天门之人知道自己的总部不仅被人端了,而且还让人鸠占鹊巢了,我想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何况取代天门还有更多的好处,这意味着我们都能借助天门的遗产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强大势力,只可惜这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冷烟面露遗憾道。 “所以,未i你不准备回神州了吗?” 夏凡轻声道。 “如果公子需要奴家陪同,奴家自然会欣然前往。” 冷烟毫不犹豫道。 “但这里若是没有你坐镇的话,仅凭你那些手下恐怕难以成事。”夏凡摇头道。“因此,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感谢公子成全。” 冷烟恭敬道。 “你先下去主持残局吧。”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是!那奴家告退了。” 冷烟朝着夏凡欠身行了一个礼,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望着对方施施然然离去的背影,在收回视线后,夏凡都不禁摇了摇头。 十六年了。 他没变。 但有的人已经变了。 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冷烟有背叛自己吗? 不。 她的所作所为还谈不上背叛。 她不过是有了自己的利益诉求罢了。 当他问对方未i是否不准备回神州的时候。 她明显说谎了。 夏凡没有拆穿她那点小心思。 无非是当年自己确实连累了冷烟,如今既然她想要取代天门,就当做是夏凡给予她的补偿吧。 再者。 只要他还活着。 他便根本不担心冷烟会有异心。 因为他很强,非常强。 强大到了让冷烟根本生不出异心。 何况他也想着给周小鱼留一条后路,将i他若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起码也会有人帮他照应一二。 留守在天门总部的人有很多。 而夏凡不过是将天门的大部分精锐给一网打尽了,其余的小卒子要么是直接废了武功,要么是干脆震晕了过去。 比如安置在附近屋舍送i参加门试考核的孩子们,又或者是没有攻击行为的普通天门弟子,夏凡都是直接放过了他们。 毕竟他本i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由于夏凡通过窦红缨提前给冷烟打了声招呼,所以在夏凡打上天门的时候,得到冷烟暗中知会的自己人都没有参与到之前山门围杀他的行动里。 倘若有人不幸前i了。 那也只能怪对方倒霉了。 在得到冷烟给予的口谕后,杜峰很快便召集了烟雨楼的组织成员收拾残局。 现在他们根本不必担心暴露的问题。 毕竟。 天门的主要力量都已经让夏凡给摧毁了,眼下别说宗师了,甚至连个朝元境的武者都没几个,如果他们连这一盘散沙都收拾不了,该头疼的反而是冷烟自己。 再者。 有着夏凡这尊无上杀神坐镇。 剩余的天门弟子早都吓破了胆,由此都更方便杜峰等人行事。 半个月的时间。 在冷烟雷厉风行的主持下,吸纳了无数投靠过i的原天门弟子后,很快天门总部这边便逐渐呈现出了新的气象。 有人忐忑,有人惶恐,有人迷茫。 但所有人都知道。 天门变天了。 而这段时间里夏凡都窝在了天门包罗万象的藏书里。 这里面不仅有完整全面的各类武功修炼方式与技巧,而且还有涉及到炼药制器种植奇门遁甲等五花八门的杂书,如同一个大杂烩般无所不包。 投身于知识的海洋里,夏凡倒是乐得自在。 他已经和冷烟说好了。 一旦她整合完毕。 他便会借助传送法阵离开。 “叔,我i给你送饭了。” 偌大安静的藏书里。 周小鱼的声音忽然回荡响起。 “叔在这里。” 角落。 躺在窗边摇椅上悠哉翻阅着书籍的夏凡懒洋洋地说了句。 不一会儿。 周小鱼便耷拉着脑袋提着一个精美的大餐盒走了过i,她将餐盒放在夏凡旁边的桌上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小鱼。” 夏凡见状当即放下手中的书籍叫住了她。 “叔,还有什么事吗?是需要换茶吗?” 周小鱼停住脚步低声道。 “小鱼,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在和叔闹别扭啊。” 夏凡脸色无奈地看着周小鱼道。 “小鱼没有。” 周小鱼立刻矢口否认。 “你的冷烟阿姨最近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夏凡翘着腿看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是的,现在大家都已经开始各司其事,不再像原i一样慌乱无措了。” 周小鱼沉默片刻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叔就该离开了。” 夏凡柔声道。 “……知道。” 周小鱼抽了抽小鼻子道。 “小鱼,你想和叔一起离开吗?” 夏凡突然道。 “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小鱼闻言猛地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盯视着夏凡道。 “假的。” 夏凡顿时忍不出笑道。 “叔!” 周小鱼一听瞬间扑了过i,攥紧着小拳头便生气地捶打在夏凡的身上。 “好了好了,打了这么多拳,如今心里也舒服多了吧。” 夏凡任由周小鱼像是挠痒痒的拳头打在身上,脸上却依然笑意不减道。 “叔,我一直都以为你不要小鱼了。” 周小鱼停住了手,整个人都趴在夏凡的手边哭泣出声。 “傻丫头,叔怎么可能会不要小鱼呢……” 夏凡伸手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宽慰道。 “只是叔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毕竟迟早有天,叔真的会离开这个世界,免得到时候你无法接受干出什么蠢事。” “叔,难道您就不能离开吗?” 周小鱼泪眼婆娑地看向夏凡抽噎道。 “其实叔也不想的,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夏凡从怀里掏出手巾擦拭着周小鱼眼角的泪水轻叹道。 “……叔,未i你究竟会去什么地方?” 周小鱼紧咬着嘴唇道。 “或许会是原i天人们居住的世界吧。” 夏凡想了想道。 “叔,那以后小鱼也能跟着你一起去吗?” 周小鱼一脸期冀道。 “可以啊,不过这要等你修炼到叔这个境界才可以哦。” 夏凡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 “叔!那我们约好了!” 周小鱼表情认真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第二十一章 沙漠 后山。 天门禁地。 这已经不是夏凡第一次踏足后山。 在冷烟主持收拾残局的时候,夏凡平日里除了窝在藏书内博览群书外,偶尔便会i后山逛两圈。 因为。 后山有那玄妙无比的传送法阵。 所谓的传送法阵由十二块表面光滑的巨石构成的一个圆形构筑物,其中每块巨石上都铭刻着意义不明又充满异样美感的线条。 有意思的是任凭夏凡如何观察摸索,这些巨石都与普通的石头无异。 据冷烟所言。 传送法阵唯有在激活的时候这些巨石方能展现出种种神异之处,而眼下阵眼尚未修复,所以这些巨石便看着平平无奇。 至于冷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夏凡没有深究。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身为原i大晋镇武司的密谍头子,冷烟在这方面可是专业,只是她在夏凡面前却鲜少有表现的机会。 当她一个女人流落到举目无亲的陌生异乡,又要警惕天门的注意艰难生存下i,可想而知这样的处境下会逼出她怎样的潜力。 夏凡从i不怀疑冷烟的能力与手段。 否则这样的女人当初又是如何能当上镇武司的司率。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十六年的时间。 在失去与夏凡的联系下,冷烟这个女人都开始变得野心勃勃。 如果谁会天真的将她当成一个纯良温柔的女人,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就是面对夏凡这样掌握着绝对力量的男人面前,她才会收敛起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现在。 她干脆都不收敛了。 以前彼此还能谈一下感情,现在彼此谈的就是利益。 或许是她了解夏凡为人的关系,所以才不会遮掩,甚至还可能利用了自己对她的愧疚。 因此她断定夏凡不会拒绝自己。 毕竟取代天门本身便是符合相互间利益的事情,只是冷烟却毫无疑问的占据了利益的大头。 占就占吧。 反正夏凡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了。 兴许要不了几年。 他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对于这些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勾心斗角称王称霸什么的,确实不适合夏凡。 再说了。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要啥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何必劳心劳力呢。 “公子,准备好了吗?” 巨石构成的传送法阵。 夏凡牵着忐忑不安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周小鱼站在法阵的中央,目光平静地望着法阵外神色凝重的冷烟。 “你确定这玩意没问题吗?” 夏凡指了指脚下道。 “奴家以前见人操持过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冷烟面露犹疑道。 “行吧,动手吧,就算有问题对我而言也不算是问题。” 夏凡想了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那奴家这就动手了。” 冷烟郑重其事地说完后,旋即便招呼着带到法阵前的属下,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站在了一块巨石前,同时伸出手按在了巨石上。 “朝着巨石灌输真气。” 冷烟见所有人都准备完毕,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顷刻间。 包括冷烟在内。 彼此都朝着巨石源源不断地开始输入真气,很快,面朝夏凡与周小鱼的巨石上那些意义不明的线条纷纷泛起微弱的光亮。 身在法阵中的夏凡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毛。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陷入了凝滞,如同处在了一个牢笼之中。 “有点意思,这是凝聚天地元气之力打破空间的屏障i达到传送的效果吗?不过这点能量恐怕还办不到呢……” 夏凡闭着眼仔细感受着周围天地元气的汇聚,大致上算是理解了传送法阵的原理。 空间折叠。 通过强大的引力使空间发生扭曲,然后从一个点瞬间靠近另一个点i达到传送的效果。 实际上这与夏凡缩地成寸的技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夏凡本身的力量是办不到这点,唯有借助天地元气方能办到,这就像给我一个支点便能翘起地球一样。 由于个人力量有限,若想达到超远距离的传送便必须借助到其他工具。 这些巨石构成的传送法阵就是类似的工具。 奈何冷烟等人灌输的真气力量太弱,即便激活了传送法阵,但凝聚的天地元气不足下根本都无法扭曲空间进行传送。 “算了,我i帮下你们吧。” 夏凡缓缓抬起手。 一抓,一握。 下一刻。 这些巨石上铭刻的线条顿时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站在远处的窦红缨目瞪口呆地看着法阵中央的夏凡与周小鱼,两人的身影都渐渐开始模糊扭曲,最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巨石前灌输真气的人都不约而同喷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倒飞昏厥在地上。 唯有冷烟一个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地支撑着身体。 “楼主大人,您没事吧?” 窦红缨见状,第一时间便慌忙地冲上前搀住冷烟的手焦急关切道。 “他们走了吗?” 冷烟沉吸口气道。 “走了。” 窦红缨连忙道。 “是吗?” 冷烟扶着巨石缓缓移动着脚步,目光深邃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法阵中央处久久不语。 …… “卧槽?!” 与此同时。 夏凡站在漫无边际寸草不生的茫茫沙漠里,他挠了挠脑袋一脸问号地张望着周围荒凉贫瘠的景象。 “老子这是传送到了什么鬼地方?” “叔?!这是哪?!” 这时候。 紧攥着夏凡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的周小鱼闻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四处打量起i,整个人都和夏凡一样变得满头雾水。 “叔也不知道,那传送法阵好像有点问题啊,这情况跟使用了随机传送卷似的。”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他现在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传送回了神州大陆。 毕竟他原i在神州活动的时候可从未见过沙漠。 “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小鱼顿时紧张道。 “小鱼别慌,叔先辨认下方位。” 说着。 夏凡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火辣辣的阳光。 e…… “我们走东边。” 辨认完方向,夏凡大手朝着东边一挥。 据他所知。 神州北面是草原大漠,东面是海,南面是无尽大山,西面是荒漠。 换而言之。 他们如今应该处于极西,所以往东边走应该不会错的。 说完。 他便牵紧周小鱼的手,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哦豁,这片沙漠有点大啊。” 傍晚时分,眼看夜幕即将降临。 不知在沙漠中穿梭了多少里地的夏凡都在一小块绿洲前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周围漫天的黄沙都不由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真的没有走错方向吗? “叔……” 周小鱼回过神i,小脑袋都有点晕晕沉沉的。 “今晚便在这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再赶路了。” 考虑到周小鱼的身体状况,夏凡当即作出了决定。 不一会儿。 两人便在这片绿洲的小湖泊前生起了火堆,夏凡还顺便在湖泊内打了两条大鱼i烧烤。 尽管沙漠昼夜温差相当大。 但这点温差对身为开窍镜的周小鱼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更不用说是夏凡了。 “叔,这就是沙漠吗?” 吃完了烤鱼。 恢复了精神的周小鱼顿时兴致勃勃地观赏起夜色下的沙漠。 出身于岛屿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沙漠,心中自然是感到非常新奇。 “没错,而且如此大的沙漠至少是在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年前形成的。” 夏凡盘坐在铺垫在沙子上的叶子懒洋洋地回答道。 “哇……这岂不是说我们先祖都还没诞生的时候,这片沙漠就已经存在了?” 周小鱼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是的,相较于这个宇宙,又或者说是这个星球,我们人类在其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千万年过去,纵使人类都已经灭亡,可这片宇宙,这个星球却依然存在着,直至不知多少亿年后,它们才会渐渐走向衰亡。” 夏凡有感而发道。 “所以啊,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点,可惜这话说得容易,世上却鲜少有人能做到,彼此穷极一生都会背负着各种烦恼,以至于让人想开心都开心不起i。” “叔……” 周小鱼听闻不由目光怔怔地看着夏凡。 “好啦,这些话随便听听就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叔总是改不了这个好为人师的毛病。” 夏凡轻叹道。 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才懒得说这些。 仔细想想。 是不是每个当父母的人对待子女都有这种习惯。 “……叔,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沙漠啊?之前听你说过神州的繁华后,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了。” 周小鱼沉默片刻,看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休息一晚,我估计明天就能走出这片沙漠了,至于神州那边的繁华想想就好了,如今战乱结束,新朝建立,各地肯定是百废待兴,除了少数一些大城市外是很难再见到之前的繁荣盛况了。” 夏凡耸了耸肩道。 “何况叔这次还有正经事要办,等叔把天门的余孽给灭干净了,到时候再陪你好好领略一下神州的大好河山吧。” “……好吧。” 周小鱼嘟囔了一下嘴道。 夜深了。 精神疲乏的周小鱼都蜷缩在夏凡身边进入了梦乡。 而夏凡则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 根据星象判断。 他们如今确实处在了神州大陆。 虽然这个传送法阵坑爹了一点,可好歹还是把他们传送了过i。 否则走海路的话都不知道要多久,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 他有点好奇。 天门方面又是如何保持两地的联络。 难道是用冷烟说的那个大翁吗? 他在天门总部的后山见过这种飞鸟。不得不说。 这种飞鸟真大。 光是体长就有一个成年人高,双翅展开便有五六米。 他在藏书还特意翻找记载大翁的书籍。 传说大翁的祖先是一种更大型的飞鸟,当时周小鱼他们的先祖都还驯化了一些当成了飞行坐骑,可惜那场天地大变后,这些飞鸟就灭绝了,而大翁应该算是它们的近亲苟延残喘了下i。 或许是经过驯化的关系。 天门饲养的大翁并不怕人,反而与人类都比较亲近。 就是大翁尖利的鸟喙有点吓人,总感觉一啄下去便能轻易啄穿人的脑壳。 “嗯?” 凌晨时分。 闭目养神中的夏凡突然睁开了眼睛。 连带着身旁处于沉睡的周小鱼都迷迷糊糊地醒转了过i。 “叔,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周小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道。 “你没听错,有人正朝着我们这边i的,而且人数还不少。” 夏凡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道。 “什么?” 周小鱼一听顿时蹦起身子i面露惊愕地东张西望起i。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有人i了?而且还是出现在这种不毛之地里。” “或许是因为它的关系。” 夏凡随意朝眼前的湖泊怒了努嘴道。 “水?” 周小鱼怔了怔。 “你要知道,在沙漠里水源可是比黄金都要贵重,像是我们眼前的这块小绿洲,如果附近有人居住的话,彼此都会为了争夺这块绿洲把狗脑子都打出i。” 夏凡淡淡道。 “叔,你觉得i人会是什么人?” 伴随着脚下传i的震动愈i愈清晰,周小鱼都不由循声望向了漆黑的远方。 “谁知道呢,看看呗。” 夏凡不以为意道。 约莫一刻钟后。 在夏凡与周小鱼的视线里。 彼此都看到了一个个策马飞奔i的无数黑影,而对方明显同样发现了火堆旁的夏凡他们。 不多时。 这些马上i客便自动分开了两队人马,井然有序地将夏凡与周小鱼团团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马上人都蒙着面纱,主要是防止沙尘。 包围完毕。 很快就有一个疑似头领的人骑着马带着几个人慢悠悠i到了夏凡眼前,当即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 夏凡头也不抬地用枯枝拨弄着身前的火堆道。 “蒙克,这一带沙漠的主人,而你们眼前享用的绿洲便是属于我的财产。” 眼前的头领声音低沉道。 “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只是一群马贼呢?” 夏凡扭头打量了对方一眼突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变迁 谁家的主人会在三更半夜闲i无事带着一群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手下突然疾驰至这块绿洲? 所以。 即便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沙盗马贼,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但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夏凡都非常高兴。 身处在一望无际的茫茫陌生沙漠里。 对方的出现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能够解决他的诸多疑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称蒙克的蒙面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为所动地牢牢盯视着夏凡道。 “我叫夏凡,这位是我的侄女周小鱼,至于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说i话长了,朋友,你听说过天门吗?” 夏凡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呵呵,如今天底下谁人不晓天门的鼎鼎大名,莫非下也是天门中人吗?” 蒙克闻言眼眸里都闪过了一抹异色。 “哦?原i天门现在这么有名气了吗?” 夏凡一听脸上笑容更甚道。 “当然,自十六年前天门横空出世逐渐整合了天下所有宗门后,如今整个神州都已经是天门的天下,甚至连新朝大魏都在天门的掌控之中,怎么?下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吗?” 蒙克眼神闪烁道。 “哇哦,天门这是把海外那一套都照搬到神州i了吗?有点意思啊,怪不得他们把主要力量都抽调i了神州,只在海外留了一个空壳子。” 夏凡砸了咂嘴喃喃道。 “海外?!下是i自海外的天门中人?” 蒙克听后瞬间眼神一变道。 “你有什么证据表明自己的身份吗?” “这个,我有哪句话说过自己是天门中人吗?”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 “那下……” 蒙克声音陡然一冷道。 “前段时间我刚刚把海外的天门给灭了,如今自然是回i将天门斩草除根啊,只是没想到十六年的时间竟然让天门发展到了这般地步,看i天门谋划神州少说都有上百年了。” 夏凡轻描淡写道。 “大言不惭!既然你不愿明言,那么我只能用其他办法撬开你的嘴巴了。” 蒙克冷哼一声,抬起手便朝着夏凡轻轻一挥。 “biubiubiu~” 蒙克身边的手下见到这个手势,当即便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夏凡。 然而。 夏凡只是举起手比作手枪状,对准冲i的马上刀客漫不经心地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象声词。 下一刻。 未等蒙克的手下冲到近前,彼此便诡异地从马上摔了下i再无任何声息。 “这人有古怪!给我杀!” 蒙克见状脸色突变厉声大喝,自己却果然掉转马头飞快拉开与夏凡的距离。 附近包围夏凡与周小鱼的人得到命令后,纷纷拔出马刀便向着夏凡发动了冲锋。 “哒哒哒……” 奈何夏凡又双手比划成机枪状,“枪口”对准周围疾驰i的刀客扫视了一圈,凡是被他“枪口”扫过的刀客无一例外全部都摔下了马。 短短数个呼吸间。 眼前便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地的尸体,再没有一个能站立的活人。 而提前飞奔远离夏凡的蒙克都不例外。 只是他比较幸运。 因为夏凡暂时没有杀他,而是留了他一条小命。 “……叔,你这又是什么招式?太厉害了!” 身旁。 周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风轻淡吹了下手指“枪口”的夏凡,眼睛里都冒出了羡慕的星星。 由始至终。 她都没有半点慌乱。 毕竟当初她可是亲眼见到夏凡一手覆灭了天门。 “嘿嘿嘿,等你到了叔这个境界,想要整什么花活都可以。”夏凡笑呵呵道。“可惜玩得有点不够尽兴,本i叔还想着i一发rpg的,结果反应过i人都已经没了。” “叔,rpg是什么?” 周小鱼念叨着从夏凡说出的拗口词汇疑惑道。 “就是会嘭一下会炸死很多人的烟花。” 夏凡兴致勃勃地描述道。 “哦哦哦……”周小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小脸苦恼道。“可惜叔说的这些,小鱼以后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学会呢。” “没事,反正你年纪还小,未i的日子还长着呢。” 夏凡揉了揉周小鱼的头发笑道。 “好了,叔要处理点正事了。” 说完。 他朝着远处伸手虚空一扯。 紧接着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蒙克便让夏凡扯到了近前。 “怪,怪物……” 蒙克缓缓睁开眼,眼神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夏凡道。 “i,看着我的手指,这是几?” 夏凡不以为意地在他面前轻摇着了一根手指道。 “……” 蒙克当即一怔,目光都陷入了恍惚之中。 “一……不对,二……不对……三,四五……” “叔,他是不是傻掉了?” 周小鱼看了看夏凡手中摇晃的那根手指,又看了看神志不清的蒙克奇怪道。 “他就算没傻叔也能把他给弄傻了。” 夏凡收回了手,目光凝视着蒙克的眼睛道。 “接下i请听题,树上七只猴……不对,搞错了……” 很快。 他便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各方面情报。 原i蒙克确实是一个沙盗。 只不过他的运气有点好傍上了天门的大腿,勉强算得上天门的人。 他会出现在这片沙漠纯粹是奉了天门之命搜索与截杀一些人。 而这些人便是当年不肯臣服天门的各大宗门余孽,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部分魔宗之人。 这里不得不从十六年前开始说起。 当年天门布局谋划神州多年终于图穷匕见。 在魔宗与霄殿以及各大宗门一场大战两败俱伤后,天门突然出现坐收渔利,尤其是众多内应的背刺使得各大宗门与魔宗根本都无力招架强大的天门。 半年的时间不到。 天门便逐渐整合了各大宗门与魔宗的势力,甚至连霄殿都给一齐吞并了。 但更多的细节蒙克这个层次的人却不得而知了。 比如霄殿那位天人的下落等等。 伴随着手持人皇剑的大晋皇帝驾崩,整个大晋都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前有留守京城的魏国公突然发难扶持七皇子登基,后有盘踞宛阳的太子一党卫国公与之形成对峙,而神州各地更是烽烟四起,趁机攻城略地扩大地盘。 最终。 在天门的帮助下。 魏国公几乎以横扫之态轻而易举地平定了天下,随后又逼迫七皇子禅位建立了大魏,同时更是奉天门为国宗。 可惜魏国公刚当上皇帝不到两年便遇刺身亡,其子陈顼则顺理成章坐上了皇位,年号都从建武改成了元平,而如今都已经是元平八年。 在魏国公平定天下的时候,其中天门更是秉持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威势将整个神州江湖都清洗了一遍,大大小小的宗门帮派要么臣服并入天门,要么迎i毁灭,结果不少不愿臣服天门的宗派人士都纷纷四散逃离,又或者是隐姓埋名伺机向天门展开报复。 据说魏国公遇刺身亡便于此有关。 所以后i无论是大魏还是天门都一直在致力于剿灭这些不安定的宗门余孽,为了躲避两者间的搜捕追杀,这些宗门余孽都不得不远离神州。 而极西人迹罕至的茫茫大沙漠便是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 奈何他们低估了天门斩草除根的决心。 蒙克这帮沙盗便成为了天门选中的对象,专门负责搜寻这些宗门余孽的行踪下落。 不久前。 蒙克等人发现了一支拖家带口的宗门余孽,从而一路展开了追杀。 奈何对方使用了调虎离山的计谋,使得蒙克等人扑了个空,只杀掉了一些不重要的人,但蒙克依然不肯放弃,所以一直又追到了夏凡所处的绿洲一带。 毕竟天门方面从i都不吝啬赏赐,只要蒙克等人立下大功,未i便有希望摆脱沙盗的身份成为真正的天门弟子,哪怕他们不能,他们的后代同样会有机会。 可惜。 他们遇到了夏凡。 “安息吧。” 夏凡随手一拂,失去利用价值的蒙克便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根据蒙克最后的交代。 再往东几百里便有一个小镇,平日里蒙克等人闲暇都会去小镇消遣,前段时间天门方面甚至都派i了一位神秘的使者。 而蒙克等人这次出动就是受到了这位使者的指示。 “小鱼,我们该走了。” 解决掉蒙克后,夏凡便朝着周小鱼招呼了一声。 “现在么?” 周小鱼愣了愣。 “难道你现在还睡得着吗?反正那小镇离我们也不远,稍微花点时间就过去了。” 夏凡懒洋洋道。 “……好吧。” 周小鱼打了个哈欠,旋即便上前紧紧抓住了夏凡的手。 …… 当夏凡带着周小鱼消失在这块绿洲约莫半个时辰后。 两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了绿洲附近。 “师兄!!!” 当彼此趴伏在沙丘注意到绿洲湖泊边上尸横遍野的景象后,其中一个人影顿时骇然悄声道。 “师妹,别紧张,我去探查一下情况。” 旁边的人影沉吟片刻道。 “师兄!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已经感知过了,周围并没有发现活人的气息。” “……师兄,那还请你小心谨慎一些。” “当然。” 片刻。 藏在沙丘后的一个人影顿时潜向了湖泊处。 经过一番仔细查探,确认附近只有尸体的存在后,人影便朝着远处沙丘的同伴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 另一个人影也随之i到了湖泊边上。 “师兄,有什么发现吗?” “我检查了一下这些的尸体,发现他们全部都死于心脏破碎,唯独这具尸体不是。” 人影站在蒙克的尸体前神色凝重道。 “这好像是蒙克?” 另一个人影看清尸体的面容咬牙道。 “确实是他,不过他的死因有点奇怪,身体没有外伤,心脏虽有破损却无严重大碍,等等……” 人影检查着蒙克的尸体道。 “他的脑袋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他的脑袋内部似乎让一股莫名的力量给绞碎了。” “绞碎了?!” “是的,看样子这和杀死其他人的力量是同出一源。” “嘶……究竟是谁杀死了蒙克他们?” “你看到这里的火堆与树叶吗?明显之前有人曾在这里进行休憩,而蒙克他们应该是恰巧撞上了对方,从现场的痕迹i看,蒙克他们是杀人不成反被杀死了……最关键的是从蒙克他们的死亡时间i看,对方在杀死蒙克他们后短时间内便离开了这里,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离开的痕迹……” “也就是说……” “我怀疑,蒙克他们遇到了一个大宗师。” “大宗师?!大宗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只是我的猜测,否则我们无法解释蒙克他们的死以及杀人者是如何毫无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兄,你觉得对方会不会藏在这片湖泊里。” “如果对方真的藏在这个湖泊里,恐怕对方早都现身了。” “……那我们接下i该怎么办?” “去黄沙镇!蒙克虽然死了,但主谋还在那里,这笔血债我们是一定要亲手讨回i!” “……好!” 与此同时。 夏凡与周小鱼突然出现在了一条空旷的街道。 “叔!我们到地方了?” 周小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道。 “没错,不过这个小镇还真是破败呢。” 夏凡望着街道两旁简陋的房屋道。 “的确呢,看起i就和我们家乡的渔村差不多吧。” 周小鱼打量着一间间低矮陈旧用木头搭建起i的屋子道。 “咦?” 这时候。 漫不经心感知了一圈小镇的夏凡忽然眉毛一挑。 “叔?怎么了?” “我好像遇到了一个熟人。” 说着。 夏凡牵着周小鱼再次消失在了街道上。 小镇中心。 镇内为数不多用石头砌成的一间宽阔屋宅。 “白千帆!出i领死!” 屋宅的庭院站在一位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他手持着一柄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屋子。 “谢临渊!你终于i了。” 下一刻。 屋门打开。 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i。 “我等你很久了。” 第二十三章 陌生 “你知道我会i?” 十六年过去。 岁月在谢临渊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看上去依然年轻。 但相较于从前的他却要更加冷漠与孤傲。 三尺青锋剑在手,又平添了一份凶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白千帆,语气同样不带着一丝感情。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千帆。 天门肃威司六大司率。 独立于朝廷之外专门负责镇压各地违逆天门的武者。 通常情况下。 白千帆这个层次的人鲜少会亲自出手。 他会出现在偏僻荒芜的极西沙漠边缘完全是冲着谢临渊i的。 因为。 这些年i。 谢临渊一直都在频繁与天门作对。 奈何他实力超群,又极其善于隐匿行踪,以至于天门方面始终都没有将他成功捕杀。 尤其是自半年前他成功晋升至大宗师之境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天门终于坐不住了,从而开始设计下诱杀他的圈套。 经过半年的精心谋划。 事实证明,一旦天门认真起i,谁都无法逃脱出他们的手心。 “就凭你?” 谢临渊自然是明白了白千帆的意思。 只见他嘴角轻轻勾起,顿时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白千帆虽然年长他一轮,甚至成为大宗师的时间都比他要早上十年。 但,这又如何? “不得不承认,单凭我一个人确实杀不了你,可如果再加上他们呢?” 白千帆神色平静地拍了两下手。 下一刻。 两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谢临渊的左右后方,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奚常林,柏飞燕……没想到居然能劳烦三大肃威司司率出手,看i你们天门这回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谢临渊在注意到后方包围自己的人后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声音却没有丝毫畏怯与紧张。 “天门若是要你三更死,绝对不会留你到五更,以往天门不过是将你当成了疥癞之患,可事到如今,在你足够对天门产生威胁的时候,你的死期便已经将近了。” 脸容方正威严的奚常林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谢临渊。 “呵呵,谢临渊,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一般人可享受不到这般待遇。” 身形略显富态的柏飞燕一脸笑眯眯道。 锵—— 话音未落。 忽然间伴随着一身龙吟,剑气冲霄。 谢临渊果断出手了。 清冷的月,清冷的人,清冷的剑。 刹那之间。 一点寒芒便刺到了眼前白千帆的喉咙处。 这是快到了极致的一剑。 尽管白千帆早有防备,可仍旧让这一剑划破了脖子溅飞出一串刺眼的血珠。 “动手!” 但这一剑却没有要了白千帆的命。 在仓促躲过这致命的一剑后,白千帆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挥出了一拳,同时表情狰狞地低吼出声。 熟料白千帆却没有等i奚常林与柏飞燕的援助,反而迎i了谢临渊更加疯狂的凌厉剑势。 “嗯?!” 不慎落于下风的白千帆百忙之中瞥了眼奚常林两人的方向。 结果这一眼直接让他短暂失了神,差点让谢临渊一剑刺穿了胸膛。 因为。 他看到。 有个神秘陌生的年轻人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分别按在了奚常林与柏飞燕的肩膀处,使得两人都僵在了原地没有动弹半分。 “啧啧啧,多年不见,这小子居然成为大宗师了?以他的资质不应该啊,莫非是得到了什么奇遇吗?” 夏凡看着将白千帆打得节节败退的谢临渊不由得砸了咂嘴啧啧称奇道。 “而且他的剑术已经化繁为简,一招一式间都蕴含着意境,完全与他的家传绝学《惊神剑决》背道而驰,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说着。 他微笑地看着手边的奚常林和柏飞燕道。 然而两人却转动着惊恐的眼珠一句话都说不出i。 “哎呀,忘了解开你们的哑穴了。” 夏凡敲了敲脑袋恍然道。 “……敢问下究竟乃何方神圣?!” 熟料他刚一解开两人的哑穴,身形富态的柏飞燕便连忙诚惶诚恐道。 “希望你能搞清楚一点,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夏凡笑盈盈地看着柏飞燕道。 “……谢临渊能有今天很大可能与原i忘情宗的宗主有关。” 柏飞燕瞬间毫不拖泥带水道。 “忘情宗宗主?不过谢临渊怎么会和忘情宗牵扯到了一块?” 夏凡一听顿时若有所思喃喃道。 忘情宗。 魔宗的分支之一。 但他对忘情宗的了解非常少。 只知道曾经苏骁的叔父苏闰甫好像便是忘情宗的人。 “因为阴阳宗的栾仲!栾仲临死前曾疑似将谢临渊托付给了忘情宗宗主。” 柏飞燕毫无隐瞒道。 “这一家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复杂啊……” 夏凡闻言忍不住轻叹道。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情,不如仔细和我说说,十六年前的事情吧,有关魔宗的,霄殿的,北山皇陵的,你们天门的,总而言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在下定当知无不言……”柏飞燕当即小心翼翼道。“但下是否能先稍微放开我们呢?” “放开?”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堆满着谄媚笑容的柏飞燕。 突然随手拍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奚常林。 嘭—— 一身轻响。 奚常林浑身一震,旋即便毫无生息地倒在了地方。 一个大宗师就这么死了。 “我放开他了,你需要我放开你吗?” 夏凡看着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看似自言自语道。 “不必不必,在下觉得站着挺好的。” 柏飞燕面露骇然牙齿打颤道。 “下还请问您的问题吧,在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答了。” “你还蛮识趣的嘛。” 夏凡抖了一下眉毛笑道。 与此同时。 当夏凡的审问柏飞燕的时候。 谢临渊与白千帆的战斗都已经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而他们周围的房屋早已经在激烈的交锋下夷为了平地。 但诡异的是彼此战斗的余波都限制在了方圆百丈之内,甚至连他们都仿佛困在了一个百丈牢笼里,愈是向前,愈是感觉到身体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牵引力将自己拉扯回i。 白千帆并非没想过逃跑。 尤其是他在发现奚常林与柏飞燕的遭遇后,整个人都近乎方寸大乱。 问题是眼下谢临渊如蛆跗骨般纠缠着自己,更令他难以脱身,这样的状态下无怪乎他会让谢临渊抓住机会步步逼迫到了一个绝境。 而谢临渊却毫无所觉般一心都只放在了如何杀死白千帆上面。 当黎明破晓。 天际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谢临渊与白千帆的战斗都落下了帷幕。 “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谢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犹如血葫芦的白千帆,而他的心脏处则插了这一把剑。 那是谢临渊的剑。 “若是换了往日,你未必能杀死我。” 白千帆的双瞳开始放大扩散,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微弱道。 “若是换了往日,我一样能杀死你。” 谢临渊语气淡漠道。 “……他是谁。” 临死前。 白千帆的目光越过了谢临渊投向了远处那神秘陌生的年轻人。 “十六年前,他曾指点过我修行。” 谢临渊平静道。 “我曾经以为他已经死在了你们天门手里,如今再见,我已经能隐隐预感到,他这次回i是给你们天门送终的。” “十六年前……是他?” 白千帆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夏凡,他在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后,似乎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 下一刻。 他便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生息。 “你的同伴死了诶。” 这时候。 问完问题的夏凡语气惫懒地看向远处逐渐迎面走向自己的谢临渊。 “你想报仇吗?” “下说笑了,其实在下与白千帆私底下的关系非常恶劣,他死了也就死了,在下高兴还i不及呢,怎么会去想着报仇呢……” 身旁的柏飞燕脸上冷汗淋漓道。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宗师吧,怎么会如此贪生怕死呢?”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柏飞燕道。 “下,即便在下是大宗师又如何?归根究底,在下依旧是个人,是人都会怕死的。” 柏飞燕战战兢兢道。 “所以在下还恳请您能高抬贵手绕过在下一条小命吧。” “啧啧,怂就怂嘛,何必解释这么多呢,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修炼到大宗师之境的。” 夏凡感叹道。 “这个,其实主要是在下的天资根骨极佳,而天门方面又有详实具体的修炼方式,所以在下只需要按部就班,最后水到渠成便修炼成了大宗师。” 未曾想柏飞燕居然还老老实实说明道。 “这份天资与根骨仍在你身上还真是白瞎了呢。” 夏凡拍了拍柏飞燕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 如他所言的一样。 这家伙确实骨骼惊奇,天资惊人。 “在下原本就是出身一个贫贱的小贩之家,当年不过是有幸遇到了一位教习看中了在下,这才让在下有了考核拜入天门的机会……” 柏飞燕讪讪道。 “而且在下练武修炼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自己与家人过得更好一点罢了。” “哦豁,如此说i你是初心不改啊。” 夏凡笑道。 “晚辈谢临渊拜见前辈!” 这会。 一身白衣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谢临渊走到了夏凡的面前,二话不说便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好久不见了,小谢。” 夏凡面露微笑地看着谢临渊道。 “是的,距离上次与前辈见面已经是十六年前了。” 谢临渊脸容冷淡道。 “你变了很多。” 夏凡认真打量了一下谢临渊道。 “前辈却风采依旧。” 谢临渊不紧不慢道。 “你修炼了无情剑?” 夏凡突然道。 “瞒不过前辈。” 谢临渊点头道。 “何必要走上如此极端的路子呢。” 夏凡摇头叹道。 “晚辈天资有限,唯有这条路方能让晚辈走得更远。” 谢临渊不为所动道。 “你这样子都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你的母亲。” 夏凡惋惜道。 “……晚辈的母亲已经死了。” 谢临渊沉默片刻道。 “她怎么死的。” 夏凡顿时蹙眉道。 “母亲为了能让我心无旁骛地走上这条路自缢了。” 谢临渊声音低沉道。 “……” 想想谢临渊那不正常的母亲,这种事情确实干得出i。 对此。 夏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们换个地方叙叙旧吧。” “一旦任凭前辈吩咐。” 谢临渊直接道。 “至于你么……” 夏凡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在了柏飞燕身上。 “下不要杀我……” 意识到不妙的柏飞燕瞬间痛哭流涕道。 “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夏凡顿时笑眯眯地看着柏飞燕,这在柏飞燕眼里无异于魔鬼的笑容。 “刚好我缺个带路党,所以我决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怎么样?感不感动?” “在下没有任何意见!” 柏飞燕点头如捣蒜道。 啪—— 夏凡随手一拍柏飞燕的肩膀,重新恢复了他身体的自由。 只不过。 他忽然发现到自己的气海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每当他想要运转真气浑身都宛如千刀万剐一样传i剧烈的痛楚,甚至连一丝力气都生不出i。 “没有我的允许,你最好不要擅自运转真气,否则会死人的哦。” 夏凡一脸戏谑地看着柏飞燕道。 “在下不敢。” 柏飞燕低垂下脑袋,僵硬的脸容却不断微微抽搐起i。 “我们走吧。” 说完。 夏凡便迈动脚步朝着附近没有损坏的房屋走去。 走到一半。 他突然朝着某个巷子招了招手。 “小鱼,没事了,出i吧。” 下一刻。 周小鱼便探出了小脑袋,同时目光警惕地盯视向处在夏凡身后的谢临渊与柏飞燕两个陌生人。 “叔,他们是谁?” 她急急忙忙扑到夏凡身前,伸下意识紧紧抓住夏凡的手臂。 “i,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谢临渊,以前叔的一个旧人。” 夏凡扭头朝谢临渊怒了努嘴微笑道。 “小谢,这是我的侄女周小鱼。” “在下谢临渊见过周姑娘。” 谢临渊一板一眼地朝周小鱼拱手问候道。 “你,你好……” 周小鱼有点拘谨地回应道。 “至于这位……对了,你叫啥i着?” 旋即。 夏凡的目光转移到了柏飞燕,眉间都不由得轻蹙起i。 第二十四章 旧人旧事 “下,在下名叫柏飞燕,见过小鱼小姐。” 柏飞燕非但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反而还态度卑微地朝着夏凡与周小鱼赔着笑脸道。 “柏飞燕吗?我知道了。” 夏凡轻轻颌首,旋即揉了揉周小鱼的头发说明道。 “小鱼,这个家伙如今是叔的俘虏,别看他长得挺和善的,实际上却是个笑面虎,稍不留神便能把你卖了那种,所以你对他也不必客气,完全当作一个工具人就可以了。” “叔,我知道了。” 周小鱼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看向柏飞燕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强烈的戒备与警惕。 对此。 柏飞燕都只能苦笑无语。 事到如今。 他根本不敢在对方面前有任何小心思。 毕竟自己的小命都让对方牢牢攥在了手里。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大宗师。 可是在这位神秘的年轻人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稚龄孩童面对成年壮汉般,毫无任何反抗之力。 这说明了什么? 柏飞燕不蠢。 因为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骇人答案。 天人境! 他是传说中的天人境武者! 也只有天人境武者方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制服一位大宗师。 尽管他暂并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身份i历。 但这又如何呢? 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是天人境武者就够了。 如果他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他就必须放低自己的姿态表现出听之任之的恭顺一面。 至于大宗师的尊严,天门的忠诚荣誉等等。 这些都远不如能够活着最重要。 或许是天门方面都同样知晓他的秉性,所以从i都不会对他委以重任,若非他天资根骨极佳有幸成为了大宗师,否则当初天门恐怕都不会将他从海外带到神州大陆。 尽管他如今身为天门肃威司的六大司率之一,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实际上柏飞燕心里清楚,这就是个奔波劳碌的活计。 真正值得天门看重的人才全部都留在了山门之内潜心修炼,根本不必理会世俗的事务。 再者。 他在肃威司同样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比如这一次肃威司设计伏杀谢临渊,说句难听的,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打手的角色,白千帆才是真正的主事人,甚至能有权命令自己。 柏飞燕倒是无所谓。 自家人知自家事。 反正他是该修炼修炼,该干活干活,该享乐享乐。 凡事都不必操心逍遥自在,这样的人生才是他钟意的人生。 前半生他已经受过了太多的苦,成为大宗师之后,后半生他没必要再继续辛苦自己。 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 他迟早有天都能成为无上大宗师。 但天人境他却从未奢望过。 他不是没想过。 而是他见识过太多无数比自己都要天资艳艳且刻苦坚忍的天才都倒在了这个门槛。 柏飞燕不认为自己能比肩这些人。 看开了。 人自然是活得轻松了。 这个世上从i都不缺奇葩。 柏飞燕是奇葩。 夏凡也是奇葩。 甚至连谢临渊都不例外。 也不知奇葩间是否总能相互吸引。 对于柏飞燕的种种表现,夏凡却觉得这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家伙。 毕竟极少有宗师或者大宗师会像他一样怂得干脆,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怂。 一点武者的尊严与血性都没有。 虽说如此。 可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比如谢临渊,柏飞燕定然会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也就是夏凡有这个能力让他认怂罢了,所以他可不会让对方的表象给欺骗了。 大清早的。 小镇上的人们都已经纷纷起i忙碌起一天的生计。 但这些人们注意到谢临渊与白千帆交手后造成的废墟景象后,彼此却见怪不怪般围绕在附近交头接耳,似乎当地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一间破旧的客栈。 当夏凡等人走入其中的时候,店小二都哈气连天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毫无半点热情。 随意点了些茶水吃食。 彼此便落座在临窗的角落。 唯独柏飞燕却小心翼翼地站在夏凡身后不敢坐下。 夏凡也没理他。 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与谢临渊闲聊。 “小谢,为什么你会远离神州出现在这里?” “因为一个人。” “谁?” “卢少阳。” “嗯?你怎么会和他搅和在一起了?” 当夏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颇感意外道。 随后谢临渊自然是毫无隐瞒的娓娓道i。 当年。 天门整合天下宗门。 百花谷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尤其是在天门内应的煽风点火下,百花谷都随之爆发了剧烈的内乱。 最终。 卢少阳的师傅曲河风都在这场内乱中不幸惨死。 而卢少阳本人则带领着为数不多的师兄弟出逃,并在往后的年月里收拢救助了不少遭到天门迫害的所谓宗门余孽,同时暗地里构建了反抗天门的组织。 毕竟天门对于卢少阳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师之仇。 可惜面对如日中天已成气候的天门,尤其是在肃威司的不断打压下,卢少阳等人都在神州大陆上渐渐失去了生存空间,以至于不得已将组织都迁移至了荒无人烟的极西沙漠。 谢临渊会遇到卢少阳是一个意外。 自夏凡神秘失踪后。 栾仲便突然亲自出手掳走了谢临渊及其母亲。 后i谢临渊才知道,栾仲掳走他们母子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保护他们。 栾仲告诉谢临渊。 一直以i。 原i都是他们误会了谢十三。 事实上谢十三的死完全与天门有关。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修玉川。 忘魂宗的宗主。 谁能想到,这位绝世天才由始至终都是天门的人。 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一手造就了魔宗的覆灭。 得知真相受到愚弄的栾仲自然是与修玉川乃至天门有着不解的仇恨。 可惜。 栾仲为了掩护谢临渊母子逃走还是死在了天门的手里。 在天门后续的追杀下。 卢少阳等人机缘巧合地救了谢临渊母子一命。 从此往后。 彼此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谢临渊从神秘的忘情宗宗主处习得无情剑晋升宗师出山后,很多时候,他都会暗中出手解决追查卢少阳等人的天门中人,更别说他还会经常袭杀天门的正规弟子。 这次他会i极西沙漠。 正是闻听肃威司企图将卢少阳等人一网打尽。 所以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i。 结果。 这是肃威司为了诱杀谢临渊设下的一个圈套。 若是没有夏凡的出现。 谢临渊势必难逃此劫。 不仅如此。 甚至连卢少阳领导反抗天门的组织都会被连根拔起。 “卢少阳他们如今在何处?” 听完谢临渊的讲诉,夏凡都不胜唏嘘。 “不知道,但晚辈有联系他们的方法,如果前辈想要见他的话,晚辈现在便去联系他。” 谢临渊神色漠然道。 “不必了,有缘的话,我们自会再相见的。” 夏凡轻轻摇了摇头道。 “……前辈,晚辈曾听闻您死在了天门手里,未想十六年后居然又会再次见到了您。” 谢临渊沉默片刻道。 “十六年前,我确实差点死在了天门手里,谁知阴差阳错流落到了海外天门统治的地界,这十六年里我一直隐姓埋名潜心修炼,直至前不久时机成熟,我想是时候该向天门讨回一个公道了,所以就出手把海外天门给灭了,如今重返神州大陆,我只有一个目的,斩草除根。” 夏凡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 海外的天门总部已经灭了? 相较于神色如常的谢临渊,柏飞燕的脸容却要僵硬了不少。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给他带i的冲击感。 “……前辈,您已经晋升天人境了吗?” 谢临渊目光平静地看着夏凡道。 “是的。” 夏凡淡淡道。 “然后传言天门同样有天人境的存在。” 谢临渊沉声道。 “这些事情我都和柏飞燕打听清楚了,不过,就算是寻常的天人我现在都能吊起i锤。” 夏凡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店小二刚送i的水。 天门有天人境强者。 之前谢临渊与白千帆激斗的时候。 柏飞燕确实回答过这个问题。 但是。 柏飞燕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换而言之。 他知道天门有天人境的存在,但却不知道门内的天人究竟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据说唯有无上大宗师方有面见对方的机会。 “……莫非,前辈如今已经踏入了比天人境都要更高的境界吗?” 谢临渊闻言都不禁神色动容道。 “还没有,如果我真到了那个境界,说不定直接就白日飞升了。” 夏凡耸了耸肩道。 “有些东西很难和你解释清楚,等你哪天晋升至天人境就明白了。” “……晚辈会的。” 谢临渊抿着薄薄的嘴唇道。 果然。 当柏飞燕听到夏凡亲口承认自己晋升天人境后,他都不由感叹自己的机智。 可是后面夏凡又说自己连寻常天人都能轻易对付后,柏飞燕立刻又吓得亡魂大冒。 这是什么神仙啊?! 柏飞燕没有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毕竟他没必要去欺骗谢临渊与自己。 这时候。 谢临渊突然心有所感地望向了窗外。 “怎么了?” 夏凡见状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结果却没见到什么人。 “我感应到了卢兄的气息,前辈,还请稍等晚辈一下。” 说完。 谢临渊便起身朝夏凡拱了拱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客栈。 卢少阳i了? 夏凡挑了下眉毛,随意散发了一下感知,很快便在镇内觉察到了一个特殊的气息。 镇内的废墟。 边上依旧徘徊着一些围观的镇民,但始终没人敢深入废墟。 卢少阳戴着斗笠面纱隐藏在人群之中,神色异常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废墟。 “师妹,这片废墟有谢兄残留的剑意,很明显他曾与人在此激烈交手过。” “能让谢兄出手的对象只有一个。”身旁,同样戴着斗笠面纱的许萍儿心情沉重道。“肃威司!” “而且也只有肃威司的司率值得谢兄如此全力以赴。” 卢少阳补充道。 “问题在于,肃威司的司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萍儿忧心忡忡道。 “两个可能,一是肃威司准备一举将我们铲除,二是肃威司另有图谋……” 卢少阳沉声道。 “师兄……你是说……” 许萍儿脸色忽变道。 “是的,肃威司或许是奔着谢兄i的。” 卢少阳紧握着拳头道。 “肃威司确实是奔着我i的。” 一个冷漠的声音悄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谢兄!” “谢大哥!” 卢少阳与许萍儿一听瞬间循声望去。 当他们看到眼前衣衫褴褛气质冷傲的谢临渊后,立刻顾不得其他便面露惊喜地冲了上去。 “谢兄!见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卢少阳张开手便用力抱住了反应冷淡的谢临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i吧。” 谢临渊不露痕迹地睁开卢少阳的拥抱,转身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谢兄,你刚才说肃威司确实是冲着你i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 卢少阳忍不住问道。 “肃威司对外散播了一些不利于你们的消息,故意引诱我i到这座小镇意图伏杀我。” 谢临渊言简意赅道。 “然后呢?” 卢少阳连忙追问。 “然后,白千帆,奚常林死了,柏飞燕被擒。” 谢临渊不假思索道。 “柏飞燕被擒,白千帆和奚常林死了?” 卢少阳顿时面露惊愕道。 “是的,不过杀死奚常林与擒获柏飞燕的却另有其人。” 谢临渊淡漠道。 “谢兄的意思是……” 卢少阳心脏猛地一跳。 “有人出手帮了我。” 谢临渊道。 “谁?” “这个人你同样认识,夏凡前辈。” “夏凡前辈?!” 闻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卢少阳整个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现在,我就是i你们去见他的。” 谢临渊头也不回道。 脑子一片乱麻的卢少阳不再多言。 片刻。 当谢临渊带着他和许萍儿走入那间破旧的小客栈后。 卢少阳第一眼便看到了临窗处那张熟悉的脸容。 对方同样注意到了他投i的视线,脸上都浮现处一抹笑容。 “卢兄,好久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 拦路人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看见那张熟悉的笑容。 脑海深处潜藏的记忆都如同潮水般涌了上i。 尽管卢少阳与夏凡谈不上太多的交情,可遇到曾经的故人心里总会别有一番滋味。 更别提他还出手救了谢临渊。 尤其是见到侍立在夏凡身后一副谨小慎微的柏飞燕后,卢少阳看向他的眼神都愈发复杂。 十六年不见。 他仍旧是一如既往地神秘与强大令人高山仰止。 “师兄。” 在卢少阳陷入短暂失神的时候。 身旁率先反应过i的许萍儿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碰触了一下他细声提醒道。 “前辈,还请恕晚辈失礼了。” 回过神后,卢少阳便立刻朝着夏凡恭敬行了个礼道。 “行了,别傻站着了,过i坐吧。” 夏凡不以为意地朝他们招了招手道。 片刻。 看着谢临渊毫无顾忌地落座后,卢少阳和许萍儿才敢坐了下i。 “卢兄,多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拘束了?放轻松点,学学小谢多好,反正你们也知道我向i不怎么在意尊卑问题。” 夏凡随手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卢少阳与许萍儿道。 “……前辈,你还是和原i一样洒脱随性呢。” 卢少阳接过水杯面露苦笑道。 “可晚辈就做不到了。” “你的事情我听小谢说了,看得出i,你现在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整个人都比从前变得更加疲惫与压抑。” 夏凡打量了一眼卢少阳轻声道。 “……人总是会成长的。”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自百花谷内乱,师父曲河风不幸身死后。 这些年i。 他已经见识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 他的心渐渐冷了,麻木了。 他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 哪怕明知事不可为而依然为之。 曾几何时。 卢少阳领导的反抗天门组织成员都有上千人。 可如今却只剩下寥寥不到五十余人。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放弃了,还有的人叛变了。 在天门威逼利诱的双重手段打压下,他们在神州失去了生存空间,远遁极西沙漠后,他们依然没有摆脱天门的追杀。 如果这次谢临渊不幸中伏身亡。 那么白千帆势必会乘胜追击剿灭卢少阳这些最后的余孽。 如此一i。 普天之下都再无人敢站出i反抗天门。 所幸。 消失了十六年的夏凡神秘归i了。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 他便给了卢少阳一个巨大的惊喜。 奚常林死在了他的手里,柏飞燕都成为了他的俘虏。 要知道他们都可是肃威司的堂堂大宗师。 偏偏他们都让夏凡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这从侧面也说明了一件事情。 夏凡的实力更甚以往。 换而言之。 他极有可能已经晋升至了天人境。 即便夏凡不能成为他们的强援,至少天门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夏凡身上,从而大大减轻卢少阳等人的压力。 “前辈,不知您这次回i是……” 卢少阳紧抿着嘴唇目光紧紧盯视着夏凡道。 “当然是i覆灭天门的。” 夏凡语气平静道。 “前辈有把握吗?” 卢少阳直言不讳道。 “有。” 夏凡淡淡道。 “小二!上酒!” 卢少阳闻言,扭头便朝着一旁无精打采的店小二招呼道。 “i了。” 店小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旋即便一手拎着一个酒坛送到了他们的桌前。 卢少阳拿起酒坛便拍开了封口,脸容郑重无比地端着酒坛朝夏凡道。 “前辈,这是晚辈敬您的。” 说完。 他便一口气将坛里酒一饮而尽。 “辛苦了。” 夏凡见状并没有阻止,只在卢少阳喝完酒后轻声说了一句。 他理解卢少阳的心情。 诚如他说的一样,这些年i,卢少阳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当有一天有人帮他扛起这些东西的时候。 那根紧绷的神经都随之松懈,如释重负的他都仿佛得到了解脱。 “前辈,这是晚辈敬您的。” 坐在卢少阳身旁的许萍儿同样干脆拿起酒坛便一饮而尽,活脱脱的夫唱妇随。 “好了,别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不如说点开心的事情。” 夏凡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 “卢兄,你和你师妹应该成亲了吧?” “……没有。” 卢少阳怔了怔,紧接着便瞥了眼许萍儿摇头道。 “在没有为师父报得大仇前,晚辈暂时没有时间考虑儿女情长。” “那你现在就可以考虑了。”夏凡撇了撇嘴道。“你家师妹已经等你太久了,不要再让她失望了。” “晚辈会考虑的。” 卢少阳默默握住许萍儿的手,而许萍儿则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小谢你……算了,你现在这副样子估计对娶妻生子已经没有兴趣了。” 夏凡的目光移到面无表情的谢临渊身上,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 修炼了无情剑。 儿女情长什么的都与谢临渊彻底绝缘了。 瞧瞧他现在对谁都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哪怕浑身都已经破破烂烂也毫不在意。 “对了,卢兄,忘了问你一件事情,王焕和小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王焕兄已经是十四年前死了。” 说到这个话题,卢少阳都脸色都沉了下i,心情无比压抑道。 “至于石小飞……” “小飞怎么了?” 夏凡奇怪道。 “他如今已经是天门的真传弟子。” 卢少阳默默攥紧着拳头道。 “嗯?!” 夏凡闻言瞬间眉毛一挑。 “和我仔细说说,小飞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伴随着卢少阳的娓娓道i。 夏凡都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同于发生内乱的百花谷,摘星楼反而在天门的整合下表现得相当顺从,据说是摘星楼很早前便已经让天门假借魔宗之手渗透成了筛子。 卢少阳曾担心石小飞会出什么意外,还特意亲自去打探他的情况。 结果。 他i晚了一步。 石小飞与他师父虞恒楚当时都已经让天门送往了山门,面对戒备森严的天门山门,别说是打探了,就连靠近都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以至于他和石小飞都彻底断了联系。 谁知又过了几年。 卢少阳从其他人处无意得知。 原i石小飞如今已经是正式的天门弟子,甚至还随同肃威司亲手镇压过天门口中的宗门余孽。 对此卢少阳自然不愿相信。 毕竟以他对石小飞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投靠天门,这里面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在卢少阳想方设法再次见到石小飞的时候。 果不其然。 石小飞真的有问题。 因为他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性格开朗的少年都变得异常冷漠残酷。 卢少阳敢确信。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石小飞。 天门方面一定用了什么手段让石小飞变成了这副样子。 面对六亲不认的石小飞,卢少阳本i想生擒对方,熟料石小飞武功进展神速,彼此都已经堪堪能打成平手。 最终。 不想痛下杀手的卢少阳都只能落荒而逃。 他最近一次听到石小飞的消息是五年前。 听说他已经成功晋升宗师,现在已经是天门着重培养的真传弟子。 “柏飞燕,你知道石小飞这个人吗?” 夏凡想了想,干脆扭头朝身后的柏飞燕问道。 “回禀下,在下自然是听过石小飞。” 柏飞燕忙不迭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夏凡又问。 “请恕在下无能,在下虽然听过石小飞,可却从未与他打过交道,只知道天门方面有人相当重视这个年轻人。” 柏飞燕惶恐道。 “有人?什么人?” 夏凡轻蹙眉头道。 “修玉川修长老。” 柏飞燕立刻道。 “修玉川?又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夏凡顿时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起i。 对于这位曾经的忘魂宗宗主。 他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如无意外。 石小飞会性情大变必然是出自修玉川的手笔。 但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夏凡没有继续多想。 反正到时候等他亲自把对方抓过i问问就知道了。 “我们是时候该走了。” 闲聊叙旧完毕。 夏凡也没有继续耽搁下去的意思。 “前辈准备前往何处?” 卢少阳连忙道。 “自然是去踏平天门的山门啊。” 夏凡理所当然道。 “这么急?!” 卢少阳惊愕道。 “早打完早收工啊!我怕以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还想着多陪陪我这位侄女呢。” 夏凡轻抚着身旁周小鱼的小脑袋道。 “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说着。 他便牵起周小鱼的手径直朝着客栈外走去,而柏飞燕则迅速紧随跟上。 “前辈,我等送送你……” 熟料卢少阳他们刚追出门外,眼前却哪里还有夏凡的影子。 “……” 一时间。 三人都沉默了下i。 “谢兄,接下i您有何打算?” 良久。 卢少阳开口打破了沉默。 “天门山门,希望还能赶得及。” 谢临渊遥望着东方神色平静道。 “……要不然我和师妹陪同你一起去吧?” 卢少阳略作思索道。 “不必。” 谢临渊摇头拒绝道。 “谢兄何必见外呢?” 卢少阳无奈道。 “不是见外,而是你们会拖累我的赶路速度。” 谢临渊语气平淡道。 “……” 与此同时。 夏凡已经带着周小鱼与柏飞燕一路直奔天门山门。 有着柏飞燕这个二五仔指路。 他也不必担心迷路的问题。 第一次体验缩地成寸赶路的柏飞燕脸色都有些煞白,谁让夏凡没有解开他体内的禁制,在无法动用真气形成护体的情况下,即便有着夏凡的护佑,可柏飞燕却依然胆战心惊。 他可不是周小鱼。 身为大宗师,他比周小鱼更清楚缩地成寸的神异与恐怖。 尤其是面对空间扭曲形成的强大撕扯力,稍有不慎卷入其中便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哪怕是柏飞燕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因为眼前不断变换的景象让柏飞燕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忽然间。 夏凡停住了脚步。 “叔?怎么了?到地方了?” 紧紧依偎在夏凡怀里的周小鱼不由睁开眼道。 “不是,有个人恰好拦在了我们的路上。” 夏凡目光平静地盯视着站在远处的一个人影道。 “咦?那个人是……” 一旁。 努力平复着呼吸的柏飞燕顺着夏凡的目光看去,当他看清远处的人影后,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人。 “你认识他?” 看着远处款款走i的人,夏凡偏头问了句。 “还请容在下好好想想……” 柏飞燕绞尽脑汁地思索回忆起i,很快,他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恍然。 “在下想起i了,这个人是河洛传人林和,这些年i天门一直都在暗中搜捕他,结果却始终都没有寻觅到他的下i,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河洛传人林和?” 夏凡闻言眼眸里都闪过了一抹惊异之色。 老乡?! 你终于肯定出现见我了吗? 一会我是要打死你呢还是打死你呢? “在下林和见过夏天人。” 这时候。 一身不修边幅的林和已经走到了他们的眼前。 只见他面露笑容地朝着夏凡拱了拱手主动问候起i。 “夏天人?这什么鬼称呼?我还冬天人呢。” 夏凡目光i回打量着林和的身上道。 “如果您不喜欢这个称呼,在下可以换一个。” 林和笑容依旧道。 “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期待着见到你,可我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夏凡单刀直入道。 “以前在下担心您会杀死在下,所以在下都一直有意回避与您见面。” 林和轻叹口气道。 “那你这次为何会主动现身与我见面?” 夏凡问。 “还请在下问先一句,夏天人这次打算前往何处?” 林和不答反问道。 “天门山门。” 夏凡干脆道。 “所以在下才主动现身与您见面了。” 林和微笑道。 “什么意思?” 夏凡眼睛一眯。 “在下是i阻止您毁灭天门的。” 林和突然正色道。 “你觉得你有能力阻止我吗?” 夏凡嘴角不屑道。 “在下有一言还请夏天人静听。” 林和不慌不忙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夏凡撇了撇嘴道。 “你以为你是王司徒吗?” 第二十六章 我的道理 林和似乎并不知道王司徒是谁。 如果他真的知道。 夏凡都能石锤他是自己的老乡了。 他没有对林和出手,无非是想试探印证一些事情罢了。 事实上很久前他心里便已经清楚。 林和是自己老乡的概率微乎其微,只是他心里却始终抱有着一丝侥幸,究其原因,可能是他依旧渴望同类的缘故。 既然他不是自己同类,夏凡自然不会对他有半点客气。 “夏天人,在下知道您是一个通情达理恩怨分明的率性之人,天门得罪了您,您要覆灭天门,这本来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和从容不迫地自顾自开口道。 “然后你想说‘但是’,对吗?” 夏凡不由嗤笑道。 “是的,但是,如果天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有利于我们的世界呢?” 林和眼神平静道。 “哦?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竟然认贼作父了?” 夏凡言语讥诮道。 “夏天人,我想,您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情。” 林和摇了摇头道。 “诚然,天门确实是传承自曾经的上界天人,甚至是天人留下的另一个后手,然而天人不会想到,人皇早已在暗中洞悉了一切,并在绝地天通前提前布下了反制措施,最终成功将天人的后手化为了人皇的后手。” “为了避免云霄殿那位天人觉察出端倪,所以这无数年来,天门都在假意顺从引而不发,直至时机成熟才一举奠定了这万年以来的胜局。” “可惜人心难测,更何况历经万年后又有谁能一直坚守着人皇的遗愿,天门变质了,但即便如此,天门却始终没想过损害我们的世界,毕竟天门的人都是心属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纵然我并不认同天门的追求与理念,可我也依然会选择站在天门这一边……” 林和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数年的压迫与隐忍。 