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李北斗》 第364章 人头竹篓 老姜顿时就蒙圈了,揉了半天的眼睛,可怎么看,都是人的牙印儿,清清楚楚,甚至还能看出来,这个咬门的牙印缺一个臼齿。 他老婆当时就害怕了,老姜也吓得不轻,想了半天,就想起来了,谁嘴里的牙不全呢换牙的小孩啊 他就安慰他老婆,说那个先生设局,不就是为了让咱怀上孩子吗也没准,这是来投胎的鬼。 可一说这个“鬼”字,两口子还是一起打了个哆嗦。 这老姜家里几代单传,想要孩子想的要疯,尤其他老婆,结婚这么多年没动静,老让人从背后指点,说是个不下蛋的鸡,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俩人一合计,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怀孕,那咬了牙也得扛下去。 于是两口子就按着那先生教的,在院子里面摆供上香,希望早日受孕。 那天晚上他老婆烧着烧着香,就听见身后有个轻轻的声音说“我不吃,把门开开。我不吃,把门开开。” 可这么一回头,什么都看不见。 两口子一想,也许是门关着,投胎的孩子进不来,所以才咬门的这是好兆头啊,开门把他放进来,不就有孕了 俩人鼓起勇气,晚上就把三扇门全开开了。他们家住的是院子,有三重门院门,客厅门,卧室门。 有牙印子的,是从院子进屋的客厅门。 那天晚上,俩人辗转反侧也睡不着,毕竟第一次跟阴物打交道,也不可能不害怕,后来老姜也就先睡着了,但半夜,他就被他老婆给推醒了“你听听,什么动静” 老姜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说门不是开着呢吗按理说他直接进来,也用不着咬门了啊但清醒过来仔细一听,他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一下一下的,倒像是拍皮球的声音。 俩人顿时就精神起来了玩儿球的,那妥妥是小男孩儿啊 于是他们俩就从卧室门往外看,还真看见一个球,一跳一跳的从大门进来,转瞬进了客厅门。 俩人又害怕又紧张,就在那个东西进了客厅,奔着卧室跳的时候,俩人又纳闷了,怎么只见球,不见人呢 正这个时候,外面乌云散开,月光弥漫进来,他们俩看清楚了那个球,顿时就傻了眼。 那不是个球,是个五官狰狞,张着大嘴的人脑袋 那一排牙,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确实少了个臼齿。 但这还不算这个脑袋,分明裹着一脑袋长发,是个女的,不是小男孩儿 而那个女人脑袋,目露凶光,一头就要撞进卧室来 当时老姜他老婆已经完全吓没了魂,老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就把卧室门咣的一下关上了。 那个脑袋一下被拒在了外面,门上顿时就响起了暴烈的敲门声,像是那个脑袋在拼命的撞门,想进来 老姜眼瞅着门把手被撞的一颤一颤的,用了吃奶的力气,死死的拿身体挡门,当时脑子里完全白了,就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进来 而他老婆反应过来,就在床上尖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姜挡了多长时间,外面的撞门声跟一阵暴雨似得,终于安静下来了,老姜刚松了一口气,想上前就照顾老婆,忽然就听见了一阵怪声跟昨天一样,咯吱咯吱的,妥妥像是有人在用牙咬木头门 这下老姜吓的更是魂不附体,眼瞅着一下一下的,卧室门被生生咬出一地木屑,渐渐出来了一个窟窿,一只血红的眼睛就从窟窿里露了出来。 眼瞅着,那个缠着一脑袋乱发的脑袋就要钻进来了,老姜当时整个人也蒙了,可也巧,就在这个时候,他邻居听见他老婆大叫,就跑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一进门,咬门的声音就消失了。 他还想起来了,那个邻居以前当过兵,而且还是属龙的,邪物忌惮那种人。 战战兢兢开门一看,只见门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就差一点,那个脑袋就进来了。 而他老婆就此吓出来了毛病,一看见人张嘴,不管是说话还是吃东西,鸣笛似得就是一阵尖叫,上县医院看,说是吓出了精神疾病,得吃药。 这下子,无异于雪上加霜,就更难怀孕了。 老姜可以说是一筹莫展,接着就意识到,这好端端的,怎么招来了这么个玩意儿,再一想那个女风水先生的表情,肯定有猫腻,于是他就想找那个女风水先生。 可那个女风水先生是个行脚的,又没有铺面,人海茫茫,你上哪儿找呢 这把老姜悔的也是够呛,正巧还有一个邻居以前卖过花圈,知道一些阴阳禁忌,就说老姜家里肯定是得罪了不干净的东西,教给他个法子,要是顺利的话,那老姜就能躲过一劫了,不顺利,那就是老姜天命注定,让老姜也别怨恨她。 老姜无异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答应不叠。 邻居就告诉他,你让那个属龙的邻居给你帮个忙,用无根水和祖坟头土和成泥,封住头顶和双肩,再拿一个带盖子的竹篓,内里涂满朱砂。 那个头晚上再来,让属龙邻居用竹篓把那脑袋扣上,用黄丝带系紧,扔到了福寿河里,就行了就是一样得记住了,扔竹篓的时候,千万不能吭声。 不过这是个险招,成就成,不成就真是大祸。 他一想怎么也得试试,就去求属龙邻居帮忙。 属龙邻居平时就很豪爽,也就答应了下来,那天晚上就躲在了她老婆身后。 果然,大门一开,那个脑袋又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奔着老姜老婆就扑。 这属龙邻居训练有素,胆气过人,还真的一下就把脑袋扣在了竹篓里面。 老姜别提多高兴了,几乎要给属龙邻居跪下,属龙邻居摆手说没事儿,就去值夜班了。 可老姜自己瞅着那个脑袋,在竹篓里面东撞西撞,心里也是吓的直突突,不过这个事儿必须他自己做,他没辙,鼓起勇气提着竹篓就要上福寿河。 那个脑袋在竹篓里一个劲儿的动,张着嘴就冲他呲牙,他吓的不轻,尽量让竹篓离着自己身体远一点。 好在门口就是福寿河,离着他们家倒是不远,可没成想,刚到了福寿河边,就遇上了几个邻居。 那几个邻居平时关系都不错,刚喝了酒回来,远远一瞅老姜收录拿着个竹篓,而那个竹篓熙熙攘攘的还在动,就围上来,问老姜手里拿的是啥 老姜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哪儿能搭腔,从他们身边穿过去就想直接把竹篓给扔河里去, 可那几个邻居不依不饶就拦着他,还有人猜,说这个篓子,是装满了大闸蟹。 别说,那个时候黑漆漆的,一个竹篓不停蠕动,叫谁看着,都像是一篓子螃蟹。 老姜几乎急了眼,还想走呢,有手欠的,竟然一下就把那个竹篓从他手里给抢过去了,说知道老姜是什么想法了肯定是人家给他送了大闸蟹,他不肯吃,要拿去放生。 老姜一张嘴难说话,急的脑袋上冒青筋,就想把竹篓给抢回来,可那几个邻居喝多了,手劲儿大,硬是把他拦住了,说见面有份儿,你拿螃蟹放生,还不如给哥几个祭祭五脏庙呢 这把老姜给急的,当时就喊了一嗓子,说你他妈的还给我 这话一出口,那个拿竹篓的邻居就吓了一激灵,篓子掉在了地上,黄丝带断开,那个脑袋腾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飞进了老姜他们家。 那些邻居都给吓傻了没见过螃蟹能飞,老姜更是急了眼,到了家里一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63章 麒麟送子 不愧是白藿香,应该是从这人身上散出来的细微药味儿,就闻出来是什么情况了,过头虎撑还真不是白叫的,简直吓人。 那人自然瞬间就吓住了,死死盯着白藿香,显然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邸红眼也没想到我身边竟然有个过头虎撑,立刻咳嗽了一下“不管是什么原因,出言诬陷,那可是” “我说”那个人终于做出了决定“你们要是能救我妈,我全说出来” 邸红眼当时就咬了咬牙他亲自过来,就怕出什么幺蛾子,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人就告诉我们,他确实是让人给坑了前些年他一心求子,可老婆总是怀不了孕,所以就找了个风水先生看事儿,没想到看完风水,家破人亡,他老娘还得了重病。 他倒是想找那个风水先生算账呢,可哪儿都找不到,后来听人说,邸红眼的本事特别厉害,就上门求邸红眼。 可这人家境普通,哪儿有能请的动邸红眼的钱,他就在邸红眼的铺子前面跪了三天三夜。 有天邸红眼晚上过来,瞧见了那个人的模样,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他说,见他这样,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没钱不要紧,能帮上邸红眼一个忙,免费帮他看家宅。 这人一下就高兴了起来,问怎么弄邸红眼就告诉他,某日某时,商店街一个风水门脸开业,你去闹一闹,把你这些倒霉事儿,全安到那个李北斗身上。 只要你让他身败名裂,你老娘就有救,但是相反这事儿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你老娘就完了。 这人其实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儿,但是老娘的命在眼前悬着,他一咬牙,也就答应了,所以才闹事儿的,在此之前,根本就没见过我。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眼神全落在了邸红眼身上。 邸红眼这下不光是眼睛红,整个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满口胡言我堂堂十二天阶的后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我看,我看你们俩串通起来,是诚心往我一个前辈头上扣屎盆子” 程星河嘻嘻的笑了起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还想砸别人场子,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业内同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早就听说邸红眼人如其名,今儿一看还真不假他这一把岁数没什么成就,是不是看李北斗年少成名,眼红才来闹事儿的” “枪打出头鸟,真是没错。” 这下子,舆论一下倒在了我这边,他们看我的眼神,甚至还有些同情。 邸红眼指着那个男人,颤了半天想说话,也没说出什么有分量的,程星河趁机说道“邸前辈,要竞争,咱们光明正大的来,这种阴招,三岁小孩儿都不乐意玩儿,也不知道您是跟谁学来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教出这样的儿子,就算十二天阶又怎么样我看邸家风光不过这一代了。” 邸红眼咬牙切齿,几乎想当场揍我,可碍于这么多同行,他实在没法子继续落人口实,只能指着我骂道“你栽赃陷害,不配拿着八卦风水铃,我这就把你上告给十二天阶,你小小年纪,欺人太甚” 这个时候,几个徒弟过来了,跟邸红眼耳语了几句,邸红眼一听,脸色一变,瞪了我一眼,就坡下驴就跑了。 我横不能追上去砍他,不过,我和他这梁子越闹越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对付他,事儿就没完。 程星河也有点担心“他这一走,又得想法子作妖吧” 作妖也作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已经想出对付他的法子了。 开业庆典继续,那些同行知道我的本事,溢美之词不断,我在里面周旋,这才明白,和上他们这种人整天应酬,看似光鲜亮丽,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真他妈的累。 忙里偷闲,程星河想起来了刚才我说的话,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七星,你三月份真的那么倒霉不过,你这一倒霉,还真成了证据了。” 谁知道白藿香冷冷的说道“你听他胡说八道呢,他根本没让车撞过。” 程星河一愣“真的卧槽,你真是张口就来不过,”他看向了白藿香“你怎么知道” 白藿香转过身,继续去张罗庆典,耳朵却红了“你管不着。” “也是,”程星河还想起来了“你老婆出事儿的时候,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哪儿她没看过,这要是在旧社会,你就得为她负责啊。” 我把他脑袋推开,为你负责就够累了,还为她负责。 潇湘也不知道她在化龙地怎么样了,长大了没有。 程星河看出来我是怎么想的,接着问道“说起来,你也有一阵没去看你老婆了,是不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屁话,现在江辰和天师府都盯着我呢,我要是这个时候去九鲤湖,不等于直接告诉他们我把潇湘藏在那了 只要潇湘是安全的,思念之苦也算不上什么我得等她完完整整的回来,我还有很多话想问她。 庆典完美办完了,一条街都是鞭炮炸出来的硫磺味儿,人们走差不多,我看见那个闹事儿的正站在门脸旁边,显然等得着急,可心里带愧,也不敢进来催我,撞上了我的视线,想跟我挤出个笑容来,可挤出来还挺难看。 我就跟他招了招手,问他怎么称呼 他连忙告诉我,跟他叫老姜就行。 他帮我作证,现在我当然要还人情,我就让他带我们上他家看看。 老姜家住在近郊,这一带最近起了不少楼盘,有好些拆迁户,个个富得流油。 老姜家住在福寿河对面的一个大院子里,从外面看环境相当不错,可一进了大门,我就就被煞气给撞了一下。 仔细一看他们家这个布局,我顿时就是一愣给他布风水的,跟他有深仇大恨还是怎么着 财位上改成了阴沟,财运自然外流,而门神位放了一对垃圾桶,灶神位就更别提了,让他改成了厕所。 你把自己家宅的守护神都给得罪了,能得好才是有了鬼。 我就问老姜,那个风水先生除了让你改这里,还弄过哪里 老姜就给我指了八个位置,被那个先生埋了八个铁钉,说这是八面来财麒麟送子局。 麒麟送子名儿起得倒是好听。 我接着就问他,之前给你布局的,是个什么样的先生 老姜连忙说道“说她是个先生,都不像,唉呀妈呀,年轻漂亮,比你夫人不差。” 你啥时候看过潇湘了 而跟着来看病的白藿香脸顿时就红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了他是把白藿香当成我老婆了。 我们这一行其实年轻貌美的不多,总不能是杜蘅芷吧但是转念一想,我就跟程星河对了对眼,之前厌胜门那个女的,据说倒是年轻貌美 一问那先生来的时间,也确实是四相局破了之后来的。 老姜就有点紧张的问我“那,你说那女的跟我无冤无仇,为啥这么对付我” 我还想知道呢 我就让老姜说说,家里闹鬼是什么情况。 老姜立马就告诉我,说当时他老婆总是没法怀孕,那先生来看了一圈,说他们家这个宅子确实不容易来子,需要把魂魄定住有魂魄来投胎,你们家不就能生小孩儿了吗 老姜当时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还对那女先生感激不尽,不过临走的时候,那女先生露出个很奇怪的笑容,他看着发瘆。 而设局第二天,他老婆就开始觉出不对劲儿了,说你听见没有,晚上门响,咯吱咯吱的,别是有老鼠吧 老姜说那就买个粘鼠板呗,等买来粘鼠板回来,发现他老婆盯着大门就发愣。 他问看大门干啥他老婆往大门上一指,他一瞅,鸡皮疙瘩也立起来了。 大门上,有一圈一圈的牙印,却不是老鼠的。 是人的。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62章 上门讹诈 这可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慕名前来,结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我的脸,不由都愣了,俗话说看热闹不怕火大,不少人已经露出吃瓜群众的表情了“真的假的咱们这一行关乎家主性命,开门做买卖真要是出了这种大篓子,他也没资格吃这碗饭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不过他到底是挂着八卦风水铃的,那是青囊大会认证的,不见得能弄出这种丑闻吧” “理性吃瓜,先看看两方怎么说要是真的,那就是大热闹了,连发铃的青囊大会,都会跟着丢人。” 这还用得着说挑这个日子口来,肯定是来整我的。 高老师本来正在给大家发瓜子,一见这个阵势也是吓的不轻,连忙拉住了我“北斗。这,这人谁啊” 连老头儿也偷偷眯了眼望了望。 闹事儿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我相人相地为生,只要是见过的人,没有轻易忘记的,可这个人我确实是第一次看见。 哑巴兰一下急眼了,上去就要揍他,被白藿香给拉回来了“你急什么,上去就打人,不就更理亏了吗” 说着看向了我“他会有主意的。” 而冯桂芬也坐不住了“李大师的本事,我冯桂芬能作证,你他妈的是不是活腻了” 冯桂芬的名声在县城也是如雷贯耳,她一出面,倒是弄得更乱“这李北斗还跟混社会的有勾当呢” “黑白通吃啊” “这谁得罪的起” 程星河横刀立马就出去了,拉回冯桂芬,冷冷的说道“还能是什么人,医院有医闹,饭店有饭闹,这货是来碰瓷的。” 他就对那个人心平气和的说道“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你在这踢跳可以,拿出证据来,没证据乱喷粪,警察正好在这,我们告你个诽谤,底裤都让你赔下来。” 董警官站起来,跟他点了点头。 那人一瞅这里竟然有警察,当时也是吓了一个激灵,但他立马挺起了腰板,大声说道“你们有种骗人,没种承认装的道貌岸然的,其实就是贼心烂肠子的诈骗犯我们家的风水就是你给看的,你当时说了,一年之内就让我抱上大胖小子,可现在呢不光没抱上小子,我老婆也死了,我们家还闹鬼,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在座的都是吃阴阳饭的,我人就站在这里,你们自己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别说,这个人还真是晦气相,黑气绕印堂,田宅宫发乌,是家宅不安,后院失火的征兆,夫妻宫凹陷,子女宫亏空,这些都跟家宅风水有关,妥妥还真是风水上的受害者。 找这么个人来闹事儿,准备的很严谨啊 周围都是业内人士,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议论的更热闹了“你看见他面相了吧还真是让人坑过。” “不是说李北斗是个少年天才吗这是打眼了还是怎么着” “我早觉得疑心,没听说过玄阶能得八卦风水铃的,小道消息,这个李北斗只不过是上头有人,才春风得意,其实没什么本事,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 “哼,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买卖,听说那个灵龟抱蛋地的事儿,也是有人帮他才办成的,今天这个名声,是德不配位,必遭其罪。” “我看也是,还以为青囊大会多权威呢,把八卦风水铃发给这种人,说明那帮老天阶,也没什么含金量了。”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哎,在座的同行,你们也别听风就是雨,这个人是在风水上倒了霉,可有啥证据,说明是七星给他看的” 那人一听更激动了,指着程星河的鼻子就骂道“冤有头债有主,真要是这样,我倒了这么大的霉,不去找害我的算账,找你们干什么敢做不担当,你们风水行都是你这种窝囊废” 这下子周围更热闹了“是啊,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为啥不去别处闹事儿,上这里来” “这要是闹大了,那咱们整个风水行都跟着丢人。” 那人一看犯了众怒,更来劲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件女式睡衣,抱着睡衣就哭了起来“可怜我老婆啊,就是被这个小王八蛋害死的,老婆,我每天晚上都抱着你这件衣服睡觉,就想闻闻你的味道,今天,我给你讨完了公道,我就下黄泉陪你” 许多围观女性一下被感动了,对着我就大骂了起来。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这个人情深意切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都得让他感动了。 程星河一听他振振有词说出这么指鹿为马的话,脑门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还想说话,我拉住了他,看向了那个男人“你确定是我给你看的风水” 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落在了我身上。 那人冷笑一声“你这个小王八蛋害我家破人亡,化成我也认识你” 我接着说道“那你说清楚了,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看的事儿,年月日,还有,你给我的转账记录,也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那人一怔,这就说道“我,我给的现金,哪儿有转账记录,年月日这么久了,那谁记得清楚。” “不对啊,”我接着说道“那为什么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算账,非今天来” 那人一下噎住,说不出话来了,而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没错,真要是挨坑,也不可能过一年半载才想起来吧” 那人被舆论这么一压,这才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是你三月份的时候给我看的,我老婆死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你看家宅这事儿,找人看看,都说家宅不对,我才找来的,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我就是为了撕破你的真面目,免得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被你给害成我这样” “确定是三月份” “确定” 那就巧了,我看向了董警官,说“董哥也在这,可以跟县医院的查一查,三月份的时候,我上街被大卡车撞了,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出了院,就一直在家躺着,商店街到处都是监控,只要他跟我见面,一定会被监控录上,但凡找到了我跟他同框的证据,我立马把店关了。” 那人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显然发了慌“我,我记得没那么清楚,也许,是四月,五月,谁说得好” “日子说不清也就算了。”我走到了他身边,一下把那个女式睡衣给抓过来了“这衣服能记清楚吧你老婆穿多久了” 那人本来就发慌,猝不及防被我抢走了衣服,瞬间更慌了,急急忙忙就要抢回来“我,我老婆穿好几年了,你别用脏手碰我老婆的贴身衣服” 我把那个衣服往外一翻,一串没剪下去的价签就露在了外面“哦那你老婆耐受力也真是不小贴身衣服穿了这么长时间,标签不剪,水也不下” “一年,不对啊”有个围观女观众大声说道“这是xx牌秋天的新款,昨天新上市的,你老婆怎么可能穿一年” 这摆明了,就是刚从店里买来的新衣服。 众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还真是个碰瓷的。” 那人脑门上汗珠子迸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像是想找个缝跑出去。可触及到了董警官和冯桂芬的小弟,腿软了。 我蹲在他面前“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素不相识,肯定是有人让你来对付我的,你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今儿这出闹剧,我就不跟你追究。” 那人吸了口气,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来“我” 其实,我早知道人选了“也不用你说人名,你只说是不是就行了,那个人,是不是道貌岸然,半老头子,长着一双红眼” 这话一出口,众人就知道是谁了“邸红眼”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就傻了“你,你怎么知” “咳咳”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了起来“李北斗,冤有头债有主,你引诱着这个人说我的名字,给我扣黑锅,是何居心啊” 邸红眼亲自来了。 十二天阶名声在外,周围的同行议论都不敢议论了。 而那个人一见邸红眼,顿时吓的浑身哆嗦,立马改口“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就是看你开业挺热闹,想着诈点钱吃肉喝酒,不行啊” 说着,他看向了董警官,索性伸出了手来“你把我抓去吧,在班房,我还能吃几天饱饭呢” 造谣讹诈不是什么大罪,抓也抓不了多长时间比起这个,他显然更怕邸红眼。 程星河忍不住了“这小子还真是个忠犬,不行,我得招点饿鬼来拾掇他” 我拉住他,看向了那个男人“你是被威胁了,害怕才不敢说吧只要你把邸红眼坑我的事情说清楚,你们家的事儿,我帮你做主。” 邸红眼的眼睛不光更红,还露出了凶光。 那人顿时一愣“你,你帮不上” 我接口说道“你怎么知道帮不上你被威胁,不就是因为你老娘” 那人顿时傻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指望邸红眼了,”我接着说道“你老娘的病,我” 白藿香接着说道“你母亲现在,吃的是大宣肺散,止咳枇杷露是不是可这些药不对,她得的是鬼痨病,整个县城,不,全国,我治的最好。” 鬼痨病今儿才在小伍那提起这个病,想不到一转眼就真有得这个病的了。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61章 这种东西一开始还只是阴物,想法子消了怨气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就没这么简单了,已经被练成了“镇物”,跟核辐射一样,放在哪里,哪里就不会落好。 照着业内规矩,这种邪物,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按理说应该把她给净化了跟那个碎了的棋子一样。 小伍一下着急了“可是,哥,凶的是那个妹妹,不是她,你能不能,让她留下,我” 小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喜欢上她了。” 那个姑娘顿时怔了一下。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乖乖,咱们打个邪祟的功夫,这里发生什么了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我一瞅,小伍之前那个夫妻宫只是黑中压红,像是鬼桃花,现在看来,红气外露,像是对桃花,主两情相悦。 按理说两情相悦,谁也管不着,我也不想当法海,可惜这个棋子姑娘这些年来积累的阴邪之气实在是太重了,一开始不觉得,但是只要跟小伍在一起时间长了,那小伍必定会被这种气侵扰,身体发虚,阳气外泄,最后是个死这在旧社会,叫鬼痨病。 不光我知道,那姑娘自然也知道,她一下就笑了,看向了我,说道“对我来说,够了。” 原来,那个棋子落在了小伍的店里之后,小伍本身爱棋,对这个石头棋子,更是爱不释手,天天盘在手里把玩儿,还跟棋子说话。 他说他真想找个伴儿,可女人实在太难哄啦要是跟你一样,简简单单,默默陪着我就好了。 那姑娘心里一怔从来没有人,需要过她的陪伴。 这一阵小伍过的辛苦,那天晚上喝了点啤酒,一边摆弄棋子,一边还跟它嘀咕最近的难处,最后开玩笑似得来了一句,既能安安静静陪我说话,也能跟我下棋,你要是姑娘就好了。 这也就是一句醉话,可这个姑娘当真了。 想做他的女人,哪怕一天也好。 就在那个姑娘趁着无日无月的时候出来,想跟小伍诉衷肠的时候,却意外吓到了小伍,她心里也有愧原来小伍就是说说而已,还是别出来了吧,别让他害怕。 这样就够了,终于能跟那个妹妹分开了,也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知足。 可惜好景不长,成衣店女老板把妹妹的棋子摔了,石头自然最怕磕碰,激的妹妹动了气,出来吸人阳气妹妹不想被锁在棋子里,她想自由。 她知道了之后,这才重新出现,是来保护小伍的。 小伍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一下愣了。 这也是第一个喜欢小伍的姑娘吧。 那姑娘看着我,眼神也很坚定“我做了这么多孽,也是时候赎罪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不想” 我知道她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她不想害了小伍。 小伍连忙拉住了我“哥,我不怕什么鬼痨病” 她怕。 那姑娘望着小伍,对着小伍一笑,忽然变了脸色,对着小伍就扑过来了。 她的脸色由红润变成了青灰,眼睛暴凸,嘴角露出了獠牙,比城隍庙里的恶鬼还可怕。 小伍当时“妈呀”了一声,往后一退,一脚绊在了门槛上,就没声息了。 晕过去了。 那姑娘收了那个表情,回头还是美丽的容颜,对着我就笑了“先生,你送我一程吧。” 哑巴兰没看懂“哥,他不是喜欢小伍吗为什么要把小伍给吓成这样” 她是用心良苦想断了小伍的念想。 长痛不如短痛。 我点了点头,就把她用符咒封号了,找了同城快递,送到了县城大庙里。 城隍庙里,就能净化这种东西。 一入城隍庙,她就是城隍爷使唤的役鬼了,帮着城隍爷做事儿,积累功德,赎清罪孽之后,也许,就有重入轮回的机会了。 真要是有缘分,早晚还是能跟小伍相逢的白娘子跟许仙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 而且,镇物进了城隍庙,那邸红眼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上大城隍爷那造次。 这姑娘等级挺高,把她的事儿处理好了,对我来说,又是一个功德,离着上地阶,也就越来越近了。 小伍自此以后,又发了一次烧,烧好了之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我还特地从古玩店老板那,给他买了一副干干净净的红木象棋,他挺高兴,但是他把棋盘收起来,不跟以前一样那么把玩儿了。 我问他现在不喜欢下棋了他摇摇头说喜欢,不过,下棋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儿,这一副棋,还是等着有伴儿的时候再下吧。 他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这件事儿之后,成衣店女老板丢了魂,人跟中风后遗症一样,不复当年伶牙俐齿的雄风,老是魂不守舍,反应迟缓,别说做买卖了,跟她聊天都费劲。 窗帘店老板央求我好几次,让我给她禳治禳治,但这已经不是我和白藿香的工作范围之内了,她坏了规矩,被那东西反噬,谁也没办法。 她那生意自然也就黄了,但是窗帘店老板倒是不离不弃,趁着这个机会,倒是把她给追上了,他天天跑安装,女老板天天看电视,时不时还会烧漏个把锅壶什么的,铺子时常传来糊味儿,成了商店街消防最重视单位。 没想到这件事情上。受益最大的,竟然是窗帘店老板。 而这一阵子下来,终于是有了一段难得的风平浪静,我们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门脸给装修好了。 在门前的银杏树叶子全部变成金黄的时候,铺子装修完毕,重新开张了。 开门仪式是程星河和白藿香操持的,倒是也挺隆重,冯桂芬,董哥,乌鸡等等全都到场给我庆贺,杜蘅芷虽然没时间来,但是花篮也托乌鸡带来了。 有业内同行无意之中发现了天师府的人都来给我捧场,自然过来看热闹,再一看我身上的八卦风水铃,更是大吃一惊,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县城的同行,都知道了我的本事,各路同行,也全聚拢过来,想跟我攀攀交情。 眼瞅着重新开业的典礼弄的这么热闹,程星河也跟着高兴“七星,你这是登上人生巅峰了。” 我倒是想呢,可这算什么,我看了一眼无视鞭炮轰鸣,还是安然在一边打瞌睡的老头儿,心说我该做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正跟外面的人应酬呢,忽然人群之中挤进来了一个人,对着我就喊道“还搞庆典呢,这个李北斗,根本就是个骗子我就是被这个神棍骗的家破人亡,你们别看他人模狗样的,我现在就要撕破他的脸,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60章 双生姐妹 我当时就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我日,邸红眼”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邸红眼论专业程度,未必比我强太多,但有一样人家是十二天阶的后代,找厉害的镇物太容易了,只怕在地窖翻一翻,一抓一大把。 哑巴兰忍不住吸口气“这老小子至于吗鸡毛蒜皮的事儿,费这么大力气” 程星河摇摇头“你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知道什么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是啊,邸红眼对付我,理由也太简单了本来跟我从江总那就不对付,魅力城那事儿上,矛盾升级,再后来,他挑拨冯桂芬来找我算账,结果冯桂芬反而转头让我取代了他的位置,事不过三,他又是红眼病的脾气,能放的过我才怪。 程星河瞅着那碎裂的棋子,眼里露出了凶光“妈的,这邸红眼欺人太甚,七星,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倒是不用着急,这事儿黄了,邸红眼肯定没完,还会再来整我的,到时候,这笔账再算。 就冲着这么厉害的镇物,被我给毁了,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起镇物来,我和程星河还同时给想起来了,这个汉服姑娘,怎么有俩 我就问女老板,带来东西的时候,知道有几个吗 女老板想了想,说红布包没打开,她也不知道啊。 小伍屋里的那个姑娘,肯定还有其他隐情,对了小伍还在店里,用金丝玉尾绳拉着那个姑娘呢 我和程星河立马跑了过去,这一瞅,倒是一愣。 只见小伍一手牵着金丝玉尾绳,一边竟然跟姑娘在下棋。 小伍摆棋子,那姑娘没被松开,口述什么车五平六的。 这小伍也是长进了,刚才还吓了个够呛,这么一会儿竟然还下起了棋来了。 而那姑娘看着小伍的神态,也跟水莲花一样,简直是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咳嗽了一声,小伍这才回过头来,竟然还有点恋恋不舍“哥,这么快就把邪祟打完了” 程星河一下不爱听了“什么屁话,我们差点拼了老命,你还嫌快,又一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小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金丝玉尾绳交给了我,低声说道“哥,别说,这个姑娘,好像也没那么吓人,既然邪祟另有其人,那她,她不是邪祟,是吧” 小伍夫妻宫上带了红光,显然是动了春心了,真是铁树开花。 我说我也想知道呢,低头往棋盘上一看,心里这才有了底。 小伍这一整个棋盘,都是木头棋子,唯独一个车,是石头的。 那个石头棋子的质地,跟外面那个将,一模一样。 程星河也看见了,抬头看向了小伍“你这一阵子,不是说没有添旧东西吗那这个石头棋子哪儿来的你但凡早说,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事儿。” 那个姑娘听见这话,露出了很落寞的表情。 而小伍也让程星河气势汹汹的样子镇住了,半天才说道“可这个棋子是新的啊” 我说你别搭理程星河,跟我说说,棋子是怎么回事。 小伍这就告诉我,说棋子是他有天扫地,在地上捡的正好他的木头棋子少了个车,那不是正好拿这个补上吗 捡 我就反应过来了“那天成衣店女老板是不是来了” 小伍想了想,一拍大腿“哥,还真神了,你咋知道的那天倩莹进来,大摇大摆的看房,问我啥时候走人,我挺不高兴,就推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的就出去了怎么” 小伍也反应过来了“这个石头棋子,是倩莹的” 八成,是成衣店女老板从邸红眼那拿了棋子,本来是一对,结果她还没回家,先上小伍这里来作妖,把棋子丢在了小伍这里,自己还不知道呢。 也幸亏是丢在了小伍这里,要是两个一起供奉,那这个秤砣局,就更不好破了。 我看向了那个姑娘,而那个姑娘看向了我,表情十分平静“她没了,是不是” 不仅长得一样,还能感应出对方来,不愧是一对。 小伍弄清楚这一切,立刻就问眼前的姑娘,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姑娘看着小伍,低下了头“我本来是人。” 原来这个姑娘,跟那个凶神恶煞的,是一对双胞胎。 那个年代,本来每个姑娘都应该裹脚,而她妹妹从小体弱多病,家里怜爱,竟然没有给裹脚。 不裹脚的姑娘,跟现在长得丑的姑娘一样,不符合大众审美,很难嫁出去,而这个姐姐,则顺利找到了未婚夫。 古代人讲究亲上加亲,那个未婚夫就是她们俩的表哥。 表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姐姐很满意,大家都是出身士族,所以平时在一起,也都专注琴棋画,尤其是下棋。 可有一天,表哥在后花园的棋盘上被人发现,死了咽喉贯穿,是被人杀的。 姐姐当时就跟天塌了一样因为妹妹从小体弱多病,一家人的点,都只在妹妹身上,她从小被人忽视,表哥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可这事儿却像是被人给压下去了,她追问,家里人只说这件事情关乎家族名声,不许问。 她咽不下这口气,下了决心,一定要给表哥讨回这个公道。 可追查起来不容易,把家里的下人查了一个遍,也没问出什么头尾,只要一个婢女背着人跟她说,别查了,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她却不依不饶,非要那个婢女说。 婢女这才告诉她,是她表哥对她妹妹欲行不轨,她妹妹以死相拼,表哥被钗子扎透了咽喉才死的。 妹妹生怕她伤心,说不能让姐姐知道这件事,父母自然答应,这种事儿,传出去了,这一家还怎么做人 她一下就愣了,不管不顾的去问妹妹,妹妹正在棋盘边下棋,这才笑了笑,说姐姐知道了表哥死有余辜,姐姐别伤心,以后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可姐姐看出来,妹妹的小丫头哆哆嗦嗦的,像是在害怕。 姐姐抓了小丫头,让她把事情说出来。 小丫头胆小心虚,这才把实情告诉了姐姐,原来,妹妹跟表哥,早就有私情。 而妹妹眼看着表哥和姐姐的婚约逼近,就央求表哥,不要娶姐姐,还是娶自己吧。 可表哥面露难色,说你这脚我家父母也不依。只有你姐姐那种三寸金莲,才能登堂入室。 妹妹死了心,说姐姐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姐姐的 为什么体弱没法裹脚的不是姐姐,而是我 其实双胞胎里,一个强壮一些,另一个自然就会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她恨姐姐从娘胎里,就抢自己的东西,长大成人,还抢。 妹妹就决定了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姐姐得到。 妹妹知道事情瞒不住,就告诉姐姐,表哥死的很痛快,让她放心。 姐姐这才知道,原来表哥对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全是骗人的。 她没咽下这口气。抄起了石头棋子,冲着妹妹就砸下去了。 回过神来,妹妹已经不动了,脑袋撞在棋盘尖角上,流了一棋盘的血,但是嘴角还像是在笑。 她也没活多久天天都看见,妹妹出现在镜子里,床前,对着她笑。 两姐妹死了之后,这棋子棋盘就开始闹邪,放在哪里都不安生,辗转了多少年,流落到了邸红眼手里,炼成了这种能做局的镇物。 我和程星河面面相觑,原来是阴物,难怪怨气这么大。 小伍听了这些话,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哥,你要怎么处置她”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59章 压秤之局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次运气好,成功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程星河也本来都做好拽我跑的准备了,眼瞅着那个女人跟让人点了穴似得,也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那个发裂似得响声持续,“当”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硬物落地,跌成了几块,而那个女人的身影,倏然消失了。 我把眼前的烟气呼扇开,就看见地上有几个碎块,能看出来,是个圆圆的石头。 这个石头滚烫滚烫的,我找了个工具翻开,那是一块石头象棋,上面还有个“将”字。 哑巴兰也跑了过来,愣愣的看着我“是象棋的物灵” 没错。 白藿香第一个反应过来了“难怪先用火,再用水”她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 这个物灵确实跟那个红衣姑娘说的一样,不惧水火,刀枪不入。 这就说明,它依附的老物件儿,不是普通东西,符合的,只有石头这一种。 对付石头,第一,它怕摔,第二,它怕淬先用火烧,再用冰水浇。 石头就一定会碎。 把上面的灰吹开,眼瞅着这个棋子的背面,刻着繁杂的符咒,显然这东西一开始,就是一个阴物,后来被人练成了邪物。 商店街的风水发生变化,也是拜这个东西所赐。 做风水局,就需要这种镇物,镇物的能力越大,局的作用也就越强,对方拿出这么厉害的东西,就是不希望这个局简简单单就被人给破了。 可惜,这个人找的是成衣店女老板这个猪队友。 我看向了窗帘店老板“这一阵子,成衣店女老板是不是有点古怪” 窗帘店老板天天巴不得粘在成衣店女老板身上,她一举一动,肯定都会被窗帘店老板看到。 窗帘店老板眼瞅着那个邪物作祟,吓的瘫在马路牙子边直喘气,一听我问,这才回过神来,歪着脖子就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他眼神都不敢直视我,肯定是在撒谎。 我对他一笑,说既然这样,成衣店女老板出什么事儿,别来麻烦我。 听别的还好,一听这个,窗帘店老板顿时就急眼了“出事儿倩莹能出什么事儿” 我没搭理他。 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蹭的一下跑到了自己店面里去了。 果然,不长时间,他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倩莹,倩莹啊,你怎么啦” 我说呢,原来成衣店女老板跑出来了之后,是藏在窗帘店了。 马上,窗帘店老板就把成衣店女老板给抱出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倩莹啊” 成衣店女老板可没有之前那个嚣张气焰了,跟个植物人一样,已经昏迷过去了,脸色苍白苍白的,命灯也摇晃不定,显然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程星河幸灾乐祸“哎呀,这是吓丢了魂了没事儿,你继续瞒着,再瞒个一时半会儿,她魂魄散的越来越稀碎,你就再也不用见到她了。” 窗帘店老板对成衣店女老板那是一往情深,放下成衣店女老板,大声说道“我,我也不是成心要瞒着,是倩莹不让我说啊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把她救回来,我知道多少说多少” 原来那天成衣店女老板出去进货,回来就有点古怪,还像是拿了什么东西,生怕别人看见似得。 窗帘店老板痴汉一条,其实老在自己铺子里,用望远镜窥视成衣店女老板的一举一动,聊解相思之苦,也就是偷窥狂。 他一瞅成衣店女老板不对劲儿,立马就追上去,偷偷问是不是有啥事儿他愿意给帮忙。 成衣店女老板被他吓了一跳,知道被他发现了,这才无可奈何的让他千万别说出去,说是外头有人告诉她了一个法子,能发家致富,顺利地话,还能把小伍那个鞋店给抢过来。 她从那人手上,拿到了一个东西,只要供奉在自己店里就可以了。 不过,有两个忌讳,一是这个东西蒙着红布,不能看,二是这个东西不能摔,但凡坏了规矩,那就闹大发了。 窗帘店老板一听很邪乎,还有点担心,让她来问问我的意见。 可成衣店女老板哂笑一声,说李北斗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跟人家大师相提并论,再说了,大师嘱咐过,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李北斗知道,接着,就让他别露怯了,帮她打个神龛。 这对窗帘店老板来说是小菜一碟,就半信半疑帮她装上了,他还偷窥到,每到没人的时候,成衣店女老板老打开神龛,像是往里擦了什么东西,弄完就吸自己的手指头像是滴了指尖血在那东西上面一样。 窗帘店老板一开始还挺担心,但是很快,成衣店的生意就上来了甚至连那个从不打扮的秀莲,也疯了似得上这里来挑衣服,自己的小卖店都顾不上了。 不光如此,我和小伍,高老师这一侧的铺子,全邪门的没了买卖,客源全上他们这一侧来了,眼瞅着小伍那生意惨淡的厉害,他也跟着成衣店女老板高兴这下子,终于能实现她的梦想了。 可刚才他在外面给人搞安装的时候,成衣店女老板慌慌张张的就给他打电话来,说她闯了祸了也都怪李北斗,那东西摔了 窗帘店老板也跟着吓了一跳,问摔了之后呢 成衣店女老板没细说,就让他快点回来,她已经躲在了他铺子里面,一个人害怕。 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时机,他活儿都没干利索,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结果正被那个红衣女给缠上,受到了惊吓,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跟我猜的算是一模一样。 不过,女老板一出来,我就看出来了,她的情况,远比古玩店老板和小伍房东要厉害,魂魄确实已经散了,头上和左肩的命灯虽然还有一些残火,但是右肩的已经完全熄灭了。 我还得问问她设局的是谁,当然要把她给救醒了。 不过白藿香在这里,也就没用我动手,她弹出金针,扎了女老板头上几处大穴,灌了苍术凝神散,半晌,女老板才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我见到她的眼神已经散开了。 不过白藿香毕竟靠谱,一根金针插在了她的人中上,跟我歪了歪头“要问就现在问。” 我立马就问她设局的到底是谁 女老板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一哆嗦就把事情给想起来了,抱着窗帘店老板就尖叫了起来,说闹鬼了,闹鬼了,那东西缠上自己了 窗帘店老板也在一边劝她,说现在只有我能救她,她犹豫了半天,这才低声说道,是个半老头子。 半老头子就太多了,马元秋,江瘸子,都算在了这个范围之内了。 而对方既然明说不能告诉我,那表示就是对着我来的。 不然的话,简单的招财吸运,犯不上用这么厉害的局对方就是想让我倒霉,怕我破开。 现在局破了,煞气散尽,我再仔细一端详布局,就弄清楚了,这叫“压秤局”。 说也简单,秤跟跷跷板一样,应该是平衡的,但是你把砝码压到一侧,一侧自然就会压低,另一侧就升高了。 他是利用那个象棋做镇物,压在了女老板那个位置上,风水自然会冲着她倾斜,街上才出现了一阴一阳的楚河汉界,我们这些对面的都跟着倒霉。 我就问她,跟那个老头儿怎么遇上的,他有啥特点没有 女老板又想了半天,这才告诉我,说是那个老头儿先拉住的她,说知道她最近的难处,想帮她一把,那老头儿测算她的目的想法,一说一个准儿,而且老头儿打扮的挺讲究,看着就像是个大师,唯独就是眼睛挺红的。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58章 不惧水火 小伍条件反射抓紧了绳子,但一反应过来绳子那头拴的是什么东西,吓的面如土色,再一瞅我去抓邪祟,还是下定决心就抓紧了“哥你放心吧” 而这么一转身,我就听见那个汉服姑娘说了一句“它刀枪不入,不惧水火,你们不是它的对手,别去送死” 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我回头就看向了她“那到底是什么” 汉服姑娘欲言又止,像是不方便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们还是快躲起来吧” 程星河皱起眉头,暗暗捅了我一下“七星,她们别是一伙的,串通一气咋呼咱们吧” 不管那是什么,也不能放着不管,任其伤人。 我还是转身跑出去了,就听见那个姑娘在我身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到了街上,果然看见窗帘店老板背对着我们,一步一步的正在往后退,他面前,确实是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跟刚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但就一点不同我顺着裙摆看下去,屋里的姑娘是三寸金莲,可这个姑娘,是一双正常的脚。 果然之前小伍说看着吸气的姑娘有点不对劲儿,是因为脚不对。 程星河都忍不住把脑袋回过去确认了一下“她们俩什么情况” 而窗帘店老板身子完全僵住了,脚后跟磕到了马路牙子上,仰面就躺下来了。 那个红衣姑娘虽然模样跟屋里的一样,可神态却大不相同。 屋里的无辜柔弱,可这个低眉恶眼,一脸煞气,对着窗帘店老板俯下去,张口就吸。 窗帘店老板吓都快吓尿了,能喊出那句有鬼,都算的上是个人物了,这会儿哪儿还有反抗的本能,我一步超过去,抽出玄素尺就格了过去。 玄素尺上的煞气炸起,这个女人跟刚才那个一样,瞬间被煞气冲退了一步。 窗帘店老板抬头一看我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我就骂道“你不是吃阴阳饭的吗竟然让这种东西在你家门口晃悠,你干啥吃的” 窗帘店老板这人耳前虚亏,耳廓弱小,这种人耳根子巨软,很容易被人影响,这一阵追成衣店女老板呢,估计全是从女老板那学来的。 程星河也没客气,上来就踹了窗帘店老板一脚“他妈的你要脸不要,我们救你还这么多屁话,吃饱了骂厨子” 窗帘店老板振振有词“什么逻辑东西不好,我还不能说了” 程星河冷笑“可以啊,劳务费你结够了,少一分不行,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我们铺子报价单。” 我也没心情听他们俩扯皮,看向了面前这个汉服女人。 这个女人的煞气直往外炸,一身邪气,好像被什么邪法养过。 而她的速度也非常快,眼瞅着我坏了她的好事儿,脸一沉,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她是真凶,已经错不了了,我举起玄素尺,横着冲她一削,她灵敏的躲避开,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冲着我右侧就冲过来了。 我立马闪避过去,可她速度特别快,跟着我就冲了过来,程星河转头往这里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七星,小心” 我觉出来了,一阵冰冷的气息,奔着我后脖颈子就压下来了这个东西,想吃我的气 我立马反折身子,抓住这个机会,一尺就劈过去了。 这一下,她没躲过去,结结实实的被我砍中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顿时就愣了这个姑娘,竟然跟瘟鬼头子一样硬 “铮”,玄素尺打上去,甚至还有金石之声 程星河也愣住了“卧槽,玄素尺都挡得住,这娘们什么构造” 我一下就想起来,屋里那个姑娘说过它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就在我失神这一瞬间,她微微一笑是,一把抓住了我拿着玄素尺的右手上。 我条件反射就要挣脱,可万万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看似纤细的手,竟然跟老虎钳子一样,卡的紧紧的,我竟然用不上力气 程星河见状,也着急了“七星,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你他娘的等雷劈呢” 你他娘哪只眼睛看见我怜香惜玉了不光如此我甚至感觉出来,我身上的行气,竟然像是靠近吸尘器通风口的灰尘一样,源源不断的被这个女人吸走了 卧槽,这是吸尘器成精了吗 我立马想把行气给压回去,可根本不管用脉门搭在了它手上,行气根本控制不住 难怪屋里那个女人说,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难不成天道有轮回,我吸了老海的行气,现如今要还给这个女的的 这样不行,我心念一转,立马掉过玄素尺,对着自己被它抓住的右手就劈下去了。 程星河一看,一下愣了“你疯了” 手被玄素尺的煞气一震,她抓着我的手瞬间被冲开,我这才把手给收回来还好我反应的及时,行气损失的不算太多,但是右手已经整个僵住了。 眼看着那个姑娘还要扑,程星河的声音就在她身后炸起“七星,躲” 我反应过来,往旁边一滚,只见一道火光就从程星河身上炸起,对着那个姑娘烧过去了他一手打火机,一手不知道哪儿抓来的喷雾器。 那火跟卖艺人似得,熊熊烧了那个姑娘,对了,程星河这货不傻,是知道这姑娘是个物灵物灵一般是寄居在老物件上面的,多数怕火 我精神也振奋了起来,但是马上,我就发现,这姑娘确实也不怕火 “程二傻子,跑” 程星河偏头有些不解,但一眼看见这姑娘连火也不怕,脸色顿时就白了,扔下喷雾器和火机,一咕噜滚到了马路牙子另一侧“她是铁甲小宝成精吗” 真的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眼瞅着她要扑程星河,我左手运气,一根金丝玉尾绳对着她就缠过去了。 但毕竟是左手,远远没有右手精准,我想套住她的脖子,但绳子从肩膀滑落,只勾住了她一只手。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我拖了一步,抢在这一步上,程星河已经躲到安全地带去了“七星,这东西还真有点邪门,他娘的软硬不吃,要不咱们先躲一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倒不是为面子,可这东西放开,那就一定伤人,已经倒了俩了,再出这种事儿,怕是得闹出人命。 而那个姑娘低头看见了手上的绳子,回头就看向了我,眼神带了几分杀气,周身煞气也更浓重了。 对她来说,我一直在捣乱,她起了杀心。 这一瞬,她转了身,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是要躲,但是我没有她快 眼瞅着她扑到了我面前,几乎贴到了我胸口了,可却倏然不动了。 我还有点纳闷,啥情况,但是马上,我就看见,她胸口缠着好几箍金丝玉尾绳 “哥”哑巴兰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救兵来了哑巴兰得了兰老爷子真传,在金丝玉尾绳上,那可是行家里手,更别说,他力气还大 果然,那个姑娘挣扎不动了,我刚要叫好,忽然心一沉哑巴兰虽然没吭声,但白嫩的手上,已经淌了血。 这姑娘煞气太大,他抓不住多长时间。 而且,我已经听到了金丝玉尾上轻微的断裂声她靠着煞气,要把绳子挣断 我一寻思,立马对程星河喊道“去找点柴禾来,烧她” 程星河冒出头,大惑不解“七星,你昏头了,刚才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这东西根本不怕火,你烧她有毛用” 哑巴兰也纳闷了“哥,这金丝玉尾绳虽然涂了桐油,算是耐火,可烧的时间长了,也会断开的,一旦断开,那这个女的不就自由了吗” 拖着不管,这个女的也早晚会自由。 我立马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点” 说着,就把能找到的柴禾全撸了过来,程星河虽然不解,但一直信得过我,只好跟着照做,一边找柴禾一边嘀咕,说我他妈的也真是让你洗了脑,什么疯都跟着你撒。 这个时候,白藿香也冲出来了,我立马冲白藿香喊道“你帮我找冰水来,越多越好” 白藿香一愣,但看我们像是在争抢时间,二话没说,折回了身子就去找冰水了。 程星河听了这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一会儿水,一会儿火的,你打算涮火锅还是怎么着” 我说你别问了,手头利索点就行。 柴禾堆在了那个姑娘身边,熊熊的燃烧了起来,那姑娘跟陶瓷制一样,还真是毫发无伤,而金丝玉尾上厚重的桐油倒是开始爆裂了。 程星河盯着我这操作,紧张的直吸凉气,一个劲儿瞅我,我则专心的看着金丝玉尾。 就看这绳子,到底有多耐烧了。 也不愧是兰家的绳子,内有这女的挣扎,外有火烧,金丝玉尾还是坚持了挺长时间,才缓缓断开。 程星河和哑巴兰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上,紧张的看着我,嘀咕着也不知道做这无用功干啥。 白藿香没吭声,也暗暗的像是为我担心。 就连那个女的,也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看个傻子。 终于,金丝玉尾彻底被烧断,那个女的完好无损的从火里走了出来,奔着我就扬起来了手,就在这一瞬,我一下就把全部的冰水,全倒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一愣,恼羞成怒要扑我,但是一瞬间,她忽然抬起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与此同时,从她身上,我听到了“咔”的一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57章 往死里吸 跑过去一看,就看见小伍坐在门槛上,吓的面无人色,他面前趴着个人,不动弹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小伍一看见我来了,一把抓住了我“闹闹鬼了” 我一边把那个人翻过来,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翻过来一瞅,卧槽,小伍铺子的房东。 小伍结结巴巴的就告诉我,说房东知道最近他这边经营不善,是特地过来问租金的,还说成衣店女老板说,她要租这个铺面,愿意多给三分之一的租金,让小伍在这继续开店,也是看在了小伍他爹的情分上,还劝小伍,实在不行盘出去回老家呗,种种地也饿不死,总比在这吃方便面强。 小伍正郁闷呢,忽然就觉得屋里有点冷,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房东肩膀上,凭空出现了两只白手,而一个穿红色汉服的女人,在房东背后,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正是上次那个三寸金莲 这下小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房东一开始还有点纳闷,刚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就失去了意识,趴在了门槛上。 而那个红衣女人,对着小伍就要扑,小伍吓的把眼给闭上,来回找笤帚,可等找到了笤帚,再一睁眼,那个红衣女人已经不见了。 而房东就这么趴门槛上了。 小伍房东这人属相小八字轻,平时要是晚归,十次有八次碰上邪祟,经常上门脸来收惊。好在这一次我来得快,他的命灯虽然奄奄一息,可还没到了灭的程度,我用了之前整治小伍的法子,如法炮制把他的魂也定了。 幸亏我们来得快,本来以为就是个痴情女鬼,谁知道那个东西很危险,是把人往死里吸。 能直接吸人阳气的,还真不是普通的邪祟,而且这东西等级挺高,起码比小金花灰百仓之流厉害,除了阴气,甚至没留下其他线索。 程星河也赶过来了,我们一商量,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么是个煞,要么是个厉害的精怪,只有这两种东西,才会吸人精气壮大自身,要是普通小邪祟,吓唬吓唬人还行,但是靠近人,反而会被阳气灼伤。 不过,这个三寸金莲还真是有点奇怪,上次来跟小伍下棋,还好说好道的,怎么一天时间,凶神恶煞见人就吸 程星河不以为然的答道“女人失恋,都会干点疯狂的事儿,哥有经验。” 你有个屁。 小伍缓过神来,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是啊,虽然就是那个女的,化成灰我也认识,可不知道哪儿,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这肯定也跟女老板摔的那个东西有关。 眼瞅着那个三寸金莲已经开始伤人,一定得尽快把她给抓住,免得酿成大祸,始作俑者就是成衣店女老板,我二话没说,就找到她店里去了。 结果这么一去,我顿时就愣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成衣店,已经拉上了铁拉门,女老板已经没踪迹了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跑了 程星河气的直踹成衣店的铁拉门,说这女的还要脸不要,自己提裤子走人,烂摊子给邻居收拾 到底是谁给她支的招那人不光精通风水,而且,很下本,把那么厉害的东西都借给她了。 现如今找不到女老板也没辙,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商店街众人的安全,我们得尽快把那个三寸金莲给抓住。 而这个时候,天也黑下来了,商店街上的人也少了一半,我和程星河分头行动,他去挨家挨户通知,还帮他们挂了辟邪符,我则抱着玄素尺,到处去找那个东西的踪迹。 商店街的阴气还是很盛,说明那个三寸金莲,还没离开商店街。 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的踪迹,我没辙,只好先回了门脸,商店街的人都知道我的本事,一听我这下了通知,家家户户都把铁拉门给拉严实了,不过一转头,我顿时皱了眉头,古玩店怎么还开着门 他平时不是最怕死了吗 我就问程星河,是不是没通知到,程星河说他过去了,不过古玩店里没人,他也正在找呢 我瞬间有了点不祥的预感,这个时候,哑巴兰探出了头,说他之前倒是看见古玩店老板了,说天冷了,想上小伍那买双厚鞋,照顾照顾小伍的生意。 这就对上了。 我立马奔着小伍的门脸跑了过去,而鞋店里一下窜出来了个人,正跟我撞了个满怀,正是小伍。 小伍一把拉住了我,急急慌慌的就指着门脸“北斗哥,那玩意儿又来了古玩店老板,也也” 好哇,露面就好。 我一把抄起了玄素尺,就奔着鞋店跑。 窗帘店老板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街上的事儿,看我风风火火差点撞上他,还骂我是不是赶着投胎。 我也顾不上搭理他,进了店堂,果然看见古玩店老板也趴在了店里,状态跟房东一样,而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鞋架子后面一转,就进了内室。 程星河这会儿也跟上来了,我立马让他看好了古玩店老板,自己追进去了。 进去一看,只见一个俏丽的背影,风摆杨柳似得就要从内室穿过去,我也没犹豫,玄素尺一横,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身上的阴气确实很特别,厚重的厉害。 而她被玄素尺上的煞气一震,踉跄了两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这个姑娘确实很好看,鹅蛋脸,小鹿眼,柳眉微垂,是个特别无辜的长相,不过我也顾不上细看她的鬼相了这东西伤人,先控制起来再说,免得出现新的受害者。 还不知道古玩店老板情况怎么样呢 玄素尺在我手里一旋,对着她斜削了下去,她往后一倒,堪堪才站住,这才勉强说道“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老虎也觉得吃人没错,这是本能。 不过,我们不乐意舍身喂虎。 玄素尺的煞气爆开,轰的一声,把小伍半个鞋架子削下去了,她退无可退,我趁机抖出了哑巴兰给的金丝玉尾绳,直接把她给拴住了。 这技术当然是比不上兰家老爷子的,但是对付邪祟,应该还算是够用。 果然,她被金丝玉尾绳拴住,动弹不得,我刚想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来路,而她一抬头,对着我就哭了起来。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整治这么多邪祟,咬我的有,掐我的有,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对我哭的。 “冤枉冤枉” 一股子怨气猛地炸开,好险把我给冲退几步,卧槽,这女的确实很厉害。 可她吸了两个人了,冤枉啥 我用金丝玉尾绳拽着她就出来了,程星河护理完了古玩店老板,抹了抹脑袋上的汗“算这老头儿命大。”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接着,程星河就看向了那个三寸金莲“就是她” 没错,我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个女的确实古怪她跟玄素尺上的麻衣人一样,好像是个物灵。 小伍看她被抓住,也一手抱着扫帚,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北斗哥,还是你有本事” 不过,我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物灵吸了人气,按理说挺凶,怎么这么简单就抓到了 而小伍正仔细端详呢,打量到了脚上,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一把拉住了我“北斗哥,我知道,为什么房东被吸的时候,我觉得不对劲儿了” 咋啦 而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又传来了一声惨叫“鬼啊” 是窗帘店老板的声音。 程星河一下站了起来“不是,这都抓住了,怎么还” 我一下就明白什么情况了,一把将金丝玉尾绳塞在了小伍手里“抓紧了别松开” 说着,就奔着外面跑了过去。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1章 黑虎抱柱 我叫李北斗,因为北斗星在我出生的时候,亮的邪乎。 俗话说天降异象,生子贵祥,可惜没对我应验,我妈生我是未婚先孕,我那王八蛋爹把她肚子弄大就跑了,我妈为了不耽误找下家,就把我扔给我三舅姥爷抚养。 三舅姥爷是个看风水的,我跟他长大,也学了不少,后来他得了老年痴呆,我就接管了铺子。不过新老客户看我才二十来岁,都觉得我没真本事,一般扭头就走,搞得我一直没开张。 活人哪能让尿憋死,那天我正要下个美团骑士版搞兼职,一抬头,顿时喜出望外,因为门口有个黑猫,正抱着柱子往上爬。 这在风水上叫黑虎抱柱,见者必发横财 猫刚爬上去,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就进来了,让我去给她相个宅。 这少妇耳朵上起了隐隐的青红筋,说明饱受惊吓。客户越怕,买卖越大,看来黑虎抱柱带的财来了。 我连忙放下手机,装出一副高人风范,问位置在哪 少妇说在杨水坪。 我一听就萎了,好容易来了买卖,怎么还偏在那倒霉地方 三舅姥爷还没痴呆的时候,给了我定了三个入行死规矩,第一,不合阴阳群,第二,不踏风水门,第三,就是不去杨水坪。 不合阴阳群是不进同行圈子,不踏风水门是媳妇不找业内人家。这些倒是理解,可我不懂杨水坪有啥好忌讳的老头儿就撂下一句,想活九十九,屁话别多口,答应就做到,做不到是狗。 我又不想当狗,所以就算少妇出了双倍钱,我也硬扛着没答应。 少妇不知道内情,以为自己这是摊上大事没救了,脸一沉,说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就不走了。接着一手把连衣裙的领口拽下来了。 作为一个母胎,我鼻血好险没当场飚出来,卧槽,她这是要干啥看宅而已犯得上吗不过,我马上发现那一片皮肤上,有不少扎眼的青色指痕,而且指痕残缺,像是有个断指。 妈耶,她老公真是城会玩。 等一下我一皱眉头,看见这女的心口下起了一小片暗红疹,风水上叫家宅煞,说明房子妨人,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命,等家宅煞漫过心口,必死无疑,她这时间不多了。 还没等我看清楚,少妇就一把薅住我,厉声说道,你看了这么半天,挺过瘾吧再不跟我相宅,我就上派初所告你施暴。 真踏马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倒是不怕这个,不过对我们这一行来说,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好比一个老太躺你面前,你扶是不扶 扶有风险,不扶良心过不去,我一咬牙,决定当回好人。可惜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次当好人付出的代价多大。 少妇看我答应,还以为招数奏效,神气活现的说刚才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让我别以为癞蛤蟆真有机会吃天鹅肉。我也懒得和她这种不知好歹的人解释。 杨水坪在县城西侧,有点偏,但到了一看,风水竟然还挺不错。 后面五条山脉正凑成了个“五福临门”,算是固平安招明财,前面有三座山,中间高两边低,也就是风水里的“笔架山”。 风水讲究人杰地灵,住在笔架山对面,福大德大的人家,能出状元,普通的也可以混个榜上有名,当年有个高中,选校址的时候找我三舅姥爷帮忙,老头儿就选在了当地一座笔架山前面,现如今那个高中全国知名,经常上腾讯新闻,年年都有好多考上清华北大的。 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妥,我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可打眼一看杨水坪也不是啥穷山恶水,心里也就不那么嘀咕了。 进了宅子,转了一圈,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宅子的问题是出在了自身的格局上。 阳宅的布局,应该前窄后宽,像是“甲”字,邪祟进不去,福气存得住,才能招财纳福。 可这个宅子前宽后窄,像个“由”字,这是大大的不吉利只有阴宅才这么造,灵体易进难出,用来固灵安灵。 活人住这地方,轻则败家,重则送命,夫妻不宁,神鬼捉弄,典型是人们常说的“凶宅”。 少妇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才把找我看宅的原因说出来。 原来这宅子以前是一对夫妻所有,丈夫是个有钱渣男,带着小三出国了,原配心灰意冷就把房子便宜卖了,跟我说的夫妻不宁正对上了。 因为卖的急,房价压的很低,少妇捡了漏,高兴的了不得。没成想第一天住进来,睡到半夜,她忽然就觉得有人摸她,那手冰凉冰凉的,她一个激灵就醒了。 一开始她疑心自己做梦了,可低头一看傻了眼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只缺少食指的人手,飞快的缩进了被子里不见了。 她天大的胆子也得吓破了,立马就把被子掀开了,可被子里什么都没有,她又满宅找了一遍,别说人了,毛都没多一根。 这以后,她一闭上眼,就又觉得那手来了,冷冰冰肆无忌惮,搞得她死去活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又是请五帝钱,又是请龙泉剑,可全都不管用,又跟神鬼捉弄对上了。 接着她就高高在上的说,看我像是个招摇撞骗的屌丝,没想到还真有点雕虫小技。 看我像招摇撞骗的,你还耍宝逼我来啄木鸟都没你嘴硬。 我没搭理她,暗暗寻思,闹半天她身上的指痕是这么来的,这就有点麻烦了。 宅里是进来东西了。 我改布局换风水没问题,但邪祟这方面还真没什么经验,因为每个邪祟有每个邪祟的因果,要是不了解个中因由就贸然出手的话,很容易跟着倒霉。 不过房子本身没出过事,那这个断指,应该是看这里没人气,布局又凶,被吸引进来的,就跟蹭屋檐的流浪汉一样,送出去就行了。 万事都有头一遭,要吃这碗饭,不能怂,就是干。 我就让少妇先弄两包糯米粉来。少妇一听糯米粉挺懵逼,问我是不是要给那东西滚汤圆 神特么滚汤圆,我是要用糯米粉清宅。 这会儿天也黑了,我就照着三舅姥爷的样子,拿了一根红线,一头拴在床脚上,一头拴在打开的大门把手上,又在红线尽头挂了一个铃铛。接着在地板上铺满一层糯米粉,最后,在卧室中央点了一根挺贵的贡香。 准备工作做完了,我就请少妇跟我一起上床。少妇一听,立马捂胸警告我,说别以为弄点玄虚就能把她骗床上去,她在健身房学过女子防身术,会撩阴腿。 我说你放心,只是上床上躺着,不是睡你,但有一样得记住,只能盖床单,不能盖被子。 这算是个障眼法,那东西来找你,就看不见人,只能看见床。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掀开床单。 少妇这才答应了下来,但在床单下还是防狼似得防着我。 我一阵蛋疼,我是做了啥孽了看见她的家宅煞,可她紧紧贴在了我身边,搞得我一肚子气还没下去,半边身子又直发热女人原来这么软。 俩人很尴尬的躺了一会,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少妇有点不耐烦了,想说话,我一下就把她的嘴捂住了,因为隔着薄薄的床单,我看见贡香的火头子亮了一下。 有东西来吃香了。 贡香的意义,是招待对方一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而糯米粉铺地,就跟占座一样,是表示这地方已经没他的位置了,他想留也没法留。 红线一路栓到门上,是给他个台阶下,吃也吃了,送也送了,给足了对方面子,只要铃铛响了,就表示那东西顺着红线,听话的离开这里,宅子干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光脚踩在了糯米粉上。 那个声音一步一步越逼越近,像是在围着床在转圈它在找少妇呢。 少妇也听见了,吓得死死抓着我胳膊,指甲都陷到我肉里了,疼的我好险没叫唤出来,还特么只能忍着,别提多煎熬了。 毕竟是没打过交道的东西,说实话,我他妈心里也挺害怕,脑子里忍不住就想象出一个死人在床单外面走来走去的场景,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不住的寻思着,铃铛啊铃铛,你可得快点响。 可挨了大半天,铃铛还是没动静,脚步声却越来越快了,像是那个东西找不到少妇,着急了。 怪了,按说清宅法该起作用了,它怎么还不走 我还没琢磨出来,贡香的火头子冷不丁就灭了,像是被人给吹熄了一样。 我的心咚的一下就沉了,贡香灭火仙不受,这就好比请他吃饭,他却掀了桌子,是要翻脸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套流程滴水不漏,哪里出的幺蛾子 除非我想明白了原因,炸了一脑壳白毛汗,万幸的是,那玩意儿就算发飙也看不到我们,最多熬一晚上,明天另外想辙。 可没成想,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一摸身上的床单,顿时就慌了少妇唯恐自己的身体露在床单外面,死命的裹住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这边的床单全卷走了 与此同时,我就觉出耳朵后面一阵凉像是有人在我身后吹气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2章 糯米清宅 真特么是日了狗了 与此同时,少妇听不见脚步声,还以为那东西已经走了,一下就把脑袋伸出来了。 而她这么一露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妈呀”一嗓子就叫出来了。 这倒霉娘们,邪物也喜欢跟能看见自己的人沟通,你跟他打了照面,他就能缠上你 形势越坏,越不能慌,事儿已经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一把拽住了少妇,想带她跑出去。 但少妇已经被吓疯了,觉出来有人拽她,猛地掏出来个东西奔着我就喷。我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瞬间泪如雨下是几把防狼喷雾这把我气的,真想抽这傻娘们俩耳刮子,自古好人没好报,真特么一点错也没有 趁着这机会,少妇跌跌撞撞就要跑,却瞎鹰似得跑向了跟大门口相反的方向。我就赶紧对她嚷,让她顺着红线往外跑,可话音没落,少妇忽然不动了,回过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立刻就发现少妇的右手有点不自然食指微微曲着,像是不会用这根手指头。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少妇身上的指痕,缺的就是食指 还没等我反应,少妇一双手就卡在了我脖子上,还大声喊着“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赶我走” 那声音尖锐凄厉,根本不是人的声音,那股子力气也绝对不是少妇能用出来的,我只觉得嗓子眼快被她给捏爆了,眼睛腾的一下就冲了血,喘不过气来了。 难不成,我今天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那不行,我要是死了,老头儿怎么办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白天见到的指痕上,食指断掉的位置很整齐,显然是被砍断的,人生前怕什么,死后就怕什么被人切过指头的,必定怕刀剑利器 对了,少妇不是为了辟邪,在墙上挂了个龙泉剑吗就挂在我身后的墙上 我挣扎着就把那把剑给拽下来了这把剑沉甸甸的,抽出来寒芒毕露,少妇一碰这道寒光,面露惧色就要躲,我趁机一耳光就糊她脸上了。 我打她,是因为天灵盖能震出魂魄,能附身的东西给打出去。 挨了这一耳光,少妇就清醒过来了,她看了看我,捂着脸就哭了,显然吓的失魂落魄,动都动不了了。 我脑门出了一层汗,这会儿那东西刚被震出去,她阳火虚弱,很容易再撞上。果然,只听见周围一阵风声,凉飕飕的,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要往我们身上扑,我当机立断就挡在了少妇面前,把手机掏了出来,放了鸡打鸣的录音。 “咕咕咯” 打鸣声一响,那阵风猛地就停住了,我趁机拉住了少妇背在背上,就跑出去了。 一边跑,我一边还觉出有什么东西在后头拽我,像是想把少妇从我背上揪下去,少妇在我耳边一路狂叫,我觉得出那东西追上了,但我比他快了一步,冲出了宅子。 身后传来东西撞在门上的闷响,我知道安全了,蹲在地上喘起了粗气,幸亏三舅姥爷逼我参加过校田径队,闹半天干这一行用得上。 少妇从我身上滑下去,就剩下哆嗦了。我冷冷的看着她,心说她要不是女人,我特么非踹她两脚不可。 可少妇盯着我脸就红红的,跟看大英雄似得,软软的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还没让女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心里突突直跳,都不好意思骂她了,好男不跟女斗,算了。 少妇也知道事情让她弄棘手了,就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我告诉她,那东西的来历我已经弄清楚了,等天亮就行了。 到了天亮,少妇战战兢兢的跟着我回到了宅子里,一看那满地的糯米粉,吓的出了一头汗。 只见那糯米粉上,除了我和少妇顺着红线踩出来的脚印子,还有许多其他的脚印子,这些脚印子一圈一圈的,像是有个人在地上不停的乱转。 我跟着糯米粉的痕迹一路找,发现痕迹延伸到了一个墙角,就让少妇找工具来,得把这挖开。 挖了不长时间,我就觉出碰上东西了,一看是个大木箱。等把箱子抱出来一打开,少妇“嗷”一嗓子都叫唤出来了。 里面是一堆白森森的人骨头,右手骨缺一根食指。 少妇知道自己跟这东西同居了这么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喃喃的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说这就是以前的房主那个所谓出了国的有钱渣男,现在真成了渣了。 少妇顿时就傻了,说那怎么可能 我拿了根木棍,把尸身上的烂衣服挑开,里面跌出一堆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都属于一个叫张胜才的。 少妇见过前房主名,脸一下白了,看来我果然没说错。 清宅的法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只要是外来客统统可以赶走,但只对一种身份不起作用本地的主人。房子建成之后,除了少妇自己,只住了渣男夫妇一户,也只能是他了。 房子恰巧是阳宅阴造,他埋在这里,房子就等于他的坟,他想出都出不去,对他来说,少妇才是投怀送抱的外来客,不摸白不摸。也是我倒霉,特么第一次清宅就清到墓主人头上来了,上人家坟地让墓主滚蛋,他不翻脸才怪呢强龙不压地头蛇,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和少妇都得搭进去。 而张胜才的老婆自从卖了房子给少妇,也没了踪迹,现在看来,估摸是他老婆对他沾花惹草的事怀恨在心,杀了他埋在这,谎称他出国,自己逃了。 难怪当时他附在少妇身上,喊了那句“凭什么赶我走” 可这个时候,少妇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喃喃的说道“怪了” 我问她这话啥意思少妇这才告诉我,说这个张胜才是做装修的,她以前因为工作关系碰巧见过,确实是个渣男,但并不是断指啊。 也是,人入土时身体什么样,魂魄也就保持成什么样,所以中国传统,无论怎么死的人,都要留个全尸。这么说是张胜才老婆在杀他之前,特意砍了他一根食指她为啥这么做 箱子里也没有断指的踪迹,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算了,除了张胜才老婆,谁也不知道。 少妇报案的功夫,我就把风水调好了,阴冷瞬间就消失了,少妇感觉出来,对我更崇拜了,还给我转了一笔账,说小小意思,希望我别嫌少。 我一瞅手机,就是一愣,卧槽,八万八三舅姥爷说的没错,黑虎抱柱,例无虚发。 虽然心里已经唱起了“好嗨唷”,但我还是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缓缓说数目不重要,就是结个善缘。说着偷摸往她胸口一看,也放了心,家宅煞下去了,她的命保住了。 少妇以为我揩油,低下头,模样挺娇羞,显然对我挺有好感。 我忍不住寻思这女的可能也没我想象那么无脑,至少眼光还行。 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右手食指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了我一个哆嗦,一低头,看见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小血丝,估计刚挖土的时候伤的,好像扎了个刺进去。 这点小伤是个带把的就不会放在心上,我就告辞回家了。 出了门我一边走一边窃喜,再多来几单这样的生意,不光买药没问题,保不齐还能喝上最烈的酒,泡上最美的妞,前途一片光明。 正美滋滋的展望未来呢,我忽然就有点好奇,到底三舅姥爷为啥不让我上杨水坪来呢 来都来了,我就找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昨天隔着洋房没看清楚,原来洋房后面,还有一道小秃山。 一见这个小秃山,我心里顿时就打了鼓,卧槽,杨水坪这个风水不对啊 如果没有那个小山,那杨水坪确实就是五福临门在后,笔架山在前,但跟这小秃山连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正是“九鬼压棺”吗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3章 九龙压棺 九鬼压棺这种风水,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找到一个,基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整体是九个山脉围成一个正圆的圈子,把杨水坪包在了里面,跟围栏一样,是防止杨水坪里某种东西跑出来。 这种风水的作用跟雷峰塔一样,是专门来压邪物的,但效果远比雷峰塔霸道,压的不管是什么,道行一定都很深。 难不成,三舅姥爷不让我上杨水坪,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招惹不得人都有好奇心,我也忍不住也猜测起来,够资格被这种风水局压的,得是什么来历 正想仔细看看,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把我给吓了一个激灵,是隔壁高老师打来的,气急败坏的让我快点过去,三舅姥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赶紧就打车去了县医院。 到了病房,一看老头儿合眼躺在病床上,插了一身管子,脑袋上的纱布都被血浸透了,护士说老头儿还是昏迷状态,醒了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一听生命危险四个字,我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走的时候,老头儿还嚷着让我回来给他带两根小布丁,他要上天打月亮,得给嫦娥捎一根。我现在回来了,老头儿没法吃了。 高老师挺内疚,说他当时正来了客人,一个没看住,老头儿就 高老师是隔壁开药铺的,但卖的不是普通的阿莫西林甘草片,行话叫“卖野药”,也就是倒腾一些不合规矩的东西,据说路子很广,甚至还有仙人脚,麒麟须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高老师人挺热心,邻里挺长时间,跟我们爷俩关系不错,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高老师主动帮我照顾三舅姥爷。 我摇摇头说怎么能怪你,你平时帮我们够多了。 高老师叹了口气,说当时老头儿也不知道咋了,一边嚷着啥酒鬼,一边往下跑,可能是看了老白干广告了。 酒鬼卧槽我一下反应过来,难道老头儿当时嚷的是九鬼压棺 他出事儿,不会跟我上杨水坪有关吧真要是这样,那我可真是闯了大祸了但就算有报应,那应该报应在我身上,老头儿招谁惹谁了 这会儿护士喊我缴费,问我用什么价位的药,我立马说全要好的,这么下来交完费八万八也没剩下多少,后续治疗更是需要钱,保守估计三十万。 我恍恍惚惚想起来,我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老头儿没啥钱,医院不肯收我,老头儿就找了酒精一寸一寸给我搓身,好几宿没合眼,等我缓过来,老头儿跟个小孩儿似得,哇一下就哭了,今天老头儿有危险,我绝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可三十万也不是小数,我上哪儿找去 正上愁呢,高老师忽然拉住我,就皱起了眉头,说你小子这面相不对啊。 我一愣,问他什么意思 高老师仔细的看了半天,困惑的摇摇头,说你这个面相很奇怪,命宫黑压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说不好具体是啥。我给你个东西戴上,就知道缠你的是什么道行了。 说着拿了个麻将大小的透明牌子,给我套在了脖子上,说这是龙虎山请下来的探灵玉,一般少了一万五不卖,先免费给我戴戴。 这货不像玉,倒像是塑料的,质感粗糙,跟义乌批发来的一样,估摸是高老师野药经营范围的一种。 我跟高老师道了个谢,不过有点不以为然,心说我能被什么缠上会不会高老师看错了 高老师拍了拍我肩膀,笑眯眯的说客气啥,当年要不是你三舅姥爷,我早就话说一半,高老师似乎想起什么来,连忙改了口,说你三舅姥爷托我照顾你,我答应了,就说啥也得做到。 高老师这人还挺仗义。不过三舅姥爷这个情况,我哪儿有心思多想自己的事儿,等高老师回去,我又手机上发了不少看宅的广告,当然都泥牛入海,连个回音都没有,把我急的炸了一舌头燎泡。 夜里邻床有个护工小哥打电话,说啥赚到钱就去陪你,不辛苦,为了咱们的将来之类的,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人一到了困难的时候,总会觉得格外寂寞,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个女人能安慰我,陪着我,可我这种没钱没房没车的三无青年,谁乐意跟我。更别说,我以前只喜欢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给我留下了天大的阴影。 不过人活这么大,谁还没点阴影呢这么寻思着,我不知不觉就靠着床头柜睡着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瞪瞪的,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面貌,但身材非常窈窕的女人,紧紧的握着我的右手食指,抱我抱的很紧,说谢谢你带我出来。 那个声音真好听,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太美好,所以不想醒。 结果就在紧要关头,我冷不丁被人给晃醒了,睁眼一看,面前是高老师一张铁青铁青的脸。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高老师抓着一个东西就问我“这怎么弄的” 仔细一瞅,是高老师昨天给我的塑料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了,奇怪,我也没压上啊咋这么不结实,没准真是义乌批发的。 但再一想高老师说这货值一万五,我瞬间就清醒了,不好,医药费的窟窿还没填上,这特么又欠了一笔外债。 可高老师并没有让我赔偿的意思,只是跟个鹌鹑似的来回乱转,说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我问他啥情况,高老师这才告诉我,探灵玉跟试纸一样,你要是没事,它就是透明的,你招惹的东西越凶,它的颜色也就越深,小到孤魂野鬼,大到凶神恶煞,全能根据颜色测试出来,可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探灵玉能碎。 这只能说明,那个东西凶的探灵玉都扛不住。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那得是什么东西 高老师叹了口气,说我还想问你呢接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拍大腿就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找个靠谱的大佬给我看看。 我让高老师这一番操作弄的也有点忐忑,一边寻思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一边起来去厕所,隔壁床陪护的老太太看见我,还窃窃私语,说瞧这小伙子眼轮子青的,一看就纵玉过度,再不补肾以后硬都硬不起来。 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家闺女跟我纵的不过我也觉出来了,还真有点腰疼,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梦,右手食指上似乎还留着她的滑腻触感呢,结果到了便池抬手解裤子时,顿时愣住了。 昨天那个红血丝蜿蜒的缠绕在了右手食指上,似乎比一开始大了一些,而且,不像是伤口,更像是多了一道血管。 这特么怎么回事,寄生虫 后面排队撒尿的着急,问我是不是找不到几把了,我赶紧让了位置,仔细看了看这个东西,心说可千万别是什么病,现如今真特么是看不起啊 还没等我看明白,有人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在上看见我发的广告,让我来电厂桥给他看宅。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就用剩下的钱找个护工,打车去了电厂桥。 司机挺健谈,一听我去电厂桥,就神神秘秘的问我听说那闹鬼的事情没有。 接着也不管我想听不想听,就给我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说他一个朋友有一次下夜班,半路下了大雨,看见电厂桥头蹲着个小孩儿,浑身上下淋了个津湿,不知道在泥里找啥呢。 他寻思这孩子也太贪玩了,大半夜还在这里挖泥,就摇下车窗问他咋还不回家,可以捎他一截。 那小孩儿没抬头,只是继续在泥里翻,含含糊糊的说我找钥匙呢,没钥匙回不了家。 他就下了车帮那小孩儿找,结果一瞅那小孩儿的脸,一屁股就坐泥里了。 那小孩儿脸上血肉模糊,也没有眼睛,脸上就两个大黑窟窿,对他一笑,嘴里少俩门牙。 他朋友到现在也想不起来那天他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烧了三天。 从此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司机在下雨天的半夜,看见过电厂桥上蹲着个可疑的身影,但没人再敢停车下去问了。 讲完了司机就瞅着我,想看看我被吓出尿是啥样,结果发现我没这个迹象,十分失望。 这会儿到了地方,也巧,客户跟我约的地方,就是电厂桥头,找钥匙的小孩儿我暗暗寻思起来,跟今天的买卖会不会有关系 我们这一行碰到了邪祟,一般一不惹老,二不惹小,因为惹不起。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4章 眼卡阴煞 不过我这个情况,再烫手的山芋也得接着。 宅子是个独栋别墅,一个大胖子给我开了门,屋里金碧辉煌,但就连我这种穷狗都看出来位不高,整的倒像是大型洗浴中心。我暗暗高兴,不管土不土,已经足够说明屋主跟少妇一样,是个有钱的主,买卖小不了。 可胖子撩起了俩肉泡眼扫我一下,看我一身杂牌山寨穿戴,脸色就冷了“你就那什么大师啊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儿呢,就你还能看宅” 死胖子特么会说人话吗我是想怼他,但我是为了医药费来的,鲁迅说过,有钱不赚王八蛋,为了老头忍忍也不算啥。 我就尽量客气的问“请问屋主是哪位” 这胖子薄州口音,嘴角刻薄如刀,砍断了一大半的福禄,按说是个贫贱穷命,估摸是个背井离乡的打工仔。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说的就是这种人。 没成想,胖子一撇嘴“老子不是屋主,难道你是也不撒泡尿看你配不配。” 我一听暗暗吃惊,这就怪了,就他的面相,按说绝不可能混上这种身家啊 这胖子自称姓熊,是个包工头,也没让我坐,只爱答不理的说“我就给你个机会,开始你的表演吧,你要真能看出啥来,算你运气好,要是想胡诌糊弄我的钱,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县城混不下去。” 表演你大爷,一会儿得跟他多要点,把精神损失费也算上。不过,这死胖子长着无神三白眼,吹蜡小凸嘴,主爱占便宜,贪得无厌,从他这里赚钱可未必容易。 这么想着我就看了看宅子。这一看不要紧,这胖子一副捣蒜罐子欠锤的样子,运气还真不错,这个宅子竟然是个龙虎宅。后头是虎头山,前面是电厂河,坐北朝南,算是面朝青龙背靠白虎,这种龙虎宅能排上阳宅前三名,主家财源不断,家宅平安。 室内应该是新中式设计,为了采光,把对着大门的墙前后打通了,开了个大阳台,看上去特别通透敞亮。 我心里有了数,说“你最近生意不顺,财气外泄,好多买卖眼瞅着过了手,最后却泡了汤,全便宜了你的竞争对手,买卖就快撑不住了,眼看要坐吃山空。” 熊胖子脸色顿时变了,果然,他自打装修完,一个生意也没下来,都是到了最后关头毁约了,背的邪乎,这才想找人看看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 那必须的,大门对阳台,破败不聚财,等于把固若金汤的龙虎宅捅了个窟窿,财气门前进阳台出,就跟从漏勺里穿过去一样,看得见也捞不着。 熊胖子连忙问我有没有破解的方法我说“这简单,你把鱼缸挪过去,把阳台挡住,俗话说山管人丁水管财禄,水源源不断,财气也就源源不断,再在后院东南种点竹子,这叫节节高,生意会越来越好。” 熊胖子立马照做,果然,不大一会就有电话打了进来,说一个大活下来了,油水很厚,激动的他一双手搓的跟苍蝇似得。 我看事还算顺利,就盘算了一个数,暗示他给卦资,可熊胖子一听立马翻了脸,说“就你这种毛头小子,我让你进门都是赏你脸,你出去跟人说说他给我老熊看过宅,都够你扬名立万了,我还没跟你要广告费呢,你跟我要钱” 说着扔了十块钱到我脚底下,说他懂规矩,功德随喜多少给点,让我不用找了。 你娘,这点钱打车都不够,合着这这死胖子是看我把宅子弄好了,打算过河拆桥。 不过跟小爷玩儿这一套,还嫩了点,我就笑了笑,说“看来熊总是对我的业务能力不满意,那我把局撤了就回去了。” 熊胖子一瞪眼,难以置信的问“撤这玩意儿还能撤” 我点了点头,说“风水局跟针灸一样,半毫也不能差,所以稍微一动就能撤,不过我年轻没经验,万一一会手下的没个轻重,那小窟窿变大窟窿,破的就是大财了,到时候您多担待,谁让我是毛头小子呢。” 说着我就装出要动手脚的样子。 熊胖子坐不住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给我转了账,还阴阳怪气的说“人家真正的大师都视钱财如粪土,拿着看事儿当修行,根本不要钱,你这种敲诈勒索的财迷疯,一辈子也不见得有出息。” 煞笔,谁是财迷疯谁心里清楚,不过我一瞅,转账数目有三万八,当时挺满意,也就没多计较平时老头儿一桩买卖最多要千八百,总教导我贪为大忌,少妇那种天降横财纯属意外,我算上精神损失费,也只打算开一万的价,还觉得自己没少要。 后来我才知道,熊胖子找过别人看宅,一个开价十六万六,一个开价二十万,他都没舍得花,本来就想找个不懂行情的占便宜。 我要走的时候,熊胖子没送,还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一下我就发现,他眼白上有一道黑印子。 这叫卡阴煞,意思是有不好的东西正在跟着他。 不过熊胖子却一直没提这一类的事儿,我想起了司机说的话,就问他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其他怪事 熊胖子一愣,脸色就不好看了,说“我看你小子纯属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这钱不解渴,还想吓唬吓唬老子再讹点我劝你赶紧给我滚,我老熊是钱多,但人不傻。” 他这样也不像是说谎,难道是我想多了算了,跟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货色也没啥可说的。 回去我为了省钱就坐了公交。半路上来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车上没座了,好些人看见她就装睡,我就站起来让她上我这坐。 妇女很感激,让小孩谢谢我,可没成想,那小孩儿一看我,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跟让人掐了似的,倒是把我吓一跳。 车上人嫌吵,都在那叹气咂舌,妇女挺不好意思的说孩子娇气,让大家见谅,有人冷嘲热讽的说“这么娇气坐啥公交,咋不让孩子他爹买奔驰啊” 妇女不吱声了,我还看出来了,她鼻子露骨颧骨尖,头发无光三白眼,是个寡妇相,估计孩子爹早死了。 我随口就对那人说“既然你那么爱清净,你爹给你买的奔驰在哪呢” 车上人都不吭声了,寡妇更感谢我了,那小孩儿却哭哭啼啼的指着我说道“妈,别跟他说话他跟我爸一样,身上有个人,身上有个人” 我一愣,卧槽,这什么意思 寡妇很尴尬的让孩子别乱说话,有人窃窃私语“小孩儿眼干净,肯定他身上有不好的东西,活不长了。”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高老师说的话了。难道我真被什么缠上了 于是我立马就问那小孩儿“我身上的人什么样” 可小孩儿一看我跟他说话,把脸埋他妈怀里,嚎得更凶了,眼瞅要抽过去,寡妇求我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我怕孩子哭出什么罪过来,也没敢接着问。 这会儿车到了站,我就下去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啥,我还真的觉得背后跟有啥东西盯着我似得,让人脖颈子直发毛,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妈的,自打上了杨水坪,好像一切都变邪性了。要是能找个有阴阳眼的人给我看看就好了。 嘀咕着到了病房,扑脸却先闻到了一股子葱味儿,只见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小哥,坐在老头儿床边,一手手抓饼,一手麻辣串,指缝里还夹着两根大面筋,正在大吃大嚼。 我顿时傻了眼“你谁啊” 手抓饼抬头看见我,“啵”一下把一块鱼豆腐吸进去了,自来熟的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喊程先生就行。” 谁跟之前的护工不是一个人啊只见他很仔细的看了看我,由上而下跟鉴宝似得,接着摇摇头,露出个很惋惜的表情,跟看绝症病人一样。 这哪儿对哪儿啊真特么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我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门了,高老师来了,捧着一碗泡面放在了手抓饼面前,殷勤的说道“藤椒牛柳味的,三分钟” 接着高老师就跟我使了个眼色“北斗你可算回来了,人家程先生等你半天了,还不跟人打个招呼去。” 卧槽,早上高老师说要找个大佬给我看看,不会就是这手抓饼吧 手抓饼也不瞅我,只拿起叉子卷了一坨泡面,辣的直嘶嘶“老高啊,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要钱不要命,但我不能砸自己招牌,给这孩子准备后事吧,他这种情况我见过,活不过四十九天。” 什么玩意儿叫平常谁听人这么说都得拿把扫帚招呼过去,可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实在是不对劲儿,我是犯了什么刑煞了,咋谁见了我都得报个丧 高老师一下急了“不能吧,这孩子要真有点三长两短,我没法跟他们家老头儿交代啊程先生你再想想办法,我再往上给你加点” 手抓饼也不吭声,搂过垃圾食就要走,高老师脸色越来越凝重了,顺手就拽我,让我一起求求他。 我求他大爷,我本来看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就不顺眼,不过我心里明镜似得,能让高老师这么低三下四的,不可能是什么平常人,我就想知道他这一通乌鸦嘴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说,我就存心激他“有啥好求的,这年头骗子这么多,高老师你是不是让人糊弄了张嘴报个丧又没什么难度系数,谁不会啊” 果然,手抓饼扭过头,似笑非笑的就说道“小哥,看在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免费送你一句,你这一阵子,是不是去过什么穷凶极恶的风水阵”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他说的,是杨水坪那个九鬼压棺 不是,这事儿我连提也没提过,他咋知道的 手抓饼又咬了一口大面筋,好整以暇的说道“那地方压着的东西跟上你了。”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5章 引财入室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之前隐隐就觉得不对劲儿,但是一直没敢往那个方向想,真特么怕啥来啥,我也知道那东西绝对邪性,可那是个什么东西而且,它不是被压着的吗怎么跟上我的 手抓饼摆摆手要走,还告诉我西山的坟地搞特价,让我趁早先问问。 我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走了,立马去拦他,正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我一边拦他一边接起来,竟然是熊胖子,让我再过去一趟,一口价给我开十万。 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去,这个消息又让我高兴了起来,真能赚到十万,老头儿的医药费就能凑上一小半了。只是这个手抓饼说的事儿我还没搞清楚,有点两头顾不上。 没成想挂了电话,手抓饼把面筋一放,很认真的问“这个姓熊的是不是住在电厂桥边那个” 卧槽,他怎么啥都能知道 见我点头,手抓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说道,这次你带我上熊家去,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想想法子。 高老师一下就兴奋了,说我真是命不该绝,还不按着程先生的话做。 他上熊家干啥,难道想抢买卖可他也不像是看风水的,抢也抢不了啊不过出于自己的处境和对他的好奇,我自然答应了。 手抓饼开了车,是个半旧的别克g八,外貌没啥特别,进里面一看我顿时一愣,只见内饰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给手撕过一样,再仔细一看座椅,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数不清的牙印子 卧槽,这货不能还兼职干人贩子吧他熟练的把车开起来,说“小哥,你新入门的吧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那会也是年少气盛,心说早入门了不起啊怎么也得挫挫他的锐气,就平气凝神,引气入目,望了望他的气。 老头儿教我看风水的法子有两个,一个是观形,一个是望气。 观形就好比之前看的笔架山龙虎宅,以形状辨吉凶,适宜看地相宅,而望气则在观形之上,因为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场气”,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暗淡则败落。修行程度越高,观气也就越清楚,看的自然就越准。 一般情况下,场气分黄,紫,红,黑,白几种,我勉强辨认出来,他额角发乌,这地方是代表父母的天庭,看来他已经没了爹妈,而他代表财帛的鼻子上则是赤红,说明现在正缺钱花,原来这手抓饼装逼装的挺像,其实跟我一样是个孤独穷屌。正所谓穷屌何必为难穷屌,我这气也就消了大半。 不过他印堂是很正的金黄,说明他本事很硬,而车里弥漫的是黑紫阴气,这么说那些痕迹是死人弄出来的,能把邪祟当货拉,确实有两下子。 其余的气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看不清,为了防止露怯,我也没多废话,直奔主题问他到底怎么看出我身上的事儿的缠我那东西又到底是啥 手抓饼一伸手“咨询费五万,首次合作给你打个八折,四万五就行了。” 问一句话就要这么多钱,你咋不去抢啊还有,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说“你不是说带你上熊家就告诉我吗” 手抓饼啧了一声“我是说,带我去,就可以慈悲为怀的接受你这个委托,可没说不要钱。” 说着扔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油渍麻花的还粘着点椒盐,我捏着名片角一看,版面设计的跟包小姐似得,上面写着程星河,21世纪灵异新星,付费咨询,收费合理,我们的目标是,没有邪祟,还有俩二维码,支付宝微信俱全。 只要“咨询”,就得拿钱,也是,他既然做这门买卖,横不能让人家白干,可我又没那么多钱,刚想问问能不能便宜点,又看见名片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不还价,不赊欠,免开尊口”,把我噎的没问出来。 这会儿车停下等绿灯,程星河侧头看了我一眼,忽然跟看见什么恶心东西似得,嘬了下牙花,就把车窗关上了。 我脑子快,知道他看的不是我,是我身后什么东西,就把头转过去了,可窗外干干净净,连根鸡毛都没有。这把我弄的很迷茫,这小子在我面前演呢我就问他看见啥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把鱿鱼丝嚼吧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外面有个穿花衬衣的女的,可能不认识路,瞎鸡儿乱转呢,脑浆子从头发流到肩膀上,影响食欲。咨询完成,欠我四万五。” 这也要钱,你讨债鬼投胎啊还有,脑浆子我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吓唬我,还想再回头看一眼,他却拽了我一把,一脚油门把车开起来了,低声说“你可别跟那玩意儿对上眼,不然她就要跟缠你那个东西一样,跟你走了。” 话音未落,车拐了个弯,我远远看见前面有出车祸的,一个小车逆行撞到了大货车上,小车司机还没系安全带,半截身子从挡风玻璃上撞出来,脑袋支离破碎,等靠近了我汗毛立马炸起来了,真是一个女的,身上穿着花衬衣。 卧槽没人能未卜先知,这个程星河,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难怪高老师拿他当个菩萨供着这么说,他是真看见九鬼压棺里的东西跟着我了我后脖颈那种发毛的感觉更强烈了,忍不住寻思,麻痹现在不能那东西正坐在车后座上呢吧 后座当然啥也看不到,我压住心里的不安,仔细看了看程星河的眼睛,刚才没留心,这货的眼睛特别清澈,跟孩子的眼睛一样,好像什么人间烟火都没染上过。 这时程星河开了口“还不下车,等哥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啊” 卧槽这么快就到了,我下了车,他却歪头看着电厂桥头,嘴角一勾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电厂河面上除了漂浮的塑料袋子,什么也没有,他那样儿别提多让人瘆得慌了。 熊胖子开了门,程星河就死死盯着熊胖子。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着,我老觉得他看熊胖子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 熊胖子浑然不觉,对我不紧不慢的说“算你小子走运,老子再给你个机会,给我摆个暴富局,作用更劲道的那种,我知道你本事有限,也不求赛过比尔盖茨,跟李嘉诚差不多就行。” 程星河听了这话,像是憋笑快憋出肺炎来了。我则心说十万块钱就想当李嘉诚,你是真不傻。 于是我就摇摇头,说不是我不帮你,人这一辈子的富贵都是有定数的,你格局在这,一个茶杯装不了一桶水。 熊胖子现在这个身家都不像是他命里该有的,再强求其他的,只会引火烧身。 熊胖子一愣,说“你别以为我外行,风水不是能改人命格吗我一个哥们去年欠了一屁股债,就找人摆了那种局,现在都买了私人飞机去迪拜包嫩模了” 说着他摆出一副打发要饭的表情,居高临下的说我知道你认钱,价格还可以商量。 认你娘。 程星河倒是插了一句嘴,问你哥们找谁摆的局 熊胖子想了想,有点不耐烦的说“是个瘸子,好像姓江吧,可惜那个瘸子离开本地了,不然肯定要找他出马,还能轮到你们这些三脚猫。” 因为“不合阴阳群”的规矩,我跟同行一直没来往,当然不认识这姓江的,不过世上确实有这种立竿见影的风水术,叫阴面风水。 人这一辈子得失都是有定数的,所谓阴面风水,其实是借助鬼神的力量,拆了东墙补西墙,你求富贵名望,没准就得牺牲寿命健康,更何况,毕竟是和那种东西合作,招财的同时,也可能把不好的东西招进来。 而熊胖子除了暴富别无他求,听我说完,也自称食得咸鱼抵得渴,坚持要我摆,还拿了一个大润发超市赠送的绿色环保袋,哗啦一下把里面东西倒在了茶几上,是十捆板砖一样的人民币。 谁跟钱都没仇,何况我现在这个情况了。 照着规矩,摆阴面风水得签个生死状,等于现在的免责声明。熊胖子也不磨叽,立马签好了,我一看各方面都合规矩,就给他摆了一个作用最强的引财入室局。 做起来倒是不难,测好了房子的财位,埋一串金箔,再把艮位打开,在鬼门穿宅线上排布三件东西,分别是主家一绺头发,十小块指甲,宅子的备用钥匙,最后迎着鬼门上三炷香,让主家拜一拜就可以了。 这就是跟鬼神签订的合同,意思是本人求财,宅子的大门为南来北往有本事的“仙”打开,头发指甲钥匙是表诚心的祭,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献出来换财运。 这个阵三舅姥爷只摆过一次,那个客户是个程序员,老婆跟老板好上了,受到事业爱情双重打击,发誓出人头地,也是一心求财,老头儿摆完局没多长时间,我就从电视上看见他了,他做的app火爆全国,基本每个人手机里都有,成了大老板,我还喊老头儿来看,可老头儿只是摇摇头,没吭声。 果然,不长时间那人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星河瞅着我摆阵的这个手法,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声问道“小哥,这风水术是谁教给你的” 看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难道引财入室局还是挺牛逼的技术我心里得意,说还能是谁,我家老头儿呗。 程星河倒抽一口凉气,这才说道,我再问你个事儿,你们家老头儿,有没有一个带着三眼疤的烟袋锅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有点紧张。 我有点暗爽,你不是刚才不是仗着入门早很牛逼吗,还有你这么害怕的事儿就说道“说不好,我没见过。” 程星河这才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我看他神神叨叨的,刚要问他这话啥意思,忽然发现香不对劲儿。 那三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下烧,我还真没见过香能被吃的那么快就好像有死人早就等急眼了,正在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这想法激了我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程星河也死死的盯着香炉,像是看到什么了。 我连忙问他看见啥了 他塞了一块辣条进嘴,说“有东西进来了。”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6章 湿脚印子 我后脑壳一下就麻了,这么快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哗”的一声,天花板上忽然掉下来个东西,奔着熊胖子就砸下来了,我当时正站在熊胖子旁边,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回过神来,我已经把熊胖子拉到了安全的地方来了,而一声巨响在熊胖子刚才站的地方炸开,玻璃碴子溅了我和熊胖子满头满脸。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熊胖子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的说装修队这帮孙子真他妈的活腻歪了,给老子干活也敢放水,明天把他们买裤衩的钱都得罚光。 “哼。” 在熊胖子的骂声之中,我隐隐约约像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有人被搅了好事在生气,但是再仔细一听,就听不到了。 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往地上一瞅,我发现一地碎片的形状都是长圆形的。 灯碎如泪珠,三更死屋主,凶兆。看来进来的东西不是善茬,熊胖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我连忙告诉他,这个风水局恐怕不能摆了,可话没说完,熊胖子那又来了电话,把他乐的蹦高,原来一个被套牢很久的股票又飚起来了,他立马表示这局他死也不会撤,接着把那装着十万块钱的环保袋往我身上一扔,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等他发飙。 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我对熊胖子算是黔驴技穷了,按理说只能告辞免受连累,可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非要上这来,可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他到底干啥来的 果然,程星河就没要走的样子,只瞅着我的环保袋,认真的掰了掰手指头“你今天咨询了我俩问题,九万五了,凑个整把你这兜钱给我得了。” 给个屁,三句话离不开收费,你他妈真是卖水的过河眼下尽是钱。 我连忙说道,你今天也问了我俩问题了,我也不跟你多要,算咱们俩扯平了。 这会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天已经黑下来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屋里断了电,眼前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熊胖子骂了一句娘,拿着手机照亮,去检查电闸,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潮湿的鸭爪子草的味道。 我从小没少跟着老头出来钓鱼加餐,所以对附近几条河非常熟悉,福寿河里的水草是毛浮萍,泃阳河是绵大仙,唯独电厂河里,只长鸭爪子草。 我后心越来越凉了。屋里进来的东西是从电厂河里爬出来的。 司机说过,桥头那个小孩儿,总是在下雨的时候出来找钥匙 “啪嚓啪嚓” 这时,屋里响起了一个湿淋淋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个人洗完澡没擦干就出来了一样。 那个声音不大,可是很近,所以格外清楚。 熊胖子听见了,骂道“你们俩谁的臭脚丫子踩水了老子这地毯可是喀什米尔羊毛的,你们赔得起吗” 程星河一边跟老牛反刍似得嚼啥,一边事不关己的说不是他,自然也不是我。 熊胖子也听出来了,我们俩都在他身后,可那个脚步声,在门口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那“啪嚓啪嚓”的脚步声像是对熊胖子的声音有了反应,猛地逼近了,像是那个湿透了的人冲着他跑过来一样 熊胖子终于觉出不对头,也顾不上查闸了,一把搂住我就哆嗦了起来,站也站不住了,直奔下滑,好险没把我裤腰带给顺下去,半天才颤楞着小声问我“屋里是不是进来啥了” 这会知道害怕了,还以为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呢。 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那个脚步声不知为啥,却没有真的对熊胖子怎么样,反而从他刚站的地方穿过去了,好像扑了个空。 接着,屋里忽然陆陆续续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个湿淋淋的东西每个房间都进去一下,好像在找啥,别提多特么瘆得慌了。 熊胖子吓的魂都掉了,一边拿我当挡箭牌躲我后面,一边气势汹汹的骂我是个光拿钱不办事的废物,干什么吃的,这是啥引财入室,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现在就把事解决了,不然就把十万块钱还给他。 特么你自己作死还赖我头上,你妈没教你做人得要脸 本来,这个宅子是龙虎宅,不是人的东西跟本就进不来。可摆引财入室局的时候,你把钥匙拿出来上供了,等于人家是你请进门来的。财也发完了,现在便宜占够要赶人,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熊胖子这才没话说了,抓我抓的更紧了,犹豫半天,割肉似得说道“那你还愣着干啥,快把那个东西给我赶出去,算我倒霉,再他妈给你十万” 说不心动是假的,再来十万,老头儿的医药费就快凑齐了。可那是你自己的头发指甲请来的,就是你们买卖双方的合同,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是自找倒霉吗 熊胖子听着那诡异的脚步声像是上了楼,赶紧问我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一听“钥匙”俩字,浑身一颤,一下把自己的嘴堵上,像是怕自己叫唤出来。 我觉出不对劲儿,立马问熊胖子是不是知道那个小孩儿 熊胖子颤的牙齿都咔哒咔哒的撞击了起来,也不回答,显然是说不出的恐惧,接着冷不丁就想往外跑。 可已经晚了,门打不开了。熊胖子跟个落进陷阱的野兽一样,一边拽门一边嚎叫了起来,别提多绝望了。 还大老爷们呢,少妇的胆子都比他大。我刚要说话,程星河忽然来了一句“有什么好怕的,那不是你儿子吗” 我一下愣了,儿子 这会儿一道闪电打了下来,我正看见那昂贵地毯上的脚印子。 那些脚印子像是依次进了各个房间一遍,十分整齐,显然对这个宅子非常熟悉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进来 说起来,人只有好久没回家,才会先往各个房间看一看 没成想,熊胖子一听,跟让雷劈了一样,条件反射就喊道“放屁那他妈的才不是我儿子” 话音刚落,我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湿淋淋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我趁机去看地毯,心却一下提了起来。 两道新鲜的脚印子,出现在了熊胖子的身后说明那个踩出脚印子的东西,就在熊胖子身后,或者熊胖子身上 闪电消失,再一看熊胖子黑暗中的身影,我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肩膀上多了个脑袋的形状,像是有个小孩趴在了他背上 熊胖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个东西,语无伦次的就说道“你他妈的还不快给老子想辙,真要是那个小逼崽子阴魂不散,你就把他打到十八层地狱,不,打到永不超生,不,魂飞魄散才好,老子给你二十万” 说着他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抓着我嘀咕着“按说他找不到按说他找不到啊” 那小孩儿就贴在了熊胖子后背上,他一靠过来我特么也吓的不轻,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不对劲儿,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按说找不到” 不是他儿子,却是一家人,除非我猜出来了这就说的过去,熊胖子那个穷逼面相,怎么会有这个身家了 “小心” 是程星河的声音,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潮湿冰冷,又黏糊糊的东西,从熊胖子肩膀上,顺着熊胖子的手,滑到了我身上。 那东西来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就觉得自己倒在了地上,胸口像是有块千斤巨石,四肢百骸全动不了了是被鬼压了 我眼前顿时白了,耳朵里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像是听见程星河在喊什么,可跟信号接收不良似得,我怎么也听不清,只觉得鸭爪子草的味道似乎凑到了我鼻子上,我渐渐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要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拽出去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妈的,那小孩儿本来是跟熊胖子有过节,可我之前救了熊胖子,他拿我当帮凶,顺带要拉我当替死鬼 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想脱困,无奈根本动不了,什么花样也施展不出来,只感觉程星河冲着我伸出手,像是想帮我,可正在这个时候,我耳朵里猛然恢复了正常,好像信号重新稳定了一样。 接着,我就听到了一声稚嫩却瘆人的惨叫我身上那个东西发出来的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东西像是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抛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对面墙上。 我顿时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清冷却好听的女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找死。” 这声音很耳熟像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7章 江姓瘸子 右手食指猛地疼了起来,像是被火给烙了,我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这根食指,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觉出程星河把我给摁住了,大声说道“手下留情” 不是,刚才那一下,不是我动的手,我特么哪儿有那个本事可是谁动的手呢难不成我有点不敢往下想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而这一下,那个女声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熊胖子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立马大声问那个小逼崽子解决了吗 我慢慢爬起来,说“这事儿得你自己解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熊胖子硕大的身影显然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说什么屁话,老子花钱请你来,不是听你瞎扯淡的,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儿是你杀的吧你好歹也当过他爹,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熊胖子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打闪的时候,我发现庭院的西南角异常宽大,放了个假山石,造成家宅并不方正,这叫坠子角,主这个家里的孩子死于非命。 