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了。 我们世界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无论结果好坏我们都愿意承担,但我们却无法容忍这个世界外的人再来指手画脚,甚至是想要覆灭我们这个世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强大力量。 我们对付你。 纯粹因为你是外人。 就像闯入别人家的强盗一样。 你说你不是强盗。 但屋主人会相信吗? 而屋主人对付入室强盗又需要理由吗? 于情于理。 林和都认为他们没有错。 那夏凡又有错吗? 他是自己愿意来这个世界的吗? 如果有天你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别人的家里。 别人将你当成了强盗,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非要杀你。 难道夏凡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当年。 他差点让屋主人打死。 这份憋屈与窝火又有谁能理解? 现在我强大了,无敌了,甚至随手都能灭了屋主人后。 结果你屋主方面的人就派来和你解释。 当初杀你是我们的不对,可我们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哦。 你们的苦衷是苦衷。 我就没有了吗? 你们希望我能理解你们,可你们理解过我吗? 事实上夏凡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 即便他和魔宗有着仇怨他都没有参与进去。 无非是他想要以此来告诉他们。 我对你们的世界没有想法。 你们不信。 还是派人来杀我了。 既然你们不肯和我讲道理,那我也不必和你们讲道理了。 老虎不发威,当真老子是hllkiy吗? 所以。 夏凡在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也懒得反驳。 没意义。 有的人不经历过刻苦铭心的教训永远都不懂得什么叫痛定思痛。 一个字。 贱! “你说完了吗?” 看着面前一脸坦荡的林和,夏凡都忍不出伸出拇指掏了掏耳朵来表示自己的轻蔑。 “看来夏天人是不打算言和了。” 对此。 林和都不由轻叹了口气。 “在你们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往往拳头大才是真理,你们的强者会和弱者讲道理吗?不,你们不会,因为你们早已经习惯用拳头去解决问题,一旦拳头不能解决问题,你们才会重新想起和别人讲道理。” 夏凡语气漠然道。 “每次老子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和我讲拳头,我和你们讲拳头,你们又和我讲道理,搁这和老子耍流氓呢?” “今天,老子就把话放着了,天门,老子灭定了,我说的,哪怕你们人皇复生都救不了。” “……既然如此,在下也无话可说了。” 林和沉默片刻道。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夏凡突然道。 “敢问夏天人还是什么事情?” 林和不解道。 “当年你曾去过清屏山破坏过老子的迷阵吧?” 夏凡半眯着眼睛道。 “……是。” 林和怔了怔,转而便点头承认道。 “那就好了,老子曾经说过,如果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情,老子一定会掰折他的手。” 话落。 夏凡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林和面前。 同时握住了对方的两根手臂。 咔嚓—— 未等林和反应过来。 他的两根手臂便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断裂开来。 “……夏天人满意了吗?” 林和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的夏凡道。 “以后,你还是当个哑巴吧,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神神叨叨喜欢耍嘴皮子的家伙。” 夏凡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朝林和喉咙处的声带一点。 紧接着便转身朝着周鱼走去。 “叔……” 周鱼看着判若两人的夏凡都不由面露忧色道。 “抱歉鱼,让你看到叔这么粗鲁的一面了。” 夏凡揉了揉周鱼的头发柔声宽慰道。 “叔,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周鱼紧抿着嘴唇,伸手下意识攥紧着他的手道。 “好了,我们该走了。” 夏凡牵过周鱼的手,然后又随便拎过一旁惴惴不安的柏飞燕,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根本没有再去看林和一眼。 尽管他确实还有些问题想要向对方求证。 可他却没心情和这样的人聊下去。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 更多像是一个履行着特殊职责的工具人。 总体上还罪不至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后半生里。 他就当个哑巴吧,也算是让他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夏凡离开后。 林和却依旧杵在原地,目光遥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 片刻。 他垂下来脑袋看了眼两条软塌塌的手臂,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还好。 他还是那个他。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起码,他暂时不必担心这个世界的未来了。 …… 云霄山。 原云霄殿的山门所在。 但如今已经变成了天门的山门。 天门会作出这个选择完全是因为所谓的根源便在云霄山深处。 “鱼,昨晚没睡好吗?” 距离云霄山数十里外的一个镇。 一间不起眼的民居。 夏凡坐在桌前,一脸关心地看着眼前心神不属的周鱼道。 “叔,我没事……” 周鱼强挤出一个笑脸道。 “鱼,其实叔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这次不带你去主要还是以防不测。” 夏凡轻叹一声道。 经过一天的跋涉。 在柏飞燕这个带路党的指引下。 夏凡等人都顺利来到了天门山门附近的镇暂时休憩。 一方面是夏凡需要养精蓄锐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另一方面则是他需要将周鱼暂时找个地方安置。 是的。 这次前往天门山门。 他不准备带上周鱼。 尽管他的实力已经臻至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可面对天门方面的天人境强者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万一对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纵然他能扛过去,可周鱼呢? 顾虑到这些问题后,所以他才决定不带上周鱼。 可周鱼听完他的决定后心情都不由陷入了消沉,哪怕她知道夏凡是为了她好,而她也不想让夏凡分心。 但是她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夏凡,深怕他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约定好的,到时候你还要带鱼一起去游遍神州的山川大河。” 周鱼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凡道。 “放心吧鱼,叔这回一定会遵照约定平安回来的。” 夏凡笑容温和道。 “时间不早了,叔也该走了。” 说着。 他便缓缓站起了身子。 “叔,我送送你。” 周鱼见状,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抓住了夏凡的手便紧紧不放。 出了房门。 柏飞燕低着脑袋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鱼,叔该走了。” 一路出了大门。 夏凡停下了脚步,伸手轻抚着周鱼的脑袋道。 “叔!” 周鱼咬着嘴唇抽噎了起来,但却始终没有松开抓住夏凡的手。 “叔发现你最近真是愈来愈爱哭鼻子了,一定都不像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你了。” 夏凡无奈地掏出手巾抹了抹周鱼的脸道。 “都怪叔,这都是叔害得鱼变成这样的!” 周鱼抬起拳头便砸了夏凡身上泣声道。 “好啦,都是叔的错行了吧。” 夏凡刮了刮周鱼的鼻子道。 “到时候等叔回来了,你想怎么样惩罚叔都行。” “……叔,这可是你说的。” 周鱼抽了抽鼻子,目光怔怔地看着夏凡道。 “当然。” 夏凡微笑道。 “好了,叔真的要走了。” 说着。 他便不露痕迹地挣脱开了周鱼抓住自己的手。 “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周鱼深吸口气止住泪水道。 “这还用说吗?” 留下这一句话。 夏凡与柏飞燕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徒留下周鱼孤零零的一个人。 “叔,未来鱼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的。” 她呆呆地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拿起夏凡留下的手巾抹干净脸上的泪痕,那张脸上的眼神都突然变得坚毅起来。 与此同时。 连续的缩地成寸后。 夏凡与柏飞燕都已经出现在了群山的脚下。 云霄山不是一座山的名字。 而是一大片山的总称。 很久前。 云霄山并不叫云霄山。 只是云霄殿将这里设置为山门后才有了云霄山的称呼。 如今天门霸占这里之后。 或许未来云霄山的称呼都会变成天门山。 “我已经感应到了。” 天门的山门位于茫茫深山之中。 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寻常武者都难以发现天门山门的具体位置。 但对于夏凡而言。 他想要在群山探查到天门山门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会。 他便已经在活动着身体手脚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争。 “那……阁下还需要在下带您前往山门之内?” 身旁。 柏飞燕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用了,不过……” 夏凡瞥了眼柏飞燕道。 “求求阁下不要杀我……” 柏飞燕突然跪在地上痛苦求饶道。 或许是觉得夏凡打算卸磨杀驴,一时间激发了他强烈的求生欲。 “谁说我要杀你的。”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柏飞燕道。 “那阁下……” 柏飞燕的眼泪说停就停,在听闻夏凡不杀自己后,他立刻又变得心翼翼试问道。 “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夏凡蹲下身子,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而且你这么喜欢跪就暂时一直跪着吧。” 说完。 夏凡便站起身子,再无理会脚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柏飞燕。 现在的柏飞燕别说身体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天门……老子来了。” 夏凡目光深深地望着前方草木葱茏的山林,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声。 紧接着他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 负责戒备的天门弟子按照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在巡逻执勤着。 突然间。 他们的眼前一花。 山门前的青石台阶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陌生人。 “什么人……” 未等天门弟子把话问全。 这些天门弟子便浑身一震瘫软在地上。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 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迈着悠哉的步伐踏入了山门之内。 站在天门恢弘气派的山门处。 夏凡神色漠然地抬起脚重重朝地面踏了下去。 片刻。 这片群山忽然地动山摇。 转瞬之间。 眼前无数殿宇屋舍轰的一声仿佛受到了天地挤压般荡起了漫天的烟尘。 第二十七章 勇气 这是夏凡晋升天人境以来第一次认真的出手。 当年他还是无上大宗师的时候就能崩掉一座山,一座城。 如今更是能不费吹灰之力。 望着眼前在漫天烟尘中化为废墟齑粉的天门,夏凡却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 下一刻。 一个朦胧不清的人影从烟尘中悄然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伴随着烟尘渐渐消散,人影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夏凡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相貌英武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 他身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干净衣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孑然独立间浑身都散逸着傲视天地的磅礴气息。 两人相对而望。 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果然还活着。” 他。 开口了。 “那你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还是后悔呢。” 夏凡语气平静道。 “都没有。” 他道。 “心境不错嘛。” 夏凡突然轻笑出声。 “过奖。” 他的反应依旧冷淡。 “我叫裴韫。” “夏凡。” 夏凡言语简洁道。 “现在,你满意了吗?” 裴韫随手一挥,顿时间笼罩在身后的烟尘全部都消散一空,显露出里面满目疮痍的景象。 “没有,还不够。” 夏凡摇头道。 “你要如何才肯摆手。” 裴韫目光幽深地看着夏凡道。 “现在知道错了?” 夏凡好笑道。 “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 裴韫无悲无喜道。 “说得冠冕堂皇,若是换了其他人,谁又能逼迫得你们主动认错。” 夏凡讥诮道。 “这个世界本来便是如此。” 裴韫道。 “是啊,毕竟弱者没有任何选择与权力,只能屈服于强者的淫威之下。” 夏凡嗤笑道。 “难道你们的世界不是同样如此吗?” 裴韫毫无波澜道。 “你说的没错,年轻中二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长大后我才明白,你能不让世界改变你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夏凡淡淡道。 “当如果你有能力改变世界的时候,有能力对世界说不的时候,这意味着你终于有权力作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如此一来,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裴韫不为所动道。 “没区别,但我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欺凌弱者。” 夏凡漫不经心道。 “可惜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构成的,而是由千千万万形形色色的人构成的。纵然世界改变不了你,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裴韫漠然道。 “至少我可以问心无愧。” 夏凡耸了耸肩道。 “所以我同样没有后悔过派人杀你。” 裴韫道。 “谁让你我本身便处于天然的敌对立场呢,我能理解你派人杀我,因此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以牙还牙毁灭你们天门。” 夏凡嘴角上扬道。 “这会让你成为举世之敌。” 裴韫面不改色道。 “我于人间无敌,又何惧之有。” 夏凡神色平静道。 “人间无敌吗?我想试试。” 说出这句话之后。 裴韫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夏凡的身前,同时手掐剑指便点向了夏凡的眉心。 那一刻。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黏稠,时间都彷如陷入了静止。 而夏凡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韫的剑指寸寸逼近自己的眉心。 “这一招,不差。” 千钧一发之际。 夏凡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裴韫距离自己眉心仅有半寸的剑指。 “但对于这片天地理解以及元气的运用,你却离我还差得远。” 话音刚落。 未见夏凡出手。 裴韫便疑似遭到了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给猛地震飞了出去。 “虽然我们同为天人境,但到了这个境界,我们比的却是谁更理解天地的规则与运用,显然,你理解的层度还不够。” 半空之中。 夏凡突然出现在裴韫的身侧。 他抬起手刀,面无表情地便朝着裴韫斩了下去。 裴韫下意识双手护在胸膛。 结果。 当夏凡的手刀碰触到自己双手的刹那。 他便如同炮弹狠狠砸落在山体之间,霎时间砸出了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坑,整片群山都再次剧烈震动摇晃了起来。 “我于人间无敌可不是自己自吹自擂的话,若是我完全放开自己的限制,天地间都将再也容不下我。” 巨坑之中。 夏凡低头俯视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裴韫道。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当然。” 裴韫睁着空洞的双眼道。 “所以这也是我需要修复根源的原因,若无根源的存在,我等的未来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不怕天人再次降世吗?” 夏凡疑惑道。 “据我所知,重新修复的根源都将不再是原来的根源,而且在云霄殿的那位死去之后,他们也彻底失去了我们这个世界的道标,这意味着我们的世界都将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裴韫目光无神地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道。 “新的未来吗?” 夏凡背负着双手同样望向天空道。 “假如你们又遇上了其他世界的侵入者呢?” “这又如何呢?难道我们的世界就这样永远与世隔绝停滞不前吗?纵然未来我们能发展出辉煌的文明,但失去了来自外界的刺激,最终我们的世界都会变成一潭渐渐枯寂的死水,再无任何未来可言。” 裴韫语气淡漠道。 “赌徒吗?” 夏凡若有所思道。 “这不是赌,而是我们需要勇气去直面陌生的未来,至于我们便是这个世界的开路人。” 裴韫道。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 夏凡有感而发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选择正确与否,但我却佩服你们作出的这个选择……你会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 裴韫扭头看向夏凡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站出来吗?哪怕我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哪怕我明知道自己会死在你的手里,但我依然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为什么?” 夏凡不假思索道。 “当初作出杀死你的决定人是我,既然如此,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你的宽恕。” 裴韫眼神突然坚毅道。 “我可以死,但天门不能倒!若无天门,这个世界又会再次陷入纷乱,倘若我们无法整合这个世界的力量,未来我们拿什么去面对陌生的未来。” “天门天门,不是天人的宗门,而是通往另一个新世界的通天之门。”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们吗?” 夏凡摇了摇头道。 “那你又以为我们没有应对的后手吗?” 裴韫冷然道。 “我想你同样发现了,如今留守在天门山门内的力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强大,因为早在你来之前便已经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从而给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化整为零分散向神州各地……” “我承认你于人间无敌。” “但我们却有时间等得起,等到你离开这个世界后,即便天门毁灭,剩余的人都会再造一个新的天门,所以,除非你杀绝天下的人,否则你永远都无法毁灭天门。”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夏凡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也是,万年之前,人皇绝地天通使得天人分离,万年之后,卧薪尝胆的你们又顺利绞杀了天人留下的后手,如今面对我的威胁,你们又想出了其他解决的办法,就像打不死的强一样……这也难怪,倘若你们这些人没两把刷子,恐怕早都让天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过奖。” 裴韫平淡道。 “因为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不会知道,每当我们这个世界陷入生死存亡的时候,永远都不会缺站出来的人,曾经的人皇,如今的我,未来的他们……” “呵,说得我好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 夏凡半眯着眼道。 “但既然你们都把我当大反派了,我就任性当一回吧,就当是给你们通往新世界之前的考验了,否则我的念头也不会通达。” “接下来我会和你们玩一个游戏。” “这个游戏叫做猫捉老鼠。” “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话落。 夏凡缓缓将目光落在了巨坑中的裴韫身上。 “我这人一向讲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当初你下令杀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会想到被我杀死的一天,所以,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纵然是死,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裴韫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决死的光芒。 轰—— 山脚之下。 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柏飞燕忽然感到了一股骇人心悸的恐怖波动,偏偏他却无法动弹,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 下一刻。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无形的能量余波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而眼前的山峰陡然间崩塌,大量的泥土草木都倾斜下来,眨眼便将山脚下的柏飞燕给活埋在了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 深埋在泥土中进行龟息状态的柏飞燕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喷涌力,随之整个人都冲破了层层泥土的阻碍重见天日。 未等他有所反应。 一只脚忽然踢在了他的身上。 而禁锢着他身体的神秘力量都消失不见,令他重新能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阁下?!” 柏飞燕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立刻便发现了站在身前负手而立的夏凡,吓得他连忙起身问候。 “我们该走了。” 耳边。 夏凡语气淡漠道。 “是!” 柏飞燕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当他无意识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云霄山后,整个人都呆怔当场。 因为。 云霄山没了。 只剩下一个广阔无比狼藉不堪的平地。 这是…… 发生了什么? 结果夏凡根本没有解释,抓起柏飞燕的肩膀便消失在了原地。 良久。 良久。 一身风尘仆仆的谢临渊站在一处山崖,目光眺望着远方夷为平地的云霄山久久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真是一个怪物啊……” 远方的另一处山林。 一个娇的身影坐在一颗苍天古树上的枝干来回摇晃着纤细的双腿,声音清脆如银铃般喃喃自语道。 “呵呵……” 一个苦涩的声音在树下想起。 “丫头,别忘了你曾经还得罪过他呢,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不定未来很有可能会找上你的。” “没事没事,只要本姑娘躲得他远远地就好了。” 女孩像是自我安慰般干笑道。 “神州这么大,本姑娘就不信他真的能找到我。” “还是心为上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特别邪门。”树下的人轻叹道。“短短十六年的时间,他居然晋升至了天人境,甚至轻而易举地便杀死了门主,再给他个一二十年还得了了?” “毕竟他可是天外之人嘛,总会展现出种种神异之处,不过……他的境界愈高,意味着他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远了。” 女孩看似漫不经心道。 “……姐,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便不要再玩下去了。” 树下的人突然改变了称呼语气严肃道。 “行了行了,本姑娘知道了。” 女孩似乎有些不耐烦道。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 晌午时分。 周鱼却坐立不安地一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都望向远方突然消失的云霄山。 之前。 远在数十里外镇的她都同样感受到了来自云霄山方面惊天动地的巨震。 一时间。 整个镇都骚乱成一团。 不少房屋都还因此坍塌,有些地方甚至都燃起了大火。 周鱼当即便意识到云霄山方面夏凡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她又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地步,只能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祈祷着夏凡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鱼,我回来了。” 这时候。 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响起。 霎时间。 周鱼猛地停住脚步,转身便朝着声源处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叔!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扑入夏凡怀里的周鱼抬起双拳便胡乱捶打着,眼眶里都忍不住掉下来泪水。 “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你看叔不是平安回来吗?” 夏凡轻抚着周鱼的脑袋柔声宽慰道。 “……叔,真的一切都解决了吗?” 周鱼仰起脸似乎不敢相信道。 “当然,你也不看看你叔是谁,解决个天门而已,洒洒水的事情啦。” 夏凡微笑道。 “叔……” 周鱼听后不再多言,只是死死抱着夏凡没有松开双手,仿佛夏凡随时都会离开她身边一样。 事实上她的预感是对的。 因为。 夏凡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二十八章 光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往往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 面对一个天人境强者的临死反扑。 纵然夏凡于人间无敌。 可是他都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简而言之。 夏凡被迫松动了自己压制的境界,尽管他成功解决了裴韫,可如此一来也大大缩短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裴韫是故意的。 他不在乎能杀死夏凡。 他在乎的是能否逼迫夏凡尽早地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夏凡离开得愈早,对于他们这个世界便愈有利。 彼此皆为天人境。 所以没有人比裴韫更清楚天人境的问题。 尤其是在根源没有修复的情况下,天人境的每次出手都是与这片天地的对抗。 境界愈强,受到的压制与反弹便愈大。 说到根源。 夏凡在解决裴韫后曾搜遍了云霄山,结果却毫无任何所获。 根源是什么? 事实上夏凡对所谓根源的了解都相当贫瘠。 这玩意到底是有形有质还是无形无质他至今都不清楚。 问题是他又能在冥冥中能够感应得到天地间确实存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仿佛世间万物都受到了这股神秘力量的影响。 近些年来。 他甚至已经能清晰感觉到这股神秘力量变得愈发活跃,这意味着距离根源修复完成的日子都愈来愈近。 偏偏现在根源却不知所踪。 即便是夏凡都不知该从何寻起。 “叔,你在发什么呆啊?” 夜幕降临之后。 夏凡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摇椅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而柏飞燕则低垂着脑袋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他的身后,似乎随时都准备着听从吩咐。 不一会儿。 周小鱼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上都沾染着湿润的水珠,身上都换了套整洁的浅蓝色襦裙,她施施然然地走到夏凡身边,循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眼星空,顿时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叔在思考一些问题。” 夏凡随口道。 “什么问题?” 周小鱼不由好奇道。 “很无聊的问题。” 夏凡心不在焉道。 “既然是无聊的问题,为什么叔还要去思考呢?” 周小鱼更加迷惑道。 “当一个人失去目标的时候常常会陷入短暂的迷茫,脑子闲下来了自然就喜欢去胡思乱想。” 夏凡忍不住唏嘘道。 “这十六年来,叔一直都想要向天门讨回一个公道,可等你轻而易举地将公道讨回来了,然后你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索然无味,也兴许是叔太强了,天门甚至让叔都感觉不到报复的快感,那股兴奋劲过去了也就是那回事吧,恃强凌弱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叔,难道强大一点不是好事吗?” 周小鱼沉默片刻道。 “问题是在你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感觉寂寞如雪,高处不胜寒了。”夏凡摇摇头道。“就拿你来说吧小鱼,你和人比武的时候,你更愿意挑战弱小的对手还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 “当然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啊。” 周小鱼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 夏凡问。 “因为弱小的对手打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周小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顿时醒悟了过来。“原来如此,叔,小鱼明白你的意思了……”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夏凡轻声道。 “通常情况下,如果弱者不招惹叔,叔对他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们作死的话,叔这脾气又忍不了,问题是很多人往往是记吃不记打,有时候你给他好脸色了对方就会变本加厉,所以你不把对方给打疼了,对方永远都不会反省知错。” “……叔,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周小鱼轻咬着嘴唇道。 “没办法,谁让叔既当不了一个纯粹的好人,也无法丢掉自己的良心与原则当一个纯粹的坏人,这也算是人的一大悲哀吧。” 夏凡意兴阑珊道。 “除非哪天叔受刺激黑化了,否则叔这辈子可能都注定如此了。” “……叔,接下来我们是准备要前往那什么京城吗?” 一时间。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周小鱼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一方面是带你去好好领略下京城的繁华,另一方面则是顺便处理下天门的手尾。” 夏凡淡淡道。 “叔,天门不是已经让您给毁灭了吗?还有什么手尾需要处理?” 周小鱼轻蹙秀眉不解道。 “表面上天门确实毁灭了不假,但天门在叔打上门前却提前收到风声疏散了门内的有生力量,只要这些人还活着,天门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灭亡,一旦叔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些人自然会死灰复燃再造一个新的天门。” “……叔,那可怎么办是好?” 周小鱼错愕道。 “简单,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分化一批,软硬兼施自然能最大限度地削弱天门。” 夏凡嘴角微微上扬道。 “而如今的大魏朝廷便是我们首先要争取拉拢的对象。” “……叔,这真的能成吗?” 周小鱼似懂非懂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不去做的话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说完。 夏凡偏过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柏飞燕道。 “柏飞燕,你觉得我的这个办法如何?” “阁下手段高明,在下都钦佩得五体投地。” 柏飞燕忙不迭奉承道。 “说真话。” 夏凡语气平静道。 “真话?这个……” 柏飞燕一听顿时面露犹疑道。 “尽管说吧,我不会因为你说错什么话而惩罚你。” 夏凡摆摆手道。 “那,在下就说了……”柏飞燕顿时小心翼翼道。“阁下,诚然,您的办法确实堪称高明无比,但这里面却有两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继续说。” 夏凡眼皮也不抬一下道。 “第一是时间问题,第二是阁下您的身份问题。” 柏飞燕彷如鼓起了偌大的勇气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且不提时间问题,假如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世界呢?你们还会介意我的身份问题吗?” 夏凡目光幽深地看着柏飞燕道。 “额?” 柏飞燕神色惊愕地看着夏凡,很快他便恢复了原来小心翼翼地模样。 “阁下,即便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世界,但您却仍旧需要向时间向世人证明……” “证明?我觉得我真的需要向世人证明吗?” 夏凡轻描淡写道。 “反正你们爱信不信,毕竟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乏趋炎附势之徒,何况谎言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理,你觉得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坚持自我不盲从于众人?玩心理战,宣传战,你们还嫩了点。” “……” 对此。 柏飞燕都讪讪不语。 从心底上而言。 夏凡的一个字他都不相信。 身为天门中人。 尤其是他这个层次的人。 他非常清楚天门的核心高层绝对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任由夏凡吹得天花乱坠都无济于事。 只要这群核心高层活着。 天门就永远不会倒下。 何况夏凡始终回避了一个问题。 时间。 是的。 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如今又还剩下多少? 如果是五十年,一百年。 柏飞燕才有理由相信夏凡成功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呢? 纵然他能一时得势,等到他离去之后所做的努力都会变成空中楼阁彻底倾塌。 所以。 他根本就不看好夏凡。 当然。 他看不看好完全与夏凡无关。 夏凡也不在意柏飞燕的真实想法。 毕竟。 由始至终。 他都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完全消灭天门。 柏飞燕能想到的难道他想不到吗? 只要他还留在这个世界一天,他相信天门这群四处逃窜的老鼠们绝对不会主动跳出来。 忍辱负重嘛,不寒碜。 反正这样的事情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做。 面对一帮如此棘手的家伙们。 而且还是有组织有信仰的对手。 除非你能从肉体上直接消灭他们,否则你永远都奈何不了他们。 归根结底。 无非是夏凡的身份问题在彼此间形成了一道宛如天堑的隔阂。 问题在于。 夏凡又不是没有破局的方法。 扶持一个代理人就好了。 而代理人的人选他都已经想好了。 “既然来了就过来吧,别必要躲着我。” 夜深了。 周小鱼已经让夏凡劝回了房间睡觉,因为明早起来他们便准备前往京城。 从海外天门总部回来到现在为止。 夏凡和周小鱼可谓是一刻都不得闲。 如今火急火燎地把天门给办了,夏凡自然希望周小鱼能好好安稳休息一下。 至于柏飞燕,随手就打发走了。 发了一阵呆后。 夏凡突然轻声开口道。 话音一落。 谢临渊都悄然出现在了院子之内,面朝夏凡便行了个礼。 “打扰前辈了。” “之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在桌上倒了杯茶递向谢临渊。 “听见了。” 谢临渊摇头婉拒了夏凡的好意。 “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夏凡不以为意地将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 “晚辈没有任何想法。” 谢临渊淡漠道。 “你知道天门的追求与想法吗?” 夏凡不紧不慢道。 “略知一二,为此,曾经天门还派人拉拢过晚辈。” 谢临渊点头道。 “那你觉得天门的想法是好是坏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这与晚辈无关。” 谢临渊直言道。 “那什么与你有关?” 夏凡摇摇头道。 “完成祖辈与家母的夙愿。” 谢临渊平静道。 “然后呢?” 夏凡又问。 “然后,我是我,神剑山庄是神剑山庄,彼此再无瓜葛。” 谢临渊道。 “你这是要太上忘情啊?”夏凡无奈道。“我之前和你说过,这条路子太极端了,不是什么人都能真正斩断七情六欲的。” “这是晚辈的选择。” 谢临渊默然道。 “算了,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毕竟路是你自己选择。” 夏凡轻叹道。 “卢少阳他们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晚辈嫌他们太慢,所以一个人先来了。” 谢临渊毫无隐瞒道。 “……瞧瞧你这话说的。”夏凡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我有个任务想交给你,至于报酬,你肯定会满意的。” “前辈请说。” 谢临渊依旧直来直去道。 “帮我转告卢少阳,如今天门表面上毁于我手,可实际上天门还保存下了有生力量,一旦我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铲除掉他们,如果有,那就尽早来京城见我吧。” 夏凡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道。 “晚辈一定会将前辈的话带给他的。” 说完。 谢临渊便消失在了院子,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卢少阳会来吗? 夏凡相信他会来的。 这些年来。 他与天门之间可谓是结下了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师父的死,无数同伴的死。 这些他都一一记在了天门的身上。 如今他有机会能亲手铲除仇人的机会,卢少阳会放过吗? 他看得出来。 卢少阳仍旧没有放下心中的这份执念。 所以。 他会来的。 至于天门方面。 他承认。 天门的追求与理念值得令人敬佩。 不管怎么说,天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但除了天门之外。 难道其他人就不想为这个世界好吗?难道就只能发出天门一个声音吗? 天门的伟大是天门的伟大。 在他们喊出要成为新世界的开路人后,他们又是否尊重过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声音? 尤其是无数普罗大众的声音。 这个世界不单单是天门的世界,同样是这些人的世界。 天门站得太高了,高到忘记了这些人,或者说是下意识忽略了这些人。 难道他们不清楚。 唯有当全世界的人都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他们才真正能够无所畏惧面对陌生的未来吗? 因为。 他们的身后将不再孤独。 因为。 他们倒下之后。 自会有无数前仆后继的人接过他们的旗帜勇敢无畏地冲上去。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 但这些是无数人构成的赞歌与伟大,而不是天门的赞歌与伟大。 :。: 第二十九章 故旧 “唉,这天杀的世道,好不容易太平了些年月,如今又要出大乱子了……” 京城。 沿街的一间酒肆。 几碗黄汤落肚便有人忍不出长吁短叹发起了牢骚。 “可不是么,老夫当年九死一生才保住这条命逃难到了京城,先皇定鼎天下后,本以为可以过上很长一段安生的日子,可惜谁又能想到,一夕之间威压天下的圣门竟然让人给灭门了……” 一旁有人附和道。 “没了圣门的庇佑,未来的朝廷又如何能安定这世道呢……” “是啊,虽说当今圣上乃是一代明君,可若是失去了圣门的武力保障,无疑会大大降低朝廷对天下的掌控能力……” 有人叹息道。 “尤其是曾经那些作恶多端让圣门镇压下去武者们,很大可能会再次死灰复燃动摇朝廷的统治……” “没错,正是因为有了圣门,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武者们才不敢再胡作非为,肆意欺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以往老夫行商,每每都要打点这些由武者组成的江湖帮派,直至圣门将这些所谓的江湖帮派通通镇压下去后,往后老夫都不必再提心吊胆面对这群人了……” “圣门与朝廷意图联手开创一个清明盛世,奈何圣门却这么无端端地突然倒下了……” “我听我在肃威司里的侄子说,这段时间,肃威司内部早已一片人心惶惶,传闻连司里的司率们都好些天没露过面了……” “别说肃威司了,你看看京城这街道上,以往你见过这么多巡逻的卫兵吗?” “唉,多事之秋啊……” 京城的大街巷。 这间酒肆只是一个的缩影。 天门毁灭的消息传至京城后,基本上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 短短不到十余年的时间。 天门便在人们的心中竖立起了一个高大的形象。 因为。 这是中古时代之后第一个直接插手世俗的巨无霸宗门,而天门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影响到了普通人的生活,再加上朝廷还将天门奉为国宗,更让天门的名气事迹传遍四方。 如今天门轰然倒下。 尽管普通人并不清楚天门倒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具体后果,可他们却知道天门倒下后必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人麻木,有人烦恼,有人忧愁。 同样有人激动振奋。 当年天门强制整合天下宗门,这不代表天门完全消化了这些宗门。 毕竟消化是需要时间的。 而以往臣服天门的宗门究竟有多少是自愿的呢? 可以想象。 失去了压制在头顶上的这座天门大山后,那些曾被强制整合的宗门势必会蠢蠢欲动,未来都可能再次形成原有的宗门格局。 因此。 这些人便是夏凡可以拉拢的对象。 他相信这些人一定会非常乐意对天门落井下石。 相较于夏凡而言,其实这些人才是最怕天门死灰复燃的。 问题在于。 夏凡不是为了打击天门而打击。 相反。 打击是次要的,修正才是主要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告诉天门。 你们的路走窄了。 …… “师父,我回来了。” 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座普通别院里。 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穿过长廊来到了繁花似锦的中庭花园。 花园内的凉亭处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端庄人影,此时此刻正目光出声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流水。 闻听到耳边的问候。 凉亭里的人缓缓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走到跟前的人,那张妩媚成熟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莺莺,辛苦了。” “师父,莺莺不辛苦,只是莺莺辜负了您的期望……” 十六年过去。 柳莺莺那张楚楚动人的绝色脸容都已经完全脱去了青涩,那双宛如盈盈秋水的明眸更是比以往多了一份从容与坚定。 “傻孩子,师父不会怪你的,因为师父本来便没有指望你真的能查探出什么来。” 风韵犹存的柳红袖轻声宽慰着柳莺莺,同时慢条斯理地泡上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对方。 “师父……” 柳莺莺接过茶杯,一脸欲言又止。 “莺莺,想问什么就问吧。” 柳红袖神色淡然道。 “师父,您说,那个人真的会是,会是他吗?” 柳莺莺犹疑片刻终于开了口。 “要知道他已经失踪了十六年了,而且我们也曾打探到他疑似死在了天门的手里,可如今……” “但除了他之外,师父便想不到还有谁能以一己之力覆灭天门。” 柳红袖轻叹道。 “……”柳莺莺沉默片刻道。“师父,如果他真的是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十六年了,我们与他之间的那点情分都早已经淡了,他不欠我们,我们也不欠他的,不如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 柳红袖目光怔怔地望着杯中荡起一圈涟漪的茶水道。 “毕竟,由始至终,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站得太高太高了,高到了我们只能仰视的地步……” “是啊,公子确实站得太高了,想起曾经待在他身边的日子,莺莺现在想想都会感到拘谨无比。” 柳莺莺苦笑道。 “虽说如此,但公子却还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尽管他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又爱戏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恶意。” “其实,他是一个很好懂的人……”柳红袖面露怀念之色道。“又或者说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以前我总觉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后来知道他乃是天外之人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不是我的错觉,怪不得他看起来会像是一个怪人。” “天人……真是离我们好遥远陌生呢……” 柳莺莺心生感慨道。 “师父,你说,公子未来会离开这个世界吗?” “这是当然的事情。”柳红袖轻声道。“因为我们这个世界对他只是一个水洼,迟早有天他都会前往更广阔的世界……” 更广阔的世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柳莺莺在遐想。 夏凡同样在遐想。 眼下的他就像已经买好了一张前往未知旅途车票的乘客,独自坐在焊死的车厢里耐心等待着出发的时间。 自离开那座镇后。 夏凡让柏飞燕去买了三匹马。 然后便带着周鱼一路游山玩水地前往京城。 因为。 他担心抵达京城后,自己又暂时抽不开身陪伴周鱼。 所以他才决定这段时间好好陪着周鱼游玩。 至于天门的事情。 在他看来。 这根本比不上陪伴周鱼来得重要。 而夏凡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如此放松过自己了。 从他当年出山以来。 他便遇到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甚至连这个世界都如同走马观花一样没有好好看过。 那么。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和别人打生打死吗?那这样的人生也太悲哀了。 “阁下,前面就是隶山了。” 这段时间,柏飞燕一直都鞍前马后地心服侍着夏凡与周鱼,堂堂一个大宗师都沦落到了贴身仆役的地步,传出去指不定都要惊掉了一地下巴。 但柏飞燕却仿佛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 只要不杀他,他就是当牛做马都无所谓。 反正等熬到夏凡离开世界,他柏飞燕又能重获自由了。 “隶山?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远眺着前方连绵起伏峰峦叠翠的山峰,悠哉骑着马的夏凡都不由若有所思道。 “回禀阁下,这个隶山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山,但在隶州甚至整个神州都有点特殊。” 柏飞燕如履薄冰道。 “特殊在哪?” 夏凡漫不经心道。 “阁下,请问您听过救苦军吗?” 柏飞燕试问道。 “听过,但这与救苦军有什么关系?” 夏凡脸上不动声色道。 “回禀阁下,您或许不知,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救苦军便曾占据在隶山一带自保,魏国公横扫天下的时候却唯独放过了隶山的救苦军,往后的年月,只要救苦军没有踏出隶山的范围,朝廷方面都没有予以理会,甚至如今的皇帝登基后还让我们肃威司不必理会他们……” 柏飞燕连忙解释道。 “原因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 “听皇帝说救苦军的首领乃是自己的故人之后,所以不愿伤了感情,不妨待对方百年之后才交由后人处理了。” 柏飞燕如实道。 “故人之后……呵呵……” 夏凡闻言顿时摇头笑了笑。 陈顼那家伙和救苦军的首领有哪门子关系啊。 不过。 他确实意外救苦军竟然还存在着。 一时间。 他都不由想起了苏云骁。 当初救苦军的首领。 这个想要革掉天下宗门与武者命的人。 可惜。 他生错了时代。 最终壮志未酬让人算计死了。 现在。 一切云雾拨开。 苏云骁曾经所指的阴谋都揭开了谜底。 天门。 如果他知道天门的追求与理念后,是否又会义无反顾地坚持选择自己的道路呢? 奈何人死不能复生。 他没有走完的路,未来一定会有人代他走完的。 “来者止步!” 隶山之下。 未曾想道路前方会有人设卡拦阻。 但设卡拦阻的人并非官军盗匪一流的人物,更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民兵。 他们手上都拿着各类武器,神色严肃地盯视着远道而来的夏凡等人,年轻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退缩之色。 “哥,不知你等拦住我们是为何呢?” 夏凡不露痕迹地将准备上前出头的柏飞燕给拂向了身后,面带笑容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告诉你们,前边是我们救苦军的地界,如果你们想要通过这边的话,我们必须提前向你们发出警告。” 年轻人义正言辞道。 “在我们救苦军的地界便必须遵守我们救苦军的规矩,否则出了事情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们。” “好的,感谢哥的提醒,请问你们救苦军的规矩是什么?” 夏凡笑容温和道。 “那你们听好了……” 说着。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长长的纸,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堆。 总而言之。 大体上是这个不准,那个不许。 “我听明白了,不过……我能问哥一个问题吧?” 夏凡笑容如常道。 “请问。” 年轻人正色道。 “你们现在救苦军的首领是谁?” 夏凡当即干脆道。 “你问这个问题用意何在?” 谁知年轻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大声质问道。 身旁的同伴都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夏凡等人。 “苏闰甫还活着吗?” 夏凡却不为所动地想了想道。 “……你认识我们的苏统领?” 年轻人神色一愕道。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夏凡有些意外地喃喃自语。 他记得。 那会苏闰甫都已经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莫非是谁给他续命了? “麻烦哥回去替我转告他一声,就说是当年宛阳的故人想要与他一会……放心,我就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会做的。” 夏凡似乎看出了年轻人心中的顾虑不由轻声道。 “……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等着。” 年轻人犹疑片刻,最后深吸口气点头应承下来。 走的时候。 他还不忘将身边一个同伴拉到身边耳语了一句。 “虎子,看紧看他们,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千万不要留情直接动手。” “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了。” 虎子抱了抱年轻人的肩膀一脸严肃道。 “阁下,所以您才会对这些人如此客气吗?” 年轻人走后。 其余人都在虎视眈眈地警惕着夏凡他们。 夏凡却显得毫无所谓地与身旁周鱼低声闲聊了起来,无非是说些他当年与救苦军的事情以及一些光辉事迹。 柏飞燕听着听着,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本来便是我的处事原则,就算他们不是救苦军的人都一样。” 夏凡漫不经心道。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看不顺眼就直接把人给宰了?” “在下不敢。” 柏飞燕吓得连忙说道。 “老朽苏闰甫拜见恩公!” 这时候。 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至近地在隶山之下回响起来。 :。: 四月打赏名单感谢 书友00000八007595 书友01八06174754906 书友15061747665 书友0190614八016 书友16070八7115 书友01八0八061655105 书友01八07040917149八 书友160711155691 书友15070900456 夜半举火 魔力肆射 松溪星 吉恩格雷迈恩 强行拷走 卯兔路人 74八 sidyalbr 女施主请住手 终极帝皇侠lh 爱伊刻骨 巫山云雨花丛中 点指微墨 万年高冷腹黑毒舌傲娇攻 凝视黑眸 千年战争 一人万商 ji 最低逼格 嘎遍天下 1169774八 梦华秋秋 呜喵旺 松鼠党头目 华的包子 不看书会很痛苦 听说名字越长人越酷 蜡笔没了新 白狐志强 i柠檬吖i 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配合表演 静看默走 yy切克闹啦啦就要闹 左心房不痛 无聊的白鼠 感谢以上打赏以及一直以来订阅的读者爸爸们,作者在这里真的感激不尽。 这几天受到一些事情的影响所以状态有些不好,还望读者爸爸们见谅。 其余的作者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现在只希望能尽快调整回状态,争取写出更精彩的后续故事出来。 第三十章 播种 苏闰甫。 苏骁的叔父。 多年再见。 夏凡却看到了一个身形佝偻风烛残年的沧桑老人,乍一看他都还以为认错了人,因为这实在与他记忆里的苏闰甫相差甚远。 其实想想也正常。 毕竟他能苟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易,要知道他可不是夏凡,燃烧寿元?大不了突破到天人境打破寿元界限就好了。 但苏闰甫却没有这个本事。 事实上他如今已经是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微弱的生命之火都随时可能熄灭。 “苏闰甫,不必多礼了,我本是恰好途经此地,闻听你们救苦军在隶山依然延续,所以对你们的现状不免感到有些好奇罢了……” 望着面前朝着自己恭敬行礼的苏闰甫,夏凡虚手一抬便扶起了他的身子,脸上都不由露出些许怀恋与感慨。 “恩公,当年若非是您出手相助,我等又如何能安稳活到现在。” 苏闰甫双眼浑浊地看着一如既往年轻的夏凡郑重道。 “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何况当年我本i便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一下,也不完全是为了帮助你们。” 夏凡摇头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再多言,但恩公远道而i,还望恩公能容许老朽好好招待恩公一番。” “这倒是没问题,我们走吧。” 夏凡笑道。 很快。 夏凡便在苏闰甫的带领下缓缓踏入了隶山之内的地界。 隶山地界可谓是内有乾坤。 在穿行过崎岖不平的狭窄山路后顿时豁然开朗,放眼望去便能见到让群山环绕在其中的一块小平原。 套用桃花源记的描述就是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i种作的男女都精神饱满充满着积极向上的心态。 那一刻。 夏凡没由i想起了清屏山。 原i他在清屏山隐居的时候便缔造过类似的桃花源,也不知道如今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苏统领好!” 路上。 凡是遇到苏闰甫的行人都会热情主动地打上一声招呼,同时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夏凡等人。 苏闰甫频频微笑点头回应,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些。 沿着乡间道路一直走下去,没过多久他们便进入了一个繁荣喧闹的市集,路边处尽是叫卖着各色商品的摊贩,愈是深入,愈是能感受到这片桃源乡的欣欣向荣。 “恩公,我们到了,里面请。” 不知行了多久。 彼此终于i到了一座形同衙署的邸宅前。 宅前的大门处分别站立一列腰杆笔直目不斜视的卫兵,而卫兵见到苏闰甫后毫无反应,任由他带着夏凡等人走了进去,至于马匹则暂时栓在了大门边上的木桩。 “小女子苏芸芸拜见恩公。” 刚一踏入前庭。 夏凡便见到了一个姿容秀丽皮肤白皙的女子款款走上前i,朝着自己便欠身行了一个礼。 “苏芸芸?你的病治好了?” 夏凡看着眼前一改病怏怏变得英姿飒爽的苏芸芸,似乎颇感意外道。 “回禀恩公,小女子的身体的确已经没有大碍了。” 苏芸芸浅浅一笑道。 “看i你们都是得到了高人相助啊。”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还请恩公随小女子这边走吧。” 苏芸芸没有作答,直接朝着内厅的方向有礼有节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片刻。 夏凡一行人纷纷在内厅落座,随后得到了苏芸芸隆重的设宴款待,眼见天色渐暗,在苏芸芸的挽留下,他们干脆便在这里暂时留宿一晚。 怎么说呢。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的关系,又或许是谈不上什么交情感情。 尽管他能感受到苏芸芸与苏闰甫招待感谢自己的诚意,可彼此间却明显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使人难以亲近起i,甚至在交流上多是以客套话语为主。 对此。 夏凡都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对方表现得太过热情的话,夏凡反而还会觉得奇怪呢。 人都是会成长的。 在他的印象里。 曾经的苏芸芸就是个病病殃殃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十六年过去,他却在对方身上隐隐看到了苏骁的一丝影子。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从她的眼睛里。 夏凡看到了不屈与坚毅。 这与当年苏骁的眼睛太相似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 在安顿周小鱼休息之后,夏凡便搬了张椅子独坐在静谧的庭院里仰望起星空。 换作从前的话。 他肯定会在屋里修炼。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除非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再修炼下去了。 何况到了他现在的境界,睡眠都早已离他远去。 再者。 他同样需要点私人空间i思考针对天门以及这个世界的变革。 变革历i都是一件非常沉重与艰巨的事情。 变革往往都会伴随着流血与牺牲。 可惜。 这个世界却暂时不具备发动自下而上变革的条件。 具体原因就不一一赘述了。 虽然夏凡和天门处于敌对立场。 但他不得不承认。 天门模式才是目前最符合这个世界的。 从海外天门的发展便能知道,天门已经培养出了自己一套成熟的体系模式,即便是普通人都拥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 只是—— 天门却太过偏重武功,完全以武功论高低。 从而忽略了绝大多数在武功上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那这些普通人该怎么办? 难道他们就只能任由天门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夏凡知道。 弱者是没有权力向强者讲条件的。 弱者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弱者想要争取自己的权力。 那么弱者必须在强大自己的同时团结联合起i,形成一股让强者都不得不重视的力量。 现在。 夏凡便打算从这些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入手。 没有力量。 我给你! 就算没有武功又如何? 奈何夏凡却没有足够多的时间从思想上改造他们,只能暂且通过利益i引导他们。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i,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恩公,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这时候。 夏凡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淡的声音。 “苏芸芸,之前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却没有问,不知现在你是否能解答我一下。” 夏凡自然知道i者是谁,所以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恩公尽管发问,小女子自当会知无不言。” 苏芸芸言语恭敬道。 “你为什么要成为救苦军的首领?” 夏凡当即直接道。 “……因为小女子想要完成哥哥毕生追求的心愿。” 苏芸芸沉默片刻道。 “那你可知,你哥哥选择的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夏凡轻叹道。 “小女子知道,但不管这条路是否能走通,小女子都必须走下去……” 苏芸芸语气坚定道。 “问题在于你是否真正意义上理解过你哥哥的追求吗?” 夏凡摇了摇头道。 “……真正意义上?” 苏芸芸闻言不由轻蹙起眉头道。 “你哥哥临死前曾与我交流过很多,我也算是比较理解你哥哥的追求吧。” 夏凡漫不经心道。 “……还请恩公指教。” 苏芸芸沉声道。 “这让我怎么说起呢……” 夏凡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资本论?马原?毛选? 尽管其中具体的内容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大致的精髓还是能表述出i的。 他需要提前播下一颗火种。 而眼下他唯一能选择的也只有继承了苏骁遗志的苏芸芸。 哪怕他将i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只要这颗火种没有熄灭。 迟早有天,这颗火种都会形成燎原之势点亮这个世界。 因此。 夏凡对苏芸芸的忠告只有一个。 在时间尚未成熟前切记隐秘行事不可大张旗鼓,免得步上了她哥哥苏骁的后尘。 不知不觉。 夏凡都指点了苏芸芸一整个晚上。 伴随着晨光熹微。 苏芸芸都猛地回过神i,最后魂不守舍地告别离开了。 “恩公抱歉,芸芸的身体忽然欠恙,还请恕芸芸无法出i送别恩公了。” 辞行的时候。 苏芸芸却没有露面,苏闰甫则出面作出了解释。 夏凡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知道。 此时此刻。 苏芸芸正待在书房内奋笔疾书地将夏凡所说的内容一一写下i,尽管许多内容她都暂时不明白,可相信她以后会明白的。 未i。 她所要做的便是理论结合实践,一步一个脚印走通那条看似不可能走通的道路。 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尽管这类东西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奈何他记忆有限,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他还能想起这么多的内容已经很不错了。 在苏闰甫的陪同下。 夏凡等人都渐渐离开了隶山的地界。 “叔,你昨晚一夜没睡吗?” 路上。 没了苏闰甫这个外人在场后,不再拘束的周小鱼立刻好奇地看着悠哉骑在马上的夏凡。 “是啊,因为叔昨晚可是和别人聊了一宿的人生呢。” 夏凡笑呵呵道。 “只是聊人生吗?” 周小鱼目光狐疑地盯视着夏凡。 “当然,不聊人生难道聊感情吗?” 夏凡有心逗弄着周小鱼道。 “……那叔究竟是和谁聊的人生呢?平日里叔好像都没和小鱼聊过一宿呢。” 周小鱼嘟囔着嘴道。 “好啦好啦,其实叔昨晚不过是在给人传授点人生经验罢了,你这丫头就别胡思乱想了。” 夏凡无奈地摆了摆手道。 “我不管,小鱼今晚也要和叔聊一宿!” 周小鱼气哼哼道。 “行吧,那叔今晚就给你讲个没听过的故事好了。” 夏凡不以为意道。 身后。 柏飞燕非常自觉地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多余的透明人。 事实上他是知道昨晚夏凡在庭院里和苏芸芸聊了一宿。 但两人具体聊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不知为何。 他心中却莫名感到了一丝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安。 可身为大宗师。 他是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产生这种情况,一旦产生便意味着有事发生。 这便是大宗师的直感。 再者。 如果仅仅是叙旧。 夏凡这个层次的人有必要和苏芸芸交谈一宿吗? 毫无疑问。 这里面有蹊跷。 然而他只能将这份疑惑埋在心里,丝毫不敢表露出i。 又是一晚。 由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关系。 夏凡干脆决定露宿野外,纯粹是当作旅途中的一种趣味。 毕竟他真的急于赶路的话,早都缩地成寸出现在京城了。 在河边打上几条肥鱼,又在山林中捉了只野猪。 火堆一生,一顿美味的烧烤就出炉了。 反正忙前忙后的都是柏飞燕。 夜深之后。 夏凡与周小鱼便依偎在河边,一边讲述着故事,一边享受着夏日夜晚的清爽。 结果凌晨时分。 说好要和夏凡聊上一宿的周小鱼便已经昏昏欲睡,仿佛夏凡的言语充满着催眠的魔力一样。 实际上夏凡确实动用了一点催眠技巧。 小丫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么晚干嘛呢! 况且—— 他还有点小事要处理。 将周小鱼安置回帐篷休息之后,夏凡还顺便弄晕了柏飞燕。 紧急着他的身影便直接消失不见,转瞬便出现在远处的一个山头之上。 “你今天跟了我们很久了。” 夏凡神色冷漠地看着远处盘坐在树枝上的一个黑色人影道。 “我没有恶意。” 人影语气异常平静道。 “否则你早已经死了。” 夏凡冷然道。 “在下宁执,曾经忘情宗的宗主。” 黑影跃下树枝,朝着夏凡点头轻声道。 “原i是你?” 夏凡顿时眉毛一挑,目光不由仔细打量起对方。 这是一个身穿青袍相貌周正的年轻男子,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如同市井里寻常的普通人一样。 然而他的普通才是不普通。 因为。 他是无上大宗师。 甚至是已经大半只脚踏入天人境的无上大宗师。 “那就怪不得了。” 联想到苏闰甫为何能活到现在,苏芸芸为何能身体痊愈。 如果是他出手的话。 一切都能解释了。 有意思的是身为忘情宗宗主的他帮助苏闰甫和苏芸芸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走上了一条忘情道路的人! 忘情忘情。 一个忘了情的人。 又如何会在意苏闰甫与苏芸芸的生死。 哪怕苏闰甫是他的徒弟。 第三十一章 原点 神州很大,能人异士同样不少。 而夏凡来到这个世界连三十年都没有,而且绝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处于隐世隔绝的状态。 尽管出山以来他和很多人都打过交道。 可实际上真正有过接触的却不多。 比如宁执这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 类似的还有宁朵,修玉川等等。 对于这些喜欢隐藏在幕后的家伙,除非对方主动见你,否则你是很难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尤其在夏凡步入天人境碾碎天门后,那些曾经得罪过自己的人便更不敢露面了。 宁执不同。 因为彼此从未交恶过。 尽管他身为魔宗分支忘情宗的宗主。 问题在于。 他是他,魔宗是魔宗。 魔宗的事情他都未必有参与,夏凡也不好一棍子打死对方。 “很久以前我在听说您的事情后曾想要与您见上一面,可惜那时候我正在闭关,等我出关后您却已经音讯全无,如今得知您又再次出现的消息后,所以我便主动来见您了。” 宁执不紧不慢地解释了来意。 “是吗?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想要见我?” 夏凡神色淡漠道。 “因为您的来历。” 宁执直接道。 “你是指我身为天外之人的来历?” 夏凡语气平静道。 “是的。” 宁执点头道。 “具体原因呢?毕竟你们的世界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天人,何况曾经的云霄殿还有着一个天人活化石呢。” 夏凡不以为意道。 “您是不同的。” 宁执眼神幽深道。 “不同?哪里不同了?” 夏凡眉毛一扬道。 “您是来自另一个界域的天外之人。” 宁执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 “所以呢?” 夏凡略微不耐烦道。 “不知阁下可曾想过一个问题,当年人皇绝地天通迫使天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上界的天人会甘心放弃我们这个世界吗?” 宁执道。 “那些离开的天人不是留下了云霄殿这个后手吗?” 夏凡眉头轻蹙道。 “如果,觊觎我们这个世界的天人不止他们呢?” 宁执脸色古井无波道。 “你的意思是……” 夏凡闻言顿时若有所思道。 “自中古时代武功兴盛开始,我们这个世界便曾因为各自不同的理念产生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宗门,那么上界的天人呢?他们是否和我们同样有着相似之处?” 宁执道。 “简而言之,上界的天人同样有宗门之别,而觊觎这个世界的还有其他的宗门。” 夏凡略作思索道。 “是的。” 宁执点头道。 “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猜的,还是……” 夏凡突然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宁执道。 “因为我曾接触过上界来自其他宗门的天人。” 熟料。 宁执一开口便是一个让夏凡都感到劲爆的猛料。 “你说什么?” 夏凡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道。 “这世界竟然还隐藏着其他天人?” “是的,但阁下不必太过担心。” 宁执神色依然平静道。 “……仔细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凡沉吸口气冷静下来道。 随后。 宁执自然是毫无隐瞒地说出了一切。 自人皇斩断根源后。 天人不仅被迫离开了这个世界,同时再也无法正常降临这个世界。 问题是难道天人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能指望他们留下的后手修复根源吗? 万一对方出了意外怎么办? 所以。 上界天人另辟蹊径想出了另一个降临这个世界的办法。 魂降。 分出一缕魂念降临这个世界。 通俗来讲,凡是看过喜欢网文的人都不会陌生。 魂穿。 上界天人意图通过魂穿的方式偷渡到这个世界。 然而魂穿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卷入虚空乱流导致魂念湮灭,这让本体都会遭受不小的重创。 再者。 即便魂穿成功。 魂念裹挟的意识都会蒙尘。 在本体意识没有苏醒前,受到天人魂穿的人都会表现得与常人无异,直至意识苏醒后才会变得判若两人。 而且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魂穿的人死了天人的本体意识都尚未苏醒。 据宁执所言。 曾经降临到他们这个世界的天人疑似发生了什么变故。 以至于后来魂降到这个世界的天人都已经不是同一批天人,彼此都有各自的来路心怀鬼胎。 宁执在说到这里的时候。 夏凡都不由联想到了一个人。 石小飞。 他的性情大变又是否与魂穿的天人本体意识苏醒有关? 若是真的如此。 未来夏凡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石小飞了。 他到底是他,还是“他”。 这就像是特修斯悖论一样。 或许是经过常年累月的魂穿试错,渐渐地,魂降到这个世界的天人都已经有能力在小范围内干涉这个世界,又或者是与疑似同为敌对的魂降天人进行博弈。 而这个时间点正是从百年前开始的。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神剑山庄的谢十三。 他的死很大程度上便与此有关。 但具体内幕宁执便不得而知了,因为忘情宗向来都疏离于魔宗之外,鲜少插手魔宗内部的事务。 宁执让夏凡不必担心这些魂降的天人。 无非是这些魂降的天人在这个世界根本对夏凡构不上威胁。 因为。 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与魂降天人的修炼体系截然不同,即便有些魂降天人在武功的理解程度上要远超常人,可魂降天人却存在着一个重大的缺陷。 资质。 是的。 武功的修炼也是讲究资质的。 如果天人魂降到一个没有资质的普通人身上,就算他们再如何理解武功都无济于事。 受限于身体资质,最终练来练去都不会有太大的成效。 看看谢临渊,再看看柏飞燕就知道了。 一个拼了命的刻苦修炼,一个按部就班的佛系修炼。 结果呢? 柏飞燕是大宗师,未来成为无上大宗师都可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没有走上无情路的谢临渊能够晋升宗师都已经够呛了。 所以说。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 魂降也一样。 纵然安全魂降,安全苏醒又如何? 身体没有练武的资质,魂降了也白搭。 毕竟这可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 想想夏凡。 若是他没有金手指的话。 现在他的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更何论这些魂降天人呢? 只不过后来魂降天人们通过不断试错或许是学会了投胎这门技术,总算是熬出头了。 由于这些魂降天人分属不同的来路。 搞得像是黑暗森林一样,彼此谁都不敢暴露自己,看谁都可能是潜在的敌人。 除非有人能率先踏入天人境,谁便能直接争得先机。 结果。 率先踏入天人境的会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裴韫。 奇怪的是裴韫究竟是如何突破天人境的? 宁执告诉了夏凡答案。 有魂降天人帮助裴韫突破了天人境。 目的便在于剪除掉云霄殿那位天人,因为对方才是所有魂降天人的头号大敌。 而天门会违背人皇的遗愿选择另一条道路,这背后难保有魂降天人影响的影子。 在听完宁执的讲诉后。 思绪纷杂的夏凡都不由陷入了沉思。 良久。 他突然开口道。 “你还记得当初和你接触的天人是谁吗?” “记得,对方是一个相貌普通有着宗师境界的老者。” 宁执毫无隐瞒道。 “他与你接触的目的是什么?” 夏凡沉声道。 “他希望我送一个小女孩拜入忘魂宗的门下。”宁执平静道。“而条件是他会告诉我突破天人境的方法。” “他不怕你出尔反尔吗?” 夏凡抖了下眉毛。 “他曾经告诉我,天人境只是一个起始,如果我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只要我能配合他们,未来便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宁执道。 “……那个小女孩是否叫宁朵?” 夏凡眼睛一眯道。 “是的,这还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宁执道。 “你知道那个老者因何要让你送宁朵去忘魂宗吗?” 夏凡道。 “不知道,但我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宁执直言道。“他们很可能是冲着修玉川去的。” “修玉川?莫非……” 夏凡脑海里灵光一闪。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修玉川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魂降天人。” 宁执道。 “……呵,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夏凡脸上都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不过,忘魂宗和修玉川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她吗?” “这便是老者为何要拜托我的原因,因为有我这一层身份在,忘魂宗与修玉川是不会随便去怀疑她的,除非她自己不慎暴露了马脚。” 宁执语气淡然道。 “原来如此……”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宁执道。“听你说了这些之后,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阁下在想我为什么要告诉您这些吧?” 宁执不为所动道。 “这是一个。” 夏凡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是一个忘情之人,但我却还没有忘记这片生我育我的这片天地,这是我欠这片天地的……” 宁执缓缓开口道。 “我在找上你之前曾特意了解过你的所有事情,其中便包括了你昨夜对苏芸芸说的那一番话,我会选择你,纯粹是因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当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着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唯有你是一个例外,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你能给这个世界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你太高看我了。” 夏凡摇了摇头道。 “事实上这是你们的世界,你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借助外人的力量。” “我知道,所以未来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会肩负起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 宁执轻声道。 “其他的就还请拜托您了。” “……” 夏凡沉默片刻,敏锐觉察到了对方话里的某种迫切。 “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这个世界的根源已经落在了魂降天人的手里,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执抬起头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道。 “这意味着根源修复之后,对方便能直接引导上界天人降临到这个世界,而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阻拦他们。” “至于裴韫……他其实也是个受人利用的可怜人。” “他想要让天门成为这个世界的先驱者,殊不知这却是魂降天人们编造的一个谎言。” “一旦根源修复。” “他便会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唉……” 夏凡闻言顿时怅然道。 “你们这个世界的水还真是深呢……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没有玩过上界的天人,结果搞得现在都要求助外人了?我都不得不怀疑,你说的这些是否在打着驱虎吞狼的主意。” “但不管如何,你做的这一切确实是为了这个世界。” 对此。 宁执则沉默不语。 “你的请求,我收到了,今天就到了这里吧。” 说完。 夏凡的身影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徒留下宁执杵在原地目光空洞地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叔!你刚才去哪里了?” 河边。 夏凡刚一回来。 他便听到了一个气呼呼的质问声。 循声望去。 然后他便看见周小鱼在火堆前撅起嘴地瞪视着自己。 “小鱼,你怎么醒了?” 夏凡似乎颇感意外道。 “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周小鱼不满道。 “刚才遇到了一个人,过去闲聊了两句。” 夏凡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对方是什么人?” 周小鱼一听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看似充满救世浪漫主义与奉献精神的人。” 夏凡耸了耸肩道。 “啊?!” 周小鱼一脸茫然道。 “对了小鱼,之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还记得我们讲到什么地方了吗?” 夏凡立刻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当然,我记得之前叔好像讲到那什么弃天帝借助圣魔元胎与神州支柱的能量降临到人间,准备血洗神州大地……” 周小鱼挺了挺小胸脯得意道。 “好吧,我们就接着讲吧……” 夏凡微微一笑道。 这个世界没有弃天帝。 但这个世界却有天人。 很久之前。 夏凡便说过他不是救世主。 可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会被迫当上这个救世主。 说心里话。 他对这个世界没感情。 他也不想当这个救世主。 偏偏。 这个世界却有让他产生了感情羁绊的人。 反正救一个也是救,救无数个也是救。 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当当救世主吧。 :。: 第三十二章 入京 想起宁执谈到的魂降天人。 夏凡现在算是明白,这帮魂降天人为何对自己的穿越来历见怪不怪。 敢情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同类”。 只是。 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来自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而且还如此毫无顾忌地暴露了自己的来历。 伴随着夏凡之后的种种表现。 尽管他看似与这帮魂降天人没有实质性上的利益冲突,问题是这帮魂降天人会放心自己吗? 不。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门会派人袭杀自己,难保便有这帮魂降天人在暗中捣鬼。 毕竟宁执曾评价裴韫。 说他是一个受人利用的可怜人。 既然夏凡来自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对方势必会暂时一致对外将他给率先踢出局去,而且给出的理由都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毛病。 让你喜欢跳啊,跳得越欢死得越快。 没看其他的魂降天人都把自己的来历隐瞒得死死的吗? 一方面他们是担心暴露后引来敌对方的打击,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引起这个世界土著的警觉。 除非到了鱼死破的阶段,否则没有魂降天人会泄露自己的来历。 因为彼此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非常有默契的博弈。 棋子没了,大不了继续投放。 输了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犯不着直接将棋牌掀了,以免招惹其他势力的打击报复。 毕竟谁都不喜欢破坏规矩的人。 然而。 有意思的是有人破坏了规矩。 没错。 这个人正是当初主动接触宁执的那位老者,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否有宁朵的指示。 破坏了规矩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老者与宁朵却看似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结果要么是彼此有着不惧承担后果的底气,要么是狗急跳墙失心疯了。 但后者的可能性比较。 要知道宁朵曾三番五次算计过自己,至今都行踪不明,丝毫不给他逮住自己的机会。 因此夏凡可不觉得这个狐狸会是个失心疯的家伙。 以她的行事作风来看。 她肯定在悄悄密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结合她主动要求拜入忘魂宗的行为以及宁执的推测。 这一回。 她想要密谋的人十有八成是修玉川。 原因呢? 谁知道呢。 如果夏凡能琢磨透这个狐狸的心思,他早都把她给逮住了。 本来夏凡还正愁找不到针对天门的一个合适入手点。 现在好了。 宁执已经把刀递过来了,夏凡没理由不用。 想到这里。 夏凡心里都哼起了歌。 大刀!向着魂降天人的头上砍去! 我左一刀,右一刀。 看你们往哪里逃。 你们不是喜欢搞事吗?那现在也尝尝被人搞的滋味吧。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如此一搞。 到时候天门牢固的信念都会产生动摇。 夏凡相信。 魂降天人终归是少数的。 当其他人知道自己身边有着魂降天人这个卧底后,甚至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魂降天人的阴谋后,他们是否会崩溃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 夏凡都忍不住笑出了猪叫。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 他都尽量加快了前往京城的速度。 即便如此。 他们抵达京城后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此时此刻。 京城依旧笼罩在一片压抑沉重的氛围里,无数明里暗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夏凡身上。 毕竟如果有心探查的话。 夏凡等人的行踪是瞒不住人的。 偏偏所有人都处在观望之中,根本无人敢靠近打扰这个一手毁灭了天门的大杀星。 “叔……这就是京城吗?真的好壮观哦……” 从踏入京城开始。 周鱼便表现得像一个乡下孩子初次进城一样,激动兴奋之余不断在东张西望大呼叫起来。 “这京城还是老样子呢。” 漫步在京城热闹繁华的街道上。 尽管夏凡只来过一次京城,大多数地方的都不熟悉。 可他对京城还是有点印象的。 兴许是没有遭受战火波及的关系吧,所以京城的方方面面都与自己记忆里的京城没有什么差别。 唯独有一个地方不同。 皇宫。 毕竟他曾经可是亲手将大晋皇宫给摧毁了。 作为一个王朝的象征。 新朝大魏自然会重建皇宫,只是在修建风格上肯定与原来的大晋皇宫有所不同。 不知是否考虑到劳民伤财的缘故。 大魏的皇宫相较于原来的大晋皇宫都上一两圈,而且远不如大晋皇宫宏伟壮丽。 “叔,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那股兴奋劲过去之后。 一直牵着夏凡手的周鱼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皇宫。” 夏凡昂了昂脑袋,目光遥望着远处皇宫隐隐可见的轮廓道。 作为京城内最显眼的建筑。 他想不看见都难。 “皇宫?我们去皇宫干什么?” 周鱼迷惑道。 “见一个故人,顺便借助朝廷处理些事情。” 夏凡漫不经心道。 “……好吧。” 周鱼闻言都不由低声嘟囔着嘴道。 她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夏凡又要忙碌正事了,以后都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了。 “在下郭泉,末将黑敢,拜见夏尊主!” 在夏凡等人牵着马一路走到皇宫城门前的时候。 朝廷方面似乎早有准备。 只见街道附近都站立着一列列披坚执锐的玄袍甲士,而街道中央则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青衫的老人。 一个身披甲胄的黑脸汉子。 但他们在看到由远至近走来的夏凡后,当即不约而同地行礼问候道。 “走吧,带我去见见陈顼吧。” 夏凡没有和对方半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陛下同样久候夏尊主多时了。” 两人面容严肃恭敬地说着,旋即便二话不说引领着夏凡前往皇宫之内。 路上。 彼此都没有交流。 气氛上都显得相当沉闷。 而夏凡却若无其事地观察起了这座新建的皇宫。 皇宫内非常空旷,安静。 除了值守的卫兵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应该是陈顼有意调离了无关人士。 片刻。 夏凡在步入皇宫正殿后。 果不其然。, 正殿内只有身穿一袭黑色皇袍的陈顼。 他没有坐在皇位上。 而是站在了皇位的台阶下。 当他看到走入大殿的夏凡,毫不犹豫地便朝夏凡躬身行了个大礼。 “晚辈见过夏前辈。”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有点事情需要聊聊。” 夏凡轻轻颌首,然后偏过头便朝着周鱼与柏飞燕他们道。 “嗯……” 周鱼懂事乖巧地点点头。 转身便与柏飞燕一同走出了大殿。 “郭老,黑叔,你们也下去吧。” 陈顼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处的青衫老人与黑脸汉子道。 “是!” 老人与黑脸汉子非常干脆。 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大殿。 待大殿内只剩下夏凡与陈顼两个人的时候。 夏凡随手一挥。 大殿的门窗全部都齐齐关闭。 而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打量在陈顼的身上。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想当年我以为自己不过是救下了一个寻常的公侯子弟,但没想到未来有天你居然会当上了皇帝。” “……前辈,事实上晚辈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当上了这个皇帝。” 如今脱去稚嫩青涩的陈顼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威严的青年,面对夏凡的感慨,他都不由面露苦笑道。 “一个人的命运啊,除了要靠自我奋斗,也要考虑到历史进程,既然命运钦定你当这个皇帝了,你也无可奈何。” 夏凡耸了耸肩道。 “……前辈又在说笑了。” 陈顼脸容无奈道。 “话说,当上这个皇帝后感觉如何呢?” 夏凡突然出现在皇椅上,他坐在这人间至高的座位上随意扭动着身子,有点好奇地仔细感受着所谓皇椅的滋味。 这椅子虽然大归大了点,但坐着却不是很舒服。 “……以前我总以为当上皇帝后便能按照自己想法去改变这个世道,事实却是我太天真了,当你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才会发现,很多事情你都会身不由己力不从心……” 谈到当皇帝的感受。 陈顼都有点一言难尽。 为了维护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 这些话。 他不能随意和身边的人说。 但夏凡不同。 在他面前,陈顼根本不需要在顾忌什么。 因为他这个皇帝在夏凡这样的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皇帝这个职业表面看着的确风光,可实际上却是最危险的一个职业,没点能力手腕,这个皇位都坐不安稳,甚至每天都还要提心吊胆……” 夏凡摇头笑道。 “不过你运气算是好了,有你父亲和天门帮你打下了这个江山,哪怕你是一个平庸的守成之君都没有大碍。” “但晚辈却总想为这个世道的百姓多做些什么,否则晚辈这心里都难以安稳。” 陈顼轻叹道。 “陈顼,还记得当年你闯入清屏山是为了什么吗?” 夏凡突然道。 “晚辈自然记得,那会晚辈曾不自量力想要请前辈出山匡扶济世。” 陈顼再次苦笑道。 “我答应你了。” 夏凡淡淡道。 “什么?” 陈顼闻言一怔。 “现在,我答应你当年的请求了。”夏凡微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来找你的?” “……前辈,您说的是真的吗?” 陈顼一脸难以置信道。 “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些事情,等你听完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了……” 夏凡不紧不慢道。 随后。 他便把天门与魂降天人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都一一告诉了陈顼。 他说这些。 无非是想要和陈顼坦诚相见。 毕竟陈顼是如今神州名义上的统治者,夏凡若想实施自己的计划便必须要得到陈顼的协助。 纵然他可以直接威胁陈顼。 问题是他有这个必要吗? “……前辈的意思晚辈已经明白了。” 良久。 陈顼在渐渐消化完夏凡说的一切后,他的脸色都变得异常严肃。 …… 当大殿的大门重新打开。 守候在外的周鱼等人听到动静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门口处。 夏凡谢绝了陈顼继续相送的敬意。 “晚辈明白了,前辈,如今您在京城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陈顼沉声道。 “是的。” 夏凡道。 “郭老,等会便麻烦您带着前辈他们前去天赐街那座宅邸吧。” 陈顼当即朝着青衫老人吩咐道。 “……下臣遵命。” 郭老听到后脸色稍稍一变,旋即又恢复如常。 因为。 天赐街那座宅邸正是原来的魏国公府。 自从魏国公登上大宝后自然是搬离了国公府,但国公府却依然保留了下来,甚至府里还有大量的仆役打理。 往后封赏大臣。 无论是当年的魏国公还是如今陈顼都没有将这座国公府赏赐出去,由此可见,他们父子俩对于这座国公府都有很深的感情。 如今陈顼却把这间邸宅给夏凡居住,由此可见他对夏凡的重视程度。 告别陈顼离开后。 夏凡等人在当夜便住进了魏国公府。 而府内有着大量的佣人仆役可以吩咐,所以完全不必考虑生活上的琐碎。 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将你服侍得明明白白。 第一次享受这种无微不至服侍的周鱼都有点不知所措。 反倒是柏飞燕一副习以为常安之若素的样子。 入夜之后。 在安置好周鱼休息后,夏凡正准备返回房间的时候。 他在前院处停住了脚步。 因为前院的大门处站在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 夏凡记得他。 在郭老带领他们入住的时候便介绍过他。 对方好像是这间府邸的管事。 “的陈二见过夏尊主。” 中年男子态度恭敬地问候道。 “陈二?” 听到这个名字,夏凡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夏尊主,以往的曾替我家公子给您送过一些信。” 陈二忙不迭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陈顼哥哥陈颛的人。” 夏凡略作思索后顿时恍然道。 这也怪不得夏凡认不出对方。 因为陈二本身便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如今过了十六年后,长相更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有事吗?” “我家公子想要私下里拜会夏尊主,希望夏尊主能够成全。” 第三十三章 捉刀 “他在哪里?” 反正夜里闲着也是无聊。 而夏凡同样有点好奇陈颛想要私下拜会自己的目的。 何况对方是陈顼的哥哥。 光是看在陈顼的份上他便不排斥与陈颛相见。 “夏尊主,请随的这边来。” 在得到夏凡的同意后,陈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旋即便领着夏凡前往了另一处后院。 穿过一道道庭门,途中都没有遇到一个佣人仆役。 显然是陈二早已经做好了安排。 片刻。 在国公府内一个僻静的院子里。 夏凡在院子的石桌前见到了一个身姿挺拔姿容俊朗的青年,眉宇之间都与陈顼有七八分相似,一眼便能认出他的身份。 “在下陈顼拜见夏尊主。” 陈颛不愧是出身于公侯之家,举手抬足间都尽显雍容闲雅,礼数上让人根本都挑不出毛病。 “这些年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夏凡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这个荒草丛生的院道。 “回禀夏尊主,在下是自父亲死后才住进了这里,毕竟这里也是在下生活了很多年的家。” 陈颛抬起头环顾着院子轻叹道。 “陈顼知道你还活着吗?” 夏凡收回视线道。 “他不知道,尽管在下这个弟弟曾暗中查探过我的下落,可惜这些年来他却始终毫无所获。” 陈颛摇头道。 “其实这样也好,就让他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皇帝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想让陈顼知道你还活着?” 夏凡抖了下眉毛好奇道。 “……因为唯有如此,在下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陈颛沉默片刻道。 “啧啧啧,你真是一个合格的弟控呢。” 夏凡闻言都忍不住撇了撇嘴道。 “话说回来,你这次因何想要见我。” “回禀夏尊主,在下是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想要告诉您。” 说着。 陈颛不动声色地给守候在庭院外的陈二使了个眼色,而陈二见状当即便转身离开。 “什么惊天秘密?” 夏凡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道。 “这个惊天的秘密就是……上界的天人们或许早已经渗透了我们这个世界,所以还请夏尊主格外警惕。” 陈颛表情异常严肃道。 “哦?你说的这个惊天秘密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了。” 夏凡顿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夏尊主已经知道了?” 陈颛瞬间愣怔了一下。 “是啊,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夏凡目光意味深长地盯视着陈颛道。 “……在下会知道这个秘密完全是因为在下父亲的缘故。” 陈颛低垂下脑袋毫无隐瞒道。 “你父亲?” 夏凡不解道。 “是的,因为在下的父亲便遭到了上界天人的意识侵蚀。” 陈颛深吸口气道。 “……有意思,详细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夏凡顿时来了兴致。 所谓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时间追溯到十七八年前。 不同于被迫离开京城远走云州的陈顼。 当时陈颛及其大哥都一直留在京城陪伴着魏国公,朝夕相处之下,所以他们兄弟俩也非常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为人。 直至有天。 魏国公忽然出现了异常。 而最早发现魏国公异常的人便是陈颛的大哥。 尽管魏国公的言行举止都与往常无异,可在一些细节上却瞒不过他们。 陈颛大哥在意识到古怪后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发现告诉了陈颛,希望兄弟携手一起查明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 魏国公疑似觉察出了什么端倪。 最终他们在离开京城返回阳川祖居后。 陈颛的大哥便神秘遇害。 因此陈颛立刻怀疑是父亲对大哥下的手。 由于担心父亲会朝自己下手,所以陈颛毫不犹豫地投靠了与他暗中有所接触的阴煞宗,同时为了保护陈顼,以及脱离父亲的魔掌。 陈颛更是指使人暗害陈顼。 当然。 陈颛留了后手。 陈顼是不可能真的死在自己派出的杀手手里。 想想当初追杀陈顼的货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事情“败露”后。 陈颛也顺利“畏罪潜逃”。 往后的年月里。 陈颛借助阴煞宗的势力一方面在积累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则在暗中调查父亲的情况。 他想要知道。 为何父亲会莫名其妙变了一个人。 起初他以为是忘魂宗出的手,毕竟天底下最善于操弄人心的便属忘魂宗。 而且根据调查结果显示。 魏国公私下里的确与忘魂宗有过秘密接触。 然而随着他的深入调查,陈颛愈是心惊。 许多支离破碎的线索看似毫无关联,可一旦串联起来后便会发现许多隐藏在其中的可怕事情。 陈颛不敢声张。 他知道。 如果他将自己的发现泄露出去。 到时候他必定难逃一死。 因为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太可怕了。 没错。 当初陈颛发现了一股神秘的存在,而这股神秘的存在正是天门。 可惜。 他猜错了一点。 他父亲的变化与天门无关。 后来。 他的父亲在天门的帮助下横扫神州建立大魏,在这个过程里魏国公也得罪了太多江湖人士,最终惹得这些江湖人士联手刺杀了魏国公。 由始至终。 陈颛都处于冷眼旁观之中。 或许是他已经不再将魏国公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但在魏国公临死之前。 陈颛却见了对方最后一面。 没想到正是这次见面解开了陈颛所有的疑惑。 他告诉陈颛。 他的一切疑惑都在自己书房的某处暗格里。 说完之后,魏国公便离开了人世。 随后陈颛找到了位于魏国公府内书房的暗格,而暗格里有一封厚厚的信件。 打开信件看完之后,陈颛都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 魏国公将自己的情况全部都写在了这封信件里。 原来在十七八年前。 上界天人的本体意识终于在魏国公身上苏醒,奈何魏国公却是一个心智坚韧的人,尽管他的身体思想已经让上界天人的本体意识给占据,可是魏国公自己的意识始终在抗衡着对方的吞噬同化。 估计这位魂穿至魏国公的上界天人都让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给搞烦了,尤其是陈颛大哥死后更是激起了魏国公意识的拼命反抗。 不得已下。 这位上界天人都与魏国公达成了一定的妥协。 这也是为什么魏国公之后没有派人捉拿追杀陈颛的缘故,无非是上界天人答应魏国公,只要他不再出来捣乱,他就会放过自己的儿子。 而老谋深算的魏国公同样加了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把自己的情况给写下来,也不知道魏国公是如何成功逼迫对方答应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 魏国公的意识都渐渐开始消散。 他知道。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自己的意识消散,上界天人绝对会推翻他们之前达成的约定。 好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给予了魏国公机会。 本来上界天人是有办法逃过这次刺杀,结果最后却硬生生让魏国公残留的意识给影响破坏了。 信的末尾。 魏国诉陈颛。 这个世界还有类似他一样遭到上界天人占据了身体意识的人。 所以让陈颛在未来务必保护好自己,务必照顾好陈顼。 如果未来某天他能遇见值得信任的人。 那么就把这一切都告诉对方吧。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这个世界。 陈颛曾想过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给天门,奈何他人微言轻,再加上天门内部极有可能存在隐藏极深的上界天人,出于种种方面的顾虑,他只能选择了放弃。 当夏凡重新现世,甚至一举毁灭天门之后。 陈颛终于又再次看到了希望。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夏凡。 至于理由。 其实他和宁执的想法有着共同之处。 无非是夏凡与这群觊觎着这个世界的上界天人是不一样的。 一方面是他来自于其他的界域,一方面则是他的性格为人。 不得不说。 夏凡虽然在神州晃荡了不到半年。 可他为人处事的风格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简而言之。 夏凡的人品值得信赖。 何况他还与这些上界天人还有着嫌隙。 不管陈颛与宁执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眼下他们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夏凡了。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可悲的事情。 如同别人侵略你的家园,而你只能寄望于外人帮助你打退敌人。 当外人成功打退敌人后。 这个外人是否又会对他们的家园露出獠牙? 毕竟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可为何还有人会饮鸩止渴作出这样看似愚蠢的选择? 一句话概括。 弱即是原罪。 永远不要奢求强者的怜悯。 若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强大自己这一条途径。 夏凡就很明白这一点。 为此。 他苟了一个十年,一个十六年。 整整二十六年。 而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多少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七年。 换而言之。 这二十七年里他只有一年的时间流荡在这个世界,其中有半年的时间他都还处于饱受欺压的弱者阶段。 人生总是有得有失。 尽管他错过了这个世界的很多精彩,但他却有了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人算老几? 到头来还不是让夏凡给横推了。 如今让陈颛宁执等人心中惶惶的魂降天人又算老几? 夏凡下一个便直接拿他们开刀。 归根结底。 正是因为夏凡有了主宰一切的力量。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十六年前。 宁朵敢算计自己,魔宗敢对付自己,各大宗门无惧自己,而天门直接痛下杀手。 现在呢? 谁敢在夏凡面前调皮? 他一根手指就摁死对方。 以至于现在的魂降天人们全部都销声匿迹,丝毫不敢有任何造次。 人人都在敬他畏他。 “关于上界天人的事情不必担心,因为我这次前来京城便是为了处理这些事情。” 夏凡用平常的口吻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而未来你们只需要听从我的指示即可。” “感谢夏尊主的大恩大德……” 陈颛没有多言,朝着夏凡便深深行了个大礼。 “我不是圣人,更不是救世主,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不单单是为了你们和你们的世界。” 夏凡摇摇头,转身便朝着庭门外走去。 “恭送夏尊主。” 陈颛依然保持着姿势没变。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夏凡却没有入睡,而是在随意翻阅着书架上的藏书。 “进来吧。” 翻了两页书,夏凡头也不抬地说道。 下一刻。 房门推开。 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前辈。” 对方踏入房门后,看着书架前的夏凡背影便恭敬问候了一声。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夏凡随手将藏书塞回书架,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人。 谢临渊。 “卢少阳呢?” “他已经在京城里的客栈久候前辈多时了。” 谢临渊神色淡漠道。 “今日不早了,回去替我转告卢少阳,让他天亮后来见我吧,到时候我会带他前往皇宫商议接下来具体的计划。”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是!那晚辈先告辞了。” 说完。 谢临渊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翌日清晨。 享用完早膳之后。 夏凡便带着周鱼与柏飞燕走出了魏国公府的大门,而门外早有人在等候。 除了昨日那位青衫老者外,同时还有谢临渊与卢少阳两个人。 简单的问候完毕。 彼此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肃威司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途中。 夏凡突然朝青衫老者道。 “回禀夏尊主,如今肃威司已经形同虚设,本来坐镇的各大司率以及司内的天门弟子都已经不知所踪,而各地的肃威司同样如此……” 郭泉语气沉重道。 “虽然陛下已经派出了朝廷方面的玄甲军暂时入驻肃威司,可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出问题的。” “柏飞燕。” 夏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旋即便朝紧随在身后的柏飞燕道。 “阁下,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在下吗?” 柏飞燕忙不迭上前紧张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 夏凡随手解开了柏飞燕封禁的武功。 “接下来肃威司暂时交给你打理,立刻想法设法召回肃威司的所有天门弟子,重新将肃威司的架子搭起来,告诉他们,我不会因为自己与天门的私人恩怨而迁罪他们……” “……如果他们不肯回来呢?” 柏飞燕心翼翼道。 “一个字,杀!” 夏凡语气一冷道。 “因为我不会让他们成为我计划上的隐患。” 第三十四章 统合 变革往往意味着流血与牺牲。 而变更的成功往往又离不开变革者的铁腕手段。 夏凡需要天门。 但他需要的是符合自己要求与理念的新天门。 毕竟天门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成熟的体系模式,夏凡没道理弃之不用。 在夏凡的设想里。 未来的新天门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方势力,而是属于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天门。 新天门的存在意义便是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听上去感觉类似于神盾局一样。 归根结底。 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他们不可能永远依靠外人来守护自己的世界。 夏凡帮得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 迟早有天他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难道没了夏凡,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如果他们连守护自己世界的责任都没有,那么他们干脆通通去死算了,反正这也是他们自找的。 但这样的组织无疑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方能捏合在一起。 不同于原来霸道的天门。 原天门由于有着压倒性的力量才完全不顾天下宗门的反对与意见进行了强行整合,而这无疑给天门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一旦天门有变。 天门内部都势必会乱成一团。 尽管只要给天门足够的时间消化,天门未必不能真正整合这些宗门。 关键在于。 上界天人会给天门这个时间吗? 不。 不会。 尤其是有魂降天人这帮的存在。 当根源修复的那一天都意味着天门步入了毁灭的倒计时。 如果说天门是这个世界武力的保障,那么朝廷便是这个世界民生与后勤的保障。 夏凡自然是不可能忽略这点。 他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这次的皇宫碰头。 夏凡便是要定下一个基调。 天门要变革。 朝廷同样要变革。 而且必须要彻底贯彻夏凡的意志,凡是拦在他变革道路上都会毫不留情地一扫而空。 因此夏凡首要的事情便是将架子搭起来。 天门方面。 柏飞燕暂时代理肃威司进行重建工作。 他出身于天门,又是原来肃威司的大司率。 有他的投诚和榜样,原本销声匿迹人心惶惶的天门弟子都会有了一个依靠与主心骨。 再者。 夏凡下达了命令。 凡是不肯回归的天门弟子一律杀无赦。 否则留下这些人都是定时炸弹。 卢少阳和谢临渊同样有自己的任务。 他们需要和天门的残党与遭到整合的宗门进行交涉与拉拢,通过晓以大义来重建守护这个世界的新天门。 对于不肯合作的宗门暂时搁置,而对于天门残党里的顽固份子便丝毫不用客气。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这一点必须分清楚。 至于下一阶段则需要重建天门后方能展开。 朝廷方面的变革更多。 比如全面推广教育,鼓励农桑与商业,推动科技创新发展等等,顺便再整顿吏治,抑制地方豪强,开科取士…… 林林种种下来都不知道有多少需要变革的方案,但朝廷的官员可不是摆设,在夏凡的主持下,所有的变革方案都会有这些官员们进行详细补充,最后交由夏凡过目审批。 夏凡清楚。 朝廷的变革势必会引起社会巨大的反弹。 所以朝廷在变革前首先要发动舆论的力量,直接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让人无可指摘,而那些胆敢违逆变革的人,朝廷的军队与肃威司可不是吃素的。 万一闹得太过分的话。 夏凡都会亲自下场用武力告诉对方什么是强权。 好在神州承平不过十余年,变革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然而变革并非是一蹴而就的。 即便变革初见成效都不知道要多少年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夏凡都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他在离开之前。 他肯定会将框架给打好留给后继者们。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离开后会有人推翻他的变革。 毕竟这个世界还面临着上界天人这个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夏凡变革的初衷都是为了更好团结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相信。 有识之士一定能看出这点。 如果他们不想自己的世界再次落入上界天人之手,那么他们便必须推动变革下去,甚至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变革。 这一方面。 夏凡便留下了苏芸芸这个火种。 一连半个月下来。 夏凡基本都窝在皇宫里忙得脚不沾地,天门方面的事情倒是处理简单,可事关到朝廷变革却有一大堆需要夏凡亲自审理。 因为他需要考虑到很多事情,尤其是变革内容必须切合实际情况,以免步子太大扯着蛋。 最近他多了一个新的称号。 大魏国师。 嗯。 按照陈顼的说法,朝廷的变革需要名正言顺。 所以便给夏凡安了这么一个称谓。 夏凡倒是无所谓。 现在他一心都在思考着变革的事情,哪有时间去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再者。 夏凡前世又不是当官的。 政务方面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 一窍不通。 往往他都是给出一个变革的思路,然后便与官员们讨论其中的可行性,如果可行的话,他们又该如何具体实施。 夏凡并不担心这群官员糊弄自己。 一方面是他的身份没人敢得罪,另一方面则是陈顼专门派了精通政务的心腹盯着这些官员,而且每个经过夏凡审批过目的变革方案陈顼同样会亲自看一遍,确保其中没有什么猫腻。 直至变革逐渐开始一一落实,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 时间都悄然来到了深秋。 夏凡都不再像以往一样忙碌。 每天。 他只需要处理一下变革的汇报与问题即可,基本一个上午便能忙完了。 所以他现在都直接在魏国公府里办公,皇宫方面都懒得去了。 时间呆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个大魏的真正皇帝。 虽然他掌握的权力却是比皇帝要大。 如今。 肃威司在柏飞燕恩威并施下已经重建起来,极大缓解了朝廷的压力。 天门方面就收效较慢。 这与卢少阳与谢临渊的能力无关。 而是大多数人对待夏凡都依然处于半信半疑的态度,在加上有魂降天人暗中捣鬼的关系,这让他们都很难会相信夏凡一个外人是在真心帮助自己的世界。 夏凡对此直接祭出了杀招。 他发动了朝廷的全部舆论力量,从官方到民间将魂降天人的狼子野心宣扬得满世界都是。 一时间。 这让天人残党与其他宗门都人人自危,看谁都带着怀疑的眼神。 夏凡甚至还明确指出,比如修玉川,宁朵等人便是魂降天人,那些死硬份子们同样一律都打上了这个标签。 没过多久。 卢少阳都不用到处去找天门残党与其他宗门的人了,因为他们都自己主动上门了。 随着人数愈来愈多。 彼此在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讨论后。 这些人都各自选出了代表,准备到时候参与夏凡组织的见面会,共同探讨关于上界天人的入侵以及新天门的构建事宜。 “这几个月来公子可是闹出了好大的阵仗呢。” 京郊别院。 坐在凉亭处的柳莺莺遥望着京城的方向有感而发道。 “是啊,现在无论是民间市井还是宗门中人基本都在议论公子的事情……” 素手优雅泡着新茶的柳红袖同样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 “……师父,您说公子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为了我们这个世界吗?” 柳莺莺略作沉吟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柳红袖似不在意地说道。 “因为无论公子想要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我想不止是我们,除了上界天人降临,如今这个世上根本无人再能阻止公子了。” 柳莺莺苦笑道。 “因为他在世上心中已经是无敌的象征了。” 柳红袖随手将泡好的新茶递给了一旁的柳莺莺道。 “现在外面的那些人不再迟疑,无非是知道公子若想真对他们不利的话,完全不需要做这些令人看不懂的名堂。” “……师父,公子说的魂降天人的事情是真的吗?” 柳莺莺突然道。 “是真的。” 柳红袖毫无犹豫道。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 柳莺莺顿时面露诧异道。 “你忘了我们那位曾经性情大变的舫主樊惠清大人吗?” 柳红袖淡淡道。 “师父,你是说……” 柳莺莺瞬间瞪圆了明亮的眸子。 “是的,师父怀疑,我们曾经的舫主大人极有可能是上界的魂降天人,否则这难以解释我们的舫主大人为何会变成后来的模样,我可不相信忘魂宗宗主修玉川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但如果两个人都是魂降天人,那么一切都能解释了。” 柳红袖轻描淡写道。 “不出意外,他们两个本身便是一伙人。” 身为画眉舫中人,还是画眉舫的舫主。 樊惠清这样的人物真的会对一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吗? 别说是樊惠清了。 就算是柳红袖自己都从未对男人真正动过情。 毕竟她见识过世间太多的男子。 不可否认。 这世界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奇男子。 比如夏凡。 可这又如何呢? 对方是奇男子不代表她一定会喜欢上对方。 “师父,如今公子都已经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所谓的魂降天人,而这些魂降天人势必不可能坐以待毙,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今到底在作何打算……” 柳莺莺思索片刻道。 “呵呵,这就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事情了。” 柳红袖淡然一笑道。 “……师父,难道我们就不能为我们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吗?” 柳莺莺面露犹疑道。 “该轮到我们站出来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站出来的。” 柳红袖目光出神地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轻声道。 事实上。 和柳红袖选择观望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当年天门横空出世威压天下的时候。 那些既不愿反抗也不愿妥协的人都选择了避世不出。 如今轮到夏凡主宰天下。 这些人仍旧没有动静。 或许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指望或者相信两者,他们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 当这个世界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他们才会主动站出来。 此时此刻。 京城早已经风起云涌。 无数江湖宗门的人都纷至沓来,彼此似乎都在等候着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共同商谈。 比如。 街角的酒肆里。 有一个酩酊大醉的蒜头鼻老者正倒在角落的桌面上呼呼大睡。 比如。 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 有人蒙着面纱坐在雅间里静默无言。 比如。 一家寻常的布庄里。 有人倚在墙边心不在焉的吞云吐雾。 诸如此类种种,偌大的京城里仍有不少。 而处在这场漩涡中心的夏凡却悠然躺在摇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这段时间。 夏凡虽然非常忙碌。 可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他已经很少会为了一件事情如此专注认真。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变革正在一点点发挥作用的时候,他的内心都会生起满足感。 至少这证明他没有白忙活。 唯一的遗憾便是由于忙碌导致疏忽了周小鱼。 所以为了补偿周小鱼。 每每夏凡都会特意抽出空来陪她在京城到处游玩。 几个月的时间。 两人的足迹都已经遍布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而且夏凡还承诺周小鱼。 过段时间与其他宗门的人完成新天门的商讨后,他便会带着她前往北方的草原大漠瞧瞧。 毕竟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把架子搭起来了,相应的后续计划与方案都准备完毕,即便没有他的存在都不会影响新天门的正常运作。 夏凡干脆选择当一个甩手掌柜。 不管怎么说。 他们迟早都要适应的。 晚适应不如早适应。 “夏尊主!” 这时候。 陈二忽然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地来到了夏凡休憩的院子。 “怎么了?” 夏凡眼皮也不抬道。 “刚才有个下人向小的呈递了一封信,而信上特意注明是交给您的信。” 陈二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道。 “嗯?” 夏凡当即从陈二的手中虚空取来了信件。 当他在信封上看到一行娟秀的字体以及嗅到信封上淡淡的熟悉香气后。 夏凡都不由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 “刚才呈递给你信件的下人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他在将信交给小的后他莫名晕厥了过去。” 陈二不敢隐瞒。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的。” 夏凡随意挥了挥手道。 “是!” 陈二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你终于肯出现了吗? 不知道你这次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旋即。 夏凡便饶有兴致地拆开了信件。 而信内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 “根源在石小飞与修玉川之手,如今他们身处南疆,即将准备完成根源的最后一步修复。” 第三十五章 南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看完信上的内容。 夏凡都有些忍俊不禁。 敢情宁朵这回又想故技重施拿自己当枪使么? 不可否认。 她在信上说的确实让人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便是夏凡都不得不慎重对待。 毕竟一旦让修玉川等人成功修复根源,伴随着天人降世,且不说夏凡是否有能力只手挽天倾,光是他这段时间发动的变革都极有可能会半途夭折。 但如果夏凡前往南疆出手拦阻,这不等于正中宁朵的下怀吗? 毫无疑问。 宁朵给夏凡出了一个难题。 去,还是不去。 两者皆有不同的后果。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看来,宁朵这些年也是有长进啊。 只是她不知道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纸老虎吗? 夏凡懂的道理,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懂。 对于这只曾经耍得他团团转的小狐狸,夏凡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纵然他的实力都已经臻至这个世界的天花板又如何? 虽然她杀不死你,但她能恶心你啊。 这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如同《功夫》里的阿星拿木头敲火云邪神的脑袋一样,在火云邪神看来,阿星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混混居然敲自己?这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叔,你还没睡吗?” 这时候。 庭门处忽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只见周小鱼眨巴着有点惺忪的眼睛,目光里透着淡淡的疑惑与忧愁。 “小鱼你不是同样没睡吗?这么晚了有事吗?” 夏凡随意将信封收入怀里,朝着庭门的周小鱼便笑着招了招手。 “小鱼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所以便爬起床过来看看叔了。” 周小鱼抿着嘴唇默默走到夏凡的身边,表情都夹杂着一丝不安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叔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夏凡顿时轻声宽慰道。“但这也怪叔,这段时间有时候忙得抽不开身,一时间忽略了你的感受。” “叔,没事的,小鱼知道你是有正事在忙,而且每每叔一闲下来都会陪伴小鱼,小鱼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周小鱼连忙摇着脑袋懂事道。 “……对了小鱼,叔准备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夏凡闻言内心轻叹一声,转而便看似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什么事情?” 周小鱼当即奇怪道。 “叔和小鱼不是约好到时候一起去北面的草原大漠么,现在叔想改变一下行程,我们不去北面了,去南疆。” 夏凡直接道。 “而且我还打算提前议程,尽量在这两日便将新天门的事宜解决了。” “……叔,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小鱼立刻敏锐意识到了蹊跷。 “不瞒小鱼,叔需要前往南疆处理一点事情。” 夏凡毫无隐瞒道。 面对宁朵的阳谋。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入套。 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修玉川修复根源引导天人降世吗? 如此一来,什么都晚了。 这个世界目前最需要的是时间。 哪怕五年十年都好。 至少让这个世界的人稳固住基础与框架,到时候即便他们遭遇灭顶之灾,起码残余的力量都能依靠基础慢慢恢复元气重新组织起来。 “南疆……会有危险吗?” 南疆对于周小鱼是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词汇。 但她所关心的唯有夏凡的安危。 “小鱼,你觉得当今世上还有谁能威胁到叔吗?” 夏凡晒然一笑道。 “……可是,可是小鱼还是会担心有什么意外。” 周小鱼耷拉着脑袋道。 “有劳小鱼关心了,叔这些年真是没有白疼你,但你尽可放心,就算上界天人真的降世了叔都毫无畏惧。” 夏凡语气轻松道。 “叔,其实小鱼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周小鱼咬着嘴唇抬起头,眼眶里都流转着晶莹的泪水。 “小鱼真正担心的是叔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都会愈来愈短了。” “小鱼不是傻子,小鱼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里叔无论干什么事情都给人非常迫切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叔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一样……” “……” 夏凡一听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站起身来半蹲在周小鱼的面前,掏出手帕便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 “小鱼,实不相瞒,叔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叔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叔只能尽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去完成所有想完成的事情。” “叔,你不要走好不好……” 周小鱼拉着夏凡的胳膊泪眼婆娑道。 “这不是叔想不想走的问题,而是叔必须走的问题。” 夏凡伸手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柔声道。 “诚然,叔可以散功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可是叔在散功后,你觉得有些人会放过叔吗?而叔又能好好保护你吗?如今他们敬畏叔,敬畏的只是叔的实力,一旦叔没了实力,这个世上总会有思想极端与心怀歹念的人想要叔的性命……” “毕竟……叔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叔和那些觊觎这个世界的上界天人是没有区别的。” “但小鱼你不同,因为你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到时候叔走了,看在叔对这个世界贡献与一些人的交情上,他们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你以为叔真的想当你们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吗?若是没有这些方面的考虑,叔才懒得理你们这个世界呢。” “叔……” 周小鱼啜泣地扑入夏凡怀里久久不语。 对此。 夏凡心里都感慨无言。 不出意外。 在夏凡决定提前议程的消息传出来后。 整个京城都已经一片沸沸扬扬。 各方代表在见不到夏凡的情况下都纷纷上门拜访了卢少阳,彼此似乎都想要打听一下夏凡为何会突然提前议程。 卢少阳自然是询问过夏凡。 所以他都直接根据夏凡的说法转达给了众人。 他预感到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时日无多了,因此需要尽快处理完这些事情,逐步完成权力上的交接。 夏凡的意思很明确。 一旦架子搭起来,老子就不管你们了。 别指望老子继续当你们保姆了。 甚至这次出面负责主持的人都是卢少阳。 而夏凡则隐于幕后坐镇。 他相信。 到时候在探讨新天门的事宜上,各方为了争夺话语权肯定会进行一番唇枪舌剑。 若是没有夏凡坐镇。 单凭卢少阳的个人威望是很难压得住场面。 果不其然。 在接下里的探讨会议上。 尽管迫于幕后夏凡给予的压力,各方代表虽然不敢大放厥词,可在交流上却绵里藏针不断在争锋相对。 有时候夏凡听得烦了就故意咳嗽了两声。 现场立马安静下来。 该通过的全部通过,不服都要憋在心里。 这场会议持续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总算是商讨出了一个彼此都勉强接受的结果。 结束的时候。 夏凡自然要露面了。 当他出场的时候,凡是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彼此更是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夏凡扫视了一眼众人。 结果倒是发现了一两个熟面孔。 不过两者谈不上什么交情,所以也没必要去搭理。 在宣读完各方都血誓过的协定后。 末了。 夏凡来了一句谁赞成,谁反对。 结果见台下无人应声,他就直接干脆走了。 余下的都交给卢少阳去处理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让各方推举出来的门主。 当然。 这都是顾忌到夏凡的面子上。 前往南疆之前。 夏凡还特意与陈顼卢少阳柏飞燕等人见了一面,言明自己接下来准备离开京城一趟,具体返回时间暂时不明。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们务必各司其职,继续稳固推动下一阶段的变革,同时也可以看做是对他们的考验。 不过。 他离开的事情最好不要宣扬出去,以免到时候引发不必要的波折。 交代完这些事情。 夏凡便带着周小鱼离开了京城。 他必须带周小鱼。 一方面是出于陪伴的关系,另一方面便是以防有人拿周小鱼威胁自己。 毕竟周小鱼现在是他唯一的软肋。 这次前往南疆。 由于时间紧迫的关系,两人一路上根本无暇游山玩水。 唯独在途径宛阳与南郡的时候,抱着重游故地的心态短暂停留过一下。 对于夏凡而言。 南疆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当他真正步入南疆的地界之后,他愕然发现,这特么是亚马逊热带雨林吗? 是的。 一开始夏凡以为南疆是个山穷恶水瘴气横生的地方。 结果等翻过一道层峦叠嶂的巍峨山脉后便彷如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放眼望去尽是郁郁葱葱的繁茂森林与纵横交错的河流。 踏在湿润的土地上,时不时都能看见各种稀奇古怪的飞禽走兽,一些动物甚至都毫无惧怕生人,即便从附近路过都视若无睹。 而这些种种新奇的发现都冲淡了两人在旅途上的疲乏,眼看时间尚早,夏凡干脆与周小鱼慢慢领略这片雨林的千姿百态。 偌大的雨林看着很美。 可实际上同样暗藏杀机。 一路上夏凡都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毒虫猛兽的袭击,即便他释放出天人境的威压,可仍然有些没脑子的虫子会撞上来,因为这些虫子压根就没有恐惧的概念。 这时候他才知道。 当年巫毒教为什么会迁移至这样一个地方。 在寻常的普通人眼里,这片雨林就是一个地狱,而在精于练蛊的巫毒教眼里就是天堂了。 除非这个世界的科技步入工业革命时代,否则普通人是很难去征服这样一片不知多少平方公里的雨林。 瞧瞧后世的亚马逊森林就知道了。 在人类的滥砍滥伐下都不知道破坏成了什么样的程度。 在雨林中走了大半天。 夏凡却始终没有觉察到人烟的痕迹。 他记得南疆虽然与神州隔绝。 可不代表南疆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问题是南疆的人都去哪了? 不得已下。 夏凡只能牵起周小鱼施展缩地成寸寻找人烟。 直至天色开始暗淡。 夏凡终于如愿以偿的发现了人烟。 他看到了一座城。 一个屹立于雨林中显得无比突兀的巨大城池。 而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城内一个类似金字塔的建筑。 夏凡之前能发现这座巨城,完全是因为这个至少有四五十丈高的金字塔的关系。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也喜欢搞这种奇观。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过奇观误国。 不过金字塔又不是哪个世界或者文明的专属。 比如夏凡的世界。 通常人们对金字塔的印象首先便会想到埃及与古埃及文明。 实际上金字塔并非古埃及文明的专属。 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同样有金字塔,甚至古巴海底都有神秘的金字塔,传说这还是亚特兰蒂斯文明的呢。 看到眼前的巨城,夏凡总算是有点恍然。 怪不得他路上都寻不到人烟,很可能是南疆的大部分原住民都集中居住在了这座巨城里。 毕竟这片雨林的居住环境确实非常恶劣。 如果居住在野外的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说不准让哪个毒虫爬到身上给咬死了。 如果再有恶性疟疾这种传染病更是不敢想象。 这座巨城明显已经存在了相当久远的历史,城池周边方圆不知多少里的森林全部都早已砍伐殆尽化为了良田。 而在良田外围的森林更是竖起了一道道高达数丈的篱笆,杜绝了野兽的闯入,这样的大工程又岂是短时间能兴建起来的,这还要考虑到后续的维护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 夏凡暂时没工夫城里的普通人打交道。 所以他带着周小鱼通过不断的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了城内金字塔的最上方。 要知道这样的建筑往往有着非同小可的重要意义。 埃及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寝。 而玛雅与阿兹特克文明都是两者祭祀的地方。 普通人擅闯这样的地方都等同于死罪。 但夏凡就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城内金字塔处。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 负责守护这座金字塔的人在发现夏凡后立刻吹响了警报,没过多久便蜂拥出大量的守卫包围了他们。 “让你们这座城的主事人出来和我说话。” 夏凡不想刁难这些人。 只见他随手一挥。 周围的守卫全部都齐齐瘫软在地,唯独留下了几个衣着装束与众不同的人负责带话。 他来南疆是寻找石小飞与修玉川的。 问题在于。 在这茫茫无尽的南疆雨林里。 他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这不是等于大海捞针么? 但是。 如果南疆方面有人接触或者见过他们呢? 第三十六章 突发 长年与神州隔绝的南疆可谓是自成一统。 如果有外人进入南疆无疑会是引人瞩目的存在。 当然。 如果修玉川与石小飞都伪装成了当地人的模样,那么夏凡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以对方的骄傲会这么做吗? 不出多时。 夏凡便见到一个身穿白袍头戴草环,手里拿着一根蛇杖的沧桑老者在一大堆人的拥簇下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在距离夏凡约莫三丈之外的时候。 老者停下了脚步。 他抱着蛇杖向夏凡行了一个古怪的礼仪,那张涂抹着彩色颜料的脸上古井无波,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夏凡张了张嘴。 “老朽乃巫毒教长老淳于明,不知神州贵客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我此番前来南疆专程是为两个人而来。” 夏凡直接开门见山道。 “不知贵客指的是什么人?” 老者淳于明平静从容道。 “他们一个叫修玉川,原忘魂宗宗主,一个叫石小飞,原摘星楼弟子……” 说着。 夏凡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轻描淡写地甩至淳于明的手里。 那张纸是一张画纸。 描绘着石小飞画像的画纸。 很早之前。 夏凡便根据自己的描述让画师将石小飞宁朵等人的画像都画了出来。 然后将他们的画像通过官府渠道贴遍了神州的各大城镇。 凡是有发现他们下落的必有重赏。 修玉川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身边没有一个知道修玉川的真面目。 可惜。 不知是否他们隐藏太深的关系。 在宁朵通风报信前,他一直都没有得到他们下落的情报。 此番前来南疆。 夏凡自然做了这方面的准备。 “修玉川,石小飞……” 淳于明接过画纸仔细观摩起石小飞的画像,片刻,他朝夏凡摇了摇头道。 “抱歉,老朽并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你没见过不要紧,但这不代表这座城里的人没见过。” 夏凡不紧不慢道。 “敢问贵客此话何意?” 淳于明眉间不露痕迹地轻蹙了一下。 “我希望你们能临摹多幅这张画像贴遍全城,凡是有见过或者接触过对方的,只要能提供线索,我便可以满足对方一个在我力所能及的愿望。” 夏凡轻描淡写道。 “……阁下,请不要忘了这里是南疆,不是神州。” 淳于明沉默片刻,目光里没有半点感情地盯视着夏凡。 “其实我也不想仗势欺人,奈何时间紧迫,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夏凡轻叹一声道。 “所以,不管你们理解不理解,你们都必须配合我。” “阁下未免太霸道了,真当我们巫毒教无人了吗?” 淳于明沉声道。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巫毒教全部人加起来都不够我一只手打的,别误会,我不是看不起你们巫毒教,纯粹是实话实话而已。” 夏凡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旋即伸出一只手指向了天空。 下一刻。 天空忽然风云突变。 无数云朵都朝着夏凡手指的上空汇聚而来,伴随着云朵愈来愈多,逐渐笼罩在整个巨城的上空形成黑压压的一片。 狂风开始肆虐。 电闪雷鸣交加。 任谁都能感受到黑云中酝酿的狂暴力量,一旦这些力量释放出来,甚至都让人产生了末日降临的恐惧。 淳于明见状。 那张老脸都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猛地一变。 身为大宗师。 他自然比谁都要清楚。 这番操纵自然的伟力根本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境界能达到的,无上大宗师都不行。 “阁下请住手!” 所以。 他非常干脆地妥协了。 “呵呵,现在终于肯答应配合我了吗?”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淳于明道。 “老朽答应了。” 淳于明低垂下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道。 “不用感到憋屈,我就是请你们帮个忙而已,只要你们能老老实实帮我,事后我肯定会补充你们的,毕竟我也不想和你们闹得不愉快。” 夏凡收回了手,天空的乌云都随之平静下来呈现处消散的迹象。 “……还请阁下这边移步,阁下的吩咐我等自会忠实完成的。” 淳于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这个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 什么时候。 神州竟然出现了这等人物! 其实不怪淳于明孤陋寡闻。 毕竟南疆常年与神州与世隔绝,消息闭塞。 甚至当年天门横扫天下宗门的时候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掉了南疆。 或许是天门看来。 南疆这个化外之地根本不值得去重视。 与其消耗大量的人力与时间,不如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神州方面。 等到神州方面整合消化完成再吞并南疆也不迟。 不过。 身为巫毒教的长老。 淳于明比普通人自然要消息灵通。 他知道神州在十六年前出现了一统天下宗门的天门。 但天门的具体情况却不甚清楚。 更别提天门已经灭亡的消息了。 在淳于明的亲自招待下。 夏凡与周小鱼都在对方的安排下入住了城内最好的地方。 设宴款待之间。 彼此绝口不提刚才的矛盾,反而都在闲聊打听相互的情况。 淳于明想要知道夏凡的来历来意以及神州的现状。 而夏凡则想要知道南疆各方面的情况。 两者可谓是一拍即可,各取所需。 主宾尽欢后。 夏凡与周小鱼都回房休息,而淳于明则借口处理夏凡的交代离开。 在照顾着周小鱼入睡后。 夏凡便直接躺在木质的房顶仰望着头上不一样的夜色。 如今。 通过淳于明的告知。 他对于南疆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南疆是一个的国家,有着自己的一套成熟体系。 