加上那个小孩儿的表现,说明他就是这家那个死于非命的孩子。 他跟熊胖子是一家人,熊胖子却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这只有一种原因,就是熊胖子是小孩儿的继父。 我回答道,你爱说不说,报应这东西,可能来的晚,但不会永远不来。 熊胖子忽然一把抓住我,说道“我说,我说,可这事儿,也他妈的不能全赖我啊” 原来那个小孩儿叫小乐,死的时候六岁半,这个宅子,就是他们家的祖产。 小乐他爹死的早,好在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不少钱,熊胖子给他们家做装修,认识了小乐他妈。 熊胖子动了心思,想捡这个现成的便宜。 别看熊胖子长的不行,但是能说会道,还对小乐特别好,自称要拿小乐当自己的亲儿子,把他妈哄的团团转,真的就跟他再婚了。 熊胖子本来就是为钱来的,趁机就开始找各种理由,跟小乐他妈要钱男人是家里的天,理应说啥是啥。 小乐他妈一开始还给,但后来也起了戒心了,说这家里的财产都是留给小乐的,她不能对不起小乐的死鬼亲爹。 熊胖子气的够呛,人都说铁打的夫妻流水的孩子,两口子才应该是一条心,傻逼娘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死鬼和拖油瓶小乐才是外人,这娘们竟然偏向他们,他妈的就是不守妇道。 小乐哪儿知道这么多内情,还非常喜欢熊胖子,因为好不容易有了个爹,不想再失去了,熊胖子给他摆冷脸,他就变着法的哄熊胖子高兴,这是小乐从电视上学来的,叫“孝顺”。 熊胖子一看小乐这么喜欢他,就想出了个主意来。 有一天趁着小乐他妈出去做美容,熊胖子和颜悦色的就让小乐跟他一起去门口的电厂河捞王八,还让小乐把钥匙带上,要不回不了家。 小乐别提多开心了,就把钥匙挂脖子上了,到了河边熊胖子忽然说钥匙掉了,小乐低头去找钥匙,熊胖子就用黑布袋把他脑袋蒙上了。 接着熊胖子把小乐藏在了电厂桥的桥洞子里,拿了个变声器给小乐他妈打电话,要一千万。本来挺顺利的,可架不住小乐那小逼崽子找死熊胖子黑布袋子没盖好,小乐看见了熊胖子的脸,喊了一声“爸爸”。 熊胖子当时就做了决定,脸被看见,就只能撕票了要不,全特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后来,小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妈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熊胖子趁机就把她送精神病院去了,把家产全独吞了。 熊胖子说到这里还委屈起来了,说这事儿能怪我吗要怪就怪那个抠b嗖嗖的老娘们,咋就那么小气,还那个瞎几把乱看的小逼崽子,这是他们自己作死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钱搭上命多特么蠢。 卧槽,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这话怎么不知道跟自己说 说到了这里,熊胖子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嘀咕着“按说他找不到啊” 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从这里确定是熊胖子动的手。 熊胖子是薄州人,那地方是个山城,自古以来土匪强盗就多,他们有个传统,杀了人之后,要把人的眼睛剜出去,因为怕死人见到了自己的模样,以后找自己报仇,所以薄州土匪有个外号,叫抠眼贼。 照着司机的叙述,这小孩儿的眼睛就被挖了下去,不正是熊胖子家乡的传说吗我一听那句“按说他找不到”,就猜出来了。 而熊胖子那个面相,按理说只能是个贫贱穷命,却坐拥了现在的一切,现在看来他是占了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这里的财产,本来该是小乐继承的。 程星河插了一句,说小乐说,他是被勒死的,死前也不明白,他“爸爸”为啥这么做,更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先活活剜了他的眼睛他当时叫唤的嗓子都哑了。一直想问问“爸爸”。 难怪,小乐被埋在了电厂河里挺长时间,想回家,可他一直也找不到钥匙,只能趁着下雨天阴气重的时候出来找。 终于,今天有人把钥匙拿出来请他,他才进了门。 我拳头都攥紧了,妈的,这个熊胖子还是个人千刀万剐都是轻的六岁半的小孩儿就算是为了钱,他怎么下的去手而且,到了现在,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 熊胖子不耐烦的说道,他说也说了,可以帮他把那玩意儿赶走了吧价钱还可以商量。 说着他又抱怨了起来,说“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都是摆局,张胜才那b就发了财,我他妈的倒好,找了你这么个野狐禅,落个引狼入室” 我一下就愣了,张胜才对了他之前说,有个朋友摆了阴面风水,去了迪拜包嫩模,说的竟然是张胜才 要是这么说,张胜才死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的食指也出了问题,说不定,也跟九鬼压棺里的东西有关系 熊胖子之前说,张胜才的风水局是个姓江的瘸子摆的,那找到他,说不定就能弄清缠我那东西的来历了 我刚想再问他几句,忽然墙角一个东西冲着熊胖子扑过来了,熊胖子感觉出来,“嗷”一嗓子就往后退,这一下,正撞在了门上,门开了。 只听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熊胖子一边嚎叫一边跑出去了,他这一走,屋里的灯冷不丁也亮了起来,刺的人眼睛疼。 等适应了光线,我才看见大门开了,那串湿脚印子也走出了门外他跟上熊胖子了。 这下好了,熊胖子出事儿也是自找的。 而程星河正在盯着我。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冷冷的,看我的目光却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什么物。 我让他看的浑身发毛,问他看啥呢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把眼神错开,悠哉悠哉的就往外走,回头瞅了我一眼“你要在这过年” 我眼尖,看见他悄悄把一个什么东西装进了怀里。 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到熊家到底干什么来的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货,不可能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妈的他到底拿了啥 外面的雨下的还是很密,我和程星河冒雨上了车,他跟刚洗完澡的狗一样甩了甩头上的水,说, 小孩儿已经知道我不是帮凶了,临走对我道了个歉。 我说不要紧,不知者无罪,那小孩儿够惨了,我也不是冷血的人。 程星河说你确实帮了大忙了,那个引狼入室局,不就是你摆的吗 是引财入室。 现如今熊胖子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我寻思横不能白带他来一趟,就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想辙从他这里问出点什么来。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要想弄清楚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得先找到那个姓江的瘸子。 我立马问道“你认识那个江瘸子” 程星河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不过我知道,那个姓江的瘸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人去杨水坪。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生辰八字一样,全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 而且,这些人没有活过四十九天的,死的时候,也都会缺少一根右手食指。 我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全炸出来了。 我也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8章 三脚灰鸟 我程星河瞅着我,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眼神,我当时没看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时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另一种东西。 我下意识看向了右手食指,只见上面的血管又大了一些,盘在上面,像是一个越来越强壮的活物。 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越来越紧了,四十九天如果那个江瘸子真的已经离开了本地,那现在唯一能问的就是少妇和咸猪手张胜才了。 我是没法和张胜才沟通,但程星河可以啊 这时程星河发动了车,这个方向是顺着电厂河往南,正是杨水坪的方向。看来他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改主意了一开始,他不是说我没救了,让我去买坟地吗 程星河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你好像跟其他那些辰命的人,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还没等我问,他就补上了一句“当然了,我也有可能会看走眼,真要是打脸了,你就当我没说。” 你娘。 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他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全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货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车开到了没多长时间,程星河就“唷”了一声“报应来的还真快。”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发现电厂桥下停着好几辆警车,周围还有不少吃瓜群众指指点点的。 原来有人趁夜出来电鱼,发现了一个胖子跪在河边,好像在洗头似得。走近了一瞅,吓的一屁股坐在了河里那胖子只有脑袋泡在水里,已经淹死了。 胖子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没人见过这种诡异的死法。法医来勘察,发现下头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尸体,不知道死了多久,长了一身的鸭爪子草,像是胖子杀人后畏罪自杀,正在调查。 程星河把车开过了电厂河,也没看我,说“小乐跟你说了句谢谢。” 我想对着外面说声不客气,又觉得这个行为太过傻逼,从而作罢。忍不住就跟程星河说“你这种眼睛,还真让人羡慕。” 这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吗 程星河嘴角一勾,笑的有点冷“你这种不知道自己死期的人,也挺让人羡慕的。” 我一愣,这特么什么屁话,地球上五十亿人,哪一个能知道自己死期难不成我就反应过来了,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可这就不是阴阳眼的范围了,这是阎王爷的范围,他咋知道的 他冲我手心朝上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他回答就得给钱,我寻思这种问题不值得浪费钱,就没接着问。 车很快开到了杨水坪,眼瞅过一个岔路就到了,我刚想把少妇那个别墅指出来,程星河脸色一凛,猛地就把方向盘往右打满,我猝不及防,脸就重重的撞在了左边玻璃上,接着就感觉车的一侧飘了起来,像是要翻,几乎没把我给吓死。 反应过来,我发现车扎进了一个小巷子,接着他一脚急刹,我没系安全带,跟失重的宇航员一样奔着挡风玻璃就撞过去了。 当时我脑子里闪现的,是之前那个穿花衬衣的司机。 所幸程星河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伸手拉了一把,把我拽回来了,我屁股重新落在座位上,才想起来骂街,你他妈的开qq飞车呢 可还没等我说话,我就看见一辆黑色豪华商务车悄无声息的从我们刚才走的路上滑了过去,我眼尖,发现那个车上的气不对。 说来也奇怪,我发觉自己望气似乎比以前清楚一些了我还想起来了,老头儿说过,望气一方面要自己努力修行,还有一方面是要积累功德,难道我因为小乐的事情,功德提升了 那车的整体,是一种很醇厚的玄紫色,紫色代表权力地位,古代人发表祝福常说“紫气东来”,就是祝人家官运亨通的意思,车上的不是一般人,是特权阶层,而紫气下面,还压着一股子黑气,这个黑气很浊,大凶,说明车上还装载了个穷凶极恶的东西。 那车转过来,我一下就看见,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姑娘。 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似乎能在暗夜里发出光来,我顿时直了眼,在电视上,我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而且,说也奇怪,她微微侧目,像是透过夜色看向了我们。 右手食指又猛地疼了一下,而且疼的特别厉害,我差点没叫唤出来,程星河一把就将我的头摁下来了,似乎怕我被车上人看见。 再抬起头那车已经没影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欠人家钱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那是天师府的。” 天师府那是行业的金字塔顶端,确实是官面,吃阴阳饭的事务都归他们管,不过对我这种小杂毛来说,好比摆摊小贩不认识税务局长,也没啥稀罕的,我一没违法乱纪,二没偷税漏税主要赚的不够税点有毛好怕 难不成,程星河有啥前科心虚 程星河把车倒出来,却往相反的方向开了过去。 我连忙问他,不去杨水坪了 程星河说没必要了咱们来晚了,张胜才已经被天师府的带走了。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天师府抓他干什么他那种低级邪祟就跟随手乱扔的瓜子纸屑一样,还用天师府出马捉拿 还是说我的心越来越沉了,杨水坪的事儿,把天师府也惊动了 程星河把车开回到了大路上,问“你家住哪儿” 还能送我回家,看来他还算有点人性,我就告诉他顺路的话把我拉到县医院就行。 没成想他瞅着我,说道“你欠我这么多钱,带我上你那住一阵,可以抵扣一部分欠款。” 卧槽,知道他穷,可真不知道他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就问他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哪儿去了粘的是吃喝嫖赌吸哪一项 程星河淡淡一笑“我入行以来赚得不多,也就两个亿。” 这么牛逼,我顿时刮目相看“在哪儿呢” “一个回忆,一个失忆。” 你他妈说相声呢 “不带我去就给钱。” 我也没辙,就当自己积德行善,收留流浪汉,就把位置告诉他了。 等到了地方,我下车要开门,程星河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松手,我不喜欢男的。” “我也不喜欢男的。”程星河歪头让我看门“你是不是瞎” 我这才看见,门和锁上被人用纸灰拙劣的画了一只鸟,有三条腿。 画的还不如我画的好呢,竟然也拿来献丑,也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 我刚想擦掉,程星河说“这是个记号,你怕是让人盯上了。” 我心里一提“谁能盯上我” 程星河若有所思“养猪的吧。” 我很后悔没学过针线,不然现在就可以把他嘴缝上了。 “北斗,你回来啦”这个时候,隔壁古玩店的老板鬼鬼祟祟出来了,左右看看,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惹了啥麻烦了” 我一愣,就问他这话怎么讲 古玩店老板就告诉我,说这两天有好几拨人上铺子里来找我,哪一拨都不像是善茬,还跟左邻右舍说,看见你了给他们通知一声,有重谢。 接着他就补上一句,让我放心,他是不会打小报告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我去他乡下老房子躲躲,以后可千万别碰高利贷了。 卧槽,我顿时傻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我就连忙问那些是什么人,古玩店老板摸出了一张名片,那名片非常高级,黑色底子金色字迹,也没别的,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还没等我看出什么来,古玩店老板又把我拉过去了,低声说道“高老师今天也出门了,临走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跟那个姓程的千万别走的太近,这个人名声不好,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你刚入行,不懂里面水多深,别让人家坑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时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他让我开门,不然就给钱。 妈的我看他真是讨债鬼托生的。 我没辙,就把门打开了,程星河进了屋,忽然问道“你跟老高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一愣,说挺多年了,怎么了 程星河坐下掏出一把话梅,一边吃一边说道“送你一句忠告,长点心眼儿,老高这人在行里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坑蒙拐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可别让人当肥羊宰了。” 卧槽,玩儿狼人杀呢 不管谁说的有道理,多长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总而言之,自从跟我上了杨水坪,就好像一只脚陷入到了泥里,越陷越深了。 不过,不管出什么事儿,我也得把老头儿医药费凑齐了再说。 这时我手机给响了,原来是高中同学群里,和尚发了一条微信,问谁现在手里宽裕,想借钱。 这就有点奇怪了,和尚是个富二代,他爹是建筑公司的老板,跟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从来都是他买单,怎么还借开钱了 果然,一个平时特别话多的女同学回复了,说你一这种身家还跟我们借钱,寒颤我们呢吧 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有几个爱占便宜的还问他最近有啥安排没有,同学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要老地方喝几杯。 和尚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说别提了,真的要用钱,他遇上邪事儿了。 麻衣相师李北斗 ? 第9章 双祸进门 原来和上他爹今年去世了,他一接手买卖就背的邪乎,先是重大投资失败,合作商又破产跑路,公司和家里全让讨债公司的人睡满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东躲西藏天天睡车里,想借点油钱和外卖钱。 群里当然安静如鸡,几个天天吹嘘自己年入百万几套房产的同学都没吭声,估摸准备等风头过去,再来句人在美国刚下飞机。经常拿和上当冤大头的那几个更别提了,他们占你的便宜可以,你遇上什么事儿,他们跑的比刘翔还快。 那个特别饶舌的女同学叫张曼,说:“早让你拿钱投保,现在好了吧?大家不想跟和上一样,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公司新推出了家财保险,有几个套系赔付率可高了,感兴趣的找我私聊。” 其他同学一看话题从借钱上岔开了,这才陆续跟着冒了泡,和上不吭声了。 我跟和上其实关系一般,还打过架,而我的穷困程度在群里也是称王称霸,但是我觉得,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我就给和上私发了200块钱红包,说兄弟,我现在过得也难,你先凑合一下吃点热饭,不行上我这住两天。 都把程星河放进来了,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半天和上才收了红包,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说北斗,我算知道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了,这个人情我和上记住了。 这时卖水暖的白刚又在群里发了一句:“对了,和上,你说你运气一下坏的邪乎,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李北斗不是看风水呢吗?让他给你瞧瞧呗!” 张曼立马跟了一句:“别坑爹了,李北斗穷狗一条,自己都吃不上饭,他真有那本事,怎么不给自己招招财啊。” 说着了我一下:“李北斗,我前几天还看见你在商店街招摇撞骗呢,嫌丢人就没喊你,你还不出来露露内幕。”还发了个沙雕熊猫嘲讽的表情。 我心说你懂个屁,我们这一行最大的规矩,就是不能给自己看事儿摆阵,这是要遭天谴的。 大家都发了哈哈大笑的表情,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班里另一个富二代安家勇来了一句:“李北斗?自从他干了那事,就没见他有脸出来过。” 一见到安家勇说的“那事儿”,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接着安家勇就了一下高亚聪:“媳妇,那事儿当年你还是女主角呢,还记得吗?” 高亚聪发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微笑死妈脸,说你们不要强人所难嘛。 高亚聪的头像这么多年也没换,我心口一阵闷的慌,和上也忍不住在群里发了一句:“北斗,你真能看事儿?那你可得救救我,不瞒你说,我这事儿是邪!” 我平时还是挺冷静的,但我就是不想在高亚聪面前丢人,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群里回了一句:“没问题,明天你来商店街找我。” 群里顿时爆炸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都在等着看笑话,张曼则说大家做个见证,要是看不好正好,我就在县里大群曝光,看他以后还怎么坑人。 高亚聪也发了一个安慰的表情,说你别勉强。 谁勉强了,老子又不是骗子,冲你们我也我非给和上看好了不可。 但是冷静下来一想,我也是吃撑了,他妈的现在自己被东西缠上,老头儿医药费没凑齐,本来就两面夹击,这会儿还有心思管其他闲事儿。 这会儿我听见一阵打呼噜的声音,回头一看程星河已经斜靠在春秋椅上睡着了,我这才看出来,他皮肤很白,五官很立体,厚重的睫毛垂下来黑压压的,闭嘴的时候还挺帅。 要是有收鸭子的就好了,这货准能卖个好价。 我把一块当脚垫的破毛巾被踢在了他身上,一瞅时间也不早了,寻思好在请了护工,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处理完和上的事儿好继续赚医药费。 朦朦胧胧的,我又梦见了那个女人,她的容貌还是一片模糊,但似乎比上次清楚了一些,勉强能看到轮廓很美。 只不过,她虽然还是靠在我怀里,紧握着我的右手食指,却像是在闹脾气。 要是清醒着,我怎么也得问问她的来历身份,还有四十九天和江瘸子的事,可毕竟是做梦,达不到清醒时的理智,我色迷心窍,甚至老夫老妻似的问她怎么了? 她不高兴的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车里的女人好看? 这个声音跟天籁一样,虽然跟说“找死”那句是同一个,却没有当时的凌厉,反倒是带点委屈,让人心疼。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天师府的商务车,对了……当时我是看直愣了,但食指上的疼痛让我瞬间分了心。 刚想到这里,食指就又疼了起来,她更生气了:“以后,你还会遇上她,但我不许你看除了我之外的女人!” 我特别自然的把她抱紧了,说不看就不看,谁也没有你好看。 她一下就笑了,说你不是还没看见过吗? 这声音柔和下来,更好听了。 我很坚定的说就算没看见,我也知道。虽然不懂我为什么能知道。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靠在了我胸膛上,却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很认真的说道:“明天你会看见看见一棵有三个鸟窝的柳树,最上面的鸟窝里,有好东西。” 我就问她鸟窝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她微微一笑,说你记住就行了。 我答应下来,正要跟她温存呢,冷不丁听见了一声惨叫。 我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卧槽,谁杀人呢? 再一听,是个唱歌的声音:“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想清醒我却抵不过心动!梦里你是无底的黑洞!我无力抗拒失重……” 下楼一看,果然是程星河一边刮胡子一边嚎,我立马让他闭嘴,别把民警招来。 他很不满的说这歌多好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你娘,你要唱也得对老子唱个感恩的心之类的,这几把是啥? 好好的梦让你搅了,我越想越生气,决定一会儿只煮一碗馄饨,让这货干瞪眼看我吃。 这会儿程星河在镜子里看见了我,说:“小哥,我看你一天比一天虚,是不是身体被自己掏空了?吃点六味地黄丸,才三十多一盒。” 谁特么虚了,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常吃啊?不过,我也从镜子里看出来了,我的黑眼圈确实特别大,双眼皮也变成了三层,看着特别憔悴。 这几天可能没休息好。 我瞪了他几眼就去煮馄饨,发现馄饨早没了,洗碗池倒是扔着空锅空碗。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往家里招了个祸害。 刚要发飙,就听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北斗在吗?” 和上来了。 我出去一迎,倒是愣了,这是和上? 高中时和上一米八多的个子,二百多斤,一身腱子肉,常年留着板寸,愣一看跟鲁智深差不多,所以才得了个外号叫和上,可现在,他也就一百二十斤上下,两颊凹陷,下巴耷拉一层皮,胡子拉碴跟老了十岁似得。一看就是短时间内暴瘦下来的,可想而知最近的日子过的多难。 和上有点不好意思,说高中就净给你添麻烦了,想不到现在又求到你这来了。 我昨天还后悔自己强行装逼,但看见他这样一下就心软了,让他别瞎客气。 这会儿我就看出来了,和上一脸阴霾,印堂犯黑,明显在走背字,尤其是鼻子上黑气浊重,说明财气外泄,债务缠身,这黑气甚至被扩到了人中上,表示有可能会被逼上绝路。 看来昨天真不是我的错觉,我望气的能力确实提升了,这么说来,是应该多做好事多攒功德,我能力越大,赚的越多,老头儿就有救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我就让和上说说,事情怎么个邪法。 和上捋了自己的脸一下,说其实一开始,是他做了很邪的梦。 梦见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穿着层层叠叠的黑衣服,踩着厚底莲花鞋进了屋,俩人脸色惨白惨白的,一边推他,一边说家里闹贼了,让他去抓贼,他一开始没当回事,可现在天天都做一样的梦,也觉得有点害怕。 就打做梦开始,他家的事儿就一件赛一件的倒霉,现在梦里的老头儿老太太越来越着急了,说再去不抓贼就来不及了,问他怎么一直拖着,还怒气冲冲的拿棍子打他。 说着和上把脏兮兮的恤脱了下来,我看见他后背上还真浮现出了藤条一样的印子。 程星河一边刷牙一边插嘴:“五领三腰是寿衣,白底莲花是寿鞋,这不是双鬼进门吗?” 谁不知道啊?就你话多。 可还没等我骂他,和上扑腾一下就跪地上了,吓的浑身哆嗦:“真的……真的有鬼?” 程星河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指着门口说那就有俩,一个舌头长,一个缺脑袋。 我怕他把和上吓个好歹,就给了他一脚。刚才我就看出来,和上的田宅宫微微透出点青光,心里早有了底,和上遇上的事儿,问题是在阴宅——也就是祖坟上。 中国人都讲究要把祖先葬在风水宝地上,以求保佑,俗话说若要富,敬上祖,同样,坟地要是出了问题,子孙轻则倒霉,重则送命。 我就让他领着我上他们家祖坟看看去。 第10章 大肚美人 和上家的祖坟离着这里倒是不远,就在?阳河另一头的山下。程星河闲的蛋疼,也跟着出来了。 和上想起了自己那些讨薪的员工,羡慕的说,想不到你事业有成,都有伙计了。 程星河一边吃旺旺仙贝一边说,我可不是他的伙计,是他债主,跟着他主要是怕他跑了。 和上一听更感慨了,搂着我的肩膀就说咱哥俩真是同病相怜,以后就他妈的是生死之交!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我心说真要是这样,再过一个多月你搞不好就得跟我陪葬。 到之前我还寻思着,和上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家的坟山不定是出了多大的纰漏,都做好心理准备补坟翻修了,还带了一兜工具。可到了地方一看,我却暗暗吃惊,完全相反,他家这穴点的竟然很高明。 坟山的地势坐北朝南,被一个山丘揽入怀中,那个山丘侧看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偏偏肚子丰隆,宛如孕妇,主大富,寓意生生不息,这在风水上,叫大肚美人。 在大肚美人的腹部定祖坟,只要风水不破,那世世代代都会有花不完的钱。 和上一听忙问,风水还能破? 那是当然,其实所谓的好风水就是一个局,必须完整,暗含的东西缺一不可,好比凤凰局你不能动嗉囊,飞蛇局不能动七寸,有一次我三舅姥爷给一家人看了一个张口虎,要是能葬先人进虎口,取气吞山河之势,后代能出称雄一方的武官。 结果下葬那天,有俩二逼小辈闲的蛋疼,说虎口这么牛逼肯定有啥宝物,咱们挖它一挖,俩人说干就干,还真刨出来几块石头,跟虎牙一个形状。 老头儿一看,顿时就摇摇头,说风水破了,这地方没用了。 那家老人不甘心,就求老头儿补救补救,老头儿说,你们都虎口拔牙了,还出啥武官呢?都是命,合该享受不了那个风水。 和上一拍大腿,说是不是这大肚美人流产了,运气才这么邪? 流毛线,怪就怪在这里,不管是观形还是望气,这个穴现在都十分妥帖,分明还在源源不断的福泽后代,稳如老司机! 这特么不对啊! 程星河把旺旺仙贝吃完了,又破了一包旺旺雪饼,望着坟圈子边吃边说:“怎么,打眼了?要不要哥帮你问问本地“人”?那边蹲着个老太太,系着个绿腰带,慈眉善目的,准能打听出什么来。” 和上一听立马就愣了:“绿腰带……难不成是我三奶奶?北斗,你这债主……” 我点了点头:“人们常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确实没错。” 程星河又手心朝上把手伸出来了:“新客户打九折,六万八。” 你他妈的能别坐地起价吗?两天的功夫又涨钱,孙二娘都没你黑。 我就让和上别理他,有我呢。说着就下到坟山里细看,一看坟地排列序,竟然也是著名的“凤凰单展翅”,这水准绝对不在我家老头儿之下,就问和上,知不知道你家这风水是哪个先生给看的? 和上说,是他爷爷当年出去砍柴,见一个走山踩穴的先生被狼撵,就拿柴刀把狼给赶走了,先生为表感谢,就给指了这穴。来历不清楚,听口音也是本地人,好像姓李,有个名头叫什么神测。 唷,跟我还是一家人。可惜有不合阴阳群的规矩,不然真想认识认识。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坟头有点不对。 那个墓碑是和上爷爷奶奶的合葬墓,两个老人都是寿终正寝的喜丧,去世十来年了,和上那会还小,已经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我仔细看了看周边的土,说那问题找到了。 坟山前孔服毒死,地生卷皮服毒人,这里的死者分明是因毒致命,绝对不是寿终正寝。 和上一拍脑袋,问我托梦的难道就爷爷奶奶老两口?妈耶,想不到老两口竟然是被害死的,还牵扯出个杀人案啊! 真要是这样,那怎么死了十来年了,现在才来托梦?而且,托梦内容是让他抓贼,不是擒凶,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来不及了,没这么简单。 我望着大肚美人的山丘,又看了看这里的草根,心里就有谱了,告诉和上你们家可能得罪人了,把坟挖开再说。 和上得了令,拿着工具就跟我刨坟。 不过这墓碑设计的很坚固,两个人也不好挖,我寻思程星河也是个劳力,就打算喊来当壮丁,一错眼,看见他蹲在一个小土坡前面,把剩下的旺旺雪饼排在了前面,嘴里嘀咕什么,还对眼前的空气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露出了一个很和煦的笑容。 就像是给一个看不见的小孩儿吃零食一样。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高老师托古玩店老板捎给我的那句话来了——这货认钱不认人,别让他给坑了。 “嗨?健??被姑坏任一毓?瘢?捅黄肆艘涣惩粒?赝芬豢矗?患?蜕弦丫?咀乓患褐?Γ?咽???瓶?恕 和上一抹脑门上的汗,对我憨厚一笑:“北斗,别占手了,我两下就刨开了。” 卧槽……我还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和上有一次喝多了,把学校操场上“坚守梦想,放飞彩虹”的大理石雕塑放倒了,这事儿当时闹的挺大,要不是看了监控,校领导到现在都不信。 拿着网络小说的话来说,简直恐怖如斯! 果然,和上都没让我摸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坟刨开了,露出两口朱漆棺材。 我一看这棺材心里更确定了,事儿就出在这里。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开棺呢,就听见身后风风火火来了一帮人,其中一个大汉也是孔武有力,上来就抽了和上一耳光,把他抽的原地旋转了两周半。 没等和上站稳,他揪住和上领子,厉声说道:“小王八蛋,你不好好躲债,跑祖坟里耍什么二百五?也不怕雷劈了你!” 原来这些是和上家里人,打人的是他二叔,和上连忙解释了一下我们的来意,他二叔听了,就半信半疑的盯着我。 他二婶则没那么好打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姿势跟个茶壶似得就骂道:“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出来骗人了,欺负我侄子智商低是吗?一面之词让我家祖宗暴尸荒野,坏了我们的运道怎么办?” 周围那些亲戚也着质疑起来,认为我编的理由太过离奇,真出啥事儿可不是一句看错了就能解决的,我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程星河也不帮我,蹲在坟圈子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 影响运道?我就让他们好好想想,这一阵子应该不光是和上家,整个家族的日子都不可能好过,运道再坏能坏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可要是能把问题解决,你们的日子立马就好过了,就算是赌一把,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在场的人面色都跟和上一样,黑里发青,绝对都在倒霉。 果然,一听我这话,那些墙头草又开始动摇了,唯独二婶不依不饶,挡在前面,说这是不孝的罪过,死了要被叉到油锅里炸的,我趁着她口沫横飞,就给和上使了个眼色,和上倒是不傻,两掌就把棺材盖子怼翻了,大家一回头,这才瞪了眼。 二叔率先跪在前面,大喊了一声:“不对……不对呀!这俩是谁啊?” 原来爷爷奶奶下葬的时候,当时家里条件好,装裹衣服是西川买来的金丝银线绣,按理说百年不腐。 可现在那两具尸体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寿衣,而且模样不对——和上爷爷身高接近两米,可现在爷爷棺材里的尸体也就一米七上下,缩骨也不带这么缩的,奶奶不高,一米五左右,可现在奶奶棺材里的尸体倒是高了,得一米六五左右。 和上吃了半天惊,这才揪住我问怎么回事?难道爷爷奶奶尸变了? 尸变哪儿是这么用的,跟我想的一样,和上的爷爷奶奶被人掉包了,现在这里葬的,是其他人。 在风水上,我们管这种现象叫“偷葬”。 第11章 寅葬卯发 顾名思义,如果一户人家运势不好,那把自己先人偷葬在别人正旺的坟山,可以搭上顺风快车,寅葬卯发。 之前我看了草根和棺材就认定了——偷葬墓前草根必发烂,而那两口朱漆棺材上的楔子也不是原装的,显然是被人打开过,不是偷葬是啥。 这大肚美人地,是本县数得上的好风水,肯定是让人给盯上了,将自己家人偷葬在这里,等于把大肚美人的运势偷到了自己家,所以老两口子才会跟和上托梦,说家里来贼了,是偷风水的贼。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二叔一听,就怒吼着问我谁这么不要逼脸,找到了把他皮扒下来绷沙发。 和上则紧张的问,那他真正的爷爷奶奶上哪儿去了? 剩下的亲戚也七嘴八舌的掺和,跟丧尸出笼似得,把我围的密密匝匝的。 我让他们冷静点,偷葬的尸体已经起出来了,风水就等于已经被要回来了,更重要的是赶紧把元凶找到,好把爷爷奶奶找来回葬。 亲戚们纷纷点头,觉得把爷爷奶奶被扔在外面,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 不光是可怜,对和上他们来说,也危险。 祖宗的穴好,那一家人走运,叫祖坟冒青烟,而要是祖宗葬在了出瞎子地、出拐丐地等凶穴,后代都会跟着倒霉。 看着和上的运势,不仅仅是财气被劫走,命数都有了危险,偷葬者很可能把老两口扔在某个凶穴了,和上他爸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才壮年早亡的。所以老人托梦的时候着急了,说没时间了——老人在凶穴呆的时间越长,那子孙越危险。 和上一下急了眼:“这特么谁跟我们家这么大仇啊,偷完了风水还害人,做的也太绝了吧?” 之前我说和上家得罪人了,就是这个意思:对方是一石二鸟。我就让他们想想,跟哪一家有血海深仇?或者在你们倒霉的这段时间,本地谁家冷不丁暴富了? 和上家人都说没那么大仇家,就查暴富的,不过这段时间本地有拆迁户,有中彩票的,有创业上市的,林林总总竟然还挺不少,并不好筛选。 妈的,竟然这么多暴富的,啥时候能轮上我呢? 二叔是个暴脾气,眼看现在有火没处撒,回头一瞅那俩棺材,立马说道:“这俩老贼偷咱们家风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说着就要把那俩尸体拖出来挫骨扬灰。 二婶一看赶紧让二叔别冲动,可没成想,二叔刚到了棺材前面,忽然“妈耶”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和上赶紧问他怎么了,二叔指着棺材,哆哆嗦嗦的就说道:“我看见里面那个老头儿,动弹了一下……” 我赶紧跑到了棺材前面,一瞅里面的尸体,立马大声说道:“和上,快把棺材盖子盖上!” 和上听我的话,赶紧把两块棺材盖子拿起来盖上了,刚一盖上,就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像是什么活物在里面挠棺材板,想出来! 这动静一出,顿时把那些亲戚们吓的鬼哭狼嚎的,退出去了好几米。 这下麻烦了,我赶紧让和上把这两口棺材重新葬回去,二叔一下不干了,说好不容易把这俩老贼挖出来,咋还填回去了,那不是又把风水拱手让给他们了吗? 我说:“这没办法,人家算好了,这是横死的尸体,见光就长毛,你要不自己看看,指甲都两寸长了,不放回去就得诈尸。” 和上忙说:“烧了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烧了怨气会更大,缠上你们加倍麻烦。” 二叔嫌窝囊又没办法,顺手把一棵倒霉榆树的树皮给撕下来了。我瞅着那手劲儿暗暗心惊,心说和上家八成真有鲁智深的基因,二婶在他旁边,一边安抚他,一边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对方做事儿滴水不漏,是个硬手,难不成是专门干阴面的? 和上那面相随时会出无妄之灾,人命大过天,不行还是问问程星河,反正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了不愁。 我就对程星河露出了一个包租公特有的热情笑容,程星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对我伸出了手,我心说这货真是掉钱眼里了,只好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条件……” 程星河没缩手,反而示意我看看他手,我才发现他手心里是一把瓜子。 瓜子是奶油味儿的,虽然被他攥热了,意外还挺好吃。 这会儿程星河就感叹了一句:“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这话没头没尾,啥意思?我一抬头,发现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正盯着和上二婶,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当初他看熊胖子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难不成,二婶有什么问题?可她自己也是这家人,横不能挖坑自己跳啊?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刨坟的时候,和上家里人怎么就来的那么及时呢?就问了问和上家人,都说是二婶通知的,说和上大逆不道,欠债欠多了,要拿祖坟开刀,当然都来阻拦了。 二婶现在盯着棺材,也是一脸慌张,趁人不注意,拿出了手机就啪啪打字,手一个劲儿的哆嗦,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再一看二婶的面相,我又是一愣——怪了,二婶这种嫁入豪门的女人,按理说该是旺夫相,可她颧骨削尖,眉毛连心,都是贫苦之貌,这并不是被眼前运势影响,而是如假包换,跟熊胖子差不多的天生穷命,合该一辈子没钱花。 这啥年头啊,穷狗变富豪,贵妇变村姑? 我就看向了和上,说你二婶这人平时怎么样? 和上想了想,说二婶也没啥,就是爱慕虚荣,心眼小,爱占便宜,贪财,刻薄,剩下挺好。 卧槽,和上这货看着憨厚,骂人挺有技术含量。 和上又补上了一句:“这些年跟他们也没啥来往,也记不清楚了,好像之前二婶跟爷爷奶奶关系不好,顺便跟我们也断了走动。” 关系不好?我来了兴趣,就让和上细说一下。 和上想了想,说他听说爷爷有一年过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二叔二婶吵起来了,闹得很严重,嚷着要断道(本地话断绝关系)具体为啥就不知道了,说着和上就把一个比较嘴碎的亲戚叫来打听了一下。 原来二婶有个外号,叫搬仓鼠。 和上家是家族企业,二婶在里面做出纳,年底到了对账的时候,和上他爹发现账目不对,一查二婶做了假账,把钱占了。 那钱不多也不少,二婶两口子又不缺钱,干啥要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和上他爹就找二婶私下谈,结果二婶当时就撒泼打滚,说老大想独揽大权,就制造假证据,冤枉她偷钱,想把她们两口子从家族企业里挤出去。 谁都觉得二婶的身份没必要贪这点便宜,和上他爹寻思家丑不可外扬,也没多计较,就把二婶调到跟钱不沾边的岗位上去了。 不过二婶积习不改,占便宜越来越明目张胆,公司里的人都偷着叫她搬仓鼠。 这事儿终于让和上爷爷知道了,老头儿脾气也很爆,说二婶眼皮子浅,不许二婶再掺和家里的买卖,二婶娘家弟弟认为姐姐受欺负了,还在爷爷过寿的时候跑来闹事,把奶奶气了个高血压,爷爷就宣布要跟二叔一家断道。 这就奇怪了,二婶为啥会缺钱到这个程度?和上说二婶也没啥烧钱的嗜好,吃穿用度也很抠门,更没买房置地,不知道弄钱干啥使。 当然也有人天生就是喜欢当守财奴,可二婶这面相不像,她是真的穷。 我一寻思,就大声说这俩偷风水的尸体我有办法处置了。 二叔他们立马聚拢过来了,问我怎么个处理法?二婶的脸色则立马就变了。 我说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个绝户穴,也是巧,正能克制尸变,就是有一样比较作孽——要是把尸体葬在那,那这两具尸体的后代可就倒霉了。 谁都知道绝户什么意思——生不出儿子,将来连上坟的都没有。不过我也不是真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把元凶自己逼出来。 果然,林子后面来了一帮人,护在了棺材前面,领头的气势汹汹的吼道:“我看谁敢!” 和上一瞅来人,立马一拍大腿:“卧槽,我还忘了,我们家倒霉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八蛋暴富了!” 第12章 饿祸上门 那个领头的三十多岁,一身名牌,可领口敞着,皮鞋趿拉着,一看就不怎么正经。他瞪了二婶一眼,嘀咕了一句连个坟地都他妈看不好,干什么吃的。二婶一脸羞愧,不敢抬头。 这人叫张文斌,是二婶的弟弟。和上家人全愣了,说怎么也没想到偷葬的是这个白眼狼。 原来当初二婶飞上枝头,嫁入和上家这个豪门,二婶爹妈认为他弟弟这辈子也有着落了,让二婶给他买婚房,出彩礼,攒存款,安排领导岗等等。张文斌也一边吃喝嫖赌,一边等着当总经理,可和上家又不傻,横不能要啥给啥,虽然也接济,但他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二婶就偷鸡摸狗弄钱给他。 那次爷爷过寿,二婶走不开,张文斌就上门要钱,他本来就对“抠门”的亲家不满,空手进来不说,还说老头儿老婆儿还特么不死,过哪门子寿,害的姐姐伺候这老东西,自己还得跑一趟,老而不死是为贼。 爷爷奶奶气的够呛,二婶护着弟弟,谁也不许说弟弟一个不字,二叔是老婆奴,不吱声,和上他爹气不过,给了张文斌一个耳光,说这辈子别跟我们来往。 二婶那扶弟魔当时就气炸了,说婆家欺负她弟弟,将来别想让她给老头儿老太太养老送终,所以爷爷奶奶办丧事,她都没来。 后来张文斌胃口越来越大,光靠二婶终究没供的上,他一屁股烂账没钱还,给抓进去蹲了几年,所以怀恨在心,认为和上家见死不救,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二婶想起了这个往事,还一副很自责的样子,喃喃的说姐姐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也是开了眼了,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文斌得意洋洋的看着和上家人,说:“莫欺少年穷,今天你们倒霉,都是当初欺负我的报应,不过你们家人命还挺硬啊,我把你们家那俩老贼扔绝户地了,咋只死了一个?” 和上听了想起他爹,眼珠一红,攥紧了拳头,就要去揍张文斌,可张文斌手下人不少,还有几个亮刀子的,和上家亲戚一看,再次退出好几米,二叔退的最远,二婶一脸扬眉吐气。 我怕和上吃亏,就把他拉回来了,结果一看他脸,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和上的命宫刚才还好好的,可现在忽然黑气笼罩,犯上了天庭,就要大祸临头了! 一算时间,这祸午时前后就会到,现在离着12点就还差45分钟了——45分钟之内必须得把爷爷奶奶找到,不然和上非送命不可。 我立马对张文斌说道:“我劝你做人别太绝,这毕竟是人家的祖坟,快把老头老太太的下落说出来,再把你们家的偷葬迁走,现在还来得及。” 不光对和上家说是来得及,对张文斌也是一样——偷葬虽然管用,但这也是阴面风水,必损阴德,他遭报应的时候到了,偷葬的尸体又是横死的带怨气,再不迁走今天也会倒霉。 张文斌一听我这话就笑了:“你他妈的以为张嘴放个屁就能吓到老子了?迁走,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奇怪,我都做好心理准备来场硬仗了,他能这么痛快? 而张文斌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纸,我伸脖子一瞅,竟然是土地出让合同,说明和上家负债累累无力偿还,张文斌把这块作为抵押的地买了,责令和上家赶紧迁坟! 和上家人一下就傻眼了,张文斌嘿嘿一笑,说:“你们家人今天也到齐了,还愣着干啥呢,等你们这些祖宗自己起来搬家啊?” 和上脑门绽了青筋:“你他妈的也太欺负人了……” 张文斌悠闲的说:“对,你们家现在过得不好,没钱给这些祖宗擦屁股,我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也可以给你们家代劳,来,帮我姐夫家迁坟。” 张文斌的手下得了令,膀子一掀就要把坟挖开!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别说和上了,他俩眼一红,攥紧拳头就迎上去了,呼啦扫倒了一片,震慑住了几个马仔,可我还没来得及拦他,一个疤脸马仔一刀就捅和上肚子上了。 和上力气是大,可又不是铜皮铁骨,一下就歪在了地上。 一看这个场景,和上家人全跑了,二叔跑的最快。 我一抱和上,蹭了一手血,心里顿时就沉了,凶穴起作用了,再有三十多分钟爷爷奶奶不迁回来,和上就保不住了! 二婶很担心:“斌子,出了人命,可别连累你吧?” 张文斌瞪了二婶一眼:“你懂个屁,这是老子的地,老子捅了人也是正当防卫,捅也白捅。” 二婶一听就放心了,得意洋洋的说道:“早看这小子不顺眼,捅死也是活该,他凭啥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我看他也没那么大福分。” 说着,二婶跟想起来什么似得,指着我就诉起了委屈:“哎,对了,地的事儿你别怨姐,都是这个小王八蛋带头来闹事的,不然这一家子傻逼根本发现不了!” “哦,”张文斌一听,阴沉沉的看向了我:“就他妈你小子搞幺蛾子是吧?老子的事儿也敢掺和,我看你是老鼠舔猫逼,纯属找刺激,哥几个,给这个年轻的神棍上一课。” 他带来那几个人纹着花臂戴着金链,一看就是为扫黑除恶斗争量身打造的,听了这话,对着我就扑过来了,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捅了和上的那个疤脸。 我心里一沉,打架我倒是不怕,但是时间再拖下去,问不出凶穴在哪儿,和上就真没救了! 面前一阵破风声,我就知道那些马仔的拳头砸下来了,可没成想,正在疤脸的拳头要落在我头上的时候,忽然停下来了。 抬头一看,他变了表情,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眼神,冷不丁变的很呆滞。 接着,他张开嘴说了一句:“俺饿。” 啥?不光我没弄明白,张文斌也愣了,立马说道:“小虎,你他妈的学什么驴叫,给我打啊!” 那个被称为小虎的马仔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俺吃。” 我眼尖,看见那马仔人中上飞快的浮起了一道黑线,立马就明白了,这货是撞邪了——对方八成是个饿死鬼! 我心里一动,回头去看程星河,只见他还跟个驼碑王八似得,一动不动的蹲在坟圈子外面,亮晶晶的眼睛一眯,对我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想起他对空气摆旺旺雪饼的事情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马仔奔着身边一个同仁扑了过去,一口就把那人肱二头肌咬下去了一块。 “妈耶,闹鬼了……” 剩下的马仔一看这个情景,胆子小的坐在了地上,胆子大的拔腿就跑,撞邪的小虎四处看看,对着张文斌就兴奋的张开了大嘴——他的牙和舌头,都让血染红了。 二婶尖叫着就护在了张文斌面前,说你要吃就吃我,别动我弟弟! 张文斌也正有此意,一把将二婶推到了小虎身上,回身就要跑。 可他跑的不够快,我一伸腿,就把他绊倒了,当时他正站在坟坑前面,一下就翻进去了。 “当”,棺材盖子正好没盖严,他直接翻进了棺材里。 那两具尸体,自然是张文斌和二婶的先人,而那两个人是被活活毒死的,怨气才那么大,想也知道,这张文斌为了偷葬暴富,对自己的的父母做了什么。 “嗷”的一声惨叫从棺材里发了出来,是张文斌的声音:“姐!姐!快救我,咱爹活了!” 二婶一听,难以置信的就看向了棺材,正看见一双长着白毛和长指甲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抱在了张文斌的腰上。 二婶当时就哀嚎了一声,可她被小虎缠着,根本脱不开身,一错眼看见了我,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就说道:“你救救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只要救他,你让我干啥都行!” 我立马说道:“好办,那你告诉我,和上的爷爷奶奶到底在哪儿?” 二婶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可一看弟弟遭受这种折磨,顿时心如刀割,这才说道:“在……在?阳河北边的树林子里,一棵柳树下面呢!” 程星河摇了摇手机,说你快去,110和120我打完了。我一看表,就剩下最后十五分钟了。 幸亏树林子离着不远,我又练过田径,五分钟就到了,只见这地方左右两山靠近,叫龙虎双夹,主男人早死,还真是个绝户地。 我找对地方,一开始挺兴奋,可一进树林子发现,这是个柳树林子,里面全是柳树!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师,你找啥呢?” 我一回头,看见二叔刚才被吓跑,正藏在了这里。 你是真对不起鲁智深的基因。我把来意简略说了一下,二叔一听人命关天——他自己也是这家的男人,立马紧张了起来,说可咋找呢? 我说不要紧,我知道是哪棵柳树。林子虽然大,但只有一棵小曲叶柳。 带着二叔到了那柳树下面,这里土质松软,非常好挖,更别说二叔孔武有力,几下就刨开了,果然,下面有两个金丝银线绣的黑寿衣,打成了两个包裹,里面正是两副骨头! 二叔一瞪眼,问你咋知道是这棵树? 因为和上后背被老人用木棍打过。本地柳树多是垂柳,枝条是非常柔软的,唯独小曲叶柳的枝条是硬的,能成棍子。 二叔一边说真是神了,一把将两个黑布包搂在了怀里,旋风似得对着祖坟跑了过去。 二叔竟然跑的比我还快,这下应该能赶上了,我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忽然发现这个柳树上,正好三个鸟窝。 跟梦里的女人说的一样。 第13章 水神之庙 我胆子一直很大,好奇心又强,遇上这种机会当然要一探究竟,真有东西,会是什么? 我小时候常年上树掏鸟蛋,两下就爬了上去。 这三个鸟窝一个是白腰燕的,一个是柳丝雀的,蛋都好吃,但最上面那个我就不认识了,黑乎乎的,质地很密,周边也没有鸟毛和鸟屎,干净的异样。 鸟窝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很深,我就把手伸进去了,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鸟蛋大的珠子。 这个珠子晶莹剔透,不像是珍珠,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拿在手里沉甸甸挺有质感,而且给人感觉很值钱。 我顺手装在了口袋里,从树上溜了下来,回到了和上家坟地。 救护车和警车已经来了,热热闹闹拉走了一车人,坟地也料理清楚了,唯独被饿鬼附身的小虎还在大口大口的在吃坟地上的变质供品,谁拉也不理。 张文斌也被抬上了救护车,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眼瞅着他那个面相,黑气已经淹没过了印堂,估摸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二婶望着张文斌,心疼的直哭,自言自语就说道:“早跟你说那个瘸子是个歪魔邪道,天底下哪儿有白吃的馅饼,这下可倒好,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爹妈咋交代啊……” 瘸子?我立马抓住了二婶,问她那个瘸子是不是姓江? 二婶被我吓了一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一问之下,原来张文斌不知在哪儿认识的那个瘸子,说只要把爹妈偷葬在有钱人家的好风水里,那自己就能暴富,而张文斌他妈为了儿子,买了农药,自己吃了一份,下在了他爹豆浆里一份,往这一埋,果然一下就暴富了。 接着张文斌又听了那瘸子的话,斥巨资买了杨水坪,还强拆了那一座庙,给瘸子盖了一处房。 说着二婶哭的更大声了,说害死爹妈,又刨坟还拆庙,干的都是缺德事儿,现在来了报应,那个瘸子倒不见了,自己弟弟善良单纯,肯定是被瘸子坑了。 我暗暗心惊,杨水坪那以前还有一座庙?显然是用来镇九鬼压棺那东西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连人间烟火都吃的上? 而九鬼压棺的风水局,难道是江瘸子利用张文斌破的?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神秘的江瘸子揪出来,把一切问个究竟。 正这个时候一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回头一瞅是程星河。 他眯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说:“小哥,你看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 “错,是饭点了。” 我想起来,刚才还真是多亏了这货引了饿鬼来帮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带他去吃饭。 程星河长得挺瘦,可是饭量很大,我眼瞅他吃了一盆水煮肉片,三份三鲜饺子,两碗炸酱面,一份小笼包,感觉差不多了,就叫服务员买单。 可没成想他制止了服务员:“不用。” 我一阵感动,他应该是看我最近缺钱,所以主动请客,是个好人。 “既然你请客我再多点几个。” 妈的你也不怕撑死。有这胃口还看什么邪祟,咋不上快手当个吃播。 不过想起了饿鬼的事情,我就跟他道了个谢。 他吃炒饼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别客气,我主要怕你死了没人还账,这年头欠账的是大爷,得保护好了。” 你娘。 正这个时候,医院来了电话,说预存的医药费不够了,让我过去再交,还问我手术费筹的怎么样了,老头儿这形势不能再拖了。 我连忙说凑了十万,马上送去,剩下二十万我正在想办法。 送完钱,我看了看老头儿,眼瞅着他这几天瘦的腮都凹陷了下去,一阵心疼。暗暗发誓我一定得把他救回来。 和上也进了县医院,现在脱离了危险,抓着我的手连声道谢,我看他脸色逐渐红润,印堂也开阔明朗起来,知道他家运势回来,也就放心了。果然,出门的时候听说那个跑路的合作商回来了,貌似可以力挽狂澜,重振企业了。 同学群里知道这事儿之后再一次炸了,有人说我是赶巧了,有人说我真有本事,张曼最热情,私发了好几条微信,说她老公这两天不在家,让我晚上上她家坐坐,给她家看个招财的风水,但是一听要收费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认钱不认人,还把聊天截图发群里说我穷疯了,给同学看事儿还要钱,简直不要脸。 我顺手在同学群里发了个报价单,他们一看问我怎么不去抢。因为在他们看来,我这种封建迷信行业,也就值个五块十块的,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我现在需要二十万,五块十块,你特么精卫填海呢? 回到了门脸,程星河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街上的板面摊买板面,还非让老板送给他个茶叶蛋。 高老师的铺子还是关着,我看见古玩店老板在躺椅上边嗑瓜子边晒太阳,心里一动,就过去就把那个鸟窝里掏出来的珠子拿出来给他看,问他见多识广的,知不知道这是个啥? 古玩店老板一瞅,回身就把手套眼镜放大镜三件套给戴上了,迎着阳光细看,皱了皱眉头,说还真是怪了,我干这一行一辈子了,除了回魂珠没见过,什么珠子都经过手,可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啥。 回魂珠是传说之中的宝物,八成现实并不存在。 不过物依稀为贵,我就问古玩店老板,那这种没人见过的东西值钱吗? 古玩店老板瞅着我,说难说,得看买家,这搞不好是个孤品,你舍得卖吗? 我说现在老头儿这个情况,卖肾我都愿意,更别说卖这个玩意儿了。 古玩店老板就慨然点了点头,说你们家老头儿真没白养你,你要是信得过我,东西搁在我这,我找朋友一起研究研究,你等我话。 这好歹也是一份希望,我就答应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指,上面的纹路似乎一天比一天大,会不会时间长了,就把我给吞了? 我心里越来越着急了,那个江瘸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到底要拿我们这些辰命人干啥?就算要死,我也不想当个糊涂鬼——为了老头儿,我也不能死。 这时我还想起来杨水坪那个庙了,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还真有那个庙的内容,原来那个庙叫水神庙。 这也怪了,自古以来水神庙都在水边,可九鬼压棺那地方是山里,弄哪门子水神? 再一细看,原来那个庙历史还挺悠久,自打我们这个小县城兴建开始,那庙就存在,而最特别的,是这个庙里没有神主。 没有神主立什么庙?连拜的都没有。 而这个庙偏偏就这么默默的存在着,住在附近的人似乎有某种规矩,平时也没人祭拜,但是到了一定时间,都会献上祭祀,也固定翻修,所以那个无名水神庙就一直存在到了去年,直到张文斌把那开发强拆了,本地人拦不住,都说张文斌一定会有报应的。 现在看来张文斌的报应也终于来了——那个江瘸子是不敢自己去破九鬼压棺的风水,拿那倒霉张文斌当枪使。 水神……就是梦里那个女人吗? 刚想到了这里,脑袋被人拍了一下,问我是不是处男思春呢? 一抬头是程星河。我说我思你妹,他跟我指了指玻璃上的反光,我回头一瞅顿时吓了一跳,卧槽,倒影上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鼻血,赶紧去洗,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眼窝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瘦了,好像精气神被什么吸干了一样。 这个变化一开始不觉得,但是细思极恐——我难道正在慢慢的被那个东西缠死? 一错眼,在镜子里,我看到身后的程星河对我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让人?得慌。但我一转脸,他立马装成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还吹起了口哨。 我心里清楚,这货跟着我,目的也未必单纯。 那天夜里,梦里那个女人再一次出现了。 她还是身姿绰约,脸上轮廓比上次更清楚了一点,但还是没法看到全貌,不过这让她看上去更神秘,也更有吸引力了。 我终于有了防范心,不敢去抱她了,她似乎很失望,说:“北斗,你怎么了?” 我说我有点害怕。 她微微一笑,说:“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能真正跟你在一起了。” 真正跟我在一起?我就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却故意卖关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接着又钻进了我怀里。 没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住这个诱惑,说实话,真想一辈子抱着她,这时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我给你的珠子你怎么拿到别人那去了? 我就告诉她我现在急用钱,她侧头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但有人要倒霉了。 倒霉?我刚想让她细说,忽然就碰到了她身上一处地方的触感不对,细细一摸,坚硬光滑,像是鳞! 我一下就把眼睛给睁开了,感觉出来冒了一头冷汗。 鳞……没有人会长鳞! “妈耶!快,快来人啊!”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隔壁一阵惨叫,是古玩店老板的声音!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梦里那女人那句“有人要倒霉”,翻身就下了床跑古玩店去了。 程星河比我早来了一步,抱着一碗豆腐脑正站在了古玩店门口,我越过程星河往里一看,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古玩店里密密麻麻的,竟然爬满了蛇! 第14章 三角脸女 那些蛇把地板盖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几乎组成了一条蛇毯,我们这里处于闹市,气候又干燥,平时一条小菜花蛇都稀罕,更别说这么多了,而且,这些蛇个头都不小,颜色各异,都是不同的品种,咋聚集在这里的? 而古玩店老板被困在了店里,想出来又不敢踩着蛇出来,站在一个椅子上快哭出来了。 谁也说不好这些蛇有毒没有,我怕古玩店老板被咬,就抓了扫帚,想把蛇扫开救他出来。谁知道,那些蛇一碰上我,像被蛰了似得,立刻逃窜开了,竟然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奇怪,这些蛇——好像在怕我? 我有啥好怕的,难道这些蛇胆子小? 等我把古玩店老板背出来,隔壁金器店,小额贷款店,珠宝店的店主全来了,有的拿扫帚有的拿簸箕,蛇平时是很容易受惊的,但今天依然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古玩店里熙熙攘攘的挤着,似乎不想走,更怪的是,这些蛇四处乱钻,像是在找什么。 古玩店老板脸白如纸,不住嘀咕着:“邪,真邪……” 我也觉得古怪,古玩店的风水我新近给调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望了望气,结果一下就愣了——屋里有微微的青气。 我竟然能看见青气了? 按理说,刚入门学望气,只能看到黄,紫,红,黑,白五种,青色主灵,只有不是人,也不是鬼的东西才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隐隐约约觉得风水师可能也是分等级的,但因为“不合阴阳群”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层次,总而言之比以前进步多了,估计是这一阵的功德积累造就的,以后看的越准,赚钱岂不是也就越多!但是再一想,我很有可能就一个多月的命了,这又等于给自己泼了一头冷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也够呛能升到什么高层次,还是先想想赚钱和保命的事情吧。 很快消防员来了,把蛇清理了,教育古玩店老板说养宠物可以,但数量这么多,已经威胁到公共安全了。 古玩店老板冤枉的不行,说他真不知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蛇。 消防员不太相信,说这种数量,除非是养殖场的把它们扔你这了。 小额贷款店的老板连忙问古玩店老板,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古玩店老板更是欲哭无泪,说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咋会得罪人呢? 这话我并不完全赞同,前几年我亲眼看见,他把玻璃厂进的绿翠鼻烟壶当成雍正年间的御用,卖给外国游客了。不过就算真得罪人了,何必用这种诡异费劲的法子? 等消防员带蛇离开,古玩店老板也不敢回去,惊魂未定的坐在我门脸里喘气,我他拿了一碗程星河买的冰镇酸梅汤压惊,程星河看见,立马跟我做了个“记账”的手势。 我想起了古玩店里的青气,就问他最近店里来过什么古怪的人没有? 古玩店老板歪头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别说,还真有!” 原来昨天晚上,有个三角脸的女人上他们家去了,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是她的。 那女的模样很怪,进屋之后虽然没动,身子却左摇右摆的,跟没主心骨似得,身上还带着一股很奇怪的腥气。 古玩店老板一听这话没头没尾,连忙说自己可没拿她东西,那个三角脸的女人眯着细长眼,恶狠狠的撂下一句,你要是不给,到时候别后悔。 那女人说话的功夫,古玩店老板发现她舌头是分叉的。 当时他也没当回事,就觉得那个女人精神可能不太正常,没成想今天一睁眼,店里就出了这事儿,太他妈的吓人了。接着他就抓着我,问我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他放了蛇?她不会再来吧? 程星河一边吃豆腐脑,一边看了看外面,说道:“人家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当然还会再来的。” 古玩店老板一听,欲哭无泪的说这可咋整,我哪儿知道她要啥啊…… 我脑子快,立马问古玩店老板:“我昨天给你那个珠子呢?” 古玩店老板一听,眨巴了半天眼睛,说:“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拿去给我一个靠谱朋友那做鉴定去了。别说,昨天晚上我那朋友前脚刚走,三角脸女人后脚就进来了。” 会不会真是那个珠子带的祸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怕珠子有问题会连累他,立刻就让古玩店老板尽快把那珠子弄回来。 古玩店老板一听,忙说他这就跟那个朋友联系,说着就跑回店里去了。 我心里越来越沉了,那个女人到底让我拿那个珠子干啥?难不成……是想害我? 程星河瞅着我,气定神闲的说:“白捡的东西,不是祸就是灾,你可长点心吧。” 哪儿都有你,生怕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不过……他长的是眼睛还是监控,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李北斗。” 正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抬起头,顿时愣了一下。 是高亚聪。 这么多年没看见高亚聪了,她以前就是校花,现在比学生时代多了几分妩媚富贵,越来越好看了,但马上,我就想起了以前那事儿,心里跟让人挠了一把似得,生疼生疼的。 这时又一个人咳嗽了一声,是安家勇,他肚子大了一圈,眼睛倒还是那么不怀好意:“哟,老同学,还记得我们两口子吧?那会多亏你给我们牵线搭桥了。” 我真想把他那张跋扈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高亚聪娇嗔的打了安家勇一下,接着看向了我,问道:“李北斗,我们听说你给和上看事儿看的很好,所以我们家的事儿也想找你看看。” 我们家……他们现在还真结婚了。 安家勇添了一句:“其实找谁不行啊,不过我媳妇心善,听说你穷疯了,所以帮衬帮衬你。” 我可去你妈的吧,不过在商言商,没有赶客人的铺子,何况我急需钱呢,安家勇家有钱,真要是能做买卖,那必定得多要点。 刚盘算到这,程星河就给他们俩热情的看茶让座:“两位贵宾这边请,跟我们老板细说说。” 老板? 高亚聪看向了程星河,顿时有点吃惊,安家勇直接愣了:“卧槽,你这穷逼还请上员工了?”说着坏笑了起来看向程星河:“你们李老板欠你几个月工资了?” 程星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您真会开玩笑,我们老板昨儿还给我发了两万块钱奖金呢。 我暗暗心惊,你再吹下去,县城的牛都让你给吹绝户了。 可程星河那双眼睛非常清澈,表情也十分坦诚,瞅着他这样我都快信了。 安家勇也上了当,盯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疑惑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高亚聪微微一笑,这才说道:“行了,别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儿吧。” 原来安家勇继承了家里的车行,生意挺好,但是最近不知为什么,车行里出了点怪事儿。 就是一有人来看车,老能听见停车场里有个女人在哭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别提多?得慌了。一开始安家勇还以为是不是哪个女员工受委屈了,就大骂能干就就干,干不了滚蛋,要嚎丧回家嚎去。 可工作人员们听见老板骂街过来看热闹,他发现三个女员工都在,这把安家勇?出一身鸡皮疙瘩,不是自己家女员工,是谁? 停车场在郊外,附近也并没有人家。 他就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可光能听见哭的声音,却跟本找不到人,他心里正嘀咕呢,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15章 怪车夜行 那天一个看车的客户来试车,结果刚要开车门,就嗷一嗓子就坐地上了,安家勇问他怎么了,他说车玻璃反光,他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女的,一脸血,回头一看身后根本没人,吓的直接跑了。 陆陆续续,又有客户试车的时候说看见了那个女的,谁都知道,二手车有时候来的并不干净,事故车比比皆是,他们怕这里有凶车,那谁乐意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些闲的蛋疼的大学生听说了,还跑这里来拍抖音搞直播,说啥震惊了,灵异车行,直击凶车,血腥刺激,吓死你爹之类的,在上一转发,在整个县城都出了名,哪儿还有人敢上他们家来买车,这一阵都没开张,急的安家勇腮帮子都肿了,有员工就小心翼翼的问,别是真进来什么脏东西了吧? 安家勇以前就是校霸,哪儿信这个,只说员工没本事,还不快找点水军把形象洗一洗,世界上哪儿他妈的有鬼。直到自己有天晚上去车行开车,忽然觉得后车门开了,车上重了一下,像是后座多了个人,接着车里就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接着,一股子凉气扑在他耳朵上,有个女人的声音倏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我想回家……” 安家勇心说哪个不知死的鬼敢上自己的车,拿自己当滴滴呢?结果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正纳闷呢,眼角余光瞟到后视镜,见到着一个女的趴在自己身后,满头是血,脸就贴在他耳朵后面,白眼珠子正死死的盯着他。 这把安家勇给吓的,连滚带爬就出来了,再也没敢上车行去,正想着找人看看,就听说我把和上的事儿看好了,高亚聪就要上我这来试试,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知道我什么人品,也放心,才特地过来的。 我什么人品?在他们眼里,我是个煞笔的人品。 我就装模作样的拿了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顿胡打,说:“这事儿我能办,二十万。” 安家勇大吃一惊,说跟报价单上不一样,你他妈还真是穷疯了吧? 我说得看这事儿对你来值多少钱,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就不收定金了,事成了全款付清就行,要是看不好,我一分钱不要。 车行成本运营一天就不少,对他们来说越早解决越好,算下来二十万也没多要。 高亚聪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安家勇,安家勇冷笑着说可以啊,不过你也知道我这性格,咱们要玩儿就玩儿大点,你要是给我看成了,二十万我立马转账,要是你没本事瞎装逼,你得把你这个门脸转给我做补偿。 这话接近无赖,没听说过看不成事儿还得倒贴的。 我还想起来了,前一阵在同学群里看见,安家勇想在商店街找个店面开新店,但一直没找到,原来是把主意打我头上来了。 好个一石二鸟啊,我看成了,能把他们家的事儿解决了,看不成,也能弄到个门脸,横竖不吃亏。他果然跟以前一样,还是拿着我当傻逼。 不过,这事儿于我也没坏处,第一,我就差二十万了,这钱要是一步到位,不管我这出了什么事儿,老头儿那我就能放心了,这种活可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第二,这事儿听上去并不难办,估计就是邪祟不认识回家路,送一送就行了,我现在连青气都望得到了,不至于能难得倒我。 唯独有一点,就是安家勇这王八蛋一肚子坏水,别跟高中那会一样,挖坑让我跳。不过为了老头儿,刀山火海我也敢上,他算个屁。 我就笑了笑,说可以,那照着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咱们再加上一条,我要是看好了,你不光给我二十万,还得给我磕三个头,说三句谢谢李大师,我得发朋友圈里给客户当反馈。 我们这一行根本没这个规矩,不过这三个头,是他欠我的。 安家勇咬了咬后槽牙,眼神像是要杀人,高亚聪连忙说:“咱们都是同学,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我笑了笑:“是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不敢就算了。” 可安家勇被我激了,一拍桌子,说可以,签合同吧! 安家勇开车来的,是辆奔驰e级,刚要上车,我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从街角转了过去。 那是个十分细瘦的背影,走路扭来扭去的,仔细一看,卧槽,她身上就带着淡淡的青气! 我想起古玩店老板的话,立马就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可这个时候,安家勇拍了我肩膀一把,说:“你没见过奔驰啊?爱看你就多看两眼,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你跟我车自拍一下也不要紧。” 我甩开他再看过去,街角的人影就消失了。 我不由一阵失望,只好上了车。安家勇以为我嫉妒他的车,起步的时候故意秀了秀推背感:“没我们你这辈子坐不上奔驰吧?还不好好谢谢我媳妇,够你吹两年牛逼了。” 高亚聪跟着笑了起来,一副很天真的表情——跟那会儿一模一样。 程星河瞅着高亚聪,却露出个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像是看见什么了。 到地方一看,车行占地面积还真不小,里面密密麻麻排着好多车,第一次进去真能迷路。而且那车看上去状态也都不错,牌子上标的价格也都很实惠,要是我有钱我都想买一辆。 就是进门铺面一股子凉气,跟开了中央空调似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再观了观形,我就知道这里为啥闹邪祟了——大肚小嘴存阴气,这是个阴地,叫葫芦地。 要是拿来养小鬼练行尸什么的倒是正合适,阴气易进难出,弄点歪门邪道事半功倍。这种地不常有,经常有人大价钱求,三舅姥爷说过,用阴地的都不是正经人,有上门请你找的可千万别答应,踩到了哪个阴穴,也别声张出去,不然很可能亏损功德。 于是我就没吭声,观形完毕就望气,果然,看到了一股子黑气。 这股子黑气又浓又重,还混着一点赤色,这叫凶上加血,看来这个女人死的确实很暴,加上在这个阴地里一养,怨气越来越重了,再不收拾,还真会出大事。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像是有点意外的“咦”了一声。 我问他看见啥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咱们跟她还挺有缘分,又见面了。 啥意思,还是个熟人?可我跟他刚认识多长时间,上哪儿共同的熟人去? 他习惯性手心朝上冲我伸过来,我把他手打掉,心说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顺着那黑气一找,我就发现了黑气最重的位置——一辆鲜红色的保时捷跑车。 这时安家勇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会不会看啊?来了之后光瞎逛当,也没罗盘,也没点黄纸烧香什么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英叔电影看多了吧?你这鸡屁股大的破地方根本就不配用罗盘。 我就指着那辆保时捷问,是不是这辆车到了这里,就开始闹邪了? 安家勇一愣,算了半天一拍大腿:“妈的,还真是!” 这车是个事故车,车主是个年轻女人,死于车祸,脑袋从前挡风玻璃撞出去,当场死亡,但出人意料的是车除了挡风玻璃竟然没什么损伤,就到了他这来了。 高亚聪这就抱怨,说早让你排查一下凶车,你就是不听,把它倒手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安家勇说凶车多了去了,我哪儿知道是这一辆。接着就问我们能不能搞定。 这死人确实凶,不过,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杀人的鬼不闹,像这种死人,一般是因为没有亲人给烧纸,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流浪在外,试图引起人关注送她回阴阳路。 于是我就蹲下点了贡香——她平时肯定吃不到香火,现在给点个贡香,就等于请流浪汉吃大餐一样,她肯定会来,问清楚了籍贯,一送就行了。到时候老头儿的事儿就终于落听了,我就净等着安家勇给我磕头吧。 果然,没多长时间,我就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听得人脑瓜皮发炸。 高亚聪立马抱住了胳膊,安家勇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也脸色发青,撂下一句你给我好好看,带着高亚聪就出去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我还以为死人来了,结果一回头是程星河今儿带了一把松子,正剥着呢,还问我吃不吃。 我懒得理他,他又添上一句:“小哥,你跟那个车行老板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啊?” 我顿时一惊,这他都看出来了? 他扔了一把松子进嘴:“今天心情好,再免费酬宾一次,那个女的长得虽然还行,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心她坑你。” 我心里一阵苦笑,没必要当心,她已经坑过我了。 这么想着我就把头回过去了,结果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车玻璃倒影上,一个女人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东西,显然是在吃香。 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个女的,我顿时一愣——妈耶,还真有缘分,这不是上次那个穿花衬衣的女司机吗! 当时程星河就让我别看她,她不认识路,会跟上跟她对眼的人,果然是真的,这么长时间,她现在还没找到回家路呢。 于是我就清了清嗓子,念起了从三舅姥爷那学的问鬼词:“三界侍卫,五帝逢迎,何处为家,家人何名?” 问出来就好说了,她既然也想回家,那念着她的名字,对着她家方向烧纸,等于给她铺了一条回家路,就能把她送走了。 可这女的半天不吭声,只知道吃香,我念了三遍也没反应,脑门上出了汗,不对啊,她不是想回家吗?现在按说她应该回答我的问题,我好送她回去了啊? 我刚想到了这里,贡香的火头子冷不丁就灭了。 卧槽?我一下愣了,这什么情况,上次张胜才掀桌子,这次变成了这个女的掀桌子,我烧的贡香质量不好你们不满意还是怎么着? 这个时候,我一错眼,就看到了玻璃倒影上,那个女的对着我抬起了头,她脑门整个碎了,眼珠子也暴凸了出来,死死的盯着我,接着一下就从我身后窜起来,趴在了我背上,一股子凉气喷在了我耳边,杀气腾腾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敢来找我……就是你害死了我,我今天要你偿命!” 我脖子被拧住,顿时就喘不过气来了——不是,这特么怎么回事,我这才是第二次见你,怎么就成了我害你了? 第16章 黑伞老头 我本来是为了赶邪祟来的,要是反而让邪祟给害死,那不成了阴沟翻船了,就算是为了安家勇两口子那操行,我都不能死的这么窝囊! 这念头一起,我一下就把舌尖血给咬了出来,扑的就往面前喷了过去——从玻璃倒影上,我看见那女人的手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果然,血落在了她手上,她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显然非常痛苦,接着手一松,就从我身上给滑下去了。 车玻璃映出我脖子上多了好几道黑印子,我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同时疼的直吸气——都说十指连心,其实舌尖儿受伤比指头还疼,而且纯阳童子血虽然是个驱邪利器,但非常损耗精气,不是面临死亡威胁,我才不会下这个狠手。 回过头来,还是看不见那个女人,我就又转头去看玻璃,心里顿时悬了起来,那女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左侧,张嘴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眼前顿时就给白了,她离我太近动作又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再吐舌尖血,就被她撞在了地上,眼瞅着她要趴我身上,就在这个时候,一大把香灰不知道从哪里扑了出来,正把那个女的给罩在里面,我也沾光被粘了一身,呛的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再抬起头,就看见香灰在我面前勾勒出一个人形来,一瞅车玻璃,就是那个女的被香灰扑了一身。而这会儿她四肢被几道红线缠住,动弹不了了。 程星河从香灰人形后面探出头来,说:“记账。” 我摸着脖子咳嗽着爬起来,说:“则个女的不对劲儿,好像是印错人了。” 因为咬了舌尖血,现如今我疼成了大舌头。 而那个女的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认错人……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安家勇,你这个贼心烂肠子的东西!” 啥?我顿时愣了,卧槽,我比安家勇那货帅多了好吗?你人死了眼也瞎了?不对……我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她认识安家勇? 程星河施施然的把手伸进我衣领,从后背上掏出个东西来,我一瞅,是个白纸剪出来的人形,上面用朱砂写着安家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粘着一根羊毛和一根头发——那头发被染成了浅茶色,正是安家勇的发色。 而随着这个纸人被拿出来,那个女的一下就不挣扎了,死死的盯着我,像是第一次发现我长什么样似得。 这个纸人上的方术我认识,叫替罪羊,是一种阴面方术,有了这个东西,在死人眼里,我就是安家勇的样子。我还想起来了,安家勇让我跟他的奔驰自拍的时候,是拍过我的肩膀一下,八成就是那个时候粘我身上的! 一股子火腾的就撞到了我心口上,我就知道安家勇肚子里没什么好下水,但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显然是他自己跟这女的有什么恩怨,这次骗我过来,明面上是驱邪,其实是想着让我当他的替死鬼! 难怪要跟我签那么个合同呢,他是打定主意,这次能害死我,还能顺便得了我的门脸! 还没来得及问那个女的,那女的倒是先开了口,问我们跟安家勇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呢! 原来这个女的叫汪晴晴,是个失足女,这一阵攀上了安家勇,就妄想挤掉高亚聪上位,可安家勇就是想跟她玩玩儿,并不是真心要娶她,她就自称怀孕了,嚷着要找高亚聪摊牌。 安家勇一看这事儿不好收拾,假意哄她,送给她了一辆二手保时捷。她还挺开心,其实车被动了手脚,刹车有问题,所以她开出去第一次,就撞在大卡车上送了命。 她没有家人,所以死后也没人给她喊魂烧纸什么的,就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流连在外面,只能栖身在车里。 安家勇那人很抠,把保时捷回收来打算重新卖出去,她就跟着回到了车行,知道了真相。 她是横死的,本来怨气就很大,知道真相之后,自然在车行里面大闹,安家勇虽然也找了人对付她,但是因为她在车行这个葫芦地里吃了很多的阴气,所以凝聚了鬼影和鬼声,连普通人都听得到见得到,越来越凶,并没有那么好打发 不过,最近安家勇新认识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靠山,把安家勇保护起来了,所以她这段时间都没有找到他,今天看见我,还以为是安家勇来了,差点就跟我算了账。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安家勇敲门的声音:“李北斗?李北斗?你弄完没有?” 高亚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别着急,这不是才进去二十分钟吗。” 安家勇不耐烦的说道:“人家大师说了,最多十五分钟,就会喂了女鬼,我看李北斗早交代进去了,现在女鬼心愿也了了,咱们收完尸,车行就干净了,我还约了客户下午来看车呢。” 果然,坑我的事情,高亚聪也是心知肚明。 程星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你这同学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杀他爹了还是睡他老婆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就问汪晴晴,想不想报仇? 汪晴晴当然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就算搭上灰飞烟灭,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就行了,我就让汪晴晴先别吭声,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给我收尸,这时大门的把手响了,显然是安家勇想进来,可这个时候,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着就跟高亚聪说道:“先把门锁上吧,大师说一会亲自过来。” 他那个靠山还要亲自出马?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那就等着一起见识见识。 这个时候,汪晴晴看向了我的右手食指,忽然说道:“我一个客户,手上也有过这个痕迹。” 我顿时就愣了,立马问她客户是谁? 她就告诉我,叫张胜才。 我豁然就站了起来,问她知不知道他手上那个东西,是怎么弄的? 汪晴晴被我吓了一跳,这就告诉我,张胜才说这个东西能招财,是一个叫江瘸子的大师给弄的。不过后来那个张胜才就没上店里去过,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就让她细细想想,那个张胜才还有没有提起过关于江瘸子的事情? 汪晴晴想了半天,这才告诉我,说张胜才只提过,那个江瘸子身份很高,是天师府的人,一定能帮他发大财,到时候还要带她上迪拜玩儿呢。 天师府……我想起了那辆商务车,心说难道杨水坪的事情,竟然跟天师府有关?难怪他们要把张胜才给带走呢!感情是要灭口啊! 可天师府那种身份地位,为什么要害我们这些辰命人?他们又跟九鬼压棺里的东西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想出来,门口忽然一阵响动,接着就是安家勇殷勤的声音:“大师,里边请,这么长时间里面都没动静,肯定已经妥当了。” 逆着光,我看见一个老头儿在安家勇两口子的簇拥之下进来了。那老头儿穿着一身灰衣服,长着两根老鼠胡子,弯腰驼背脸冲下,撑着一把黑伞,还不停的咳嗽着,活像个大老鼠。 结果没走几步,他冷不丁就停住了脚步,猛地对着我的方向抬起了头,发出了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哟,这小贼命挺硬的嘛。” 这声音又尖又细,别提多钻耳朵了,安家勇一听,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就问:“您这话什么意思?那傻逼难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身边一阵风声,卧槽,是汪晴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香灰里挣扎开,奔着安家勇扑过去了! “我今天就要你偿命……” 她的声音尖锐凄厉,跟破开风的利刃一样,让人直发冷。 安家勇脸色一下就变了,可还不等安家勇躲闪,老头儿一伸手,就把黑伞打开了,接着黑伞一合,汪晴晴忽然不见了。 只有那个和合上的黑伞像是包进了什么活物,伞布微微一动,就重归平静了。 程星河抿了抿嘴,低声说道:“这老头儿是个养鬼的……这下麻烦了。” 第17章 养祸之人 这时鼠须老头儿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惜啊可惜,本来还想养出白气来,浪费了。” 我顿时明白了,汪晴晴现在虽然凶,却只是最初级的黑气,如果她伤了人命,那就会变成更上一层的白气,鼠须也是一石二鸟,用了替罪羊这个法子,一方面能把安家勇解救出来,一方面把吞了人命的汪晴晴养的更厉害,他就能收获一个小鬼了。 就冲着他能这么轻易的摆平汪晴晴,也知道他绝不是吃素的,我们肯定不是对手。 本想等安家勇来了教训他一下,谁知人家靠山这么硬,真是谁主沉浮二十年,今朝一昔被人碾,我二十万还没到手,可不能交代在这,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就跟程星河使眼色,让他找个出路咱们赶紧跑。 可程星河摇摇头,那意思是碰上这鼠须,跑不了。 这时安家勇赶紧撺掇鼠须:“大师,就是里面那个傻逼坏了您的大事儿,现在收拾他还来得及!” 鼠须一听,冲着我这边就咳嗽了一声:“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到底是三舅姥爷的传人,骨头能断,面子不能丢,既然躲是躲不过去了,索性昂首挺胸的出来了,说:“前辈,你这么做事儿可不合规矩,没有给同行下替罪羊的。” 程星河一看我这个理直气壮的态度,瞅着我跟瞅傻子似得,不过他跟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又跑不掉,只好跟我一起出来了,还嘀咕着要是真得罪养鬼的送了命,就让我去他坟前驼碑赎罪。 安家勇立马说道:“你照过镜子吗?没钱买撒泡尿照照也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大师的同行?” 鼠须看我胆子这么大,倒是有些意外,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们家老人没教给过你们,我们黑先生,做事儿不讲规矩?” 黑先生,啥意思?可没成想,程星河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像这名头多吓人似得。我注意到程星河的视线落在鼠须黑伞的伞柄上,那伞柄看着十分寒酸,上面还有并列的三眼疤。 还没等我看清楚,忽然就觉得一股子凉气喷在了我脑后,接着一只白手不知道从哪儿伸了出来,就抱在了我胸前,指甲上还有红色的指甲油呢! 是他养的鬼! 那手逼着我跪下,我感觉的出来事儿不好,跟当初小乐推我一样,像是要把我整个推出身体之外……这东西要害我! 程星河脸色一凛,就想过来帮我,可他像是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墙,一下被摔出去老远,脑袋重重的砸在一辆丰田霸道的车头,“当”的一下好大响,听着都疼,不过他竟然一声没吭,咬着牙就要站起来,倒也算是个人物。 我心里越来越沉了,程星河其实不是什么善茬,可在这个老头儿面前,跟个三岁小孩儿一样,难道黑先生就是这种开挂般的存在?我刚入行多久就提到这种铁板,真够倒霉的。 鼠须的声音忽远忽近夹着咳嗽声响了起来:“小孩儿,你资质不错,不过你运气不好,碰上的是我,就给我家小的开顿饭吧……” 没等他说完,我就大声说道:“运气不好的是你吧?反正你也活不到一百天了,黄泉路上我先走,谁不等你谁是狗。” 身上的力道顿时消失了,鼠须的声音一下变了调:“你会望气?” 安家勇眼瞅着我要倒霉,本来幸灾乐祸的,可眼瞅着老头儿的态度一下变了,顿时也愣住了:“啥叫望气?” 鼠须根本没理他,我只觉得身体一下回复了平衡,那只染着红指甲的白手态度大变,竟然的殷勤扶住了我。 我站好了,就看见鼠须的表情已经从阴狠变成了焦急,我没开口,望向了摔在霸道边上的程星河。 鼠须看出了我什么意思,只见程星河也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扶住了,以人类没法自己做到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 安家勇看见这个场景,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鬼……真特么的有鬼……”反倒是高亚聪比较淡定,就冷冷的盯着我们。 鼠须支着伞,就冲着我走近了几步,像是急着听我说话。 鼠须的保寿宫上有黑气,那黑气虽然被天庭上的紫气压着,但眼瞅就要犯出来,这说明百天之内,他会面临一个生死大劫,而他子女宫上也浮现着发灰的黑气,这是以下克上,说明这次劫难,是因为至亲要跟他反目。 我说道:“你家门不幸,后辈不孝,会给你惹下大麻烦,把这个至亲摆平了还好,摆不平,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了。” 老头儿立刻催问:“那你帮我看看,我要找的东西,还能不能找到?” 他财帛宫上浮现了一道红气,发焦,而周围的黑气都是顺着红气胶着,说明他跟那个至亲在争夺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但说也奇怪,这个东西不会落在他手里,也不会落在亲戚手里,反倒是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势,会便宜外人。 老头儿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么说,他宁愿那东西便宜外人,也不愿意落在至亲手里? 这时我发现了以前我没见过的另一个东西——鼠须的印堂上除了平时我认识的那些气之外,还有另外一道浅浅的紫气,我不认识这道紫气代表着什么,三舅姥爷没教过。 这么想着我顺势去看程星河,发现他的印堂上也有那种气,不过是浅黄色的。 等三舅姥爷治好了,得找他研究研究。 这时鼠须盯着我,忽然问道:“小孩儿,你是马连生什么人?” 我一愣:“你认识我三舅姥爷?” 在我记忆里,三舅姥爷一直是隐居状态,靠着回头客混口饭吃就知足,不是迫于生计绝不出门,所以就算他风水术厉害,也没给我攒下多少钱,我更是没看他跟任何一个圈子里的人交往过,他还不许我跟同行交往,我一直认为他有可能欠了哪个同行的钱没还,怕人找到他。 鼠须一听,像是很激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半天才缓过来,点了点头:“我岁数大了……早该想到了……这老东西年轻的时候就比我强,后代也比我养的强……” 看来鼠须竟然跟三舅姥爷认识很长时间了,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尴尬了,老头儿醒了还不拿拐棍敲漏我脑袋。我就问他跟我三舅姥爷什么关系? 鼠须叹了口气,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多说了,回去给马黑嘴子带个好,说西川罗定春忙完了这件事,过去瞅瞅他。” 我只好点了点头,寻思还是不要把三舅姥爷痴呆的事情说出来了,他爱面子,让老朋友知道他天天就盼着拿冰棍找嫦娥,岂不是很丢人。 而这个时候,鼠须的声音冷了下来,是对着安家勇:“小子,你把我老哥们家孩子当替身给自己挡灾,胆子不小。” 这话听上去跟唠嗑一样,可我瞬间就从里面听到了杀气! 安家勇本来还拿鼠须当靠山,怎么也没想到鼠须竟然跟我有渊源,一下就傻了眼,立马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我以为他没有亲戚家人,死了没人问,才……我要是知道他跟您有关系,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啊!” 鼠须没吭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安家勇显然也感觉出来了不好,又知道鼠须的本事,吓的脑门上爆出了一头汗,俩眼珠子也是一个劲儿的乱转,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哆嗦着说道:“北斗,我不是故意的,你看在咱们同学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帮我求求大师,饶了我这一次……” 刚才还要整死我,现在要求我了? 紧接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又一把将高亚聪给拉过来了,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高亚聪,我让她陪你一晚上,不,让她陪你一个月,一年也行,只要给我说句情,你想怎么弄她,你随便!” 说着,直把高亚聪往我身上推。 程星河都看愣了:“你这同学真他娘是个人才。” 高亚聪看向了安家勇,眼神竟然十分冷漠,像是根本没意外他会这么做,但是看向我的神情,倒像是有点期待。 我接住高亚聪,高亚聪嘴角一勾,像是早知道我会这么做,安家勇则眼泪都感动下来了:“北斗,你真是好哥们,真的,我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 我却直接把高亚聪推到了一边,冷冷的说:“我自己有老婆了,不用。” 高亚聪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我,反倒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眼神阴了下来。 鼠须哈哈大笑,手指头扣在了黑伞上,像是要对安家勇动手了,安家勇张大了嘴,想说话却吓的说不出来,裤裆湿了一片,搞得满停车场都是尿骚味。 可这个时候,我扫了安家勇一眼,心里顿时一紧——怪了,他脸上的气不对呀! 第18章 逆天改命 他现在得罪了这么多人,理应大祸将至,可奇怪的是,他的面相竟然呈现出一种很古怪的红色,这种红色简直跟ps上的一样,是硬贴在了命宫上,把他本来被黑气笼罩的保寿宫,一下改了颜色。这说明他最近非但不会倒霉,反而鸿运当头,我今天根本没法把他怎么样。如果强行对付他,自己反而会踢到铁板。 这货应该是找过其他高手,改过自己的命! 我一寻思,就喊住了鼠须:“前辈,这是我自己跟他的恩怨,就不劳您费心了。” 安家勇一听,噌的一下抓着我的手,连声好哥们,够意思之类的胡喊,那股子尿骚味差点没把我熏倒了。 鼠须有些意外,说我们黑先生不欠人的因果,你刚才给我望了气,我不能让你白看。 我早想好了,顺水推舟的说要是有这个规矩,那能不能把汪晴晴给我? 安家勇不死也好,我还想拿那二十万呢。 鼠须顿时哈哈大笑,笑的一个劲儿咳嗽,接着一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说道:“小孩儿,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儿,我是真相中你了,你有没有兴趣学养鬼?” 我摇摇头,说美意心领了,我望气也是新入门的,怕贪多嚼不烂。 养鬼确实厉害,但三舅姥爷说得对,走歪门邪道的,终究见不到光,能不碰就别碰,不过……这养鬼的跟他是老相识,难道他以前也是这一行的?我没敢继续往下猜。 鼠须挺失望,但没勉强,说:“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意思。好吧,你伸手过来,见了小辈,没有不给见面礼的。” 他给了我个小盒子:“这还是当年我们魁首送的,现在我用不上了,我看你刚入门,给你吧。” 魁首是啥?他们的头儿吗?打开一看,小盒里跟凡士林似得,装了一盒半透明的油,难道是给我润肤美容的?糙老爷们也用不上啊。 而程星河一瞅,眼睛顿时就直了:“燃犀油?小哥,你把油给我,欠我的债不要了。” 妈耶,能让这掉进钱眼的货说出这话,想也知道是好东西,我立马把东西装进兜里:“滚。” 这时鼠须的黑伞“砰”的一下张开了。 “三个月之后,我要是还活着,咱们再见。” 黑伞再合上,鼠须已经不见了。 卧槽,你咋走这么快,我还不知道这盒凡士林是干啥使的呢。 而现在站在了鼠须刚才那个位置上的,是汪晴晴。 汪晴晴死死的盯着安家勇,安家勇吓得一屁股撞在了一辆伊兰特上,裤子上尿渍瞩目。 我跟汪晴晴使了个眼色,汪晴晴对我很感激,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我就跟安家勇说:“现在我把汪晴晴收拾好了,你也该给钱了吧?” 现在这个形式,别说让安家勇给二十万了,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乐意,果然,他哆哆嗦嗦的就把钱打我账户上来了,我一看二十万到账,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这个时候,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约好了要看车,安家勇正好就坡下驴,说老同学今天你可帮我大忙了,我先忙一下,回头请你喝酒。 说着就要跑,我却叫住他:“你等一下。” 安家勇的背影一僵,这才小心翼翼的回过头,谄笑道:“还有事儿?” 我说之前咱们谈好了啊,你还欠我三个头呢。说着我把手机打开了:“我现在有空,你开始吧。” 安家勇的后槽牙一下就咬紧了,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吃我的肉,我笑眯眯的看回去,看了汪晴晴一眼。 汪晴晴立马往前跨了一步,安家勇一秒也没迟疑,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谢谢李大师!” 那几个看车的倒是都吓了一跳,窃窃私语起来,也有好事儿的,把这一幕拍下来了。 我也拍完了,随手就发到了同学群里,同学群的消息顿时炸了,我锁了屏也没看,揣进兜里,深藏功与名,就带着汪晴晴和程星河离开了车行,就听见安家勇咬牙切齿的小声嘀咕:“李北斗,这事儿跟你没完!” 我一回头,安家勇吓的退了好几步,川剧变脸似得换了一个笑脸,这一下,我倒是看到高亚聪也在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眼神,阴沉沉的,但发现我看她,她立刻换成了人畜无害的样子,对我微微一笑,还是明眸善睐。 我见了死人都不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高亚聪让人害怕,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 出了门,我从街上另一辆车的反光上,看到汪晴晴还是死死的盯着车行,我随口就问她:“不甘心?” 汪晴晴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不甘心,但是……” 她在倒影里看着我,很诚恳的说道:“哥,我虽然干的职业不光彩,但我知道好歹,这次要是没你,早就没我了,所以你说什么是什么,不让我回来,我就再也不回来。” 别说,汪晴晴这性格还挺够意思,这种仇都能放下,我就告诉她,我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现在安家勇的运气正盛,咱们暂时没法把他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一个忙。 汪晴晴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在我身后猛点头:“哥你一句话的事儿,能报你的恩,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说我也没为你做什么,谈不上恩,我是想托你这一阵在安家勇身边,别让他发现,看看他这段时间,有没有跟特殊的人见面。 改命就跟整容差不多,需要定期维护,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一定是要跟给他改命的人见一面的,让汪晴晴监视他,我就能知道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测算出他这个强行改出来的鸿运什么时候能掉下去。 我跟他的事儿,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汪晴晴听明白了之后就连连点头,答应了一声,就从倒影上消失了。 程星河摇摇头,说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真挺能走狗屎运的。 我说还不是因为常有狗屎伴随身边。 程星河一咂摸,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就要踹我,被我躲过去了,拦了个车就要去县医院——这二十万终于落听了,老头儿有救了。 程星河死皮赖脸的跟我上了车,问道:“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算?再不还该加利息了。” “那你就加呗。”反正我先不还。 交完了钱,我给老头儿擦了擦脸,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这三十万来的不容易,但我竟然真凑齐了,坐在了老头身边,我忽然觉得特别累,闭上眼睛就想来一觉——别说,一想到会梦见那个女人,心里会有点期待,可是再一想到怪珠子,鳞片和那些古玩店的蛇,我瞬间又不敢睡了。 老头儿的钱是凑够了,但我身上的事儿,还是没弄清楚——真的跟天师府有关? 程星河倒是在一边睡的呼噜连天,搞得人十分烦躁。我正想踹他两脚呢,古玩店老板忽然来了消息,说珠子的事儿调查清楚了,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我还想起来了,本来想用珠子筹钱给老头儿看病,现在老头儿这钱凑齐了,珠子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何况那珠子来的不清不楚的,保不齐有什么来历,我就过去了。 古玩店老板没跟我约在商店街,倒是约在了县城最大的珠宝行。对了,他说是拿去给朋友做鉴定了,估计就是这个地方。 我还是第一次来,珠宝行相当大,很空旷,我照着地址进了一个ip室内,结果推门一开,却没看见古玩店老板,倒是看见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儿,应该就是古玩店老板说的朋友。 因为那个老头儿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珠子。 老头儿看着我,微微一笑:“小哥,这珠子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很会看人,知道他那个眼神满是怀疑和刺探,这让我十分不舒服。说是从鸟窝里掏出来的,他也未必相信,索性就反问了一句,这个珠子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儿避而不答,只是催促我快把珠子来历说出来。 我这人的性格是,你对我什么样,我对你就什么样,这老头儿审犯人似的,我凭啥要跟你交代清楚?于是我就说,你要不说就算了,把珠子还给我吧,我现在不想卖了。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是个陌生号码,打开一看,我顿时一愣,上面就四个字:“危险,快跑!” 啥意思,发错了? 还没等我把手机放下,忽然屋里一拥而入很多人,好几双手同时把我死死的摁在了地上,跟抓犯人似得,我甚至还听见了对讲机的声音,说是抓住了。 我一下就蒙圈,这特么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我犯了什么事儿了? 越过那些摁住我的胳膊,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天师府商务车上的女人!她那双漆黑的凤眼,正冷冷的盯着我。 我瞬间就发现,她的印堂上,跟鼠须老头儿一样,也有淡淡的紫气。 第19章 你会望气 这女的贵为天师府的人,竟然跟鼠须是一路货?不,更重要的是,他们弄我干什么?我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难道要倒卖我的肾?妈的一个个一表人才的,怎么比斧头帮还黑。 还有古玩店老板,好歹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一没刨他家坟二没踹他家门,竟然这么坑我。 这时那个女的蹲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像是没拿我当人,而是当什么个物品在观察——好像是在给我相面。 这一下,她跟我靠的很近,我闻到了一股子木料的香气,带着点清冷带着点神秘,跟她特别相配。 不得不承认,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好人,但颜值即正义,她长得是真好看。 但就在这个念头浮起来的一瞬间,我的右手食指跟同时被一万根针刺了一样,炸了似的疼,前头是疼过几次,但全没有这次这么厉害,我没忍住就惨叫了一声。 那个女的挑起了眉毛看摁我的人,那几个人立马慌了,赶紧自证清白:“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 我一寻思,索性来了个就坡下驴,戏精附体哀嚎了起来——我已经看好,门的位置就在那女的背后,只要这些大汉一松手,我有信心能找机会窜出去。 小时候老头儿揍我,我都能从他的铁掌下滑出去,这帮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东西算个屁。 果然,那女的开了口:“松开。” 这个声音……简直让人心尖发颤,真好听! 食指上的疼本来退下去了,但是随着我这个想法,比特么刚才更疼了一倍,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指尖被插进了转笔刀里削一样! 我暴了一脑壳的汗,后槽牙快咬碎了,不过我觉出来,摁着我的手全缩了回去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我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翻起来,贴着那女的左边,就往门外蹿了过去——我反应一直比普通人快,更何况练过田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那个女的非常轻盈的转身,用几乎跟我一样快的速度攀上了我的胳膊,纤纤细指重重往后一拉,我就看见天花板在我眼前飞过,接着听到脑勺后一声脆响,剧痛才蔓延开来,一股子湿意在我头发下扩散,妈的,流血了。 周围噤若寒蝉,我以仰面八叉的全新姿态,重新躺在了地上,看着头顶的豪华吊灯,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怕这个女的了。 那个女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居高临下,冷冷的说道:“怎么不喊了?” 张无忌他妈说过一句话,原句记不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是好鸟,果然没错。 那女的蹲下,我看到自己一张脸倒映在了她寒潭似得凤眼里,她接着说:“我亲自问你,那珠子哪里来的?” “我说是鸟窝里掏出来的,你信吗?” 她还没说话,刚才那个审问我的老头儿冷冷的说道:“胡说八道!蛟珠还能自己飞到鸟窝里?” 蛟珠?真的假的? 三舅姥爷给我讲过,蛇成气候为蛟,蛟成气候为龙,会修行的动物都有内丹,蛟龙就是靠着修蛟珠化龙的,传说中这东西吃下去要成仙的! 难不成,梦里的女人给我这个,是对我好? 这时一个一脸精悍的年轻男人冷着脸插嘴:“杜先生,我看这小子嫌疑很重,不如把他带回去慢慢审。” 我在脑震荡的余韵里慢慢清醒过来道:“你们疯了,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那个年轻男人眼神还是很冷:“那种法管不了我们的事。” 你娘!这时,我看到这个年轻男人脸上的气,忍不住说道:“你撩不到喜欢的妹子心火旺,正没地方发泄呢是不是?我告诉你,人家瞧不上你就是因为你心胸狭窄,疑心重,没事不能找找自己原因,少坑害无辜?”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全愣了,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个精悍男人。 那男的表情也变了:“你说什么?” 这男的奸门失火,一片大赤,显然是求而不得,心焦气躁想表现,无奈何眉间发乌,我看就是因为这个,人家才不会正眼看他。 那男的顿时很尴尬,周围的人显然也心知肚明,都像是忍着笑。 那个被称为杜先生的女的看着我,忽然说道:“你会望气?”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片尖叫声,还有东西翻倒的声音,我想起外面是珠宝行,心说难道来劫匪了? 不对……还有一个声音——????,物体滑行的声音! 我一错眼,从门缝里看见了古玩店里出现过的淡青色,立马忍着头痛爬了起来:“有东西进来了!” 话音未落,门咣的一下被冲开,我一瞅,一身鸡皮疙瘩全炸起来了。 外面是数不清的蛇! 那些蛇,跟古玩店老板门面里的一样,颜色各异,数量惊人,上次是蛇地毯,这是是蛇洪水! 而且,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你们谁偷了我的东西,还给我!” 门廊外面站着一个细瘦女人的身影,身上带着淡淡的青气——三角脸! 虽然情况来的很急,但这些人竟然都能训练有素的应对,果然是精英,我反应很快,发现窗户挺大,决定从窗户外面翻出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那个姓杜的女人有点不对劲儿。 其他的人都在对付蛇,唯独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虽然像是在努力克制,但是两只手微微发抖。 她好像很怕蛇。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她前面一个人被蛇缠了脚,倒在了地上,其余的蛇顺着那倒下的人,就滑到了她脚下。 她也没有刚才对付我的能耐了,拼命往后退,可身后正是一张桌子,根本退无可退。我还看出来了,她灾厄宫一股子黑气,显然最近会遇上劫难,难道就是现在这情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两步蹿过去,就把她背在身上了。 很久之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个决定,都觉得当时可能是吃错药了。 而那些蛇跟之前一样,一碰到我,好像我比它们还毒似得,拼命往后退,又一次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姓杜的女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则回身就往窗户那跑,但姓杜的女人立刻用胳膊勒住我:“等一下!” 我火头子顿时就上来了,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你还真拿我当马骑是怎么着? 可还没等骂出来,我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了——那个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一条蛇正要把珠子给吞下去。 我心说好人做到底,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吧,于是我一手反按住她的腿,一手捞起了珠子——这个姿势非常暧昧,我感觉出来,她贴着我的皮肤瞬间就烫了起来。 珠子到手,剩下的天师府的人还被蛇的洪流缠住,我跑到窗户那,可一伸头差点骂了娘——我还忘了,这是七楼,跳下去就得血溅当场。 但窗户下面有个空调外机,正能容一只脚,我要是顺着往下踩,说不定还真能逃出去。 于是我就问这个姓杜的:“你有恐高症吗?” 她勉强摇了摇头。 那就好,不过这下手里就攥不了珠子了,反正平时也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就把珠子塞在了嘴里,一手背她一手攀窗,利落的就跳下去了。 结果一拉栏杆,就给我烫了一个哆嗦,好险没松了手,对了,今天三十五度,铁栏杆被晒的能烤火腿肠。但我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我手上挂的是两条人命,扛不住也得扛。 姓杜的女人盯着我的手,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又粗又长的东西冷不丁的从上面垂了下来,是个蛇,正对着我们吐信子——四颗尖牙,是毒蛇。 姓杜的女人顿时一紧张,胳膊一下把我勒紧了,她虽然轻,但好歹也是好几十斤的分量,我脚底下踩的又不实,一下就带的我给侧翻了下去。 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心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很庆幸——幸亏我已经把医药费凑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伸了出来,攥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只手油腻腻的,沾着点椒盐。 程星河的头从一面窗户里探出来,嘴里还嚼着点腊肉。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这货不是在医院睡觉吗? 程星河瞅着我,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说话讲不讲良心,我不是来救你的,还能是来偷腊肉的?” 我看像。 等安全着陆,我的心又提起来了,这女的身手了得,不会还要铁面无私的抓我吧?我一个人不是对手,不知道加上程星河能不能够用。 那女的似乎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说道:“你放心,我看出来了——你不像是贼,我信你。” 是啊,天底下哪儿有救捕快的贼呢!算她有点人性。 对了,珠子还在我这,最多我还给她。 可想到了这里,我才傻了眼——妈的,珠子刚才还含在嘴里,什么时候没的?那玩意儿也不小,我竟然怎么咽的都不知道? 我只得不好意思的说:“要不,等我上厕所上出来再还给你吧,放心,到时我给你冲干净了。” 姓杜的脸色一青,勉强说道:“不用了,那蛟珠……出不来了。” 我胃里是胃酸,又不是硫酸,按说溶解不了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瘸子和我这不到四十天的命,我就问姓杜的:“既然你们来了,那我正好就问问,你们跟九鬼压棺……” 可这话没说完,我就觉出程星河偷偷踩了我一脚,显然是不想让我说。 咋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好吗? 可姓杜的已经听出来了:“你也知道九鬼压棺的事儿?” 我多了个心眼,就模棱两可的说道:“算是吧,听说九鬼压棺底下的东西被你们天师府给放出来了……” “不是。”姓杜的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东西确实已经被人带走了,但我们也正在抓那个人——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历,为了那个东西,连命都不要了。” 我后心顿时凉了——我,就是带走那个东西的人。