而巫毒教的教主便是整个南疆的统治者。 基本上南疆的子民都是巫毒教的教众。 由于南疆生存条件恶劣。 巫毒教的先辈们都不断带领着南疆的子民披荆斩棘,创造了一个个适宜居住的环境。 比如夏凡如今所在的这座巨城便是巫毒教先民与南疆子民携手建立起来的。 这样的巨城一共有七座。 每一座都分布在南疆各个方位。 其中最大的主城便在六座巨城的中央,如同卫星一样环绕着主城。 除了教主会坐镇在主城,其余巨城的城主都是巫毒教的长老。 若无紧急要事召集的情况下。 这些长老都不会擅自离开自己坐镇的城市。 至于城内的金字塔。 据淳于明所言。 这是巫毒教专门负责祭祀的神殿。 每逢重大节日。 巫毒教都会在神殿展开盛大的祭祀典礼。 所以在普通人心目中,金字塔神殿无疑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夏凡曾随意感知探查过金字塔神殿。 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出奇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奇观建筑。 夏凡还好奇问过淳于明。 当年巫毒教的先辈们怎么会建造出这种样式的神殿。 结果淳于明却摇头表示不知。 或许只有巫毒教的教主可能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 夏凡与周小鱼都一直待在这座巨城里静候佳音。 如今石小飞的画像已经贴遍了全城。 再加上巫毒教刻意的宣传下,城内的民众都渐渐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 随着时间的发酵。 第三天清晨。 淳于明便主动前来拜访,言明他得到了一个线索,但他却不确定对方是否夏凡要找的人。 因为在数个月前。 城内有人在外出劳作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人主动与他闲聊攀谈。 尽管对方的衣着相貌与当地人无异。 可提供线索的人依旧从口音等方面辨别出对方不像是南疆之人。 “提供线索的人还记得对方和自己闲聊了什么吗?” 夏凡听后立刻询问道。 “回禀阁下,老朽曾亲自问过对方,但对方印象最深的是那人好像无意打探过天元城的情况。” 淳于明毫无隐瞒道。 天元城。 也就是南疆巫毒教最大的主城。 “我明白了……” 夏凡若有所思道。 这意思是疑似石小飞的人或许是去了天元城? 不过修玉川呢? 他为何没有和石小飞在一起?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方便再留在这里了,作为补偿,你们可以向我提出一个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条件。” “阁下客气了,我等并没有什么想向您提出的条件。” 淳于明连忙表示道。 他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赶紧送走夏凡这尊瘟神。 可这话他却不敢也不能说。 “你确定?”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老朽确定。” 淳于明沉声道。 “好吧,那我也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了。” 说完。 夏凡便起身朝着一旁发呆的周小鱼招呼道。 “小鱼,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 周小鱼下意识反应道。 “天元城!” 夏凡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眼前的淳于明道。 “对了,天元城在哪个方向。” “北边。” 淳于明立刻给夏凡指明了方向。 “哦了。” 夏凡随手打了个响指,牵起走上前的周小鱼的手,眨眼便消失在了淳于明的眼前。 “……” 淳于明愣怔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后。 脸色都瞬间阴沉了下去。 “来人。” “长老,请问有何吩咐?” 听到淳于明的呼喊,守候在外的心腹手下连忙走了进来。 “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吗?” 淳于明神色严肃道。 “回禀长老,早在两天前我们便已经将对方的事情传回天元了。” 心腹立刻郑重道。 “天元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淳于明紧蹙眉头道。 “没有。” 心腹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到时候一有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我。” 淳于明默然片刻挥了挥手。 “是!” 与此同时。 城内的一个阁楼处。 “他来得及赶上吗?” 一个娇小的人影坐在阁楼的围栏上轻轻摇晃着双腿,看似在自言自语道。 “这要看修玉川和他的运气谁比较好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轻叹道。 “但我觉得本姑娘的运气是最好的。” 娇小的人影突然笑嘻嘻道。 “小姐,你真的不该再去招惹他的。” 苍老的声音苦笑道。 “事到如今,我们该玩的都已经玩够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本姑娘还没有玩够呢。” 谁知女孩娇哼一声道。 “龚叔,你不觉得看着下界蚂蚁们的拼死挣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小姐,可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蚂蚁啊。” 苍老的声音无奈道。 “那不就更有趣了吗?一个本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最后却为了这个世界而奋战……” 女孩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道。 “啧啧啧,这是多么伟大的一种情操啊。” “……所以老夫也一直非常好奇,他究竟是来自哪一个界域的人。” 苍老的声音闻言都沉默了良久。 “谁知道呢,反正未来有缘的话,我们未必不能再见面。” 女孩漫不经心道。 “……只希望他不会是哪个大能门下试炼受罚的弟子,否则未来小姐在遇到他的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苍老的声音苦涩道。 “什么嘛,本姑娘不就是逗弄了他几回而已,他还能拿本姑娘怎么样?大不了本姑娘向他道歉就好了呗。” 女孩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 “小姐……” 这时候。 苍老的声音刚一开口便戛然而止。 嗡—— 只听天地间忽然回荡起了一道穿透心灵的神秘震响。 而女孩与老者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城内那座高达四五十丈的金字塔神殿。 因为。 神殿顶端。 一道看似透明的白色光束冲天而起。 “根源修复了。” 坐在围栏上的女孩都停止了双脚的摇晃低声喃喃道。 “若是没有这座七星大阵,修玉川也无法强行完成根源最后一步的修复。” 老者沉声道。 “可惜这个世界人皇留下的后手还是让人给利用了。” “我们是时候该过去看看热闹了。” 女孩遥望着天元城的方向道。 “小姐,这太危险了!” 老者一听连忙劝阻道。 “放心吧没事的。” 话音未落。 女孩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阁楼之处。 “卧槽?!” 另一边。 夏凡仰头望着从不同方向汇聚向远方天空的白色光束,整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根源修复了? 老子来晚了一步? 第三十七章 降临 “走!” 意识到事态紧急的夏凡迅速回过神来。 他牵起周小鱼的手。 神色异常严肃地朝着光束汇聚的地方疾驰而去。 在全力施展缩地成寸之下。 不多时。 夏凡便出现在一座巨大城池的墙垣上。 他抬着头。 目光凝重地望着远处恢弘无比的金字塔神殿。 神殿的顶端同样有一道光束直冲云霄,而其他方向汇聚来的光束都与之形成了交互融合,使得这道光束变得更加磅礴耀眼。 云霄之上。 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正在成型,而这些光束都投射入这个黑色漩涡之内,源源不断地壮大着漩涡的规模以及散发出来的恐怖能量。 “这就是根源吗?” 当夏凡注意到云霄上的黑色漩涡后都不由喃喃自语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根源的真面目。 以他的境界自然是不难感觉得出来,黑色漩涡究竟蕴含着何等骇人的玄奥伟力。 难以想象。 当初的人皇是如何斩断了根源。 换作是夏凡都不敢轻易靠近黑色漩涡。 因为黑色漩涡周边散逸出来的狂暴力量轻而易举地便能将一个人给撕成碎片,甚至连大宗师都不例外。 或许。 这能说明一个问题。 根源虽然成功修复,但却并未稳定下来。 换而言之。 夏凡没有来晚。 他还有时间阻止! “小鱼,准备好了吗?” 夏凡沉吸口气,握紧了周小鱼的手道。 “……叔,我们这是准备要去干什么?” 周小鱼顿时惴惴不安道。 “拯救世界!” 话落。 夏凡与周小鱼便消失在了墙垣。 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 已然现身在金字塔神殿的顶端附近。 “很遗憾,你来晚了。” 两人刚一露面。 耳边。 夏凡便听到了一个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 他循声望去。 旋即便见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 在他的身侧周围同时还拥簇了一群人。 这群人里不乏有些熟面孔。 画眉舫舫主樊惠清,云霄殿殿主清灵君,巫毒教长老罗素青,极情宗曾言,摘星楼虞恒楚,甚至还有浣花剑阁的顾溪桥…… 但里面却唯独没有看见石小飞的影子。 “啧啧啧,群星荟萃吗?还有你,顾溪桥,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夏凡打量着年轻男子身后的众人忍不住砸了咂嘴,言语上都掩盖不住浓浓的讥诮味道。 尤其是顾溪桥。 他确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魂降天人。 然而让夏凡点到名字的顾溪桥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似的。 “至于你就是修玉川吧?” 环顾完众人,夏凡的重心都渐渐放在了眼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身上。 “是的,但修玉川这个名字只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代号罢了。” 修玉川依旧笑容如故地看着夏凡,丝毫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慌乱紧张之色。 事实上这群魂降天人确实不怕死。 反正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只是一缕魂念。 尽管魂念损失后会伤及本体。 可大不了修炼个几十上百年就补回来了。 天人境寿命悠长。 几十上百年都是过眼云烟的事情,说不准闭个关就过去了。 长生种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是否修炼体系存在差异的关系。 夏凡在晋升天人境之后。 他的寿元却远不如曾经云霄殿的天人悠长。 是的。 按照夏凡自己的预估。 他在晋升天人境后最多活个一两千年。 可云霄殿的天人少说都活了万年之久,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能待机这么长时间。 难道这就是修武与修道的区别吗? “这玩意能停止下来吗?” 夏凡也懒得和修玉川废话,直接朝着神殿顶端直冲云霄的光束昂了昂脑袋。 “根源正在完成最后一步的修复,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我说,你来晚了。” 修玉川不紧不慢道。 “但我觉得我没有来晚。” 夏凡随意扭动了一下脖子道。 “你想杀了我们吗?” 修玉川似乎看穿了夏凡的心思,脸上笑意不减道。 “可惜即便你杀了我们都无济于事,何况……” “何况什么?” 夏凡半眯着眼睛道。 “你仔细往上看就知道了。” 修玉川仰头看向神殿顶端的光柱道。 “……” 夏凡轻蹙了一下眉头,不清楚到底对方究竟是何意。 不过。 他还是好奇地朝着光柱上看了过去。 下一刻。 夏凡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因为。 他在光柱中看到了两个漂浮的人影。 其中一个人影正是石小飞,而另一个人影却是个女子。 之前他没有发现光柱里有人,完全是光柱有屏蔽感知的神秘能力。 “你们对石小飞做了什么?” 尽管如今的石小飞可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石小飞。 但在没有真正确认之前。 他心里对石小飞还是保留着感情。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知道云霄殿的那个家伙为何花费了无数年都没有成功修复根源吗?因为这个世界的根源在破坏后已经是不完整的,而缺失的那一份便是当年斩断根源的人皇拿去了……” 修玉川从容不迫道。 “关于这份缺失的根源秘密就一直藏在人皇剑里,但光是如此并没有用,这还需要人皇剑与根源接触共鸣后才会显现出来……” “十六年前,我们利用大晋皇帝施展人皇剑成功得到了这个秘密,结果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 “原来,人皇将那份缺失的根源植入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并且会随着对方的后代传承转移下去,也就是说,那份缺失的根源一直都在那个人的后代身上……” “……人皇不担心这个人会绝后吗?” 夏凡在听完之后自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人皇在寻人植入缺失的根源之前,特意让天官太卜,也就是河洛传人的前身卜算了一些人的未来,最终选出了一个子孙绵长的人。” 修玉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怪不得你们会找上石小飞,原来他就是那人的后代……” 夏凡望着光柱里紧闭着双眼如同陷入昏迷中的石小飞喃喃自语道。 “其实这还要感谢当代的河洛传人林和,若不是他的话,我们也不会确定这人会是石小飞。” 修玉川微笑道。 “因为林和对他投入了不该投入的关注。” “原来如此,敢情石小飞还真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啊。” 夏凡不禁摇头轻声感慨,转瞬他便话锋一转,目光幽幽地盯视向修玉川道。 “石小飞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人。” “是,也不是。” 谁知修玉川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意思?” 夏凡语气漠然道。 “我们的人确实魂降在了石小飞的身上,但不知该说对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由于根源的存在,长期以来,对方的意识都受到了根源的压制,从而保持了石小飞意识的清醒,在我们成功控制住石小飞唤醒对方的时候,他的魂念都已经处于溃散的边缘,事实上他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易了……” 修玉川毫无隐瞒道。 “一旦根源从石小飞体内剥离,他那脆弱的魂念都会随之彻底消散。” “那石小飞呢?” 夏凡冰冷道。 “他是否能活下来就看他的运气了。” 修玉川轻描淡写道。 “……另一个与石小飞漂浮在光柱里的女子又是谁?” 夏凡沉默片刻道。 “巫毒教的圣女白灵儿,而她便是我们引导上界同伴降临的道标,不然,你以为巫毒教的圣女为何拥有沟通上界的能力?人皇有人皇的后手,我们同样也有。” 修玉川淡淡道。 “如今,这盘棋局是时候该尘埃落定了。” “你以为你们真的赢定了吗?” 夏凡嘴角轻蔑一笑。 “我们确实没有料到你这个搅局者的出现,更没有料到你会如此命大与神异,短短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你便直接踏进了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修玉川神色如常道。 “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来晚了。” “眼下我们位于上界的人已经通过道标锁定了这个世界,当根源稳定的时候,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完成降临,到时候纵然你有三头六臂都无法阻拦他们,甚至连你都可能会死在他们的手里。” “我不信。” 夏凡脸容平静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即便根源修复,这个世界都无法让更高层次境界的人降临,天人境已经是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无论来多少个天人老子都能打爆他们。” “即便如此,你又能击败多少个我们的人呢?” 修玉川突然轻笑道。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在我们的世界,你们口中的天人境只是我们宗门里最普通的筑基弟子,就是不知道你们的世界如何了。”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吗?” 夏凡闻言忍不住抖了下眉毛。 “你在上界是什么境界?” “元婴。” 修玉川微笑道。 “事实上我这次下界纯粹是偶尔兴起,而我本人依旧处在闭关之中。” “哇,原来是元婴大佬,真是失敬失敬啊!” 夏凡顿时抱拳拱手露出了一个充满戏谑的笑容。 “根源趋于稳定了,我想是时候该和你说再见了,期待未来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修玉川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下一刻。 他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再无声息。 “恭送老祖!” 当修玉川生命彻底陷入寂灭的时候。 凡是处在他周围的人无一例外都恭敬地朝着修玉川郑重行了个大礼高呼道。 这场面确实有点小震撼。 老祖? 看来是上界宗门的一个大佬级人物啊。 如此说来。 所谓的元婴境在上界也是相当稀少的。 夏凡目光闪烁地看着毫无生机的修玉川。 由始至终。 他都保持着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只能说大佬不愧是大佬呢。 到了他这个境界。 估计都已经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完全超然脱俗了。 这时候。 夏凡仰起头看向云霄上的黑色漩涡。 果不其然。 黑色漩涡散逸出来的狂暴能量都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即便现在靠近都不再会产生强烈的危机感,而金字塔顶端的光柱都愈来愈淡薄,随时都有瓦解消散的迹象。 “你们也该上路了。” 事到如今。 如同修玉川所言的一样。 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天人降世已然是定局。 他终究是来晚了。 输的冤吗? 不冤。 毕竟人家都已经布局博弈了万年。 而夏凡来到这个世界仅有短短不到三十载。 这么短的时间内。 除非他能未卜先知,又或者重新穿越回去。 否则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注定的。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眼下他要考虑的都变成了如何对付即将降临的上界天人们。 在此之前。 他首先要收拾一群人。 他垂下头,目光落在了樊惠清清灵君顾溪桥曾言等人的身上。 但他们却全部神色漠然地看着自己。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夏凡同样面无表情道。 “期待未来能在我们的世界相见。” 云霄殿的清灵君率先走上前来,脸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知道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夏凡随手一挥。 清灵君的身体瞬间炸成一团血雾。 而他身边的人都无动于衷,任由血雾溅射在身上。 “我会记住你的。” 樊惠清第二个走了出来面如寒霜道。 “下一个。” 大手一挥。 又是一团血雾。 “你很有趣。” “希望你能活着来到我们的世界。” “……” 一个个人上前。 一个个视死如归。 当所有人都化为一地的血雾后。 金字塔神殿的光柱都全部暗淡消散。 漂浮在其中的石小飞与白灵儿都重重摔落下来。 夏凡轻轻一拂。 两人的身体便轻飘飘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低下头看了眼抿着嘴唇紧闭双目的石小飞。 十六年过去。 他的相貌都比原来要成熟了不少,脸上都再也看不到青涩时期的憨厚。 好在,他的呼吸还有。 只是意识陷入了沉睡之中。 “真是麻烦啊,小鱼,替我照看一下他们。” 夏凡再次仰起头看向云霄上的黑色漩涡,他丢下这句话后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离弦的箭飞射向黑色漩涡。 与此同时。 完全稳定下来的黑色漩涡之中。 一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年轻人缓缓从漩涡里走了出来,旋即嘴里便轻声嘀咕了一句。 “这就是下界吗?灵气果然稀薄又浑浊呢,真是让人一刻都待不下去。” “既然待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自己,给老子滚回去吧!” 耳边。 一个森然的声音陡然响起。 未等年轻人反应过来,一只脚便狠狠抽在他的胸膛,直接将年轻人给抽飞回了黑色漩涡。 第三十八章 挽天倾 (一) “师弟!” “白师弟!” “白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伤了你?!” 黑色漩涡之后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山坳。 放眼可见一个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修士神色或激动,或许平静,或沉着的伫立在原地。 彼此的目光注意都纷纷聚焦在两道盘龙石柱中央如同黑暗之门的黑色漩涡。 但谁都没有想到。 前脚年轻人刚踏入黑色漩涡。 后脚他便如同炮弹从黑色漩涡里飞了出来。 正在黑色漩涡前等待着依次进入的修士在猝不及防之下,顷刻间便让年轻人一同撞飞了出去。 好在人群中有人及时反应过来,连忙便施展出术法止住了两人的身影。 下一刻。 众人都连忙蜂拥上来,仔细检查询问起对方的情况。 “让开。” 这时候。 一个精神矍铄的年迈修士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而身边的修士们都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同时恭敬作揖问候。 “秋师伯。” “他的五脏六腑都让人震碎了。” 名为秋师伯的年迈修士来到奄奄一息的年轻人身边,他在观察了年轻人一眼后,眉间瞬间紧蹙道。 “回答老夫!你在门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回,回禀秋师伯……弟子刚从门里踏出的时候,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未等弟子反应过来便突遭重创……” 年轻人声音无比虚弱地吃力道。 “……老夫明白了。” 秋师伯沉吟片刻,眼眸里顿时寒光一闪。 旋即。 他便不再理会眼前离死不远的年轻人,转身便径直朝着黑色漩涡的方向走去。 盘龙石柱前。 他迎上了两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 彼此耳语了几句后。 秋师伯当即缓缓腾空而起,面色肃然地看着山坳里的修士们。 “下界疑似有筑基期的土著埋伏,接下来的弟子以三人结队下界,切勿再给对方偷袭得手的机会!一旦解决了对面的土著,立刻派人返回禀报!” “喏!” 在秋师伯宣告完毕后。 山坳里的修士们齐齐发出了震天的响应。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黑色漩涡前。 “没人了?这就完事了?” 夏凡在抽飞之前从黑色漩涡踏出的年轻人后,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结果却发现迟迟无人从黑色漩涡里走出。 但他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 他猜测。 或许是对方引起了警觉,投鼠忌器下才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光是等并非办法。 所以夏凡都在思忖着能否破坏眼前根源形成的黑色漩涡。 然而黑色漩涡就像是一个无形无质的存在。 哪怕夏凡尝试用震碎空间的方式都只让黑色漩涡产生了一些波动涟漪,根本造不成实质上的破坏。 他当然不知道。 当年人皇斩断根源绝地天通后。 上界天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特意加固稳定了两个世界的根源联系。 就算是人皇复生,手持对根源宝具人皇剑恐怕都难以再次斩断根源。 以夏凡当前的境界。 自然同样无法破坏根源形成的两界之门。 除非—— 他能破坏掉上界稳定根源联系的那两根盘龙石柱,否则他现在拿黑色漩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问题在于。 黑色漩涡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谁也不知道。 如果夏凡轻易闯入无异于羊入虎口。 反倒是在这个限制天人境以上强者进入的世界里夏凡还能如鱼得水。 “……我怎么了?你是谁?” 这时候。 金字塔神殿顶端。 处于意识沉睡中的石小飞不知是否受到根源的影响都已经悠悠醒转过来。 当他注意到身边一脸忧色仰望着云霄的周小鱼后,不由得扶了扶晕沉的脑袋下意识起身问道。 “你终于醒啦?我叫周小鱼,是阿生叔专门让我看顾你们的。” 周小鱼回过神来,她在心不在焉地瞥了石小飞一眼后,目光又重新仰望向云霄。 “阿生叔?” 石小飞脑袋迷糊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旋即便顺着周小鱼的目光朝天空望去。 “那是……夏凡前辈!” 渐渐地。 当他看见云霄上位于黑色漩涡旁的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后。 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喷涌上来。 这让石小飞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夏凡前辈竟然还活着!?” “这你叫什么话?!我的阿生叔可一直都是活得好好的!” 身旁的周小鱼一听顿时不高兴地瞪向石小飞。 “姑娘抱歉,是在下口无遮拦了。” 石小飞顿时急忙说道。 紧接着他便表情痛苦地捂着脑袋。 “你怎么了?” 周小鱼见状不由紧张道。 “我,我……”石小飞咬牙道。“我感觉脑子里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时间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谁了……” “哈?还有这种分不清自己是谁的事情吗?你不是就你吗?还能会是谁啊?” 周小鱼怔了怔道。 “……因为我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像是多出了一个陌生的人。”石小飞沉吸口气道。“这些年来,好像都是这个人在主宰着我的身体行动,偏偏我自己却毫无所觉……直至现在,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奇奇怪怪的,或许到时候你问一下阿生叔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完。 周小鱼便不再搭理石小飞,继续关注起云霄上的夏凡。 而石小飞同样没有多言。 他闭上眼睛。 似在慢慢消化着脑海里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意识记忆。 良久。 石小飞猛地睁开眼睛。 “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夏凡前辈!” 终于。 消化完那个意识记忆的石小飞都大致明白了什么。 整个人都神色骇然地看向云霄! “根源……天人要降世了!夏凡前辈有危险!” 危险—— 是的。 夏凡的确有危险。 他在黑色漩涡前耐心等待了不知多久后。 一道道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人影都缓缓从漩涡中如临大敌地走了出来。 “小心!” 刚一踏出漩涡。 立刻有人急忙发出示警。 “晚了!给老子滚回去吧!” 眼前。 夏凡眼眸里没有一丝感情地盯视着漩涡中踏出的三道人影。 紧握的拳头毫不犹豫地崩碎了周围的空间朝着对方重重挥了过去。 下一刻。 尽管这三人及时作出了防备,可依旧让夏凡破坏了周身的护体灵光,彼此纷纷大吐鲜血震飞回了漩涡之内。 “不好!” “周师兄他们也受伤了!” 当三人穿过黑色漩涡后,周围早有准备的修士立刻施展术法接住了他们。 “小心!下界有以武入道的先天大宗师!!!” 说完这句话。 名为周师兄的人便再次吐血晕厥了过去。 “先天大宗师?!” 众人听闻后皆是一片哗然。 在场中人都知道武道一途修行不易,愈是往上,修行愈是艰难,且寿元方面都远不如修道者悠长,对于一心追求长生的人而言,没有修道天赋的人才会选择武道。 不可否认。 武道一途确实战力无双。 修道者在没有踏入金丹境前,正面交锋下往往极少会是同境界武道强者的对手。 直至修道者踏入金丹境掌握种种神通法宝后方能与之周旋抗衡。 因此即便是在清微界里,人类武道强者都少之又少,反倒是仗着先天肉身强悍的妖魔在这方面有独到之处。 尤其是大妖魔们,寻常修士的法宝飞剑根本都伤及不了对方的肉身,由此可见妖魔的恐怖之处。 而人类武道强者在肉身方面便不逊色于妖魔。 如今知道下界埋伏他们的是以武入道的先天大宗师后,众人都明白,同等境界下,别说是单打独斗,就算是多人围攻都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再者。 下界灵气稀薄浑浊。 在下界根源没有完成灵气复苏前。 他们这一身实力都会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 他们便更加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负责这次下界行动的秋师伯在得知这个重要情报后,立刻面色凝重地与同门师兄弟展开了商议。 要知道他们不知道花费了时间精力才重新打通了下界的通道,为此都不惜得罪了不少同道宗门,眼下整个下界都等着他们生杀予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武道先天大宗师的阻碍而放弃! 奈何下界的规则力量不容许他们金丹境的人进入,否则整个根源通道都会坍缩,自身都有卷入虚空乱流的危险。 不然秋师伯等人早都亲自杀入下界解决夏凡了。 在经过一番商议后。 秋师伯等人都有了商议的结果。 他们特意挑选出了一些筑基大圆满的弟子准备携手进入,并且连一些珍贵的法器都交给了他们防身,目的便是阻止对方第一时间击溃他们。 同时秋师伯等人还郑重警告他们,踏入门后切勿与之正面交锋,而是尽可能缠斗住对方,争取让更多的人通过根源之门,最后利用人数的优势彻底围杀对方。 很快。 在秋师伯雷厉风行的安排下。 一个个筑基期大圆满的弟子都全神戒备地踏入了根源之门。 在他们踏入根源之门前。 夏凡这边世界的天色都暗淡了下来。 可月色却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银沙,纵然是黑夜都如此明亮耀眼。 而黑色根源的周边同样散发着淡淡的银辉,依稀间云霄上仿佛出现了一明一暗的两轮圆月。 “两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么?” 漫长的等待中。 夏凡都不由思考起一个问题。 无非是他注意到每次击溃从黑色漩涡中走出来的上界天人后,对方往往都会花上一两个时辰甚至更久才会再次出现。 难道对方每次失败都要开个会再决定进入吗? 想想都不太可能。 所以夏凡想到了一点。 或许两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前世的神话里不就提到过么。 天人一日,地上一年。 可惜无论是否情况如他猜想的一样。 他都必须苦等下去。 因为他不能放跑了一个天人。 毕竟他没有三头六臂,分身乏术。 只要放跑了一个,意味着他将再也无法阻止天人的全面降临,甚至连自己都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夏凡在苦等。 地上同样有人在煎熬。 对于石小飞与周小鱼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难熬,时刻都在提心吊胆着夏凡的情况。 相较于只关心夏凡安危的周小鱼。 石小飞无疑更加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夏凡不是在为一个人而战,而是在为了整个世界而战。 因为如今整个世界,也只有夏凡一个人有能力对抗上界的天人。 根源之门失守。 那么整个世界都会陷落于上界天人之手。 “来了!” 一直在空中闭目养神的夏凡突然睁开眼睛。 转瞬便朝着黑色漩涡的方向毫不留情地挥出了一拳。 伴随着层层空间的碎裂。 只见漩涡中不断闪烁起五颜六色的光芒,旋即便听见有人焦急大喊。 “快!缠上对方!法器要顶不住了!” 咔嚓—— 伴随着一道道清脆的碎裂声响。 漩涡中一个个护身法宝纷纷失去光泽变成了凡物。 而漩涡中突然有两个人影趁隙飞了出来,但是负责掩护他们的人却发出了一身凄厉的惨叫再也没了声息。 “邢师兄!” “师妹小心!” 当飞出黑色漩涡的两个人影在听到那个惨叫后,其中一人不由发出了悲愤的喊声,而她身旁全神戒备的人却敏锐感应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下意识便脸色大变地警示道。 “你们!一个都休想走脱!” 不知何时。 夏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背后,双手同时抓住了他们的脑袋。 嘭—— 未等他们作出剧烈的挣扎与反抗,两人的脑袋便已经重重撞在了一起。 “终于倾巢出动了吗?” 然而夏凡直接丢下了两具无头,眨眼便出现在黑色漩涡之前。 在他收拾趁隙逃出来的两人时候。 已然有人抢先迈出了黑色漩涡。 当夏凡及时抽身回来。 只见对方看向自己冷笑一声,同时手里祭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铜铃。 铜铃飞起。 瞬间在黑色漩涡上方笼罩下来形成了一个金光屏障。 “啧啧啧,连法宝都弄出来了,看来那些家伙还真是急了呢。” 极远处的一颗高大古树上。 宁朵坐在枝干上饶有兴致地遥望着远方的黑色漩涡。 当铜铃祭出的刹那。 她都忍不住眉飞色舞地拍手笑了起来。 “龚叔,你说他还拦得住吗?” “他拦不住也要拦。” 身旁的老者摇头叹息道。 “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时半会根本拿这个法宝没办法,这段时间里,足够那些人聚集出大量的人手围杀他……” “但他到现在都尚未全力出手呢。” 宁朵笑盈盈道。 “小姐,你我都清楚,一旦他全力出手,他便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境界,到时候势必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反弹,同时引发根源之门的震荡,最终强行将他吸往上界……” 第三十九章 挽天倾 (二) 这什么鬼玩意! 当夏凡摧枯拉朽的拳头重重砸在闪耀着金光的铜铃罩子上后,顿时激起了一阵阵波纹涟漪,而铜铃罩内从黑色漩涡走出来的人都毫发无伤。 这意味着夏凡如果无法破坏铜铃罩子,那么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界的天人源源不断地降临汇聚,最后形成一股庞大的人数力量。 “给我破!” 夏凡自然是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基本上每多一个降临的天人,他的处境,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处境便愈危险。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夏凡当即施展了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的极限力量,狂暴的拳脚不断疯狂地攻击着保护着天人们的铜铃屏障。 “师兄!黄铜钟真的不会有事吧?” 这时候。 处在铜铃罩内的修士们都神色或是凝重,或是紧张,或是忐忑地盯视着猛烈冲击着铜铃罩子的夏凡,尤其是铜铃罩子受到震荡产生的波纹涟漪愈来愈夸张后。 其中一个姿色上佳的女修士见状都忍不住朝身边的同伴颤声道。 “放心吧师妹,黄铜钟并非寻常的法器,而是宗门里有名的下品法宝,即便是金丹境强者一时半会都难以打破,更别说是一个先天大宗师了……” 同伴面色冷静地宽慰着女修士,可目光却始终牢牢放在夏凡身上。 “不过……对方展现出来的力量却不可小觑,一旦我等与他交手,切勿给他近身的机会,否则以你我的实力根本承受不住对方的一击。” 同伴话里的潜台词说得很清楚。 等到他们的人集合完毕,黄铜钟撤掉之后。 第一时间他们便必须与夏凡拉开安全的距离,然后通过驭使法器远程攻击集火对方。 黄铜钟虽然防御极强。 奈何黄铜钟同样有自己的缺陷。 因为祭出黄铜钟后。 钟外的人无法伤害钟内的人,而钟内的人也伤不到钟外的人。 这就像是乌龟壳一样呆板欠缺灵活性。 纵然黄铜钟具备寻常中品防御法宝的防御力,结果却只能定为下品法宝。 秋师伯会将黄铜钟暂时交给他们。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另一方面则是其他宗门的人都已经陆续赶来。 时间上已经刻不容缓。 “……没办法了。” 经过无数次的攻击。 尽管黄铜钟在夏凡狂暴的锤砸下看似摇摇欲坠,可实际上却没有真正呈现出崩解的态势。 眼看黑色漩涡里走出的上界天人愈来愈多。 夏凡知道。 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抱歉了小鱼。” 夏凡心里不禁轻叹了一声。 他突然停下了手。 神色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坚不可摧的黄铜钟。 “停了?!” “他在干什么?” “放弃了吗?” 一时间。 黄铜钟内的修士们见状纷纷心思各异地猜测起来。 而祭出黄铜钟的人都脸色苍白地舒了口气。 要知道法宝的威力可是与修士的实力息息相关。 修士的境界实力愈高,愈是能完整发挥出法宝的威力。 对方虽然身为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可驭使黄铜钟这样的法宝却依然相当吃力。 一是修行境界问题,二是没有祭练的关系。 毕竟黄铜钟是宗门法宝,唯有在特殊情况才会发放给弟子暂时使用,根本不像是自己祭练过的本命法器法宝般运用自如。 基本上夏凡每每攻击黄铜钟一分,使用者承受的压力便会增加一分。 好在同等境界下。 对方还是能勉强撑得下来。 不得不说。 修行武道的强者确实是破坏力极强。 万一面对的是金丹境强者,恐怕早都打破了黄铜钟的防御,甚至连自身都要遭遇不小的重创。 “夏凡前辈怎么不动了?” 与此同时。 神殿顶端一直关注着夏凡的石小飞率先发现了异常。 “阿生叔这是怎么了?” 一旁目力有限远不如石小飞的周小鱼顿时焦急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夏凡前辈绝对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石小飞面露忧色道。 “阿生叔……” 周小鱼紧紧攥着拳头,目光紧盯着云霄上方的黑色漩涡,心里没由来痛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如果。 她能和阿生叔一样强大。 那么她就可以负担阿生叔所承受的压力,不再成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累赘。 “他要突破了。” 极远的古树上。 面含笑意的宁朵都渐渐停下来双腿的晃动。 “真是可怕的一个人,他的修行天赋即便在上界都称得上凤毛麟角,假使他进入清微界,势必会成为各大宗门争夺拉拢的对象。” 龚叔不禁有感而发道。 “自古以来清微界半途夭折的绝世天才还少吗?何况他还是来自另一个界域的人。” 宁朵笑意更浓道。 “再者,他此番已经得罪了苍元宗,一旦他入了清微界,势必会引来苍元宗的追杀,不管怎么说,苍元宗在南离洲也算是一个颇具势力的宗门。” “可惜了。” 龚叔听后都摇头叹了口气。 天才往往需要一个合适的成长土壤。 如此方能让天才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天赋。 一旦成长土壤有失。 再天才的天才都有夭折的可能。 如果夏凡自幼出身在清微界,又得到大宗门的赏识庇佑。 那么他未来势必会成为清微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可惜。 他降生在了成长环境恶劣的下界。 因为他所要面对的敌人不单单是下界的土著,还有上界的修士们。 可谓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问题在于。 他们不知道这压根不是夏凡自己的选择。 事实上夏凡都是莫名其妙的。 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就穿越了呢? 倘若穿越有选择的话。 谁特么会选择穿越到一个小乞丐身上玩地狱开局?吃饱了撑着吗? 眼下。 夏凡却没工夫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他决定不再压制自己的境界实力后,他便猛然感受到了整个世界铺天盖地的排斥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席卷而来的潮水一样。 哪怕你拼了命的逆流都难以阻止潮水将你推向岸边。 境界愈高。 潮水的力量便愈凶猛。 而夏凡若想不让潮水将自己推向岸边便必须维持住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因此他都是在一点点放开自己压制的境界,如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世界的底线,尽量避免引起这个世界的剧烈反弹。 此前夏凡一直有个好奇。 武者天人境之上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现在。 他在逐渐接近这个境界的时候知道了。 他的身体与精气正在融为一炉。 同时内外交汇天人合一下已经能明显感应掌握到这片天地的法理。 恍惚之间。 仿佛自己便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一样无所不能。 当然。 这都是力量膨胀后造成的错觉。 他不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但他却能主宰眼前众人的性命!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 黑色漩涡前已经聚集了至少三四十位上界天人,而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黄铜钟都随着人数的增加变大了一圈。 或许是人数上带来的信心。 彼此都开始虎视眈眈地注视向岿然不动的夏凡。 “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侥幸的机会了。” 夏凡缓缓抬起手紧握成拳。 目光平静地看向黄铜钟内部的众人。 “如果你们当中谁能活着回去,麻烦告诉你们背后的人,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一天,你们就永远都别想降临这个世界。” 话落。 夏凡的拳头轰然砸在了黄铜钟闪耀的金光屏障。 嘭——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震荡。 钟内负责驭使黄铜钟的人都瞬间脸色一白,嘴里猛地喷出了大口鲜血,连带着黄铜钟的色泽都暗淡了几分。 嘭—— 又是一拳。 整个黄铜钟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嘭—— 最后一拳。 黄铜钟构成的金色屏障都崩溃成无数纷飞的金色碎片,而驭使黄铜钟的人都早已昏死了过去。 “……杀!” “不要慌!他就只有一个人!” “出手!” 黄铜钟碎裂之后。 钟内的众人都瞬间脸色齐变华慌乱成一团。 霎时间。 伴随着有人急声高呼下。 一道道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法器都转瞬朝着夏凡飞射而去。 “破!” 只听夏凡轻轻吐出了一个音节。 抬起的拳头再次挥出。 旋即霸道的拳意直接摧枯拉朽地将射向自己的法器全部都崩飞而出。 下一刻。 位于黑色漩涡前的修士们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这一如同山岳镇压而来的拳意。 “武圣?!” 人群之中。 有修士神色惊恐地脱口而出! 武道先天大宗师后的境界便称之为武圣,对应着修道者的金丹境。 “不可能!对方怎么可能是武圣!明明……” 有人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反驳道。 如果他真的是武圣。 那么他便不可能滞留在这个世界! 这是众所周知的下界规则。 问题是这又难以解释对方展现出了武者镇压山河的拳意之力。 所谓的拳意之力就相当于金丹境的神通。 虽然拳意之力远不如神通玄妙。 但拳意之力的威力却往往在神通之上。 可谓是各有千秋。 夏凡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上界天人在说些什么。 因为连续的几拳之下。 他已经惹得这个世界的强烈反弹。 而他的心神注意都在苦苦支撑对抗着扑面而来的世界排斥力,宛如身处在暴风雨中的扁舟般随时都可能倾覆。 至于黑色漩涡前的修士们根本无法抵挡夏凡的最后一拳。 甚至连逃脱都来不及便让镇压山河的拳意碾成了肉泥,一时间整个黑色漩涡前的修士都几乎横扫而空。 唯有几个身怀顶级防御法器的修士侥幸活了下来,旋即便不顾一切地逃入了黑色漩涡中。 “他撬动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即便他能硬扛下这个世界的排斥,最终也滞留不久了……” 望着远方突然爆发拳意击碎黄铜钟防护,横扫苍元宗下界弟子的夏凡。 龚叔都不由暗暗蹙眉道。 “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明明他差临门一脚才算正式踏入武圣的境界,可他却施展出了武圣才有的拳意之力……” “这是他故意的。” 坐在枝干上重新摇晃起双腿的宁朵语气慵懒道。 “如果他不故意卡在武圣的境界,现在的他早都让根源之门给强行吸扯进去了,而且刚才那几拳他也取了巧,龚叔,你没注意到他将一部分的世界排斥力转嫁到了苍元宗弟子身上吗?” “……还是小姐观察敏锐。” 龚叔摇头轻叹道。 “现在本小姐有点好奇,苍元宗那边知道对面是一位半步武圣后会作出什么打算。” 宁朵突然笑靥如花道。 “你说什么?!对面埋伏我们的人不是先天大宗师,而是武圣?!” 根源之门后。 秋师伯等人发现从门里狼狈逃窜出来的人时,当即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厉声质问起情况。 结果他们在得知夏凡乃是疑似武圣后,秋师伯立刻拽起其中一人又是惊疑又是震愤道。 “秋真林,何必和门内一个普通弟子计较呢?这也太有失你的身份了吧?” 这时候。 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 “童百里,我们苍元宗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秋真林随手松开了那名可怜的弟子,目光冰冷地朝着远处的半空望去。 只见半空上有人卧躺在一个漂浮的银色小舟上,一张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真林。 “秋真林,我自然是没资格对你们苍元宗内部的事务指手画脚,但是呢,你们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虽然这回是你们苍元宗赢得了下界的先机,可若是给你们机会,你们却不中用的话,那么我们也有理由参与一份了。” “那你要如何?” 秋真林面如寒霜道。 “不是我要如何,而是要问我们这些南离洲的同道如何!” 说着。 童百里身姿潇洒地站起身来,挥手朝山拗口处挥了一下衣袖。 而山拗口处的上空。 早已汇聚了一群群身穿各式道袍井然有序的修士。 “秋真林,你就不想知道,对面阻拦你们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吗?” 第四十章 挽天倾 (四) “哼!该知道的老夫自然会知道,何须你来告知!” 秋真林态度冷漠地回怼了过去。 事实上早在第二次派遣弟子下界的时候。 他便已经用传音玉符紧急联系了门内探听情况。 结果门内却告诉自己。 负责魂降下界的真传弟子们都尚处于凝神疗养之中,恐怕需要点时间方能苏醒过来,否则强行唤醒的话,对于这些弟子未来的修行都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至于那位突然心血来潮下界的老祖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门内除了寥寥数人外,谁都不敢去打搅老祖的闭关。 换而言之。 秋真林只需要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待魂降下界的真传弟子们醒来后,他便能知道在下界拦住他们的人究竟乃何方神圣。 所以童百里说不说都无所谓。 “其实不妨告诉你,你以为阻拦你们的人真的只是一个下界的土著吗?” 童百里同样没有再卖关子下去。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平静地看着秋真林道。 “根据我们魂降下界弟子传来的消息,阻拦你们的人名叫夏凡,这是一个与我们一样来自其他界域的人。” “……童百里,你的意思是,有其他界域的人和我们打着相同的主意?” 秋真林瞬间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童百里道。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现在便联系你们苍元宗的下界弟子求证。” 童百里淡淡道。 “秋真林,那位来自其他界域的家伙可不是下界低等的土著,结果你们已经看见了,单凭你们苍元宗的力量是根本无法突破对方,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冰释前嫌共同携手呢?毕竟吃独食可不是好事啊。” 最后一句话。 童百里明显暗藏着一丝威胁。 要知道上一个无意发现下界悄悄吃独食的宗门便让苍元宗等宗门给联手灭掉了。 但在南离洲颇具势力的苍元宗可不是他们灭掉的小宗门。 即便南离洲同道宗门联手围攻,苍元宗即便是灭了都有把握让对方元气大伤,再加上妖魔环伺虎视眈眈。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没有宗门会轻易掀起战端自相残杀。 事实上苍元宗等人会灭掉吃独食的小宗门还有另一层关系。 因为这个小宗门疑似与妖魔存在勾结。 至于这件事情是否真的还尚需考证。 就像前世美帝说你有大规模杀伤武器一样,无非是找个借口打你罢了。 “……童百里,你们真的想要与我们苍元宗开战吗?” 秋真林自然是听出了童百里的意思。 可他又如何会是畏惧对方威胁的人,当即便强硬顶了回去。 “童百里,或许你是误会了我们。” 童百里轻描淡写道。 “呵!误会?我看未必吧!” 秋真林目光冰冷地落在山拗口处上空漂浮的大量修士道。 “秋真林,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童百里突然话锋一转道。 “什么问题?” 秋真林紧蹙眉头道。 “你们苍元宗究竟还有多少能去下界送死的弟子?而你们苍元宗真的不心疼这些弟子的损失吗?” 童百里面露微笑地看着下方已经变得稀稀疏疏的苍元宗弟子道。 “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秋真林瞬间阴沉着脸道。 “哈哈哈哈!我觉得我会关心你们苍元宗弟子的死活吗?” 童百里顿时放笑出声。 “只是……损失了这么多弟子后,到时候秋真林你又该如何向门内交代呢?” “秋师兄,冷静。” 秋真林正欲开口反驳的时候。 一只手悄悄搭上了他的肩膀。 只听耳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原来是负责看守在盘龙石柱左右的同门师弟。 “童百里说得没错,这次的确是我们失策了,如果下界阻拦我们的人真的是武圣的话,到时候无论我们投入多少弟子恐怕都有去无回,而门内方面同样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万师弟,这些师兄都清楚,只是师兄却不想让童百里他们看了我们苍元宗的笑话。” 秋真林沉声道。 “秋师兄,拦,我们是拦不住童百里他们的,毕竟之前我们有协定在先,如果我们迟迟都无法打通下界却又占着不让,童百里他们势必会不容许这样的事情,时间拖得愈久对于我们便愈不利……” 万师弟不紧不慢道。 “那万师弟的意思是……” 秋真林若有所思道。 “这一次我们苍元宗可谓是损失不小,纵然我们成功侵占下界,短时间都无法弥补回这部分损失,所以……该损失的人不应该只有我们苍元宗一家。” 万师弟语气漠然道。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成功打通了下界怎么办?” 秋真林顾虑道。 “到时候无非是把我们占得先机的那部分利益让出去罢了,毕竟他们是不会和我们苍元宗彻底撕破脸皮的。” 万师弟平静道。 “最后一个问题,门内那边怎么交代?” 秋真林严肃道。 “等会将我们的打算如实禀报上去吧,师弟相信宗主那边应该会同意的。” 万师弟毫不犹豫道。 “那就依师弟之见吧。” 两人在说话时候故意作出了屏蔽。 所以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一直关注着二人的童百里却似乎看出了什么。 在屏蔽撤掉之后。 童百里便一脸笑意地开口道。 “秋真林,你们应该想清楚了吧?” “关于这件事情我需要向宗主作出请示才能给你回复。” 秋真林冷哼一声道。 “请。” 童百里却不以为意地作出了手势。 片刻。 秋真林便用传音玉符联系了宗门。 果不其然。 宗主在得知这边发生的情况后,没过多久便答应了他们的打算,同时还作出了一些其他的交代。 “童百里,宗主答应了,接下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何能耐打通下界!” 重新面对童百里。 秋真林一边让万师弟他们召集弟子退去一旁,一边朝着半空上方的童百里面露不屑道。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就无需你担心了!” 目的达成。 童百里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大笑起来。 旋即他便招呼着山坳口处的修士们飞向了盘龙石柱前的根源之门。 在各方弟子汇聚完成。 童百里便和各个宗门的代表私下里展开了商议。 而秋真林他们则带着弟子冷眼旁观。 原本他还无比愤怒下界敢于阻拦杀害无数苍元宗弟子的夏凡,现在他却希望夏凡能继续大发神威,最好把童百里他们宗门的下界弟子全部都给宰了。 万师弟说得没错。 死。 不能只死他们苍元宗一家的弟子。 哪怕苍元宗家大业大。 可几十个筑基期弟子的损失还是会让苍元宗感到肉痛不已。 “嗯?” 这时候。 秋真林忽然收到了传音玉符的感应。 但他下意识接通过瞬间神色一变。 因为。 这竟然是闭关中的老祖联系了自己! “真林,是我。” “师祖!请问您有何事需要吩咐弟子。” “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回禀师祖……” 接下来。 秋真林毫无任何保留地将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对面。 “我明白了,真林,听着,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不要再插手下界的事情,而且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准轻举妄动。” “……敢问师祖此乃何意?” 秋真林闻言不由神色惊疑道。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说完。 对面的联系便消失了。 徒留下茫然不解的秋真林。 …… “不来了吗?” 与此同时。 夏凡已经勉强稳定住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微妙平衡,而他给人的感觉都变得有点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当他见黑色漩涡前迟迟都未有人出现后,嘴里都忍不住低声喃喃起来。 可是这帮人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借着这段空闲。 夏凡都瞬间出现在了金字塔神殿的顶端。 因为。 他是来告别的。 有些话。 再不说可能便来不及了。 “叔!” “夏凡前辈!” 夏凡刚一现身。 石小飞与周小鱼便立刻注意到了他。 尤其是周小鱼毫不犹豫地便朝着夏凡飞扑了过来,眨眼便投入了他的怀里紧紧抱在一起,同时口里都呜咽着喊叫起来。 而石小飞则缓缓走到夏凡身前,眼神复杂地朝着他重重作揖行了个礼。 “小飞,现在你已经没事了吧?” 望着眼神变得成熟沉重的石小飞,夏凡伸手一边轻抚着周小鱼的脑袋,一边看着他感慨道。 “劳烦前辈关心了,晚辈现在已经没事了。” 石小飞面露苦色道。 “只是前辈您……” “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既是说给石小飞听的,也是说给怀里周小鱼听的。 “叔,小鱼好怕……” 怀里的周小鱼仰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夏凡道。 “小鱼,你看叔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夏凡微笑着柔声宽慰道。 “可是,可是小鱼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叔,仿佛你随时都准备要离开小鱼一样……” 周小鱼哽咽道。 “……小鱼,叔……这回真的可能要离开了。” 夏凡脸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叔……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你不是答应过小鱼吗?到时候我们还要逛遍神州的名山大河,你在骗我!叔!你又在骗我了!” 周小鱼一听顿时放声大哭地用手捶打着夏凡道。 “小鱼,叔也不想的……” 夏凡想要解释。 可事到如今。 周小鱼能听得进去吗? 不。 情绪失控的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因此。 他没有解释。 只是默默将周小鱼抱在怀里,伸手轻轻安抚着她。 时间。 一分一秒的这样过去。 而夏凡怀里的周小鱼在哭累之后都渐渐沉默了下来。 “小飞。” 夏凡见状。 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沉默不语的石小飞身上。 “晚辈在。” 石小飞当即神色郑重地看向夏凡。 “拜托你一件事情。” 夏凡平静道。 “前辈请说。” 石小飞严肃道。 “以后我不在了,麻烦你能好好照顾指点一下她,如果她想回家了,你就送她回去海外吧。” 夏凡轻叹道。 “是!晚辈一定不会让前辈失望的。” 石小飞庄重道。 “你过来一下。” 说着。 夏凡朝着石小飞招了招手。 而石小飞不假思索地便走了上去。 “临别之前,给你点小礼物吧,以后……这个世界终归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守护的。” 夏凡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石小飞的眉心。 他将自己当前境界的一些感悟都灌输给了石小飞。 起码以后他的修行都不会再走弯路,而是一路平坦。 “还有这个!” 灌输完这些后,他随手变出了一个小铜铃丢给了石小飞。 “这是……” 石小飞下意识接过手里。 “之前上界天人用来保护自己的玩意,这东西我是用不上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多收集一些上古修士之法,估计未来会有派得上用场的机会。” 夏凡轻声道。 “……小飞感谢前辈的厚恩。” 石小飞沉默片刻。 当即便退开一步朝着夏凡跪在地上重重行了个大礼。 “好啦,我的时间很紧张,现在也没功夫再和你说了,以后,小鱼就拜托你了。” 话落。 夏凡悄无声息地点在了周小鱼的睡穴上,同时将温柔地将周小鱼交到了石小飞的手里。 “晚辈一定不会辜负前辈的信任。” 石小飞站起身来沉吸口气道。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再见了。” 夏凡微笑着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但他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云霄上的黑色漩涡前。 而是出现在了极远的一颗古树枝干上。 “我终于抓住你了。” 他的手轻轻落在了一个女孩的肩膀上道。 “那本姑娘还真是要恭喜你呢~”女孩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还笑嘻嘻地看着身旁的人道。“但这却是本姑娘故意给你机会抓住的,不然你以为你真的能抓住本姑娘吗?”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呢。” 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身材娇小明媚皓齿的宁朵道。 “可本姑娘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呢。” 宁朵笑靥如花道。 “这是我单方面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见面,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夏凡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前。 是时候与对方做个了结了。 “住手!你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吗?” 一旁被威慑得无法动弹身体的龚叔听后脸色大变道。 “不过是个任性顽劣的魂降天人罢了。” 说完。 宁朵的身躯轰然化为一团漫天的血雾。 “小哥哥,我会记住你的哦。” 宁朵死亡的瞬间。 耳边却回响起了宁朵始终清脆如银铃的嬉笑声。 第四十一章 挽天倾(四) 小哥哥? 论起真正的年龄。 指不定你都能当我奶奶了!搁这和我装嫩是吧? 一巴掌拍死宁朵的夏凡心里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刚才说你家小姐是什么人啊?” 下一刻。 夏凡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扭头便朝着一旁面沉如水的老者道。 “呵,现在你想知道已经晚了。” 龚叔目光冰冷地盯视着夏凡道。 “哦,那就算了。” 夏凡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尽管他确实有点好奇宁朵的真实身份,但眼下他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这方面上。 何况。 宁朵是什么人对他很重要吗? “老夫会记住你的。” 龚叔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夏凡最后一眼,旋即便闭上眼睛闷哼一声自绝身亡。 既然小姐已经返回了上界。 他自然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了。 看着从树上跌落下去的老者尸体,夏凡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帮魂降天人就如同游戏玩家一样,尽管只有一条命,可死了也不要紧,反正又不是真正的死亡,未来有机会甚至还能继续魂降到这个世界。 但夏凡他们不同。 因为他们真的只有一条命。 死了就真的死了。 所以他们才会格外敬畏死亡。 不知不觉间。 天已经亮了。 站在古树的枝干上,夏凡目光出神地望着远处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的一轮红日。 他知道。 或许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次看日出了。 因此。 他看得很认真。 似乎想要把眼前的景象深深印在脑海的记忆里。 “又来了吗?” 突然。 夏凡心念一动。 抬头便望向了远处云端上的黑色漩涡。 同时身影都瞬间消失不见。 如今踏入新境界的他已经能敏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微妙变化,其中便包括了根源形成的黑色漩涡。 当黑色漩涡出现不易觉察地能量震荡后,夏凡便知道上界天人又要降临了。 这一次出现的上界天人明显吸取了足够的教训。 当彼此结队尚未踏出漩涡的时候,周遭便闪耀起了防身法宝的光芒。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 他们身上的服饰完全不同于之前降临的天人。 换而言之。 如今上界不止一家宗门在虎视眈眈着这个世界,在接连不断的降临失败后,对方明显已经联手了。 可夏凡才不管他们有没有联手。 无论上界降临多少天人,他都会通通打回去。 “放!” 这些有备而来的上界天人在踏出黑色漩涡后,当他们看到夏凡的第一时间便按照制定的计划大喊了一声。 旋即。 其中有天人忽然祭出一根绳索,朝着夏凡便化作一道流光飞了过去。 “什么玩意?” 夏凡正准备迎头痛击这些走出漩涡的上界天人,谁知心里突生警兆,面对转瞬及至的那根绳索,他下意识便闪躲了过去。 结果那绳索却直接追踪锁定了夏凡。 任由夏凡如何闪转腾挪都无法避开。 最终。 夏凡停住了身子, 朝着追踪到眼前的绳索便猛地一拳挥舞了过去。 然而绳索非但没有让夏凡震碎击飞,反倒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上了夏凡的手,顷刻间便直接将他绑成了一团。 “捆仙索?” 夏凡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缚龙索成功擒住他了,快!不要耽误时间!按照计划行事!” 当降临的上界天人发现缚龙索擒住夏凡之后,立刻便有人急声高呼。 倏然间。 这些上界天人便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行动。 攻击,策应,游斗,保护。 一系列行动下来都能看出对方缜密的准备。 叮叮叮—— 一时间。 夏凡便让一件件闪耀着不同颜色光华的法器砸在身上,若非他肉身强悍到了一定程度,恐怕早都让这些法器给砸成了肉泥。 “你们以为这小小的绳索就能困住老子吗?” 浑身让缚龙索紧紧束缚的夏凡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不断攻击自己的上界天人。 “给我开!” 伴随着一声怒吼。 束缚着夏凡的缚龙索都发出了一声哀鸣,紧接着夏凡浑身肌肉不断膨胀起来,交叉在胸前攥紧着拳头的双手都朝着左右奋力一挣。 尽管缚龙索并未断裂。 可缚龙索却直接松软了下来,表面的光泽都暗淡了几分,而祭出缚龙索的修士都猛地吐了口鲜血生死不明。 “不好!快躲入防身法宝之中!” 眼见夏凡挣脱了缚龙索。 围攻夏凡的修士们都不禁脸色齐变。 可惜。 夏凡如何会给他们逃入防身法宝内的机会。 那一刻。 他的速度快到了一个极致。 抬手便打出了一记震碎周围空间的拳意之力。 面对这一记充满着毁灭性力量的一拳。 许多来不及逃入防身法宝中的修士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化为了漫天的血雾! “武圣!他真的是武圣!” 而藏身于护身法宝中掩护上界同伴降临的修士在见到夏凡一拳横扫周围的修士后,有人不禁神色惊恐地大叫出声! “不要慌!忘记临行前师伯们的交代吗?纵然他是武圣又如何?只要我们能不断逼迫他全力出手,迟早都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反弹将他给驱逐出去的!” 有人冷静安抚着众人道。 “可我们在他面前却不堪一击,这要我们如何逼迫他全力出手!” 有人颤声道。 明显是不愿意去白白送死。 “各位!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一起动用宗门交给我们的法宝吧!否则我们都要死!” 有人咬牙切齿道。 “好!” “我没意见!” 眼看夏凡已经欺近到防身法宝面前。 这些聚集在内的修士们都不约而同地焦急同意道。 “出手!” 当一个个亮光在防身法宝内闪烁出光芒。 夏凡心里都再一次生出了熟悉的警兆。 “还有?!对付老子真特么舍得下本钱啊!” 第一时间。 夏凡便意识到对方可能继续动用了威力强大的法宝。 若非使用法宝的人实力欠缺。 不然刚才单单是面对一个缚龙索便要花费他不少功夫。 一柄剑。 一块玉印。 一面铜镜。 这便是防身法宝内的修士动用的法宝。 毕竟法宝在上界非常珍贵。 即便是各宗各派都舍不得拿出太多交给下界的弟子。 因为一旦下界失败。 这些法宝都等于遗失了。 寻常情况下。 法宝的真正主人自然是有办法召回法宝。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 如果法宝主人与法宝分处在两个世界。 即便这是本命法宝彼此间都无法产生丝毫感应。 好在。 上界宗门都认为法宝遗失在下界也是能寻回的,毕竟夏凡是不可能长期滞留在下界,一时无法下界,不代表一辈子无法下界。 只要夏凡离开这个世界。 下界基本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再寻回法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咻—— 当那柄剑与玉印飞出防身法宝后。 小小的玉印瞬间变大了无数倍,如同一座大山朝着夏凡狠狠镇压下去。 而那柄剑则分化出无数的利剑,彼此交织出凶戾的一道道剑芒射向了夏凡。 唯独手持铜镜的人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方只是催动了体内的灵力,同时将荡起一圈圈涟漪的铜镜镜面对准了夏凡。 卧槽?! 铜镜对准夏凡的刹那。 他的精神都顿时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冲击,眼神都不由变得恍惚迷离起来。 等他回过神强行挣脱出那股神秘力量的袭扰后,无数飞剑都已经划破了他浑身上来的肌肤,整个人都变得血淋淋一片。 未等他作出反应。 头顶恍如大山的巨印都已经砸了他的头上。 眨眼间便将他从云端镇压在了茫茫雨林大地上。 大地在震动。 烟尘在弥漫。 唯独夏凡却没了声息。 “前辈!” 见到这一幕差点站立不稳的石小飞都露出目眦欲裂的表情,撕心裂肺地痛苦大叫出声。 “他死了吗?” 与此同时。 云霄上的黑色漩涡前。 众人在见到让失魂镜失魂,松针剑刺戮,最后让洪山印镇压的夏凡后。 有人不禁忐忑道。 “他没有死,若是师伯们使用这些法宝对付他的话,或许还能要了他的命,但我们就……” 有人遗憾道。 “但即便他没有死,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沉声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紧张道。 “等!只要他一出现!我们就继续动用法宝攻击他!” “好!” “快看!洪山印有动静!” 这时候。 雨林中镇压着夏凡的洪山印忽然微微摇晃了一下。 “老子虽然不是那只孙猴子,但你们也不是如来佛祖!想镇压我!做你们的千秋大梦去吧!” 下一刻。 天地间忽然回荡起一声怒吼。 紧接着如同大山的洪山印突然翻飞而起,只见一道人影眨眼出现在黑色漩涡前,同时一个光滑白皙的拳头便轰然砸了笼罩着众人的防御法宝上! 这一拳下。 不仅是防御法宝的屏障都化为点点星光碎裂开来,连带着他们身后的黑色漩涡都剧烈震荡旋转了起来,并且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吸扯力,仿佛黑洞一般要把世界万物都给吸入进去。 而首当其冲的便属黑色漩涡前的修士们。 距离最近的人尚且处在惊愣中的时候便直接吸入了进去。 “想回去?!先把命留下吧!” 如今。 不再维持境界平衡的夏凡已经完全惹来了这个世界的反弹。 因此他也无需再控制自己真正的力量。 在击碎上界天人们的防御法宝后,夏凡没有丝毫犹豫便朝着眼前的上界天人狠狠挥拳砸了下去。 除了让黑色漩涡吸走的修士外。 其余的修士们全部来不及反应便化为了齑粉。 “石小飞!” 在解决掉所有下界的天人后。 一直苦苦抵抗着黑色漩涡吸扯却仍旧不断被缓缓扯入进去的夏凡突然大声道。 “晚辈在!” 金字塔神殿的顶端。 石小飞泪流满面地仰头望着云霄上的夏凡。 这会。 他已经意识到夏凡前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替我照顾好周小鱼!” 夏凡咬着牙拼劲力气道。 “晚辈一定会的!” 石小飞声音嘶哑地大喊道。 “我走之后,不要指望我会回来,这个世界是你们的,我只能守护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这个世界的命运就交给你们来掌握了……” 当黑色漩涡开始吞噬吸扯夏凡的时候。 夏凡的脸色都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当他在说完这句话后。 他的身影都已经彻底让黑色漩涡吞噬殆尽。 “他走了。” 夏凡消失之后。 南疆雨林中的另一座巨城中。 有人站在金字塔神殿遥望着远方语气淡漠道。 “我们没有看错他。” “但一开始我们都错了。” “如果。” “当年我们便说服拉拢了他,恐怕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接下来。” “我们便要肩负起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了。” 对方身旁聆听的人却始终沉默不语。 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无法开口。 黑色漩涡的另一边。 在根源之门发生震荡后,驻足在周围的童百里等人立刻意识到下界发生了大事!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有弟子从根源之门抛了出来。 “下界发生了何事?” 第一时间。 童百里等人便围上来质问道。 “师伯,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让根源之门给扯回去了,好像……好像是下界阻拦我们的人引起了世界规则的反弹了!” 那名侥幸未死的弟子回过神后便急忙说道。 “也就是说,对方真的是武圣?” 童百里等人想的问题与角度完全不同。 如果对方真的是实打实的武圣。 这意味着他与他们都是同等境界的人! 一旦他让根源之门吸扯入清微界…… “不好!” 想到这里。 童百里他们都齐齐脸色一变。 “这里就是你们的世界吗?嗯……感觉果然是不一样呢!” 不料未等他们作出下一步反应。 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慵懒玩味的声音。 而彼此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然后便见到一个身姿挺拔相貌英武的年轻男子缓缓迈出了根源之门。 