于是我就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告诉我:“按理说那东西根本出不来——除非有一个特殊命格的人,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把它带出来,那东西只要在那人的身体栖息四十九天,就以那人的命为血祭,重获自由了。” 所谓的特殊命格,就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 我压住越来越紧的心跳问,那如果找到那个容器,你们怎么办? 她轻描淡写的回答:“活埋回九鬼压棺地,把风水局修补上。” 第20章 怀胎十月 我差点没站住——活埋? 程星河望着我,以一种“你看吧”的得意表情看着我。 妈的,幸亏没说出来,不然我岂不是要当兵马俑?而且……之前那些人都没活过四十九天,难道是他们下的毒手? 我就提着心问姓杜的:“那……你们已经活埋多少个容器了?” 姓杜的眉头一皱:“九鬼压棺是前几天才破的,之前我们一个也没抓过。” 那就奇怪了,那张胜才那种辰命人,是怎么死的? 我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抓到容器,非活埋不可?是不是,可以把那个东西从容器身上驱赶出去?”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好歹是个人命啊! 姓杜的斩钉截铁:“不可能,那东西一旦上身,就会和容器合二为一,赶不出去,再说,九鬼压棺关乎很大的风水局,那东西一旦被真的放出来,麻烦就太大了,我们没法冒这个险。” 而她们之所以这么紧张蛟珠,也是因为,那个蛟珠是九鬼压棺里的东西,算是他们抓容器的线索。 说完她看向我:“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我一后背鸡皮疙瘩顿时就炸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李北斗。” “嗯?”我条件反射应了一声,难道她看出我撒谎了? 她寒潭似的丹凤眼再一次映出我来:“我看上你了。” 我的心立马跳了起来,卧槽,她这是跟我表白了?难道她对我一见钟情?这是不是有点快?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给了我一个名片:“最近我们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要是愿意,到这里找我。” 我一下傻了眼,让我进天师府?我去干啥,贼喊捉贼吗? 但我立刻就想起江瘸子来了,照着汪晴晴的话,这破局的始作俑者江瘸子,不也是天师府的人吗? 我就问:“你们天师府,有没有一个姓江的瘸子?” 他才是真正的破局人啊! 她一听,凤眼里顿时多了一抹狡黠:“天师府姓江的很多,我不是全认识,如果你想找这个人,自己来天师府查。” 这个时候,她的手下来了,她撂下一句“等你消息”,纤细的身材一转,就出去了,空气只剩下那种神秘的木质香气。 程星河撞了我肩膀一下:“你魂是不是跟杜蘅芷走了?” 杜蘅芷?我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名片上就是这三个字。 程星河一边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腊肉,一边说道:“我劝你可别迷上她——她虽然年轻,却是天师府的首席风水师,出身也是风水界最有名的西川杜家,跟珠穆朗玛一样,难以高攀。” 我瞅着他:“你到底是谁?” 程星河一愣,油腻腻沾着腊肉渣的手就放在了我脑门上:“你发烧了?我是你债主啊!” 我撩开他的手:“你不是也在找江瘸子吗?你还知道那么多辰命人的事情,你跟江瘸子什么关系?” 程星河那清澈的眼神顿时一暗,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铁栅栏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一个老太太的惨叫:“快来人啊!有贼!”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是个住宅,阳台上全是腊肉。 还说不是来偷腊肉的! 程星河当机立变,立马抓住了我,奔着阳台就跑。可这是三楼,也有一定的危险——不过,对面正好有个违建阳台棚,要是能跳过去就k了。 但要是摔下去…… 程星河义正辞严的就说道:“咱债主债户情比金坚,要死一起死。” 我忽然有点感动,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出“要死一起死”这种话。 接着他就补上一句:“你先。” 你特么让我探雷就直说!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开始报警了,我还得查九鬼压棺的事,可不能被逮住,于是我一把撑住栏杆,力气全压在了腿部肌肉上,就跳了过去,几件晾晒衣服从我眼前穿过去,我听见“哄”一声响,知道自己平安落地了。 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我之前,真的能这么轻捷的跳过来吗?刚才那个感觉,跟腾云驾雾一样,我就算练过田径,也不该有这种体能,就好像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样。 没容我多想,程星河也跳了过来,我们俩跟燕子李三似得,飞檐走壁就逃回了商店街。 在杂货铺的秀莲那喝了几罐冰可乐,我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自从进了九鬼压棺地,每一天都过的跟过山车一样,太踏马吓人了。 气还没喘匀,我的心就又紧了起来,我要怎么活下去?除非,我能把那个东西从我手上赶出去。 可照着杜蘅芷的话,那东西现在跟我合二为一,赶不走。唯一的法子,也就是找到江瘸子,他肯定知道里面的真相,那我还能有一线生机。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来,秀莲伸头跟我说:“北斗哥,收水电费的吴奶奶今天找你好几趟了,是不是你最近没交费啊?赶紧交上吧,大热天的别都给你掐了。” 对了,我欠了三个多月了,吴奶奶拖到现在没给掐,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说起来,老头儿的医药费是交上了,但剩下就盆干碗净了,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江瘸子要找,法子要想,钱也还是得继续赚——真要是活不到四十九天,那我也得给老头儿留点养老钱。 这么想着,我就往门脸走过去。 程星河打了几个嗝,十分不满:“小哥,你这次也赚了不少钱,就算不还债,不请债主吃点什么表示表示?” “我请你吃点海鲜吧。” 程星河两眼发光:“真的?” 我喊秀莲:“给他拿两袋铜钱桥海带丝,一块钱两袋的那种。” 程星河跳脚:“李北斗,你比江南皮革厂的黄鹤还不是人!” 到了门脸我就找水电费的单子——得通过票据来缴费,我记得在二楼老头儿那个木头盒子里,我们户口本之类的要紧东西都在那里面,一掀开果然找到了。结果一拿票据,我发现盒子底下还放着一本书。 那书发了黄,带着霉味,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就捏着鼻子提起来了,一瞅书上有两个手写的字:“气阶”。 我心头一跳,这是关于望气的秘籍?翻开一看,果不其然。 前面的内容我都学过,但是中间开始,就是新世界的大门了——老头儿有可能觉得我这辈子都看不见青气,所以没教我见到青气之后的内容。 原来风水师也分天地玄黄四阶,天为高,黄为低,一阶分四等,刚入门是黄阶四等,然而能看见青气,就说明已经能迈入黄阶三等了! 升一阶,就能多看到一种气,望气自然也会越准!如果我能修成高阶,见到的东西越多,会不会自救的希望就更大了?我一下兴奋了起来,那就赶紧多做买卖,一边修功德升阶,一边赚钱。 再往后看,我这就明白印堂上那道气代表什么了——黄阶是黄色,玄阶是蓝色,地阶是绿色,天阶是紫色,颜色越深,等级越高。 这么说来,鼠须和杜蘅芷,已经是天阶四等的能力了?鼠须也就算了,毕竟入行一辈子,可杜蘅芷才多大,是怎么做到的?名门之后就是牛逼。 我正要接着往下看呢,忽然楼下响起了一个声音:“北斗,你是不是回家了?” 是吴奶奶的声音,这么快就来收钱了! 我赶紧下了楼,陪着笑就说,吴奶奶您先别掐我们家水电,我凑了钱马上交。 可吴奶奶立马抓住我,泪眼朦胧的就说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你去救救你妹妹,她中邪了!” 我一愣,吴奶奶有个孙女叫慧慧,今年刚上大一,我们小时候老一起玩儿四驱车,平时嘴甜又热心,老是北斗哥北斗哥的叫,知道我们家没女人,家里做了好吃的总忘不了给我端一碗。 我就让吴奶奶别着急,说清楚了,慧慧到底怎么回事。 吴奶奶摇摇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就把我拉到了家里去了。 吴奶奶家住的不远,穿过门脸外的巷子走二百米就到了——商店街虽然算是繁华地段,但巷子里就是城中村了,平时藏污纳垢什么都有。 还没进吴奶奶家小院,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腥气。不过这里垃圾不少,也不足为奇,等进了门槛,我一下就愣住了,只见慧慧被绑在了院子的石榴树上,一个劲儿的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我就问吴奶奶,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人绑成这样啊,吴奶奶抹着眼泪,说我要是不绑着,她就往外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果然,慧慧表情确实不对,表情呆滞,跟说梦话似得,不断重复着:“他来接我了……他来接我了……你放我走……放我走……” 谁要接她? 吴奶奶叹了口气,就把慧慧肚子上的衣服掀开了,我一瞅更是大吃一惊,她的肚子,竟然跟怀胎十月一样,高高的隆了起来! 可是不对啊,上个月她上门脸找我玩儿,还很正常呢,没有人能一个月怀上这么大的肚子! 我立刻给慧慧望了望气,果然,她身上,浮现着若有似无的青气。 第21章 一双黑鞋 慧慧现在是个神志不清的状态,问是问不出什么来,我就让吴奶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奶奶一边擦泪一边告诉我,慧慧就是最近变古怪的。 吴奶奶家条件不好,除了收水电费,平时还摆夜市卖炸串,每次慧慧一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帮着吴奶奶串串。可是那一阵慧慧也不干活儿了,回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念叨什么。 吴奶奶猜测她会不会谈恋爱了?就问她每天跟谁说话呢?没想到慧慧很茫然的就说,她没跟人说话啊,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特别累,一回家就睡了。 吴奶奶寻思那怕是体虚,就让慧慧去瞧瞧医生,可慧慧不但不去,还对吴奶奶越来越不耐烦了。 吴奶奶挺纳闷,孩子一直很孝顺,现在是咋啦?后来卖炸串的时候,随口就跟常来买炸串的客人聊天说出来了。 那客人也挺热心,说女孩子本来就体阴,这性情大变,别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就让吴奶奶上大庙里去求点香灰,一喝就管事。 吴奶奶寻思有道理,就照着做了,把香灰放在了慧慧的水里。可没成想,那天慧慧一喝水,直接就把水杯砸在了吴奶奶的脸上,指着吴奶奶的鼻子,就骂她是个老不死的,竟敢放东西害她,看她不弄死她,把吴奶奶吓的直哭。 那天晚上,吴奶奶就听见门响,像是有人进来了,想起来看看,可却跟鬼压床一样,根本起不来,她就听见慧慧屋里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小声说话,但是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大,说的话也都是污言秽语,甚至还有男女之间说的私密话,绝对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说出来的,分明是进来男人,占了慧慧便宜! 而天亮的时候,门再一响,像是有人出去了,吴奶奶才能挣扎起来,到了慧慧房间一看,慧慧衣衫不整,显然是跟人家那啥过了。 吴奶奶哭着就问那畜生是谁?可慧慧跟丢了魂似得,整个人痴痴呆呆的,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从此以后,那个进门出门的声音天天晚上都来,慧慧屋里的动静也没断过,吴奶奶又羞又怕,也不敢说出去,怕坏了孙女名声,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一直拖到今天给慧慧送饭的时候,发现慧慧竟然跟怀孕了一样,隆起了肚子! 没有人能这么短时间怀这么大肚子,吴奶奶吓得就抓住慧慧,问她是怎么回事,慧慧冲着她就笑,说老不死的,你快有重孙子了,嘻嘻嘻嘻。 那声音特别诡异,不像是慧慧自己的声音。说着慧慧就往外跑,还说他来接我了,他来接我了。 吴奶奶也是真的急了眼,当机立断把慧慧给捆了起来,寻思瞒也瞒不住了,坏了名声也比送了命好,这就上门脸找我去了,偏偏我还一天都没在家,急的吴奶奶快跳井了,幸亏我来了,这就求我,怎么也得救救慧慧。 我连忙答应下来,说吴奶奶你放心吧,慧慧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肯定尽力。 吴奶奶这叫一个感激,险些没给我磕头:“马连生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孩子……哎,你妈要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不定得多高兴呢……” 对我妈来说,把我扔给三舅姥爷倒是很明智的决定,她后来以黄花大闺女的身份嫁给了个有钱人,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因为怕新老公疑心,所以从来没看过我,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不过对我来说,没拥有过,也就谈不上失去,我有老头儿就够了。 怎么想到这里来了,我回过神,就仔细看了看慧慧的气。 慧慧的奸门上出现了桃花红,这其实是走桃花运的意思,主跟自己喜欢的人相依相守,看来慧慧还挺中意那个“人”,可惜这个桃花红周围,不管是命宫还是保寿宫,泛滥的全是黑色,说明对方对慧慧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劫难,要命。 加上这淡淡的青色,那东西不是人。慧慧这情况,跟聊斋里面被狐狸精盯上的书生一样,危在旦夕。 狐狸精找书生,一般是为了书生的精气,这个害慧慧的东西,也是这个目的吗? 我一寻思,就摸了摸慧慧的肚子想找找线索,可没成想,我的手一放在上面,她的肚皮忽然自己动了起来,挤挤攘攘的,像是有很多小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 我还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当时汗毛就竖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到底是啥?难道……真是妖胎? 我连驱逐邪祟都是新入门的,还没对付过这种带青气的东西,我就把刚才找到的那本旧书给找了出来,囫囵吞枣的先看了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一只手放在了我肩膀上:“小哥,对付这种东西,那是我老本行,你不求我,也不怕把小姑娘耽误了?” 程星河又来了,咋哪儿都有你,海带丝不好吃还是秀莲不好看? 可吴奶奶一听很激动,我心说让他帮忙不便宜,刚要阻拦,程星河摆了摆手说这事儿我管了。 说着跟我又比了一个记账的手势。 我看着吴奶奶那个样子,心说也是,慧慧这事儿要紧,我这种二把刀出马毕竟是不保险,程星河肯帮忙,那就更妥帖了,最多以后赚到了钱再还给他。 我就问吴奶奶,门都是晚上几点响?吴奶奶说十点半,特别准。 唷,还挺守时。 离着十点半还有段时间,吴奶奶说要给我弄点宵夜,就去厨房忙和了,程星河一听也跟了过去,我靠在门廊的柱子下看了会星星,因为太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好像那个女人又靠在了我身边。 星光下她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了,虽然还是看不到全貌,但勉强能辨认出来,至少不比杜蘅芷差,她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微微一笑:“你精神多了。” 精神?说起来也是,自从她藏身到我身上,我就一直很憔悴,总感觉要被缠死了,但是现在,我竟然真的重新有了活力。 这是咋回事,难道……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因为我吃了蛟珠?” 传说之中,吃了蛟珠的人能腾云驾雾,立刻成仙,这么说我也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她一下就笑了起来,靠在了我胸口上:“这我就放心了。” 也许真是因为蛟珠的力量,我在梦里也清醒了不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你到底是谁?” 她如瀑的黑发披垂下去,我看见了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你叫我潇湘。” 潇湘……还真是水神的名字!难道,她真是个神仙?不对……我立马告诫自己,神仙怎么会被封在九鬼压棺下面,又怎么会害人? 我立刻离她更远了一点:“你想把我怎么样?” 她眼神一暗,显然有点受伤,声音也低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连忙说道:“我谢谢你了,可我还得留着命给我家老头儿养老呢,水神娘娘您行行好,要缠你去缠别人——我有个同学叫安家勇,身强力壮。” 她咬了咬牙,眼神里顿时发出了凶光,分明是很凛冽的杀气,顿时把我给吓了一个激灵,她也意识到了,忙放缓了脸色,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你要把我让给别人?” 我点头如鸡:“我真的还想活,你放我一命!” 可我这话还没说完,指尖就剧痛了起来,这一次,比前几次加起来还疼,几乎要让我满地打滚,想把食指给剁下去! 耳边响起了她冷冷的声音:“你还敢离开我吗?” 没人能忍得住那种疼,我心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说道:“我不敢了……不敢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之前那些辰命人都少了食指,难不成……是被她折磨的,自己砍下去了? 这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手上的疼痛跟退潮一样下去了,她一双凉凉的手捧住了我的脸,我勉强看到,一片模糊之中,她的面容绝美而又邪气:“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我要找的人,只有你一个。” 她亲了上来,我感觉到了一阵没尝过的甜美,心好险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这是,女人的滋味? “小哥,小哥!” 一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了过来,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是程星河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高挺的鼻子快撞到我鼻子上了,我条件反射瞬间就往后退,脑壳一下就撞在了柱子上,磕出好大一声响。 “卧槽……” 妈的,今天才被杜蘅芷给摔了个脑震荡,现在又撞到旧伤上了! “你也别这么激动,”程星河把一串烤蘑菇伸到了我嘴边:“呐,你饿不饿,我烤串给你吃啊。” 你踏马演b呢,一天到晚这么多戏。 不过烤蘑菇确实很香,金黄酥脆,上面还涂了吴奶奶秘制酱料,我也挺长时间没吃饭,肚子叽里咕噜的,就拿过来吃了。 “你看你这一头汗。”程星河坐在我身边:“六味地黄丸买了吗?” 你给我钱啊?有那钱不如去交水电费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唱歌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慧慧在唱歌:“郎亲妹爱,把那一团锦被一起盖,吹了龙凤烛,咱们合欢好幸福……” 程星河点评说这小曲挺黄,我却皱起眉头,说也奇怪,这小曲我好像听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的了。 吴奶奶已经不见了,原来是程星河怕她遇上危险,已经让她上我们门脸躲着去了。 别说,他说话偶尔沙雕,做事儿还真是挺妥帖的。我也知道他跟着我是有所图,但他的人情,我心里也都记着。 我酝酿了半天,想感谢他一下,可怎么也没说出口,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跟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看大门口。 我转头一看,见到门缝下露出了一双穿着黑鞋的脚。 我顿时兴奋起来——那东西终于来了。 第22章 开膛破肚 但是一看表,现在才十点二十,这东西今天提前来了? 一股子青气从门槛下蔓延了过来,我正紧张呢,程星河忽然给我来了一个黑虎掏心,我差点揍他,一低头,他是把那盒燃犀油给拿出来了,接着,在头顶和两肩各抹了一点。 头顶和双肩是命灯所在,难道这燃犀油的作用,是遮盖住人的命灯? 这样的话,不是人的东西就看不到我们,等于穿了一件隐身衣! 我连忙也有样学样的抹上了。 一个歪歪斜斜的影子钻进了院子,我一瞅,阴影之中是个很细瘦的人,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 再一细看,卧槽,三角脸?难怪有青气呢!我跟她可是够有缘的! 说起来,她貌似一直在找蛟珠,还说蛟珠是自己的东西,但杜蘅芷却说蛟珠是九鬼压棺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找不到蛟珠就来害人?我刚要义愤填膺,又觉得有点不对,三角脸不是女的吗?咋能占慧慧便宜的? 程星河给我做了个嘴型:“百合。” 百个毛线。 妖胎……对了,三舅姥爷给我讲过,说是有一种蛇,蛇卵是在身体之中孵化的,小蛇出产,是直接从大蛇的血肉之中钻出来,所以产完小蛇,大蛇会开膛破肚,葬送性命。 难不成,是这蛇有灵之后,既想生育幼蛇,又不愿意受皮肉之苦,所以拿慧慧来做代孕? 想起慧慧以前那甜甜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一股子火就拱上了我心头,这笔账非得好好跟这个三角脸算算不可。 这会儿三角脸歪歪扭扭的就进来了,看见了被绑在树上的慧慧,声音立马提高了:“是,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的?” 说着,就用那种古怪的姿势靠近了慧慧。 妈的,你把慧慧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就跟程星河使眼色,让他赶紧出手,可程星河对着我,眯着眼睛就笑了。 笑的跟狐狸一样。 我顿时就?了——他肯定不怀好意! 果然,三角脸忽然转过头,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皱着鼻子就嗅了起来——这鼻子一皱,我看见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别提多吓人了。 “不对……”她的瞳孔猛地竖了起来:“有味儿……有味儿!” 卧槽,不是抹了油了吗,她怎么发现的? 一错眼,程星河脚底下丢着几张纸巾——这王八蛋把我身上的燃犀油给擦下去了,要拿我当诱饵? 我一句你大爷还没骂出来,就感觉到了一阵风声,那个三角脸已经冲着我扑过来了! 我翻身就躲在了柱子后面,可骇人的是,那个三角脸以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把细长的身体缠在了柱子上,一张三角脸冲着我就逼过来了——古玩店老板说的没错,她的舌头,还真是分叉的! “又是你……”因为离得近,腥气蒸的我睁不开眼睛,只听见了那个诡异的声音钻进了耳朵:“我记得你,是你把我的珠子偷走了……还给我……那是我的!”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蛟珠已经被我给吃了,要我还……是要吃了我? 我条件反射就往后面躲,可没成想,身体忽然轻的过分,跟不受地心引力束缚一样,竟然直接翻到了房檐下的遮雨板下——咣的一声响,我脑壳在今天被撞了第三次。 不对啊……我不可能翻这么高的,在泪花和剧痛里我醒悟过来,难道,是蛟珠的作用? 还没等我整明白,那个三角脸也跟着缠在柱子上追了过来,速度并不比我慢,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要咬上我鼻子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子黄烟忽然奔着我们扑了过来,呛的我流了一脸的眼泪,这味道有点熟悉,放炮的时候经常能闻到——是硫磺! 三角脸也闻到了这个味道,一脸惊惶,缩着脖子就退回去了,我本来以为她要逃,可没想到,她竟然到了慧慧身边,死死的护住了慧慧。 不对,是护着慧慧肚子里的妖胎吧? 程星河非常敏捷的抄过去,我几乎没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就看见一个很锋锐的东西从他袖子里探了出去,奔着那三角脸身上流水似得划了下去——那位置很准,正是蛇身上青气最重的地方,就是她的七寸。 那个沉静利落的身手把我给看愣了——他做买卖要这么多钱,也不算太没道理。 三角脸顿时就哀嚎了一声,本来就细长的身子在地上剧烈的打起了滚,卷了一地尘土,程星河很兴奋的搅动着刀子:“小哥你过来,我吃蛇胆,御赐你点血汤子喝喝。” 我才不喝血汤子呢! 看着三角脸痛苦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很可惜——据说蛇三百年为人,这蛇修行这么长时间才有人形,还是被人这样屠戮,它何苦呢?但是再一想,谁让她不走正道,今儿这个下场,也是自己找的。 于是我就靠近看了看,三角脸疼的倒抽冷气,但硬是护在了慧慧面前一动没动,还冲着我们发出了“嘶嘶”的恐吓声:“你们两个小畜生,做这种孽,天理不容,早晚要受天劫!” 程星河搅不出蛇胆,索性把手伸进去乱摸:“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看现在这个情况,你比我们要早……” “等一下。”我立马攥住了程星河血淋漓的手:“不对,咱们好像弄错了!” 程星河没明白,不解的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看向了三角脸:“你说实话,慧慧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三角脸一听我这话,整张脸再一次的扭曲起来,怒气冲冲的对我吐出了分叉的舌头:“灰家的小畜生,你……你还有脸问,不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吗?” 灰家的?那就没错了,这三角脸跟我们,都搞错了! 我让程星河赶紧停手,别伤了无辜,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什么叫无辜啊?” 害慧慧的不是这个三角脸,真凶应该是她所说的灰家的。 三角脸怕是跟我们一样,是来保护慧慧的。 三角脸惊讶的看着我:“你们不是灰家的?” 跟我猜的一样,这三角脸跟慧慧有交情,知道慧慧的事情,来保护她,但是对方是在太厉害了,三角脸又正赶上这一阵要蜕皮,能耐大大下降,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角脸没办法,才铤而走险,从九鬼压棺地里找到了蛟珠,本来想利用蛟珠来对付灰家的,可没成想蛟珠竟然在树上丢了。 她四处去找,也没找到,迫于无奈,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心来保护慧慧的。 三舅姥爷说的没错,蛇是有灵性的生物,非常重情义,只要你对蛇有恩,它势必加倍回报,所以传说中,才有白娘子等待许仙三生三世,就为了以身相许报答的故事。 程星河这才把手擦干净了,顺便给三角脸的七寸撒了云南白药:“那你们说的灰家的,难道是……” 是老鼠。 我之前就觉得慧慧唱的那个小曲很耳熟,现在可算是想起来了,那是民间故事老鼠嫁女里面,老鼠迎亲时唱的歌,相当于人类的结婚进行曲! 程星河有点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刚才三角脸说了一句:小畜生,做这种孽,早晚要受天劫! 骂人是畜生倒不新鲜,只是我们人,最多遭天谴,绝不会受天劫,能受天劫的,只有他们这种修成人形的精怪。这就说明,三角脸肯定是认错人了。 而且,我刚才一直没机会细看,现在端详了三角脸的面孔,她印堂开阔,带有隐隐的朱红,这是善人才有的象征,加上她耳朵圆润有肉,说明她宅心仁厚,有这种面相,她必然重情义,性慈善,应该是传说中积攒功德修行的精怪,走的正是正道,绝对不会害人。 所以,这三角脸虽然模样可怕,但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友军。想到这里我还真有点感叹,别说,有的动物,比人还有人性。 程星河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就嘀咕了一句:“不愧是老天选中的那个人……” 啥?老天选我干啥? 而三角脸十分激动:“你会望气?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嘻嘻嘻嘻……” 正在这个时候,慧慧忽然笑了,对着门口就笑了起来,那声音别提多让人?得慌了:“郎君来了,郎君来了……” 我立马转头看向了门口,只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一身黑的人站在了门口。 那个人身材纤细颀长,月光下是一张很俊秀的脸,五官也很精致,很像电视里的韩范明星,难怪会把慧慧给迷倒,但有一样——他下巴很尖,鼻子很长,身后还垂着一个细细的东西。 尾巴…… “嘻嘻嘻嘻嘻……”他没动嘴,我却听到了一阵非常诡异的声音从他身上发了出来:“真是一帮蠢货,蠢货。” 现在的表,正指向了十点三十整。 正主终于来了,我看向了程星河就想让他快出手,可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动弹不了了。 跟鬼压床一样! 再一看,我面前有一个小黑东西,压在了我的影子上,像是把我的影子给钉在了地上! 卧槽,三角脸说这个东西本领大,还真没给他吹牛。 全部希望就在程星河身上了,可程星河那也半天没动静——妈的,是不是他也被定住了! 我简直想骂娘——三角脸就更别说了,刚被程星河刨了七寸,不用钉影子也挣扎不了了! “啊……”这时,我身后传来了慧慧的惨叫,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她的肚子跟沸腾的开水一样,滚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要钻出来了! “嘻嘻嘻嘻……”那个黑衣青年露出了一脸淫笑:“孩儿们,上爸爸这里来!” 那些东西真从肚皮里钻出来的话,那慧慧……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第23章 老鼠偷油 三角脸女人尖叫:“灰家的,你要是敢动慧慧,我小金花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去找东岳大帝告状!” 黑衣青年露出个很凛冽的笑容来:“告状老子也不怕,因果循环,这都是她自找的!我说小金花,你干嘛为了一个区区人类跟我作对?你是修仙修腻,想死了?” 说着,那黑衣青年蹲在了三角脸身边,一下把手插在了三角脸的伤口里,跟刚才程星河一样搅动了起来:“别说,这一阵子老跟那个吃不饱的小骚货颠鸾倒凤,吃你个蛇胆补补也挺好。” 我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起来揍他! 三角脸痛的抽搐气的发抖,可做惯好人,骂的也只是一些“混蛋”之类无伤大雅的话,根本没啥攻击性。 黑衣青年一边摸蛇胆,一边喃喃说道:“人就没一个好玩意儿,贪嗔痴妄爱欲恨,五毒俱全,还不如我们做畜生的讲情义……你也是猪油蒙心了,就跟那个贱女人一样,自己送上门,老子不要白不要。” 这时慧慧又是一声惨叫,我余光甚至扫到她肚皮上出现了血……那些妖胎要钻出来了! 黑衣青年又发出了“嘻嘻嘻”的笑:“使劲儿,自己钻出来,吃你娘的肉,喝你娘的血!” 我再也熬不住了,一下就想起来,有一年元宵节,下了很大的雪,晚上慧慧捧着个盖碗一瘸一拐的进了门脸,说是给我们爷俩的汤圆,红糖的,趁热吃,接着就急急忙忙要回去。 我叫住她问她怎么了,原来路上在雪里摔了一下,为了护着汤圆,把腿和手全摔了,手上有血,棉裤也摔破了。 我说你咋这么傻,汤圆重要还是人重要?她来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包的,撒了就没了,就让哥尝尝我手艺,不行啊? 说完她一瘸一拐的走了,我要送也不让,非让我先吃,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雪里,我眼窝一下特别酸。 事儿不大,但除了老头儿,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她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妹妹,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折磨死。 我得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救她! 这时,潇湘的声音倏然在我耳边响起来:“为了救她,你真的什么都能做?” 我立刻在心里答应,对,只要能让她活下来,我干什么都行! 她的声音似乎很愉悦:“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 这个时候,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都没问题! 这个想法刚浮现到了脑海里,影子上那个小黑点忽然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碎了,“啪”的一下爆裂了开来,炸了一地黑血,原来是个小老鼠,而那小老鼠一死,我瞬间就能动了。 “卧槽……” 我看见程星河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不敢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也不用你相信,这不是我的本事! 与此同时,慧慧的肚子一下就平复了下来,妖胎再也没有乱动。 三角脸翻滚起来,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黑衣青年更别提了,盯着慧慧的肚子,死死的望着我:“难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灰百仓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到了半空之中,接着就暴出了一声惨叫,只听“咔哒”一声,灰百仓的四肢被反扭的翻转了过去,关节的骨头一定全碎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潇湘不用动手,就能把三角脸都打不过的灰百仓整治成这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滴滴答答……”随着灰百仓的尖叫,他耳朵,鼻孔,嘴角,眼睛,都开始往外冒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打湿了一片地面! 耳边响起了潇湘的笑声,她看到了血,似乎心情很愉悦,那个笑声真的很美,可是……也邪气的让人害怕! “我知道你是谁了……”灰百仓受了这个折磨,像是恍然大悟,接着破口大骂起来:“你凭什么管老子的事儿?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身份?你是逃出来的,随时会被抓回去,我告诉你,现在坐你那个位子的是……” 什么身份?我刚想问,可我眼看着灰百仓的舌头被拉出了一截子,一阵寒光闪过去,那舌头就掉在了地上,溅了我一脸黑血! 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四肢百骸全冷了下来。 灰百仓又是一声哀嚎,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了,大着舌头,哆哆嗦嗦的喊道:“摇命……窝,窝黑百仓也是怕不得已……” 对了,人跟精怪之间产生关联,里面肯定涉及因果,既然是这样,弄明白他跟慧慧什么仇什么怨也好,我就壮着胆子让他说。 原来一个月前,灰百仓的老婆要生产,但是住的地方正好被拆迁,他老婆大腹便便没地方躲,就躲在了这个城中村。 众所周知,老鼠都爱吃油,而这里油最多的,就是卖炸串的慧慧家。于是灰百仓就安家在这里,天天偷吃油。 终于,他老婆下了一窝小的,熙熙攘攘粉嫩嫩别提多可爱了,灰百仓心里高兴,就去找下一个窝,等找好了回来一看,当时就傻了——老婆和小老鼠们全肚皮朝天,死透了。 尸体上鼻子眼儿蹿血,显然是被毒死的。 灰百仓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查就知道了——是慧慧发现自己家的油被老鼠偷了,在一碗油里放了老鼠药。灰百仓家每天吃油吃惯了,不疑有他,灭了一家。 说到这里,灰百仓声嘶力竭的就哭了起来:“她撒了我妻鹅,我让她赔我一条命和几个孩子,不应该吗?佛祖说众生平等,可老鼠的命,活该比人低一等吗?” 三角脸咬了咬牙,说道:“活该,谁让你偷?” “窝们老鼠是偷东西,可古往今来,这就是窝们老鼠的活法!”灰百仓悲愤的说道:“猫可以吃鱼,狗可以吃又,我们凭什么不可以偷?” 我还想起来了,慧慧家之所以卖了这么多年炸串,都不如其他人家赚钱多,就是因为吴奶奶坚持每天都用好的新油,成本比其他用地沟油的小贩不知道高了多少,也有人劝她,反正卖给别人吃,糊弄糊弄得了,可吴奶奶不,说这东西是要吃进人肚子里的,做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 就是因为吴奶奶的这个劲儿,居委会才请了她去收水电费。 慧慧每天给奶奶帮忙,肯定是发现油被老鼠偷吃了,心疼那些好油——一旦发现油被糟蹋,那是不可能再拿去炸串的,只能白扔掉。 世上好多事儿,其实没法分成对错黑白,也没谁有资格去分——慧慧没做错,灰百仓觉得自己也没做错。 这时,慧慧的肚皮忽然又动了起来,好像那些妖胎压不住了! 三角脸立马说道:“现在要想救慧慧,我去慧慧身上咬一口,把那些妖胎毒死!” 灰百仓一听,怨毒的盯着三角脸:“肖金花,你要是敢,窝跟你不共戴天!” 程星河也点头:“要救人,也只能这样了,小哥,你可别妇人之仁啊。” 我什么时候妇人之仁过?慧慧的脸上灾厄缠身,眼看着青气蔓延命宫,要死于非命——她要活下去,必须给自己积累一些功德,如果这次杀死胎儿,那她逃过这一劫,也会有其他的厄运。 于是我就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慧慧正常生下妖胎,而不是被开膛破肚?” 灰百仓一听这话,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愣住了,我瞅着他:“我问你呢。” 灰百仓这才回过神来,说:“口以是口以……窝亲自……”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说道:“给你的孩子接生吧。” 灰百仓立刻爬到了慧慧身边,不长时间,慧慧身边便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哭声——也像老鼠,也像孩子。 灰百仓抱着那一堆粉嫩嫩的东西,犹疑的看着我。而慧慧虽然还是昏迷状态,但肚子已经恢复原状了。 我说道:“你走吧。” 不光灰百仓,三角脸也把眼睛给瞪大了:“你……你就这么放了他了?这也太便宜它了!” 我之前就看了灰百仓的气——这灰百仓印堂上的青气发乌,显然是因为作孽,修为受到了影响,新起的黑气截在了它的人中下,说明他马上会因为这件事情遭到报应。 老天既然已经降了灾,我就不能再插手了。 其实,灰百仓应该也会对自己即将遭到的劫难心知肚明——精怪一旦害了人,必定会遭到天劫,就跟蜜蜂蜇人一样,是两败俱伤的事儿,他对慧慧,就是奔着鱼死网破的心情来复仇的。 虽说众生平等,但人毕竟是万物之灵,精怪就算修成了人形,跟人也是有差距的,天地万物没有绝对的公平,谁也没办法。 那些“小孩儿”还给他,让他能延续后代,就当替慧慧做的功德吧。 灰百仓费了很大功夫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颤颤巍巍的坐起来,抱着那些粉嫩嫩的东西就要走,但他没过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摔在了地上。 潇湘不让他走! 接着,我就听见了潇湘的声音:“他可以走,但得留下点东西——你以后用得着。” 我很纳闷,什么东西? 第24章 送寄身符 这时灰百仓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回来给我磕了个头:“这个人情窝记住了,以后只要有用得着窝灰百仓的时候,拿这个叫窝,窝万死不辞。” 接着又添上一句:“窝们畜生跟人不一样,说话算数。” 我一瞅,它手里捧的是个小小的灰东西,尾巴尖儿? 程星河插嘴:“寄身符。” 所谓的寄身符,就是精怪以自己身体一部分做信物,送给自己认的主,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尾巴尖,我就是灰百仓的主人,只要我叫它,它必须随叫随到! 一般寄身符都是方士把精怪打服,自己从精怪身上取下来的,心甘情愿送寄身符的,还真是没听说过。 动物永远比人更懂知恩图报,就连灰百仓也是一样。 这时,我听见身后一声呻吟,是慧慧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看着我,说:“北斗哥,你怎么来了?” 慧慧终于恢复原状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一转脸,灰百仓已经消失了,三角脸也不见了——不,我眼尖,看见一条棕底黄花的大蛇,有树干粗,盘在了房檐下面,长着一个三角脑袋。 我就问慧慧,有没有对一条蛇有印象? 慧慧一听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告诉我,有一年冬天她上杨水坪玩儿,见到了一条冬眠的蛇被人从田里翻出来了,身上都是锄头的伤痕,不过那蛇还活着,所以她就给蛇上了药,还逮了老鼠给蛇吃,她朋友还笑她不懂农夫与蛇的故事,她说外国蛇是外国蛇,中国蛇是中国蛇,不一样。 后来开春那蛇好了以后自己就走了,她就再也没见过,问我问这个干什么? 又是杨水坪? 我眼角余光看见大蛇一个劲儿摇头,就知道三角脸不希望我把她的事情说出来,于是随便搪塞过去了,这时吴奶奶回来了,一看慧慧已经好了,顿时抱住了慧慧喜极而泣,还叫慧慧一起跪下给我磕头。 我连忙说受不起,这时我看见程星河盯着慧慧祖孙俩,像是很羡慕的样子。 对了,他好像也没有爹妈,跟我一样是天煞孤星,甚至还不如我——也许他连我家老头儿这种长辈都没有。 从慧慧家出来,就看见三角脸正等在巷子口,见了我,就要给我磕头道谢,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三角脸这种重情义的精怪,我心里其实也是有点佩服的,就算人人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可有几个会跟三角脸一样,拼了命去保护恩人?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碰了碰我:“小哥,这蛇伤的很重,咱们不如……” 对了,她七寸被程星河划开,又让灰百仓折腾,确实很危险,正在这个时候,她像是再也站不住,滑在了地上。 我立马去扶她,护住了她的伤口,就让程星河把云南白药再拿点出来,可程星河摇摇头,说不是我抠,她这个伤,云南白药不管用。 三角脸喘息着说:“你们的好意我小金花心领了,不过,没有了蛟珠,我活不到出太阳的光景……” 这会儿已经凌晨了,夏天天长亮的早,东边的云彩已经开始红起来了,蛟珠,蛟珠被我吃了,我也吐不出来啊!可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她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一点。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刻问道:“小哥,你手上有东西?” 我手上能有什么东西……但是低头一看,对了,我今天脑袋被磕了三次,流了不少血,手上倒是有自己的血污! 我反应快,蛟珠既然被我吞了,我的血是不是有用?反正试试也不费劲儿,我就把手划开了个口子,血挤进了三角脸的伤口。 果然,三角脸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合拢,还真管了用了! 程星河直跟我竖大拇指,说我是国服第一奶妈,被我踹了一脚。 三角脸看着自己的伤好了,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喃喃说:“果然是你偷了蛟珠……” 我被抓了个现行,也不好意思不承认,就梗着脖子说那是意外,这时我还想起来了,慧慧说三角脸是在杨水坪救的,而三角脸又是从九鬼压棺那偷到的蛟珠,她跟潇湘,是不是有关系? 我就问了问她,谁知她很茫然的摇摇头,说她岁数没有灰百仓大,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因为九鬼压棺地里阴气很盛,所以才上那里去修行的,最近也是听说九鬼压棺地被破了,她听说那有蛟珠,不过周边没谁敢动,她就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才过去偷了蛟珠。 我不由很失望,潇湘那么厉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难道,真的是水神?可她的作风——不像是神啊! 三角脸这会儿好一些了,就很不好意思的说本来也该跟我报恩,不过她的寄身符已经偷偷给了慧慧,一身不能许二主,但是只要有需要,她也一定会来帮我的。 我救她又不是为了让她报恩,就让她别放在心上。 这时晨曦的第一缕光照了下来,天空呈现了很漂亮的鸽灰色,三角脸昼伏夜出惯了,就千恩万谢的跟我告了辞——她这次也算元气大伤,是得先回去休养休养。 我也要回门脸睡一觉,一转脸发现程星河不见了,再一瞅他在巷子口,又放了一排零食。 难道又看见饿鬼啥的了?我就冲着他走过去了,原来是给一个小要饭的。 那小要饭的盯着那些零食,忽然抱起来就跑,连个谢谢也没说,反而一边跑一边回头,骂程星河大傻逼。 卧槽这个恩将仇报的熊孩子,我十分不爽,有心揪回来揍一顿,可程星河摇摇头,说算了,那小孩可能没遇见过好人,已经够可怜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有点莫名悲凉,显然不是一个没故事的男同学。 难道他也加入过丐帮?真要是这样我有点想跟他学亢龙有悔。 这时他已经转身走了,到了门脸,我倒是一愣——古玩店老板竟然在门口等着呢。 看见他我就起步打一处来,这老东西好险没把我坑天师府里去,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于是我就冷着脸问他来干啥? 古玩店老板理亏,就笑眯眯的说道上次那事儿有点误会,这不是刚听他朋友解释清楚了,所以跟我赔个不是。 接着身子一让,我瞅见他在台阶上放了一箱子啤酒,不少吃的,程星河十分高兴,用肩膀撞撞我,说人家可够讲究的,能拿吃的堵嘴。再说了,我去救你,还是这老秃子去通风报信的呢。 古玩店老板这就不爱听了,义正辞严的说道:“你可以说我老,但不能说我秃!” 也不是我心软,不过古玩店老板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而且这事儿也是我招惹来的,他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我还能要求人家为我牺牲还是咋?于是我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这事儿翻篇了。 古玩店老板挺高兴,我想起了那天那个让我赶紧跑的陌生号码,就问他是不是换号了?没成想古玩店老板很茫然,说那个号不是他的。 那就奇怪了——还有谁知道那天的事儿? 程星河看见那些吃的猴急猴急的,也不容我想,就推我进门要我弄饭。 我没辙,就下厨房弄了一桌子饭。老头儿一直就不爱吃外卖,痴呆之后还嚷嚷外卖有尸油味儿,我这个人的性格是要做什么事儿就一定要做好,所以厨艺也还不错。 程星河吃了一口,就直勾勾的看着我,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让他看的浑身发毛,让他有屁快放,他张嘴就来了句,你能不能上泰国变个性,我想娶你。 娶你爹。 刚想骂他,就发现他嘴里还含着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货自从到了我身边,钱没给过,累受了不少,搞得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寻思赚了钱怎么也得补偿补偿他,就给他盖上了擦脚毯子。 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我一下就想起来,潇湘跟我说过,要我答应她的那个事儿了,会是什么事儿呢? 可还没琢磨出来,门口忽然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黑胡子,打量了一下门脸,有点不屑的说道:“你就是李北斗?” 我看了刚睡着的程星河一眼,就让他小点声,找我啥事儿? 结果他脸色一僵,几乎有点恼羞成怒:“你是吃阴阳饭的,竟然不认识我?” 你又不是我爹,我为啥要认识你?不对,我那个王八蛋爹,我确实也不认识。 而跟他来的那几个人以为我是存心装傻,都急了眼:“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韩先生说话!” 我一瞅,黑胡子印堂有光,是蓝色的,也就是玄阶的修行。 同行?因为不合阴阳群的关系,我根本没进这个圈子,当然不知道他是谁了。 不过看他们这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来砸场子的。这也奇怪了,我都不认识他们,怎么得罪的他们? 那黑胡子摆了摆手,很有领导风范的让那几个跟班闭嘴,接着就对我伸出了一只簸箕大的手:“把你的风水铃拿出来,我要检查。” 我更傻眼了,啥叫风水铃? 第25章 灵龟抱蛋 啊……我想起来了! 我们这个行业,非常注重师承和派别。 每个派别弟子在出师的时候,就会从师门得到一个风水铃,上面就是自己的师门派别和等级,算是风水师独当一面的营业执照,我一个外孙承舅姥爷业的,当然不可能有那玩意儿了。 这种“野生”风水师,在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眼里饱受歧视,低人一等,被称为野狐禅。 黑胡子看出来了,高高在上的冷笑了一声,他跟班也在后面狐假虎威:“我说怎么连韩先生也不认识,感情是个野狐禅?难怪干出了那种坑蒙拐骗的事儿,给同行抹黑,丢人现眼。” 这说的什么屁话?就算我是野狐禅,也轮不到你们上门泼脏水。 可还没等我说话,一个跟班给了我一个证件,原来他们还真是官面人物,专门管理业内纠纷的,而我被人举报了,说我无证经营,坑了别人二十万。 举报?我一错眼看到外面,心里就明白了——外面有个e级奔驰,正是安家勇那辆。 这王八蛋是跟我杠上了吧?还玩儿起阴的了! 说着那几个人就要把我给带走——让我配合调查,那帮跟班儿还冷嘲热讽,说我想钱想疯了,手这么黑,咱们这一行被人称为骗子,就是我这样的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我是想反驳,可因为不和阴阳群,我真对业内的规矩不熟悉,上哪儿说理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加长林肯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我看谁要调查我哥们?” 我一瞅顿时愣了——这不是和上吗? 和上现如今一身豪华定制西装,一身腱子肉重新长了回去,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妥妥是个霸道总裁啊! 那黑胡子一看和上,连忙说道:“这不是和总吗?你怎么来了?” 和上一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说:“这是我过命的哥们,他遇上了麻烦,天上下刀子我也得来,韩先生,你倒是说说,我哥们坑了谁的二十万?” 有个跟班儿不知道眉眼高低,立马说道:“他坑的是……” “啪”,黑胡子一把打在了跟班儿头上,说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调查事情要清楚,不能这么草率,要不是和总亲自过来,又有个人才被你们坑了!” 那个跟班儿显然是做惯了背锅侠,点头点的跟磕头虫似得,连声说是自己不谨慎,听信了举报人诬告,回头肯定好好跟那个举报人算账。 我远远就看见安家勇从奔驰上下来,显然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赶紧就回到了车上,一溜烟的跑了。 黑胡子跟失忆了一样,完全忘记了刚才跟我横眉冷对的样子,十分热络的说道:“李家小哥,真没想到你是咱们和总的朋友,我跟和总交情很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还说我要是刚入行,业内的事情有不清楚的,随时可以去紫金大街的和顺轩找他,可别弄这种误会,太伤感情了,说完又跟和上说,这事儿是他不对,千万别跟他有了嫌隙,新楼盘的事情可还是得想着他点。 和上爱理不理的答应了一声,黑胡子套了半天瓷才走。 目送着黑胡子的背影,和上呸了一声,这才拍了拍我肩膀,说:“北斗,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和上一辈子的哥们,遇上麻烦你咋不找我呢?” 原来和上家那个合作商跑路之后,神奇的拉到了一大笔投资,一下就把和上家给带起来了,之前讨债的那些人全换了面孔,声称钱不要了,就当入股投给和上家,不还也行,权当是个人情。 和上说的一点没错,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前和上落魄的时候,对和上越疾言厉色的,现在对他越热络,和上一番感慨,说也挺感恩之前的事儿,让他认清楚了,啥叫人性。 说着拍了拍我肩膀,说患难见真情,一辈子就我这么一个真兄弟。 我让和上说的怪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那是因为你有富贵命,我只是顺水推舟,逆风翻盘的是你自己。 和上用肩膀子撞我一下说我深藏功与名,真是个高人。 我说咱也别商业互吹了,刚才那是咋回事? 和上脸色就凝重下来,说你是不是得罪安家勇了? 原来安家勇也不知道跟谁支了招,弄了很多材料,跑我们行业的管理处去举报了,材料弄得有理有据,还跟业内的大佬通了气,我要是被抓进去,别说开店了,弄不好还得判了。 而这一阵和上因为开了新楼盘,需要有人来看风水,所以不少看风水的毛遂自荐,想来给他做策划,他也就认识了不少业内人士,无意之中在里面听说的这件事。 姓韩的也在竞争这个活儿,对和上殷勤的了不得,当然给和上面子了。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安家勇对程序知道的这么清楚,背后显然是有业内人士撑腰。 和上大手一挥就说:“那傻逼的事儿交给我了,敢对我和上的兄弟下黑手,我看他是不想过了。” 我就让和上也别太露锋芒,谁也不知道安家勇背后是谁,惹上麻烦就糟了——有些做阴面术的,是些个不要功德的亡命之徒,实在是不好惹。 和上让我放心,接着就跟我挤挤眼,说我这次来也是一箭双雕,除了给你解围,还有一件事儿,好事儿。 原来那些风水师争着抢着要给他的楼盘看风水,不光是因为这是个肥活,能赚一大笔钱,还因为那地方的风水非常出名,谁要是能规划了那地方的风水,一旦成功,立刻就能在业内扬名立万。 接着他就问我,知道本地的水湾大厦不? 这大厦我当然知道,是前些年兴建的,在福寿河的中段,藏风引水,手挥一下山河动,撒土一把成蛋形,这叫灵龟抱蛋,是最招财的风水!只要能在这个地方行商,那必然日赚斗金,最适合商业区。 只不过没记错的话,水湾大厦一开始虽然确实生意兴隆,可后来闹了人命,不行了。 那人命案也特别离奇——每年都会死一个人,第一年是个保洁,据说死在了卫生间,好像是心脏病,第二年是个商户,卸货的时候被压在了车斗下整个扁了,这两件事都算是意外,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可第三年最出名,死了一对龙凤胎,小孩儿奔跑玩耍,从楼上掉下去一起摔死了。 这下本地人都起了疑心,要死也不能死的这么巧吧?就有人传言,说这地方邪,搞开发的时候,就挖出来了很多人骨头,只不过开发商财大气粗给压下去了。传言越说越厉害,搞得本地人都跟水湾大厦叫尸湾大厦。 等到了第四年,虽然生意还在做,但是里面的商户都不干了,好多人说卫生间里听见有人叹气,开门一看又没人,有认识那个保洁的,说像是保洁的声音,还有人运货的时候听见车底下有人喊:“好疼啊……”还有人晚上听见楼梯上有孩子跑跳的声音,别提多?得慌了。 所以第四年,水湾大厦宣告破产,那地方就成了一个鬼楼。 和上这次,就把这个位置的开发权拿到手了,打算整体翻新,重新开发,很多风水师想借机出名,他知道我是干这一行的,就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出名的好事儿当然是要给哥们留着的。 我则寻思了起来,既然这么多风水师都在盯着这地方,能不能从中打听到江瘸子的下落? 人财两收的活儿,傻子才拒绝呢,我就说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保管给你弄好。 第26章 大厦闹冤 自从从业以来,干的都不是什么大买卖,这可算是我第一个大活儿,一定得好好对待,保不齐我就能打个翻身仗,闯出点名堂,谁不想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个多月时间内找到江瘸子那老王八蛋。 和上走了之后,我研究着草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再一次梦到了潇湘,她还是跟之前一样,靠在了我怀里,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楚了,我甚至能勉强看到她五官轮廓了。 这么朦胧,都好看的惊心动魄,如果能全看清楚,那会有多好看? 她有时候确实让人害怕,可有时候,她又让人特别沉迷。 我忍不住就问:“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她微微一笑:“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再过一阵子,你就能看到我了。” 说着,她覆上来,我又品尝到了她的味道。 这个味道,会让人上瘾的…… 半晌,她才重新靠在了我肩膀上:“你明天要去灵龟抱蛋地,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这她也知道?我想起了她让我取珠子的事情,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你是说那些跟我竞争的风水师?” 潇湘微笑了起来:“不是,我让你小心的,是我一个老相识。” 她还有老相识? “你记住,去抓尾巴。” 尾巴?这话什么意思?我一下就想起来,昨天那个灰百仓说过,有人要抓潇湘,难道就是那个东西? 可她就不肯继续往下说了,说天机不可泄露,知道的太多,对我不好。 我只好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就说道:“慧慧的事情,谢谢你。” 如果没有她,慧慧现在一定已经…… “你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潇湘轻轻一笑:“而且,这个忙,我也不是白帮的。” 对了,她说过,让我答应她一件事情,我就问她到底是什么?她有点调皮的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有人来找你了。去吧。” 像是被她的纤纤细指推了一下,我冷不丁就醒了,一睁眼,是我电话响了。 拿起了一听,是医院告诉我三舅姥爷的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我兴奋了起来,立马跟古玩店老板借了电动车骑到了县医院。 手术十分顺利,老头儿的命终于算是保住了,我这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在医院陪了半天老头,虽然他还没醒过来,但应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我看了看时间不早,就又骑着电动车去了和上的楼盘。 我对楼盘下的福寿河是非常熟悉的,小时候这里的水非常清澈,一到了夏天,老头儿带着我一待待一下午,老头儿钓虾,我摸螺蛳,水好,这些水产就好吃,随便放点花椒大料一煮,搁上点辣椒,算是平时难得的荤腥,家常但是美味,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可惜现在,福寿河污染的十分严重,到处都能看见一次性餐盒和塑料袋子,水脏兮兮漂浮着油污,味道也让人作呕,别说螺蛳和虾了,泥鳅都死绝了。 这种大的风水,不同于阴宅和住家,观察的方向更多一些,分为观天,辨质,察形,乘气,就冲这个污染,灵龟抱蛋的风水也得打上几分折扣。 不过……我忽然觉得这里的风水有点不对,不,不光是这里,整个县城,似乎都多了几分秽气。 就算有污染,最多污染空气,也污染不了场气,县城里的风水,好像真出现什么变动了! 自古以来,建城选址的时候,都是要做风水来保平安的,好比昆明,是三面湖光抱城廓,四面山势锁烟霞,还有温州,山如北斗,城似锁。所以那些古城,基本都没有什么大的天灾,而前些年薄州闹了地震,永河发了洪水,死伤无数,老头儿说都是因为当地搞开发,动了建城时的风水阵闹的。 难不成,本地的风水阵也出了毛病了?我一阵心虚,该不会是我破九鬼压棺闹的吧?那这祸可真是闯大了! 都他妈的江瘸子搞的鬼,我越想越生气,就往和上的楼盘那骑过去,打算早点摆阵,找到江瘸子。 到了地方一看,倒是看见了很多的风水师——我倒不是认识他们,只是看见他们身上都有风水铃,显然都是“名门正派”。 他们开来的车也都特别豪华,不是奔驰就是宝马,安家勇的命根子奔驰e级来了都不算啥。 原来看风水这么赚钱? 真希望入行时间长了,我也能混出个人样。 我从他们中间路过,他们没有一个用正眼看我的——我腰上没风水铃,胯下有电动车,他们可能以为我是个送外卖的。 这时他们正在念叨着:“你说小和总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听说正一道的韩先生都来毛遂自荐了,也没见小和总松口。” “是啊,韩先生那可是正统玄阶,一个县城可都没几个,韩先生都入不了小和总的法眼,咱们这些普通黄阶不是更没希望吗?” “那哪儿说得准啊,也没准小和总年轻,想找个岁数差不多对脾气的。” “那小和总就外行了,咱们这一行跟茅台一样,那是越陈越香。” 这时一个人不小心蹭在了我的电动车上,就很生气的说这年头送外卖怎么这么慌不择路的,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赶着投胎似得,说着还用纸巾往身上擦了擦。 呵呵,你们怎么想的到,你们排队等待的肥活已经落在小爷手里了。 我正打算推着电动进去,忽然听到一个风水师说:“哎,对了。你们听说天师府最近查人的事儿没有?” 我的事儿?我立马把耳朵给竖起来了。 “那是当然。”其余的风水师都兴奋了起来:“好像闹了大乱子了,你们说,谁破的了九香插鼎局?” 九香插鼎?那不是九鬼压棺吗?难道不同派系的风水师叫法也不一样? “那谁知道啊,弄不好是玩儿阴面的,不过九香插鼎底下的东西那么凶,天底下有几个镇得住的?得天阶吧?” “天阶风水师一共才十二个,我看哪个都不像。” 卧槽,我也知道天阶难修,但没想到天阶的风水师只有这么点。那江瘸子,会不会就是天阶之中的一员? 我立马就跟那些人打听,问他们那十二个天阶里,是不是有个叫江瘸子的? 就算不是天阶,这江瘸子本事既然不小,那在圈子里一定非常有名。 没想到那几个风水师皱着眉头瞅着我,说道:“谁是江瘸子?” “没听说过啊!” “不是,你问江瘸子干啥?你要给江瘸子送外卖啊?” “哈哈哈哈……” 江瘸子竟然没人知道?这有点不可思议啊? 那些风水师就往里赶我,说在场的没有吃外卖的,让我上里面找找。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那我这趟不是白跑了吗?还有……这些风水师都没有江瘸子的线索,我上哪儿找他去? “不过,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听天师府的朋友说了,九香插鼎这么一破,天师府似乎觉察出天下风水有变,现在正应征风水师呢,大家有兴趣,都可以去报名。” “不会吧?天师府不是只收那几个老家族的人吗?能轮上咱们?” “按说这地方也轮不上咱们,可大家不是也来了吗?碰碰运气又不会少块肉。” “说的也是。” 难道要找他,真的只有进天师府这么一条路? “北斗!” 和上跟我约好了在这里等着我,看我一直没来,来接我正看见我:“可把我好等,咱三舅姥爷的手术还顺利吗?” 我点了点头:“挺好的,谢谢你给打点。” 我在县医院听说了,和上背着我给医院一番打点,也花了不少钱。 “这么客气干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的三舅姥爷,就是我的三舅姥爷!”说着和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带着我往里走:“咱进去说话!” 那些排队见和上的都给沸腾了:“小和总!” “咱们电话里联系过,我是五门清先生的大徒弟张小凡,我们最擅长凶宅!” “小和总你考虑一下我们江北门,治理煞气我们最拿手!” 好家伙,少女看偶像演唱会也就这规格了,他们就差点荧光棒。 可和上一概不看,抱着我的肩膀就说道:“你们看好了!我们这个楼盘的风水规划,只给我哥们李北斗干,你们也别排队了,回家洗洗睡吧!” “什么?” 可以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就那个送外卖的?” “他连风水铃都没有,小和总,你一定是被他给骗了!” 和上头也没回,揽着我就进了工地,别说,他能这么信任我,让人心里怪暖和。 和上带着我直奔了视野最好的楼顶,我在楼顶往下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楼盘左边是八喜银行,八喜银行的楼顶做成了跟三叉戟一样的造型,剑拔弩张,正对着水湾大厦,这叫银戟引财,是把好风水引到了自己家,煞气送给和上这。 右侧是奇峰大厦,楼顶直接做成了军刀的造型,一方面引财,一方面防御,四边还有神仙搭桥和通灵镜了。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都在给自己招财,给对方送不自在,简直是一场风水师之间的斗法,打的这叫一个热闹。 说也怪,他们全把矛头对向了和上这里,像是如临大敌一样,抢风水就抢风水,不至于还插刀子吧? 和上最近在接触这方面,如数家珍就跟我说了说这些楼盘的风水师请的是谁,我一个也不认识,正好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得出来,为了防御八方的敌人,水湾大厦也是想了办法,在左侧种了坚硬的小曲叶柳做盾牌,挡银剑引财的煞气,右面一整面墙则通体使用了绿色镜面玻璃装饰,就是要把通灵镜给反弹回去,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左右加攻之下,还是输了。 和上一皱眉头,说是听说风水能杀人,没成想是真的。接着就问我能不能行,如果不好办也没关系,别把自己折进去。 我摇摇头,说没事,我要是害怕,就不干这一行了。 这时一个工人说这次看风水,能不能把闹鬼的事儿也一起办了,让兄弟们宽宽心。 原来自从和上在这里搞开发,工人们昼夜赶工,晚上都是在这里休息的,可到了半夜,就会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说这是他的家,别人没资格睡,一开始工人们没当回事,可是醒了一看,肩膀上都有黑手印子,就有了传言,说这里闹鬼,全都吓的不轻,跑外面搭帐篷睡觉。 有一个工人年轻,胆子大不信邪,非说大厦里凉快,要在大厦里睡,可那天晚上就梦见推他的那个人像是生气了,说他想来就成全他,他还是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就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 第27章 六煞白虎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来的,只知道他死的很惨,后脑勺都摔裂了。 和上一愣,说还有这事儿? 工人忙说包工头怕这事儿影响工程,不让他们说,不过上这里干活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谁也不愿意死。 和上就瞅了我一眼,显然有点担心,我让和上放心,今天我守在这里看看,到底这是谁的家。 这建筑工人都是青壮年,又身强体壮,按理说阳气正旺,能对他们下手的,想必不是什么善茬。 可这个时候,几个人急匆匆的到了工地,领头的正是那个姓韩的黑胡子,他瞅着我也在这里,就气急败坏的看向了和上:“和总,我听说你要让这个黄毛小子来管这里的风水,是不是真的?” 这个黑胡子消息这么灵通?显然在和上的公司里有线人啊。 和上爱理不理的就说道:“就是我让我哥们来的,怎么啦,还得经过你允许啊?” 黑胡子一跺脚:“和总,你年轻,不知道对一个楼盘来说,风水有多要紧,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刚入门的菜鸟?他连风水铃都没有!” 早先他根本就没把我当竞争对手,没想到不起眼的我竟然趁虚而入抢了彩头,顿时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 和上脾气也上来了:“老韩,我劝你说话客气点,这是我的项目,我愿意找谁就找谁,你投资了还是出力了,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再敢说我哥们一句不好,我他妈的让你在建筑圈子里再也混不下去!” 黑胡子一听这个,顿时哑口无言,接着就跟找救星似得,看向了身后一个人。 这个人长相很儒雅,大概四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一身奢华西装,显然是个成功人士。 而和上一看见这个人,锋芒才收敛了一点:“马叔叔也来了?” 原来这个姓马的叫马元秋,就是那个之前跑路的合作商,多亏了这个人拉回了投资,和上才重新回到了这个位置上。 马元秋微笑的看着和上:“这项目确实是你负责的,可是作为投资人,我也觉得你在风水这块,需要好好考虑一下,韩先生在圈子里这么多年,口碑一直很好,又是正一道韩老先生的传人,让他来管,确实保险。” 黑胡子顿时得意了起来:“只要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们正一道全派都会鼎力相助,让其他那些风水阵全败下阵去。” 我说黑胡子这么有恃无恐,感情还拉了一个靠山。 不过,正一道是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我也没听说过。 我就看了和上一眼,想劝他也没必要这么坚持,万一得罪了投资人,那岂不是很不划算。 没成想,和上却铁了心似得,跟那个姓马的说道:“马叔叔,这件事情既然是我和上负责,那这个就是我说了算,这里的风水非我哥们不可,他要是不行,后果我全权负责。” 卧槽,你这么硬刚不合适吧?毕竟人家是金主! 可没成想,那个马元秋竟然笑了,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我,就对和上说:“你也不是小孩儿了,总有自己的理由,但事关重大,我得跟投资人有个交代——不然这样吧,要是你能成功,后期我多给你追加你要的投资,要是不成功,我就只好换负责人了。” 卧槽,这是要夺和上的权,赌注也太大了吧? 可和上一秒也没犹豫:“行。” 我就小声问和上,赌的这么大,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 和上摸了摸后脑勺,很憨厚的说道:“因为我信得过你。” 我心里一暖,下定了决心,就冲着和上,这事儿我绝对不能办砸了。 黑胡子死死的瞪着我,好像我抢了他老婆一样,走的时候还嘀咕:“真是败家子,要是老和总还在,绝对不可能让你这么胡作非为……” 和上瞪他一眼,他这才看向了我:“小子,你别以为有个脑袋就能干这一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地方不是你啃得动的骨头。” 马元秋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像是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我瞅着马元秋莫名眼熟,可我又不知道从哪里见过,难道他之前上过电视? 和上目送着他们离开,就问我现在打算怎么整? 我说那还用问,你话都说满了,我不能怂,就是干。 和上一听,立马决定给我帮忙,还拍了拍胸口,说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谁要是敢动我,掀翻了再说。 别说,和上这印堂红亮,现在正在走运,看来之前祖坟出事儿,淤塞的运气疏通了之后,猛地就全回来了,倒是能让我跟着沾沾光,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又在外面望了望气。 三舅姥爷那本《气阶》上说,白天望气,借用的是日光,观人最适宜,而夜里借用星光,观地最准确。 所以古代人讲夜观星象,其实是借用星光来望气。 我选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就开始望气。 以前我望气都是瞎望,看的也都是非常简单的东西,但是后来我逐渐发现,望气一天只有前三次最准确,望的越多,那也就越不准,所以《气阶》上说,一日望事不过三,就是这个道理。 今天我只用了两次,还有一次机会。 而这一望,我顿时就愣了,只见一道漆黑的煞气,从那个大楼里面直射出来,正映到了六煞星和白虎星中间。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浓重的煞气,这楼底下果然有东西,而且是个特别凶的东西! 难怪那个黑胡子那么有恃无恐的,估计也早就看出来了。而周围那些通灵镜之类的风水阵——难道不光是要争抢灵龟抱蛋的财气,更为了给自己挡这里的煞气? 我想起了潇湘的话,心说这里还真藏着她那什么“老相识”? 真要是能找到这个老相识,说不定,我就能弄清潇湘的来历了。 这么想着,我就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相。 这地面面朝福寿河,背靠老龙山,整体是一个大丘陵抱着小岛,按理说四面的财气都会汇集到灵龟蛋——也就是和上的地皮上,可偏偏这蛋里藏了一个凶物,跟贯穿的利刃一样,这才让大楼煞气冲天,要想摆平这里的风水,就得把那东西找到。 于是我就跟和上进了那个大楼。 这个位置前身是水湾大厦,那会儿水湾大厦还是我们本地的标志性建筑,整体是莲花瓣的形状,莲花是佛祖的信物,寓意还是很好的,可惜四面夹击,没压得住煞气,和上现在的工程,就是把这个大厦整体翻修,弄成新的商住楼。 楼里还有不少工人加班,和上问了问今天的情况,正说着呢,有个工人从电梯上来,问领班的工人怎么地下室还有活?今天没听通知啊? 领班工人很纳闷,说咱们的活还没到地下室呢,根本没派人下去,你听谁说的? 那工人一脸很纳闷的表情,说他上地下室取工具,确实是听见有动静,一下一下的,正砸墙呢,不是咱们的人,那…… 我一听,立马带着和上坐电梯就到了地下室。 果然,刚下了电梯,我就听到了一下一下的撞击声,奔着那边就过去了,一过拐角,又出来个工人,我就问那个工人,动静是哪里发出来的? 那个工人连忙说道:“我领你们去!” 我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了,就跟那个工人往里走。 越往里走,声音越大,脚下都有一种震颤感,像是地板随时都会被掀开,这种感觉别提多诡异了,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了人心上,我一边走一边留意,这个大厦的地下室像是八角形的,正如同一个八卦。 声音,像是在卦心传出来的! 八卦,莲花,果然都像是在镇什么的东西! 我往四周一看,一下抓住了和上:“这里不对劲,你别跟过来了。” 和上一愣:“咋啦?” 我指着地上:“你看这土。” 这里应该很长时间没进来过人了,里面全是浮土,和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就告诉他:“浮土上一个脚印也没有,你说,现在制造动静的能是什么东西?” 和上一听我这话也吓了一个激灵,但他马上挺起胸膛:“那咋了,你在这,我就不怕。” 我就又指着那个工人,低声说:“那你再看看,他脚底下。” 那个工人提着个手电走在我们前面,但是走过的地方,根本没留下脚印。 和尚脚一下就软了,好险没坐在地上,我架他也架的挺费劲,可和尚就算流了一脑门汗,也还是坚持跟着我到了卦心:“他……他是……” 这个工人的安全帽下有点暗红的痕迹——摔死的那个工人,不就没别的外伤,只把后脑勺摔坏了吗? 声音就是从卦心传来的,不是有人在砸墙——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这已经是地下室了,地下室下面的,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卦心位置像是有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被尘土蒙的看不清楚,就蹲下身细看,可看清楚了,我立马就大声让和上跑,可这个时候,脚底下“哄”的裂开了,我掉进去之前,看见那个工人对我裂开嘴笑了。 第28章 糯米古砖 这一下摔的还真不轻,我只觉得好多砖头瓦块掉在了我身上,耳朵里也在嗡嗡作响,回过神来,耳边响起了和上的骂声:“哎呀我操,那王八蛋工人坑爹呢吧?这他妈的怎么还是豆腐渣工程……” 我从怀里把便携手电拿出来找和上,强光一扫,就看见和上躺在一堆砖头上,正捂着眼睛遮光,我把他拉起来,四面照了照。 和上捂着屁股站起来,骂骂咧咧非要找到那个工人掀翻了他不可。 我说你也别找了,那东西出现,就是为了把咱们给引下来的——没猜错的话,那工人现在已经成了伥鬼。 要说为虎作伥四个字,大家都知道,被老虎咬死的人,死后也还会继续被老虎控制,去引其他人葬身虎口,代替自己给老虎做帮凶,自己才能重入轮回,简单来说就是拉替身。 那个工人显然就是这里的伥鬼,把我们拉下来替他的。 和上大吃一惊,说那他会不会也是被别人给拉了替身才死的? 我说这是肯定的——这个大楼之前没少死人,现在看来,死的都不简单。 和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地方是邪,弯弯绕还真不少……” 我就问和上:“对了,你为什么会看中这个地方搞开发?” 和上说:“这也不是我看中的,是马叔叔看中的,你也知道,先前马叔叔那么一跑,搞得我们家也跟着倒了大霉,马叔叔回来,我们家才是死人放屁有一缓,他来找我,说想发展这里,问我愿不愿意搞,我当然愿意了。” 跟我猜的一样,那个马元秋不简单——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跟江瘸子坑我去破九鬼压棺一模一样。 这个大厦底下,一定也压着东西。 和上拿过手电往上照了照,啧了一声:“没看出来这地方够深的,只能等着那些工人来救咱们了。” 我则蹲下身,研究那些碎砖。 和上有些不解:“你看这个干啥?” 我说你也仔细看看,这不是普通的砖。 和上身为建筑公司少东家,对建材是十分在行的,果然,细看之下,他“咦”了一声:“这是古代的砖!” 这种砖是砂土掺杂烧出来的,现代早已经没有了这种工艺。 而且,这些砖因为工艺限制,上面有很多细小的气泡,现在那些气泡都被填满了——糯米浆。 糯米浆在古代是用来辟邪的,用糯米浆来砌的砖,除非是坟地的砖。 和上一下就麻了爪:“这么说,这大楼底下,是个古墓?” 没错……能在灵龟抱蛋里面落葬的,一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和上是个傻大胆,完全忘了刚才伥鬼的事儿,十分激动的说他从小就爱看鬼吹灯和盗墓笔记,这要是个古墓,也得有挺多财宝什么的,岂不是发达了? 不一定,在灵龟抱蛋附近建造阳宅,日进斗金,建造阴宅,万年永固。 再加上那道冲天的煞气,这说明那东西很凶,把它葬在这地方,是借用风水镇它的! 和上瞪了眼:“不对啊,真要是这样,那之前盖楼的人不知道?” 恐怕之前盖楼的人,就是知道这里有这么个东西,才故意在这里盖楼的——这是阴面风水,把煞压的越狠,那财来的越多,是个铤而走险的风水局。 这个地方一借了灵龟抱蛋,二有了压煞局,该是能暴富的,但中间肯定出了某种问题,煞没压住,煞气外泄,导致水湾大厦破产死人。 难不成……那么多看风水的争着抢着管这里的事儿,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北斗,你瞅!” 这时和上指着东边:“那是啥啊?” 我把手电凑近了,照着和上指的地方一照,发现那是一长幅壁画。 那壁画五彩斑斓的,仔细一看,像是祭祀的内容。 一大帮人穿着古装,带着车辇牛羊,正在跪拜,一个仙风道骨的人站在了台子前面,手里带着个莲花拂尘,对着祭品上香。 那拂尘的把手上,有三眼疤。 而祭品后面……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数不清的人被剥的跟牲口一样,白茫茫的摆在祭台上,这是活人祭! 我刚还真没听说过,哪儿有这么大规模的活人祭,他们跟谁献祭?想继续往下看,谁知后面的内容被撕扯掉了,不知道谁那么手欠。 这时我就觉出和上在推我,我说你急啥,让我再看看,可和上不听我的话,还是一个劲儿推我,我让他推烦了,甩开他说你推毛线呢?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和上的声音:“北斗,你说啥?我撒完尿就过去!”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炸起来了——推我的不是和上,是谁?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气在我身后吹了过来,吹的正是我肩膀。 人的命灯就在双肩和头顶,那东西,在吹我的命灯!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我八成要中邪,和上除了蛮力屁也不会,没人能就救的了我。 对了,三舅姥爷说过,全身行气,指力相逼,能把身上的气导出来,这种气,是纯阳气,而死人是凝聚出来的一团阴气,能把死人打散! 我以前根本没遇上过邪物,当然也没机会运用这一招,这会儿想起来了,立马按着老头儿教给的法门,拼命想行气到了指尖上。 果然,丹田确实跟有一团小火苗烧了起来一样,慢慢蒸腾而起,可我还是第一次用,怎么也没法把这气运到了指尖儿上。 而这个时候,我身后那个东西偏过了脑袋,对着我头顶吹了起来! 我身上一阵冷,这说明双肩的命灯已经被它给吹灭了,再吹灭了脑袋上的,就真他妈的我命休矣了! 不行,我得再努把力……于是我继续用劲儿,就好像引流一样,想把那个气给引出去,终于,那气跟小鱼苗一样,慢慢的往上游走起来了! 可我的眼前也开始发晕,有种站不住的感觉——脑袋上的命灯也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了。 这下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鱼苗”忽然一下就壮大了起来,顺着我的胳膊就游到了我的指尖儿上,我一秒也没等,回头就把这个气运足,利落的冲着那东西拦腰打了下去。 “哗啦!” 只听一阵乱响,像是一堆积木被我打散了,和上这时也一边拉拉链一边跑了过来:“北斗,你把啥弄坏了?” 我拿过手电一扫,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是一堆人骨头。 和上也吓了一跳:“妈耶,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我蹲下看了看,告诉和上,这叫不化骨。 所谓的不化骨,就是死人在一个阴气煞气两盛的地方养着,时间长了,白骨也会有灵,成为一种精怪,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就是这种东西,不过眼前的这个不化骨还比较低级,最多是能吃人的阳气,不过吃干阳气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幸亏我反应的及时。 眼瞅着这个尸体身上套着一个长袍子,应该是个古装,脖颈上有砍伤,显然是死于非命,保不齐也是个牺牲品。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很多全副武装的人在齐步跑,不由用手电照了下去,结果这一照差点吓的我魂飞魄散——竟然是数不清的人,对着我和和上冲了过来! 那些人……都是不化骨! 我就手头这么一个“鱼苗”,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这么多的不化骨,顿时也慌了,和上有200度近视,还不戴眼镜,根本不知道跑过来的是什么,还一脸迷茫。 不,就算他反应的过来,也跑不了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冷不丁的想起来,我最近不是新收了一个小弟灰百仓吗?那货能耐不是挺大的吗? 事不宜迟,我立马去摸那个寄身符,可是摸来摸去也没摸到,我记得就在牛仔裤口袋里啊…… 而那些东西越靠越近,和上看清楚了,“妈耶”一声就叫出来了,接着条件反射,举起了地上的碎砖,就冲着那些东西砸了过去。 别说,这一砸还挺管用,冲在前面的几个不化骨顿时应声而倒,对了,这些砖石上面有糯米,糯米辟邪啊! 可那不化骨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光凭着和上自己,根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打退! 我急出了一手汗,老天有眼,终于让我在屁股兜里摸到了那个尾巴尖,我赶紧喊了一声:“灰百仓,给我出来!” “嗤嗤嗤……”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刨土的声音,再一回头,那个瘦长的身影已经出现了。 我赶紧问他能帮我们不? 灰百仓大着舌头说:“窝灰百疮怎摸也是本地数一数二的灰仙,对扶这摸个玩意儿,还是手到擒来。” 说着,灰百仓蹲在了地上,我看见数不清的黑东西跟影子一样,从他手下扩散,奔着那些不化骨就过去了。 说也怪,那些黑东西跟胶水一样,一下就把那些不化骨给定住了——跟当初在慧慧家定了我们一样! 我刚要松一口气,灰百仓就回头瞅着我们:“快跑,这东西有点邪,我还真抗不住多长时间……” 他出了一脑袋汗! 我赶紧就拽着和上往外跑,可那个洞口实在太高了,我们拼了吃奶的劲儿也上不去啊! 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上头垂下来了一根绳子,还有程星河的声音:“小哥,你在下面是不是?我来救你了!” 然而洞口太高,绳子根本够不到,和上非要让我踩着他肩膀跳上去,然后再给他扔个绳拉他上去,但看着灰百仓那样儿,我估计和上根本坚持不到我扔绳子的时候。 我一上去,就等于扔下他等死。 正着急呢,我忽然看见不化骨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看清楚了之后,我立刻就告诉和上踩着我赶紧走,我留在这里还有事儿。 和上急了眼,问我什么事儿比命还重要? 这事儿跟命一样重要——不化骨后头的人影一瘸一拐的,肯定是江瘸子。 第29章 八方压财 他竟然也上这里来了,看来这个活儿我还真是没有白揽。 可以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他妈的非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这么想着我就瞪了和上一眼,和上知道我的性格,也没敢再推脱,立马踩着我够到了绳子,程星河的声音从洞口外面传了过来:“小哥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咋这么沉啊?” 我哪儿还顾得上回话,提起手电筒,奔着江瘸子就跑了过去。 老王八蛋,你把老子害的好惨! 忽然一双手抱在了我胸前:“泥不要命了?” “放开我!” 可灰百仓再次施展绝活,把我给控制了起来,拽着我就往回拖。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了不化骨后面,气的快炸了,可能动弹的时候,已经被拉到外面来了。 程星河正在一边嗑瓜子,还无聊的把瓜子皮摆成了个爱心的形状,一瞅我醒了,似笑非笑的说道:“作死的感觉爽不爽?” 爽你娘。 差点就能找到江瘸子了! 我就问灰百仓呢?程星河摆了摆手说灰百仓刚才为了救你差点没把命搭上,已经回去休息了,你也有点人性,别逮到个小弟往死里使唤。 我想了想,就还想去找江瘸子,程星河叹了口气,说:“小哥,你这是有点不知好歹,你刚入门,听说过棺材魑没有?” 魑魅魍魉传说之中都是能迷人心魄的东西,不过棺材魑我还真没听说过,就问他什么意思? 他就告诉我,这是这一种寄生在棺材上的精怪,跟海市蜃楼一样,能幻化成人想看到的东西,把人给引过去,经常用来做镇墓兽——古人最恨盗墓者,棺材魑能让盗墓者看到自己最想看的金银财宝,把盗墓者引过去之后,盗墓者就再也没法活着出来了。 说着挺有优越感的说,咨询费记账,你们这种肉眼凡胎太吃亏了,啥也看不到。 这么说,是因为我太想找到江瘸子了,就看见江瘸子的幻影了? 和上听的一愣一愣的,就问我,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就告诉和上,这里的风水阵还真是阴面风水,叫八方压财。 这种法子非常阴狠,但是也非常的管用。 所谓八方压财,就是利用古墓怨气招财,但你肯定不能白占便宜,必须得跟这个被压的墓主,达成某种协议——现在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人,这个协议应该就是活人祭。 刚才在壁画上看到的场景,说明这个墓主人入葬时就是享受活人祭的,那些不化骨,都是墓主人的祭品。 有资格享受活人祭的,肯定是个凶魂,生前杀过无数人的凶魂。 能执掌这么多人生杀大权的,只有一种人。 我摸出手机查了查,还真查出来了——我们这个地方在古代是个战场,在某一场战役之中,有过一个将军叫魏凤鸣,这个将军貌似很崇拜白起,在这里打了胜仗之后,坑杀了数不清的战俘。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功高盖主,又因为手段残忍,被当时的皇帝忌惮,就被密谋杀害了,但是死了之后怨气不散,闹得很凶,当时执掌阴阳的官员就出了主意,让活人祭祀他,平息他的煞气,这正是刚才那个壁画的内容。 但这个活人祭不可能是一步到位,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用活人祭祀,它才不会出来闹事,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后来有高人在本地定了某个很厉害的风水阵,才把他平息下来。 很厉害的风水阵——我立刻联想起了潇湘,天师府的人说过,潇湘就跟某个很厉害的风水阵有关!而潇湘被我放出来,那个所谓的风水阵,是不是现在已经失灵了? 和上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就问我,照着你的意思,这里镇的挺妥帖的,怎么又闹起来了? 我就问和上,既然你是业内人士,对这个大厦以前的传言了解吗? 和上想了想,说是听见小道消息,开发的时候挖到了一块大石板,石板上还有很粗的锁链,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不少的古文,谁也不知道干啥使的。更怪的是,那石板挖出来的时候,底下是断开的,却又没发现另一截在哪里。 那就对了,应该是有风水师知道了这件事情,跟这个墓主达成了协议,我唤醒你,给你继续上活人祭,你被我压在下面,给我招财,看来这个墓主是答应了。 但后来应该是出了某种差错,墓主不高兴了,这才继续来闹的。要是不把墓主的事儿给搞定,那和上开发这里也是招倒霉。 难道那个黑胡子告诉我,说这里不是我能啃的骨头呢。 和上听的直抱胳膊:“要是这样,咱们难道还得弄点活人喂他?不行啊,这犯法。” 是啊,可是刚才那个煞气我也看见了,他都在这里被压了这么长时间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被平息? 就在这个时候,我还就想起来了——潇湘跟我说过,抓尾巴。 这里埋的是人,又不是什么妖怪,上哪儿抓尾巴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惨叫,我们一听,赶紧坐电梯上去了,出去一看,一个工人在浇灌混凝土的时候,失足掉进去,死了。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本来那个摔死的工人想拉我和和上做替身,可我们没死,所以他另找了一个人! 照着这个频率,那个将军胃口越来越大,现在一天就要吃一个活人祭了?这么下去,他的煞气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难对付了。 程星河瞅着我,说:“看你能的,这里的事儿也敢管,现在倒霉了吧?” 和上立马说道:“北斗,你别担心,最多我让正一道的人来,你就别趟这个浑水了——也是我虎,我要知道这么难弄,说什么也不拉你进来。” 和上出发点是想让我出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和上已经跟人说好了,要是我管不了,那他就得把负责人的权力交出来,真要是这样,和上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还咋在这一行混? 我就让和上别担心,我肯定能想法子。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传来了一阵冷笑,原来是黑胡子他们几个,正在那幸灾乐祸,一个跟班很欢快的就说道:“将军墓的霉头也敢触,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黑胡子也沉声说道:“这里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你越浪费时间,那害的人也就越多,就是因为你不肯让我们来管这件事情,那个工人才掉进水泥里的,你也是行里人,知道这有损功德吧?” “我看他也不怕损功德。”又一个跟班儿说道:“反正他也就当一辈子入门菜鸟了,永远也升不了阶。” “就是,除了我们正一道,这件事谁也办不了。” 听到了这个动静,又有不少的人聚拢过来看热闹,显然都是同行,来看笑话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着也就是个黄阶,竟然敢上将军墓来作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说的也太好听了,我看是是猪八戒拍照,自找难看。” “那个和总也是猪油蒙心了,竟然找了这么个骗子,都说他是败家子,还真没错,一点识人之明都没有,多大的家业早晚得让他败光。” 和上也不跟之前一样跟他们呛了,因为和上知道,面子根本就没有命重要。 程星河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似乎怕我做出某种傻事儿,可这些话,非但没让我意志消沉,反倒是让我更有斗志了,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们能做到的,我李北斗就做不到。 可这个将军墓确实是个烫手山芋,我要怎么解决呢? 老头儿教给我的知识在我脑子里飞快的转来转去,这个时候,我忽然反应过来,潇湘说的尾巴是什么了! 于是我立马爬到了一棵比较高的树上,往四下里看。 第30章 石灰腊梅 那些风水师一看我这个举动,更是爆笑了起来:“该不会是想找个树上吊吧?” 我从树上看到了想看的东西,立刻爬了下来,对着大厦后面的一个空地就跑过去了。 和上和程星河见状,都追了上去,问我想干啥,其他风水师也都在看笑话,以为我嫌丢人要逃,只有那个黑胡子看到了我要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惊疑。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动物能伸出尾巴让我抓,但是灵龟抱蛋这个风水,有一个地方,正是尾巴尖儿! 那地方有一个很深的水潭,应该是跟福寿河相连的。 本来我已经用完了三次望气的机会,但现在过了午夜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了,我正好可以开始望气。 果然,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大楼里煞气那么重,但是黑气冲天,肯定是那个墓地的后门。 能从这里包抄进去,越过那些不化骨和棺材魑,事儿就好办了。 不过说也奇怪,这气的颜色,有点不对啊!难不成是这里的气太凶,以我的修为还看不准? 和上问我看出什么来了没有?我摇摇头说现在不敢确定,我得先下去看看。 和上一听立马抱住了我,说刚才已经很危险了,你就别去作死了! 我说没事儿,我李北斗今儿还非把这事儿给搞定不可。 我盯着那气寻思了一下,往工地上看了看,背了一包石灰在肩膀上,又问工人有没有鞭炮。 我们这个县城现在严禁烟花爆竹,但是开工的时候,工人们为了保平安,都会私下放鞭炮驱邪,一问运气还挺好,真剩下了几挂腊梅红。 这腊梅红是土制鞭炮里面威力最大的,能纸箱子之类的炸碎,一般不让小孩儿玩儿。 我就把腊梅红也塞在了石灰袋子里。 程星河瞅着我,问我是不是要下去给大将军搞个欢迎仪式?我没理他,直接下去了。 谁知道,和上见我下去,竟然有样学样,也背着一包石灰和腊梅红下去了,我大吃一惊,说你来干啥? 和上一拍胸脯子:“我怕你石灰不够用,我妈说了,饱带干粮热带衣,多个人手总不是坏事儿吧?” 眼看着和上也不像是要回去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只好告诉和上,一有了危险,赶紧原路爬回来。 这次我也长了心眼儿,缠了一腰的绳子。 而和上下来之后,程星河竟然也下来了,我有点不可思议的说你怎么也来了? 这货不是很怕死吗? 程星河撇了撇嘴:“你要是死了,欠我的账谁还?生命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说的太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井里潮气冲天,味道十分难闻,和上憋着气,一边往下爬一边说:“北斗,你确定这是墓葬的后门?不是化粪池吧?” 我说什么年代了,都是抽水马桶,还要啥化粪池,再说了,你看这个青石井壁,多少年了。 和上一边爬一边啧啧称奇,说他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所在。 这地方其实挺隐蔽的,要不是能观形,我都看不出来这地方。 因为这里空气污浊潮湿,我们抓着绳子的手都有点黏滑,我刚让他们俩小心点,自己手上先没攥住,刺溜一下就滑下去了。 当时我吓了一跳,心说盆骨和尾椎骨这下保不住了,没成想运气好,我滑落的地方离着地面不远,只是狠狠的坐了一个屁股蹲,除了疼点倒是没啥。 只不过这里有没脚脖子的污水,把我裤子给泡湿了,还挺恶心。 和上也坐了一个屁蹲,哎呦了一声,溅的污水到处都是,程星河则滑在了和上脖子上,愣一看跟漫画《父与子》一样。 这地方有个挺长的墓道,规模真不小。 我打头阵,让他们俩小心点,可程星河对这种场面看惯了,根本不以为然,劝我管好自己,和上这虎货则十分兴奋,说感觉自己成了胡b1,一身是胆。 过了这个墓道,眼前豁然开朗,有个大墓室。 大墓室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方东西,和上看不清楚,问我这是不是活动彩钢房? 我说你家在这种地方建彩钢房啊?这应该是个棺椁。 古代人落葬,穷人只有薄皮棺材,甚至卷个草席,而只有有身份的达官贵人,才有资格用这么豪华的棺椁,正符合那个大将军的身份。 “滴答……滴答……” 这里的污水果然是从这里渗透下来的。 和上挺紧张,就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了一个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敲了棺材一下。 和上就回头骂程星河,让他没事儿别瞎摸,别把将军给惊动了。 程星河的声音很无辜,说他嫌脏,怎么可能去摸那玩意儿。 而这个时候,又一个敲击棺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反应过来了,这个声音,不是从外面响的——是棺材里面的声音! “卧槽……”和上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棺材里,难道还有什么活物?” 有就对了,可我还没说话,那个木头板子忽然“咣当”一声就给炸开了,里面一个东西携带着一股子腐臭味道,对着我们就冲出来了。 我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程星河则跟能预知未来一样,早就退到了后面去了,和上的刀伤还没好利索,人本身又没那么敏捷,那东西一下奔着和上就扑过去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刚要去救和上,就听和上大叫了一声:“妈的,这什么玩意儿,不行我要被熏死了!” 这时程星河开了手电往这里一照,和上看清了自己手上是什么,立马就骂出来了:“卧槽,巨蟒!” 那是一个巨大的脑袋,对着和上张开了大嘴,和上刚才什么也没看清,两手一挡,正把那个东西的嘴给撑住。 现如今,只要他一松手,那脑袋就得被那个东西给咬下去。 程星河喃喃的说道:“这不是巨蟒……是是大龟!” 没错,它身后,是巨大的硬壳子! 和上一下傻了:“不说是将军吗?怎么成了龟了?” 这龟性格凶猛,咬住了什么东西就不松嘴,也幸亏是和上这个鲁智深一样的力气,要是别人,脑袋早就已经被咬碎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马把自己身上背着的石灰给拿了下来,一下塞进了那个大鳖的嘴里,又把和上的石灰也塞进去了,接着把腊梅红也点了塞进去,大龟嘴里噼里啪啦的就炸了起来。 接着我就把和上给拽回来了——那大龟吃了一肚子石灰和鞭炮,难受的摇头晃脑,哪儿还顾得上和上。 程星河连连点头:“原来你是想请他吃跳跳糖。” 这时整个棺椁都被挣扎开了,那个大龟跟个坦克一样,对着我们就撞了过来,和上吓的拽着我就跑,我说你别着急,它追不上。 和上一下愣了,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了,还玩儿龟兔赛跑? 我摇摇头说不信你看着。 果然,那大龟一开始是想着追我们,但是石灰被鞭炮给炸开,撒了它一肚子。 石灰这种东西,见到了水就要烧起来的,正在灼伤大龟的内脏。 大龟哪儿受得了这种折磨,回头就去喝地上的污水。 可是再一喝污水就更糟糕了——石灰碰到了冷水,会直接烧开。 果然,那大龟吃了污水,痛苦的左摇右晃,一偏头,把墓道也给砸了,噼里啪啦掉下了很多的砖头瓦块,它又挣扎了一会儿,吐出了很多东西,四脚朝天的死在了污水里,内脏应该是被烧透了,一股子腐臭味道更浓郁了。 和上伸手戳了戳,确定这东西没气了,十分惊喜的说:“还真死了!” 接着他就问我:“不过,这里不是将军墓吗?哪儿来的大龟?它占了将军的坟地,将军上哪儿去了?” 我指着大龟吐出来的东西:“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第31章 暴殄天物 那是一套甲胄,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在大龟肚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光亮如新,跟甲胄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兵器,像是殉葬品。 和上一瞪眼:“这么说,将军的尸体,是被这个大龟给吃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 和上摸了摸头,想起了身上带的石灰,立刻问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能未卜先知啊?” 一开始,我当然也不知道,但是在井口,我看见了一丝青气。 既然有青气,那就是灵物作怪,可这个地方有什么灵物呢?我一开始疑心自己能力不够,看错了,但是马上就想起来了和上说过,这里挖出过断了一半的石碑。 没有人会上墓地弄碎个石碑,那个石碑肯定碎的有理由,而且,石碑上面有铁链子,这一点也是很奇怪的,石碑又不能动,锁它干啥? 古代有一个风俗,总会用巨龟来镇墓——让巨龟驮着石碑,求坟地稳固,一般驼石碑的都是石头龟,但也有的时候,会用真正的巨龟。 如果是巨龟在这里,那青气和铁链就有来历了。 那么大的龟,本来就有灵性,何况在属性相和的灵龟抱蛋地里,这么长时间下来,被煞气一熏染,也会成了精怪,它如果能吃掉将军煞气冲天的尸体,那能力加倍,自然就能挣脱镇压自己的锁链和石碑了。 而这个地方被风水阵镇住了,它再厉害也出不来,没成想前些年,它被开发水湾大厦的人看中了,在它身上弄了八方压财阵。 龟本来就擅长负重,活人祭吃的也挺顺利,可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协议破裂了,它就开始放伥鬼吃活人,搞得这里变成了鬼楼。 和上越听越有兴趣:“那你是怎么想到,用石灰对付它的?” 我说这还用说,这龟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煞气,身上又有硬壳,肯定是刀枪不入,我赤手空拳的,怎么对付它?当然只能是想别的办法了——外面下不了手,就从里面下手,找它软肋。 和上听得很痛快,连声说真没想到我有这种脑子,程星河瞅着我,也有几分佩服,他蹲在了大龟旁边,割开了大龟的脖子,接了点东西。 和上瞅见了,立马问他,弄什么呢,也不嫌臭? 我就告诉和上,他鸡贼着呢,这么多年的巨龟,血是大补,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煞气,你花钱都买不到。俗话说吃哪儿补哪儿,大龟脑袋上的血能干什么,不言而喻。 和上一听十分激动,立马也要去弄,结果味道太重,给熏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错眼看见黑暗之中像是有个人影。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卧槽这里不能还有不化骨吧? 可还没等我看清楚,我只觉得那个人影对着我拜了一下,接着两手握拳,横着分开,比划了一下就消失了。 难不成……是那个将军? 那个将军尸身被吞,也是永不超生,看来我杀了大龟,他也能逃出生天了,是在感谢我。 可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再用手电照过去,这里煞气散尽,已经看不清楚了。 等把大龟给吊上去,我看了看整个大楼的煞气,果然已经平息下去了,现在光剩下了灵龟抱蛋的好风水,能日进斗金了,而那些看热闹的风水师看见了这个大龟,顿时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知不知道他是哪家的人?” “听说是野狐禅啊!” “那不可能,野狐禅没这个本事!” 和上算是扬眉吐气,说:“你们还敢看不起我哥们,问问你们自己,谁有这个能耐!” 那些笑话我的风水师都不吭声了,唯独黑胡子盯着大龟,咬了咬牙,痛心疾首的就说我真是个土匪,简直残害生灵,暴殄天物。 我就看着黑胡子,说:“之前给水湾大厦设八方压财的,就是你们吧?” 黑胡子一愣,冷冷的看着我,算是默认了。 我看出来了,他其实也知道这个大龟的事情。 这种大龟要是这能活着起出来,随便放在哪个宅子下面,只要活人祭到位,主人必定能成一方豪富,风水师虽然不能给自己布宅,但随手做个买卖,那赚的就能盆满钵满——有的人为了钱,是不在乎区区几条人命的。 我说他那么想揽下这个活儿,原来一箭双雕,一方面能扬名天下,一方面就是为了要这个大龟。 而他那几个跟班也跟着说:“这种灵龟活了这么多年,被你活活杀死,你会有报应的!” 和上一听很担心,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冷笑了一声:“积年的灵物当然是杀不得,不过这个龟吃了这么多人,气数已尽,本来就到了时候了,我杀了它等于救了很多活人,算是替天行道,不仅没有报应,还有功德呢,这帮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黑胡子他们一听,顿时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活剥了似得,这时一阵鼓掌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和上那个马叔叔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看着我连连点头:“确实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小和总还真没看错人。” 和上别提多得意了:“马叔叔,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和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知人善任。” 做领导的,知人善任才是最重要的。 我却越看越觉得那个马元秋眼熟,这种感觉别提多诡异了。 我没忍住,就偷偷给马元秋望了望气,可这一望,我顿时愣住了。 我竟然一丝一毫的气,也没法从马元秋脸上看出来! 这说明,这个马元秋恐怕也是行气的高手——能把自己的气遮盖的这么圆满,他得是什么阶层? 马元秋跟我点头致谢,说多亏我解决了这件事情,有没有兴趣当他的专属风水师? 一听这话,其他的风水师都给炸了:“我没听错吧?马先生这种身份的人,竟然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当自己专属风水师?” “可马先生以前的专属风水师,可是韩家的韩老先生,难道,这小子比韩老先生还厉害?” 所谓的韩老先生,好像正是黑胡子家长辈,黑胡子一听这个,无异于受到了很大的侮辱,甩袖子就走了,临走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是要跟我下战书啊? 和上也没瞅黑胡子,很兴奋的就让我答应——这个马叔叔财大气粗,能当他的专属风水师,那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如上流社会了。 不过,马元秋明明自己就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干啥要请我当专属风水师? 事出反常必为妖。 我一寻思,就客气的说我想考虑一下,周围的风水师一听,本来就羡慕嫉妒恨,立马说道:“真是说你胖你就喘,给你这个好脸,你倒是拿乔起来了。” “是啊,刚干了一个优点名气的买卖,就耍开大牌了。” “我看他也就是运气好而已,挺拿自己当盘菜。” 我对这些话还是有一定免疫力的,老头儿说过,老虎不听狗叫。 马元秋倒是也没生气,还是和颜悦色的跟我点了点头,说那就等我消息。 等把大龟的事情给处理完了,和上就给我转了一笔账,我一瞅,顿时后心都麻了——八十万! 我们本地虽然是个小破县城,但跟帝都挨得近,成也帝都,败也帝都,虽然能粘上去帝都方便的光,但房价也跟着帝都一路水涨船高,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能买上房,而八十万,已经足够给一个二手小户型付首付了! 程星河一看立马让我还账,我现如今财大气粗,也没怎么犹豫,就要问他卡号,可他看我这么痛快,眼珠子一转,倒是不急着要了,说存在我这里让我给他算利息。 上哪儿找这么鸡贼的人去。 老头儿的晚年生活算是有着落了,我心里别提多美了。一瞬间连自己就剩下几十天寿命的事儿都给忘了。 我要带和上和程星河喝酒,可和上还要处理大楼的事情,我就跟程星河俩人去了,想起上次他想吃海鲜,我就问他想吃哪一家的? 程星河一听,立马挑起大拇指,说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哪一家无所谓,不是海带就行。 那是当然,我兜里平时装的钱多于一百的时候都少,更别说现在身价六位数,绝对可以横着走路了。 可刚出了这个b,程星河忽然盯着西边就有点出神。 我问他看什么呢?他想了想,说:“有点奇怪,本地的孤魂野鬼变多了,以前没这么成群结队。” 都用上“成群结队”了? 真是眼不见为净,不过我还想起了,我也看见秽气了——难道都是因为潇湘被放出来引起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小哥……不,大师,你是看风水的,你会看凶宅吗?” 我一看,这人是和上工地的包工头,刚才的鞭炮就是他借给我的,我就点了点头, 那包工头一拍大腿,说可算找到救星了,就求我上他们家看看去——他们家就是个凶宅,人命关天,求我救救他老婆。 第32章 一笔邪财 接着他就把银行卡举起来了,说他虽然没有和总那么有钱,但是只要我能救了他老婆,他愿意倾家荡产,或者给我打欠条,一辈子慢慢还。 这个男的双唇前啜,嘴周围布满细纹,这叫吹蜡嘴,跟熊胖子是非常相似的,按理说应该十分市侩抠门,把钱看的很重,现如今为了老婆竟然能把身家全拿出来,真是爱情改变人生。 我看他红着眼睛的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再说我们这一行要行功德济苍生,不能轻易拒绝请求,我就问他能不能等等,我们一宿没休息,想先吃个饭。而且我们收费也是看情况来定的,又不是黄世仁,不能把你逼得破了产。 包工头一听非常高兴,连忙说他知道有个包子铺的灌汤包好吃,离着他们家也不远,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小店里。 这小店看着挺破,味道还真不错,程星河点了好几笼包子,吃的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们吃着,包工头就讲起了他的事情,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包工头家在包子铺后面的锦绣家园,这算是我们县城比较不错的一个小区,就是因为他老婆的小姐妹都在这里买的房,他才一咬牙,把本来打算买二手房的钱做首付,在这里买的。 而房子本来是好房子,为什么会变成凶宅呢?是因为前一阵他老婆下班回家,发现门没锁,进去一看,正见到一个贼在翻自己家东西。 他老婆平时胆子很大,立马就拿了扫把要打那个贼,那个贼可能是新入行没什么经验,回头就跑到了阳台上逃走了——阳台下面有管道。 包工头这时候正好也到了家,一看一地狼藉,还挺后怕,一检查就丢了一个金项链,剩下倒是没啥,就安慰他老婆人没事儿就行。 结果到了晚上,才听见有人嚷嚷,说灌木丛里有个死人。 那个死人身上有一条金项链,正是包工头老婆的。 那个贼显然是从包工头家逃出去的时候脚滑摔下去的,这可把包工头老婆吓够呛,连声问包工头,那个贼是不是自己害死的? 包工头就安慰她说没事儿,那个贼咎由自取。 等到警察上门查案的时候,包工头老婆就把事情说了,最后以盗窃发生意外结案,本来就没啥事儿了,但是自从那个贼死了以后,他老婆就受到了惊吓,整天嘀嘀咕咕就说,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包工头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寻思过几天就好了,可没想到,时间越长,他老婆反而叨叨的越厉害,不吃不喝,就嘀咕着一句“是我害死的……” 很快憔悴的没了人样。 包工头没辙,就只能在家照顾老婆,可有一天晚上,他老婆忽然在他耳朵边嘻嘻的笑了起来,说我是来找你老婆要账的,我是来找你老婆要账的,她不还我就不走。 这把包工头吓的一个激灵,他老婆完全不是平常的样子,那声音也完全是个男人的声音,更别说神情,太特么?得慌了。 他这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就赶紧找了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看完也是束手无策,又有人说他老婆可能是撞邪了,建议他给老婆收收魂,他赶紧又找跳大神的给他老婆收魂,谁知道跳大神的一来,进门先摔了一跤,再仔细一看他老婆,他老婆正笑呢,一边笑一边还说,你别费劲儿了,我不走。 那个声音,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跳大神的吓的跌跌撞撞就出去了,说你老婆这事儿我管不了。 他就心想,实在不行把房子卖了,搬出去住吧,可他这个房子死过人,老婆中过邪的事儿早就传开了,没一个人敢买他的房子,这房子贷款没还完,他又家底都拿来给老婆看病了,也没多少钱租房了,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就这样,他老婆越来越憔悴,眼瞅着活不长了,他心急如焚的,上着班儿也专心不了,有一次还差点把手给搅到了水泥里。 说到这里包工头就哭了,说我老婆要是出了点啥事儿,那我也不想活着了,你说那个贼,明明是自己不干好事儿,凭什么来找我老婆要账?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个凶鬼,收服了能升功德,我又刚替天行道杀了那个龟,也许能上到了黄阶三品也说不定呢。 于是我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程星河吃了四笼包子,连声说好吃,还让包子店老板给他打包他要当零嘴。 包子铺老板瞅着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他是不是有事儿?他慌慌张张的摇摇头,说没啥没啥,接着就上厨房给程星河弄包子去了。 吃饱喝足,我们就进了那个小区,果然,看着包工头把我们领进去,小区闲逛的大爷大妈都冲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但一看我瞅他们,就赶紧把脸扭过去了。 我从外面一看这个楼就看出来了,这宅子西南角还有一栋比它更高的楼,宅子西南角不可有高房,这叫白虎含笑煞,白虎含笑煞,棺材不离家,一问之下,果然这栋楼的人好几家出过事儿,有被车撞的,有出意外的。 包工头一听更害怕了,问我是不是非搬走不可? 我说也不至于,你回头跟邻居们通知一下,在西南角挂个红色的东西挡煞就可以了,最好是红色的镜子。 包工头赶紧答应了下来。 他们家在七楼,等开了门,我就觉得扑面而来的感觉特别压抑,一看他们家的布局果不其然,他们家可能把原本的格局改了,卧室靠落地窗,阳台在中间,而卧室里面还拉着帘子,这大白天进来,也黑洞洞的,不开灯不行。而且通风不畅,味道也挺难闻的。 客厅不见光,住人心慌慌,轻则夫妻吵,重则人命伤。说通俗点,在压抑的环境下,其实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时间长了当然会心烦气躁,夫妻吵架也很正常。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了过来:“又有人来哩……嘻嘻嘻……” 那显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着很像是电视里的变态,别提多?得慌了,我胳膊上鸡皮疙瘩都浮出来了一层。 程星河伸着脖子开始东张西望,包工头有点紧张的带着我们进了卧室,说:“这就是我老婆……” 我一瞅,床上坐着一个人,整个身体用被子包了起来,一个脑袋蓬头垢面的伸出来望着我们,那模样让人倒抽一口凉气,整个脸瘦的跟骷髅一样,眼睛又大又空洞,好像一张皮绷在了骨头上,一点人气也没有。 一开始,她眯着眼睛还笑呢,我正要给她望气,下一秒,她立马露出了一副凶相,对着我就扑了过来:“你是帮凶!你是帮凶!” 这把我给吓的,一闪身给躲过去了,包工头赶紧来拽他老婆:“媳妇,这两个先生可厉害了,是专门来救你的……” 他老婆穿的不多,这么一挣扎,腋窝露出来了——里面有两个小凸起。 只有被死人上身的,才会有这种凸起! 果然,这个女的命宫一片黑气弥漫,眼瞅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人中也浮现了黑线,说明那东西正在缠着她,这都可想而知,而奇怪的是,她财帛宫倒是发了亮,显然是发了一笔财。 只不过,那个亮也是死气沉沉的,带着一种焦红,这说明那是一笔邪财。 奇怪,他们家不是把钱全花的差不多了吗?她哪儿来的钱? 第33章 富裕的贼 于是我就问包工头,你老婆有没有跟你提过她这一阵赚钱了? 包工头老板一下让我给问愣了:“大师,你开玩笑呢吧?就我老婆这模样,上哪儿赚钱去?” 可财帛宫既然是亮的,那钱按理说还在她手里。 这里面保不齐有猫腻,我又看不见那个附身的男人,就问程星河有什么高见? 程星河习惯性的一伸手:“给钱说话。” 嚯,包工头没钱他也知道,我这次都没打算收多少钱,他可倒好,还是这么财迷心窍,一码归一码,虽然我新得了八十万,可如果我自己搭钱进去,会让包工头一家反欠我因果,我也不想弄那么麻烦。 于是我把他的手打了下去:“你一个黄阶的,不想想怎么升功德,天天想着钱,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程星河一愣,立刻说道:“你看不起谁呢?谁黄阶?我早地阶了!” 我也不拆穿他,他牛皮吹的有点过,自己也心虚了:“算了,就当今天优惠酬宾吧!” 接着他就低声跟我说道:“这个贼还怪有钱的。” 啥?这我就听不大明白了,贼就是因为穷,才天天偷鸡摸狗被人追,哪儿来的钱?要是有钱谁当贼? 我就问程星河这话怎么说。 程星河告诉我,人死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鬼体上也就显现出什么衣服,这个附着在包工头老婆身上的死人,上身是古琦衬衫,下身是范思哲裤子,腰带是爱马仕的,一身lg,妥妥是个土大款,谁知道为什么进屋行窃。 我寻思这货又不是奢侈品专家,万一这个贼买了一身山寨服,或者这些衣服也是他从别的人家里偷窃来的呢? 这时包工头看着老婆嘴边干的裂了大口子,连忙就给老婆灌水,可他老婆忽然站起来,就把水杯摔在了地上,杯子是玻璃的,掉在地上应声而随,那老婆躺在了地上,就在玻璃碴子上乱滚,这一下,玻璃碴子全一点点扎在了她苍白的皮肤上,一下鲜血淋漓。 她嘴里还嚷着:“还账!还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嘻嘻嘻……” 我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卧槽,满清十大酷刑也就这样了吧?这个贼是真想折磨死这女的啊! 这把包工头给心疼的啊,不过显然这不是他老婆第一次自残,他熟练的把老婆扶起来,用镊子一点一点把玻璃碴挑出来,看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挑着挑着他就哭了,说他老婆平时那么善良,一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偏偏就遭受了这种报应,真是老天不长眼。 挑的时候,那老婆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就还瞪着我们,骂道:“帮凶!帮凶!” 其实对付凶鬼的法子是很多的,我可以用鞋底子抽她嘴,也可以用柳树枝条蘸盐打她脊背,但这女人确实欠贼的命,我现在应该弄清因果从中调停,要是贸然出手,容易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 我就直接跟他老婆沟通:“你说说看,这账你想怎么还?” 他老婆冲着我就咧开嘴笑了:“我不要钱,只要命。” 那特么还怎么谈啊? 我就问包工头,有没有那个贼的照片? 包工头摇摇头,说那个贼他没见过。 要是能看到贼的长相,说不定还能看出点啥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老四啊,你在家吗?” 包工头一听这个声音,赶紧把眼泪擦了擦,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开了门:“张曼啊,有事儿吗?” 卧槽,张曼?难道是我那个特别饶舌的女同学? 不过张曼这个名字还是挺常见的,我就抱着侥幸心理寻思,没准这就是重名的。 结果怕啥来啥,虽然挺长时间没见,但门外还真是张曼。 她虽然比高中的时候胖了不少,但是模样没变,还是长着一张薄薄的刀子嘴,现在脑袋上布满了发卷,打扮的活像包租婆,这会儿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双眼睛滴溜溜往里看,眼神满是刺探:“我刚才听小区里的人说,你又找了新的先生啦?我这不是也关心妹子吗?看的怎么样啦?” 结果她一瞅见是我,脸色顿时变了:“卧槽,李北斗,是你这个神棍啊?哎你骗到我们小区来了,挺有本事啊!” 原来张曼是他们家邻居,就住在隔壁,平时经常来她们家玩儿,她这人我知道,平常最爱占便宜,看见什么都得借,现在也看出来了,跟包工头家表面和谐,其实包工头挺烦她的。 包工头一愣,就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但他再一想,我在和上那露的本事他是亲眼看见的,连忙说道:“你们很熟是吗?” 张曼扭着肥腰就过来了,说:“这是我们老同学,谁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今儿幸亏我来了,不然还不把你给坑了?” 说话间她看见了程星河,眼神里有几分惊艳,赶紧把发卷扶正了,跟我甩了个眼色问这小帅哥是谁啊? 