第四十二章 挽天倾(五) 有些情况无需多想光是一眼便能看出i。 看着面前如临大敌全神戒备的各色修士以及两根盘龙石柱中央形成的黑色漩涡。 即便是刚刚i到这个陌生的上界。 夏凡都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 这些身穿各式道袍的修士们便是意图降临入侵下界的天人。 而下界的黑色漩涡能如此稳固便与身旁两根蕴藏着神秘力量的盘龙石柱有关。 至于率先朝自己投i目光的几名修士应该便是这些天人的师门长辈。 因为。 他们浑身都流露出了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股不逊色于自己的气息纵然是夏凡都异常重视。 “破!” 迈出黑色漩涡的时候。 夏凡看似用漫不经心地话语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但下一秒他便鼓动起体内磅礴的力量朝着左右两根盘龙石柱直接轰去。 “不好!” 在夏凡调动体内力量的瞬间。 童百里便敏锐意识到了什么,可惜未等他i得及出手阻止。 彼此便眼睁睁看着突然暴起的夏凡将那两根坚不可摧的盘龙石柱给轰成了两截。 盘龙石柱齐根断裂后。 蕴藏在石柱内的神秘力量都迅速流失于天地之间。 而失去盘龙石柱稳固支撑的黑色漩涡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旋转变小。 下界。 一脸魂不守舍的石小飞忽然心生感应地朝着霄上望去。 结果那双无神的眼眸都闪烁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看见。 黑色漩涡正在急剧缩小。 “这是他为我们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突然。 耳边想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石小飞听闻猛然回头。 旋即便见到一个身穿青袍相貌周正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地仰望着霄。 “敢问下是……” “宁执,曾经的忘情宗宗主。” 宁执垂下头,脸容无喜无悲地看向石小飞道。 “忘情宗宗主……” 石小飞立刻神色凝重满是戒备地紧紧盯视着宁执。 “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其实一条阵线上的人。” 说着。 一个熟悉的人影悄然从宁执地身后缓缓走了出i。 “是你?!” 看到i人。 石小飞不由眉间一蹙,显然是认出了对方。 林和。 “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不是一伙的,但我们的目的却是一致的。” 宁执摇头道。 “因为,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i守护这个世界。” “……守护这个世界……所以……你们过i是……”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石小飞,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宁执平静道。 “……晚辈何德何能担得起前辈如此重视。” 石小飞冷静下i道。 “因为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按照天数的指引,你才会是站出i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宁执语气淡漠道。 “我才会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石小飞顿时怔了怔道。 不知为何。 他突然想起曾经夏凡前辈和他说过的命运之事。 石小飞不蠢。 当时他便已经知道夏凡前辈话里有话,或许是有些事情听上去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夏凡前辈才刻意有所隐瞒。 但他提到过一个人。 林和。 站在宁执身旁耷拉着两条肩膀沉默不语的林和。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可很多事情石小飞都记忆犹新。 他记得夏凡前辈说过。 他曾尝试拿自己验证命运是否真的存在。 而这一切都与林和有关。 因为在很早以前。 林和便已经拿自己开始布局。 最明显的莫过于指点他的养父收养自己。 后i。 石小飞与夏凡在摘星楼告别之后。 他便在私下里独自思考过这些事情。 毕竟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生根发芽。 除了养父。 他最先想到了盗天决。 盗天决是一个引子。 一个改变了他与自己养父命运的引子。 无非是盗天决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巧合,甚至连一向闭门不出的养父竟然都收到了风声,好像是故意宣扬给养父知道的一样。 从那一刻开始。 养父因盗天决而死。 石小飞因盗天决而展开千里逃亡。 可惜。 按照夏凡前辈的说法。 他的出现却破坏了林和的布局。 换而言之。 林和都没有预料到石小飞会在清屏山误打误撞遇到了夏凡。 夏凡不仅救了他,而且还出山送他前去大岷山摘星楼完成养父的遗愿。 这一切都是林和始料未及的。 尽管他曾出现过清屏山拦阻过石小飞。 奇怪的是他却只问了一些问题便放走了他。 或许。 他是担心引起夏凡的警觉,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什么顾虑才没有对他做什么。 假设没有夏凡前辈的出现。 在当时的处境下,石小飞还能逃出生天吗? 他自己在心里都问过这个问题。 推演自己的未i是一件相当费脑的事情。 而石小飞都不由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夏凡前辈为何会无缘无故将自己带去桑水,拯救魔宗囚禁在地牢的江湖义士们。 由此可见。 夏凡前辈在那时候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问题。 准确的说是自己的问题。 他在修正自己与他的天数,或者说是命运。 这便是夏凡前辈后i为何要说自己在尝试验证命运的存在。 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 如果没有夏凡前辈的出现。 那么。 或许夏凡曾经的经历很大可能便会是自己的经历。 以调查养父当年的事件为契机。 从南郡到宛阳。 从宛阳到桑水。 从桑水到京城。 倘若这些经历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未i又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林和第二次在自己面前出现。 难保便是不想让自己与夏凡前辈这个天外之人走得太近,以免引发天数上的再次变动。 奈何。 夏凡前辈这个不再天数里的人终究还是改变了一切。 最终站出i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他石小飞,而是受到世人偏见的夏凡前辈。 你。 相信命运吗? 如果夏凡前辈再一次问自己。 这回。 石小飞会肯定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不相信。 因为我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像夏凡前辈一样。 “抱歉。” 想到这里。 石小飞的脸色都变得平静不已。 “我不相信所谓的天数与命运,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但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尽到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何况……在此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说完。 他的目光都平和地看向了一旁昏睡不醒,眼角还残留着泪珠的周小鱼。 “我们不会勉强你。” 宁执朝着石小飞点了点头。 转身便径直离开了神殿顶端。 而林和在走之前,只是面含微笑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就像是在说。 未i。 我们还会再见的。 目送着宁执与林和消失在视线之后。 一旁的周小鱼都悄然醒转了过i。 当意识逐渐清晰。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起i。 尤其是她在注意到霄上方已经缩小到几乎不可见的黑色漩涡处再无夏凡的影踪后。 她瞬间猛地看向了石小飞。 泪水都再次忍不住流淌出i。 明显。 她已经猜到了。 但心里却仍旧抱着不死心的一丝侥幸。 “阿生叔呢?” “……夏凡前辈已经走了。” 看着面前满脸哀伤的少女。 石小飞都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骗子……阿生叔这个大骗子……” 周小鱼闻言。 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软坐在了地上,同时目光失神地自顾自喃喃起i。 “……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上界重新与夏凡前辈相见的。” 石小飞低声宽慰着周小鱼道。 “……是的,只要我足够努力,迟早有天我都能重新追上阿生叔的脚步!” 瘫坐在地上的周小鱼闻言。 浑身青涩的气质都渐渐开始发生了蜕变。 …… 与此同时。 下界的石小飞与周小鱼根本不知道。 在上界破坏了盘龙石柱使得根源之门逐渐消失后。 夏凡的这番行为无疑引发了童百里等人的震怒。 要知道当年发现下界的宗门都是在机缘巧合下无意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经过多年的努力才成功打通了下界的通道。 奈何这个宗门却没有藏住秘密。 最终招惹i了苍元宗等宗门给联手灭门了。 灭门之后。 苍元宗等宗门自然是得到了下界的道标,只等下界根源修复便能直接开辟出连接稳固下界的根源之门。 如今维系稳固根源之门的盘龙石柱摧毁。 纵然苍元宗等宗门有下界的道标,可若想重新开辟稳固的根源之门都要花费上不少的时间。 再者。 由于夏凡的原因导致下界都引起了对上界的强烈警惕,尤其是下界根源修复导致灵气复苏后,无论是武者还是重新捡起修士之法的土著们都会有一个较大的实力增长。 如此一i。 到时候他们再下界的时候必然会遭遇更加强烈的抵抗。 而这绝对不是他们想看见的事情。 因为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世界,而不是一个举世为敌的世界。 所以。 这一切都怪谁? 毫无疑问。 彼此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夏凡。 可谓是新仇旧恨都加在了一起。 因此。 夏凡在摧毁盘龙石柱之后。 童百里等人二话不说便朝着夏凡祭出了自己的法宝轰向了夏凡。 “卧槽?!” 夏凡反应极快。 无非是他早有防备的关系。 未等对方手里稀奇古怪的法宝砸到身上。 他本人都已经瞬间施展出缩地成寸逃出了不知多少里外。 留下i正面硬钢? 夏凡又不傻。 眼下与他境界仿佛的修士至少都有七八个。 一旦陷入对方的围攻之中。 就算夏凡是以肉身见长的武者都要被活活给打死。 “秋师兄,他跑了,我们追不追?” 在夏凡见势不妙直接溜之大吉后。 远处冷眼旁观的万师弟顿时扭头朝着身边面无表情地秋真林道。 “师祖有命,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许轻举妄动。” 秋真林沉声道。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放跑了他吗?”万师弟眉头轻蹙道。“毕竟他可是在下界杀了我们不少苍元宗的弟子。” “若非老祖的命令,事实上师兄我也恨不得杀了他,可惜……”秋真林摇头道。“但我相信,即便没有我们,童百里他们也势必不会放过他的,何况这里已经不是下界,无论他逃到何处都无济于事。” “唉,也不知道师祖为何会下达这个奇怪的命令。” 万师弟轻叹道。 “万师弟,不要质疑师祖的任何一句话。” 秋真林闻言蹙眉道。 “秋师兄,这点师弟晓得。” 说完。 万师弟便话锋一转。 “秋师兄,那我们接下i该怎么办?” “师兄需要将这里的事情禀报给宗主,然后等候宗主的下一步指示。” 秋真林老成持重道。 “师弟没有意见。” 万师弟点头道。 这时候。 不断穿梭在这片陌生广袤世界的夏凡头一次被人像撵狗一样追着。 身后御空飞行的童百里等人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 无论夏凡逃得多快他们都能紧紧跟住自己的脚步。 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 夏凡早都回头打爆他们了。 对此。 他把追杀自己人的相貌与衣着装束都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现在打不过你,不代表老子以后打不过你。 渐渐地。 彼此这一逃一追都不知道穿行了多少里。 而夏凡根本都无暇领略周围的景象,唯有一路横冲直撞地夺命奔逃。 “咦?有人开始掉队了?” 不知逃了多久。 昼夜都不知道轮转了多少回。 夏凡都没有想到。 好不容易晋升到新的境界便会迎i一次高强度的逃跑。 即便是他的身体恢复力强悍都有点开始吃不消了。 夏凡如此。 更别说童百里等人了。 纵然清微界灵气充沛,但消耗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补充的速度。 境界稍逊的人都已经力有未逮。 眼见掉队的人都愈i愈多。 从一个到两个三个。 逃亡中的夏凡眼睛都不由亮起了起i。 毕竟他可不是只会挨打不还手的人。 “反击的时刻即将到了!准备受死吧孙子们!” 第四十三章 反击时刻 事实上追了夏凡不知多少昼夜的童百里等人脑子都早已经冷静了下i。 在他们眼里。 夏凡实在是太能逃了 毕竟彼此都同处于一个境界,何况夏凡还是以肉身见长的武圣,若是对方一心逃跑的话,童百里等人还真拿夏凡没办法,只能无奈比拼双方的消耗,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至于放弃? 童百里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其他人同样如此。 要知道眼下彼此都已经结下了死仇。 如果这时候放跑了夏凡无异于放虎归山。 人家孑然一身,光脚不怕穿鞋的。 可童百里等人却是出自大宗大门。 再者。 夏凡可是武圣。 如果他抛弃武圣的尊严不要脸地偷偷袭杀各自宗门外出历练的弟子,这无疑会使得童百里等人焦头烂额。 种种方面的原因加在一起都更加坚定了童百里等人必杀夏凡的决心。 问题在于。 有人已经坚持不住了。 瞧着一个个开始掉队的道友。 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人数优势都会化为乌有,即便他们最后成功堵截住夏凡,又有多少余力能杀死对方呢? 虽然童百里等人都已经用传音玉符向各自宗门发出了援助信号,试图针对夏凡形成了一个包围网,可惜夏凡一路横冲直撞根本不走寻常路,以至于童百里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堵截。 估计等援军抵达。 夏凡早都跑没影了。 “童道友,贫道可能要拖后一步了。” 这时候。 追杀夏凡的队伍里再次响起了一个人的遗憾轻叹。 “薛道友不必勉强,到时候我等必定会堵截住他给你们争取赶i的时间。” 童百里面色严肃地用灵识与对方作出了交流。 “一切都拜托各位道友了。” 说完。 那人的速度都渐渐放缓,而追击在最前方的童百里他们眨眼便与他拉开了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踪影都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童道友,如今我们只剩下三个人了……” 追击中。 出身于冲虚山的柳正丰神色凝重地用灵识传音给了童百里,而且他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这让身边出身于玄火观的马修临都能清晰感知到他们的传音对话。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单凭他们三个人真的能堵截住夏凡吗? “柳道友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成功追上他,贫道便有办法将他彻底留下。” 童百里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道。 “既然童道友如此有把握,贫道自然是无虑了。” 柳正丰神色微动道。 看样子。 童百里应该是暗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这样的底牌他们同样也有。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他们根本不会使出i。 可没想到童百里为了杀死夏凡竟然肯主动暴露底牌。 “童道友,柳道友,有点不妙了。” 突然。 一直沉默不语的马修临突然用灵识传音给他们。 “马道友,你发现了什么吗?” 童百里立刻问道。 “你们注意到没有,如果他继续按照眼下的路线逃跑,到时候势必会闯入大莽山一带。” 马修临眉头紧蹙道。 “大莽山?!” 童百里与柳正丰闻言,齐齐脸色肃然地盯视向远方疯狂逃窜的夏凡。 他们如何不知道大莽山。 因为大莽山可是南离洲妖魔们汇聚的地盘之一。 通常情况下。 各个宗门与妖魔们都有各自的地盘划分,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曾几何时。 人类修士们未尝不想将这些吃人的妖魔们给斩尽杀绝。 奈何妖魔们太过强大。 最早的时候。 人类尚未崛起之前,人类便是妖魔们圈养的口粮,直至人类一步步发展壮大才逐渐摆脱了可悲的命运,甚至一度发动反攻扫除了清微界大量的妖魔存在。 但妖魔们同样不是吃素的。 随着妖魔联盟的出现,诸多妖魔大圣摒弃前嫌携手合作。 这才挽回了妖魔们的颓势。 从此往后。 人类修士与妖魔们都不知道爆发过多少次惨烈的战争,从而才渐渐形成了如今微妙的平衡局势。 人类修士不惧妖魔,妖魔同样不惧人类修士。 但彼此都不会擅自闯入对方的底盘。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 如果有人类修士或者妖魔闯入对方的底盘,死了都是白死。 除非有人想掀起又一轮战争。 否则彼此都会保持相应的克制。 距离上一次人类与妖魔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一万年。 一万年的时间足够彼此休养生息。 谁都不知道下一场大战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如今。 童百里等人无疑面对着一个严重的问题。 万一夏凡真的逃入了大莽山妖魔们的地盘,他们追还是不追? 追。 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会遭遇妖魔的袭击。 不追。 意味着夏凡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在茫茫辽阔无边的南离洲。 一旦夏凡成功逃脱,童百里等人再想找到身为武圣的他都会难如登天。 因为南离洲太大了。 尽管童百里身后的宗门都是一地的霸主。 但相较于广袤无垠的南离洲,他们这些宗门就显得异常渺小了。 想想两者这一追一逃都不知道多少天了。 结果还是连南离洲的边都没摸到,换作是下界的话,他们都不知道绕了下界的星球多少圈了。 由此便可见南离洲的面积大得有多夸张。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法设法在他逃入大莽山前截住他。” 童百里沉吟良久道。 “两位道友可有对策?” 柳正丰与马修临听后顿时陷入了沉默。 “两位道友,现在我们可不是藏私的时候,你我都清楚一旦放跑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童百里自然是明白他们心中的顾虑,干脆直接点明其中的利害,甚至把自己的底牌都抛了出i以表诚意。 “如今贫道手里有一尊名为七星塔的上品法宝,只要祭出便能将他困入其中,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脱困出i……之前贫道没有使用,无非是这尊七星塔需要点时间方能锁定住对方,可当时对方见势不妙直接逃了,这让贫道这尊七星塔都i不及派上用场……” “……贫道掌握一门瞬息万里的神通,但此神通施展出i后,接下i的一段时间贫道都会变得相当虚弱……” 柳正丰犹疑片刻道。 “贫道有一顶名为地火罩的上品法宝,然而这地火罩覆盖范围极大,同时攻击不分敌我,一旦展开,方圆数十里内都会让涌出的地火焚烧殆尽!所以使用此法宝都需要相当慎重。” 马修临最后缓缓开口道。 “好!有柳道友的神通与贫道和马道友的法宝,我等这回势必能截住甚至杀死对方!” 童百里听后不由得信心倍增。 旋即便与两人仔细制定了对策。 与此同时。 仍在一路逃亡毫不知情地夏凡同样在思考反击的对策。 修士强在神通与法宝。 而武者强在肉身力量。 所以夏凡势必会采取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反击方针。 换而言之。 修士如同游戏里的法师。 武者如同游戏里的战士。 同等级之下。 战士若想战胜法师最关键的地方便在于如何近身法师,如此方能发挥出武者的最大优势。 问题在于法师会轻易让战士近身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 法师同样会尽可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在限制战士近身的过程里完成击杀。 风筝流就是法师常见的一种战斗方式。 何况对方如今有三个人。 即便夏凡能近身其中一个人,恐怕都难以在短时间内秒杀对方。 一旦等对方同伴反应过i救援,除非夏凡拼着一命换一命都要宰了对方,否则他都只能被迫放弃。 “咦?” 这时候。 夏凡突然敏锐感觉到周围空间传i了一阵诡异的波动。 下一刻。 处在缩地成寸中的他愕然发现天空都为之一暗,地表上都猛然喷涌出无数炙热的火焰与岩浆。 “不好!” 陷入地火罩的夏凡当即便明白过i。 自己又遭到了神秘莫测的法宝攻击。 面对铺天盖地袭i的火焰,周围空间的温度都不断在上升,夏凡都能明显觉察出这些火焰并非凡火,如果烧到身上难保都会脱层皮。 他没有犹豫。 果断腾空而起。 可惜在距离一定高度的时候。 夏凡便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墙。 他瞬间使出浑身力量朝着空气墙砸去,熟料空气墙只是剧烈激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丝毫都没有破碎的迹象,反而地表上的火焰都因此变得更加暴烈。 “给我破!” 一击不成。 夏凡又是一击,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砸在了空气墙上。 很快。 在夏凡霸道的力量轰击下。 空气墙都隐隐出现了裂痕,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就能彻底破墙而出。 可童百里等人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柳道友,辛苦你了,接下i就交给我们吧。” 远处的半空中。 童百里看着眼前面色苍白一脸虚弱的柳正丰宽慰了一句。 然后便从储物戒的变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小塔,紧接着他将银色小塔朝着夏凡的方向一抛,同时手掐剑指口里不断念念有词。 而七星塔出现在夏凡上空后立刻变大了无数倍。 待夏凡破墙而出的刹那。 童百里眼里精芒爆射! “收!” “玲珑塔?!” 夏凡自然是看见了头顶上方巨大的银色七星塔。 未等他作出反应。 塔中便射出一缕银光照射向自己,旋即产生了一股难以抵御的吸扯力将他吸入了塔内。 “成功了!” 一旁负责操纵地火罩时刻关注着夏凡情况的马修临不由振奋道。 “不负两位所望,对方如今确实已经困在了塔中。” 童百里如释重负道。 “塔在震动。” 默默调息着身体的柳正丰紧盯着远处的七星塔道。 “垂死挣扎罢了。” 童百里轻描淡写道。 身为法宝的主人。 他自然最是清楚七星塔的情况。 夏凡在破坏七星塔的内部。 可七星塔若是真的如此好破也不会是上品法宝了。 他们现在只需耐心等到援军到i形成合围,哪怕到时候夏凡从塔内成功脱困都插翅难飞。 砰砰砰—— 七星塔中。 夏凡朝着塔内的门窗便疯狂轰击。 可这些门窗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任凭夏凡如何攻击都无法造成丝毫破损,甚至还能反弹他的一部分力量给自己。 “靠!老子这是进入封神榜的世界了吗?一个个法宝都这么牛逼的吗?” 轰击的时间愈久。 夏凡的心态都愈i愈暴躁。 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上不同修炼体系的敌人。 但他没想到这个体系的敌人会如此难搞。 人家根本不给你近身交手的机会,甚至连人影都见不到就用法宝把你打得晕头转向,这方面上根本不是下界的天人菜鸡们能比拟的。 或许是习惯了以前武者间拳拳到肉的战斗方式。 现在他就明显不适应这种战斗风格。 吃亏自然是正常的事情。 倘若未i他能脱困。 他一定会仔细研究武者究竟要如何与修士进行战斗。 关键眼下之际。 脱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你们逼老子的!” 夏凡忽然停下了手。 他知道。 继续轰击下去确实可以打破宝塔出去。 可是这无疑要花费他不少时间。 一旦敌人的援军赶到,那时候他就算脱困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 敌人有底牌! 难道他就没有吗? 哼! 他的底牌就是玩命! “宝塔不动了。” 与此同时。 一直在观察着宝塔动静的柳正丰略显惊疑道。 “他放弃了吗?” “你觉得他会是那种甘心洗颈就戮的人吗?” 童百里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面朝马修临问了一句。 “马道友,其他人最快能什么时候赶到?” “童道友,贫道已经传讯给了薛道友他们,而他们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 马修临沉声道。 “一炷香吗?应该够了!” 童百里表情严肃地看向远处毫无动静的七星塔道。 陡然间。 童百里脸色忽地一变。 “不好!” 话音刚落。 一直沉寂中的宝塔轰然飞出了一个人影。 并且朝着他们的方向眨眼便冲了过i。 “该死!他居然不惜燃烧自己的寿元都要和我们搏命了!” 第四十四章 搏命 一个燃烧寿元透支身体潜力的武圣有多恐怖? 这就像是金丹境修士玩金丹自爆一样。 通常不到绝境关头。 鲜少会有人像夏凡一样这么玩命。 毕竟即便最后能侥幸活下i人都直接废了。 但夏凡不同。 他有金手指啊。 只要修炼就能无限变强,哪怕你是个废物都照样能修炼起i,完全无需考虑身体的天赋资质,甚至修炼速度都比别人至少快上十倍。 想当初。 夏凡在海外遇到天门三大无上大宗师追杀,最终却依靠燃烧寿元战胜了对方。 虽然他同样落得命悬一线的地步。 可是在侥幸获救后。 短短几年时间他便突破至天人境打破寿元界限满血复活了。 这便是金手指的强大之处。 所以。 针对金手指这方面的特点。 夏凡在随后的年月里还专门研究了一套搏命战术。 尤其是面对比自己更强的敌人。 他要如何才能成功逃脱,又或者是反杀对方呢? 答案不言而喻。 燃烧寿元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和人玩命。 反正他修炼速度快。 只要留出适当的寿元,剩下的寿元随便燃烧。 等他突破到新的境界。 一切自然又补回i了。 何况他如今刚刚踏入武圣的境界,寿元十分充裕,无论是爆发的力量与续航时间都不是原i身为无上大宗师的时候可以比拟。 再者。 这个世界的灵气非常充沛。 夏凡都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修炼速度比在下界又快了不知多少倍。 因此他都能毫无顾忌地燃烧自己的寿元。 七星塔内部确实非常坚固。 纵然是身为武圣的夏凡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方能打破。 但如果夏凡的破坏力一下子超出了七星塔所能承受的极限呢? 答案不言而喻。 燃烧寿元后力量暴增的夏凡直接一拳就破塔而出,同时立刻锁定了童百里等人。 面对i势汹汹的夏凡。 童百里他们虽然表面看似有些慌乱失措,可实际上却不约而同作出了冷静地应对。 马修临重新祭出了玄火罩意图拖住夏凡的步伐。 虚弱状态的柳正丰掏出一面小旗便朝着夏凡挥去,霎时间狂风大作,火借风威,风助火势,玄火罩内的地火都瞬间变得狂暴起i。 而七星塔破损后暂时都无法派上用场。 但童百里却还有自己的本命法宝。 一把金色的剪子。 当剪子祭出的那一刻。 金色剪子瞬间化为了两条上下翻舞的巨大蛟蛇朝着夏凡噬咬而去。 “卧槽?金蛟剪?” 受到玄火罩滞阻的夏凡自然是注意到了汹涌袭i的两条金色蛟蛇。 那一瞬间。 夏凡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可转念夏凡便抬起拳头砸向了袭至近前栩栩如生的凶戾蛟蛇。 去你妈的金蛟剪。 如果这是真的金蛟剪。 老子死了也认命了! 嘶—— 伴随着一身响彻天地的哀鸣。 只见夏凡三两拳便将那两条看起i威风凛凛煞气十足的金色蛟蛇给直接轰击在地上,而地表沸腾的地火眨眼便将它们给吞噬在内,最后都打回原形变成了剪子的模样。 “噗——” 受到反噬的童百里都脸色一白,嘴里喷出大口鲜血,精神都变得萎靡下i。 “童道友!” “童道友!” 柳正丰与马修临见状不由得惊呼道。 “撤!燃烧寿元后意图与我们搏命的他在力量上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现阶段的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了,而且一旦让他靠近我们,恐怕连我们都会有性命危险!” 童百里强行压制下体内反噬受到的伤害后,干脆果决地作出了决定。 第一时间。 他在收回七星塔与金色剪子后便祭出了之前乘坐过的银色小舟,转瞬便搭了上去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而柳正丰与马修临都反应慢了一步。 尤其是马修临还操纵着玄火罩,一时间根本抽不出功夫逃跑。 柳正丰又处于虚弱状态。 他在召回那面小旗后,没有飞行法宝的他都只能依靠御空飞行逃走,速度上都远落后于童百里。 在童百里与柳正丰一前一后离开后。 徒留在原地的马修临如何不清楚。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被抛弃了。 与此同时。 夏凡都已经穿过地火i到了玄火罩边沿,抬起手便猛地轰击了上去。 咔嚓—— 如今本就有些破损的玄火罩如何能拦得住夏凡。 一拳之下。 玄火罩都寸寸龟裂化为了漫天的星光。 “去!” 马修临自然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当他发现夏凡突破玄火罩的滞阻后,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一枚珠子朝着夏凡砸去,而自己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御空逃去。 嘭—— 当那枚珠子接近急速冲i的夏凡后瞬间爆炸出无数的雷光将他笼罩在内。 “你完了!” 夏凡在冲出雷光后,浑身皮肤都有些焦黑,头发更是根根竖起如同赛亚人似的。 下一刻。 他便向着马修临逃走的方向火速追去。 原因无他。 马修临离自己最近。 燃烧寿元后带i的不止是力量上的暴涨,还有速度上的提升。 连续的缩地成寸下。 夏凡都逐渐拉近了与马修临的距离。 而清晰感应到身后追杀自己的夏凡后。 马修临心中都已经一片惊惶。 因为他非常清楚。 一旦让同境界武者近身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尤其对方还是在燃烧寿元的狂暴状态下。 哪怕他手中还有本命法宝没有动用。 但本命法宝拦得住他? 瞧瞧之前童百里就知道了。 本命法宝非但没有伤到对方,甚至还反噬了自己。 “道友不要逼人太甚了!” 马修临突然心下一狠,通过灵识传音给了夏凡。 “逼人太甚?笑话!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把老子撵得和狗一样!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夏凡不由冷笑道。 话落。 他便直接隔空挥出了一拳。 这一记蕴藏着霸道毁灭气息的拳印眨眼便轰在了马修临的身后。 尽管马修临提前作出了闪避。 可依旧让这记拳意震得体内灵气紊乱,差点都无法维持住御空飞行的平衡摔落下去。 而夏凡趁机抓住这个机会。 一个跨度更长的缩地成寸闪现到了马修临的面前。 “你已经死了!” 夏凡目光冷漠地盯视着眼前流露出一丝恐惧的马修临,双拳如同雨点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嗡—— 当夏凡的拳头即将落在对方体表的时候,顿时激发了马修临的护身法宝,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黄色的光泽。 熟料夏凡却连人带法宝都一同爆锤了下去。 面对夏凡摧枯拉朽的霸道力量。 马修临的护身法宝就和纸糊的一样,那层黄色屏障连半秒都没有支撑下i便彻底破碎。 为了避免对方临死反扑。 夏凡这次可是动用了超过百分百的力量,坚决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想搏命? 自爆? 同归于尽? 想得美呢! 这些问题夏凡都已经考虑到了。 事实上马修临确实绝望了。 夏凡的第一拳落在身上后便打散了他体内的灵气,第二拳便封锁了他体内的经脉运转,第三拳便禁锢了他的金丹…… 随后在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下。 马修临的身体都已经如同一个破布娃娃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原i如此……” 夏凡不是故意要折磨马修临。 而是他需要更加细致地了解修士的身体与武者的区别。 比如寻常的致命伤会对修士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夏凡刚才便打爆了马修临的心脏。 奈何马修临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断气死亡。 接下i他又尝试了不同的致命伤害。 结果证明。 修士的身体虽然比武者脆弱。 可生命力却异常旺盛。 而这一切都要归于修士气海中凝聚的金丹,似乎金丹才是修士的性命之本。 当夏凡击碎马修临气海中的金丹后,马修临却仍旧没有死,但他一身的灵力都已经荡然无存,身体的强度与生命力都大幅度下滑,最终整个人都形同没有功法的普通人一样。 差不多了解修士的身体情况后。 夏凡便直接一拳打爆了马修临的脑袋,算是给了他一个解脱。 “接下i是那边!” 趁着燃烧的寿元尚有余裕。 解决掉马修临后,夏凡随意搜括了一下对方身上的东西,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反击。 才刚刚开始呢! 如今已经不知逃了多久的柳正丰心焦急切地拼命御空飞行着。 他已经紧急联络过宗门与薛道友等人。 眼下。 他若想成功逃出生天。 首先便要与距离最近的薛道友等人进行汇合。 人数上的优势形成后。 彼此方能抵御住陷入搏命狂暴中的夏凡。 算算时间。 或许再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便能遇见赶i的薛道友等人了。 之前若是没有施展瞬息万里的神通,恐怕这个时间还要缩短不少。 他对主导造成这一切的童百里谈不上什么太大的憎恨。 毕竟这本i便是他们集体商议的结果。 童百里想要夏凡死。 他与马修临又何尝不是如此?别说他们,薛道友等人都是一样。 因为彼此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这件事情谁也怪不了谁。 不过。 好在这次过程虽然凶险了一点,他们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成了。 无非是柳正丰把燃烧寿元的夏凡都当成了一个死人i看待。 如果夏凡是一个正常人。 柳正丰的想法确实没有错。 偏偏他不知道。 夏凡是一个有金手指的怪胎,压根都不在乎燃烧自己的寿元。 “你觉得你跑了吗?” 这时候。 一心专注于逃亡的柳正丰突然感应到一个狂暴的气息出现在身后。 霎时间脸色都为之一变。 当脑海里响起对方戏谑的声音时,柳正丰都有点吓得亡魂大冒。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追上i了? 马修临呢? 难道他连对方一时半会都没有拦住吗?还是说对方是舍了马修临i追自己的? 一时间。 柳正丰的脑海都乱成了一团。 但眼下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转头柳正丰便抛开了脑海里的杂念,同时毫不犹豫地掏出之前的那面小旗朝着夏凡挥了过去。 小旗闪烁起淡淡的光芒。 剧烈的狂风随之铺天盖地的袭向了夏凡。 受到狂风侵袭干扰的夏凡体会到了什么叫狂风如刀。 一道道无形的风刃划过身体,甚至能割开他强悍的肉身肌肤。 由此可见这面小旗的不凡。 不仅如此。 柳正丰在动用小旗滞阻夏凡的同时,还通过反作用的风力将自己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只是他的脸色却愈加苍白。 明显是消耗了大量灵力给原本虚弱的身体增添了更大的负担。 “我说过,你逃不了的。” 硬扛着风刃被割得血肉模糊的夏凡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柳正丰的身后。 未等对方作出反应。 他的拳头便猛地印在了对方的后背。 在大致了解修士的身体状况后。 接下i他自然是轻车熟路。 打散灵气,封锁经脉,禁锢金丹,破碎金丹。 最后直接爆头彻底断绝生机。 这一套动作下i。 柳正丰至死都脑袋一片空白。 简而言之。 他让夏凡完全给打蒙了。 实在是夏凡的下手太过于快准狠。 压根都没有给他作出反应的时间就死了。 也不知道他泉下有灵是否会大声质问夏凡。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当然。 这个问题不要问夏凡。 去九泉下问他的同伴马修临吧! 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柳正丰后。 夏凡在搜刮了一下对方的尸体,目光都不禁遥望向远方。 他记得。 那个使用宝塔困住自己的人便是逃去了那个方向。 尽管他现在非常想追上去。 可理智与直觉告诉自己。 不能去。 一方面是他燃烧的寿元可能支持不到杀死对方,另一方面则是他感到了未知的危险。 “这笔仇老子暂时先记下i了,等我重新苟出i那天通通把你们杀了。” 撂下这句狠话。 夏凡头也不回地朝着大莽山的方向奔去。 事实证明。 夏凡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这时候的童百里已经成功与薛道友等人完成了汇合,并且开始掉转过头朝着夏凡的方向而i。 第四十六章 变化 夏凡很光棍。 所谓既i之,则安之。 不管这个巨人究竟是何i头。 只要对方对他没有表现出敌意恶意,夏凡自然是安之若素地决定留下i。 何况人家不是说了么。 若想多活一段时日,最好是不要到处走动。 这番话从侧面说明,他如今所处的大莽山非常危险,又是妖族的地盘,其他的妖族遇见他的话可未必会像巨人这么好说话。 再者。 就夏凡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刚才那个巨人要是想弄死他,估计夏凡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无他。 因为这个巨人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这还是对方没有刻意散发自己的气息气势。 由此可见。 对方的修为境界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面对这般恐怖的巨人,夏凡能怎么办?只能破罐子破摔呗。 所以在巨人消失之后。 身体恢复少许的夏凡便盘坐在瀑布边的鹅卵石上,争分夺秒地开始修炼起i。 感受着天地间充沛的灵气,呼吸吐纳运转周天都比在下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浑身都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水中一样舒适放松。 从这一刻开始。 他就像变成了一个石雕。 始终都维持着盘坐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无论春去秋i,四季变换都是如此。 期间。 巨人曾偶尔会出现在瀑布边上。 但他却从i都没有正眼瞧过夏凡,只是目光出神地望着眼前飞流直下宏伟壮观的大瀑布。 不知多少年过去。 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或许更久。 一直处于修炼状态未受任何打扰的夏凡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山还是原i的山。 瀑布还是原i的瀑布。 周围的景色都与他在闭关修炼前没有丝毫变化。 如同像是做了个梦醒i一样。 “你该走了。” 耳边。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是该走了。” 夏凡缓缓站起身子舒展起手脚筋骨,同时朝着不远处的巨人抱拳深深行了个礼。 “这段时间里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你不需要感谢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巨人语气淡漠道。 “但我却会一直记得您的这份帮助的。” 夏凡神色郑重道。 他不喜欢亏欠别人。 哪怕对方在主观上从未有帮助自己的想法与意愿。 但从客观上而言他却帮助了自己。 若不是他的存在。 这些年i夏凡根本无法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一直安心修炼调养。 这简直是撞大运了好吧? 就像当年周小鱼的父亲从海里救了自己一样。 所以。 无论如何。 夏凡都一定会偿还对方的帮助。 即便对方明确表示不需要夏凡的感谢与帮助。 但他是他。 夏凡是夏凡。 他有他的想法。 夏凡同样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 现阶段的他好像确实不知该如何偿还对方。 “如果你想顺利离开大莽山,一路往南边走吧。” 谁知巨人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凡再次朝着对方的背影行了个礼,旋即辨认出对方所指的方向后便施展开缩地成寸,离开了这片滞留了不知多少年的大瀑布。 “青牛,你就不想知道他的i历吗?” 与此同时。 一个景色秀丽的山洞里。 一个身姿妖媚衣着暴露的绝色女子卧躺在一张披着白色光滑兽皮的石床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颜色艳丽的羽扇,扇面轻捂着小嘴,一双美眸流转地望着眼前坐在石桌前拿着巨大酒坛喝酒的巨人柔媚道。 “他是什么人对我很重要吗?” 巨人独自大口喝着闷酒面无表情道。 “若非他的运气不错,那时候恰巧碰到了我不愿杀生的日子,否则他早已经死了。” “可后i你明明有机会杀死他的,但你还是放了他一命。” 女子笑盈盈道。 “当时他已经命不久矣,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 巨人漫不经心道。 “可结果他非但没死,反而还修为大涨,以他那不可思议的修炼速度,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能正式踏入人类武者中的人仙境界。” 女子轻轻眯起如同狐狸一样的眼睛道。 “这与我们有关吗?” 巨人直接道。 “这确实与我们无关,因为他最首要的敌人并非是我们,甚至,我们还可以将他拉拢到我们的阵营里。” 女子笑道。 “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巨人语气漠然道。 “青牛,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是逃不过去的。” 女子轻声道。 “不要再说了,白玉茹,你走吧。” 巨人闷哼一声道。 “好吧~那奴家就不打扰你的清净了。” 女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瞬便化作一道烟尘消失在了石床上。 …… 从瀑布离开后一直往南走。 一路上都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 夏凡终于无惊无险地穿越出了这片茫茫无尽的大莽山。 踏出大莽山的时候。 他首先便改变了身上的气息与身高相貌,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先天大宗师。 他有自信。 元婴境之下。 谁都别想看出自己真正的修为境界。 而他接下i要做的事情便是一边继续修炼,一边收集打探整理这个世界的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后。 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当初凡是追杀过自己的人与宗门,他一律都不会放过。 总而言之。 先埋伏他一手。 否则夏凡这念头都无法通达。 尽管他能继续找个地方苟起i,苟到天荒地老天下无敌再出i。 但是—— 他不行。 别忘了。 如今石小飞周小鱼他们的世界还时刻面临着对方的威胁。 尤其是在他修炼调养的年月里,谁知道根源之门是否已经修复,下界又发生了怎样的情况。 虽然他嘴上说不管他们的世界了,可实际上自己的心里却仍旧有点割舍不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他好歹在下界生活了二三十年,还有自己珍视的人。 虽然他是外i客不假,但也算是在这个世界寄养了一段时间,总归是要给点报答的。 更何况他又与觊觎下界的那帮人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 两者相加。 因此无论如何夏凡都要重新回去一趟。 “这一次,该轮到老子i团灭你们了!” 夏凡闭关修炼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没有踏上修行之路的普通人而言。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 可在寿元悠长的修行者眼里。 这些时间不过是转眼即逝罢了。 山坳之中。 原本开启根源之门的地方。 如今让夏凡毁坏的盘龙石柱都早已经修复完成。 唯独位于石柱中央形成的黑色根源之门却比原i要小了一大圈,甚至时而会产生剧烈的震荡与涟漪。 造成这方面的原因有很多。 最主要的是盘龙石柱的修复太过仓促,以及下界之人的反抗干扰异常强烈。 要知道各大宗门花费了六七年的时间才收集好材料完成了盘龙石柱的修复祭练,由于两界时间流速不同的关系。 清微界过去了六七年。 可下界少说都已经过去了百年。 百年的时间。 伴随着灵气的复苏以及全面系统的备战。 整个下界几乎都团结联合在了一起,再加上一个个天赋超绝的武者修士开始涌现,当各大宗门再准备下界降临的时候,直接便遭到了迎头痛击。 但上界的底蕴又岂是下界所能比拟的。 没过两年。 各大宗门便研究出了相应的对策逐渐开始在下界站稳了脚跟,基本上整个南疆都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里。 虽说如此。 可这不代表各大宗门占据了上风。 事实上面对下界之人前仆后继地拼死抵抗下,各大宗门都早已经损失不轻,光是维持下界的根基都已经有些吃力。 当然。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夏凡。 实在是夏凡之前将他们下界的弟子杀得太狠了。 若非如此。 各大宗门集结的精英弟子早都横扫下界了。 “事到如今,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在得知下界传i又一个弟子死于非命的消息后。 童百里都不禁面色沉重地看着周围身穿各式道袍的修士开口道。 “下界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修炼体系,整个世界都如同捏合成了一个超级宗门,凡是有修行天赋的普通百姓都会直接征调,然后通过层层选拔出最优秀的弟子,庞大的人口基数搭配合理的制度,纵然下界实力虽有损失但很快便能重新弥补上i新的力量,如若我们无法一鼓作气摧毁下界的中心力量,那么时间拖得愈久,形势对我们都愈加不利……” 薛明山摇头轻叹道。 “该死!若是当初……” 童百里面露愤色地咬了咬牙,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当初要不是那个家伙的关系。 他们何至于连收拾个下界都如此棘手。 之前因为柳正丰与马修临的死。 他更是让冲虚山与玄火观好好折腾了一番,直到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才平息了两宗的追究。 所以一提到那个人童百里就i气。 偏偏这十多年i。 对方完全音讯全无。 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童道友,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薛明山突然说道。 “什么办法?” 童百里急忙问道。 “眼下我等各宗的年轻弟子都已经损失不起了,再这样下去势必会伤及我等宗门的根基,所以,若想在短时间内集结出足够能下界的优秀弟子横扫下界,我们唯有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利益,拉拢更多的宗门加入进i。” 薛明山沉声道。 “……各位道友的意见呢?” 童百里沉默片刻,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在场众人道。 “贫道觉得薛道友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贫道也是如此觉得。” “贫道赞同……” 当在场众人基本都赞成薛道友的办法后。 童百里便已经明白。 或许他们早已经背着自己商量好了。 因为这些年i一直都是他在主导着下界事宜。 可他却迟迟都没有打开下界的局面。 这让众人心里都对他早已经有了不满。 他们能忍受童百里这么久,无非是看在对方背后宗门的份上。 至于现在。 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 干脆暗地里推举出了薛明山为新的主事者。 “既然如此,那就依各位道友所见吧。” 说完这句话。 童百里便阴沉着脸直接当场离开了。 第四十七章 顾虑 事实上各大宗门入侵下界失败的原因还有一个,只是彼此都默契不提罢了。 那便是原本占得下界利益大头的苍元宗突然宣布暂时退出降临下界的事宜,同时愿意将这期间原属于苍元宗的利益让给各宗。 虽然各宗不清楚苍元宗为何会作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但既然苍元宗答应将他们的利益拱手相让,各宗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份厚礼。 问题在于。 没了苍元宗这个底蕴深厚的主力后。 明显削弱了各宗降临下界的力量。 若是苍元宗未曾退出的话。 或许各大宗门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对此。 各大宗门里都有人不禁感叹。 苍元宗是否早有先见之明,预料到这次降临下界势必会非常不顺,所以才及时抽身。 毕竟之前成功魂降下界人数最多的便属苍元宗。 论及对下界的了解。 各宗又如何比得上苍元宗。 在苍元宗魂降下界的弟子醒i后,这些弟子肯定会将他们在下界的见闻详实禀报给宗门,宗门方面则会将这些内容加以分析判断,从而还原出下界的真实情况,最终再根据这些情况作出合理的决定与安排。 永远都不要小看一个屹立了不知多少千年万年的宗门。 因为每一个能存续至今的宗门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尽管各宗同样有魂降下界的弟子,但这些弟子掌握的下界情报往往都太过片面,再加上各宗不可能完全齐心协力,以至于都无法像苍元宗一样进行系统完善地整理。 除此之外。 各宗还犯了轻敌与傲慢自负的错误。 身为上界之人。 估计他们打心里都瞧不上下界的土著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收拾下界无非是一件手到擒i的事情。 熟料下界的土著却狠狠甩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人一巴掌。 面对这些前仆后继死不旋踵的下界土著。 吃了大亏的各宗才算是真正正视起这帮下界之人。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清微界没有这句俗语,但却有类似的箴言。 如今损失不轻的各宗已经难以继续投入更多的力量降临下界,毕竟各宗谁都不想伤及到自身宗门的根基。 相较于下界的利益而言,自身宗门才是根本。 孰轻孰重彼此还是分得清的。 可长此以往下去,各宗都无力再谋夺下界,甚至还可能让下界土著将他们驱逐干净。 这绝对是各宗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各宗已经入侵下界方面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这时候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 既然如此。 各宗必然会想法设法地挽回损失。 而薛明山的提议便是各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童百里离开后。 在场众人都若无其事地商讨起这方面的事宜,似乎完全都不在意离开的童百里。 简而言之。 童百里出局了。 所以没人会在意一个出局者。 身为出局者的童百里心中忿恨归忿恨,可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主导这次降临下界的失利他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场无论是谁换了他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结果,在这方面压根都没有情面可讲。 “该死!” 出局之后。 大多时候童百里都在冷眼旁观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薛明山等人到处忙活。 唯有在私下里的时候。 他才会偶尔动了道心在心里怒骂一句。 其中最让童百里忿恨的人便莫过于夏凡。 尤其是他在知道下界能有今天很大程度是出自于夏凡之手后,童百里对他的恨意都更加增添了几分。 他本人已经给他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没想到他在下界留下的后手同样给他们制造了棘手的麻烦。 奈何对方音讯全无。 这些年i。 无论是他还是冲虚山玄火观派出的人都寻觅无果。 时间久了。 大多数人都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童百里不同。 虽然夏凡现在生死不明。 可童百里这些年i只要一想到夏凡便会在冥冥之中感到一丝不安。 身为金丹境修士。 这种感觉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的。 通常这种感觉都代表着一种预兆。 未知的预兆。 因此。 童百里不得不怀疑。 让他产生这种预兆的人极有可能便是夏凡。 也就是说。 他或许没有死。 根据原i薛明山的推测。 对方若没有后手的话会敢肆无忌惮地燃烧自己的寿元与他们搏命吗? 问题是夏凡迟迟都没有出现的话,一切都只是他们的臆测而已。 他不知道。 夏凡现在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而i。 走出大莽山后。 夏凡都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才遇到了人类的城镇国度。 怎么说呢。 或许是清微界太过广阔的关系。 以至于清微界的人类国度与下界的国度都有着很大的差别。 清微界同样有世家王朝。 但这些世家王朝太多了,根本没有一个完全大一统的国家。 有的地方甚至一座城就是一个国家。 而这些世俗国家背后往往都有不同的宗门支持。 恍惚间让夏凡都不由想到了下界的中古时代。 他记得中古时代便是如此,每个国家背后都站着不同的宗门,然后因为各种问题相互打生打死。 反倒是清微界的这些国度便显得相当和谐。 除非哪个地方出现了异宝与重要的修行资源,或者是有着不死不休的敌对宗门。 否则这些国度都不会擅自开启战争。 谁让清微界太大了。 土地资源根本不缺,再加上灵气充沛的关系,国家人口完全都能满足自给自足,甚至还有余裕,所以不太需要通过战争i对外掠夺资源。 再说了。 就算要开启战争,这些国家都做不了主,往往都需要背后宗门的同意方能启动战争,有的时候还会被迫强制向他国宣战。 通常情况下。 一个国家的灭亡也意味着一个宗门的消失。 夏凡曾在多个国家城镇里都有过停留。 主要目的自然是收集打探清微界的各方面情况。 一路下i。 关于清微界的情况夏凡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个版本,很多地方都没有一个统一确切的答案,这让夏凡都感到相当无奈。 他又不是没有主动接触过一些修行人士。 但这些修行人士的境界都普遍不高,背后宗门的最强者基本都是金丹境修士,有的连 相较于那些大宗门而言。 这些多如牛毛的小宗门实在不值一提,因此显得有些孤陋寡闻都不稀奇。 虽说如此。 可夏凡总归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尤其是修行界的事情。 他知道。 如今自己身处于清微界四大洲之一的南离洲,相关的情况以及南离洲叫得上号的大宗大门都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所以在掌握这些情况后。 稍加分析他便将当年图谋下界以及追杀自己的宗门圈出一个大概。 这里面最有可疑的莫过于苍元宗等一干宗门。 无非是他打听到,很多年前,苍元宗突然兴师动众联合一干宗门灭掉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宗门。 虽然苍元宗对外宣称是这个宗门勾结妖魔,可实际情况只有苍元宗他们自己最清楚。 毫无疑问。 有了怀疑对象的夏凡自然将打探重心都集中在了苍元宗。 愈是深入了解,夏凡对苍元宗都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不得不说。 即便是放眼整个南离洲。 苍元宗都称得上位列前十的大宗门。 不提一众金丹境修士,据说连元婴境修士都不下十位。 甚至可能还有化神境的老祖坐镇。 但这些都属于各宗的不传之秘,唯有在宗门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宗门的隐藏力量才会浮出水面。 所以宗门之间一旦爆发战争都会特别顾虑到这点,深怕对方宗门里隐藏了不为人知的老妖怪,到时候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夏凡想要上演灭门把戏的话都要仔细掂量一下,免得阴沟里不慎翻船了。 夏凡是一个有着自知之明的人。 何况这次他的目的非常明确。 灭门是暂时灭不了的。 可这不代表他会放过当初追杀自己的人。 当薛明山等人忙碌着联系拉拢其他宗门的时候,夏凡与他们的距离都变得愈i愈近。 而童百里心中的不安都同样变得更加强烈起i。 “薛道友。” 这天。 童百里难得在私下里找上了薛明山。 “童道友有何贵干?” 薛明山表面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日子显得格格不入的童百里,心里不禁疑惑对方今日为何会无缘无故找上自己。 “敢问薛道友最近是否会有心神不宁的感觉?” 童百里直接道明了i意。 “没有。” 薛明山奇怪道。 “不知童道友何出此言?” “因为贫道近日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童百里毫无隐瞒道。 “不好的事情?” 薛明山琢磨着童百里话里的意思,目光都不露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童道友可是担心接下i会盟的事情吗?” “薛道友误会了,贫道并非这个意思。” 童百里一听便知道对方想岔了。 毕竟之前的事情让彼此都心生了嫌隙,薛明山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薛道友可还记得那个下界之人吗?” 因此。 童百里都干脆点明道。 “……童道友是指那个叫夏凡的下界之人?” 薛明山略作思索后顿时恍然道。 “没错。” 童百里神色凝重道。 “难道童道友有他的消息了?” 薛明山眉头轻蹙道。 “没有,但贫道怀疑,最近贫道的不安感便源自于此人。” 童百里摇头道。 “薛道友,你应该清楚我们修士的灵觉是何等敏锐,而这种感觉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身上的。” “……贫道觉得童道友是否过虑了?即便对方还活着又如何?要知道他可是燃烧过自己的寿元,纵然他有办法弥补这方面的缺陷,可短短不到十余年里,他又能恢复多少?如今会盟即将召开,一旦他敢前i向我们报复,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薛明山沉吟片刻道。 “贫道也是这么想过,可贫道却始终无法安心下i。” 童百里沉声道。 “所以这次贫道前i,主要便是想知会提醒你们一声,无论如何,好歹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人。” “……童道友的好意贫道心领了,时间不早了,童道友也早点休息吧。” 薛明山顿时面露微笑道。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打扰薛道友了。” 说完。 童百里便直接转身离开。 话。 他已经带到了。 至于薛明山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休怪自己没有提醒对方。 童百里已经在夏凡身上吃过一次亏。 对于这个i历不凡的家伙。 他可是好生调查打探过一番。 结果。 这个神秘的域外之人确实让童百里惊异不已。 对方魂降到下界。 短短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孤零零的乞儿华丽蜕变为当世无敌的武圣。 如此惊人的修炼速度简直让人咋舌。 就算是在清微界都称得上万年一见的绝世天才。 童百里不敢想象。 倘若对方能活下i隐藏在某个地方一直修炼下去。 一百年。 一千年。 对方又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问题在于。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吗? 因为彼此都明白。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愈是往上修行愈是困难,往往都需要漫长的水磨工夫,这点谁都不例外。 纵然是修行上的绝世天才都不可能突然一步登天。 但。 夏凡会是例外吗? 毕竟他可不是一般人。 何况一想到苍元宗突然宣布退出降临下界的举动便更容易令他浮想联翩。 要知道苍元宗能屹立至今便是比其他宗门在看问题上都要看得长远。 他能想到的。 难道苍元宗想不到吗? 他可是通过某个渠道得到了一个非常珍贵的情报。 据说苍元宗的某位元婴境师祖便曾魂降下界过,而苍元宗后续的行为很大程度也是受到了魂降下界弟子们的影响。 想到这里。 童百里内心都不由叹了口气。 “应该是那个方向了。” 与此同时。 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处悬崖峭壁上。 夏凡遥望着某处嘴里都不禁低声喃喃道。 第四十八章 登场 各大宗门这些年闹出的动静是瞒不过人的。 事到如今。 即便是寻常的散修都知道。 为何当年苍元宗等宗门会突然兴师动众携手灭掉了规模不小的金阳宗。 敢情是金阳宗曾经无意发现了一处下界的通道入口,并且试图悄悄据为己有。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凡是修行者都知道一个小世界意味着什么。 资源。 庞大海量的资源。 南离洲虽大不假。 可修行资源终归是有限的。 尤其是大宗门间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小宗门若想长久生存下去又会依附于大宗门,从而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因此若想掠夺修行资源发动宗门战争都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 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在多方的制衡下,又有妖魔在侧虎视眈眈。 所以大宗门在战争方面都会保持最大的克制,何况有着一众依附宗门的供奉,大宗门在修行资源上都并不短缺,完全没必要为了修行资源与其他宗门大动干戈。 反倒是资源稀缺有限的小宗门会在这方面频繁做文章,要知道光是供奉给上面宗门的修行资源便已经让小宗门感到了负担,若是小宗门迟迟都无法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新的修行资源,迟早宗门都会渐渐衰败下去。 有的时候。 战争都是中小宗门迫不得已的选择。 剥削是无处不在的。 无论凡尘俗世还是修行界都是如此。 财法侣地。 这本i便是修行路上缺一不可的四大要素。 而修行者同样也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 金阳宗会选择藏私不奇怪。 毕竟富贵险中求。 如果金阳宗能一直保守住下界的秘密。 未i金阳宗未必不能借助下界庞大的修行资源成为南离洲新的大宗门。 苍元宗等宗门会灭掉金阳宗。 难保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因为苍元宗是不可能坐视金阳宗的崛起威胁到自身的地位与利益,而其他宗门同样如此。 多一个强大的宗门。 无疑会分去原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利益。 如果灭掉金阳宗彼此共同瓜分对方以及下界的利益呢? 如此一i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是金阳宗不好罢了。 所以金阳宗的灭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此之前。 苍元宗等宗门一直都严守着下界的秘密禁止泄露出去。 奈何夏凡的出现却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先是屠戮各宗无数下界弟子,又在逃亡中斩杀柳正丰与马修临。 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 即便各宗想要继续封锁隐瞒消息都难以办到。 久而久之。 各宗的图谋以及遭遇都随着小道消息渐渐流传开i。 尤其是各宗在下界遇挫转变思路开始大张旗鼓地联络其他宗门共商下界大计后,这无异于证实了之前的流言。 只不过。 凡是能得到各宗邀请的宗门无一不是兼具一定底蕴实力的宗门。 至于那些小宗门压根都不在邀请的范围。 当然。 若是小宗门想要参加这次盛会,大可跟随着依附的宗门前往。 反正这些宗门是不会介意多一个炮灰。 若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想要见见世面看看热闹,有关系的直接可以挂靠在小宗门混入进去,没关系的话就要另想他法了。 薛明山第一次身为主导者。 在会盟这件事情上都处理得非常慎重。 他可不想重蹈童百里的覆辙。 而且当上主导者并非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童百里会忿恨于此事,无非是主导者能在私下里为自家宗门攫取到更多的利益,只要不过分的话,彼此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会盟召开在即。 山坳方圆千里都让各宗完成了严密的封锁。 杜绝任何不再邀请之列的修士踏入半步。 夏凡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便是横冲直撞进去干个痛快。 转念他就想到小心驶得万年船。 既然对方如此隆重地召开会盟,万一这里面有元婴老怪在暗中坐镇怎么办? 所以他打算还是先静观其变一番。 而眼下首要的事情便是先混进去再说。 虽然夏凡同样没有门路正大光明地混入进去,但他又不是那些寻常的修士。 各宗能封锁住他们。 不代表能封锁住夏凡。 夏凡想要混进去的话,如果他们能发现自己,夏凡当场就找块豆腐直接撞死了。 在绕开避过各宗弟子的严密监察后,夏凡自然是顺利潜入了进去。 途中。 他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参与这次会盟的修士。 在前往会场的路上。 他甚至还遇到了一个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修士。 “道友有礼了,贫道乃山阳宗葛明宏,如若道友不嫌,我等可否一同前往会场?” 这个修士是一个面容白皙圆润,身穿着素色道袍的青年男子。 一眼看上去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脸上都挂着略带憨厚的笑容。 他和夏凡一样都是孑然一身。 不像是其他修士要么是两三人结伴,要么有不少同门相随。 所以夏凡与这个自称葛明宏的修士便显得较为另类一点。 “当然。” 夏凡没有拒绝,同样面带微笑地一口答应了下i。 他不在乎对方与自己主动打招呼的目的。 他会答应纯粹是不想暴露自己太早。 如果有个人作伴的话也不容易引人生疑。 “道友请。” 葛明宏闻言都变得更加客气起i。 “……请恕贫道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友高姓大名i自何门何派?” 没走多久。 葛明宏便看似有意无意地试探道。 “在下凡夏,区区一个无名散修罢了,此次前i参与会盟也是拜托了好友才混了进i,无非是想多见一下世面罢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甚至连姓名都懒得编了。 “呀!感情凡道友也是托朋友混入进i的啊?” 谁知葛明宏一听顿时有些兴奋道。 “实不相瞒,其实贫道一样是拜托好友挂靠在山阳宗才混进i的散修。” “是吗?怪不得葛道友会是一个人呢。” 夏凡随意敷衍了一句。 “凡道友是武修么?” 葛明宏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夏凡的敷衍,颇为自i熟地问道。 “武修很奇怪吗?” 夏凡不以为然道。 “武修不奇怪,但能在武修这条路上走到凡道友这一步的却不多。” 葛明宏连忙解释道。 “当你无法选择其他的道路,那么你只能沿着自己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夏凡胡诌应付道。 “从这句话便能听出凡道友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 葛明宏似在轻叹又似恭维道。 “葛道友过誉了。” 夏凡打了个哈哈道。 “凡道友,如果未i你想在武道上能更进一步的话,贫道推荐你最好是拜入所有武修的圣地武神宫。” 葛明宏顿时侃侃而谈道。 “可惜武神宫却远在东明洲,若是凡道友有意前往的话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功夫。” “武神宫?” 夏凡一听忽然i了兴趣。 “凡道友不知道武神宫?” 葛明宏听出夏凡话里的疑惑后不禁诧异道。 “是的,因为自我踏上武修这条路后大多数时候都在一个人闭门清修,很少与外界打交道。” 夏凡不动声色道。 “难怪凡道友看上去有点不善言辞呢。” 葛明宏不由恍然道。 “其实贫道对武神宫同样了解不多,许多都是道听途说i的,但不可否认,武神宫确实是当世第一的武修宗门…… 贫道觉得以道友的资质境界,若想拜入武神宫的话并非什么难事……哪像是贫道这样的人,大宗门瞧不上,小宗门又给予不了自己修行上的帮助,反倒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其如此,贫道还不如当个清闲的散修……” “当个散修挺好的。” 夏凡心不在焉道。 “唉,散修确实有散修的好处,起码乐得逍遥自在,可若想在修行道路上有所追求的话散修就不行了,毕竟散修不像是大宗门弟子既有上乘修行之法,又有师门教导解惑,而且修行资源上同样不会短缺……” 葛明宏不自觉地发起了牢骚道。 “而我们散修呢?修行功法都是下乘的,修行资源更要自己亲自搜寻,要知道贫道现在就只有一件趁手的法器,如果未i贫道有幸能晋升至金丹境,恐怕连法宝的材料都凑不出i……” “……葛道友,我们好像到了。” 夏凡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目光与感知一直都在观察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动静。 不知不觉间。 彼此都已经穿过了山坳口,眼前遇到的修士都愈i愈多,最后全部都汇聚在山坳内广阔的平地处。 而平地前方有一座泛着淡淡光泽的台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台子是个少见的功能性法宝。 台子上坐满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人。 而台下则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群。 无需有人维持秩序。 这些修士都自觉有条不紊地站列开i。 “贫道听说通往下界的根源之门便隐藏在一座山坳里,莫非就是这个山坳么,可是为什么贫道却没有发现呢?” 进入山坳之后。 葛明宏都闭上了嘴巴。 直至两人寻了处少人僻静的地方。 不同于默默注视着台子处的夏凡,葛明宏的眼睛却不断地i回打转。 “兴许是他们用了什么办法隐藏起i了。” 夏凡知道根源之门的位置。 但他没必要告诉葛明宏。 何况他的心思压根都不在对方身上。 眼下。 他的注意全部都放在了台上的人以及周围是否有隐藏的陷阱。 一个,两个,三个…… 夏凡的记性很好。 尤其是对仇人的记性。 当初他可是把追杀自己人的气息长相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所以他绝对不会认错。 数到最后。 夏凡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一个关键的人。 那个曾用宝塔困住自己,又用金蛟剪攻击自己最后却成功逃了的家伙。 他怎么不见了? “凡道友,你在看什么呢?” 这时候。 身旁的葛明宏一脸好奇地看着夏凡道。 “看台上的人。” 夏凡道。 “台上的人?”葛明宏沿着夏凡的目光看向台上,片刻,他摇了摇头道。“台上的人有什么好看的,这些可都是各大宗门的大人物,离我们这些小人物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葛道友,你知道他们吗?” 夏凡语气平静道。 “当然,贫道这人虽然修行天赋差点了,可在其他方面却略有所长,比如南离洲大大小小有点名气的宗门与修士,贫道都有所了解。” 葛明宏自豪道。 “比如位于台上主位乃是出身于白宗的金丹境大修士薛明山,往左数的第一个是……” 很快。 葛明宏便将台上所有人的姓名i历出身如数家珍地隐蔽传音给了夏凡。 毕竟金丹境修士的灵觉感官都非常敏锐。 有些话不适合在公开场合说出i。 传音不同。 台上的金丹境修士虽然有办法截获他们的传音,问题在于对方会关心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窃窃私语吗? “凡道友,其实这次会盟就是走个形式,该商量的这些宗门私下里早都商量好了。” 末了。 葛明宏还不忘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 “既然葛道友知道这是走形式,为何葛道友还要特意混进i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因为贫道真正好奇的并非是这次会盟,而是传说中通往下界的根源之门。” 葛明宏略带唏嘘道。 “难道凡道友就不好奇通往下界的根源之门长什么样么?” “我不好奇。” 夏凡淡淡道。 “嗯?” 葛明宏神色讶异道。 “因为老子就是从下界的根源之门飞升上i的。” 丢下这句话。 夏凡便毫不犹豫地向着远处的台子迈去。 