我懒得理她,程星河扫她一眼也没搭理,扭着水蛇腰就来勾程星河的胳膊:“小哥,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的,想不到本事这么大,哎,对了,你也看差不多了吧?正好我家宅子有点不好,你顺便跟我看一眼行不?” 包工头的表情顿时不好看了:“张曼,你平时要借东西我们也都没跟你计较过,我老婆的事儿你也看见了,这俩先生是来救命的,你怎么也……” “哎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张曼不满的嘟着嘴:“磨磨唧唧的,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 唷,你来抢人,倒是有理了。这把包工头气的直瞪眼。 不过,长着刀子嘴的人最喜欢说八卦,外带她长着尖角招风耳,又喜欢刺探人家隐私,没准能知道什么呢。 我说没事,那我们就先给你看一眼。 张曼一听我也来很不高兴,但我又不是她妈,管她高不高兴。 程星河被张曼一拽显然十分痛苦,但为了调查这事儿只能让他牺牲一下色相了。 之前张曼就想叫我上他们家来给看看风水,听说收费还破口大骂,今天过来一看,他们家风水还真是不怎么样,阳宅会客室挂满了乱七八糟的画,这个位置是桃花位,那个乌烟瘴气的劲儿,我估计她老公外面有女人了。 而她叫我们来,也不是真为了看风水,而是为了刺探包工头家的事儿:“小哥,你从他们家看出什么来了?那娘们平常就不是好东西,你们可千万别好好给她看,我是为你们好,帮了恶人,要遭报应的。” 我一听还真有线索,就让张曼细说。 原来包工头他媳妇非常爱慕虚荣,而且很看不起人,见谁都仰着鼻子眼儿说话,前次张曼夸她包好看,她来了一句,好看你就多看看,反正你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把张曼给气的啊。 而且,她跟邻居的关系处的都不怎么好,前次她停车没停好,本来是她占了道,当时一个老头儿开着电动从车旁边过,碰了一下车,本来不是大事儿,也道歉了说让孩子赔钱,可他媳妇一看,立马叫了一帮人,把那老头儿给打了一顿,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不过,那女的貌似有黑色背景,老人那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小区里的人也不敢得罪她,一听说她倒了霉,可都说是有报应呢。 接着,张曼就压低了声音:“还有啊,偷偷告诉你们,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那个摔死的贼,我其实认识。” 第34章 断扫帚眉 真是想不到张曼这货的人脉竟然广到了这个地步,我连忙问她是谁,她告诉我,那是鑫利水产的老板,她老上他们家买特价平鱼,烧成灰都认识。 啥?跟程星河说的一样,那个贼竟然还真是个有钱人?可有钱人干什么去人家家里行窃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 可他的尸体上确实有包工头老婆的金项链,算是人赃俱获,莫非跟新闻上讲的一样,有的人有什么心理疾病,不是为了钱,单纯就是喜欢偷东西找刺激? 再怎么说,那个贼虽然入室行窃,但罪不至死,这一送命心里有怨气也很正常,但这事儿毕竟是意外,所以包工头老婆也是罪不至死,按着正常程序来说,先好好调解,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只能动手赶走了——等他们俩全死了,找城隍爷说理去吧。 这时张曼接着说道:“还有啊,我老觉得那娘们的钱也来的不对路,我早就跟老四打听过了,他当一年包工头,也就十来万块钱吧,还不如我理财赚的多呢,可他老婆一个客服,哪儿来的钱买那么贵的包,而且一买买那么多?” 对了,包工头老婆的脸上,确实是有邪财的痕迹。 我忽然就有了想法,问张曼有没有那个水产老板的照片? 张曼还挺神通广大,在手机里翻了翻,翻出了那个贼的微信:“他说搞活动会在朋友圈里面通知,我就加上了,你看看。” 程星河也伸脑袋过来看,连连点头:“没错,趴在那女人身上的,就是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看着三十多岁,膀大腰圆矮墩墩的,跟程星河形容的差不多,确实是个土大款的打扮,浑身都是花里胡哨的字母,脖子上还有挺粗一根金链。 再一细看面相,他这个暴发户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他额角丰隆,说明受到父母荫蔽,家里本身就有钱,而下巴也十分饱满,不仅如此,还是多重下巴——这种下巴的人,房产肯定不少。 而他子女宫圆润有双光,说明儿女双全,奸门上圆满,老婆也很漂亮,按理说,这应该是人生赢家的面相。 但坏就坏在了他的眉毛上。 他的眉毛叫做断扫帚。 扫帚眉很常见,眉头茂密,而眉尾大片散开,好像一把扫帚,这种人容易有牢狱之灾,而断扫帚,则是眉头与眉尾中间断了一块,好像折了的扫把柄和扫帚头一样,有这种眉毛,绝对活不过四十岁,而且会是横死——被人害死! 再加上他眼睛是个下垂吊钟眼——跟我猜的一样,我知道他为什么纠缠着包工头的老婆不放了! 于是我转身就回到了包工头家,张曼一看我说走就走,还一个劲儿叫我,让我可别说是她说的。 一进门,屋里就传来了包工头的惨叫,我赶过去一看,包工头老婆的自残又升级了——她竟然想咬自己的舌头,包工头爱妻心切,就把自己的手塞进去让她咬! 我让程星河过去帮忙,自己则观看起了这个屋子里的气。 这屋子果然浮现着一层黑乎乎的煞气,而西北角上,隐隐约约有一点金色。 金色主财帛,正跟那女的的邪财呼应上!煞气之下,掩盖着桃花红。 我以前是看不到这么清楚的桃花红的,果然,我望气比以前又有进步了! 找过去一看,那是个欧式的小壁橱,上面挂着密码锁。 我就问包工头,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 包工头一瞅,说那是我老婆的化妆柜,里面全是我老婆的宝贝,她说这里面的东西娇气,让我千万不要去动,我没打开看过。 那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就叫程星河帮忙,把这个门给弄开,包工头大吃一惊,连声问我们要干啥,要是弄坏了,他老婆醒了必然要揍他的! 我说要想救你老婆,这个东西就给砸开。 包工头一听这个,也不磨叽了,赶紧给我们找了个小斧子。 砸开一看,里面除了化妆品,还有一个很大的行李袋。 我把行李袋打开,里面果然全都是钱。 程星河一瞪眼:“小哥你长本事了,还会寻宝了!下次咱们直接盗墓得了,我看比这个来钱快。” 你让我一个看风水的盗墓,你发烧了? 而包工头一下瞪大了眼睛:“我们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那些钱沉甸甸的,我没见过那么多的现金,怎么也得有大几十万。 而包工头又对着他老婆哭了起来:“大师,你看我老婆多贤惠,平时省吃俭用,原来给我攒了这么多钱,我真是娶着了好媳妇了……” 我看这包工头怕是有点傻——不对,他那么市侩,肯定是财迷心窍。 于是我就问他:“你一年交给你老婆多少?” 包工头犹豫了一下:“最多十万吧,你也知道,做男人的,怎么也得有点花销,我也得留点早餐钱和烟钱,还愿意在煎饼里夹王中王。” 谁管你早餐钱和烟钱了,我又问他,你老婆一个月赚多少? “三千五。” 我再问他,跟老婆结婚几年了? 包工头眨了眨眼:“两年半。” 那不就结了——就算你们两口子不吃不喝不用水电不背房贷,那也就二十万吧?多出来的这几十万,是行李包里自己长出来的? 包工头这才反应过来,傻不拉几的看着我,一拍大腿:“是啊,难道我老婆中彩票了?我就知道,我老婆娶着了!男人是耧钱筢子,女人是存钱匣子……” 中个屁,你老婆耳垂薄如纸,鼻子弯如月,福薄,没有靠自己发横财的面相。 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事情跟我猜的一样,全对上了。 这时,包工头老婆也不闹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钱。 我瞅着他,说道:“这些钱,应该是你的吧?” 包工头老婆瞅着我,忽然张开嘴就哭了:“我死的冤!我死的好冤啊!都是这个婆娘把我害死的啊!” 说着,一下一下的打自己的脸,打的鼻子眼直蹿血。 包工头一听,立马说道:“大师,你搞错了吧?那不可能啊!那……那个贼是上我们家来偷东西的,还能送钱吗?再说了,他一个贼,哪儿来这么多钱?” 你老婆都有,他一个做老板的凭什么没有? 于是我就对他老婆说道:“现在我告诉你,我们不是来给这个女人做帮凶的,而是来给你伸冤的,你信不信?” 他老婆死死的盯着我,依然发出的是男人的声音:“真……真的?” 我点了点头:“我们吃阴阳饭的不骗人,不然会天打雷劈的。” 程星河一听立刻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你说你的,别带上我。” 他老婆还是有点怀疑,我就循循善诱:“你好好想想,你本来一个好端端的大老板,你要是不把真相说出来,你就只能是个贼的名声了,死的难道光彩?” ”这个名声,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孩子,你们家孩子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上学校不得让人欺负?你父母不得让人戳脊梁骨,你老婆怎么面对娘家人?” “别说了!”这话显然说到了那个贼的软肋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包工头已经完全不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师,你是说,这个贼,死的还有误会?” 他当然不是贼,就从他的眼睛也看出来了,下垂吊钟眼,出门必犯奸,而你老婆眉似新月眼带勾,也是淫妇之相,这俩人在你们家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他必然是你老婆的奸夫。 “我说!”他老婆终于抬起了泪眼婆娑的脸:“我把事情,全告诉你们,就求你们转告我一家老小,我不是贼!” 第35章 人为财死 我就看向了他老婆:“你迟迟阴魂不散,就是因为被冤枉成贼不甘心是吧?现在事情说穿,我们肯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 “不,我的死不是意外!”包工头他老婆声嘶力竭的就喊道:“是这个娘们害死的我!不论如何,我都得让她偿命!” “哎呀。”程星河低声说道:“还是这女的谋财害命?看着像是潘金莲,没想到是孙二娘啊!” “你放屁!”包工头顿时爆了一脑袋的青筋,还想说话,看意思是誓死保护他老婆的尊严,被我给拽后面去了。 原来那鑫利水产的老板叫赵鑫利,平常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玩儿女人,可家里管得严,他就借口跑滴滴,老开着宝马x5出去接单,就为了加女乘客的微信约起来。 而这个包工头的老婆特别爱慕虚荣,单位里别人有的包啊,化妆品啊,她也非得弄上不可,当初她以为包工头挺有钱才嫁给包工头,没成想包工头拿回来的还不够她买包,对此她很有怨言,天天看着人家的包别提多难受了。 一天赵鑫利接到了包工头老婆,那天下着大雨,包工头老婆眼瞅着别人都有豪车接送,自己却打滴滴,心里不平衡,赵鑫利早看出来了,一个有财一个有貌,俩人很顺利就勾搭上了。 这以后,包工头老婆实现了买包自由,天天都过的十分潇洒,几乎要横着走路,对张曼之类的根本正眼都不看,加上赵鑫利在黑道上认识不少人,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算是小人得志,看谁不顺眼一个电话就让赵鑫利叫小弟,楼下那老头儿就是这么被打的。 这俩人在一起,算得上如胶似漆,直到那天,包工头说出门买建材,他老婆十分开心的就叫赵鑫利过去,她又看上新款的包了。 当时赵鑫利正在理货,说没时间过去,他老婆一下就不高兴了,说包是限量版的,再晚点来就没有了,连着打了十来个电话。 赵鑫利没辙,因为正在理货,就带着那些现金出来了,现金不少,放车上不放心,自然就带进了包工头家里。 俩人正要办事儿呢,没成想那天包工头没买到建材,给提前回来了。 包工头老婆倒是不怕——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给他个绿帽子戴他又能怎么样? 可赵鑫利害怕,他为什么认识黑道,因为他老丈人是混黑道的,要是包工头嚷出去,他老丈人知道了,还不得把他沉福寿河里去,于是赵鑫利当机立断——我得走。 按理说一般人不敢从七楼下,可赵鑫利的老丈人比七层楼还可怕,他就踩着排气管下去了,包工头老婆还很心大,说他上次送的金项链想改一下款式,急急忙忙的塞给他,让他带着去商场,改完了再送回来。 没成想到了楼下,一家人正好开窗户,直接把他给推下去了。 当时天还很冷,他本来穿的就单薄,这一摔进灌木丛整个人是动弹不得,但还有一点活气儿,这时他就看见,七楼的包工头老婆正在盯着他看,他就盼着她能叫个120,救救他。 可包工头老婆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就回去了。 赵鑫利眼瞅着,自己一开始还能喷出点白气,但后来白气越来越少,眼前也越来越模糊,身体一开始是冷的,可后来越来越麻木,他就这么整整的坚持了三个钟头,连受冻,带失血,还有摔伤,就在绝望之中瞪着眼死了。 临死之前,他还死死的盯着包工头家的窗户,发誓绝对不会放过包工头老婆——自己明明就是她害死的! 我听到了这里,简直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赵鑫利死的也太惨了点吧?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包工头老婆为了撇清跟他的关系,竟然跟警察说他是个贼——他身上正好有包工头老婆的金项链,可以说是人赃并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包工头老婆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一,偷汉子败露,还咋做人,二,屋里还有赵鑫利留下的那好几十万现金呢! 赵鑫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贼,他家里人来认尸,知道他是这么死的,他爹气的犯了脑血栓,成了植物人,他妈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根本不敢再见人,他老婆就更别提了,前两天还在抖音朋友圈秀恩爱,说自己的老公对自己特别好,今天老公就成了偷东西的心理变态,一下就抑郁了。 他们家俩孩子就更别提了,挺好一对龙凤胎,就这么没了爹妈,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啊! 一个男人是家里顶梁柱,他死了,家也就散了。 再加上他干的事儿这么丢人,家里人没人乐意给他烧纸——一旦没人给他烧纸,那他也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根本上不了轮回。 不过,他也不想上轮回,他不甘心自己就带着这个名头入土,也太便宜那个娘们了! 说到这里包工头老婆忍不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说:“我也知道,玩儿别人老婆不对,可我就好这一口啊,再说了,我跟着娘们儿玩起来之后,吃的喝的,哪一点亏待过她了,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楼下,最毒女人心啊!就冲这个,我不管是灰飞烟灭还是魂飞魄散,都得要她偿命!” 而包工头听了这话,一只手捂着心脏,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还往身上乱摸,我知道他是犯心脏病了,而犯心脏病的人都会随身携带药,就帮他掏出来喂进了嘴里。 他吃了半天才缓过来,接着又是捶胸顿足的大哭:“老婆,我对不起你啊……” 程星河算是开眼了:“这脑袋上都绿成青青草原了,怎么还对不起老婆?武大郎都不如他豁达。” “他不是说这个老婆!是原配!”张曼不知道啥时候来的,显然已经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了,赶紧凑了上来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个老婆当初是他的小三,为了这个老婆,他跟农村的原配离了婚,把原配赶回老家去了,还让原配净身出户,他就拿着财产买了这个房嘛。” 我说呢,绿人者人恒绿之,这都是报应。 而包工头老婆那呢,话也说完了,神情忽然委顿了下来,躺在了床上,不吭声了。 张曼看见了,连忙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赵鑫利的怨气散了。 赵鑫利一个新死的鬼,虽然是个横死的,但其实确实也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怨气根本比不上啥冤死鬼,他能粘在活人身上这么久,饱受活人的阳气炙烤,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都是因为这一口被冤枉成贼的怨气吊着。 可现在他已经把他的冤情说出来了,怨气自然也就散了,怨气一散,他就没法凭附在包工头老婆身上了。 程星河盯着墙角,低声说道:“还哭着呢,没完没了,看着竟然也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也没办法。 我就让程星河问问,现在话也说开了,他有什么打算? 就看他现在这个虚弱劲儿,他不走也留不下,不过他确实死的挺惨,权当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程星河蹲在了墙角,就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来。 说也奇怪,他说的话,我虽然能听见声音,却听不懂,好像一门外语一样,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鬼话”? 张曼瞅着程星河那样子,小心翼翼的就问:“李北斗,这小哥真的能跟鬼说话啊?是不是咋呼人呢?我怎么这么?得慌啊!” 你都看见了还问。 张曼这才对我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连忙说道:“李北斗,你还真有点能耐啊?哎,上次就跟你说过,我也有事儿找你帮忙……” 给你帮忙?一不落好二不给钱,我傻啊?不过,张曼这么一说话,我还真不由自主的从她脸上看出来,她印堂上一道子黑气,贯穿了眉心和鼻尖,像是要有飞来横祸,要见血的那种。 这个黑气是从财帛宫起的,说明也是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儿。 我就说你要是想解决,最好行善积德,别把钱看的太重,我就只能帮你这么多。 张曼一听很生气,又对着我破口大骂,说我有点能耐就翻脸不认人,无情无义,早晚要倒霉。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口德都不积,你还能积下啥? 当然了,后来我才知道,张曼为了钱,胆子竟然那么大。 这时程星河那也沟通完了,说这个赵鑫利说了,要让这个女的上他们家登门道歉,并且开个发布会,说清楚他不是贼,给他洗清名誉,还有,把那几十万的货款,还给他们家——他人没了,怎么也得留点钱,不然对不起家里孤儿寡母。如果这些事情全做到了,那就能放她一马。 比起要她偿命,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很优厚了——他也清楚,如果名誉不澄清,他就算要了她的命又怎么样?难道生生世世都要背着贼的名声让家人蒙羞? 在他看来,当西门庆的名誉比当贼好多了。 这时包工头他老婆也醒过来了,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就问我们,要是不答应又怎么样?他现在不是元气大伤了吗?还能这么缠着她不?要是他不缠了,那她凭什么坏自己名声,又还钱? 难道她这一阵的罪白受了?不给补偿费? 我也是开了眼了,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她对自己都这么狠,这个劲儿放在正道上,没准早就是个女强人了吧? 这一瞬,我冷不丁就感觉出来,屋里一股子冷气扑了过来——可屋里没开窗户也没开门——对着那女人就扑。 那女的吓的尖叫,程星河就对她笑了笑,摆了摆自己手里的手机:“你不承认也不行了,刚才这些话,我都录下来了。” 那女的一看,竟然是赵鑫利附身的时候把话全说出来了,脸不由绿了——程星河要是真的发出去,她一样要被调查。毕竟见死不救,致人死命。 她这才勉强的答应了下来,程星河跟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赵鑫利已经愿意走了,我就再次用了清宅法,铺了一地糯米,把他从红线上送出去了。 拴在门把手上的铃铛一声脆响,事儿算是了结了。 不过……那个女人脸上的黑气还是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重了,看来这事儿的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自然会给她惩罚。 包工头对着我千恩万谢,我看了他的面相,奸门断裂,估计他们俩这夫妻生活也快要到头了,就没多说,让他好自为之。 包工头感激不尽,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昨天有人上工地找你,你见到那人没有?” 找我?我就问是谁啊? 包工头说道:“是个瘸子,怪怪的。” 我和程星河一下全激动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时候?” 包工头让我们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当时你已经跟着小和总下到了井里去了,我们都没法去叫你,他叽咕了几句,就走了,看着有点?得慌。” 我就让他说说,那瘸子说啥了? 包工头就告诉我:“他听说你下了井,本来还挺担心的,要把你捞上来,可是他看了看井口,忽然就笑了,说他这次终于没找错,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说的是我? 我顿时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不成,他之前找那么多辰命人,全没找对,所以才都死了,而他千辛万苦寻找的那个辰命人,其实是我? 对了,潇湘也说过,她要找的人只有我,我到底哪里跟别人不一样了?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古玩店老板。 我就接起来问他找我什么事儿? 古玩店老板十分激动的大声说道:“你赶紧回来吧!出大事儿啦!” 啥?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门脸能出什么大事儿? 第36章 七星龙泉 “你上次不就欠人家高利贷吗?现在人家又来了,”古玩店老板大声说道:“这次人还特别多,把咱们商店街堵的水泄不通的,太他妈吓人了,说等不到你就不走了。” “小额贷款店和金器店的胆子小,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已经带着值钱的东西和钱跑了,只有我坚守原地等着你,为了我们这些义薄云天的邻居,你也得快回来解决啊北斗!” 小额贷款和金器店都是细软,好带,古玩店东西太多太杂,你主要是走不了,要不比他们跑的快,还义薄云天。 不过那到底是谁啊?又是天师府的?可天师府不都是精英吗?凑不出水泄不通啊! 不管来的是谁,我也得抓紧回去,真要是连累了邻居,我可欠不起那些因果。 于是我就跟包工头告辞,包工头却一下拦住了我:“大师,我还没给你劳务费呢!” 你又没钱,给啥劳务费,难道还逼你借高利贷?我就摆摆手,说我想好了,先不要了,啥时候我买了房你带人给我干活抵偿吧。 张曼一听眼睛都亮了:“李北斗,你真的有钱买房了?” 废话,看风水这么赚钱,我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一劫,迟早能买上房。但是……三舅姥爷为啥不多做买卖呢?还不让我进风水圈子,我隐隐约约觉出来,老头儿貌似有什么秘密一直在瞒着我。 “大师对我太好了,如果需要,我拿出浑身解数给你装好!”包工头别提多感动了,接着,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拍大腿:“对了,我别的没有,有个东西送给大师!” 说着,回头跑到了储藏室里一顿乱翻,翻出了了一个木头盒子,那个盒子挺长,跟展开的双臂差不多,方方正正的。 张曼也跟着凑了过去:“这啥啊?” 程星河一看那东西就愣住了:“卧槽了,牡丹阴沉木!” 那个木头色泽光亮,是很润的黑色,木纹大朵大朵的,像是云彩也像是牡丹,往上一敲是金玉的质感,铮铮作响,光一看就值钱。 程星河扑过去摸了个没完:“小哥这个盒子给我抵债吧!” 你看见啥都抢,不过这家伙是个人肉鉴宝器,他看中的东西没坏的,我就把他推开,寻思这盒是挺好,我三舅姥爷百年之后可以拿来装骨灰。 我就问包工头这东西哪儿来的? 包工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小声说道:“不瞒大师,这是从水湾大厦底下刨出来的。” 原来那地还是水湾大厦的时候,就是包工头给施工的,有一次做加固,也不怎么就从地里翻出了这个盒子,他知道那地方以前是古墓,这肯定是古董,就偷着昧下来了。 不过这个盒子虽然好,却一直打不开,他怕砸坏了不值钱了,就没敢乱碰,本来老婆出事儿他想出手,可不知道为什么,拿到当铺和古董店人家都不敢收,也没卖出去。正好现在可以送给我表心意。 程星河嘀咕了一句,这东西可不是谁都敢要的。 我一下就猜出来了,就问包工头,什么时间挖出来的? 包工头一说,时间就对上了——我说怎么稳如铁板的八方压财阵出了差错,搞得那个大龟背信弃义出来作乱,原来是包工头把这东西挖出来带走了! 这是“镇物”。 将军墓不是普通的墓地,那是风水阵,将军凶到需要活人祭祀,自然得有某种很厉害的东西把将军镇住,起这个作用的,就是“镇物”,说白了就跟船锚一样,能把风水阵给定住。 比如古代贵族尸体上的金缕玉衣,贫民尸体上的秤砣,都是“镇物”,就是怕那些凶死的死人闹。 能给杀了几万人的将军做镇物的,煞气得有多大? 我一望气,好险没被冲一个跟头——我刚还纳闷呢,这个家里黑煞气那么大,就凭这赵鑫利那西门庆也不至于啊,原来都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这不可能是空盒子,里面有东西。 盒子上面有个金色的锁头,隔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明净如水,古代的冶炼技术确实牛逼。而再仔细一看上面刻的字,我一下就愣住了。 上面刻的竟然梅花篆体的“北斗”两个字! 难道这东西冥冥中就注定给我? 我就摸了摸那个锁头,包工头说道:“这个东西谁也打不开……” 确实,我经常上古玩店玩儿,有一阵古玩店老板进了古代的锁,还给我科普过,这种形制叫“九星十二盘”,打开方式类似现在密码锁,谁也破译不了,但有一种传说,说这种锁认主,主人一摸就开。 我当时就很不以为然——啥黑科技,锁头又不是狗,怎么认主? 他话音没落,只听“卡”的一声,锁头自己开了! 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 这种电影里才看的到的场景,发生在现实之中,简直让人不信!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程星河包工头张曼全傻眼了:“真的假的……” 掀开了盖子,里面露出了一柄剑。 剑鞘好像是皮革的,光泽剔透,花纹复杂——是北斗七星的纹样,镶嵌着七个宝石,我也不认识是啥宝石,但是亮晶晶的,这都不是看着值钱了,这是看着价值连城! 难怪盒子上写着“北斗”呢! 拔出来一看,只听“呛”的一声,清越悠远,声音别提多悦耳了,古诗词里老说“龙吟”之声,我算是听到了。 那个剑蒙尘这么多年,还是亮如秋水,锋锐的不得了。 程星河的眼睛直了:“这下发了——七星龙泉!” 七星龙泉?这不是古代风水师用的吗?因为我们看风水,下观形,上望气,也会寻龙定穴,这些有时要参照星斗的位置,所以会把星斗刻在法器上,这种七星龙泉失传好几百年了,想不到让我碰上了! 包工头一瞅,那模样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就是觉得盒子值钱,没敢动,现在想想,要是把盒子弄开,这剑得多值钱? 程星河说着就要跟我抢过来细看,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手就被划了一下,突突冒血! 他顿时呲牙咧嘴的倒退了几步:“这玩意真凶!” 包工头也吓了一跳,退后好几步。 我就看着包工头,问他真舍得给我? 包工头犹豫了一下,程星河插嘴:“他舍不得也没用,他就是个普通人,家里放个镇物,找死呢?我看他们家的祸事,没准就是压不住镇物闹的。这还是时间短,要是时间长……” 包工头一听连忙说道:“我真是真心送给大师的,大师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我道了个谢,他才暗暗松口气,显然明白为啥那些当铺不敢要了,他现在也不敢了。 张曼也一脸羡慕,嘀咕着说真是踩上狗屎运了。 离开了包工头家,程星河羡慕的了不得,又不敢摸,想了半天,非要我请他吃东西,不然心里不平衡——凭啥好东西都是我的,又是燃犀油,又是七星龙泉。 我一瞅到了那个包子铺,就给他买了点包子让他先凑合一下,我急着回门脸看看谁闹事。 程星河嘀嘀咕咕的买包子,包子铺老板之前就有点不对劲儿,这会儿看包工头不在,就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事儿解决了吗? 包工头家的事儿还真是坏事儿传千里,连这包子铺的都知道,我就点了点头说没问题了。 包子铺老板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句阿弥陀佛。 跟这事儿无关的,不可能这么上心,我一错眼,看见厨房里有个老头儿也跟着很紧张的听呢,那老头儿手里拄着拐杖,脚下还有石膏。 我再一瞅,门口有个刮了的电动车,一下就猜出来了:“难道……你爹就是被包工头老婆打的那个老头儿?” 包子铺老板脸一下就白了,那偷听的老头儿也好险没摔个倒仰,我反应快,立马把那老头儿给扶住了。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立马就问:“这就怪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包工头老婆是你们家仇人啊,你们这么放心干啥?” 老头儿吓的不敢吱声,包子铺老板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师神机妙算的,我不敢瞒着——其实……其实那天那个贼往下爬的时候,,是我爹正不小心开了窗户,他才摔下去的……真是不小心!” 闹半天是这么回事,难怪呢! 包子铺老板就说,他爹为这事儿吓的够呛,一直没敢吱声,很久之后才告诉的他——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得说他爹报仇杀人?后来包工头老婆被缠,他爹老实,又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他为了知道事情进展,老免费请包工头吃包子打听,终于算是搞定了。 说完跟我们道了半天谢,连声夸我们法力无边。 我又不是星宿老仙,连忙摆摆手说不敢当。 要谢就谢老天爷吧,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往回走的路上,程星河一边吃包子,一边问我是不是真欠人高利贷了? 我还想知道呢!同时有点心虚,会不会是我破九鬼压棺地的事儿,让人知道来找我算账了? 果然,到了商店街一看,黑压压一片人,都跟在我门口排着队,跟连夜蹲守买房的炒房客一样,眼睛都冒了绿光。 外围乱停的也都是豪车,挤得水泄不通,上面被贴满了罚单也没人开走。 同行? 我仔细一看,不对啊,这些人印堂都没有气阶显示,不过财帛宫倒是一个比一个亮,好像都是一些有钱人。 我还没看清楚呢,忽然有人看着我,立马大叫:“大师回来了!” 那些人一听。跟钱塘江涨潮一样就冲了过来,把我重重包围住了:“李大师,我求你给我们八喜银行看看风水,今年我们银行特别萧条,您看看是不是风水有啥问题?” “不,还是先给我们喜洋洋超市看看,今年水果价格上涨,我们亏的快哭了!肯定是装修出了毛病!”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大师,我们锦绣家园新开了楼盘,您给规划一下,现在房产市场缩水,有了大师的名头,房子才好卖啊!” 我前几天还经常被认为是送外卖的,今天咋成大师了,被这些大活求? 啊,对了……我给和上看好了灵龟抱蛋地,名头一下就起来了,周围的那些商家知道,当然全来找我了! 和上说这活能让我出名,真是没吹牛!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重重包围,不禁也有点手足无措,而那些人都想请我,竞争太激烈,开始吵了起来:“八喜银行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我们喜洋洋超市先来的!” “大师看风水,看的是缘分,谁管你是不是先来后到了?对吧大师!” “锦绣家园的也是,后面排队去,一点素质没有!” 这么下去非打起来不可,程星河也算是开了眼了:“唷,小哥,你这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利息多给我点啊!” 有的人看程星河跟着我,连忙跑去缠程星河:“麻烦帮我们跟您师父说两句好话,好处少不了您的!” 程星河的脸一下就黑了:“谁是他徒弟,你们瞎啊!” 我就劝他们别吵了,一个一个来,既然都是来求我的,那事情分个轻重缓急——谁家情况最严重,我先给谁看。 那些人纷纷卖惨,跟参加选秀节目似得,我也不听他们的,自己看了看他们的气,这一看还真看出来了,有一个人身上的黑气最重。 他的煞气从人中贯穿到了印堂,眼瞅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而他面相却是长寿之相,那个煞气是邪气——并不是他的命数到了,而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这人耳朵有拴马桩,耳垂又丰满宽厚,说明是个慈善之人,要帮当然得先帮这个人了。 于是我就跟那个人招了招手:“这个先生怎么称呼?要看什么事儿?” 那人六十来岁,看着很儒雅,也没跟八喜银行那帮人似得往前乱挤,就只是手足无措的在后面站着,一听我喊他,开始还有点不太相信,确定真是自己,感动的差点流了眼泪,立马过来了:“李大师,我叫罗恒,是个看病的,找您,是因为我家里闹鬼,闹的太厉害了!” “罗教授?”这罗恒看来是个有名人物,好多开始窃窃私语:“他怎么也来了?” “关于他的丑闻,都上了腾讯新闻了,我要是他,出来都不敢出来,还好意思来上这抢李大师。” “放心,李大师要是知道他干的畜生事儿,也绝对不可能先给他看!” 畜生事儿?这罗教授到底干了啥了? 第37章 女生坠楼 我就让那些人让开路,带着罗教授进了门脸。 这个举动一下引起轩然大波,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这什么情况?李大师怎么给那种老王八蛋看事儿?” “难道李大师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神?” “可小和总的事儿多少人亲眼目睹了,也错不了啊。” 八喜银行的最激动,大声说道:“大师,你可别看这罗恒文质彬彬的,其实是个衣冠禽兽!” “就是,他就算家里闹鬼,那也是他害死的女大学生冤魂索命!” 一听“女大学生”这四个字,罗教授顿时颤了一下,好像这事儿是被人揭开的旧伤疤一样。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我,把手机拿了过来给我看:“小哥,你是山顶洞人吧?这么大的新闻都不知道?数不清的人在网上请愿,要有关部门重新调查,把罗教授绳之以法呢!” 我一瞅,标题就很触目惊心:“震惊了!医学院终身成就奖得主罗恒强暴女学生致死!你是白衣天使,还是白衣恶魔?” 新闻内容是医学院召开毕业典礼的时候,楼上忽然掉下一个女大学生,她衣衫不整,显然遭受过侵害,该女生当场死亡,相关人员一查,她是从十二楼的罗恒办公室跳下来的,而办公室只有罗恒一个人,好多人看见当时罗恒身子探出窗外,试图抓回女大学生,结果失败。 女大学生的室友作证,说该日此女是为了报考研究生的事儿,才去找罗恒商议。 质问罗恒的时候,罗恒只说了一句:“我对不起那个孩子……” 自此,罗恒被列为重大嫌疑人被抓,但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又给放出来看了,现如今事情曝光,已经被医学院解聘。 新闻还配了图片,一张是个被马赛克的女生证件照,但轮廓能看出来很漂亮,还有一张是一对中年农民夫妇相拥而泣,是死者父母,农村出个大学生不容易,那孩子本来是全家的希望。 这个新闻,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下面的评论也都十分戾气,有的说真是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天雷怎么不劈死这个老畜生,有的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干了这事儿都不抓,你国药丸,还有的人甚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女学生既然长得漂亮,必然也不是什么好鸟,没准是为了保研上演仙人跳玩儿脱了呢? 语言能杀人,为人师表的人,有这种丑闻,那是致命的。 到了屋里,罗教授坐的也很局促,我就又把程星河的酸梅汤给他放在了面前,让他放松点。 罗教授显然很久没得到这种待遇了,眼里一阵感激,原来这一阵被新闻闹的,他去买豆浆,都让老板娘泼了一身豆渣,说人渣只能配豆渣,去公园打太极拳,别的老头儿一看见他全都散开,说丢不起这个人,上街的时候,还被不认识的人摁在地上打,说这种老色狼,特么见一次揍一次。 说到了这里,他不禁老泪纵横,擦了擦眼泪说见笑了,本来上这里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没想到我真的能帮他,但接着又有点疑惑:“李大师,来求你的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选中我?” 其实很简单,这个罗教授的眉心,带着一抹金色。 这个金色跟我们黄阶的那种气阶不一样,这是功德光,说明这罗教授一辈子干了很多好事儿,而功德光来之不易,要是真的干了那种畜生事儿,功德光早灭了,绝不可能停留在这。 更别说他的命宫是宽广的,下巴是浑圆的,这都说明他心慈,确实不是那种人。 罗教授听了,颤抖着说道:“我这一辈子,救死扶伤无数,没干任何亏心事,唯独大师你,还认得出来!大师能帮我这一次,我愿意把全部积蓄双手奉送!” 我让他别激动,事情慢慢说,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有功德光的人,我们必须得帮,哪怕不收钱,而帮了这种人,会沾光积累很多的功德。 罗教授这才娓娓道来,说怪事是前一阵的半夜开始出现的。 罗教授子女出国,太太也跟着出国去带孩子了,他平时是自己独居,可那天凌晨,他忽然就醒了,接着听到门口有个说话的声音:“关窗户,拉窗帘。” 这把罗教授给吓了一跳,心说难道来贼了? 可罗教授开了门,门外根本就没人。 罗教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就又回到了床上,可是门外还是那个声音:“关窗户,拉窗帘。” 那个声音又尖又细,不像是人说话,叫谁都得毛骨悚然。 罗教授管了这么多生老病死的事情,都害了怕,不由自主的,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果然,一关窗户,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罗教授刚想睡觉,忽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更大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在撞他的窗户,想撞进来! 罗教授吓得不轻,想拉开窗帘看看,可又不敢,那个声音就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撞,也不知道多久才消失,第二天天亮了,罗教授才敢起来看,这一看,玻璃外面竟然真的有痕迹——是好多椭圆形的油脂痕迹。 罗教授想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等想出来,一身汗毛竖起来了——人用脑门顶在玻璃或者镜子上,就会留下这种痕迹! 难道……是有人用脑袋在撞他的窗户?可他住在三楼啊! 罗教授对这事儿百思不得其解,寻思声音那么大,邻居会不会知道什么?可一问之下,左邻右舍都表示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还有一个老邻居患有神经衰弱,咳嗽一声都能把他吵醒,他也表示可能是罗教授做恶梦了。 要是谁碰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得不舒服,罗教授劝自己别多想,结果到了第二天,半夜他又醒了,听见昨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是比之前虚弱了很多:“蒙脑袋,别露头……” 罗教授有了昨天的经验,立刻把被子蒙在头上了。 结果刚蒙上不久,就听见屋里像是有人进来了——是个光着脚的脚步声! 罗教授哪儿敢把脸露出来,气都不敢喘! 他就听着那个脚步声围着他的床转来转去,像是找他,但是没找到,那脚步声也持续了将近一夜,还夹杂着翻箱倒柜的声音,把罗教授吓出来了一身汗,床单都湿透了。 第二天他一看,木地板上还真有一圈一圈的油腻脚印子,而橱柜的门,全是开着的! 他检查了一下,没有丢任何东西。 如果是贼,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罗教授忍不住了,就在客厅装了个监控。 那天晚上,那个声音果然又出现了:“明天别去学校,明天别去学校。” 而那个声音一天不如一天,似乎越来越虚弱。 罗教授立刻去看监控,可看完他更害怕了——门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声音是什么玩意儿传出来的? 第二天是毕业典礼,还有学生要问研究生的事儿,罗教授虽然心里不安,但必须得去学校。 结果到了中午,那个女大学生进了门,忽然就对着罗教授笑了。 那个笑容特别诡异,像是被五官牵扯出来的,眼神却冷冰冰的。 这个学生平时很内向,罗教授还以为她紧张,让她放松点,肯定尽力帮忙,而那个女学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可算找到你了。” 罗教授没听明白,自己天天上班,很难找吗? 可还没想明白,那个女学生忽然抓住他,就要把他从落地窗上推下去。 罗教授吓了一跳,自然抵抗——罗教授虽然六十多了,但是很注意锻炼身体,按理说力气怎么也比女大学生强,可没成想,那个女大学生的力气竟然特别大,罗教授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眼瞅着罗教授要被推下去了,忽然那个尖细的声音又想起来了:“让你别来,你不听。” 接着,那个女大学生忽然踩空,自己从楼上掉下去了! 罗教授一伸手想把她拉回来,可根本来不及——同时罗教授有了一种感觉,那个女大学生,好像不是平时那个人,像是被什么附身了。 因为刚才的撕扯,她自然是衣衫不整的,加上当时是毕业典礼,无数的眼睛看到了这件事情,罗教授的“罪名”一下就落实了。 这事儿本来是人证物证具在,几乎板上钉钉要抓罗教授,可说来也巧,那地方正好装了监控,后来相关人员查案子的时候,发现了监控,才解除了罗教授的嫌疑。 可惜这事儿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学生子女都来抗议,说绝对不容许这种败类继续给孩子上课,必须排除出教育队伍。 校领导很为难,罗教授跟他们都是多少年的交情,说你们别为难了,我辞职吧。 可事情传出去,就变了味儿,都说他是被辞了,苍蝇不叮无缝蛋,他就是凶手。 罗教授等于说遇上了飞来横祸,远在国外的子女老伴儿也不相信他,甚至老伴儿还气出了高血压,声称回国就离婚,丢不起这个人。 罗教授一筹莫展,那几天他倒是没听见那个声音,可昨天晚上,那个声音又气若游丝的响了起来。 “去找李北斗,不然你活不过第二天。” 第38章 油腻小孩 我一下愣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认识我?横不能灵龟抱蛋地的事儿让我的名号传的这么远吧?再说,昨天夜里,我还没出名呢啊! 罗教授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我本来就觉得,我这种名声,来了你也不会帮我,权当碰碰运气,再说到这里一看,找李大师的人那么多,更觉得没希望了,真没想到,你一眼就看中要帮我,我真是……”说到了这里罗教授还想起来了:“对了,李大师,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它一边预告,一边害人,到底是在帮我,还是……” 程星河在一边点头:“我觉得那东西有可能精神分裂。” 罗教授就纠正他,说那叫多重人格。 罗教授积德行善无数,但是那个煞气正是顺着功德光缠上来的,倒像是他做了某件好事儿,但是好心没好报,反而是被不好的跟上了,我说为了看的准确点,我得上你家看看去。 罗教授十分激动,连忙站起来领路。 我摆了摆手,说我今天肯定过去,不过我得先看看我三舅姥爷——他新做完手术,我有点不放心。 罗教授一听,很关切的问了问症状,又看了各种手术报告,说老头儿情况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顺便又问他,现在老年痴呆还有没有什么比较管用的疗法? 罗教授一听我这话倒是一愣,接着看了看老头儿摔伤做的,喃喃说道:“不像是老年痴呆啊……” 啥?老头儿没老年痴呆,难道在装傻不成? 但罗教授态度很谨慎,说没看见病人说不好,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我一听放了心,也就没多想——老头儿好端端装傻干啥。 罗教授跟我们一起去了县医院——这里很多医护人员是他的学生,他以前上县医院来,跟他打招呼致敬的络绎不绝,可现在倒好,这些人一看见他,全装看不见,个别正义感爆棚的,还呸几声。 罗教授表面习惯了,其实嘴角也挂了一分苦笑。 到了病房,护工见我来了很高兴:“哥,老大爷醒啦!” 啥,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同时又有点遗憾,昨天可惜没在这,不然老头儿醒了第一个看见我多好。 果然,老头儿靠在病床上,正在吃甜豆花,见我来了,就把豆花藏在了怀里,像是怕我跟他抢。 我一下乐了,说我现在有钱了,你要吃多少吃多少。 老头儿一听,就很认真的说:“那你给嫦娥也买一份,我这不是上天打月亮吗!她让我给她稍——拿女人没辙!” 我点头:“没问题,玉兔和吴刚的也带!” “吴刚不给。”老头儿虎着脸:“那小子跟我抢嫦娥!哎,对了,你给我弄个筋斗云来,我坐着去,站着飞腰疼。” 我心说这不叫老年痴呆啥叫老年痴呆,就看了罗教授一眼,可罗教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啥。 陪了老头儿一会儿,我就高高兴兴的跟着罗教授去了他们家。等到了医院一楼,我忽然觉得这里阴气很盛,连我都打了个哆嗦。 我就回头往一楼看,见到了一辆面包车正在装东西,估摸着是灵车,可普通死人会有这么猛的阴气吗?难道最近往生死者很多?不过我急着去罗教授家,也就没多想。 他们家小区离着县医院不近,我们是坐公交车去的。 这一阵没休息好,夏天的暖风从车窗里一吹,我不久就睡着了。 梦里,潇湘又出现了,面目果然越来越清楚了,好看的摄人心魂!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她对我笑了笑,说:“北斗,你这一阵子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我说,还不是因为你帮了我。 那抓尾巴的事情,要不是她告诉我,我怎么想得到。 潇湘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不,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 我一愣,这话,竟然跟江瘸子说的一样!我忙问她,为什么选中我? 潇湘笑了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你会害怕。 我还能怕我自己? 潇湘却错开了话头儿,看向了我背后,有点怀念的说道:“七星龙泉,好久不见了。” 我就问她怎么也认识这个剑? 潇湘表情冷了冷:“我吃过这个东西的苦,没想到,这一世它落在你手上了。” 吃苦?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杀了大龟之后,那个将军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当时我没看明白,但是现在想来,好像是一个人横着握剑,把剑拔出来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不是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我,感谢我的杀龟之恩? 我就问潇湘,上次说的老相识,是不是那个将军? 潇湘一听,冷笑了一声:“他还不配,我的老相识,是那个老不死的……” 说道这里,潇湘剪断了话头:“知道的太多对你有危险,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动你的。” 我越听越糊涂了,老不死?江瘸子? 潇湘淡淡的说道:“我会一直守着你,谁要是敢动你,我杀了他。” 这话确实霸气十足,可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对了,”潇湘接着说道:“如果今天有人问你,你想要什么报酬,你不要推辞,就说,我要你欠我一条命。” 她说的是罗教授?欠条命算啥啊?难道我受重伤之类的,让罗教授救我? 我就答应了下来,潇湘显然很高兴,说道:“北斗,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我看着她朦胧却美艳的模样,忽然很想亲亲她,但就在这个时候,觉出有人推了我一把,一睁眼是程星河,公交车到站了。 这货光知道坏我好事。 他一双澄澈的眼睛眯着:“小哥你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是蹄?还是烤串?” “你啥意思?” “你流哈喇子了,也就三尺来长。” 罗教授也笑了,我赶紧擦了擦嘴,面红耳赤的下了车。 这地方还挺偏,每天去县城上班够辛苦的。 那楼跟我三舅姥爷差不多老,不过环境十分清幽,一小区种的都是梧桐,大夏天也遮天蔽日,走在甬路上十分舒服。 我今天就还剩下一次望气的机会,决定省着点用,到了房子再说,就没给这里望气。 不过光靠着观形,也看出来了,这地方巽方有一道高桥,以白虹贯日之势穿过,巽主灵,这地方有灵气,很适合搞学问,医生住很合适。就是有一样——花旺人不旺,这个小区里面的花木都茂盛的厉害,有点疯长的趋势,那住在这里的人,可能不会太有钱。 到了罗教授的家,我一愣——这罗教授好歹也是得了终身成就奖的人,医疗机构又是出了名的高薪资,他们家这么破?几乎是没装修,除了一大柜子书,家里家具摆设也基本没有,空荡荡的。 罗教授跟我笑了笑:“家里寒酸,见笑了,我之前有房子住,在单位吃饭,孩子又不用我操心,留着钱也没什么用,就买买书,给农村孩子捐点钱,别的都不怎么上心。” 原来他也是农村来的,当初也是有好心人给捐助,才能上了大学,留在城市,选择医学,也是想靠着自己能力回馈社会,这都是应该的。 难怪他有这么高功德呢,这忙不论如何也得帮上——说不定一升阶,我一天还能多望几次气。再说了,他既然是好人,没有任何回报,我也愿意帮他。 说话间我看了看他房子的布局。 这房子很开阔明朗,正跟罗教授的心怀坦荡一样,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再用最后一次机会望了望气,我顿时就一愣。 这里墙上,地板上,全是黑乎乎的煞气,都是脚印和手印的形状——在我看来,好像一个满身煤灰的人在这里用力乱抹了一番一样。 这个煞气的颜色,又黑又浓,怨气逼人,而且,我没见过那种黑,竟然油腻腻的。 什么邪物是油腻腻的? 我就让程星河验验货,这货条件反射又伸手要钱,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我打下去了。 他撇着嘴,挺委屈的四处看了看,结果看完就皱起了眉头:“还真不是多重人格。——屋里的东西有两个。” 两个? “个是脏兮兮的小孩儿,还有一个长尾巴的东西,我不认识。” 就在这个时候,我从门缝里面,看到了一股子非常微弱的青气。 长尾巴的东西是什么?脏兮兮的小孩儿又是什么? 我就问罗教授有什么线索没有?罗教授一筹莫展的摇摇头,说他没跟这两样打过交道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背上的七星龙泉忽然“嗡”的一下,跟蜜蜂振翅一样颤了起来——对着我北边,也就是罗教授的位置! 与此同时,程星河忽然大声说道:“小哥,那个脏小孩在你北边,要爬你肩膀上!” 第39章 十四人油 这应该就是那个害人的东西了。 我也没多想,一手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位置就砍了过去——说来也怪,我还是第一次使用七星龙泉,但是这种感觉竟然莫名熟稔,好像已经这么做了无数次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 一道破风声锋锐的扫过去,“飒”的一下,我闻到了一股子非常油腻的味道——而且,我微微有种感觉,好像砍上什么东西了。 程星河立刻说道:“那东西跑了!窗户!” 现如今是夏天,家家户户都开着窗户,我再来望气,眼前的颜色开始不准,只能用肉眼看出来,窗户上有半个新鲜的脏脚印,像是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这个时候,只听“咔”的一声响,窗户下那个湘妃竹的椅子从中间断开,歪成两坨,好似一块被切的西瓜。 我一愣,根本也没人碰这个椅子,这什么情况,难道…… 果然,程星河赶过来仔细看了看,不怀好意的笑了:“小哥,赔钱。” 我虽然是对着这个方向砍过来的,可分明离得很远——再说,湘妃竹的质地很坚硬,以我的力气,就算真的砍上去,也不可能断的这么容易! 我也看了看湘妃竹的断口,后脑勺一凉——断口整整齐齐,竟然一丝毛刺都没有! 是七星龙泉的剑气? 是啊,能镇将军墓这么长时间的,想也知道不是善茬,可锋锐到这种程度,实在超乎人的想象! 程星河连连啧嘴,说道:“可惜,可惜,你本事不到家,刚才只是把那个小孩儿的脚劈伤了,要是你能完全开发出七星龙泉的能力,估计那种孤魂野鬼碰上就灰飞烟灭了。” 说着跟我坏笑:“我看你一个黄阶用这么好的东西也是暴殄天物,不如转给我得了。” 我说你上次是不是被砍的不疼? 程星河想起来自己那个伤口还没好,连忙有点后怕的往后躲了几步:“让它别发飙,我就是开个玩笑。” 不过程星河那话说的也有道理,一个黄阶的我都能把七星龙泉劈出这个规模,升阶之后,这东西得有多厉害? 罗教授搞了一辈子科学,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隔空打牛”,瞪了半天眼,不过他连鬼都见了,这点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大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知道好歹的,你这是为了帮我,怎么可能要你赔钱——对了,那个东西呢?” 七星龙泉的震颤已经消失了,那个东西应该已经逃远了。 罗教授还挺高兴:“那……是不是我就没事儿了?” 我摇摇头:“那东西很邪,既然盯上你,就不要你的命不罢休,再说这次又被我砍了,一定会怀恨在心,还会再来的。” 罗教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命宫上有一道皱纹,正是“断命纹”,位置很正,说明他这个劫难,要么今天熬过去,要么今天就得死,那个“预告”的声音一点没说错。 所以那个油腻小孩今天一定还会再来,何况它有仇必报,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程星河立马插嘴:“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我盯着那点油腻,说:“八九不离十,罗教授,你家有米醋吗?” 罗教授连忙点了点头,给我拿来了一瓶:“原来大师是山西人?” 啊?不是我没事儿要喝醋,是要用米醋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打开米醋的瓶子,就把米醋滴到了那个脚印子上,果然,那个油腻的脚印子冷不丁就由脏兮兮半透明,变成了深红色! 罗教授搞了一辈子医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血?” 看来我没猜错,那个小孩儿是个小鬼,由阴面方术饲养出来的。 罗教授没听懂,问我什么叫阴面方术? 我就告诉他,吃阴阳饭的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也分阳面和阴面,所谓的阳面,就是我们这种积攒功德提升实力,替天行道的,而阴面则是利用见不得光的方术,伤天害理谋取私利的,简单来说,阳面先生是好人,阴面先生是坏人。 罗教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问我:“大师,这东西还能饲养?” 是能饲养,但是方法非常残忍。 必须是个健康胎儿,在母亲肚子里长到七个月零七天,再从母胎之中剖出——这时候一定要保证孩子还是活的,然后在胎儿头上的九个大穴插入九根金针,倒挂在养尸地,活活耗死他,再挑选一个横死凶尸,剖开肚子,灌入尸油,把胎儿存在里面泡足四十九天,这种小鬼就成了。 我们行业之所以说一不惹小,二不惹老,是因为小孩儿老人,怨气是最大的——小孩儿还没享受到真正的人间乐趣就死了,怨气当然很足,尤其这种本体健康的,明明可以有机会来到世间,却遭横死,更是厉害。 不过,它没办法报复饲养它的人,反而要为饲养它的人效劳——他的三魂六魄,都被金针锁在尸体里,虽然能自由活动,但尸体在饲主手上,它就算成了小鬼,也是跟牵线风筝一样受制于人,主人让它干什么,它就必须干什么。 反正小孩儿还没出世,根本不知道什么善恶是非,非常容易控制,而且报复心也很强。 而这种小鬼身上的尸油,是来自不同人身上的,所以这种小鬼,叫尸油小鬼,分为七人油,十四人油等等,最厉害的,是四十九人油,是泡了来自四十九个凶尸的尸油练成的。 所以那小鬼才那么油腻,而米醋是米酿造出来的,五谷自古以来就被拿来祭天,可以辟邪,一见尸油就化血,一直被用来查验尸油。 人油越多,养出来的小鬼也就越凶,但炼制也就越难,四十九人油就太罕见了,只有天阶才能对付。 就靠着刚才那些尸油和煞气,我估摸那个小鬼,应该是十四人油的程度,这已经很难得了,这种小鬼能力很强,甚至可以附身,坠楼的女大学生应该就是它害死的。 所以,以我现在的能力,七星龙泉只是砍伤了它而已,因为这东西并不算太好对付。 罗教授一听这个炼制方法,手都颤了:“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们怎么对一个没出声的孩子下的去这种手啊?” 这个世界上,铤而走险的人太多了,也不足为奇,我三舅姥爷还跟我讲过更残忍的呢。 罗教授接着就问我:“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 这还用说,罗教授显然是得罪人了,我就让他好好想想,无奈他左思右想,也还是没想起来。 这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了。而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这里不是有个长尾巴的东西吗?我就让程星河看看,那个东西在哪里?要是能找到它,一定也能问出点线索来。 更何况,这东西竟然知道我,我一直有点好奇,它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个长尾巴的东西屡次提醒罗教授躲灾,显然是想着帮助罗教授。 没猜错的话,这东西的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那就是因为它在帮罗教授抵抗小鬼的时候,受了重创。 长尾巴,又有青色的灵气,我疑心那东西跟灰百仓和小金花一样,也是某种精怪。 程星河四下看了看,盯着墙角,像是找到了,接着就说道:“在这呢!不过……这东西好像快死了!” 第40章 八尾灵猫 我连忙让程星河细说一下,这个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程星河来了精神,说:“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接着就打开了手机绘图软件,一顿操作猛如虎,我伸头这么一瞅,确实有技术,比毕加索画的还抽象,真是个灵魂画手。 一细看,这个东西,竟然长了好几个尾巴,要是他没画错的话,应该是八条! 我就让程星河再仔细看看,这个东西的耳朵是短的还是长的? 程星河一瞪眼,让我仔细看看,他画的多么传神,是短的。 那就是了……卧槽,想不到我能碰上这种东西! 这应该是传说之中的八尾猫! 难怪不能跟小金花和灰百仓一样能被人看到本体呢,这是一种灵猫! 程星河一听,一拍脑袋:“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猫仙人啊!” 八尾猫确实也有个别称叫猫仙人,因为它不是普通精怪,它是在修仙。 可能有人觉得人修仙还可以想象,动物修仙简直有点扯,其实传说之中佛祖说过,有七窍者皆能修仙,猫当然也不例外。 而这种猫,每隔一百年,就会受到十一个劫难,渡劫成功,就多出一个尾巴,以此类推,等到修满九十九个劫难,它就有了九个尾巴,那就能成仙了。 八尾猫,就是已经修炼了八百年的灵猫。 这种修行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八尾猫几乎只存在在传说之中,根本没人见过。 这八尾猫这个时候要是死了,那八百年的修为功亏一篑,就全完了! 它跟罗教授素不相识,为啥要在这个时候,拼了这条命来保护罗教授呢? 罗教授听了,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忽然一拍大腿:“大师,我好像,知道它为什么护着我了!” 原来罗教授他爷爷跟他说过,祖上是砍柴的,有一天祖爷爷上山闹了山洪,急急忙忙往下跑,下山路上看见一个动物的后腿被猎人的捕兽夹给夹住了,正在原地挣扎,动弹不得,见到了这帮人,立刻挣扎着站起来,跟人作揖,好像求他们救救自己。 其他的樵夫同伴自顾不暇,没人肯多看那动物一眼,祖爷爷眼瞅那动物拼命作揖,眼里还含着眼泪,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山洪马上就下来,这动物挣扎不开,就会被活活淹死,于是就蹲下给它解扣。 可山洪来的很急,解扣就等于浪费自己的生机,一起砍柴的都骂他傻,也没人帮他,全跑了,他就自己一点一点的把捕兽夹弄开,把那动物抱在了怀里。 才刚一解开,那山洪就冲下来了,祖爷爷本来想抱着那动物等死,可迷迷糊糊的,就觉出自己好像被人拉了一把,凌空飞了起来,落在了一个山洪淹不过的大树上。 