凡是阻拦在他面前的修士全部都东倒西歪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就是夏凡……” 葛明宏目光紧紧盯视着夏凡一往无前的背影,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那张白皙圆润的脸上都再也看不见半点憨厚之色。 “i者何人!” 台下的骚动自然是引起了台上薛明山等人的注意。 无需他们动身质问。 台下立刻便有各宗的弟子上前拦住了夏凡。 “你们……忘了我吗?” 夏凡停下脚步。 目光却落在了台上的众人,完全无视了周围拦住自己的各宗弟子。 当他说出句话的时候。 他的面容与身上的气息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而台上的薛明山等人见状,彼此脸色都为之一动。 “是你?!” 第四十九章 横扫 没错!老子就是你夏凡爷爷!” 薛明山等人在认出夏凡的时候。 几乎是同一时间。 夏凡便突然闪现在了对方的面前,一拳就砸向了薛明山的天灵盖,根本不给对方半点反应的机会。 嗡—— 或许薛明山都没有预料到夏凡的出现,更没有预料到他会二话不说便在这样的场合下直接动手。 尽管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可薛明山的护身法宝却没有。 因为护身法宝在感应到危险的一刹那便已经自动激活,从而在薛明山身上形成了一层如同鸡蛋壳的土黄色护盾。 对于任何修士而言。 护身法宝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没有法宝。 至少都要有法器。 无非是危险关头,护身法宝法器往往都能救自己一命。 这玩意就像是防弹衣一样。 口径的子弹打不穿,大口径的子弹防不住。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点作用的。 可惜。 保护着薛明山的法宝护盾在夏凡的拳头下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地便击碎成漫天的黄色星光,丝毫没有给他砸下去的拳头造成滞阻。 嘭—— 瞬间。 薛明山的脑袋便像是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夏凡知道。 这一拳要不了薛明山的性命。 即便没了脑袋,只要金丹不坏,修士便能有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过如此一来。 对方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但这本来便是夏凡的打算。 杀死薛明山不难。 问题是若要彻底杀死薛明山无疑要费一些手脚。 而这个时间足以让其他人反应过来携手攻击夏凡,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陷入围攻的情况。 因此夏凡必须要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能废了多少个便废了多少个,从而大大减轻自己面临的压力。 反正废了的人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等他解决掉其他人后自然能轻松收拾了他们。 在一拳锤爆薛明山的脑袋后。 夏凡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朝着下一个目标便闪现过去。 面对近身的武圣。 尤其是已经大半只脚迈入人仙境界的武圣。 台上的各宗修士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夏凡。 眨眼之间。 台上半数以上的各宗修士都让夏凡接连锤爆了脑袋。 “杀了他!” 至于那些及时逃离台上飞到半空的各宗修士心怀余悸地回过神后。 第一时间便有人用响彻山坳的声音厉喝道。 然而。 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让整个会场都骚乱成一片,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与威胁。 一声令下都只见稀稀疏疏的法宝法器砸向了台上的夏凡。 谁知夏凡直接从地上拎起了两具失去战斗力的无头修士挡在身前。 “无耻!” 有人见状不禁目眦欲裂地怒吼出声,估计夏凡拎起当成挡箭牌的无头修士便是对方的同门。 面对无数袭来的法宝。 肉身强度远远不如武者的修士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噼里啪啦地一顿砸下来后。 夏凡手中的那两具无头修士都已经惨不忍睹,浑身的气息都已经衰弱到了一个极点。 为了不让他们更加痛苦。 所以夏凡非常干脆利索地破了他们体内的金丹,随手便将他们的尸体当成炮弹一样朝着台下的修士丢了过去,同时转身再次拎起了其他失去战斗力的无头修士。 多么好的肉盾啊。 不用实在浪费了。 这番行为无疑让其他修士都变得投鼠忌器犹豫不决。 “看贫道的蛛王!” 这时候。 半空的一个金丹境修士突然祭出了一个手帕大的法宝朝着台上丢去。 转瞬之间。 这张手帕便放大了无数倍朝着下方的夏凡笼罩了下去。 “就这玩意也想困住我?” 当蛛王盖下来后。 夏凡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还丢掉了手中的无头修士,他仰天张开五指便抓着了泛着银光的蛛王,伴随着一身低吼,只见夏凡的身体都膨胀了几分,同时抓住蛛王的手都用力朝着两边一撕。 “给我开!” 顷刻间。 那张蛛王竟然让夏凡直接从中撕烂开来。 而操纵着蛛王的金丹修士都面色忽地一白,明显是引起了法宝破损的反噬。 看样子。 这张蛛王应该是对方的本命法宝。 其他人自然没有闲着。 在夏凡丢下他们的道友撕裂蛛王的时候。 彼此都纷纷抓住机会向夏凡施展出了自己的攻击法宝,其中甚至还有人试图悄悄接近台上救走那些失去战斗力的无头修士们。 “来得好!” 夏凡没有半点退缩。 战意高昂的他朝着向自己袭来的法宝便挥出了一拳。 硬碰硬? 他就是要硬碰硬痛快地宣泄出来! 嘭—— 霎时间。 击碎了层层空间的拳头与闪耀着无数光华的法宝激烈碰撞在一起,由此产生巨大能量波动瞬间都席卷了整个山坳。 在场凡是修为欠缺的修士都齐齐脸色一变,身上的护身法器都纷纷自动激活,可是他们却依然让两者间碰撞产生的余波给震得东倒西歪,不少甚至都脸色煞白猛地吐了口鲜血。 “好强!” 远处。 在夏凡踏入台上掀起波澜的时候。 葛明宏便已经悄悄撤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但他的注意力却始终牢牢盯视着夏凡,眼眸里都不知闪过了多少异色。 看着夏凡在台子上大发神威的场面。 葛明宏的脸上却奇怪地流露出了一抹遗憾之色。 但除了他自己之外。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居然没事?” 当余波散去。 夏凡虽然看上去相当狼狈的模样,可却依然腰杆笔直地站在台上。 “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 夏凡目光漠然地望着半空上神色凝重的一众修士们,旋即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 下一刻。 他的身体一动。 紧接着台上一个个失去战斗力的无头修士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半空的修士飞去。 “不好……” 面对飞来的无头修士。 半空中有修士似乎意识到不妙。 但夏凡可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在那些无头修士都让夏凡踢向半空修士的时候。 他本人都一同闪现了过去。 “不!” 无论是否接住夏凡踢来的无头修士。 只要他们有片刻的犹豫都死定了。 生死之战。 往往一个细节便决定了胜负。 更何况是如今大半只脚迈入人仙境界的夏凡。 这一次。 夏凡的攻击手段都暴烈无比。 只要让他逮到人直接就一套带走,压根都不给对方逃走与自爆金丹的机会。 一时间。 金丹境修士的鲜血都洒满了全场。 不少修士都见势不妙远遁而走。 事实上如果他们联起手来未必不能抵挡得住夏凡。 奈何夏凡出现得太过仓促。 一出手便直接废了薛明山这帮会盟的主导者,失去了主心骨之下,彼此更多都是各自为战,一盘散沙,没有半点配合的默契可言。 再者。 夏凡又是近战无敌的武修。 在没有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下。 彼此都清楚面对一个近身武者的恐怖,何况他还是比他们高半个境界的武修。 最终。 夏凡开始大杀四方之后。 这些参与会盟的修士都决定不再掺合这潭浑水直接溜之大吉。 反正事后白云宗等各宗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毕竟人是夏凡杀的。 关他们何事? “从今日起,凡是任何胆敢降临入侵下界的宗门与修士都是我的敌人,只要让我知道你们参与进去,老子就会挨个找上你们的宗门!” 当山坳里的修士们作鸟兽散之后。 停滞在半空中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夏凡不由沉吸口气大吼出声道。 片刻。 他缓缓降临到了狼藉一片的地面上。 至于那个泛着淡淡光泽的台子却依然屹立在原地,即便刚才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台子都没有显出丝毫损坏的迹象。 就是不知道这个台子是刚才台上哪个倒霉鬼的法宝。 用都来不及用便让夏凡锤死了。 “起!” 夏凡走到台前。 一只手便将整个台子掀飞而起。 而台子掀飞后顿时显露出了藏在台子下面的根源之门。 “呦,又修复了啊?” 看着那两根熟悉的盘龙石柱以及中央处形成的黑色漩涡。 夏凡挑了下眉毛便走了上前。 “果然不行啊。” 他将手试探着伸向了黑色漩涡。 结果却引得黑色漩涡发生了剧烈的震荡,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湮灭。 看来自己的确是无法回到下界了。 对此。 夏凡都摇了摇头,抬手便要摧毁掉盘龙石柱。 “凡道友还请留手!” 熟料。 耳边忽然响起了葛明宏焦急的声音。 “你居然还没有走?” 夏凡早都知道葛明宏没有离开山坳,只是他却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里。 但他不去找他,他反而主动上门了? 难道他不怕自己吗? “给我一个理由。” 夏凡头也不回地说道。 “因为贫道想要去下界看一看。” 葛明宏神色平静地缓缓走上前道。 “难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夏凡语气漠然道。 “当然,但贫道却是一个例外。” 葛明宏依旧从容不迫道。 “例外?” 夏凡终于扭头看向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葛明宏。 “因为……贫道和你一样都是出身于下界。” 葛明宏直视着夏凡的眼睛道。 “嗯?莫非……” 夏凡闻言一怔,瞬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是的,当年贫道便是让金阳宗扮演的天人诳骗到这个世界的下界修士。” 葛明宏不由面容复杂道。 “直至苍元宗等宗门联手灭掉了金阳宗之后,侥幸活下来的贫道才得以重获自由,可惜由于苍元宗等宗门一直都霸占着根源之门的关系,贫道即便想要回去下界都已经回不去了,直至你的出现才让一切都发生了转机……” “……有意思。” 夏凡听后,目光都不自觉仔细打量起了一直不受他待见的葛明宏。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倒是混得有点狼狈啊。” “实不相瞒,因为贫道曾让金阳宗施加了各种禁制,金阳宗虽然已经灭亡,可金阳宗留在贫道体内的禁制却没有消除,有的禁制贫道在这些年里已经努力消除了,但有的禁制却是永远都消除不了……” 葛明宏面露苦涩道。 “再加上贫道既是没有跟脚的下界之人,又与金阳宗存在着瓜葛,所以贫道根本都不敢拜入其他宗门,以免让人查出自己的底细,结果都只能当一个随处漂泊的散修。” “像你一样活下来的下界之人还有多少?” 夏凡略作思索道。 “贫道不知,因为金阳宗毁灭后只有贫道一个人活了下来,在此之前,金阳宗曾送走了不少贫道在下界的同伴,可贫道却不知道金阳宗究竟将他们送去了何处,而且这些道友都让金阳宗篡改过记忆,哪怕贫道认出了对方,对方都不一定还认得贫道。” 葛明宏一脸怅然道。 “这些年来,贫道一直都心心念念着想要返回下界,一方面那里是贫道割舍不下的故乡,另一方面则是向故乡的人示警……但贫道却没有想到,下界有人斩断了根源,隔绝了两界的通道联系,贫道清楚苍元宗等宗门是不可能放弃好不容易得手的下界,在他们谋划着下界的时候,贫道则未雨绸缪地开始收集这个世界各方面的情报,就是希望未来有天能将这些宝贵的情报带回给故乡的人……” “……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这次返回故乡的话,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夏凡盯视着葛明宏道。 “既然贫道已经准备回去故乡了,那么贫道便没想过再回来了。” 葛明宏语气平静道。 “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 夏凡便从根源之门前让开了身子。 “凡道友,今日您的这番作为无疑与白云宗这些实力雄厚的宗门结下了死仇,临走之前,贫道劝您最好还是赶紧离开南离洲吧,因为一旦等这些宗门回过神联起手来,恐怕您便再也逃不了了。” 葛明宏毫不犹豫地朝着根源之门迈出了脚步。 他在踏入根源之门前。 不忘回头郑重提醒了一句。 “这点我自然晓得。” 夏凡点点头。 然后便看着葛明宏的身影消失在了黑色漩涡。 “可惜你的提醒有点晚了。” 当他随手摧毁掉盘龙石柱后。 夏凡都转过身遥望向山拗口的方向。 因为。 他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极其骇然的气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元婴境修士。 看来自己这回是真的惊动这帮老不死了。 想到这里。 夏凡长吐出口气,毫不掩饰地开始运转体内的真元,浑身都开始散逸出汹涌澎湃的能量。 一时间。 天地都为止天色。 一团团交错着雷鸣闪电的厚厚黑云都将方圆千里所覆盖。 “劫云?!” 第五十章 人仙 身为元婴境修士。 来自玄天门的周橦自然是毫不陌生眼前声势浩大的滚滚黑云。 劫云。 雷劫云。 无论是人类修士武者还是妖魔魑魅在踏入更高境界的时候都必须要面临的天地考验。 成则大道有望,败则身死道消。 为什么说雷劫是天地的考验,而非天地的惩罚。 换个通俗形象的比喻。 天地雷劫就像是高考一样。 全方位的检验一个修行者的修行成果。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这方面上。 天地对于所有修行者都是一视同仁,丝毫没有半点偏心可言。 完全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渡劫的成与败只关个人,无关天地。 而且谁都帮不上忙。 如果有人试图帮助他人渡劫,结果势必会引来天地真正的惩罚,这就像对待考试作弊一样,只要你不作弊,天地同样不会为难你。 如果你给人偷偷递小纸条发信息,那么就别怪天地连你都一块收拾了。 通常情况下。 周橦大多时候都和其他元婴境修士一样处于闭关修行的状态,若无要事都鲜少会理会宗门与修行界的事情。 但他这次会出现纯粹是因为一个人的关系。 童百里。 周橦最看重的弟子。 前不久,处于闭关状态中的周橦忽然收到了童百里传来的讯息,讯息上详实说明了自己近来的状况与隐忧。 周橦虽然不擅长掐算天机。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 当他认真掐算过童百里的情况,确认对方未来的天机出现了细微的异常后,同时根据灵觉的反馈,意识到不妙的周橦果断让童百里伺机退出会盟,并且为了以防意外不惜出关接应童百里。 这便是童百里没有出现在山坳的原因。 早在会盟开始前。 他便寻了个借口悄悄离开了,其他方面的事情都暂时交给了门内的弟子负责,以此来打消薛明山等人的疑虑。 果不其然。 在童百里赶往与周橦会和的途中,他便收到了门内弟子的紧急传讯。 夏凡真的出现了。 甚至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了整个会场。 曾经一同追杀过夏凡的薛明山等人全都不幸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这让童百里不禁感到后怕。 若是他还留在会场恐怕都要步上了薛明山他们的后尘。 至于燃烧过寿元的夏凡为何实力更甚往昔,这已经不是童百里关心的重点。 第一时间。 童百里便将这件事情传讯给了周橦。 周橦闻言都不由大吃一惊。 一方面这证实了他与童百里的预感,一方面则是惊诧于夏凡的表现与行为。 多少年了。 南离洲的修行界可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的大事! 对方竟然单枪匹马便屠戮了各宗称得上顶梁柱的弟子,如此一来无异于得罪死了这些底蕴实力雄厚的宗门,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如果换作是周橦。 即便他是无门无派一身逍遥的散修都不敢干出这种事情。 因为周橦非常清楚。 他追求的是大道长生,不是打打杀杀。 尤其是境界愈高,愈是不愿与他人俗事有过多的纠葛牵绊,要知道这些都会成为修行道路上的累赘。 偏偏夏凡却反其道而行之。 有的人是不得不背上这些累赘。 有的人是恨不得舍弃这些累赘。 可夏凡似乎嫌累赘不够多一样拼命往身上背,他就不怕压死自己吗? 不过。 这与周橦何关? 他无非是感慨一下罢了。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他选择这条路。 他想一条道走到黑也没人拦着他。 反正这都不妨碍周橦镇压对方。 毕竟这不仅与他的弟子童百里有关,同样与各大宗门有关。 所以。 他在得到童百里的传讯后立刻放弃了会和的打算。 周橦让童百里联系存活下来的弟子立刻撤回宗门待命,而自己则一路杀向了夏凡。 熟料他在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 天地突然为之一变。 劫云出现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对方竟然要渡劫?! 他可是听童百里说过。 对方只是个踏入武圣不久的域外之人。 甚至在面临他们追杀之际还依靠燃烧寿元绝地反击才成功逃脱。 然而十余年过去了。 对方非但没事,如今都还要准备渡劫了? 这算是什么情况? 难道童百里骗了他吗? 可就算给童百里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欺瞒自己! 换而言之。 对方的情况比周橦与童百里想象的都要复杂了很多很多。 但眼下最关键的不是这个。 而是童百里误闯入了对方的渡劫之中。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旁人渡劫。 最忌讳的便是参与进去。 一方面会干扰到渡劫者容易结下死仇。 另一方面同样会影响到自己本身。 毕竟谁会闲着没事让雷劫劈两下? 何况如果不是渡劫者,降下的雷劫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极大影响自身的修行。 现在。 趁着雷劫没有降下前。 周橦都果断远遁,尽可能拉开了与劫云的距离。 有的时候。 如果离劫云太近的话也是会被雷劈的。 周橦可不想让雷劫劈。 这劈一下。 指不定几十年上百年的修行都劈没了。 “溜了?” 夏凡自然是注意到来了又走的那位元婴境修士。 他在害怕什么。 夏凡心知肚明。 在他大半只脚踏入人仙境界的时候。 他便已经在冥冥中感受到了这片天地施加给自己的压力。 这种感觉相当玄妙,难以言喻。 直至他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他才终于恍然。 原来。 天地施加给自己的所谓压力是一个考验。 但这个考验却非常残酷。 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失败便会彻底魂飞魄散。 仰头望着头顶上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劫云,无形中便给人产生了极大的心理压迫,其中交织的紫色闪电都散逸出让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气息。 夏凡的表情都难得如此严肃。 因为。 他都没有把握是否能够安然渡过这次天地的考验。 可惜。 从天地锁定他气机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他已经无法逃避。 何况又有外敌虎视眈眈。 他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选择走上这条路同样难逃一死。 后悔吗? 夏凡为何要后悔? 路是自己选的,有何后悔可言? 事实上夏凡在大闹一场后念头都通达了不少,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快意恩仇的畅快! 虽然这个过程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不过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夏凡都不急于一时。 当然。 一切先渡过这次天地的考验吧。 轰—— 当劫云彻底凝结形成之后。 一道硕大的紫色雷光便在毫无任何的准备下朝着夏凡直接劈了下去。 而夏凡却早已经调整了自己最好的状态。 当紫色雷光从头顶落下后。 夏凡都不禁神色一愕。 无非是这道紫色雷光没有他想象中的毁天灭地。 反而还让夏凡感到了酥酥麻麻的痛快,过电般的刺激甚至让浑身各处都激活了潜藏在深处的活力与能量。 轰—— 又是一道紫色雷光劈下。 这一次。 电伏大了不少。 但对夏凡却没有造成丝毫威胁,同时更加刺激了身体各处的潜力。 轰轰轰—— 紫色雷光开始接连不断地劈下。 一道比一道都更加凌厉暴虐。 “一,二,三……” 每次雷光落下。 夏凡心里都会默数着雷光。 前八道雷光他都轻松扛了下来。 直至第九道雷光形成即将落下的时候。 夏凡才突然感到了令人战栗的强烈威胁。 轰—— 伴随着第九道雷光劈下。 夏凡的脑袋都猛然变得空白一片。 在他意识恢复清醒的那一刻。 他愕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前世的现代社会,而且是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目光怔怔地看着一些身穿着绿色衣服的人在一张台子上忙碌着。 台子上躺着一个女人。 一个面容狰狞痛苦的女人。 但夏凡第一眼却认出了她。 这是他前世的母亲。 伴随着婴儿的嘹亮哭声。 画面突然一转。 他看到了在父母亲戚嬉笑下学着走路的自己。 然后他又看到了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与人打架,第一次与女孩交往,第一次等等画面。 最后。 他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是自己让闯红灯汽车突然撞飞出了十多米之外。 整个人都已经倒在血泊里没了生息。 画面重新变换。 他出现在了一个破烂不堪的屋子里,看着一个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小乞儿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这。 还是夏凡。 莫名穿越到一个小乞儿身上的夏凡。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无需明说。 基本上夏凡把自己在下界的经历如同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遍。 这个过程里。 他都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 什么都干涉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但自己经历与看自己的经历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最终。 画面定格在自己迎接第九道雷劫。 而处在局外人角度的夏凡都不由自主地与画面定格中的自己渐渐开始融合。 当他缓缓睁开眼的时候。 头顶上黑压压的劫云都早已经消散开来。 感受着身体由内而外的脱胎换骨,夏凡都尽情享受着仿佛无拘无束遨游于天地间的逍遥与轻松。 “你,想要杀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 夏凡缓缓扭过头看向山拗口。 而山拗口的上方御空飞行着一个精神矍铄仙风道骨的老者。 对方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最后什么都没说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 因为。 夏凡已经成功渡劫晋升为了人仙。 若是彼此真要以死相博。 谁胜谁负都犹未可知。 周橦在雷劫结束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他想要看看。 对方究竟是在雷劫下身死道消了还是成功渡劫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 周橦早已经在心里作出了选择。 他不是怕了夏凡。 而是不愿意与对方两败俱伤。 何况以对方近乎疯狂的行事作风,万一把对方逼急了又一次燃烧寿元与自己搏命怎么办? 他不会放过夏凡。 可他绝不会一个人独自对上夏凡。 再者。 夏凡杀死的人里又没有多少玄天门的人,再加上童百里还活着,周橦自然是没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当出头鸟。 真正该着急的反而是其他宗门。 所以这件事情上还需要从长计议了。 “怂货!” 看着直接飞遁而走的周橦。 夏凡嘴里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他敢肯定。 如果自己还是武圣的话。 对方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了。 而自己晋升到与对方同一个境界后便立马瞻前顾后。 似乎就只敢以大欺小一样,连正面硬钢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可惜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了。” 甩掉脑海里的这些念头。 夏凡一个缩地成寸便直接消失在让雷劫劈得残破不堪的山坳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师父,还请弟子冒昧问一句,您那边……” 与此同时。 正在返回玄天门的周橦忽然接到了童百里小心翼翼地传讯。 “……百里,为师与你都失算了,不久前,他刚刚渡过雷劫正式踏入了人仙的境界。” 周橦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与童百里实话实说。 “人仙?!什么?!师父,您没说错吧?!” 闻听到这个消息。 可想而知童百里心中的惊骇。 “是的,若非为师亲眼所见,为师也不相信对方竟然会踏入了武者的人仙境……” 周橦都忍不住心生感慨道。 “百里,回去之后,我需要你将这个人的所有资料都呈递上来,因为为师有预感,这个人未来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各宗的心腹大患!” “是!弟子遵命!” 路上。 周橦已经在思考着对策。 回去之后。 他便需要让宗门将对方晋升人仙境的消息短时间内传给各个宗门,在约束宗门弟子外出的同时,广邀各宗的道友尽快商量出解决对方的办法。 一个人仙武者具备怎样的破坏力? 没有谁比他们元婴境更清楚。 当对方是自己的敌人后,哪怕他们宗门势大都会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夏凡必须死。 为此各宗甚至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他。 第五十一章 幕后 南离洲的修行界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这是每一个修行人士的共识。 自从夏凡几乎以横扫的姿态肆虐了白云宗等宗门召开的会盟后,一时间夏凡的大名都迅速向着南离洲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有关夏凡的种种情况更是不断揭露呈现出来。 尤其是在流传出夏凡已经成功渡过雷劫正式踏入武者的人仙境界后,顿时引得整个南离洲的修行界都一片哗然。 这特么是畜生吧? 要知道根据可靠的消息。 夏凡原来不过是来自下界刚刚踏入武圣境界不久的域外之人。 曾经在受到以童百里为首的各宗金丹境修士追杀的时候,甚至还一度燃烧寿元方才侥幸逃出生天。 正常情况下。 凡是燃烧寿元气血的武圣即便能够活下来都会元气大伤,哪怕经过悉心调养都难以再返巅峰,基本上已经大道无望。 偏偏短短不到十余年的时间。 夏凡非但没有受到燃烧寿元的影响,反而还不退反进犹如一步登天般迈入了人仙境。 这种事情在修行界简直是闻所未闻。 无怪乎会在修行界造成如此之大的反应。 不提其他。 光提人仙。 元婴境修士常见。 但同境界的人仙武者却相当罕见,也唯有大名鼎鼎的武神宫是一个例外。 毕竟任谁都知道武修这条路比修士要更加艰难坎坷。 然而武修的实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一个元婴境修士与一个人仙武者正面交锋。 如果是生死相搏下。 胜利者大概率会是人仙武者。 一力破万法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元婴境修士手段频出都奈何不了人仙武者,最终很大程度上会让人仙武者摁着狠狠打死。 是的。 武修的实力就是这么恐怖。 何况无论是修士的元婴境还是武者的人仙境。 彼此都已经有资格开山立派成为一派之祖。 换而言之。 夏凡都已经成为了无数修士仰望的存在。 说句不客气的。 他们连成为夏凡敌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去主动招惹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和夏凡原本便无冤无仇。 纵然他是域外之人又如何? 以往清微界又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他们清微界的修士偶尔都会前往其他域外。 大家都是追求大道长生的。 在域外之人没有威胁到自身世界的情况下。 谁会去计较这种事情? 这和夏凡在下界的待遇可谓是截然不同。 没办法。 毕竟下界曾深受天人之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索。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来自哪个界域的,通通一律都划到了敌人的范畴。 相较于下界。 清微界无疑要更加大气与包容。 无非是清微界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 寻常修士犯不着去排斥招惹对方。 眼下。 真正与夏凡有仇的是白云宗等受到对方屠戮的各宗。 他们有着必杀夏凡的理由,其他修士宗门没有啊,甚者有些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如果夏凡真的有能耐让白云宗等各宗损失惨重。 到时候与白云宗各宗存在利益纠葛的宗门都要笑开花了。 因此。 这些宗门修士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整整半年了,那位自从消失后便突然音讯全无,白云宗各宗发了疯似的找他结果都毫无所获,也不知道那位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东平交界的一处坊市里。 这是不少修士都知道的地方。 凡是要打探消息或者买卖丹药功法法器之类的修士都会前往这里,其中多数都是以散修为主。 位于坊市的一间酒楼里。 有人坐在隔间里品茗着香气四溢的灵茶,气定神闲地与桌对面的好友随意打开了话匣子。 “这等人物若是有心隐藏自己的话,纵然是元婴境的大修士恐怕都会束手无策。” 好友将手中的灵茶放在鼻子处轻轻嗅了一口,脸上都露出了享受满足的神色才缓缓开口道。 要知道这小小一杯的灵茶价值不菲。 光是闻一闻都能让人神清气爽。 一杯落肚更能有效辅助于修行。 奈何自己最近花费高价购置了一件护身法器,手头上都变得相当拮据,自然是无法再奢侈地去享用灵茶了。 “是啊,不过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最平静的,那位隐藏的时间愈长,估计白云宗各宗都会更加不安。” 孟泽有感而发道。 “但这些关我们什么事呢?” 焦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 “焦良,你忘了我出身于依附冲虚山的青虹观吗?到时候风波一起,我等都恐怕会受到殃及……” 孟泽轻叹道。 “放心吧,这些事情你的师门长辈自会考虑的。” 焦良一口饮尽杯中的灵茶,免得时间过长导致茶里的灵气都流失干净了。 “我当然知道,可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有时候我都难以静下心来修行了。” 孟泽面露怅然道。 “所以今日我才会特地邀你出来聚聚散散心情。” “以后这种事情最好是多来几次,我不介意的。” 焦良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灵茶,一脸认真地看着孟泽道。 “焦良,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么?” 孟泽明显是习惯了孟良平日的作风,脸上都表现得有些无奈道。 “我不是一直在认真听你说么?” 焦良顿感诧异道。 “好吧好吧,话归正题,焦良,你最近那边有收到什么风声么?” 孟泽突然正色道。 “有是有的,只不过嘛……” 焦良闻言不由笑眯眯地看着孟泽搓了搓手指。 “焦良,彼此好歹朋友一场,需要这样么?” 说归说。 孟泽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个袋子丢给了焦良。 “正因为当你是朋友我才会如此。” 焦良接过孟泽递来的袋子随手掂量了一下,他也没有检查里面的东西便直接塞进了怀里,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那位的下落。” 孟泽沉声道。 “孟泽,你这不是在存心刁难我么,连白云宗各宗都不知道对方的下落,我一个小小的情报掮客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焦良都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过收到了风声吗?” 孟泽蹙眉道。 “我是有收到不少风声,但这里面不包括那位的下落啊。” 焦良耸了耸肩道。 “那你指的风声是什么?” 孟泽严肃道。 “你知道玄天门的童百里吧?” 焦良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当然知道,怎么了?” 孟泽迷惑道。 “他最近从玄天门出来了,有消息声称,这可能是玄天门各宗故意拿他当诱饵。” 虽然隔间有隔音的功效。 可焦良依然使用了隐蔽的传音。 “诱饵?” 孟泽听后若有所思道。 “难道你不知道那位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么?当年童百里可是作为主导者追杀过那位,后来对方大闹会盟,除了童百里之外,当初追杀过他的人可是全都死干净了!而你觉得那位会轻易放过童百里吗?” 焦良一脸笑意道。 “这半年来,玄天门白云宗各宗都一直寻觅那位无果,彼此都清楚,时间拖得愈久,形势对他们便愈加不利,不得已下,他们才只能出此下策了。” “原来如此。”孟泽恍然道。“可如果那位不上当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焦良满不在乎道。 “那童百里如今身在何处? 孟泽想了想道。 “谁知道呢,孟泽,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无所不知吧?” 焦良无奈道。 “……好吧。” 孟泽轻叹口气道。 片刻。 孟泽没有继续坐太久便怀揣着心事离开了。 而焦良同样没有留在隔间,出了酒楼后,他便独自一个人看似漫无目的地逛起了坊市。 直至夜幕降临。 焦良却空手返回了自己位于坊市暂住的屋子里。 “前辈,晚辈回来了。” 当他若无其事地走入陈设简单的屋里后,立刻神色变得无比恭敬地朝着盘坐在面前蒲团上的一个年轻人郑重作揖道。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盘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眼睛都没有睁开道。 “白天晚辈遇到了一个好友相邀,然后随意谈了些琐碎事情。” 焦良沉声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年轻人语气平静道。 “是,那晚辈便不打扰您了。” 说完。 焦良便恭敬告退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算算时间,那家伙应该要来了。” 等到房间只剩下年轻人的时候。 他才渐渐在黑暗中睁开了深邃的眼睛。 没错。 年轻人正是音讯全无的夏凡。 自从他离开那座山坳后。 他便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来到了东平交界的坊市,而不是寻个深山老林苟个百年千年,又或者是直接离开南离洲这个是非之地。 他会作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有很多。 具体的便不一一赘述。 至于焦良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他在知道对方是个颇有名气的情报掮客后,夏凡便把主意打在了对方的身上。 软硬兼施下。 孟良如今都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手下。 他不在乎对方忠心不忠心。 只在乎对方的办事能力。 至于背叛什么的,难道夏凡会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措施么? 结果证明。 他的眼光不错。 焦良在打探情报方面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这半年下来。 夏凡不仅掌握了各宗的动向,甚至连南离洲乃至整个清微界的情况都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不得不说。 这些全部都是焦良的功劳。 对此。 夏凡自然是不会亏待对方,该给的好处全都给了。 比如法宝什么的。 反正这些都是夏凡的战利品。 而身为武者的夏凡又用不到,不如干脆丢给焦良当作奖励了。 对于焦良这样的散修而言。 如果单靠自己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才能炼制出自己的法宝。 由此可见法宝的珍贵程度,更别提收到法宝奖励的焦良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简而言之。 这笔生意物超所值! 是的。 由始至终。 焦良都把自己与夏凡的关系当成了一个生意。 他需要自己的情报能力。 自己同样需要对方给予的好处。 如此可谓是互利共赢,皆大欢喜。 尽管身为人仙的夏凡经常让焦良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可只要一想到对方还会给予自己偌大好处的份上,这些都完全不是事,颇有要钱不要命的感觉。 这段时间。 夏凡通过焦良知道各宗企图拿童百里当诱饵后,他却显得相当镇定。 他又不傻。 既然人家都拿一个金丹境修士当诱饵了。 到时候肯定会布下天罗地网。 只要夏凡敢出现势必会遭到围攻。 夏凡不惧单打独斗,但面对围攻便有点棘手了。 所以。 他非常有耐心。 反正现在焦急的人又不是他。 他在等。 等着各宗出现懈怠的时候。 一旦懈怠,夏凡便会以雷霆之势出手了。 未来的时间还很长。 他不在乎慢慢和对方玩下去。 这便是隐藏在暗处的好处,永远都占据着主动权,而且对方永远都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出手。 这感觉。 一个字。 爽。 原来当幕后黑手是这种感觉。 甚至都不用动手,无形中便让你的敌人感到了焦虑与压力。 只是。 唯有一个宗门是夏凡捉摸不透的。 苍元宗。 这个当年入侵下界的主力宗门。 谁能想到。 在夏凡来到这个世界掀起风浪后,苍元宗竟然第一时间便抽身退出了,甚至把原属于他们在下界的利益都暂时拱手相让。 随后发生的事情无疑证明了苍元宗的所作所为是一个明智之举。 各宗在入侵下界的过程里损失不轻,迟迟都没有打开局面,差点都要动摇了宗门的根基。 为此都只能采取会盟的方式拉拢更多的炮灰。 再后来夏凡大闹会盟,直接把各宗的金丹境修士都屠戮大半,这一下是真的打痛了各宗。 反倒是一直作壁上观的苍元宗啥事都没有。 当玄天门白云宗等宗门联手搜寻夏凡的时候,苍元宗却依然无动于衷,态度都表现得非常明显。 你们爱咋咋地。 反正不关我事。 但苍元宗真的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夏凡心里如此想着。 毕竟。 苍元宗才是入侵下界的罪魁祸首。 夏凡又怎么轻易放过了对方。 只是他现在的敌人却以玄天门白云宗为主。 一时间都抽不开收拾对方。 第五十二章 思动 童百里这回是跟随着各宗打着交流的旗号前去拜访苍元宗。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同样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如果有心探查的话。 其实不难发现童百里便在其中。 毕竟各宗是打着引蛇出洞的图谋,如果太过遮掩的话,深怕夏凡会毫不知情。 为此。 各宗还特意放出了一点风声。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到夏凡的注意。 前提是他没有藏匿到什么隔绝世外的深山老林里。 当然。 即便夏凡没有中计。 各宗都会按照原计划继续拜访苍元宗。 事实上这本来便是各宗最初的打算,无非是这次针对夏凡的行动里苍元宗一直都秉持着置身事外的态度。 夏凡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凭什么你却能坐山观虎斗? 要知道当初谋夺下界牵头的可是你苍元宗。 好啦,现在遇到麻烦了。 你们苍元宗第一个抽身,连个理由都没有,这让损失不轻的各宗会是什么想法? 因此,各宗都需要苍元宗给出一个解释。 如果苍元宗给出的解释无法让各宗满意的话。 纵然各宗不会向苍元宗开战,但往后的情分都会彻底生疏了。 苍元宗家大业大又如何?一旦让各宗形成排挤孤立的处境,苍元宗各方面的利益都会遭受损失。 通常情况下。 这些大宗门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所以彼此都会有一定的合作默契,凡事都好商量。 问题是脱离了这个群体后。 意味着对方都将不再受到这个群体的利益保障,如此一来势必会受到诸多的掣肘。 这半年的时间里。 由于夏凡的关系,各宗都隐隐形成了一个暂时的联盟。 当各宗迟迟搜寻夏凡无果后,各宗都渐渐回过神来把注意力放在了苍元宗身上。 我们这边心惊胆战地忙死忙活,你就在一旁吃瓜看戏? 别忘了当初拖我们下水的人可是你苍元宗啊! 现在你居然给我们玩这套? 什么意思? 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结果。 各宗都顺理成章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苍元宗必须给他们一个解释。 至于童百里。 他只是恰好碰到了这件事情,各宗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罢了。 诱出夏凡是其次。 问责苍元宗才是主要的。 或许。 这是各宗都没有把握能引诱出夏凡的关系。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都有不见不闻觉而避险的能力。 想想童百里就知道了。 夏凡在大闹会盟前,他便已经心生不详的预感,最终才侥幸捡回了一命。 难道夏凡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就算他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可不代表他的脑子有问题啊。 东平坊市是玄天门途径苍元宗的必经之路。 说是必经之路。 无非是距离直线最短的路。 毕竟修士可以御空飞行,又或者驾驭法宝飞行,像是飞机一样完全无视地形。 就算你一会s型飞,一会b型飞都没人管你。 根据焦良得到的消息。 玄天门各宗代表已经在三日前出发。 如果昼夜赶路的话。 第四天便能经过东平坊市一带。 但他们是否会在东平坊市停留便不得而知了。 反正夏凡又不准备现在动手。 翌日。 焦良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屋子,看似漫无目的地独自溜达在坊市之中。 身为一个情报掮客。 实际上焦良接触的人脉圈子非常复杂。 不过出于对自身安全的着想,他从来都不会沾染容易招来杀人之祸的机密情报。 你和他打听些边边角角的情报还行。 可凡是涉及到核心机密的情报他都一概不知。 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因为这种招摇的情报掮客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早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直以来。 焦良行事都可谓是小心翼翼。 奈何他这次却撞到了夏凡的手里。 夏凡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其他人将他当成了咨询中介,但夏凡却想要当他的老板。 当老板啊,对于焦良而言也不是不行。 前提是他能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所幸夏凡这个老板出手阔绰。 哗的一下就展示出了一堆法宝。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干得好呢。 这些法宝随便挑。 毫无疑问。 焦良心动了。 纵然他是各宗的头号大敌又如何?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这样的散修若想拥有自己的法宝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可惜。 这些法宝都是黑货。 谁让这些法宝都是夏凡杀人夺宝来的。 如果让原主人宗门的人发现,后果都可想而知。 可焦良完全不在意这些。 黑货而已。 小意思。 他知道东平坊市就有从事黑货买卖的。 不过他可不会去东平坊市的黑货市场,凡是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从事黑货买卖的背后都涉及到一些大宗门。 倘若他真的把夏凡给予的法宝拿出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所以。 他若想卖掉手里的黑货最好是离各宗势力范围越远越好,最好还是与这些宗门有敌对的宗门地盘。 再不济的话。 焦良难道不可以离开南离洲么? 反正出了南离洲。 就算他用了黑货法宝又有谁知道? “老古,最近有什么收获吗?” 不知何时。 焦良溜达到了一处偏僻的茶肆里。 茶肆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 而焦良随意坐到了一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男人面前,自来熟地打开了话匣子。 “收获不少,但却是一些没有太大价值的收获。” 老古语气慵懒道。 “焦良,你那边呢?” “和你差不多吧,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各宗与那位的身上,可这方面我们能挖掘到的东西都太少了。” 焦良撇了撇嘴道。 “我听说昨天青虹观的孟泽来找你了?收获不错吧?” 老古似笑非笑地看着焦良道。 “还行吧,朋友间赚个小钱罢了。” 焦良打了个哈哈道。 “你知道今天各宗前往苍元宗的人都要经过东平坊市一带吧?” 老古不以为意地岔开了话题。 “当然,算算时间就知道了。” 焦良眉毛一挑道。 “老古,听你话的意思是收到了什么风么?” “有个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据说各宗的人到时候可能会在东平坊市逗留片刻。” 老古并无隐瞒道。 “如果你有心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唔,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消息是真的,各宗为何要准备在东平坊市逗留呢?” 焦良摸了摸下巴道。 “哈哈,如果我知道的话,你以为我现在会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吗?” 老古突然笑道。 “说得也是,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 焦良便站起身来,朝着老古潇洒地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老古和他一样都是情报掮客。 而情报掮客间都不乏会有情报上的交流。 他和老古认识的时间蛮长的。 彼此虽然谈不上深厚的感情。 但至少也不是什么泛泛之交。 所以时间久了。 他和老古在情报上的交流都会相对多一点,毕竟两者都已经打下了信任的基础。 告别老古后。 焦良依旧在坊市里到处闲逛起来。 别看他平日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收集坊市中人的闲谈对话。 永远都不要小瞧这些闲谈对话。 因为你总会能从中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有用的东西。 焦良能有今天依靠的便是自己强大的情报分析能力。 简而言之。 他有个好脑子。 遗憾的却没有发挥在修行正途上。 这一次。 他没有在坊市逛太久便返回了自己的屋里。 “前辈,晚辈刚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各宗准备前往苍元宗的人到时候似乎准备在东平坊市逗留片刻。” 刚一入屋。 焦良便神色郑重地向夏凡禀报道。 “你知道原因么?” 夏凡闻言顿时睁开眼道。 “请恕晚辈无能……” 焦良摇了摇头道。 “行吧,我知道了。” 说着。 夏凡便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身来。 “前辈,您这是……” 焦良见状不由怔了怔。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自然是要去看一看啊。” 夏凡活动了一下身体语气平静道。 “这个,晚辈冒昧劝您一句,还请前辈勿要冲动……” 焦良背脊发凉道。 “废话,老子又不是莽夫,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动手,不说暴露了自己,万一这是对方的圈套怎么办?” 夏凡撇了撇嘴道。 “……是晚辈多嘴了。” 焦良连忙耷拉着脑袋道。 “这不怪你,未来我可能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继续盯着那件交代给你的事情,稍有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话落。 夏凡便大步朝着屋外迈去。 而他的身高面容气质都在迈步的过程中不断发生变化。 最后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连个先天大宗师境界都没有的武者。 “前辈,您真的要走了吗?” 焦良回过神来。 忙不迭朝着对方的背影道。 “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 夏凡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转瞬便消失在了对方的面前。 “要麻烦了……” 焦良目光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外。 良久。 他心里轻叹口气。 只祈祷对方千万别冲动了。 而他自己都准备要收拾一下远离东平坊市以防万一。 因为对方真的冲动起来。 一个人仙境武者会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到时候恐怕整个东平坊市都要夷为平地了。 就他这个小身板可承受不住啊! 但是。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凡确实没想过要动手。 他会选择离开东平坊市。 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跟着各宗悄悄去苍元宗探探究竟。 当然。 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不介意顺手突袭直接宰了童百里。 谁让夏凡小心眼。 得罪了自己还想逃? 更别说对方当初还差一点要了自己小命。 第五十三章 建议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在东平这带的坊市逗留?” 每个坊市都有坊主。 而这些坊主往往都是坊市的管理者与保护者。 通常情况下。 这些坊主要么是散修推举出来的德高望重之辈,要么是大宗门的白手套。 东平交界的坊市同样不例外。 只不过东平坊市的坊市却是一个散修。 一个金丹境的散修。 对方已经有数千岁了,或许这辈子都可能止步于金丹境。 很多时候。 这位散修都鲜少在人前露面,常年都处于闭关之中,若无要事轻易不会出关。 至于坊市的管理都直接交给了一众散修组建的议事团,而对方便如同一个甩手掌柜一样。 但有着一个金丹境修士坐镇。 寻常的散修自然是不敢闹事,而大宗门又瞧不上,宗门没必要招惹。 这一次不同。 面对各宗代表的到来。 一直深居简出的坊主都亲自出面迎接,深怕怠慢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宗门代表。 当各宗决定在东平坊市逗留的时候。 跟随在队伍中的童百里都不由心情忐忑的向自己的师父周橦主动询问起了原因。 毕竟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身为诱饵的身份。 稍有风吹草动都非常容易刺激到他如今敏感的神经。 “因为……根据各宗目前掌握的线索,对方曾经很有可能途径过东平交界一带,而东平坊市又是周边唯一的修士聚集地,所以百里,你应该清楚为师的意思吧?” 周橦沉默片刻道。 “……弟子知道了。” 童百里心情沉重道。 这是各宗在引蛇出洞。 自从各宗放出童百里跟随着一起前往苍元宗的消息后。 可彼此在赶路的过程中却一直风平浪静。 好像夏凡就从未听说过此事一样。 所以。 各宗似乎决定加大力度。 尽可能再将消息广泛散播出去。 而夏凡曾经途径过的东平坊市便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师父,既然对方曾经有可能途径过东平坊市,难道坊市里的修士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良久。 整顿了一下心情的童百里缓缓开口道。 “百里,你觉得对方若想隐藏自己的话,东平坊市里的这些修士有谁能发现他?” 周橦摇了摇头道。 “事实上我们的人很久前便已经在东平坊市里仔细打探过了,结果依然是毫无所获。” “……师父,您觉得对方如今会藏匿在东平坊市中么?” 童百里突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百里,你说的的确有可能,事实上为师都非常希望他如今便藏匿在东平坊市中,但是这个可能性却太了。” 周橦轻叹道。 “好了百里,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回各宗已经制定下万全之策,只要他敢出现的话,我们势必会让他有来无回的!” “……是的师父。” 对此。 童百里都不再多言。 由于各宗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 一时间惹得整个坊市都已经沸沸扬扬,彼此都纷纷猜测起各宗的来意。 无非是各宗完全没必要在的东平坊市逗留,相较于其他规模宏大的坊市,这些主要由散修构成的东平坊市便如同乡下地方一样。 在普通散修眼里。 各宗无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们会出现在东平坊市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就只有他一个元婴境修士么?” 隐藏在人群中默默注意着各宗来人的夏凡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蹊跷。 是的。 这次各宗代表的领队只有一个元婴境修士,其余的都是金丹境修士。 而这个元婴境修士他还有点印象。 因为对方便是当初出现在山坳里的那个怂货修士。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转身走人了。 遇到这个情况。 夏凡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如果确认周围没有埋伏的话。 他都有很大把握当场宰了童百里后飘然而去,所以他都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按捺下了这股冲动。 埋伏。 往往都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何况修士还掌握着种种匪夷所思的神通与法宝。 万一人家在他出现的瞬间突然来个大召唤术。 到时候傻眼的便是夏凡了。 所谓心驶得万年船。 出于这方面的顾虑,夏凡都决定继续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说是逗留。 各宗便真的是逗留。 彼此在坊市的议事厅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除了各宗代表与坊主外谁都不知道彼此说了什么,然后周橦便领着人果断离开了。 夏凡没有急于去追上周橦等人。 反正他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地。 早跟晚跟都是一个样。 与此同时。 一艘高速飞行在空中泛着银色光华的大舟里。 “看样子他确实不在东平坊市。” 舟内的一间静室里。 盘坐在蒲团上的周橦略带遗憾地说了句。 “或许也可能是他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童百里抿着嘴唇道。 “若是真的如此,我等都无可奈何了,毕竟……一个武者人仙不是这么容易算计对付的。” 周橦轻叹道。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童百里面露忧色道。 “百里,这次从苍元宗回去后你便安心在门内闭关吧。” 周橦沉声道。 “可各宗那边……” 童百里犹疑道。 “放心吧,到时候为师自会帮你去分说,这次让你当诱饵为师都无力阻止,如果对方一直都没有出现的话,说明各宗的诱饵战术已经失效,为师都有理由帮你脱身了。” 周橦神色凝重道。 “感谢师父厚恩。” 童百里闻言忙不迭跪伏在地道。 “起来吧。” 周橦随手一挥便扶起了童百里道。 “虽说如此,但这段时间你却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是!徒儿一定会谨记师父的忠告。” 童百里表情严肃道。 “可惜了。” 在童百里退出静室之后。 静室里又响起了周橦的一声叹息。 如果夏凡今日真的在东平坊市出现的话。 周橦确实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将远在万里之外的各宗道友给召唤过来。 尽管这个代价非常大。 可各宗根本都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能否成功杀死夏凡。 夏凡夏凡。 这个名字都快要成为他们的心魔了。 夏凡一日不死,他们都要活在担心受怕之中。 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 对于无门无派且身为域外之人的夏凡。 这个世上似乎都没有能约束他的东西。 认真计较的话。 下界或许会是夏凡唯一的软肋。 然而眼下若想修复根源之门都不知道再要花费多少时间资源,何况夏凡还明目张胆地宣称,凡是胆敢打下界主意的宗门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如此一来。 那些底蕴实力欠缺的宗门又如何敢去招惹得罪对方。 哪怕各宗重新组建会盟。 到时候恐怕都没多少响应者了。 就算没有夏凡的威胁。 面对下界这个难啃的骨头,各宗就一定有把握能啃下来么? 由于两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拖个三五年。 谁知道下界的实力都增进到了何等程度。 约莫两天后。 周橦等各宗代表都顺利来到了苍元宗。 由于提前知会过的关系。 他们自然是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哪怕苍元宗知道这帮人是打着交流旗号实际上却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该有的礼仪与大宗风范却要展现出来。 接待人是童百里的老熟人。 秋真林。 从他们进入苍元宗山门伊始,秋真林在待人接物方面都表现得让人难以挑剔,丝毫不见之前急躁的脾性。 “前辈这边请,师祖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这场交流真正的主事人是周橦。 也只有他有资格与苍元宗平等对话。 当一切安置妥当后。 秋真林便直接出现在周橦面前说道。 “你的师祖是你们苍元宗的哪一位?” 周橦闻言当即直言道。 “回禀前辈,晚辈指的师祖乃是萧长宁师祖。” 秋真林如实道。 “萧长宁萧道友?他终于出关了?” 闻听到这个名字。 周橦都不禁微微动容。 因为萧长宁可谓是苍元宗不世出的天才。 从他幼年拜入苍元宗到成为元婴期修士都仅仅只用了不到五百年。 对方不单单是修行上的天才,甚至连丹药炼器等方面都有极高的水准。 而且凡是与萧长宁接触过的人都对他着深刻的印象。 一直以来。 周橦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是的。 周橦从来都没有见过萧长宁。 无非是萧长宁常年都在门内闭关清修,鲜少会外出与人交流,甚至除了他这一脉外,其他脉的弟子都很少见过萧长宁。 他不神秘。 可是却总给人非常神秘的感觉。 片刻。 在秋真林的带领下。 周橦来到一处洞府。 送到这里。 秋真林便告退离开,徒留下了周橦一个人。 “贫道玄天门周橦见过萧道友。” 洞府大门是敞开的。 待秋真林离开后,他便直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 他便在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洞府里见到了闭眼盘坐在蒲团上的萧长宁。 这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道袍,脸容白皙俊秀的年轻男子。 在周橦开口的时候。 萧长宁都不由面带笑意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长宁见过周道友,这边请。” 说完。 萧长宁便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示意道。 “那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周橦可没有和萧长宁客气,直接便坐到了对方所指的蒲团上。 “周道友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而宗门方面已经全权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处理。” 周橦刚一落座。 萧长宁便慢条斯理地开门见山道。 “我知各宗道友都想要我们苍元宗给出一个解释,在这里我代表苍元宗先向各位表示歉意,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等确实有着一些私心,只不过……” 面对先声夺人的萧长宁,谈话节奏都掌握在了萧长宁手里。 何况萧长宁上来便知趣地认错,这让周橦都不好继续问罪下去,随着萧长宁话锋一转,周橦的注意力都随之转移。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等却因为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才疏忽怠慢了各位。” 萧长宁语气平静道。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周橦蹙眉追问道。 “道友请看吧。” 萧长宁二话不说。 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枚玉简便抛向了周橦。 周橦接过玉简。 通过灵识扫视过玉简的内容后。 他的脸色都瞬间为之一变。 “萧道友,玉简上的内容是真的?” “当然,否则各位道友以为我等这段时间真的是在看各位的热闹么?” 萧长宁淡然道。 “这等大事为何你们苍元宗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周橦沉声道。 “我等并非是不想通知各位,而是之前我们迟迟都无法确认这件事情的真伪,直至最近我们才真正确认下来,恰逢我等又碰到各位前来拜访,干脆便借着这个机会告知给各位知晓。” 萧长宁轻声道。 “……” 周橦沉默片刻道。 “这等大事到时候我等自会考虑,但眼下我们却有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面对。” “你是说那个叫夏凡的域外之人么?” 萧长宁微微一笑道。 “没错!”周橦表情严肃道。“如今我等都与他结下了死仇,而他又已经成功踏入了武者的人仙境,你我都清楚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仙武者具备着怎样的威胁,若是无法除了他,我等都会寝食难安……” “不瞒道友,其实我曾经魂降过下界接触过这个人,对于他的了解,我比你们恐怕都要更清楚。” 萧长宁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这是一个妙人,其实你们想要与他和解的话非常简单,只是你们却需要付出点代价。” “……什么代价?” 周橦神色惊疑地看着萧长宁道。 “放弃入侵下界,交出童百里,同时集体向他致以最诚恳隆重的歉意。” 萧长宁轻描淡写道。 “绝无可能!” 周橦一听。 瞬间横眉怒目道。 “区区一个域外人仙,何德何能让我等如此低声下气致歉!这简直是痴心妄想,一旦发生此事,往后诸位同道又会怎么看待我们?!” “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至于听不听则是你们的事情了。” 萧长宁不以为意道。 第五十四章 危机 如同周橦所言。 不止是他。 包括各宗都不会听从萧长宁的建议。 哪怕他的建议确实有用,但周橦他们都绝对不会认可。 毕竟这事关着他们宗门的颜面。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各宗在南离洲乃至整个清微界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没有人想成为笑话。 有的时候,有的东西。 比他们的生命都更为重要。 例如尊严,例如信仰。 所以。 他们不会向夏凡低头。 何况他们又不是真的奈何不了夏凡。 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便有办法置夏凡于死地。 妥协?服软?认错? 不存在的。 如果夏凡知道他们的选择,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 老子就喜欢你们这么硬气! “萧道友,贫道知晓你们苍元宗一向高瞻远瞩,无论是当年携手覆灭金阳宗谋夺下界,又或者是在处理这位域外之人与那件事情上面,你们苍元宗都可谓是思虑周全,而贫道的来意萧道友非常清楚,我们今日暂时抛开其他的事情,贫道只想知道,你们苍元宗在对待域外之人的问题上是否依然还秉持着置身事外的态度?” 周橦冷静下来后,神色严肃地盯视着萧长宁,不再有任何掩饰的质问道。 “周道友,你们各宗的意思呢?” 面对周橦咄咄逼人的态度,萧长宁却依然从容淡定道。 “我们需要你们苍元宗的表态与支持。” 周橦直接道。 “周道友觉得,即便我们苍元宗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但最后你们真的有办法奈何那位域外之人吗?” 萧长宁目光深深地看了周橦一眼。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想必周道友自是了解。” “关于这件事情萧道友无须担心,该考虑的东西我等都已经考虑清楚了。” 周橦语气平静道。 “大道不易,还望周道友你们多多三思。” 萧长宁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萧道友此言何意?” 周橦蹙眉道。 “我答应你们各宗的条件,到时候的具体事项我会让真林与你们仔细磋商的。” 说完。 萧长宁便闭上了眼睛。 送客的意思都已经非常明显。 “既然如此,贫道便不打扰萧道友清修了。” 周橦当即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洞府。 “师父,商谈的情况如何了?” 在周橦返回队伍后。 童百里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上前小心翼翼询问道。 “苍元宗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但为师如今却还有另外一件要事需要处理。” 周橦心思沉重道。 自从离开萧长宁的洞府后。 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一方面是萧长宁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另一方面则是萧长宁提到的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如此值得周橦重视? 当然是与妖魔有关的事情。 尽管人类修士与妖魔已经停战了万年。 但彼此都清楚和平是暂时的。 在一方没有彻底消灭另一方前,这场战争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毕竟这是事关两个种族存亡的战争。 至于人类和妖魔是否能和平共存?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清微界便早已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 结果证明。 不能。 因为妖魔大多生性残暴嗜杀。 即便妖魔里有好妖,问题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却仍旧会受到偏见与敌意。 不止是人类的,甚至连妖魔自己的同类都如此。 再加上人类与妖魔都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的战争,仇恨的因子早都刻入了骨子里。 和平? 想想就好了。 如今万年过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盘踞在各地的妖魔都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虽然妖魔在明面上依旧保持着整体的克制,可私底下却是小摩擦不断。 明眼人都清楚。 这是战争的一个预兆。 只是谁都不清楚战争会什么时候爆发。 作为南离洲实力雄厚的大宗门。 苍元宗便肩负着监视各自区域内妖魔动向的责任。 这是每个大宗门都责无旁贷的事情。 根据萧长宁那枚玉简的内容显示。 这段时间。 他们所属区域内的妖魔在暗地里突然变得活动频繁起来。 苍元宗在联系其他大宗门的时候发现。 不止是他们监视的区域。 其他大宗门监视的区域都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结果自然是引起了各大宗门的重视。 在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后。 苍元宗发现。 原来。 有来自大莽山的妖魔在串联各地的妖魔。 为了打探到这个消息。 苍元宗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为他们损失了一个安插在妖魔群体里的重要细作。 这个细作还是一个妖魔。 要知道妖魔大多桀骜难驯,又与人类身为死敌。 可想而知培养出一个妖魔细作的难度。 但这个妖魔细作的牺牲却是值得的。 从细作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来自大莽山的妖魔已经接触了各地不少的妖魔首领,疑似在为未来的大战提前作出统筹安排,至于具体内容便不是细作这个层次的妖魔能打听到了。 只不过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既然知道妖魔准备有大动作后,这无疑给苍元宗各宗争取了备战的时间与准备,避免了到时候让妖魔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未来大战一起。 整个南离洲都会生灵涂炭。 所有人类修士与宗门都不可避免地会卷入这场战争。 对于周橦等宗门而言。 这个重大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他们不惧怕与妖魔大战。 问题在于。 他们现在还面对着一个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仙武者。 难道他们要以大义的名分约束他,未来人类与妖魔的大战最好不要乱来么? 可人家是其他界域的人。 又不是你们清微界的人。 他们的大义对他压根没用啊。 这就像是在下界拿下界的大义来劝说他们一样。 可他们会听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 凡事都有两面性。 虽然未来大战一起夏凡确实可能会背刺他们。 但他们各宗都是为了人类而战,其他宗门知道后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如此一来。 夏凡都会成为所有宗门的公敌。 平日里的矛盾其他宗门不会理会,毕竟这是两者间的私仇。 可在事关人类存亡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其他问题都必须搁置在一边,否则凡是阻碍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他们走了么?” 这天。 秋真林态度恭敬地来到了萧长宁的洞府。 未等他开口。 萧长宁便率先问道。 “回禀师祖,他们今早已经离开了。” 秋真林如实道。 “关于夏凡的事情呢?” 萧长宁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睁开道。 “柴师祖会出面负责此事。” 秋真林道。 “柴昭么?他性格向来沉稳,这件事情交给他确实合适,不过到时候替我转告他一声,在对待夏凡这件事情上尽可能不要过于主动。” 萧长宁看似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是的师祖,请问师祖还有别的吩咐吗?” 秋真林沉声道。 “没有了,但真林你却似乎有问题想要问我。” 萧长宁语气温和道。 “瞒不过师祖,弟子心里确实有些疑问。” 秋真林毫无隐瞒道。 “还是关于夏凡的事情对吧?” 萧长宁轻笑道。 “是的。” 秋真林轻叹道。 “看不懂想不明白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萧长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略显困惑的秋真林道。“因为我也有点看不明白他了。” “师祖?” 秋真林瞪大眼睛道。 “我指的看不明白不是他的秉性,而是指其他的方面。” 萧长宁语气悠悠道。 “我曾以为他来到清微界后会收敛很长一段时间,熟料事情恰恰相反,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一改常态变得愈发激进,从武圣到人仙,没想到他竟然只用了短短不到十余年的时间,这不管在清微界还是其他界域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弟子在听闻这件事情后同样是难以置信。” 秋真林不由苦笑道。 “这也难怪师祖会如此重视对方。”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因果纠缠罢了。” 萧长宁淡淡道。 “等你往后修行到元婴境的时候,你便会知道因果对于未来修行的重要性了。” “弟子谨记在心。” 秋真林连忙道。 “说回夏凡吧,如果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修炼速度,或许要不了上千年,他便会迈入所有人都不得不仰望的地步,而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萧长宁怅然道。 “我约束你们,甚至让宗门不得与他为敌的原因便在于此,因为我怀疑,他很可能是某个大能的转世之身,否则这无法解释他的种种神异之处。” “大能转世?” 秋真林瞬间一脸骇然道。 “这只是我的无凭猜测。” 萧长宁摇摇头道。 “弟子明白了。” 秋真林心情沉重道。 “回去吧。” 萧长宁重新闭上了眼睛道。 “关于这件事情切勿传出去了。” “是!” 说完。 秋真林在恭敬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洞府。 与此同时。 位于苍元宗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坊市里。 夏凡坐在一间露天茶肆的角落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里劣质廉价的灵茶,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这是他在知道焦良的本事后专门学的。 这门本事就叫《如何从大量繁杂的无效信息里分析出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尽管夏凡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焦良,可这不代表他这是在做无用功。 事实上他在尾随着周橦等人一路来到隶属于苍元宗的势力范围后,趁着周橦他们与苍元宗扯皮交流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悄悄打探苍元宗的情况。 他不敢太过深入苍元宗。 因为苍元宗可是有护宗大阵的。 何况他现在可是伪装成了一个连先天大宗师都不是的小小武者。 他可不想轻易暴露了自己的。 在这个小坊市里。 夏凡一共滞留了六天。 这六天足以让他打探到不少除了焦良告诉自己之外的有用情报。 他不是不相信焦良。 而是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见证一番。 比如苍元宗的具体位置,势力分布,宗门实力程度等等。 如此心里面方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不得不说。 苍元宗确实名不虚传。 光是依附苍元宗的宗门都有数十个之多,势力之大都不知道涵盖了多少里的土地。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纵然是身为人仙的夏凡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据说玄天门等宗门虽然要逊色于苍元宗,可这些宗门加起来的力量连苍元宗都要甘拜下风。 现在。 夏凡得罪的便是这些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的宗门。 如果苍元宗也加入进来的话。 夏凡的处境都会更加岌岌可危。 没办法。 谁让这是他们的主场呢。 客场作战的夏凡都只能尽可能地小心谨慎。 “走了。” 算算时间。 周橦等人从苍元宗离开都已经过去了半天的时间。 这时候夏凡都可以继续尾随他们伺机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切随缘。 反正他又不着急。 若无其事地离开坊市后。 像是夏凡这种境界不高身无余财的小小武者。 即便有人想杀人夺宝都瞧不上他。 所以他就像个小透明一样无人关注。 明明他身上身怀重宝重金,结果为了伪装都只能装作非常拮据的样子。 一路上。 夏凡都尾随得非常轻松写意。 毕竟周橦等人使用的是飞行法宝,速度上显得并不快。 若是周橦这等元婴境修士急速赶路的话。 半天的时间。 夏凡就算使出吃奶的劲都别想追上。 “奴家劝你最好不要再继续追他们了。” 当夏凡出现在一处繁茂的森林里正准备再次施展出缩地成寸的时候。 一个娇媚的声音陡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 夏凡猛地循声望去。 结果便在不远处的一颗高大古木上看到了一个手执艳丽羽扇,身姿妖娆的绝色女子慵懒地卧靠着树枝上,同时轻轻眯起了一双带着笑意如同狐狸般的美眸。 “奴家白玉茹,见过域外来的小哥呢。” “你不是人?” 夏凡面色凝重地打量着树枝上来意不明的绝色女子道。 “难道奴家真的不像人么?” 说着。 白玉茹的身后忽然有一根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一闪而过。 第五十五章 “忠告” “狐狸?” 夏凡自然是看到了对方身后那条一闪而逝的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 对此他都不禁抖了下眉毛。 事实上从看到白玉茹的第一眼开始。 他就知道白玉茹不是人。 因为她身上散发的特殊气息。 或许她能瞒过寻常的修士,但却瞒不过身为人仙的夏凡。 只不过。 夏凡却没有火眼金睛直接能看出对方的真身罢了。 直至那条白色大尾巴的出现。 搭配上白玉茹妖娆妩媚的倾城模样,夏凡的脑海里都不禁泛起了一个熟悉的妖怪。 狐妖。 “噗——” 熟料白玉茹闻言,手执彩色羽扇便掩口噗嗤轻笑出声。 “哥,你觉得奴家真的像是那些狐媚子么?” “难道不是么?” 夏凡看似漫不经心道。 “这只能说明哥对我们妖族了解得还是太少了呢。” 白玉茹媚眼如丝地看着夏凡道。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偶然吧?” 夏凡语气平静道。 “为什么哥不能理解成这是奴家与您的缘分呢?” 白玉茹笑盈盈道。 “收起你这套无聊的把戏吧,有事赶紧给老子说事,没事老子还有正事要办!” 夏凡表现得如同钢铁直男一样。 纵然白玉茹有千娇百媚的倾城倾国之姿。 问题是夏凡脑子里却压根没有半点绮想,毕竟他又不是什么纯情男生或者色中饿鬼。 何况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 外表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如果夏凡想的话,他都随时能变成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大帅哥。 然而他的敌人会因为自己的颜值手下留情吗? 天真! 颜值这玩意或许在凡间会有种种好处。 可在残酷的修行界里。 颜值反而是最没用的东西。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颜值而尊重你,只会因为你的实力而尊重你。 但爱美是人的天性。 有的人在乎,有的人不在乎。 这也是为什么修士里有的看起来年轻,有的却看起来年老一样。 无非是个人选择问题。 比如夏凡。 他一直都保持着年轻的模样。 这不是他自恋。 而是他修行速度太快,直接在年轻的时候已经青春永驻了,哪怕他曾经最苍老的时候都仅仅是出现了一头惹眼的白发,相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萧长宁与周橦一样如此。 萧长宁显得年轻。 因为他是修行天才,和夏凡一样在年轻的时候便达到了青春永驻的境界。 周橦显得苍老。 从某种程度上便能判断出他达到青春永驻境界的年纪。 他没有变回年轻。 完全是没必要,自己觉得合适习惯就好。 反正彼此都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在修行界里。 不是谁年纪大就看起来厉害。 还是那一句话。 外表都是假象。 正如夏凡会重视白玉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实力,否则他连正眼都懒得瞧对方。 白玉茹的实力可谓是深藏不露。 即便是夏凡都能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感到一丝威胁。 若非他没有从对方身上觉察到敌意。 否则彼此还能这样克制地交流么? “哥你太急躁了,难道你忘记奴家先前对你的劝告了么?” 白玉茹非但没有任何羞恼,反而还更加含情脉脉地看着夏凡。 “哦,差点忘了,为何你会劝我不要再继续追他们了?” 夏凡神色淡然道。 “因为奴家可不想哥不慎卷入到一个麻烦里。” 白玉茹眨了眨宛如盈盈秋水的美眸道。 “麻烦?什么麻烦?难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么?非要吊着老子的胃口?你这是在打算拖时间么?” 夏凡不假颜色道。 “唉,奴家也不知道究竟哪里招惹了哥不快,明明奴家是为了哥好才特意前来劝告的,结果……” 白玉茹故意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道。 “看见这砂锅大的拳头了吗?” 夏凡缓缓举起了拳头深吸口气道。 “如果你再敢废话半句,老子就用这砂锅大的拳头锤死你。” “原来哥不仅急躁而且还非常暴躁呢。” 白玉茹如同变脸一样再无刚才的哀容,整个人都重新容光焕发一样,或许她意识到自己的挑逗已经处于夏凡的忍耐极限,所以都不再拐弯抹角。 “实不相瞒哥,周橦等人这次是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夏凡闻言脑子都瞬间冷静下来道。 “因为奴家在他们的归途中布下了一个埋伏,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 白玉茹笑靥如花道。 “可如果哥不慎卷入其中的话,奴家都会感到烦恼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夏凡沉默片刻道。 “半年前。” 白玉茹轻笑道。 “半年前……呵呵,你们还真是好算计呢。” 夏凡听后略作思索便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半年前正是他大闹会盟,最后惹得玄天门各宗联手对付自己。 而妖族显然是从中看到了机会。 然后生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如今夏凡自然是不陌生妖魔与人类修士的关系。 这特么就是一对死敌。 追溯清微界的历史。 从前是妖魔屠戮人类。 现在是人类压制妖魔。 彼此都已经不知道相互厮杀了多少万年,一方没有彻底灭绝前,战争便会决不罢休。 眼下妖魔虽然势弱,但这不代表妖魔们会坐以待毙。 万年的休养生息。 估计妖魔们时刻都在伺机寻找重创人类修士的机会。 相较于蠢蠢欲动的妖魔们。 人类一方的修士便显得稳如泰山。 毕竟人类一方本来便占据着优势,何况时间拖得愈久对于人类修士便愈有利。 因为人类一方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诞生出新的修士,依靠庞大的人口基数下,从而在数量上压倒了生育力不足的妖魔们,纵然妖魔们天生实力强悍又如何?迟早有天,人类一方都能通过人海战术淹没了妖魔们。 事实上人类一方保持克制的原因还有一个。 妖魔大圣们! 这些站在修行界顶端的妖魔大圣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存在。 一旦这些妖魔大圣们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地出手,虽然人类一方的大修士们同样能阻止,可最终都难免会造成清微界严重的损害。 这是人类一方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本来他们都已经稳操胜券,所以没必要如此急切,逼得妖魔们狗急跳墙。 换个形象的比喻。 妖魔大圣们相当于妖魔的核弹。 尽管人类一方同样有核弹。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会失心疯了丢核弹同归于尽。 这便是人类一方不敢逼迫太甚的关系。 再者。 人类一方光是依靠温水煮青蛙步步蚕食的方式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相较于时刻都充满危机感的妖族而言,人类一方自然是安如磐石。 距离上次人类与妖魔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上万年。 这些年里不乏出现过人类修士斩妖除魔,同样也有妖魔嗜人的事情发生。 但这些都属于打闹的问题。 无非是人类与妖魔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这次不同。 一旦周橦等人真的死在了白玉茹精心策划的埋伏下,到时候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各宗在知道这是妖魔下的手后。 那么这场妖魔与人类的大战都会直接提前爆发。 而妖魔们真的已经做好了与人类全面开战的准备吗? 还是说—— 这里面有其他的阴谋。 夏凡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当他得知白玉茹突然埋伏了周橦等人后,他便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奴家承认这次确实是顺水推舟利用了哥,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难道哥不高兴么?” 白玉茹身姿慵懒地坐起身来,轻轻摇晃了一下修长白嫩的双腿。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介入我的事情。” 夏凡语气淡漠道。 “这是我和他们的私仇,无论是他们杀了我,又或者是我杀了他们,彼此都无话可说,但你们的介入却使得这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了。” “哥,其实这件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复杂,你和玄天门各宗有仇恨,我们妖族与人类修士同样有仇恨,而我们只是目的一致罢了。” 白玉茹轻描淡写道。 “呵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这番说辞么?” 夏凡撇了撇嘴不屑道。 “哥又何必如此呆板呢?如果未来我们妖族与人类修士的大战一起,哥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么?除非你愿意放下与各宗的仇恨远离南离洲,否则未来哥你都注定会成为各宗除之后快的眼中钉。” 白玉茹依旧有条不紊道。 “你这是在拉拢我么?” 夏凡眉毛一扬冷不丁道。 “难道哥还没看出来么?” 白玉茹笑眯眯道。 “否则,哥以为奴家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忠告么?” “如果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夏凡活动了一下脖颈道。 “不管哥答应与否,奴家都会依照原定计划行事,只是答应的话,哥倒是能避免不少麻烦。” 白玉茹轻轻摆动了一下手中的彩色羽扇道。 “果然,你们不止是算计了周橦他们,甚至连老子都一起算计在内了。” 夏凡突然轻叹一声道。 “你知道吗?我这人最讨厌和你们这帮阴谋家打交道了,脑子里总是一堆圈圈绕绕的算计,稍有不慎便成为了你们手中受害的棋子。” “看样子哥曾经深受其害啊,但奴家不同,即便合作不成,奴家都会与人晓以利害。” 白玉茹美眸闪烁道。 “哦?是吗?” 夏凡不以为意道。 “奴家不妨告诉哥,周橦等人到时候神秘失踪后,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哥,与我们妖族完全不会有半点关系。” 白玉茹嫣然一笑道。 “当所有矛头都指向哥后,哥的处境恐怕都会更加危险了,既然连奴家都有办法追查到哥的下落,哥觉得玄天门各宗便真的没有办法么?” “……如果我答应你们的拉拢呢?” 夏凡沉默片刻道。 “奴家已经说了,即便哥答应与我们合作,我们都会按照原计划行事,一切线索都栽在哥的头上,毕竟我们妖族还没有做好与人类全面开战的准备……” 白玉茹手中的彩色羽扇都停了下来,尽管她的眉眼始终带着笑意,可却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感情。 “嚯,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让我当替罪羊啊?” 夏凡不禁冷笑道。 “哥别急嘛,奴家话都还没有说完呢。”白玉茹浅浅一笑道。“如果哥答应与我们合作,哥都可以获得我们妖族的友谊以及大圣的庇护,如此一来,南离洲各宗都再也无法奈何哥。” “就这?” 夏凡闻言。 看向白玉茹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 这是把老子当白痴么? 妖族的友谊? 大圣的庇护? 他需要这些东西吗? “哥似乎是非常不满意我们的条件呢。” 白玉茹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夏凡的想法。 “你说呢?” 夏凡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白玉茹,我不想理会你们妖魔与这方世界人类的战争,毕竟这本来便不关老子屁事,老子的事情老子自己会处理,但如果你们非要把老子牵扯到你们的战争,在这里我郑重提醒你一声,别惹我,否则到时候别怪老子连你们妖魔都一块收拾了!” “哥的脾气还真是刚烈呢。” 白玉茹不以为意地笑道。 “可哥同样要仔细思考清楚哦,如今你已经得罪了玄天门各宗,未来再得罪我们妖族的话,这个世界都将再无哥的容身之处了……” “奴家承认,以哥展现出来的种种神异,或许只要给哥足够的时间,哥确实有能耐无惧任何人的威胁,很可惜,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不会给哥继续成长起来的时间……” “哥,你知道吗?不管是妖魔还是人类,膨胀得愈快,死得也愈快。”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后。 白玉茹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古木树枝上。 徒留下对方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第五十六章 心魔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白玉茹最后想要向夏凡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因为在白玉茹眼里。 现在的夏凡太过于膨胀与狂妄了。 真当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吗? 何况她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既然连她们妖族都有办法追查到他的下落,难道玄天门各宗便真的没有办法吗? 或许。 难保各宗都早已经在秘密筹备此事。 只是让妖族捷足先登罢了。 万一各宗真的成功追查到夏凡。 哪怕夏凡可以凭借燃烧寿元气血杀出一条血路,但往后的百年里他都再也无法对各宗造成威胁,甚至随时都可能遭遇其他的意外与不测。 因为没有人比夏凡更清楚。 自从踏入人仙境后。 尽管他的修炼速度一如既往,问题是若想晋升至下一阶段恐怕都要花费上百年的时间。 这就像玩游到了一个等级,下一级需要的升级经验都突然翻了几番一样。 所以这也是夏凡会提前出关的原因之一。 无非是他等不了太久了。 然而。 夏凡的实力飙升得太快了。 从武圣到人仙。 十余年的时间他便走完了别人需要数百上千年才能走完的路。 结果实力的急速膨胀不免会影响到了夏凡的心境。 简而言之。 夏凡的实力跟上了,心境却没有跟上。 事实上他早已隐约觉察出了自己的问题,可直至白玉茹点醒后,他才真正开始反思起自己。 他膨胀了吗? 有的。 他确实膨胀了。 大概从他在下界踏入武圣境界的那一刻开始。 他便已经悄然膨胀了。 只是那时候他却没有意识到而已。 等到他又再次短时间踏入人仙境后,不知何时,他的心态都悄然不觉发生了变化。 从前谨慎微贪生怕死的自己都变得开始狂妄刚愎。 仿佛天下之大没有人可以奈何自己。 如同典型的龙傲天一样。 “你有多久没有笑过了?眼前的你还是从前的你吗?” 一条缓缓流淌的清澈河边。 夏凡盘坐在一块鹅卵石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倒映在水面的自己。 在喃喃自语着说出这句话后,水面的自己都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僵硬笑容。 下一刻。 他收敛了笑容。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太假看不过眼了。 单单是从这一个细节夏凡便知道自己真的出问题了。 或许。 这就是所谓的心魔吧。 人是会变的。 但变的方向同样有好有坏。 而夏凡的变明显是朝着一个不好的方向在变。 长此以往下去。 纵然未来有天他能无敌于天下。 可他的性格都会变得更加暴虐与无情。 即便哪天他能幡然醒悟都为时已晚。 好在他现在及早发现了问题,如今还不算太晚。 问题在于。 他又要如何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闭关清修么? 难怪那些修士动不动就闭关个几十上百年。 敢情他们修炼的不止是修为,同样还有自己的心境。 为什么天资艳艳的萧长宁会常年闭关不出? 兴许是他一早便意识到了心境跟不上修为的问题。 毕竟相较于大多数元婴境修士。 萧长宁无疑是属于最年轻的那一类。 修为。 他有了。 可心境呢? 当年萧长宁化名修玉川魂降下界,难保他便是为了专门磨练自己的心境。 回顾夏凡前世的半生。 他过得相当平凡。 可以说是芸芸众生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他的见识,他的阅历都还太少了。 因为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久便已经结束了。 穿越之后。 他只在红尘俗世里打滚了大半年便落荒而逃入深山老林。 这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后。 他出山了。 从那时候开始。 他的心态便已经出现了变化的征兆。 这是源自于个人实力带来的心态变化。 有实力。 自然会变得有自信与底气。 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 他又死里逃生在海外岛屿生活了十六年。 这十六年里。 他除了实力的高速增长外,人却看不出与从前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紧接着一路下来。 他横推了海外天门总部,覆灭了神州天门,粉碎了天人的入侵。 再然后。 他被迫进入清微界,遭遇追杀后又潜修了十余年。 一出关立刻以牙还牙。 好像。 自从他穿越以来。 他的人生除了在修炼就是在打打杀杀。 世间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他又亲身体验经历了多少? 换而言之。 夏凡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未曾经历,又谈何看开。 因此他会产生心魔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以及持续改进。 这是科学研究的基本逻辑。 夏凡解决心魔问题同样依照着这个逻辑。 由此说明。 他虽然心境有问题,脑子却还没有出现问题。 “眼下这关头居然搞出这种幺蛾子,真是一个悲剧啊!” 盘坐在鹅卵石上的夏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后,忍不住扶额轻叹苦笑道。 心魔问题迫在眉睫。 倘若不及早解决只会让他愈陷愈深。 问题是玄天门各宗怎么办? 纵然他暂时罢手。 可对方会放过自己吗? 要知道前不久白玉茹还算计了自己。 关键人家还特别坦然坦诚。 摆明了说要栽赃嫁祸自己转移视线,前后原因都说得明明白白有理有据。 相较于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狐狸宁朵。 夏凡反而更喜欢白玉茹的做派。 因为他讨厌算计,更讨厌让人当个白痴一样耍得团团转。 玩脑子和心机。 他是真的玩不过这类人。 这是他必须承认的弱项。 夏凡没有直接对白玉茹出手的主要原因便在于此。 人家的意思非常明确。 没错! 我就是在算计你。 如果你觉得生气愤怒的话,尽管来吧,一切后果我们都担着。 h怕h啊? 这份直爽与硬气相当对夏凡的胃口。 他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所以哪怕让白玉茹算计了,夏凡心里都没有太多的怨愤。 站在白玉茹或者说是妖魔的立场。 对方有错吗? 换作是夏凡的话,他都可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代价的准备,夏凡又能说什么?大不了未来做过一场罢了,生死自负! 但是。 现阶段的夏凡别说是妖魔了,甚至连玄天门各宗都难以奈何。 他需要时间继续成长。 如同白玉茹最后所言一样。 他们会给他成长起来的时间吗? 在广袤无边的清微界里。 夏凡不是无敌的。 这个世界能轻松摁死他的人便有不少。 只是他还没有对这些人产生实质性上的威胁,这些人同样没功夫去理会他罢了。 一旦这些人真的对自己出手。 夏凡都要打出个大写的gg了。 想到这里。 夏凡都不禁感到后怕。 回顾他的所作所为,在心魔影响下的自己真是太冲动鲁莽了。 要是他再继续作死下去就真的要死了。 诚然。 这段时间他爽是爽了,痛快是痛快了。 从险死还生绝地反击到一路吊锤各宗修士。 可结果却留下了严重的后患。 倘若当年他离开大莽山后当个藏在暗处的刺客。 这里来一下,那里来一下。 谁知道凶手是他。 如果再伪装成妖魔祸水东引,这热闹就更好看了。 偏偏他却选择了最莽的一条路。 冷静理智下来思考。 白玉茹的拉拢条件真的是当自己是个白痴么? 不。 或许是她已经瞧出了夏凡目前面对的处境。 若是没有妖魔的帮助。 这次夏凡注定是在劫难逃。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谈判往往都是需要讨价还价的。 可惜深受心魔影响的夏凡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白玉茹看出了这点。 最后干脆点明了他的情况,同时还留下了一线商量的余地。 只要夏凡想清楚了。 妖魔的大门随时都为他敞开。 但这是有时间限制的。 一旦妖魔与人类正式爆发战争,夏凡非但没有了重要的利用价值,反而还会成为自身未来潜在的敌人。 到时候无论是妖魔还是人类修士都会除他后快。 不过。 夏凡想得很清楚了。 即使没有心魔作祟。 他还是那一句话。 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如果有人非要把他扯入这场战争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惹急了他真的会逃离南离洲找个地方苟个上千年。 一出来就锤死他们。 心魔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心魔啊……” 想到这里。 夏凡又忍不住摇头叹息。 心魔是无形无质根植于思想中的负面念头。 这些负面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刺激放大着自己的邪念与恶欲。 当夏凡愤怒的时候。 在心魔的刺激下,这些邪念恶欲都会令他打破自己的原则与底线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每个人的性情不同。 所以心魔刺激的方向也不同。 夏凡会倾向于暴力宣泄。 无非是他一直都在刻意压制着自己这方面的倾向。 通常情况下。 他都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即便有人言语不逊或者出手行凶,只要对方没有抱有杀意,夏凡都会选择手下留情。 至于现在。 受到心魔影响的自己在愤怒之余总会生出不管不顾大开杀戒的暴戾念头。 动不动就想要灭人宗门。 情绪一下子都变得极端偏激。 而且干完这样的事情后人都会有种浑身通达的畅快感。 这种感觉都让夏凡忽视了自身心境的问题。 这就像有人明知道黄赌毒的危害,可却依旧有不少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最终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执迷不悟一样。 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倘若未来有天黑化的夏凡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他死了。 一样不值得令人同情。 一个字。 该! “未来,我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老子真的要离开南离洲这个是非之地么?” 昼夜轮转。 夏凡在河边河卵石上都不知道枯坐了多少天。 大部分的时间里。 他其实都在发呆愣神。 该想清楚的他都已经想清楚了,如今就只等着自己作出一个决断而已。 南离洲。 他是待不下去了。 而且最好是尽早离开为妙。 白玉茹的出现无疑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铃。 她能有办法追查到自己,玄天门各宗同样可以。 到时候无论他躲在南离洲任何地界,迟早有天各宗都会找上门来。 这里他还要提防白玉茹是否会泄露自己的行踪。 她能算计自己一次,自然能算计自己第二次。 尤其是在她算计死了周橦等人后,夏凡的处境都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这时候不走更待何时? 可以想象。 玄天门损失了一个元婴境大修士会造成怎样的震动。 如果夏凡说这是妖魔干的。 玄天门各宗会相信吗? 就算相信。 他们第一个收拾的也会是夏凡。 毕竟夏凡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因此。 孤立无助的夏凡都只能选择离开。 难道他要选择留下来继续硬刚么? 如果刚得过,夏凡肯定会留下来和他们硬刚,问题是他刚不过啊! 要知道单单把玄天门一个宗门提溜出来都能灭了夏凡。 但玄天门和夏凡都不傻。 明明有各宗分担的事情,玄天门没道理集中全部宗门力量去绞杀夏凡。 而夏凡同样不可能和他们的主力正面硬刚。 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离开南离洲。 唯一的原因便是下界的缘故。 他走之后。 各宗势必会重启下界的攻略。 没有了他的威慑与庇护。 下界真的能抵御住各宗的全面入侵么? 还有一点。 飞升。 万一有熟人从下界飞升至清微界怎么办?如果还是像他一样让根源之门扯入山坳的话,这不等于自投罗羊入狼群么? 比如石飞。 比如周鱼。 由于两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虽然下界灵气贫瘠,可下界修炼的时间却比清微界要长,说不定一年能顶十年。 修士可能会修炼缓慢点,毕竟受到灵气的影响。 但武者不一样。 武者受到的影响便要很多。 石飞与周鱼都是走武修路线的。 他在清微界待了十余年。 下界说不定都过去了上百年。 上百年的时间。 不说周鱼,受到过他指点的石飞最有可能已经晋升至天人境,也就是先天大宗师的境界,谁让他是下界的命运之子。 只是。 这些年来。 他却从未听闻下界有人飞升。 这便是他一直叮嘱焦良注意的事情。 他知道。 他不可能看护下界与石飞周鱼一辈子。 但有些东西。 他的确是放不下。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没有原因。 感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理由的。 东平坊市。 当焦良和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的时候,他突然神色微变,转瞬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刚一进门。 他便立马朝着眼前的人恭敬作揖道。 “前辈,恭祝您平安归来。” “这些东西你都收着吧。” 夏凡二话不说,直接抛了个储物袋丢给焦良。 “……前辈,这,这是……” 焦良下意识用灵识一扫,只是他在发现储物袋里装的东西后,整个人都变得目光呆滞地看向夏凡,话都变得说不利索了。 因为。 储物袋里放在一堆法宝。 “我要走了。” 夏凡上前伸手拍了拍焦良的肩膀道。 “在我走之前,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而这些法宝就是你的报酬。” “前辈,您要走?走去哪里?” 焦良顿时愕然道 “离开南离洲。” 夏凡淡淡道。 “南离洲已经不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 焦良闻言都不由陷入了沉默。 良久。 他缓缓开口道。 “不知前辈想要拜托晚辈的究竟是何事?” “还是那件事情,如果某天你见过这两个人,那么一定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务必请他们心心再心,关于他们的画像我已经放在刚才的储物袋里了。” 夏凡轻声道。 “前辈……您这太信得过晚辈了吧?难道您就不怕……” 焦良突然面露苦笑道。 “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也不敢背叛我,何况,光是这些法宝便能让你百口莫辩,而以你的性格又舍得这些法宝么?” 夏凡笑了笑。 “好了,就这样吧,未来你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 夏凡朝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然后绕过焦良大步走出了屋子。 等到焦良反应回神看向屋外的时候,哪里还有夏凡的身影。 “这回的生意有点沉重啊。” 焦良低垂下脑袋,掂量了一下手中轻若无物的储物袋,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苦笑自嘲意味。 “不过,这就走了吗?” 下一刻。 他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喃喃道。 依照焦良对他的了解。 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可这次再见到对方的时候。 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感觉对方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 这又与他何干呢? “嘿嘿,老子也要重新换个安全的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 夏凡的身影早已经不知道离开东平坊市多少里之外。 他一路向北施展着缩地成寸,根本无暇领略周围途径的风景。 不知多少天后。 他出现在了一个海边峭壁处,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 “我还会回来的。” (第四卷完) 第一章 有间客栈 咦?有间客栈?”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一个身穿青色劲服仪表不凡的年轻人手里牵着一匹雄健的黑马突然驻足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客栈的牌匾。 那张俊逸的脸上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因为这间客栈的名字就叫有间客栈。 年轻人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多广,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名字如此有趣的客栈。 “客官要打尖还是住店呢?” 这时候。 客栈门口突然走出了一个相貌憨厚的年轻二,一脸热情地便上前招呼道。 “住店吧,顺便给我的马喂点上好的饲料。” 平常情况下。 年轻人在外住店都会选择当地最好的客栈。 但这一次或许是客栈的名字勾起了他的兴趣,让他临时决定破例入住这间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老旧客栈。 “好嘞,客官里面请。” 年轻二一听对方要住店,连忙便从对方手里接过缰绳,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更加热情。 “本店本生意,要打出去打?” 刚一踏入客栈的门槛。 年轻人便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客栈最明显的墙上分别写着一行大字。 结果年轻人都忍不住面含笑意地轻声念了出来。 看样子这间客栈的掌柜应该是个妙人啊。 客栈的大堂不大,只摆放了不到十张桌子。 但这些桌子都擦拭得非常干净,地面上也没有什么灰尘,而且客栈的采光相当不错,尽管大堂看上去陈设简陋,但整体上却显得既整洁又明亮,无形中便给人一种自然协调的舒适感。 “掌柜的?” 简单观察完客栈的环境后。 年轻人的目光都渐渐落在了进门左手边的长形柜台处。 柜台内。 他看到了一个躺在摇椅上疑似睡着的中年男人。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不难看出。 对方虽然身姿硬朗,可却没有半点内力武功。 “哦,有客人来了啊,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闻听到年轻人的叫唤。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同时舒展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扭过头看向柜台前的年轻人。 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咸不淡。 “住店。” 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中年掌柜的态度,脸上依然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几天?” 中年掌柜躺在摇椅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短则三日,多则半月。” 年轻人随手从怀里掏了一张钱票轻轻放在柜台上。 “二楼最左边的客房,如果有事尽管吩咐店里的伙计,至于钱嘛,到时候根据消费多退少补吧。” 中年掌柜瞥了眼柜台上的钱票悠悠道。 “好。” 年轻人眉毛一扬。 转身便直接朝着二楼的客房走去。 “掌柜的!您终于醒了啊!” 这时候。 那个相貌憨厚的店二从马厩回来后。 当他看到柜台内翘着双腿悠哉翻看着手里的话本时,顿时忍不出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哦,原来是明啊,其他人哪去了?” 中年掌柜头也不抬道。 “掌柜的您又忘啦?店里的酒水与粮食都所剩无几了,昨儿您还吩咐他们今早去购置的。” 二满脸苦笑道。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唉,人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 中年掌柜面露恍然,转而便摇头叹气道。 “……掌柜的,刚才您是否又对新来的客官失礼了?” 二似乎早已习惯了中年掌柜的作态,所以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干脆岔开了话题。 “失礼?没有啊。” 中年掌柜毫无所觉道。 “掌柜的,就您现在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我都已经能想象到刚才那位客官的心情了,好在这次遇到的客官脾气不错,要是换了之前,又要我们帮您收拾手尾了。” 二顿时眼神幽怨地看着中年掌柜道。 “要不然当年我干嘛要收养你们啊。” 中年掌柜不以为意道。 “掌柜的,您又来了。”二闻言长叹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您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只管着收钱好了,客栈的事情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辛苦啦,算老子没白养你们。” 中年掌柜随意挥了挥手道。 “……” 唉。 看着中年掌柜这副模样。 二都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转身便继续忙活其他事情了。 “有点意思。” 二楼客房。 年轻人站在窗前眺望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大街巷,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 关于店二与中年掌柜的交流他自然是听在了耳里。 一个不务正业的懒散掌柜。 一个良苦用心的无奈伙计。 有趣的客栈加上有趣的人。 碰到这样有趣的事情,年轻人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愉悦。 他不喜欢无趣的人,无趣的事。 更确切的说。 他不喜欢无趣的人生。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所以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更加无趣。 “客官这边请!请问您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没过多久。 楼下又响起了二热情的招呼声。 “师哥,这里的环境蛮不错的,不如我们便在此处歇脚吧?” 大堂。 新来的客官是一男一女。 男的冷峻,女的清丽。 彼此都身穿着同一款式的武者劲服,而且腰间都佩戴着长剑。 一看就知道是不知哪个宗派出来游历的子弟。 “可以。” 冷峻男子的目光在墙上那两行字停留了片刻,旋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 随后。 在店二的亲自操持下。 这一男一女很快便顺利入住。 而房间便在之前年轻人的对门。 晌午时分。 客栈冷清的大堂都热闹了起来。 不到十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客人。 这些客人里有一半都是来吃饭闲聊的当地街坊。 至于另一半自然是从外地来的客人。 由于店里只有四个伙计。 一个跑堂的,一个打杂的,一个算账的,一个厨子。 所以客栈一忙起来。 店里年轻的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随处都可见他们的影子。 至于中年掌柜? 他没有帮倒忙就不错了。 而且眼下他非但没有帮忙,反而还坐到了一张桌椅处与当地来吃饭的街坊有说有笑地闲聊了起来。 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 谁谁谁家的娘子生了个大胖儿子,谁谁谁家的儿子闺女又怎么怎么了。 反正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平日里中年掌柜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可一参与到这些事情里便精神焕发。 对此。 其他伙计都是无可奈何。 最早入住的年轻人没有选择在客房里用膳,而是特意来到了大堂。 他坐在临窗的角落位置。 在点了几个菜后。 他便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充满市井气息的大堂。 不得不说。 这个客栈给他的惊喜不止这点。 首先是他点的菜。 菜菜。 结果还真是分量很少的菜。 碰到胃口大的武者,哪怕吃上一百盘都吃不饱的那种。 偏偏这些菜又色香味俱全,而且极具特色,吃上一口便忍不住吃上第二口。 基本三两下的功夫。 这些菜便一扫而空,根本难以满足口腹之欲。 问题在于。 这些菜不但分量少,关键还贵,甚至还不准多点。 据跑堂的二声称是什么限量销售。 每人只能点一份。 这生意做的实在让人看不懂。 当然。 客栈里同样有廉价的食物。 一碗面。 大碗宽面。 基本上前来这里吃饭的街坊邻居都是点这种食物。 年轻人刚才好奇点了一份。 可吃进嘴里发现,这个面没有自己想象的好吃,远远不如那些精致的菜。 但这个面却有一个优点。 量大管饱。 不过这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而且客栈里还有一个规矩。 凡是点的菜都必须吃完。 如果不吃完会怎么办? 跑堂的二说,以后这间客栈都不会再欢迎对方。 午后。 大堂里的客人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没了人闲聊的掌柜都重新躺会在了柜台内的摇椅开始闭目养神,同时轻哼着一些不知所以的古怪音律。 柜台边算账的年轻伙计都仿佛充耳不闻般,一直在认真记录着账本。 “掌柜的,开饭了!” 这时候。 打杂的年轻二刚清理干净大堂的卫生。 后堂里的跑堂二便端着一碟碟饭菜走了出来。 他将饭菜一一放在大堂里最大的长桌后,朝着柜台处的中年掌柜便喊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中年掌柜不耐烦地说了句,起身便懒洋洋地朝着长桌走去。 “阿超先别忙了,赶紧来吃饭吧!” 招呼完中年掌柜,跑堂二又向柜台记账的年轻伙计催促了一句,紧接着又向打杂的年轻伙计说道。 “阿德,你去后厨喊熊过来吃饭,顺便帮她端一下饭菜。” “好!” 打杂伙计应得非常干脆,一溜烟便跑去了后厨。 “这位客官,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下一刻。 跑堂二便满脸笑意地走到了临窗的角落位置。 因为整个大堂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桌的客人。 “再泡壶茶来吧,我想坐在这里安静一下。” 年轻人笑容温和地说道。 “好嘞,客官请稍等。” 不一会儿。 跑堂二便将新茶送了过来。 同时打杂二与厨子都已经端着饭菜出现在大堂。 送完茶后,跑堂二便不再理会年轻人,直接回到了长桌处。 “开饭吧。” 当所有人落座的时候。 中年掌柜拿起筷子便有气无力地说一句。 四人听闻后才开始动筷。 “厨子居然是女的?” 坐在临窗角落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饭桌上的人。 令他意外的是厨子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女子。 “熊,今天忙坏了吧,来,多吃点。” 饭桌上。 打杂二非常热情地给身旁的年轻女子夹着菜道。 “阿德,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自己会夹菜,不需要你帮忙。” 年轻女子神色淡漠道。 “熊,和我还客气什么呢,来来来。” 打杂二却置若罔闻地依旧热情道。 跑堂二与记账伙计见状,彼此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相互撇了撇嘴便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阿德,舔狗不得好死啊,难道你忘记我对你的忠告了吗?” 中年掌柜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语气惫懒地朝打杂伙计道。 “掌柜的教诲阿德一直谨记在心,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打杂伙计不以为意地朝着中年掌柜笑呵呵道。 “切,懒得管你了。” 中年掌柜没好气道。 不多时。 一桌的饭菜都已经吃完。 中年掌柜回到了柜内摇椅处接着闭目养神,女厨子熊回去了后厨,而打杂伙计则一路跟了过去。 记账的伙计依旧在记账。 跑堂的二拾到完长桌的卫生便单手撑在脸颊处,目光出神地望着门外。 一时间。 整个大堂都变得静谧下来。 而临窗角落一直没有离开的年轻人或许是觉得没意思了,起身便准备朝着客栈外走去。 “掌柜的!二!赶紧给老子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送上来。” 不料年轻人刚一起身。 大门处便响起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紧接着便看见一个生了一双倒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年轻人在看见对方的模样后。 立刻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是他? 他怎么来这里了? 是的。 年轻人确实认出了瘦弱汉子是谁。 晏冲。 一个精于采补之道人人喊打的大淫贼。 若非这个家伙逃命功夫一流,恐怕他根本都活不到现在。 即便是年轻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追杀对方成功。 何况。 年轻人又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只要对方不来招惹自己,他也懒得理会对方。 “晏冲!” 熟料跑堂伙计刚准备上前招呼。 楼上便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厉喝声。 “嚯嚯嚯,没想到老子运气这么好,居然在这里撞上了你们,之前敢坏老子的好事?这次没有其他人帮你们,我看你们这次还往哪里逃!” 晏冲在听到厉喝声不由怔了怔,待他循声望去看见突然出现在楼上的一男一女后,脸上都不禁露出了残忍与淫邪的笑容。 锵—— 楼上的冷峻男子与女子二话不说。 瞬间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三位客官,难道你们都是文盲看不懂墙上写的字吗?不懂的话我亲自念给你们听,本店本生意,要打出去打!”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 突然。 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第二章 掌柜与伙计 嗯? 一时间。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晏冲等人都下意识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堂柜台的方向。 因为。 说话的人正是躺在柜台摇椅内的中年掌柜。 “……嚯嚯嚯,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 率先反应过来的晏冲忍不住露出了阴测测地笑容,那双盯视向柜台内中年掌柜的眼眸都透露出森然的杀意。 他是谁? 他可是恶名昭彰的晏冲。 虽然他是淫贼不假。 但曾经死在他手里的人都不知几何。 这里面有标榜正义多管闲事的武者修士,同样也有不识相的普通人。 换而言之。 他的手里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 偏偏他却一直能安稳活到现在。 由此可见。 若是没有两把刷子的话,晏冲能逍遥到现在吗? 他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 前段时间。 他看上了一个上好的鼎炉。 结果在他即将成功得手的时候却让人给撞见破坏了。 而破坏的人正是楼上的一男一女。 来自御剑门外出游历的弟子。 男的名单辟。 女的名齐霏。 彼此便是御剑门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之一。 曾经各宗各门切磋会武的时候。 两者的战绩都属于名列前茅,如今在当地的修行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 哪怕以一敌二晏冲都有自信杀掉两人。 可惜那时候情况不对。 当晏冲与单辟两人发生冲突的时候。 呼啦啦就跑出了一大群人助阵。 其中便有让他差点得手的鼎炉苦主。 对方的父亲。 一个先天大宗师。 遇到这个情况,晏冲立刻逃之夭夭,在让对方追杀了三天三夜后他才勉强甩脱了对方。 事后。 晏冲自然对破坏自己好事的单辟都记恨上了。 休养了一段时间。 他便开始四处寻找对方的下落。 熟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本以来会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找到对方,未曾想却在这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里“巧遇”了单辟二人。 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良机啊。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人出言阻止了他们的动手。 而这个人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对于晏冲这样的人来说。 这是让人感到多么滑稽荒诞可笑的事情。 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侮辱。 毕竟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与普通人的身份地位都宛如云泥之别。 现在。 一个不长眼的普通人都敢站出来呵斥讽刺自己了? 晏冲都不禁气极而笑。 “老子管你是谁,还是那句话,要打给老子出去打!” 面对晏冲包含着浓浓杀意的话语。 谁知柜台内躺在摇椅上的中年掌柜却显得非常不耐烦,以至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掌柜的,您就少说两句吧!” 这时候。 柜台处的阿超停下了记账的工作。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晏冲,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 而负责跑堂的伙计,中年掌柜口中的小明则朝着中年掌柜一脸无奈道。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中年掌柜懒懒打了个哈欠,眼睛仍未睁开。 “掌柜的当然说得对,只是,下一次掌柜的说话或许可以稍微婉转客气一点。” 小明脸色疲惫地苦笑道。 “委婉?客气?呵呵,老子这人就是这么实诚,没办法改了。” 中年掌柜语气慵懒道。 这一番对话。 其余众人都听了进去,彼此都变得心思各异起来。 尤其是坐在临窗角落的年轻人。 有一刻他忽然觉得。 这个掌柜的或许不是什么秒人,而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 说话是要分场合的。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普通人。 他究竟哪来的底气敢于出言不逊? 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要知道晏冲可是杀人如草芥的家伙,有时候一言不合,他都可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但这个中年掌柜的行为他就真的搞不懂了。 单辟与齐霏的注意力同样放在了柜台内的中年掌柜。 年轻人迷惑。 他们同样迷惑。 对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晏冲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 一个字。 杀。 “不好意思三位客官,想必我们掌柜的话刚才各位都听见了,如果您们要动手的话,还请暂时离开这里吧。” 跑堂的小明似乎放弃了继续劝说无可救药的中年掌柜。 他转过身。 朝着晏冲与楼上的单辟二人便微笑拱了拱手道。 “如果老子执意在这里动手呢?” 晏冲闻言第一时间冷笑出声道。 “客官您真的确定要在本店动手么?” 小明笑容依旧礼貌客气道。 “怎么?就凭你们这些卑贱的玩意也要阻止老子?” 晏冲语气不屑道。 “那两位客官呢?您们也打算在本店动手么?” 谁知小明却没有理会晏冲,反而朝着楼上的单辟二人轻声道。 “……” 面容冷峻的单辟瞥了眼小明没有出声,目光注意随即落在了晏冲身上。 “唉,那就没办法了,阿超,解决一下吧。” 小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柜台处记账的年轻伙计道。 “哼!就……” 晏冲见状瞬间阴沉下脸,话一出口的他刚准备想要动手。 一只手忽然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 “客官,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 晏冲猛地神色大变。 他下意识回过头,然后便看见站在柜台处记账的伙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同时用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而他在注意到对方幽深漠然的眼睛后,精神都为之开始恍惚。 “好。” 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吓到了临窗角落的年轻人,以及楼上的单辟与齐霏。 “两位客官,我觉得你们也需要冷静一下。” 下一刻。 两只手分别搭在了单辟与齐霏的肩膀。 而单辟与齐霏都不由得浑身一震,目光都渐渐呆滞下来。 “好。” “客官这边请。” 说着。 临窗角落的年轻人便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年轻伙计如同操纵着傀儡一样,分别将晏冲与单辟齐霏慢慢带出了客栈。 “客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非常困倦呢?” 更让人诡异惊恐的是之前去了后厨的打杂伙计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年轻人的面前,只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目光都犹如一个漩涡幽潭般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 年轻人张了张嘴,精神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是的。” “回去客房睡一觉吧,睡醒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打杂伙计声音轻柔道。 “对的,睡醒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年轻人呆呆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起身便摇晃着身体缓缓上楼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 记账与跑堂的伙计都纷纷返回了客栈大堂。 “阿明阿超,那三位客官你们这回丢哪里去了?” 打杂伙计一见到他们,当即好奇问了一句。 “城东的小树林,怎么,想去看热闹吗?” 小明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小熊聊天了。” 打杂伙计连忙摆了摆手,转瞬便溜入了后厨。 记账的伙计阿超则返回了柜台继续安静记账,而跑堂的小明看了眼摇椅上疑似睡着的中年掌柜,撇了撇嘴后便找了个面对大门的桌子趴着休息起来。 “唉,明明以前没有这么多糟心事的。” 小明心里暗叹了一声,心思都飘向了远方。 他,阿超,阿德,小熊。 他们四个人都是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孤儿,每日都依靠在街边乞讨为生。 小明非常清楚的记得。 二十余年前的某一天。 掌柜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问。 你们想吃饱饭吗? 然后。 他们便一直跟随着掌柜到现在为止。 在小明最早的印象里。 掌柜的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 他教会了他们很多很多难以想象的东西。 而且以前的掌柜根本不像现在一样懒散。 那时候。 掌柜的每天都赔着笑脸在客栈里忙前忙后,无论是面对怎样的客人都忍受下来。 当时年幼的小明根本无法理解。 尤其是他对掌柜的了解愈深愈是迷茫。 为什么本事如此之大的掌柜要这么干? 他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掌柜的。 可掌柜的却告诉他。 做生意就是这样子啦。 呵呵。 生意。 小明可不觉得掌柜的是一个缺钱的人。 在他看来。 掌柜的经营这家客栈并非是真的为了赚钱,更像是一种体验与消遣。 当他们成年后。 小明依然记得那一天。 掌柜的说。 你们长大了,懂事了。 以后呢,你们便是这家客栈正式的一份子了,老子想放松放松了。 结果。 掌柜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在当地街坊邻居面前,掌柜仍旧一如既往。 可面对外来的客人。 掌柜的总是爱答不理毫无礼貌客气可言。 完全摆出了一副爱住不住的样子。 为此。 小明他们都不知道帮掌柜的擦了多少次屁股。 若非他们精通掌柜教的精神控制秘法,恐怕现在这间客栈的秘密早都瞒不住了。 还有一点。 像是他们这样的小客栈。 平日里能见到一个武者修士入住都已经是相当罕见的事情。 今天一下子来了四个。 其中三个还有仇怨。 这种事情也算是二十年来头一遭了。 “嗯?我怎么会躺在床上呢?” 傍晚时分。 年轻人从客房的床榻上缓缓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子晃了晃脑袋,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简陋整洁的房间。 “好像,我用完午膳不久便犯困返回房间睡觉了……” 年轻人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什么。 “不对!” 陷入沉思状的年轻人脸色猛地一沉。 有问题。 因为。 到了他这境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犯困?! 就算十天十夜不睡觉他的精神都能依旧饱满。 偏偏记忆却告诉自己。 他当时确实犯困返回了房间,至于其他的自己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记忆欺骗了自己吗? 据他所知。 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都有对记忆动手脚的秘法。 莫非—— 他的记忆让人动过了手脚? 猜想到这里。 年轻人的心情都变得更加沉重。 片刻。 他便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客官朝着楼下大堂走去。 由于时值傍晚的关系。 大堂里都几乎坐满了前来吃饭的客人,负责跑堂与打杂的伙计如同晌午一样忙得脚不沾地,而那个懒散的中年掌柜一如既往地与当地前来吃饭的街坊开心闲聊着。 “客官,今晚要吃点什么吗?” 下了大堂。 年轻人便随意找了个多余的空位。 但他的目光却不露痕迹地瞥了眼临窗的角落位置。 因为那是他中午坐的位置。 如今角落位置却坐着几个衣着朴素的普通人,彼此都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宽面。 年轻人落座不久。 跑堂的小明便赶紧上前热情招呼道。 “和中午的一样吧。” 年轻人不动声色道。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 说完。 小明便毫无异样地继续去其他地方忙活了起来。 年轻人没有久等。 当他点的晚膳上齐后。 他便若无其事地品尝起了桌上的各个小菜。 熟悉的味道。 和午膳的记忆是一样的。 这一顿晚饭。 年轻人吃了很久。 直至大堂所有客人都走光后。 他才堪堪解决了桌上的饭菜。 “客官,还需要点什么吗?” 正在收拾其他桌子卫生的小明见状,第一时间便上前问道。 “不用了。” 年轻人微笑摇了摇头,然后突然露出思索的模样道。 “对了小二,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客官请问。” 小明当即故作疑惑道。 “请问我中午用完午膳后是什么时候回房休息的?” 年轻人想了想道。 “客官您忘了吗?您中午用完午膳后便在喝了好久的茶,最后喝完茶后便返回了房间。” 小明愣了愣道。 “我知道了。” 年轻人点点头,起身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出门之前。 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回头看向继续收拾着桌椅卫生的跑堂小二道。 “对了,你们这家客栈什么时候打烊关门?” “回答客官,入夜后我们便打烊了,不过夜里客栈都有人在,如果您夜里回来的话,只需要敲一下门就好了。” 跑堂小二立刻道。 “谢了。” 说完。 年轻人随意挥了挥手。 径直便迈出了客栈大门,身影都渐渐消失在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里。 “他好像觉察出了什么吗?” 年轻人离开不久。 打扫完卫生的小明漫不经心地走到正在专心记账的阿超面前道。 “放心吧,阿德是我们四个人里最擅长精神操控的,我相信他不会出岔子的。” 阿超头也不抬道。 “再者,即便他能发现什么又如何呢?” 第三章 非同寻常 你来晚了。” 当地一家普通酒楼的雅间里。 “薛青。” 年轻人在离开客栈后便四处晃悠到了这间酒楼的雅间。 在小二的带领下。 刚一进门不久。 有个身穿灰褐色衣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桌前,目光漠然地盯视着迎面走来的年轻人道。 “我来晚了?” 年轻人施施然然地落座后,那张俊逸的脸上都露出少许思索。 “是的,你本该在午后出现在这里的,结果你却让我苦等了半天。”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道。 “午后……” 薛青若有所思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中年男子敏锐觉察出了问题。 “我不清楚,但我似乎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 薛青眉头轻蹙道。 “能否具体与我说说。” 中年男子沉声道。 “当然,而且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说着。 薛青便毫无隐瞒地将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与怀疑告诉了中年男子。 “……你怀疑自己的记忆让人动了手脚吗?” 中年男子听完后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薛青道。 “是的,但我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测。” 薛青平静道。 “……所以,你想问的是那间有间客栈?你觉得那间客栈有问题?”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道。 “没错。” 薛青坦然道。 “关于这间有间客栈,其实我也是略有耳闻,只是,我了解的恐怕和你认为的有很大不同。” 中年男子道。 “哦?有什么不同?” 薛青顿时生起了兴趣。 “既然说起这间客栈,那么首先便避不开这间客栈的掌柜……” 中年男子没有拐弯抹角缓缓开始说道。 “掌柜的姓夏,名字不详,因为他从未在人前提过自己的名,通常别人都是称呼他为小夏,老夏,或者是夏掌柜的。” “他不是我们本地的人,而是二十多年前从外地来到了我们这个地方,但他具体的家乡同样从未与人提起过,总而言之,这是个身份来历都有些神秘的普通人。” “夏掌柜来到我们这里后便盘下了一间小客栈,从此往后便以经营客栈为生,年轻时候的夏掌柜是一个非常勤劳踏实与善良的人,每日里除却忙活客栈的生意外,其他时间都经常会帮助邻里街坊,甚至还在有一年收养了四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也就是你在客栈里面看到的那几个年轻伙计,因此他的名声在当地的街坊邻居中都非常好……” “直至夏掌柜年纪大了,收养的孩子也成年了,他似乎便有些无心经营客栈,脾气都变得愈来愈怪异,一切客栈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收养的孩子们打理,自己就选择当了个甩手掌柜,每天要么躺在柜台里睡觉,要么和街坊邻居们拉家常,所以整天都显得无所事事的样子……” “二十多年的时间,许多街坊邻居都见证他从一个年轻小伙步入了中年,尽管有不少街坊邻居都给他说过亲,可他却以不同的借口都婉拒了,结果导致他到现在都孤寡一人,但他自己却觉得无所谓,甚至还常常对街坊邻居说自己有四个好孩子,年纪大了都有人照顾,即便不结亲也没什么……” “不得不说,夏掌柜收养的四个孩子确实秉性都不错,前段时间我还听闻,这四个孩子似乎在悄悄密谋着给夏掌柜谋个亲事,或许是他们都觉得现在的掌柜有点不太像样子了。” “你觉得夏掌柜有问题,他经营的客栈也有问题,关于这点我并不否认,但如果你猜测自己的记忆让人动了手脚与两者有关的话,我就有点难以相信了。” “因为我在这里生活太久了,当地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都瞒不过我,如果夏掌柜与他经营的客栈真的有你说的问题,你觉得这些可以瞒过我吗?” “……算了,还是谈正事吧。” 薛青听完之后沉默半晌道。 “这是你的新任务。” 中年男子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简从桌上滑向了薛青。 薛青接过滑来的玉简轻轻按在额头。 片刻。 他放下玉简。 随手便将玉简捏碎成了粉末。 “这次的目标有点棘手。”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中年男子沉声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暂时先走了。” 薛青点点头,起身便准备离开。 “你知道今天晏冲与御剑门的单辟齐霏在城东树林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么?” 中年男子突然想到。 “晏冲与单辟齐霏?” 薛青闻言一怔。 他不是愣怔于这三人的战斗。 而是愣怔于自己忽然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三个人。 “是的,听闻他们三人下午在城郊树林偶遇,一场激战后,晏冲却意外地负伤逃走,而单辟与齐霏师兄妹便一直衔尾追杀了过去,至今尚不知具体结果如何……” 中年男子解释道。 “晏冲负伤逃走?”薛青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以晏冲的武功居然不是单辟齐霏的对手?不可能吧?” “但事实的确如此,因为当地有人曾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战斗。”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 “难道是单辟齐霏师兄妹故意隐藏了实力?还是两人掌握了什么增强彼此实力的合击功法?” 薛青猜测道。 “据我所知,晏冲距离先天大宗师的境界都不远了,单辟齐霏师兄妹联手若是有半步先天大宗师的实力,确实有能力正面重创晏冲……” “古怪的地方便在于这里。”中年男子蹙眉道。“我曾去他们战斗的现场勘察过一遍,结果周围残留的气息都表明,双方都没有发挥出触及到先天大宗师的力量……” “看样子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向当事人求证一下了。” 说完。 薛青便朝着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这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我吧。” “好!” 中年男子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在看着薛青离开房间后。 他仍旧端坐在桌前。 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咚咚咚—— “客官?您回来了啊?请进请进!” 有间客栈。 当厚重的木门响起敲门声的时候。 趴在长桌上半寐的小明立刻上前打开了木门,当他看见门外面带笑容的薛青,同样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道。 “麻烦你了。” 薛青微笑着朝着小明点点头。 绕过对方便直接走进了大堂,同时目光不露痕迹地扫了眼柜台内的方向。 “咦?你家掌柜呢?” 薛青收回视线,看似不经意地说了句。 “回禀客官,入夜后便有街坊喊我家掌柜去吃酒了,不知客官想要找我家掌柜何事?” 小明连忙回答道。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罢了。” 说完。 薛青就径直上了二楼的客房。 “今晚入住的客人不少嘛。” 走在二楼走廊的时候。 五感敏锐的薛青自然是注意到二楼的客房入住了一些客人。 若是普通人的话薛青不会在意。 偏偏有间客房的客人他却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修士的气息。 他有点奇怪。 怎么会有修士入住这种小客栈里? 不过想想自己。 薛青也没资格说这些,或许人家同样是觉得这间客栈有意思才选择了入住。 他没有去冒昧打扰。 毕竟这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引发争端冲突。 再者。 他这次可是有任务在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夜深了。 整间客栈都变得静谧无比。 直至后半夜的时候。 客栈后门处却响起了较大的动静。 “掌柜的?你今晚喝多了?” 第一时间。 薛青便从修炼中醒转了过来,紧接着耳边便听见了跑堂小二的焦急声。 “喝多?我怎么可能喝多?老皮那家伙,不就是儿媳妇生了个娃而已嘛,居然笑老子这么大还没女人,连个亲生的儿子闺女都没有,你瞧瞧这话说的,看老子不灌死他。” “……这个,掌柜的,我觉得老皮也是关心您吧,毕竟您这么大了还是孤寡一人,或许他只是想激激您吧……” “滚!以前有女人倒贴老子老子都不要,你觉得老子是缺女人的人吗?” “掌柜的,您这话以前喝酒喝多了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什么叫说了多少次了!老子就是不缺女人……” “好啦好啦,掌柜的我知道了,我送您回房休息了……” “别扶老子,老子自己能走……” 二楼客房的薛青听完后门渐渐平息下来的嘈杂声音后,整个人都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如果掌柜的是这样的掌柜,那也实在太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 薛青又继续集中精神开始运转周天修炼起来。 与此同时。 之前薛青前往的酒楼雅间里。 “老方,今天有什么要说的吗?” 中年男子的桌对面。 谁都不会想到坐的人会是有间客栈里的打杂伙计。 阿德。 “今天薛青来找我了,特意询问过客栈的事情。” 中年男子神色呆滞地道。 “薛青?” 阿德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 “就是如今入住在您们客栈里的那个年轻人。” 中年男子道。 “他是什么人?” 阿德挑了下眉毛道。 “我们组织的黑牌杀手。” 中年男子道。 “所以说他这回是过来执行任务的?” 阿德道。 “是的,刺杀的目标是东山门的少门主秦季,按照我们的预计,未来十日内他便会经过这里。” 中年男子毫无隐瞒道。 “我知道了,如果他还有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完。 阿德随意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眨眼便消失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片刻。 中年男子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但他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都没有任何印象。 客栈。 大堂。 长桌上点燃着一盏油灯。 阿明,阿德,阿超,小熊。 四个人却齐聚在长桌边上。 “掌柜睡了吗?” 阿德坐在小熊的旁边,朝着阿明的方向问道。 “睡了,你没听见掌柜的鼾声吗?不过……你也知道掌柜的情况……” 小明面露无奈道。 “我刚从外面打听过了,楼上入住的那个叫薛青的年轻人果然怀疑我们这里了。” 阿德懒洋洋道。 “但是他目前仅仅只是怀疑,并未觉察出什么端倪,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估计也就和以前的人一样忘了。” “我会盯着他的。” 一向沉默的阿超突然道。 “人呢是要盯着的,不过对方的目标好像是东山门的少门主,到时候可千万别让两个人在客栈里碰到了,虽然问题不大,可我不喜欢麻烦。” 阿德想了想道。 “东山门少门主么?这个人我知道,一个有点实力的纨绔子弟罢了。” 小熊开口道。 “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对我们这间客栈感兴趣的。” “不愧是小熊呢!” 阿德听闻连忙看向小熊奉承道。 “对了,今晚打烊前入住了个修士,实力是练气期圆满,距离筑基只有一线之遥,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小熊,你对他了解多少?” 小明若有所思地看向小熊道。 “不知道,之前我听了你的描述,但在我掌握的情报里却不记得这个人,应该是从飞鸟王朝外面来的。” 小熊面无表情道。 “不是飞鸟王朝的人么?” 小明沉声道。 “管他呢,反正也是个筑基期都没到的家伙,如果发现了什么,直接对他记忆动下手脚就可以了。” 阿德大大咧咧道。 “你忘了掌柜的教诲吗?一切谨慎为上!” 阿超再次突然盯视着阿德开口道。 “否则,今天的薛青又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我知道错了,今天我是有点轻慢了。” 阿德撇了撇嘴道。 “这事先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还要更要紧的事情。” 阿明神色严肃道。 话音刚落。 阿德,阿超,小熊都立刻闭嘴不言脸色郑重地看向阿明。 “我们给掌柜的相好的人再有三天就要过来了,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第四章 目标 如何给掌柜的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这是小明他们很久以前便预谋的事情。 哪怕他们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但这又如何呢? 想做的,该做的。 他们都做了。 至于掌柜的接不接受便是掌柜的事情。 小明他们都是一群很有行动力的人。 在决定给掌柜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后,彼此便开始四处物色起合适的人选。 别看他们平日只是客栈里毫不起眼的伙计。 可实际上他们在暗地里却掌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能量。 比如。 当地发生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比如。 他们的势力触角都已经遍布整个飞鸟王朝,甚至不断向外继续蔓延。 毕竟。 小明他们本身便不是真正的凡人,而是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修行者。 十八岁成年前。 掌柜的为何一直都没有让他们在客栈里干活? 无非是在他们成年前。 他们一直都接受着掌柜的教导。 这里面的教导便包括了修行上的教导。 出于谨慎。 为了避免让人觉察出异样。 所以在他们修行小有所成前,他们都绝对不会在任何修行者面前露面。 直至他们有能力完全遮掩自己的实力与气息后。 从此往后。 他们也正式成为了客栈里的伙计。 因为他们已经不惧其他修行者的探查。 当然。 如果有实力高出他们的修行者自然是能看穿他们隐藏的实力。 问题在于。 在他们生活的这个地方。 哪有什么实力高绝的修行者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有。 他们不还有掌柜的吗? 要知道在他们眼里。 掌柜的就是一个深不可测无所不能的神秘存在。 即便有人说掌柜的是神仙,他们都深信不疑的那种。 可想而知掌柜的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再加上掌柜的与他们又是亦父亦师亦友的关系。 所以他们对掌柜的一直都非常敬重敬爱。 对于掌柜的后来变化。 说实话。 其实小明他们都一头雾水。 一个人勤奋踏实的人怎么就无缘无故突然变成了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懒散之人呢? 最关键这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们不是没有试探性问过掌柜。 偏偏掌柜的每次都敷衍了事。 既然掌柜的不肯说。 你能让他们怎么办? 结果。 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 阿德鬼使神差地提议给掌柜的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至于原因。 与其说他们真的想让掌柜成亲,不如说是想借着这件事情迫使掌柜的和他们说实话。 毕竟以他们对掌柜的了解。 掌柜的很大可能是不会接受这种事情。 如果掌柜的接受了…… 那不是更好吗? 或许成亲后的掌柜的都会有新的变化。 大伙都觉得有点道理,干脆就同意了阿德的提议。 不过。 他们要去哪里找合适掌柜的姑娘呢? 普通的庸脂俗粉别说是掌柜的,就算是小明他们三个男的都看不上。 何况是掌柜这样的人物。 哪怕最后掌柜的瞧不上他们挑选出来的姑娘。 可这个姑娘也一定要是最好的。 所以小明他们愁啊。 按照他们的标准。 这个姑娘首先必须是一个武功或者修为境界不低的修行者。 其次这个姑娘必须是一个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的善良之人。 最后这个姑娘必须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掌柜的。 至于外表之类的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长得过去看得顺眼就行了。 毕竟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 容貌什么的都是能随意改变的。 为此。 小明他们不惜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到了整个飞鸟王朝。 是的。 一开始小明他们就没想成立过什么了不得的组织,只是想在当地生活得更安稳才搞出了这些,后来组织的壮大完全是为了方便给掌柜的寻觅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这些年来。 随着组织的不断发展。 他们收集掌握的东西都愈来愈多。 但他们最关心的无疑是合适与掌柜成亲的女性修行者。 经过漫长的精挑细选下。 他们终于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真正的名门大家闺秀。 东彩菱。 曾经林雾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要说曾经呢? 因为林雾山庄的庄主已经换了主人。 而新主人正是东彩菱的叔叔。 一个通过谋害自己兄弟才登上庄主之位的家伙。 这件事情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言。 要知道说出这件事情的人可是东彩菱本人。 东彩菱的叔叔自然是矢口否认。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彩菱没有说谎。 她的这位叔叔在登上庄主之位不久便打算通过联姻的方式壮大山庄,联姻的人毫无疑问便是他兄弟的遗孤东彩菱。 熟料东彩菱得知后第一时间便潜逃出了山庄,同时向外界宣扬对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才登上了庄主之位。 奈何林雾山庄在飞鸟王朝称得上一个颇具势力的宗门。 虽然东彩菱叔叔登上庄主之位的手段并不光彩。 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真正站出来给予东彩菱实质性的帮助。 毕竟彼此都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得罪林雾山庄实际上的掌权人。 热血与正义什么的。 这又不是凡间的江湖,在残酷的修行界完全是依靠实力来说话的。 而东彩菱的叔叔不可能放任东彩菱继续胡来。 他不仅派出了山庄的人搜捕东彩菱,甚至还向各个宗门与散修们宣扬,若是谁能将东彩菱带回林雾山庄,林雾山庄必有重谢。 若非东彩菱极其擅长隐匿与逃脱之术。 恐怕她现在早都让人抓回山庄领赏了。 根据小明他们得到的最新情报。 前不久有人疑似发现了东彩菱的行踪,按照她逃匿的方向,到时候很大可能会经过他们这里。 如果人来了。 小明他们会让东彩菱离开吗? 小明他们会选定东彩菱不是没有理由的。 首先。 东彩菱的条件完全符合他们的标准。 年轻貌美,天资聪颖,实力不俗。 同时身为曾经林雾山庄庄主的女儿。 她可是接受过各方面严格的教育与培养。 凡是接触她的人无一不会称赞东彩菱是一个秀外慧中的优秀女子。 两者条件达成了。 至于第三个条件嘛。 东彩菱会心甘情愿嫁给掌柜的吗? 答案是会的。 这点小明他们非常有信心。 因为东彩菱心中有仇。 她需要给父亲报仇。 但单凭她的力量根本办不到。 何况她不是没有求助过以前与自己父亲交好的朋友宗门,可惜最后却没有人真正愿意帮助自己。 认清现实后。 她都只能一个人抗下所有。 可如果小明他们愿意帮助她呢? 解决掉一个林雾山庄而已。 这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 只要东彩菱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她便会答应嫁给掌柜的。 以小明他们对东彩菱的了解,她真的放得下仇恨的话,她最后都不会求到他们的组织了。 没错。 东彩菱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了他们的组织,恳求他们组织杀掉自己的叔叔。 可惜小明他们拒绝了。 一方面是东彩菱拿不出组织开出的价码。 纵然东彩菱表示未来夺回林雾山庄便能拿得出来。 但组织拒绝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而且组织也不看好她的叔叔死后,她有能力拿回山庄的一切。 无非是如今她实力还太弱了。 至于另一方面。 东彩菱可是他们物色的最合适人选。 怎么可能会让组织帮她刺杀自己的叔叔,不然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让东彩菱心甘情愿嫁给掌柜的? 虽然这样的行为同样不光彩。 可小明他们完全不在乎。 在这个世上。 除了他们自己以及掌柜的。 没有人值得他们重视。 不得不说。 这与他们的童年经历有关。 当年他们沿街乞讨与狗抢食的时候。 这个世上除了掌柜的,还有谁是真正关心他们的人? 掌柜的给了他们饭吃,给了他们衣穿,给了他们数不尽的东西。 这辈子。 他们只欠掌柜的,不欠这个世上的任何人。 翌日。 客栈依旧和往常一样。 掌柜的躺在柜台摇椅里轻哼着古怪的音律。 阿超站在柜台前一如既往地专心记账。 小明阿德则不断在客栈各处来回忙碌,而身在后厨的小熊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灶台。 薛青坐在临窗的角落。 他喜欢这个位置。 因为这个位置不但能让他将客栈的一切都收入眼底,还能时刻感受到窗外街道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 他是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坐在了这个位置。 从午前到午后都没有离开半步。 有意思的是。 他昨晚回房感知到的那位修士却仍旧留在房间里没有走出半步。 但薛青并不着急。 相反。 他一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该下来的,该见到的。 迟早都会遇见的。 “是否要试探他们一下呢?” 目光在不露痕迹地从客栈掌柜与伙计身上扫视而过后。 薛青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转瞬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如今他还有要务在身,不宜节外生枝。 就算要试探。 也要等任务结束之后。 东山门少门主秦季么? 想到自己这次的目标。 薛青都不由感到了一丝慎重。 东山门在飞鸟王朝称不上什么大宗大门,可这不代表东山门是一个能让人随意揉捏的小门小派。 而作为东山门的少门主毫无疑问是一个实力出众的人物。 关于秦季的情报薛青已经通过那枚玉简详细了解过。 如果是正面交锋。 薛青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稳赢对方,更别说是杀死他了。 但他是一个刺客。 刺客需要与敌人正面交锋吗? 刺客的精髓便在于一击必杀。 若是一击不中,立刻远遁千里。 待到后续的情报传来。 到时候薛青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该闲的时候闲。 该忙的时候忙。 薛青一直都将自己的生活分得很清楚。 杀手。 或者说刺客。 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 薛泽会选择这个职业不是因为钱财或者是喜欢这个职业。 他喜欢的是在刺杀成功那一瞬间的快感。 生命在自己手中凋零的美感。 同样的。 他不是一个喜欢滥杀的人。 平日的生活里。 他都是充当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角色,极少会与人发生矛盾冲突。 如果恰巧不慎遇上了。 那么对方的生死则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 “小熊,那个叫薛青的家伙看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啊。” 与此同时。 后厨。 正在给小熊打小手的阿德嬉皮笑脸地说道。 “哪里不对劲?” 小熊面无表情地料理着锅里的炖肉道。 “刚才有一瞬间我总感觉他想出手试探我们。” 阿德挑着眉毛道。 “还好他最后收起了这个想法,不然到时候就有点难办了。” “你觉得这是因为谁的关系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小熊语气漠然道。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会找个机会重新搞定他的。” 阿德连忙说道。 “菜好了,端出去吧。” 小熊直接将炖好肉的锅往阿德手里一塞,自己则拿起了另外两碟饭菜便走出了厨房。 “小熊等等我。” 阿德见状赶忙便跟了上去。 片刻。 两人便来到了收拾好的长桌前。 只见掌柜的坐在主位上,目光惺忪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 他拿起小明递来的筷子。 朝着众人说了句。 “吃饭吧,还傻愣着干啥?” 说完。 他便丝毫不客气地夹起了锅中最肥美的一块肉。 “掌柜的,您昨晚喝的酒到现在都还没醒吗?” 他们之间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饭桌上畅所欲言都可以。 吃了两口饭后。 小明便看似关心地朝掌柜的问道。 “哈?什么叫酒没醒?老子平日不一直都这样么?” 掌柜的撇了撇嘴道。 “那掌柜的这两天还准备出去喝吗?” 小明又问。 “看情况吧,你也知道的,街坊邻居们对我都太热情了,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叫我,难保这两天谁家有喜事又要叫我过去了。” 掌柜的语气慵懒道。 “那掌柜的有考虑过自己的喜事吗?” 小明突然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你这臭小子在说啥呢?” 说着。 掌柜的精神一震,目光瞬间清明地环视向桌上的众人。 一时间。 这让众人都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嚯嚯,你们这帮臭小子千万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否则到时候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不吃了,没胃口了。” 说完。 掌柜的把手中的筷子随手一丢。 起身便朝着客栈门外走去。 “掌柜的,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明见状。 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急忙道。 “逛青楼!” 掌柜的头也不回道。 “……” 小明听后都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掌柜的确实去过青楼。 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关键的是掌柜去青楼啥也不干。 就是喜欢和那些姑娘们喝喝茶聊聊天,尤其是听她们讲故事或者说说最近遇到的有趣事情。 这样的掌柜完全已经让人看不懂了。 第五章 有变 怡香院。 这不是当地最好的青楼,同样不是当地最差的青楼。 中规中矩。 这便是怡香院最好的形容。 掌柜的可谓是怡香院的常客了。 每每他一过i。 无论是老鸨还是大茶壶们都会送上最热情的招待。 一方面是掌柜的名声非常好。 另一方面则是掌柜的出手相当大方。 虽然掌柜的确实有点怪异。 毕竟一个大男人逛青楼竟然只是单纯为了与姑娘们闲聊听故事,甚至从i都不会对这些姑娘们毛手毛脚。 有的时候。 难免会有人猜测掌柜的是否有那方面的隐疾。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亲? “夏掌柜,您终于有时间i看我们姐妹们了啊?” 怡香院二楼的上好雅间里。 掌柜的落座不久。 旋即房门推开便涌入了一群莺莺燕燕,空气中都顿时充满了脂粉的味道。 “iii,坐坐坐,一个个的都别客气。” 坐在主位上的掌柜笑眯眯地朝着她们招了招手。 这群姑娘没有与掌柜半点客气,彼此都习惯性地纷纷坐在了桌前。 “中午吃了么?如果饿了的话,想吃什么尽管点。” 掌柜的看着她们笑道。 “掌柜的,这次又麻烦您破费了。” “掌柜的,我想吃鱼。” “掌柜的,我想吃蜜饯……” 话音刚落。 耳边便响起了姑娘们叽叽咋咋的声音。 而掌柜的全部都一一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九娘,好久没i,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寒家子最近还一直i找你吗?”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 掌柜的便轻车熟路地与姑娘们打开了话匣子,如同拉家常一样看向一个容貌娇柔的年轻姑娘道。 “当然,掌柜的您有所不知呢,那个寒家子基本隔三差五就要i找九娘,每次都有说不完的思念与情意……” 未等九娘开口。 一旁打扮得较为艳丽的年轻女孩便率先掩口轻笑道。 “啧啧啧,那这个寒家子还真是痴情呢,可惜一厢情愿的痴情对别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负担与绑架呢。” 掌柜的不由兴致勃勃地说道。 “掌柜的……” 闻听此言的九娘轻咬着嘴唇,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里都流露出少许无奈之色。 “哈哈哈,掌柜的,还有呢,前几天那个寒家子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给九娘赎身呢!” 一旁打扮艳丽的姑娘吃吃笑道。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 “九娘,难道你就没有明确拒绝他吗?” 掌柜的朝九娘笑道。 “掌柜的,其实奴家不是没有和他说过,可他……” 一提起这件事情。 九娘便有些一言难尽。 “算啦,容姐姐帮你说吧。” 打扮艳丽的姑娘摇头道。 “掌柜的,您也知道我们身为青楼女子,有些事情是不方便直接言明,以免惹得客人心生不快,而九娘的性子您知道,她这人就是心太软了,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很难拒绝别人,所以那个寒家子会看上我们家九娘不是没道理的……” “姐妹们都是风尘女子,谁都希望未i能找个好的良配,但我们这样的出身想要找个好的良配又谈何容易,所以我们在这方面的选择都会慎之又慎……” “至于那个寒家子,我们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瞧不起,甚至一开始我们对他的印象都不差,可惜在我们旁敲侧击打探过他的情况后,我们才发现这个寒家子不是一个良配。” “哦?为什么会说他不是一个良配呢?” 掌柜的听后颇感兴趣道。 “掌柜的有所不知,他和我们不同,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打扮艳丽的姑娘轻叹道。 “何况我们姐妹们见识过太多的男人,我们知道,如果一旦真的嫁给了这样的男人,后半辈子我们都可能再也无法安生了。” “啧啧啧,那九娘你可要小心咯,小心你在拒绝他后,这小子难保会冲动干出什么事情。” 掌柜的看向一副柔柔弱弱的九娘道。 “掌柜的尽可放心吧,如果那个寒家子敢在怡香院闹事的话,到时候自会有人收拾他的。” 打扮艳丽的姑娘笑道。 “小翠,你呢?最近又遇上什么有趣的客人与事情吗?” 掌柜的同样笑了笑,转而便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位身穿绿色轻纱的曼妙姑娘身上。 一整个下午。 掌柜的基本便与这些姑娘一直在闲聊。 毕竟鲜少有人会在白天逛青楼。 这些姑娘们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都i陪伴掌柜的。 傍晚时分。 离开青楼之前。 掌柜的分别给了每个姑娘一笔钱。 而这些姑娘都在感谢中笑嘻嘻地收了下i。 其实她们曾经不乏拒绝过。 可掌柜的却要硬塞给她们。 说什么逛青楼哪能不给姑娘钱的。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两者千万不能混淆了。 “夏掌柜真是一个好人。” 怡香院门口。 这群姑娘在送别掌柜的离开后。 那个打扮艳丽的姑娘望着夏掌柜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感慨了一句。 “哈哈,桃子,你对掌柜的还是念念不忘啊。” 一旁的姑娘闻言立刻轻笑打趣道。 “可惜我自知和掌柜的是不可能的……” 桃子神色黯然道。 “桃子,别多想了,回去吧。” 旁边的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道。 …… “掌柜的,您可回i了啊!” 当掌柜的返回客栈的时候。 正在四处忙碌的小明见到他后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便迎上前道。 “回i了,有事吗?” 掌柜的语气慵懒地走向了柜台的摇椅处,躺下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掌柜的。” 小明面露无奈道。 “我有什么好关心的,去忙你的吧。” 掌柜的打了个哈欠,朝着小明随意摆了摆手后便不再理会。 “好吧。” 小明摇摇头,转身便继续忙活了起i。 临窗角落。 薛青仍旧坐在这个熟悉的位置。 他的鼻子轻轻动了动。 因为他嗅到了掌柜身上残留的淡淡脂粉味。 下午。 掌柜的确实是去了青楼。 身为男人。 他对青楼的味道并不陌生。 只不过。 通常情况下。 他去青楼可不是找乐子的。 而是奔着杀人的。 这一次。 薛青没有在客栈大堂久留。 在喝完最后一杯茶水后他便径直走出了客栈。 没过多久。 他又i到了那间酒楼的雅间。 “发生了什么情况吗?下午突然紧急联系了我。” 看着端坐在桌前神色凝重的中年男子,薛青都不由疑惑道。 “情况有变,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秦季忽然改变了行程,如今正朝着我们这里急速赶i,或许明日便会抵达……” 中年男子表情严肃道。 “什么?” 薛青闻言顿时眉毛一扬道。 “目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是留给你的时间却不多了。” 中年男子盯视着薛青沉声道。 “……你预计他到时候会从哪个方向过i?” 薛青沉吟片刻道。 “城东。” 中年男子立刻道。 “城东……我知道了。” 说完。 薛青转身便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怔了怔。 “当然是去城东提前踩点布置一下啊。” 薛青头也不回道。 “别忘了到时候给我提供需要的帮助,毕竟这回我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刺杀成功。” “我们会的。” 中年男子郑重道。 薛青走后。 中年男子却依旧留在雅间里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 阿德的身影悄然出现。 “秦季是怎么回事?” 大大咧咧地坐在中年男子对面后,阿德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据组织掌握的情报,秦季的异常兴许与东彩菱有关。” 中年男子如实道。 “东彩菱?” 阿德一听便收敛了轻浮之色。 “有消息称,秦季不知从什么渠道获悉了东彩菱的行踪下落。” 中年男子道。 “有意思了。” 阿德的脸上都不禁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同时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仔细查查,秦季到底是从什么渠道获悉了东彩菱的行踪下落。” “是!” 中年男子当即沉声道。 回到客栈。 大堂里却只有小明一个人。 “掌柜他们呢?” 阿德见状忍不住问道。 “掌柜的又让街坊叫去吃酒了,阿超和小熊则去准备明日的事宜了,而我就留下i看家了。” 小明一脸无精打采道。 “刚才从老方那里回i,他告诉我东山门的少主秦季突然改变了行程,如今正朝着我们这边奔i,而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东彩菱。” 阿德撇了撇嘴道。 “嗯?他是怎么知道了东彩菱的行踪下落?” 小明扬了扬眉道。 “小明,我怀疑我们的组织可能出问题了。”阿德难得脸色严肃道。“自从我们选定东彩菱后,我们便一直在暗地里帮她遮掩行踪,可如今她的行踪却依然暴露了,难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吗?” “阿德,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小明轻蹙眉头道。 “以防万一吧,我已经让老方去查了。”阿德沉声道。“毕竟组织真的出问题的话,你我都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这些年组织发展壮大的速度太快,难免会出现各种疏漏,若是组织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最好还是及早抽身吧。” 小明神色凝重地想了想道。 “我们暴露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不能拖累了掌柜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德摇头轻叹道。 一时间。 客栈大堂都陷入了安静。 良久。 阿超与小熊同时回到了客栈。 当两人看到坐在长桌处沉默不言的小明与阿德,当即便询问起了原因。 随后。 阿德便将i龙去脉通通告知了他们。 “阿德的怀疑没错,我们的组织确实可能出现了问题。” 向i少言寡语的阿超听后直接道。 “嗯?”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阿超。 “这些年我一直都负责组织内各方面的统计事务,在统计过程中我已经发现了种种蛛丝马迹指向组织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我却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阿超面无表情道。 别看他平日在柜台好像有记不完的账一样。 实际上他不止是在记账,还有大量的统计工作。 为了避免掌柜的发现异常。 所以这些统计账本看上去与寻常账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具体内容只有自己看得明白。 “阿超!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阿德无奈道。 “这个组织的存在对我们很重要吗?” 阿超目光淡漠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道。 “既然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选定的人选,那么这个组织对我们都已经算是可有可无,我不希望大家的精力心思继续浪费在这上面了。” “……阿超,我理解你的意思,问题在于,如果东彩菱的事情以失败告终呢?” 阿德沉默片刻道。 “失败又如何呢?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 阿超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 “……好了阿超,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吧,东彩菱的事情结束后,我们便会及早从这个组织抽身了。” 小明突然道。 “如此便好。” 说完。 阿超便径直朝着内堂走去。 徒留下小明小熊阿德三个人。 “阿超话里有话。” 身为一同长大的玩伴。 彼此之间都是最为熟悉不过。 待阿超离开后不久。 小明无奈叹了口气道。 “他在担心我们会让权欲迷乱了心智。” 一直沉默的小熊开口道。 “但我们是那种人吗?” 阿德苦笑道。 “我们现在的确不是这种人,但难保未i有天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阿超只是在提前警示我们。” 小明解释道。 “莫非你们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开始渐渐偏离了成立阻止的初衷吗?阿超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可看问题他却比我们谁都清楚。” “……” 大堂。 再次陷入了新的沉寂。 与此同时。 阿超进入内堂后却直接i到了后门的围墙处。 他站在墙边,疑似在喃喃自语道。 “掌柜的,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阿超,你们这帮孩子里就属你稳重,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走上歪路了。” 墙后。 掌柜的声音懒懒响起。 旋即便再没了动静。 第六章 半生 人都是会变的。 这里不是指小明阿德他们未来会背叛掌柜的。 而是孩子们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思想与追求。 养育教导之恩让他们在掌柜的身边陪伴了二十余年不离不弃,但这不代表他们一辈子都会如此。 尤其是他们身怀绝学,甚至还掌握了一个遍布飞鸟王朝的庞大组织。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迟早有天都会有人按耐不住掩藏在心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事实上掌柜的并不介意他们会离开自己。 毕竟雏鸟羽翼渐丰后都有离开父母展翅高飞的一天。 但掌柜的却不希望他们走上一条歪路。 小明他们成立的这个组织看似手眼通天,可实际上却像是沙子堆砌的堡垒轻轻一推便会塌毁。 因为他们这个组织的根基太浅薄了。 这是从一开始便存在的先天性问题。 毕竟他们最早成立组织的初衷只是为了更好的安稳生活。 当组织开始飞速发展壮大后,管理与制度上的缺陷不足便彻底暴露了出来,同时埋下了诸多隐患的种子。 精神控制法不是万能的。 何况小明他们只有四个人。 许多事情的管理上都是鞭长莫及。 这方面有点类似坐镇中枢发号施令的皇帝一样。 离开了中枢,即便其他地方的人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皇帝都不得而知。 现在小明他们便面临这样的情况。 到时候产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会在短时间内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忌讳。 因为飞鸟王朝的各大宗门是绝对不会容忍眼皮底下出现能威胁到自身的一个神秘组织。 关键这个神秘组织的势力太强大了。 强大到所有宗门都警惕敌视的地步。 一旦所有宗门联起手来。 小明他们这个看似强大的组织都会瞬间崩溃瓦解。 这就是基础不牢的后果。 很早之前。 掌柜的就知道小明他们暗地里搞的小动作。 他不闻不问不代表不关心。 如今出了问题。 他自然要出面了。 当然。 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阿超代替了自己。 免得引起小明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在掌柜的眼里。 组织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像看着孩子们玩过家家一样。 但如果玩认真玩过头就不行了。 所以他必须提前掐灭掉这个征兆。 倘若依然有人执迷不悟。 掌柜的便会放任自流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 纵然他们都是自己收养的孩子。 可他却不会干涉他们自己追求选择的人生。 曾经该教导的他都已经教导了。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必须承担起一切的后果。 一间普通的民居小院里。 掌柜的摇晃着碗里的浊酒,眼神迷离地望着面前趴在桌上打起了鼾声的老古。 老古是他街坊邻居的一员。 今晚便是他邀请自己来吃酒。 因为他心里压抑了很多东西想要与人倾诉。 老古和掌柜的一样是孤身一人。 不同的地方在于。 老古是中年丧偶,唯一留下的女儿嫁人后便很少回来。 或许是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缘故,以至于这些年来他都没有续弦。 平日里忙完了生计。 吃完晚饭后大多时候都会早早入睡。 偶尔心情不佳的话,他便会在掌柜的客栈点两壶酒,又或者是直接邀请掌柜的来自己家里吃酒。 为什么不少街坊邻居都喜欢邀请掌柜的吃酒? 除了掌柜的是一个良善之人外,他还是一个口风严的合格聆听者。 所谓酒后吐真言。 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的。 这些年来。 掌柜的都已经不知道聆听过多少人向自己倾诉心中的隐私与秘密。 每一次。 他都会听得很认真。 他没有在假装,也没有在敷衍。 而是真的很认真。 因为。 很多的事情,很多的感情,很多的经历都是他缺少的。 没错。 掌柜的就是当年逃出南离洲这个是非漩涡的夏凡。 这二十余年。 他来到了东明洲一个普通的国度,然后在一个普通的城市里像个普通人一样普通的安居下来。 一切的一切。 他都是为了解决困扰自己的心魔。 可惜的是直至现在。 他依然没有解决自己的心魔。 有的时候他都不禁怀疑。 自己的解决方式是否错了? 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二十余年。 他经历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况且心魔问题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而他现在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对于自己收养的四个孩子。 其实夏凡不完全是出于恻隐之心,同样还抱着体验为人亲师的滋味。 他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弟子。 尽可能的传授教导给他们自己知道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 他可以说非常了解这些孩子。 小明是他们之中最大的孩子,一直都扮演着他们大哥的角色。 但小明又是他们里各方面都最平庸的人。 阿超是二哥。 他最大的特点是沉稳。 属于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果决之人。 阿德是三弟。 他是这群孩子里最聪慧也是想法最多的孩子。 而夏凡最担心的也是他。 无非是想法多往往意味着不安分。 小熊是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 表面上小熊是个性格古板的人,实际上内心却相当细腻,可她却极少会表露出来。 四个孩子可谓是各有各的问题。 但他们终归都长大了。 夏凡也是时候该放手他们了。 只要不走上歪路,一切都好说。 他不反对他们成立这个组织。 他反对的是他们不该让这个组织迷乱了心智。 权力会让人上瘾,更会让人迷失自我。 他们的力量与权势都来得太容易了。 再者。 年纪尚轻的他们还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挫折。 稍有不慎,他们便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身为长辈的夏凡自然要提前拉他们一把。 这次组织的事情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呵,给老子找老婆,这是给自己将来的离开埋下的伏笔吗?” 想到他们壮大组织的原因。 夏凡都忍不住摇头轻笑出声。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心实意想要给自己寻一门亲事,还是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对于他们给自己选定的未来妻子。 夏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 他是缺女人的人? 从前在下界的时候,他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倒贴的情况。 只是对方心思不纯,且没有这方面想法的夏凡全部都推开了而已。 要不然的话。 说不准他的曾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然而。 他现在的心态不再像以往抗拒了。 娶妻生子。 他这一生总要走一遭的。 倘若他前世没有这么早死的话,可能过上三五年他同样会考虑未来的婚姻大事。 但从他穿越以来。 这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他却仍旧孑然一身。 有一个瞬间。 他忽然想明白了。 或许。 他的人生需要改变一下了。 …… “东彩菱,你逃不掉的。” 清晨时分。 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中忽然回响起了一声沉厚的厉喝。 旋即便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速狂奔。 “为什么?!明明我一直都掩饰得很好,为什么东山门的秦季会发现了我的行踪下落?” 亡命奔逃中的东彩菱打扮成了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模样,整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异常凝重。 她想不明白。 自己怎么就突然暴露了? 难道是有谁出卖了自己吗? 问题是这段时间。 她鲜少与修行者有过接触。 即便接触,对方都未必能看穿自己的伪装。 昨夜若非自己反应机敏。 恐怕早都让秦季给抓住了。 她知道秦季。 这位东山门的少主。 曾几何时。 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秦季便随自己的父亲前来拜会过林雾山庄。 彼此便是在那时候见过一面。 她不喜欢秦季这个人。 虽然秦季当时掩饰得很好,可她却仍旧敏锐发现了对方眼眸里流露出的一丝觊觎。 男人对女人的觊觎。 事后。 她更是听说。 原来秦季父亲前来拜访自己的父亲是来求亲的。 只是秦季的父亲暗示得比较隐晦罢了。 自己父亲干脆故作不闻。 熟料世事无常。 在她父亲死于叔叔之手,而她逃出林雾山庄受到追捕的时候。 其中秦季便是一直主动在搜寻自己下落的人。 但东彩菱如何能让对方发现自己? 一明一暗下。 以至于两者往往都相隔千里之外。 然而。 昨夜秦季却突然出现了,甚至还准确认出了伪装的自己。 可想而知东彩菱心中的惊愕。 这里面有鬼! 第一时间。 东彩菱脑海里便冒出了这个念头。 奈何她根本没有机会向秦季求证,而秦季同样未必会告诉自己实情。 结果两人这一追一逃,不知不觉便已经清晨时分。 秦季就像一个牛皮糖一样,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尽管东彩菱尚有余力逃下去。 可时间久了。 她迟早会让秦季追上的。 毕竟她的实力本身便不如秦季。 “前面就是白雀城了……” 当视线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城池隐约可见的轮廓后。 东彩菱下意识便辨认出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入城还是绕过去? 入城的话,或许可以引发骚乱趁机逃脱。 问题是秦季喊出自己姓名的话,恐怕会引来更多修行者加入追捕。 绕过去的话…… 未等东彩菱继续思考。 在途径白雀城城郊树林的时候。 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 一个破土而出的人忽然偷袭了身后的秦季。 “是谁?”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响起。 霎时间。 两股非同寻常的气息便猛烈碰撞在一起。 东彩菱仅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逃跑的脚步却没有半点迟滞。 只见一道青色人影与黑色人影不断在相互交缠厮杀,激荡的余波使得周围的树木都摧毁殆尽。 她可没有回头帮忙的意思。 眨眼之间。 她的人都已经冲入了白雀城。 经过一番兜转与重新伪装。 东彩菱再出现的时候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身上的气息都与原来截然不同。 她站在巷口望向城郊。 城内凡是感应到城郊战斗气息的修行者都纷纷疾驰而去。 而东彩菱正准备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 一个漠然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东彩菱,你想报仇吗?” 谁知东彩菱一听。 二话不说便要逃走。 可惜。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膀。 这一下使得她浑身都失去了控制,脸色都瞬间为之一变。 “姑,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当东彩菱用眼角余光看清制服自己的人后,愕然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孩。 强制冷静下来的她连忙便赔着笑脸颤颤巍巍道。 “东彩菱,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年轻女孩正是小熊。 她缓缓走到东彩菱的身前,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她的眼眸道。 “……姑娘可是也来抓我回山庄的人?” 东彩菱沉默片刻终于不再否认自己身份。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东彩菱,你想报仇吗?” 小熊神色不变道。 “……报仇?敢问姑娘此言何意?” 东彩菱怔了怔,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小熊道。 “我们能帮你报仇,甚至能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小熊直接道。 “……但我不相信你们会无缘无故帮我报仇。” 东彩菱又不傻,相反,她还很聪明。 要不然当初她如何能逃出戒备森严的林雾山庄,甚至一直没有让人抓住过。 “我们确实不会无缘无故帮你报仇。” 小熊简洁干脆道。 “条件是什么?” 东彩菱沉默片刻道。 “嫁给一个人,而且你这一生你都不能背叛的男人。” 小熊语气平淡道。 “好!” 未曾想东彩菱一听便竟然立刻答应了下来。 “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小熊言简意赅道。 “想要我嫁给你说的人,可以,前提是你们必须先帮我报了仇,完成你们向我的许诺。” 东彩菱目光坚毅道。 “这个条件,我需要征求其他人的同意,现在,你就随我来吧。” 小熊闻言随手一拍东彩菱的肩膀。 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走去。 东彩菱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都愣了一下。 她就这么放心我吗? 不怕我逃了吗? 但是。 她却突然咬了咬牙紧跟了上去。 第七章 震撼 “看见前面那间的客栈吗?现在,你就当一个普通的客人住进去吧。” 喧闹的长街。 小熊忽然停下脚步,她的嘴没动,可声音却在东彩菱的脑海里响起。 “客栈?” 东彩菱闻言一怔,下意识便抬起头望向前方。 很快。 她的目光落在了沿街的一块匾牌上。 有间客栈? “这是……” 她回过神i,刚想要向对方询问什么。 熟料街上早已经没了小熊的身影。 东彩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那间客栈缓缓走了过去。 “客官,请问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 刚一踏入客栈的大门。 立马有个年轻的小二迎上前热情招呼道。 “住店吧。” 东彩菱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客栈大堂的环境,然后才故作镇定地朝着年轻微微颌首道。 虽然这是一个规模不大且陈设简陋的客栈,可整体上却显得非常干净明亮。 她并非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 尤其是从林雾山庄逃出i后,这段时间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时不时还经常风餐露宿。 因此。 她对于这间客栈丝毫都没有半点嫌弃的心理,反而还觉得这间客栈别有一番风味。 问题在于。 那个女孩为何要叫她入住这间客栈呢? 付了银钱。 东彩菱便直接上楼前往了自己的客房。 只是在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 她忽然瞬间心生警惕。 因为。 她感知到了其他客房里有修士的气息。 而且是修为不低的修士。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一直i到自己的客房。 她依然始终悬着一颗心。 怎么会? 为什么这间不起眼的小小客栈里会有修士入住? 难不成也是奔着自己i的吗? 转瞬东彩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无非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在东彩菱回到客房的时候。 后厨。 小熊从阿德手里接管了接下i的料理工作。 “人已经i了,但她提了一个条件。” 小熊一边忙活,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条件?呵呵,她以为她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么?” 帮忙给小熊打下手的阿德忍不出笑道。 “因为她不相信我们。” 小熊自顾自道。 “她的条件是什么?” 阿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她答应嫁给掌柜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先完成我们许诺的事情。” 小熊直接道。 “那小熊你的意见呢?” 阿德抖了下眉毛道。 “她有这方面的顾虑很正常。” 小熊没有正面回答。 “嘻嘻,那小熊是什么意见,我就是什么意见。” 阿德自然是听出了小熊话里的潜台词。 尽管她没有明言,可她的心里却是倾向于东彩菱。 “你还不准备离开吗?到时候小明一个人可要忙不过i了。” 小熊语气漠然道。 “好吧好吧,那我现在就离开了,等不忙了我再回i帮你。” 阿德笑了笑。 旋即便不带犹豫地走出后厨回到了大堂。 大堂里。 掌柜的一如既往地躺在柜台内的摇椅闭目养神。 阿德遇见小明与阿超后,不露痕迹地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神色如常地忙碌起i。 “嘿,你们听说了吗?上午的时候,城东树林爆发了一场不亚于先天大宗师的战斗。” 晌午。 客栈大堂里涌入了大量前i吃饭的客人。 这一回。 大堂里的客人倒是没几个附近的街坊邻居,大多数都是有点武功底子的家伙。 有的出身当地的武馆。 有的出身当地的帮派。 有的家学传承的散修。 彼此似乎是看完热闹后想要找个地方攀谈闲聊,结果就干脆随便找了个地方。 随意点了些酒菜后,立刻有人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 “这是真的,当时我就在现场,只不过是远远看着而已,你们是不知道那场面啊,大半片树林全部都让这场战斗给摧毁了……” “据说其中一方好像是东山门的少门主秦季……” “东山门少门主秦季?是他?你没弄错吧?” “这个我也是恰巧听人说的,对方好像是认出了这位少门主。” “秦季?他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便突然出现在白雀城这边?” “谁知道呢,现在我就想知道,之前与秦季交战的那个青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对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难道他不怕杀了秦季后惹i东山门的报复么?” “青衣人既然敢袭杀秦季,本身便说明对方有着不惧东山门的底气。” “那最后的结果如何了?有人知道吗?” “唉,我等实力低微,最后两人都不知道消失去了何处。” “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位东山门的少门主在战斗中好像受了重伤,而且战斗过程中很多时候都处于被动的下风。” “是吗?这个我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兴许是我离得太远了吧。” 大堂内毫无掩饰地热烈讨论的时候。 一直待在客房里的东彩菱却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可惜。 她却没有听到秦季的死讯。 如果秦季死了该多好? 东彩菱心里都不由遗憾想到。 如果秦季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 若是秦季未死,到时候他很可能会再次追i。 毕竟关于秦季是如何发现自己行踪下落的事情始终是她解不开的一个心结。 随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 客栈大堂内不再嘈杂喧闹,窗外的街道都变得冷清萧条起i。 东彩菱一直都没有进食。 以她现在的情况,哪怕十天半月不吃不喝都没有问题。 只是这不可避免地会陷入虚弱的状态。 武者不同于修士。 为了保证身体的能量与气血。 武者往往是需要通过大量的进食i维持补充的。 东彩菱不是不想进食。 而是她现在根本无心进食。 自从那个女人叫她入住这间客栈后,至今都没有其他音讯。 这让她如何能安定下心神? “客官!” 这时候。 房门突然敲响,门外传i了小二的声音。 “何事?” 东彩菱心中一凛,语气故作平静道。 “客官,我是i给您送茶水的。” 门外的小二道。 “……进i吧。” 送茶水? 东彩菱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狐疑。 她想了想。 干脆便让对方直接进i了。 “客官,茶水便帮您放在这里了,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先下去了。” 谁知年轻小二满是笑容地推门进i后,他在桌上放下茶水便要离开。 “嗯。” 盘坐在床上的东彩菱不动声色道。 待到年轻小二关紧门离开不久。 东彩菱迅速跳下床i到桌前。 她拿起对方送i的茶水打开盖子嗅了嗅,甚至还拿手指轻沾了一点在嘴边。 “没下毒……” 经过检查后,东彩菱确认小二送i的茶水没有问题。 只是。 她在准备放下茶水的时候。 双眸忽然一缩。 因为杯底掉下了一张指盖大小的纸条。 她放下茶水,小心翼翼地看清了纸条的内容。 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 大堂。 大堂?! 什么意思? 抱着这样的疑惑。 东彩菱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犹豫。 “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吧!” 不多时。 东彩菱深吸口气。 旋即便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客房朝着楼下大堂走去。 此时此刻。 客栈已经打烊。 大门都已经关闭。 而客栈的长桌与柜台处都点燃着明亮的烛火。 长桌上坐着四个人。 四个人都是一副伙计的打扮。 其中便有刚才前i送茶水的伙计以及……之前的那个女孩。 从她露面的一瞬间。 长桌上的四个人便齐齐注视向了自己。 “坐。” 小熊指了指长桌的一个空位率先打破了沉默。 东彩菱见状,当即一言不发地走到大堂的长桌坐下。 由始至终。 她的目光都不敢与四个人对视。 一种本能。 一种直觉。 她从这四个看起i如同普通人一样的伙计身上感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在我们面前,你不必再伪装自己。” 小熊神色漠然地看着心怀忐忑的东彩菱道。 “好。” 东彩菱深吸口气。 只见她伸出双手覆在脸上轻轻揉了揉。 当她放下双手的时候。 众人立刻见到了一张清纯可人的精致容颜。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阿德摸了摸下巴打量着东彩菱的真面目道。 “确实,不过好像有点太过漂亮了。” 小明轻蹙着眉头道。 “……” 阿超则沉默不语。 “但掌柜的应该不会拒绝有如此姿容的女人吧?” 阿德扭头朝着小明道。 “谁知道呢,我们觉得满意不代表掌柜的会满意啊,你也知道掌柜的总让人捉摸不透。” 小明轻叹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让掌柜的见见她?” 阿德撇了撇嘴道。 “见,是一定要见的,但这个过程却不能太过生硬,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一切最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小明认真道。 “但你们觉得我们做的这一切真的瞒得过掌柜的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超冷不丁开口道。 “……瞒不过。” 小明阿德对视一眼,最后齐齐摇头叹了口气。 “如今人已经i了,干脆直接和掌柜的坦白的。” 阿超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道。 “坦白?阿超,以前你不说,事到临头,你居然给出这种建议?” 阿德不由没好气道。 “我相信掌柜的会理解的。” 阿超不为所动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按照原计划i?还是按照阿超说的?” 小明无奈道。 “我觉得阿超说的有道理。” 小熊忽然开口道。 “既然小熊说的有道理,那就一定有道理,我支持小熊。” 阿德瞬间变卦道。 “……” 小明闻言都懒得给阿德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晃了晃脑袋,一脸正色地看向阿超道。 “阿超,你的办法真的能行?” “难道你们还不了解掌柜吗?掌柜的一向喜欢直白,不喜欢圈圈绕绕。” 阿超平静道。 “……那到时候谁去说?你,还是我?” 小明沉吟片刻道。 “我。” 阿超言简意赅道。 “你?” 话一出口。 不止是小明,阿德与小熊都目光怔然地看向了阿超。 因为。 阿超是一个极少极少主动的人。 “阿超,你确定你真的可以?” 小明及时回神道。 “可以。” 阿超依旧简洁干脆道。 “……那好吧,阿超,我们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们带i好结果的。” 小明盯视着阿超毫无波澜的眼眸郑重道。 “……” 听着四人的讨论决定着自己的婚嫁。 一时间。 东彩菱都感觉自己像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局外人般如坐针毡。 直至他们说完后。 她才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难道你们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你能有什么意见?” 阿德漫不经心地将注意落在东彩菱身上,语气丝毫没有半点客气。 “东彩菱,从我们挑中你为掌柜的未i成亲对象开始,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直平安无事吗?不妨实话告诉你,若非没有我们在暗地里帮你遮掩,你以为自己真的隐藏得滴水不漏吗?” “……” 东彩菱听后直接愣住了。 什么意思? “东彩菱,你知道青衣楼吗?” 小熊瞥了眼阿德,旋即朝着东彩菱道。 “我知道……” 东彩菱下意识道。 她当然知道青衣楼。 毕竟她曾经有求于青衣楼暗杀自己的叔叔,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奈何青衣楼却拒绝了自己。 这个飞鸟王朝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我们便是青衣楼的幕后主人。” 小熊轻描淡写道。 可听在耳朵里东彩菱却直接让这个惊天秘闻炸得脑子都空白一片。 “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能帮你报仇了吧?” 小熊可没有理会东彩菱现在的心情继续道。 “你们……” 东彩菱不敢置信地看向桌上这平平无奇的四个人。 四个伙计打扮的普通人。 难道—— 这便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吗?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也是她一直忽略的。 他们口中的掌柜的,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单从他们的语气便能知道,彼此对于口中的掌柜的非常敬重。 如果他们真的是青衣楼的幕后主人。 那他们口中的掌柜呢? 想到这里。 东彩菱已经完全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第八章 值否 “东彩菱,我需要再向你确认一次,如果我们能完成对你的承诺,你真的愿意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们掌柜的吗?” 小熊可没有理会此时此刻东彩菱复杂的心思。 “……我愿意。” 东彩菱目光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小熊。 良久。 她轻轻张了张小嘴。 仿佛认命般耷拉下脑袋道。 如果有选择的话。 东彩菱当然不愿意拿自己作为交易的筹码。 如此一来。 这意味着她未来的人生都不再属于自己。 但她没有选择。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依靠自己,她不是没有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进行抗争。 可惜结果她都失败了。 因为势单力薄的她太弱了。 她没有绝世的修行天资,没有绝世的修行功法。 纵然她能一直安稳地勤修苦练下去。 可若是没有什么奇遇的话,她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先天大宗师的境界。 武圣?人仙? 武修本身便修行艰难,凡是能修炼到武圣人仙境界的武修哪一个不是天纵之资,哪一个不是各大宗门的镇派老祖。 东彩菱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资质能修炼至先天大宗师已经到头了。 可谋害了她父亲的叔叔呢? 她的叔叔本身便是先天大宗师中的佼佼者。 这还不算上山庄里三大先天大宗师长老。 假使有朝一日。 她成功修炼至先天大宗师与自己的叔叔正面交锋。 最终落败身死的人都会是自己。 依靠自己没用,更别说是依靠别人了。 从她逃出林雾山庄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当年与父亲有交情的宗门修行者会奉承讨好自己。 完全是因为父亲与林雾山庄的关系。 在父亲身死,林雾山庄不再成为她的庇护反而变成敌人的时候。 这些宗门与修行者基本都与她撇净了关系。 甚至还能厚颜无耻地说一句。 我们没有捉拿你送去林雾山庄已经是对你以及你父亲最大的恩惠了。 东彩菱是一个看上去很坚强的女孩。 她需要坚强,她不得不坚强。 每个人都有自己软弱的地方。 而她一直都在用坚强保护着自己的软弱。 她不知道自己能坚强到什么时候。 或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压抑在心底已久的情绪便会突然击穿了她的坚强。 她很累。 真的很累了。 在没有遇到小熊他们之前。 她只能强撑着,死撑着。 直至撑到再也撑不下去为止。 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小熊提出的条件。 何尝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心声。 累了。 自然会想要一个依靠。 “东彩菱,既然如此,我便不得不再提醒你一下,欺骗我们的后果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百倍千倍。” 小熊目光漠然地盯视着东彩菱道。 “……我知道。” 东彩菱沉默片刻道。 “那么话归正题,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已经商讨过了,为了打消你的疑虑以及不信任,在你和掌柜的成亲之前,我们会先行帮你解决掉你的叔叔,等到你和掌柜的成亲后,我们才会帮助你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这时候。 小明神色严肃地沉声道。 “……好。” 东彩菱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便在我们客栈静候佳音吧,放心,有我们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小明脸上都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稍后我会带她去见一下掌柜的。” 阿超忽然冷不丁道。 “这么急这么快?” 阿德顿时呆呆地看向阿超道。 “速战速决,不然你们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阿超语气平静道。 “……阿超,你这是让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小明不由苦笑道。 “你们的意见呢?” 阿超直接道。 “……” 一时间。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愿意和他去见一下你们口中的掌柜。” 半晌。 熟料率先打破沉默的人却是东彩菱。 她依然耷拉着脑袋。 可柔弱的语气却充满了坚决。 “……既然正主都没有意见,我也没有意见了。” 小明多看了东彩菱一眼,仿佛是在重新认识她一样。 “我也一样。” 小熊当即附和道。 “小熊一样我肯定一样啦。” 阿德立刻笑嘻嘻道。 “那就好办了,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阿超,一会全部都拜托你了。” 小明深吸口气看向阿超道。 “我知道。” 阿超无动于衷道。 “那我们便等你好消息了。” 说完。 小明起身便朝着后堂走去。 而阿德小熊见状都同时跟了上去。 徒留下大堂长桌上的阿超与东彩菱两个人。 “小明,你这么急着去哪里?” 来到后堂。 小明却没有停下脚步,一副直奔后门的样子。 “唉,你还不了解掌柜的脾气么,等阿超带东彩菱去见掌柜的,到时候肯定又要拉我们训一顿了,所以我还是先赶紧离开,等到清晨时分再回来。” 小明头也不回道。 “可我们逃得了么?” 阿德没好气道。 “反正先躲过今晚再说。” 小明摆摆手道。 “我可不想撞在掌柜的气头上。” “那……小熊你呢?” 阿德想了想,似乎觉得小明说的有点道理,赶忙便看向了小熊道。 “我和小明哥一起走。” 小熊面无表情道。 “唉,没办法啦,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陪陪你们了。” 阿德撇了撇嘴道。 很快。 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 客栈大堂。 本来便如坐针毡的东彩菱都感到了更加的尴尬与不安。 无非是阿超实在是给人太过于拒人千里的冷漠,根本让人无法亲近。 他不说话。 东彩菱更加不敢开口。 以至于彼此便一直这么僵着。 “掌柜的回来了,和我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 闭目养神中的阿超睁开眼睛,起身便朝着后堂走去。 而东彩菱都如蒙大敕般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嘎吱—— 伴随着房门推开的声音。 当东彩菱跟随着阿超来到后堂的时候。 恰巧看见后门打了开来。 旋即。 东彩菱便看见了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摇晃着身体从后门走了进来。 “掌柜的。” 阿超见状,第一时间便走上前搀扶住掌柜的身体。 “别来这套,老子又不是真醉了,我自己能走。” 夏凡随手推开阿超,目光迷离地看向不远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东彩菱。 “你们给老子选的对象就是她?姿色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像小兔子了。” 小兔子? 东彩菱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 从他的身上。 东彩菱并没有瞧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也就是比寻常普通的中年男子容貌端正身子硬朗一点罢了。 但是—— 这个值得他们如此敬重的中年男子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吗? “掌柜的,那您觉得她还让你满意吗?” 一旁的阿超态度恭敬道。 “第一印象不错,果然啊,人都是看脸的,至于具体的,等会让她和我回房私下里好好聊聊就知道了。” 夏凡懒懒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东彩菱便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你跟着掌柜的一同回房吧。” 目送着掌柜的回房后。 下一刻。 阿超便扭头看向东彩菱语气平静道。 “啊?!” 东彩菱闻言一怔,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难道你要食言了吗?” 阿超声音一冷道。 “不,不,不是,我……” 东彩菱下意识摇了摇头,话却变得一点都不利索。 “不是就立刻进去。” 阿超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了。” 东彩菱耷拉下脑袋,银牙紧咬着嘴唇,最终深吸口气缓缓迈动了脚步朝着夏凡的房间走去。 直至看着东彩菱走入掌柜的房间里。 房门同时紧闭上后。 阿超才缓缓收回了视线朝着大堂走去。 “坐,别拘束,要喝点茶吗?” 房间内。 夏凡摇头晃脑地坐在桌前,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喝着。 当东彩菱心怀忐忑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间关好房门的时候。 他便直接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东彩菱听闻。 一言不发地便按照对方说的来到桌前坐下。 “谢谢,不用了。” “小丫头,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夏凡摇了摇头,单手撑扶着脸颊面带微笑地看着东彩菱道。 “……” 东彩菱浑身瞬间僵硬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抬起了脑袋,目光坚毅勇敢地直视向夏凡。 “还行吧。” 夏凡随意打量了两眼点点头道。 他在观察东彩菱的时候。 东彩菱何尝没有在观察对方。 毕竟。 这可能是她未来的夫君啊! 然而这一次。 她依旧没有瞧出任何端倪。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中年人。 “别看了,再看你也看不出花来……” 夏凡突然笑道。 “啊?” 别直接揭穿的东彩菱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道。 “前,前辈,晚辈没有其他的意思……” “前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前辈呢?”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东彩菱道。 “这个……因为……” 东彩菱张了张嘴,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算了,不逗你了,小丫头,你真的考虑好要嫁给我吗?” 夏凡摆了摆手道。 “……是。” 东彩菱回过神来,目光呆呆地看着夏凡。 良久。 她重重点了点沉声道。 “就因为那几个家伙能帮你报仇,你就心甘情愿地奉献了自己吗?” 夏凡摇头道。 “……是。” 东彩菱咬了咬银牙道。 “其实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夏凡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不用了,晚辈已经想得很清楚,或者说,晚辈从很久前便已经想清楚了。” 熟料东彩菱却义无反顾道。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最想问你的问题,这一切都值得吗?”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你要清楚,从你作出这个选择的开始,你这辈子都可能身不由己了,听清楚了,是你这一辈子。” “……” 面对夏凡的再三提醒。 东彩菱都不由陷入了沉默。 是啊,这一切都值得吗? 值得她去付出这一辈子吗? 她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但这个决定便会决定着自己的往后余生。 因为仇恨—— 这一切都值得吗? “……值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 东彩菱都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她放不下的。 其实不单单只是仇恨。 “我以前遇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看着表情痛苦地东彩菱,夏凡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但他却比你背负的东西更加沉重。” “……后来呢?” 东彩菱目光怔怔道。 “后来啊,当他确实有能力得偿所愿的时候,他同时也失去了所有,人性的所有。” 夏凡语气平淡道。 “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我不知道。” 东彩菱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是啊,值不值得我们说了不算,而是要看当事人觉得值不值得。” 夏凡眼神清明地看着东彩菱道。 “为什么我会问你值得与否,只是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但既然你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也不会再劝阻你,只希望你能承担起作出这个决定的后果。” “……我会的。” 东彩菱紧握着秀拳道。 “挑选个良辰吉日我们便成亲吧。” 夏凡淡淡道。 “啊?” 东彩菱神色愕然地看向夏凡道。 “你觉得很随便吗?你觉得我会同情怜悯你吗?你觉得我在趁人之危吗?” 夏凡渐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道。 “这个,晚辈,晚辈没有……” 东彩菱连忙摇头道。 “如果换作是曾经的我,我可能会不求回报仗义出手,可惜,你运气不好,遇见的是现在的我。” 夏凡笑容不变道。 “我会同情你,怜悯你,帮助你,但这一切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而且这一切都全凭你的自愿,没有人会强迫你,所以我已经再三强调过了,可惜你依然作出了这个决定,那么我也却之不恭了,毕竟最近我刚好想体验一下这方面的人生。” “我对你没有感情,你对我同样如此,有人说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你培养起感情,因此在我们成亲后,你我可谓是同床异梦,至少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会对你尽到自己身为丈夫的责任,我希望你最好同样如此。” “表面夫妻罢了,有些东西很难说便会弄假成真。” “……我明白了,前辈。” 东彩菱轻咬着嘴唇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以后你该换个称呼了。” “……夫君。” “啧,这入戏比老子还快,要不你今晚就留在我这里住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