接着,他就听见有个声音问他:“你救了本仙的命,想要什么报酬?” 他感觉自己在梦里一样,不由自主就回答:“我没别的想法,就希望子子孙孙都平平安安。” 等再清醒过来,山洪已经退了,他从树上爬下来回家,看见同伴的家人都在哭——那些跑的快的樵夫,全被山洪淹死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那个动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跟家里人说,怕是遇上山里的神仙了,家里人都不相信,还拿这事儿当个笑谈,笑了百十来年。 说着罗教授就瞅着我:“别说,我们家祖上虽然都穷,但全都是寿终正寝,家宅平安,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它就真的守着我们家这么多年?” 那是当然,八尾猫最出名的,就是信守承诺。 同时这也是因为罗家的人自己积德行善,比如罗教授就有功德光,不然的话,八尾猫也不可能守护他这么长时间。 我一下想起和上家,也是祖上砍柴遇上了窥天神测李先生,才得到了大肚美人地,看来砍柴这职业真不错,得到奇遇的概率,可比在写字楼里坐着大多了。 罗教授一听,眼眶子红了,就对着程星河说的那个方向鞠了一躬:“谢谢这位猫大仙舍命救我,你拼了这么久的修为,就为了这个承诺,我真是于心不忍啊,过意不去啊!” “不用伤心。”忽然,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这是本仙最后一个劫,成与不成,都是天命。” 那个声音确实很……特别,真的像是猫的嗓音说了人话! 只是那声音确实气若游丝,就跟临终遗言一样。 我一下就动了恻隐之心,就连人都很难用性命去守承诺,更何况猫呢!难怪灰百仓说了,他们动物比人说话算数。 灰百仓……小金花……我一下有了想法,连忙让程星河拉着我的手,我想摸摸那个动物。 程星河撇着嘴,说你咋这么没见过世面,人家都快死了,你还有这个心情,跟到哪都拍照留念的大妈似得。 嘴上是这么说,他还是牵着我的手放在了一个东西上。 说也奇怪,我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但真的能触及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毛茸茸,触手顺滑,摸上去很舒服。 那个东西一开始对我很反感,但因为太虚弱无法挣脱,也是个听天由命的感觉。 我顺着皮毛,摸到了嘴部,当机立断,就把手划开了,把血滴了进去。 那情景非常奇诡——血滴了下去,却没落到地上,而是凭空消失了。 程星河这才想起来:“对了……蛟珠可以给灵物续命!” 上次,我就这么救的小金花,这次,也死猫当活猫医吧! 罗教授一下紧张了起来,问我真有办法救它? 我也不敢打包票,但程星河抢着说道:“国服第一奶妈真是起了作用了,那东西有精神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给提起来——十指连心,还真是挺疼,但是一看伤口,竟然连个血丝也没有——被八尾猫给吃干净了。 罗教授虽然看不见,但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跟个孩子一样:“太好了……太好了……让人家用命换我的命,我是真过意不去啊!” 八尾猫毕竟有这么多年修为,只要命续上,自然会自己想法子恢复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就问八尾猫,有没有那个尸油小鬼的线索,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要替它救罗教授的命。 “我不知道,对方手段很高明,根本看不清他的来历。”那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要救人,务必小心——我就是被那东西的主人打伤的。” 我说呢,十四人油的小鬼虽然厉害,但八尾猫也绝对不怂,怎么会让一个小鬼害成这样,原来那小鬼后头的主人这么牛逼。 用这种阴狠手法害人的,自然不是什么好鸟,我就来会会他,替天行道——说不定,功德一下就上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七星龙泉冷不丁又震颤了起来——我身后有东西! 与此同时,程星河忽然拉住了我,低声说道:“那小孩儿又来了……在你身后右侧,像是想爬到你肩膀上去。” 终于来了,我假装不动声色,却暗暗握住了了七星龙泉——再次送上门来,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它了。 “说也奇怪,”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总觉得,这个东西跟走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有点不太一样。” 啥意思?它是回去升级了还是咋? 还没等我想明白,程星河大声说道:“不对……这个小孩儿不对劲,是换了一个新的小鬼,比之前那个,厉害多了!” 第41章 醋封七窍 程星河话音未落,七星龙泉震颤的更厉害了,我辨别出了位置,抽出七星龙泉就横扫了过去,只听一声巨响,一个大花盆也被剑气切成了两半,在地上咕噜噜乱转。 这种煞气,我不用望气也感觉出来了——比之前那个十四人油,要强一半,就算看不见,也有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让人心里发紧! 二十一人油?这位主人够下本的。 我立马对程星河说道:“你把米醋倒在罗教授头上和手腕脚腕上!” 头上有七窍,手腕脚腕有脉门,一般小鬼害人拉魂,都会从这几个部位下手,而米醋能融尸油,小鬼绝对不敢摸,暂时能保了罗教授安全。 程星河手脚很利索,一边照着做一边说道:“这个东西煞气特别厉害,你可别硬抗!实在不行,咱们去找个武先生!” 所谓的武先生,就是专门管行尸邪祟的,这方面比我更专业。 不过,形势这么危急,现在上哪儿找去! 一道煞气从我面前掠过去,感觉的到,应该是对着罗教授扑过去的,我当机立断就砍了过去,没成想,这个二十一人油比之前的敏捷太多,玩儿似得就躲过去了,倒是对面柜子里的一排书应声被拦腰截断,碎纸撒了一地。 这个速度和力道,我看得见都够呛砍得准,更别说看不见了,就算七星龙泉有指示,也只能跟盲人打苍蝇一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罗教授身上的米醋一旦挥发,就危险了。 “它笑呢……”程星河大声说道:“那个小孩儿,在笑你!” 我没回话,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忽然问道:“程星河,你带着含奶的零食没有?” 程星河正护着罗教授呢,一听我这话,匪夷所思的说道:“小哥,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 “别废话,你带没带?” 程星河挺委屈的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大串牛板筋,无花果,辣条辣片之类的,里面还真有一袋旺仔牛奶糖,他就给我扔了过来。 我稳稳的接住,利落的扯开了糖纸,刷的一下把雪白的牛奶糖撒在了地上。 程星河这才看出了我是什么想法,忍不住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果然,那道煞气一下就停了,似乎静止在了什么地方。 接着,我就看见一块牛奶糖以很快的速度消失了! 我就知道!这小鬼到底是小鬼,怀胎几个月,却一口母亲的奶都没吃上过,所以奶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儿啊…… 我奔着那个方向,就把七星龙泉横着砍过去了。 “铮。” 砍中了! 可空气中是一阵钝响,我的心顿时一沉,这个手感,好像是砍在了什么坚硬的皮革上,大概只砍出了一道划痕,远远比不上之前砍伤十四人油的那种手感! 七星龙泉的煞气都砍不透,二十一人油竟然这么难对付…… “小哥,小心,它生气了!” 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面前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一阵疾风,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下意识的往下一蹲,勉强躲了过去,不由一阵失落,心说七星龙泉都砍不透,我特么还跟它打个什么劲儿呢? 不过……小鬼属阴,阳能克阴,我一下有了想法,对着那些奶糖就踢了过去。 果然,像是怕奶糖被踢飞,一把奶糖悄然就消失了,我看准了那个地方,引了丹田下那少得可怜的行气,灌注在了七星龙泉上,再一次劈了过去! “咔!” 这个手感就对了! 横行无忌,锋锐无比,带着酣畅淋漓的痛快劲儿,那东西肯定被我一劈两半了! 空气中冷不丁就弥漫出了一股子血腥气,还混杂着让人作呕的腐烂气息,程星河猝不及防,一歪头就把早上吃的包子全吐出去了,罗教授经常给人看病,大概对这种味道不陌生,倒是还好。 “咳咳……”程星河一边擦嘴,一边对着窗户说道:“那东西两腿全被你砍断,跑……跑了!” 那东西再跑回去弄个真正的四十九人油,我们可就真的麻爪了,我立马说道:“你带路,咱们追!” “那东西跑挺快……” 罗教授连忙说道:“我开车带你们追!” 原来罗教授有个老年代步车,电动的。 “你想要什么报酬?” 就在我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那个尖细的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 我想起来,这不正是潇湘跟我提过的事情吗? 本以为这话是罗教授跟我说,没想到是八尾猫。 我就按着潇湘说的,回答道:“我要你欠我一条命。” 走的急,我也没听清楚它回答了啥。 这会儿天色也晚了,罗教授就跟着程星河这个人肉道航吭哧吭哧往前开,程星河一边指路一边说,那玩意儿腿被砍断还跑的那么快,幸亏我砍的腿,要是砍的手,那我们可够呛追的上。 老年代步车的速度到底是有限,我们撵了半天,也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追来追去,程星河大声说道:“那东西进去了!” 我一瞅地方,顿时愣了——县医院? 罗教授也给傻了眼:“大师,没搞错吧?我们县医院,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程星河虽然手欠嘴欠,但能力确实不欠,我就下了老年代步车,让他快点带路。 程星河就跳车往里跑:“那东西下楼梯了。” 因为老头儿住院,我这一阵经常往这里跑,不过来了都是直接上电梯,真没下过负一层。 不过,一到了负一层的电梯口,我就感觉出来了一阵很大的煞气,浓的像是能把人给冲个跟头。 我就回头问罗教授,负一层平时是用来干啥使的? 罗教授的脸色就变难看了:“存放器械——和停尸房。” 对了,哪个医院没有停尸房啊! 不过……这个停尸房的阴气也太重了吧?我们这么小个县城,能有多少尸体? 罗教授就跟我解释,其实是因为有一些没人认领的尸体被留在这里,还有一些是事故死的,责任还没判清楚,也没法处理,日积月累,就越来越多了。 程星河忽然喃喃的说了一声:“怪了……” 我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追丢了? 他摆了摆手:“没有,他就在前面,我亲眼看见他进了那个门,只是这个地方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安静呢?” 罗教授没听明白:“这停尸房要是热闹,那不就坏了吗?” 对我们来说是应该安静,可对程星河来说,他理应看见很多留恋不去的孤魂野鬼才是,难道这里一个鬼也没有? 那些本该在这里的鬼呢? “你们谁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暴喝从天而降,把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妈。 那大妈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我们鼻子,横眉冷对的看着我们,跟审贼的一样:“你们干嘛的?” 这个大妈狮子鼻,一脸横肉,浑身是腾腾的凶气,卧槽,难怪在停尸房工作呐,这个面相鬼都得怕她。 罗教授连忙说道:“莲花,是我……” “我呸!”被称为莲花的大妈跟高射炮似得上来就是一口唾沫:“你个老流氓,还好意思喊老娘的名字,你也配?要是让人听见了,还以为老娘被你潜规则过呢!” 大妈,这就实属是您想多了。 罗教授也面红耳赤,连忙说道:“咱们医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是……” “不干净的东西?”那大妈抄起旁边的墩布,就要戳到了罗教授的脸上:“我看咱们全医院最不干净的,就是你这个老东西!要不要老娘帮你洗一洗?” “快点……”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那东西进了二号门,再不过去,咱们追不上了。” 我仔细一看二号门的字,微微一愣。 第42章 医疗垃圾 为saria_wong玉佩打赏加更 二号门上贴着个打印纸,写着医疗垃圾。 那小鬼上停尸房我理解,上垃圾房来干啥?难不成…… 我心里一动,跟打篮球一样,在大妈面前做了个假动作就要过去,可刚迈了一步,我就觉出勒的慌——那大妈跟提小狗似得,把我后领子提起来,我脚都凌空了! 说真的,我疑心这个大妈跟和上他们家有亲戚,这是什么武力值? “小子,说你胖你就喘是吧?”大妈冷冷的说道:“我告诉你,有老娘在,你别想进去一步……” 可大妈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出那股子力道消失了,人重新落到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大妈为啥放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身惨叫。 我回头一瞅,那大妈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了头发,接着“咣”的一声响,烫着大卷的脑袋被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上,人顺着墙滑下来,死鱼一样翻了个白眼,不动了。 程星河很紧张的拉住我:“小哥,你怎么这么冲动?闹出人命犯法啊!” 天地良心,我除了被她勒,什么也没做啊,难道是…… 果然,指尖一下剧痛了起来,潇湘? 对了,她好像说过,不许我被任何一个女人碰。 我的心里顿时凉了,连这么个大妈的醋她也吃,我是不是以后连母鸡汤都没法喝了? 罗教授盯着眼前这个场景,吓的手顿时就捂在了心口上,自言自语说想不到世界上还真有气功。 这不是气功! 罗教授缓过来,连忙就跑那个大妈身边去了,好像是检查那大妈有事儿没事儿,真是医者仁心,都让同事吐唾沫了,他还是不会放着她不管。 程星河连忙把罗教授拽起来:“咱们不能耽误了,赶紧去抓那个小鬼!” 罗教授跌跌撞撞跟着程星河跑了起来,说还好她没啥大事儿。 进了那个二号房,我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程星河把鼻子捏了起来,看清楚了二号房里的东西,瓮声瓮气的就问道:“这都啥啊?” 这个二号房很大,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黑塑料袋,估计有成百上千个,口子被扎的严严实实的。 罗教授就告诉程星河,说这些是平常的纱布针管之类,平时都是那个莲花大妈负责,没想到现在攒了这么多还没运走。 不对,这里煞气这么重,不可能是普通的医疗垃圾。 我蹲下身解开了一个,果不其然。 程星河一伸头,不由也愣住了:“卧槽……” 那里面,是腐烂的胎儿尸体——人流的婴胎! 要是没猜错的话,其他袋子里面,也都是这个内容,这是几百个胎儿尸体。 罗教授手都颤了:“怎么这么多……我得去问问莲花!” 不必问了,凑这么多婴尸,自然不是为了开展览馆的——是用来养小鬼的! 那个莲花大妈那么拦着我们,现在看来也有答案了。她跟收集婴尸的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罗教授连忙就问我:“你不是说,只有七个月零七天的小孩儿,才能养小鬼吗?可这些……” 我就告诉罗教授,小鬼其实有很多种类,七个月零七天的,只是用来炼制难度最高,威力最大的尸油小鬼,它们跟猎犬一样,是专门给阴面先生做帮凶的。 而众生平等,只要长出七窍的婴胎,就都有婴灵,可以根据月份大小和炼制手法的不同,做成普通小鬼,有的能招财,有的旺桃花,有的提升权势地位…… 人的贪欲有多少,小鬼的种类就有多少,想通过养小鬼来实现目的的人太多了,谁不想不劳而获呢? 有需求就有市场,而要养小鬼,就需要婴胎,能找到这么多婴胎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再加上炼制小鬼需要尸油——罗教授刚才也说了,县医院的停尸间里,有许多无名尸体,取尸油太方便了。 这里煞气重,却没有孤魂野鬼,怕是那些孤魂野鬼,也被阴面先生拿来给小鬼注灵用了——那些东西,都是阴面先生的好材料。 罗教授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头就说道:“大师……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得罪人吗?我想起来了。” 原来罗教授这一阵在管理资料的时候,发现县医院的堕胎率上涨了很多,他本来以为是年轻人不注重避孕引起的,一查却发现,是病胎和畸形率飚高了。 这引起了罗教授的注意,这么大规模的病胎死胎率他没见过,怀疑是本地水源或者食物出现了污染,就一张病历一张病历的检查,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单子,是误诊! 也就是说,检查完,就会告诉孕妇,孩子有某种不适宜生产的病,还是趁早打掉再怀一个吧,孕妇也只能选择流产了,但其实孩子是健康的,就这么无辜送了命! 这些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甚至有些不易受孕的孕妇是花了很大努力才怀上的孩子,可那些希望就这么被抹杀了! 当时罗教授很愤慨,立刻上报,说有人渎职,上头正在彻查,结果还没下来呢! 这就难怪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人家当然想除掉你了!要不是因为罗教授有那个八尾猫护体,现在早就被害了,这些横遭惨死的婴儿,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忽然想起了白天看见的那个小车——难不成,那个小车就是运婴尸的?看来,他们已经觉察出这地方不再安全,要转移阵地了。 这个时候,一个西川口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来的好莫,现在才想起来,怕是晚咯。” 我回过头,就看见垃圾房的门,“啪”的一声,猛然就被关上了,接着,就是一个落锁的声音,头顶的灯也一下灭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连大门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娃儿们,有东西吃咯!”那个声音十分愉悦的说道:“伢子,你伤了我两个娃儿,只让你赔命,便宜你咯,你放心,你的命格,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拿咯练个好行尸!” 与此同时,一阵“唰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浑身鸡皮疙瘩一浮,就觉出来了——是塑料袋里的东西,要爬出来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 这里的婴灵其实不难对付,但是被消灭了之后,就永不超生了。 罗教授听了这个动静,脸都白了,死死的拽着程星河的胳膊,程星河本身熏的脸色就不好了,立马说道:“小哥,你想想办法,咱们可不应死在这个地方啊!” 我当然也不想死了,我的记忆力很好,也记得大门位置,按说可以劈开大门出去,但大门上可能施放了什么阴面术法,我现在找不到大门了! 我想了想,就问程星河:“几点了?” 程星河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看了看夜光表:“差十分钟凌晨十二点、” “那就坚持十分钟别死。”我说道:“坚持过去,咱们就没事了。” “啥?” 程星河话音没落,“哗啦”一声,像是数不清的东西,奔着我们扑过来了! 我一下把就七星龙泉挥舞起来,挡在了他们俩面前,罗教授终于受不住惊吓,晕了过去,程星河只得把罗教授背在了身上,叫苦连连:“十分钟,小哥,十秒钟我都不想撑!” 可是没得选啊! 耳边跟风声雨声一样,飞快的穿梭着煞气,程星河腾挪闪躲,叫苦连天,我很快在腐尸臭气之中,闻到了汗味儿。 “唰……”别说,这十分钟,真比外面十个小时还难熬。 我的手终于也酸了下来——快扛不住了,这狗日的十分钟怎么这么慢! 不行了……我气喘吁吁的想着,我特么扛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波煞气涌了上来,我刚要迎过去,发现手没有力气了! 卧槽……难道这次真的…… “小哥!”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声嘶力竭的喊道:“十二点到了!” 看见了——我终于又能准确的望气了,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个方向,浮现着浓重的油黑色! 那个阴面先生不是就站在门外吗?那地方就是大门的方向了。 我跳起来,灌了全身的力气,利落的把七星龙泉劈在了那边。 “哄!”只听一声巨响,那个大门拦腰截断,轰然倒地,走廊的光线倾泻了进来,我眯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光线,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黑瘦黑瘦的人。 他一身白布袍子,挽着裤腿,腰上挂着一串小圆盒子,好像非洲腰鼓。 那个人没想到我能有这个能力,不由自主就吃惊的后退了一步,我根本没给他后退的机会,照着那些小圆盒子就劈过去了。 “咣!” 那些盒子应声而碎,全落在了地上,里面滚出很多细碎的尸骸,还流淌出了浓稠的黑水——尸油。 我早就听说过,饲养尸油小鬼,它们的元身是绝对不能离身的。 因为尸油小鬼的元身要是出了问题,小鬼就能重获自由,那它第一件事儿,不是别的,是反噬。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 果然,那个黑瘦的人见到盒子碎了,当时就是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就要逃走,可他根本来不及。 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43章 铁罐施食 我眼看着,很多脏兮兮的手印子,脚印子,飞快的印到了他的白布袍子上。 老头儿说过,这尸油小鬼反噬,会把自己受过的罪,全回馈到了主子的身上。 果然,那个人脏兮兮的头发下流了血,一,二,三……九行,这是他扎过婴胎头的九处大穴。 接着,他本来就黧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干瘪发皱,像是皮肤里的油脂被抽出去了,出现了许多褶子,好像葡萄失去水分变成了葡萄干一样。 这画面就够可怕的,但是他的惨叫声更可怕。 我见过杀猪的,猪因为求生欲发出的惨叫,已经十分绝望了,这个人的惨叫,比杀猪更凄惨,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人的声音,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程星河瞅着那人的皮肤:“好像牛肉干啊!”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牛肉干,嚼起来压惊。 这个叫声终于把罗教授也叫醒了,他眯着眼睛一看清楚,条件反射就从程星河背上滑了下来:“这人怎么了?我得看看……” 我把他拉回来:“别了,他救不活了。” 罗教授平时人儒雅,但是人命关天的情况下他也急了眼:“不救怎么知道?” 我知道——那些孩子就是因为他死的,他又怎么可能活下去。 既然做了阴面先生,就得有这个准备。 老头儿跟我说,其实能做阴面先生的,天资必然比普通先生要好,因为阴面比阳面要难学很多,大部分进阴面的,就是因为心高气傲——他们觉得自己天资过人,理应高人一等,就想钻研个捷径。也许一开始他们觉得大不了回头是岸,可惜进了阴面,抽身就难了。 天道总有循环,作弊也好,藏私也好,早晚逃不过。 罗教授这才知道这就是害他的那个元凶,像是下定了决心,才一跺脚:“就是他把八尾猫害那样的?该……该!” 那个人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小了,他施加在那些婴胎身上的痛苦,高密度的加倍返还,谁也没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 终于,他全身蜷缩在了一起,跟盒子里摔出来的尸骸一样,漆黑干瘪又零碎。 这个怪异的声音终于把医院别的人招来了,莲花大妈也在其中,一瞅见这个情景,脚底下一软就跪在地上了。 其他医生一拥而上,连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有的医生懂法医学,过去一看说这个干尸死了得有一年以上了,你们凭什么在这里侮辱尸体?还有的医生看见罗教授,就质问是不是罗教授被医院给开除了,前来耍花样报复的? 罗教授要张嘴解释,我却拉住了罗教授,往莲花大妈那歪了歪头:“她知道。” 莲花大妈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激灵了一下,立马摇头如拨浪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程星河一边嚼牛肉干一边说道:“你看你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时一个大胡子医生冲过来,指着我说道:“我认识你,你是脑外科马连生的外孙是不是?虽然不知道罗教授——罗老王八蛋给了你什么好处,可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你们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把你们家老头儿赶出……” 我挑起眉头看着他:“你敢!” 这就是两个字,可是掷地有声,一下把在场的人全镇住了。那个大胡子虽然一脸凶相,同样被我这一声一下吓的退后了两步,但他自觉丢人,立马说道:“你看我敢不敢……” “你把嘴闭上。”我看向了莲花大妈:“你说。” 莲花大妈又是被我给吓了一个激灵,还犹豫呢,我就指着那个尸体:“反噬了,你卖出去的那些东西就在周围,你一句话撒谎,他们知道怎么做。” 莲花大妈浑身一颤,立刻四下看了看,出了一身的汗,张了张嘴,磕巴了半天,才说道:“我……我说……” 原来有天她上这里来收尸体,正碰上那个穿白袍的先生,她当时就要把那个先生赶走,可那个先生问她,是不是缺钱花? 这话真问着了——莲花大妈女儿未婚先孕,想结婚,可婆家索要10万嫁妆,不然不娶。 当时莲花大妈的女儿已经七个月了,又是头胎,打下去的话,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有第二个了。婆婆家就是看准这一点了。 十万块钱,砸锅卖铁能凑上,可冲婆家这个尿性,女儿嫁过去,能讨的了好吗?哪个父母不为孩子着想?莲花大妈正为这事儿难受——她也是年轻离婚,一辈子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养大闺女,难道要女儿走自己老路? 她就问那个先生,什么意思? 那先生告诉她,知道她缺钱,也知道她闺女的事情,他愿意要那个胎儿,给莲花大妈二十万。 莲花大妈一下就愣了——一个胎儿,能赚二十万? 可这事儿是真的,那个先生说他是收垃圾的——专门收妇产科门诊的这些垃圾,高价回收,你要是愿意,长期合作。 这对莲花大妈来说,是天大的诱惑,她跟医院的人都熟,偷偷摸摸按着那先生的要求做了——剖腹出来的孩子是个大胖小子,她没敢看,就送过去了。 “医疗垃圾”对先生来说,供不应求,先生就问,能不能多一点? 多一个,就多很多钱,莲花大妈犯难,先生说不打紧,他去找医生。 一开始医生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是答应了。 至于那个坠楼的女大学生,刚巧来医院实习,是那个医生的助手,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件事情,打算告诉给最正派的罗教授,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就坠楼死了。 莲花大妈吓的不轻,一直很怕轮到自己,说出去又不敢,毕竟自己这事儿犯法。 说到了这里,莲花大妈哭了起来,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这是一步错步步错,不瞒你们说,这些邪财我没敢花,天天睡觉都睡不踏实啊……” 看来,尸油小鬼其中之一,就是莲花大妈的外孙子。 那些医生都不吭声了,他们调了监控,看了那个先生进来,也看了那个先生怎么由活人变成了死亡一年以上的干尸。 他们就是搞科学的,可这事儿谁也不能得出科学的解释。 终于,医院领导出来了,问我这事儿现在应该怎么办?那些……那些婴灵,难道就在医院呆着?这不太好啊。 我当然也知道不太好,就问医院领导,舍不舍得上大庙请一波焰口,给这些孩子们超度? 他们到底是无辜的。 医院做法事,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那医院领导一咬牙,问我,能不能多给我钱,让我直接办了?神不知鬼不觉,也别泄露出去,不然就麻烦大了。 我一寻思,也不是不行。说:“那这样,你们帮我弄十个铁罐和一大瓶乳汁来——要新生产妇的。” 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说匪夷所思,但他们还是答应了,这毕竟是医院,不算太难。 这叫铁罐施食,是一种很管用的往生仪式。 等东西制备齐全,我就照着老头儿教给的,焚香洒扫,倒满了十铁罐乳汁,摆在十方,在鬼门穿宅线挂好红线铃铛,念起了《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妙经》。 “天尊昔游香林园中,为一切众生宣说妙法,开阐妙门尔时,即有五色微妙光明,从口中出,其光遍照十方无极世界,及无极九幽地狱之中……” 十个铁罐里响起了啜饮的声音,铃铛一声一声的响了过去,一开始密密麻麻,接着稀稀落落,最后零零星星……等最后一声铃铛响完了,我眼前直发白,好险没躺地上。 一个黄阶给这么多孩子送往生,其实跟一个人往山上挑了好几百桶水一样耗费精气。 不过,这个感觉非常满足——我送了那些惨死孩子最后一程,满足了他们不大的心愿,很有成就感。 在场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碗里的乳汁消失,噤若寒蝉,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医院领导赶紧跟我道谢,表示要减免我三舅姥爷的医疗费,我摆了摆手,说一码归一码,别混在一起,只要是涉及因果的,就不想走脑子,我这人嫌麻烦。 等精神恢复过来,我倒是发现呼吸畅快了很多,连忙行起了气来,果然,那股子小火苗变得大了一半! 算了算,我应该已经由黄阶四品,升上了黄阶三品了! 还多亏了这些婴灵了——他们人数多,怨气大,但是带来的功德也十分可观。 望气也由一天三次机会,上升到了一天五次机会!只要升到了玄阶,我应该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望气了! 人一旦有进步,心里就会特别踏实。 当时我感觉事情已经解决了——元凶偿命,婴灵自由,皆大欢喜。 可惜后来我才知道,这事儿并不是我跟阴面先生缘分的结束,而是开始。 事情办完,罗教授的名誉终于洗清了,网上也发了监控视频辟谣,罗教授脸上的凶相也下去了,对我感恩不叠,要给我钱,可我摆了摆手,说谢礼已经收到了——升阶比钱重要,何况他是好人呢。 罗教授有点不好意思,但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就问我,听说我还没对象? 我一愣,这个,咋回答呢? 罗教授十分高兴,就拍了拍我的手,说他想给我介绍一下,他有个朋友的女儿,别提跟我多般配了,让我无论如何都得去见一面,真要是合适,那他就是我叔叔了。 这事儿我可不敢答应,赶紧在食指剧痛之前推辞掉了,罗教授十分失望,但还是不死心,说他侄女过一阵正好要上县城来,到时候他带着侄女,上门脸登门拜访,交个朋友也好。 我正要继续拒绝,忽然程星河碰了碰我,低声说道:“走廊里面有东西。” 我的心顿时一提,就问他什么东西?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说道:“麻烦,这东西等级似乎很高,连我也只是扫到了一眼,根本看不清楚。” 能在他的眼睛里隐匿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我心里一动,听说四十九人油的小鬼能来去无踪,地阶都察觉不到,别是来了四十九人油的小鬼吧? 可那个阴面先生已经死了,小鬼反噬了他,大仇得报,按说心愿已了,不会再流连人间了啊? 还是说……我后心凉了,那个阴面先生,有同伙? 这个同伙能操纵四十九人油,那得多厉害? 我立刻往里望了望气,心里顿时更紧张了——我也只能若有似无的看到一丝煞气,但煞气跟晨雾一样,很快就消失了,根本看不清楚。 这个东西,好像不是我们俩黄阶能对付的! 它想干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把我给吓了一个激灵,原来是和上打过来的:“哥们,我听说咱三舅姥爷明天出院?我开车来接!”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你那日理万机的,程星河有车。 程星河撇嘴,和上乐了:“你这债主有意思,还兼职当司机,不过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天接完咱三舅姥爷,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我就问和上啥事儿,直接说。 和上有点不好意思:“有一个世交的长辈,我老爹在世的时候他们交情挺好,这不是明天他过寿吗?本地名流都会过去,给我发了请柬让我也去,我寻思带什么礼物呢?人家啥也不缺啊,这才听说,他家宅子最近闹了鬼,闹的非常厉害,也派人上你那求过你,可没成,你说我要把你直接带去,那我不是显得挺有面子嘛!” 这名声还是和上帮我争来的呢,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再说了,既然本地名流去得多,那人脉一定很广,有没有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江瘸子呢? 我就答应了下来。 和尚挺高兴,接着说了一句:“不过,到时候你得小心他家那个女人,那女的虽然漂亮,却是出了名的有毒,好多人管她叫妲己——算了,见面再说。”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妲己?什么女人那么危险啊? 第44章 孙女夫人 我那个山寨机声音大,听筒也跟外放一样,所以罗教授也听见了,就问我明天三舅姥爷要出院? 我点了点头,说检查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罗教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我还是说吧,我检查了一下你三舅姥爷的病历,照着我这些年的经验,总觉得,他还是不像老年痴呆。” 啥?我一下愣了:“那他是怎么傻的?” 罗教授斟酌了一下,认真的说道:“要不,你带他看看心理医生?” 这话的意思我明白,罗教授是认为,老头儿是在装傻! 可老头儿平白无故装傻干啥?而他就算是闲的没事儿装傻,又怎么将可能把脑袋撞成那样? 这事儿让我心里有了疙瘩,回到了老头儿病房,发现老头儿正在玩枕巾,瞅我进来,虎着脸问我筋斗云怎么还不带来? 我眼珠子一转,说你别装傻了,我早看出来你没痴呆。 老头儿一愣,说:“呆是啥?为啥让我吃呆?好吃不?我尝尝?” 我被老头的灵魂拷问逼的败下阵来。 出院的时候,和上果然来了,老头儿第一次坐那么高级的车,东摸西摸的,问这筋斗云咋像是皮的? 和上就乐了,说这叫皮斗云。 老头儿大为称赞,说孙猴子看见一定很羡慕。 我冷眼旁观,心说老头儿如果是装傻,那他这演技还不把百花奖啥的拿个大满贯? 因为昨天那煞气的事儿,我也格外留心,但并没有发现那个煞气的踪迹。 我算是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虽然是升阶了,可比我厉害的实在太多了。 到了商店街,还是熙熙攘攘,好多请我看事儿的有钱人,车都开不进去,和上挺生气,跟割麦子似得,出去掀翻了好几个挡路的。 有钱人都惜命,一瞅吓的全跑远了,不过嘴里还跟灰太狼似得嘀咕还会回来的。 我眼尖,倒是看见街角站着几个额头有气阶的,看来是同行,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一脸杀气。 想也知道,我在灵龟抱蛋那一战成名,大单子全抢着让我这个后起之秀做,他们当然不甘心。 我隐隐约约就感觉,我似乎是得罪人了。 把老头儿安置好了,我发现高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跟我招手,还帮我搬东西安置老头儿,我也高兴了起来,问高老师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高老师说也没啥,瞎忙! 老头儿一回来,商店街的邻居们都过来看望老头儿,连夸老头儿脑袋够硬,老头儿就嘿嘿的笑,这时杂货店的秀莲忽然喊道:“北斗哥,你啥时候养的猫啊?还挺可爱啊!” 猫?我就下楼瞅了瞅,还真看见一个黑身子白爪子的猫盘在了我平时坐的椅子上,正在打盹,模样别提多舒服了,好像在自己家似得。 和上也过来看了看,问这啥品种的? 这能是啥品种,不就普通野猫吗?慧慧她们家那条街上多得是,我还记得小时候上慧慧家吃饭,吴奶奶让我给老头捎一碗带鱼,结果从胡同里走过了,好几个猫一拥而上,把带鱼掀翻就抢着吃了,还挠了我好几把,我手腕上现在还有疤呢! 打那以后我看见猫就绕着走,这是古玩店老板把脑袋凑了过来,大惊小怪的就说道:“哎呀不好,北斗,这是个孝鞋猫!” 他就给我科普,说这种猫不吉利,进门就表示家里要死人,是来勾魂的! 家里有老人的,最忌讳这个,我本来就不待见猫,这种猫竟然还登堂入室唱丧歌,搞得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就往外赶它。 可谁知这猫翻了个身,把肚皮露出来了,原来它肚皮跟脚全是白的,只有后背和腿是黑的。 古玩店老板一下不吭声了,程星河倒是插嘴:“孝鞋猫是浑身漆黑,光脚白,你看这肚皮,这就不叫孝鞋猫了,叫乌云盖雪——你说这猫是不是听得懂人话,这是自证身份呢?” 猫能听啥人话,我就把那猫往外轰:“你走你走,我家没老鼠,你要真听得懂,请另谋高就。” 因为童年阴影,我还是不乐意出手把它扔出去。 没成想那猫还真跟听得懂人话似得,竟然优雅的一伸爪子,就踩着猫步出去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这猫还不算太不懂事。 没成想,我那口气还没松完呢,那猫又回来了,而且嘴里像是叼着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瞅,浑身就凉了——它叼了好几个老鼠! 那老鼠还活着,一直在它嘴边扭,它优雅的一甩脖子,那几条老鼠就得了自由,飞快的钻进了门脸的角落。 我的脸顿时就绿了,程星河则拍着巴掌就笑:“你刚还说家里没老鼠,用不着,现在有了!” 而古玩店老板一瞅那老鼠,立马跑回自己的门脸里了,我们很快听到了他的哀嚎:“我刚给我外孙女买的仓鼠啊……” 那猫矫捷的蹬上了桌子,重新盘回了原来的姿势——好像它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猫……成精了? 和上也开了眼了,说道:“我看你还是养吧,这猫不简单呐!你说是不是成仙了?” 成仙,我一下想起来了——八尾猫? 我是跟它说过,欠我一条命,它不会就上我这等着还命来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我也没法试探,和上急着带我去寿宴,我只得先跟他走了——程星河听说寿宴上有鲍鱼,坚持跟着一起去,还换了身新衣服表决心。 到了地方一看,还真是个豪宅,中式园林设立,里面郁郁葱葱的全是树,和上给我科普,说今天的寿宴主人赵老先生特别注重风水,里面都是风水树,从各地找来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程星河就插嘴:“你们家这个世交这么牛逼,那你倒霉的时候没来帮你?” 和上摆了摆手:“世交是世交,我这次来,也就是希望跟他谈成建材买卖,上那个心干啥。” 别说,和上这货拎的挺清,简直外粗内秀,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富二代。 这时车在赵公馆外面停下了,我看见他们家东北方有个凹坑,心说这赵老先生看来也是叶公好龙,自己怕是不算太懂风水,请的风水师可能也不怎么专业。 进了门,只见里面的客人都衣冠楚楚的,看面相不是有权的就是有势的,和上显然在这个圈子如鱼得水,进门就如数家珍的介绍了起来,这是什么总,那是什么董。 那些人一听我的名号,都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说听说我在招财局上很有造诣,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我改天多聊几句? 和上跟个经纪人一样帮我熟练的敷衍了几句,大家又对和上表示佩服,称赞和上运气好,能有我这样的哥们,一辈子的风水都没问题了。 和上一听他们夸我,高兴的摇头晃脑,帮我吹了不少彩虹屁。 席间我听见了其他人送来的礼物,什么长白山野山参,陈年普洱茶啥的,暗暗心惊,心说人家送寿礼送的这么大方,和上只带了一个我,难不成我比长白山野山参还值钱? 程星河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全不感兴趣,看见宴席上有鱼有肉,只顾着犹豫第一口吃啥。 这时有人就说了一句:“寿星公来了!” 我回头一瞅,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儿,秃头,脸色很红润,一部雪白胡子,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他一看见和上,点了点头,矫健的走了过来寒暄起来,和上接着就很客套的说,知道您不缺什么,把李北斗李大师带来了。 赵老爷子一听,十分惊喜,连忙说道:“久仰久仰,想不到大师竟然这么年轻,我听说李大师千金难求,小和总竟然有本事把你带来,真是费心了!” 而跟在赵老爷子身边的,是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性感美女,一头波浪长卷发,抹胸高开叉礼服,香肩长腿一览无遗,举手投足,简直风情万种。 刚想到这里,我的食指立马痛了起来,我没忍住,哎呀了一声。 这一下把在场人吓一跳,纷纷问我怎么了,我只好自称岔了气,那个美女看着我,眼波含笑,别提多妩媚了。 我忍不住就心想,这女的跟赵老爷子什么关系?孙女? 而和上低声介绍:“这就是赵老爷子的夫人。” 难怪呢……原来那个凹坑上显现的风水,是指代这个爷孙恋的夫人。 赵夫人朱唇轻启,柔声说道:“久仰大名。” 别说,那个眼波摄人心神的,叫谁都得脸红心跳,搞得我“岔气”了好几次。 赵老爷子这才说道:“我早就有事儿想求李大师帮忙,多亏小和总这次引荐,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求你帮我看看宅子,行不行?” 我点了点头让赵老爷子别客气,就问赵老爷子想看哪方面? 赵老爷子压低了声音,指着那个能当他孙女的夫人说道:“不瞒你说,贱内让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我一听,立马看向了赵夫人的脸。 别说,这赵夫人的印堂上黑气浮现,人中上半截断纹,妥妥是要暴毙的征兆啊! 第45章 祸国妖妃 我不禁吃了一惊,她这个情况,比罗教授都好不了多少。 不过,她一双斜飞春燕眉,天心水波眼,可不像是什么好人,这种人为了自己的享受,不择手段,外带她奸门异常突出,恐怕是经常拿着自己的美貌做筹码,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更别说,她的手虽然修长纤细很好看,骨节却外翻,这叫荆条细手,这种人心狠手辣,没什么人情,翻脸不认人。 而且她太阳穴凹陷——太阳穴凹,杀夫不用刀,妥妥克夫命。 这种人放在古代,那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啊!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面相,也算开了眼了。 这是和上咳嗽了一声,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低声说道:“哥们,你也看差不多了吧?” 我这才意识到盯着她时间太长了,赶紧收回了眼神,夫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给我解围:“大师不用着急,想看多久看多久,我愿意等着。” 我连忙说看完了,接着就问道:“这一阵,夫人身边,是不是发生过人命案子?” 这赵夫人的奴仆宫上横纹截断,上面起了一个朱砂点,主身边发生过血光之灾,一丝煞气就是从这里缠向了人中,所以闹鬼的事情就是从这里起来的。 没看错的话,死的应该是她身边的工作人员。 赵老爷子和夫人的眼睛全亮了,赵老爷子连忙说道:“不错……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不瞒你说,她前一阵,确实是受到了惊吓啊!缠上不干净的东西,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就让赵老爷子细说一下。 原来赵老爷子家有几个保镖,其中一个保镖叫张亮,专业素质没的说,但是人有点心术不正,性格也轻佻放荡,在赵老爷子夫妇身边时间长了,就对美貌的赵夫人有了非分之想,经常趁着赵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对赵夫人出言挑逗。 赵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就跟赵老爷子说了,请赵老爷子辞退他,不用了。 赵老爷一听张亮竟然妄图染指自己的女人,大发雷霆,当时就要让张亮收拾行李回家,而这个张亮是个亡命之徒,听说自己要被辞退,抱着个鱼死网破的心,竟然妄图侵犯赵夫人,结果被其他两个保镖当场抓获。 张亮人品不行,但是专业素质过硬,其他保镖迫于自卫,把他击毙了。 这事儿经过相关部门调查,确认无误,本来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没成想,赵夫人从此以后,就遇上了可怕的事情。 一开始,是一个亲戚家小孩儿上这里来玩儿,看着赵夫人就笑,其他人就逗那个小孩儿,说这孩子也是个小人精,这么小就看得出谁好看。 赵夫人也跟着笑,可那个孩子接着就说道:“脑袋!脑袋!” 大人问他什么意思?那孩子笑的天真无邪,指着赵夫人头顶上方,就回答道:“姨姨头上,飘着一个大脑袋,红的!红的!” 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着了,亲戚赶紧把孩子带走了。 结果之后,又一个家里的女佣人半夜值班,突然来了月事去厕所,就看见院子里飘着个圆圆的东西,还以为是个气球呢,靠近一看,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竟然是个人头,鲜血淋淋的飘在赵夫人卧室的窗外。 小孩儿不到五岁,天眼未闭,女人属阴,月事的时候容易撞鬼,这两件事儿搞得赵家人心惶惶的。 终于有一天,赵夫人自己在照镜子的时候,也忽然看见身后有张血粼粼的脸,凶神恶煞的盯着她,把她吓的娇啼一声,其他人赶来,那个脸却消失了。 再后来,只要身边没人,赵夫人就会看见那个鬼影出现,死死的瞪着她,而现在,她甚至能听见那个人头,开始吐出声音:“贱人!是你害死我的,我要你偿命!” 不用说,那个人头,就是张亮的。 说到了这里,赵夫人梨花带雨,就擦起了眼泪,说就算他死了,还要纠缠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美貌吗?那我宁愿不要这个美貌! 这话百分之一万是违心的。对这种女人来说,美貌比命重要。 而赵老爷子很心疼的就把赵夫人抱在了怀里,一番安慰。 这事儿不简单,能在普通人面前露出鬼影和鬼声的,已经是黑厉鬼了,跟停车场的汪晴晴一样。 可汪晴晴身处阴地才会这么快养出煞气,而这里的风水虽然不敢说好到极品,倒也没什么阴气,那个张亮既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哪儿来这么大的煞气成了黑厉鬼? 我暗暗有点疑心,偷偷看了赵夫人一眼,心想莫非赵夫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说? 而赵夫人察觉到了我看她,对我嫣然一笑,笑的我耳根子发热,再次“岔气”。 和上听完则十分愤慨,说这货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死了还痴心妄想,哥们这事儿你不能不管,必须替天行道! 赵老爷子也满怀希望的说道:“贱内的事情,就拜托大师了!” 我刚要跟着客套几句,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师?我看是小丑倒差不多。” 真是冤家路窄,那个姓韩的黑胡子也来了。 其他的宾客议论纷纷:“哎呀,不愧是赵老爷子,真有面子,连韩先生都来给他过寿。” “是啊,听说这位韩栋梁先生是正一道未来的掌门人,还是风水行业联合会的会长,以前也被人称为千金难求,多少人拍一个月的队,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李北斗大师名声如日中天,大家都去求李大师了,正一道那可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优胜劣汰,自然规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他们相视一笑——在这个圈子里,这恐怕光有这种世故,哪儿有什么人情。 韩栋梁耳朵挺好使,显然都听见了,望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赵老爷子倒是十分惊喜:“原来韩先生也来了啊!哎呀是我老赵荣幸,不过,你这话是……” 韩栋梁冷声说道:“赵老爷子,咱们交情一直不浅,我是怕你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骗了,才特地来的。” 和上立马说道:“姓韩的,我哥们在灵龟抱蛋地里做的局你也看见了,凭什么这么泼脏水?”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说着韩先生风度不行,风头被抢了,就要这样胡说八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暴殄天物也叫做局?”韩栋梁大声说道:“那我今天,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我来跟这个李北斗比一比,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风水师。” 说着看向了我,带着点挑衅说道:“你敢吗?” 哟,他是急着要斗败我,挽回自己地位啊。 看热闹的太多了,这个时候认怂,那我也别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吃饭了,于是我就说道:“可以,你说,怎么比?” 韩栋梁嘴角一抹阴笑:“那咱们就比比,谁先解决了那个缠着赵夫人的厉鬼。” 我点了点头:“行。” 赵夫人一听十分兴奋,立刻跟赵老爷子说:“真是太幸运了,两个大师一起出马,肯定能把张亮抓住!” 赵老爷子看着赵夫人一脸宠溺:“我的小乖乖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出事儿,你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我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时韩栋梁已经跑里面去看风水了,我也往里面走了走,这个时候,正看见俩女佣在宴席后面窃窃私语:“你看俩人又秀恩爱了,好多人羡慕咱们太太呢!” “算了吧,”另一个女佣撇了撇嘴:“就算叫我嫁给他,我也受不了——你忘了肉枣的事儿了?老头子那么变态,恶心死了!” 变态?我就靠了过去,问她们说的是什么事儿? 第46章 杀母之树 那俩女佣人没成想我在后面听见了这话,顿时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摆手说没说什么,带着不用的盘子和碗就要走。 我咳嗽了一声,悠然说道:“你们要是老老实实说出来,那还没事,要是不说,我就去问问赵老爷子和赵夫人,你们俩说的肉枣是什么意思。” 那俩女佣的背影一下就僵住了,显然很畏惧赵老爷子夫妇,这才低声把事情告诉我。 原来这个赵老爷子虽然年过古稀,却特别怕死,天天跟秦始皇一样寻求长生之道,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个法师,得到了一个丹药的方子。 炼丹的材料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弄出来的东西,圆滚滚的很像枣,而制造那东西,需要夫人帮忙。 哦?没成想赵夫人看着祸国殃民的,还有这个本事?不过,这跟恶心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俩脸就红了,说,因为那个丹药搓完了以后,要用夫人身上的的女人气来滋养。 女人气……我想明白了,耳根子一下就烧了起来,难怪她们说这话呢,这特么啥歪门邪道。 而且,赵老爷子也不管那个叫药,而是称为肉枣——女人用自己滋养的枣。 她们俩说完就求我,千万别把她们说出去,这事儿是赵家最大的秘密,要是让赵老爷子知道,那她们恐怕没法活着走出赵家。 这俩人都是普通劳动人们长相,颧骨高隆,下巴方正,不会说谎。 我赶紧平复一下心情,就问她们,那赵老爷子大费周章弄这个,管用不? 那俩女佣人对视一眼,全点了点头:“管用!” 赵老爷子之前病恹恹的,身体也佝偻,可自从开始服用肉枣之后,竟然一天比一天精神焕发,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跟吃了盖中盖一样。 我一寻思,这种方术这么邪,难不成,又是阴面方术? 不过乍一听,这再变态也是两口子的事情,跟张亮好像没什么关系,我就接着问,张亮那个人怎么样? 俩女佣说这人挺风流的,平时确实很喜欢撩妹子。 还真是个风流浪子啊?那这么说确实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货?那按说死的不屈,闹毛线呢? 这时程星河也凑过来了,夹了一个盘子里的粉丝,吃的津津有味的:“这宅子里女人挺多,还都挺好看。” 女人?女人多关你屁事?你还想太岁头上动土? 而那俩女佣以为程星河夸自己呢,看程星河长得帅,眼睛直冒亮。 不过……我回过神来,这吃货平时对女人远远没有对食物那么感兴趣,他的意思是——这里有挺多女鬼? 年轻一点的女佣刚想大着胆子跟程星河要个微信,忽然那个年纪大点的碰碰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往我身后一看,立刻低下了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果然,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大师,您没往里面看风水?” 我回头一瞅,是个肌肉喷发的男人,剃着很清爽的平头,五官标致,有点欧美范,挺帅的。 我想起来了,刚才赵老爷子和赵夫人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跟在他们身后来着,这人是个虬龙眉,天庭高耸,鼻梁突出,看来是靠身体吃饭的,武力值可以,应该跟张亮一样,是他们家一个保镖。 我连忙说道,也没什么,有道菜我挺爱吃,问她们是怎么做的,说完了就跟那俩女佣点头道谢,说辛苦她们了,她们俩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这保镖叫何奇正,跟凉茶一个名儿,是按着赵老爷子的意思来招待我的,很热情问我:“不知道大师喜欢什么菜?我让人给大师准备一些好的,我们老爷说了,您来我们家帮这么大的忙,绝对要把您招待好了。” 我打来了,还没吃过东西,看程星河爱吃粉丝,就说那个挺好,不过不用麻烦,杂货店就有卖这种龙口粉丝的。 程星河像是被粉丝给呛了一下,没命的咳嗽。 何奇正脸色也一僵,微微一笑,说杂货店的质地没我们赵家的好,还是我们帮您置办吧。 咋啦,这俩人什么脸色,我说错了? 程星河咳嗽完了,这才告诉我:“你个土鳖,这不是龙口粉丝,是鱼翅。” 卧槽这下现眼了,不过那个保镖看上去素养很好,没多说,只是继续给我往里指路,问我要不要看看整个宅子? 我往里一看,韩栋梁都跑到后花园去了。就也点了点头,回头一瞅,和上应该是跟赵老爷子还在谈建材生意的事情,回头还给我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跟着那个保镖往里走,看到中庭西南角有一个又高又直的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蝴蝶桦。 这种树算是珍稀品种,这两年成了濒危的保护树种,这么大的一棵看上去几百年了,我就问何奇正,这树在这栽种多长时间了? 何奇正说,您可真有眼光,这个树可以说来之不易,是几年前从西川特地移植的,当初花了不少钱。 树是好树,可这个树栽种在这里,实在就有点不好了——我就问何奇正:“赵夫人恐怕不是原配吧?请问以前的主母,是怎么死的?” 一听我这话,何奇正的脸色一变,眼神里露出了凶光,但他应该受过喜怒不形于色的训练,立刻把那个眼神给压下去了,若无其事的问:“您为什么有此一问啊?” 西南角上有树,风水上叫杀母柱,专门克主妇,人强树弱,树强人弱,这树既然这么茂盛,看规模肯定克死过主妇。 何奇正这才把无意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用轻快的声调说道:“原来如此,这风水术还真是博大精深,让人人佩服,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大师的眼睛,实不相瞒,原配太太是病死的,当时跟我们老爷伉俪情深,老爷很伤心,几乎要随着原配太太而去,多亏了我们现在的太太,才把我们老爷子挽救下来。” 要不是听了刚才那俩女佣的话,我几乎都信了,那赵老爷子恨不得寿与天齐,能跟女人殉情? 看破不说破,朋友有得做,我也没点明,就继续往里走。 越走,却越觉得他么家这个宅子不简单——有几处风水,像是被人动过,不对劲儿。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没想到赵老爷子家里,还真有点猫腻,恐怕这次闹鬼的原因,还真有点复杂。 这时和上过来了,低声问我:“哥们,我看那姓韩的气势汹汹的,这次是非得给你个下马威,拿着个罗盘事儿事儿的,你斗得过他吗?” 我说让他放心,接着我还想起来了,就用何奇正听不见的声音问和上:“你不是跟赵老爷子世交吗?知不知道前任夫人的事儿?” 和上就问我:“你说哪一任?” 我顿时有些意外:“你这话啥意思,前任夫人难道还有好几个?” “那当然了。”和上回答道:“赵老爷子自从原配死后,这七八年来,都娶了七八个新媳妇了,每年一个,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美娇娘,不过——说也奇怪,赵老爷子的那些新媳妇,没有一个过门超过一年的。” 程星河一边吃鱼翅一边问:“啥意思,她们都受不了伺候个老头儿,离婚了?” 和上摇摇头,跟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全死了。” 我顿时一愣,一年死一个老婆? 这么说,程星河看见的那些女鬼,都是这个赵老爷子前几任太太? 第47章 七个老婆 这老头子什么本事,克死了这么多媳妇? 我刚才瞅着赵老爷子那模样,也不像是克妻之相啊?里面果然还有其他猫腻。 我就接着问,那些太太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死的? 和上如数家珍,就跟我介绍了起来,说有护士,有女大学生,还有嫩模,小演员,舞者,反正都挺光鲜亮丽的,可惜都命短,死法也差不多,都是病死的。 程星河大开眼界,连忙问:“全病死?这也太稀罕了,那这些老婆的家里人看见闺女死了,不要什么说法?” 和上一撇嘴:“要什么说法,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出身,抚恤金给够了能有啥可说的?再说了,尸检结果都正常,确实是因病致命,踢跳也踢跳不出什么来,只能怪自己孩子福薄了。” 程星河咂嘴:“那就这样,还有人源源不断愿意把女儿嫁给这老头儿?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和上叹口气:“别说,我以前也不懂,可是现在懂了——穷比死更可怕。对吧哥们?” 我没听清和上的话,只是寻思着,那些新娘不可能是因病致命。 因病致命那算是寿终正寝,她们又都有家人烧纸,应该照着阴司的规矩,早就往生极乐了,为什么还在这个地方留恋不去? 反正现在望气能多来几次机会了,我仔细一看,果然看见这里浮现着一些若有似无的淡淡黑气。 人没怨,不会产生煞气,她们死的都不甘心。 不过她们倒是没有跟张亮一样作乱,是不是说明,张亮的怨气深重,比她们死的更惨? 我就问和上:“那现在这个赵夫人,是什么时候娶的?” 和上回答,说去年摆的喜酒,貌似也快一年了吧。不过,这个赵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未必也会死。 之前和上就跟我提过,这个女人很出名,我就问他什么意思? 和上就告诉我,说这个赵夫人本来也是个名媛,不过家道中落,处境跟他前一阵差不多,不过她是美女,当然不会跟和上一样外卖钱都得找人借,而是杀回了上流社会,放下身段,在各个有钱男人之间穿梭。 她既美貌,又有魅力,更因为出身好,有一般女人没有的手段,把那些有钱人迷的不要不要的,多少人为了她争风吃醋,甚至在生意场上都较劲儿,就是为了一亲芳泽。 可惜啊,他们钱花了不少,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占到便宜的,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发对她神魂颠倒,甚至还有人为她自杀。 那些男人的妻子气的牙痒痒,可人家女神又没跟自己男人有什么,就全跟她叫妲己——狐狸精里的王者。 男人们一听这个名字好啊,妲己就成了她的外号了。 最后,这一场角逐还是赵老爷子那个老秃子赢得了胜利,抱得美人归——大家都没想明白,她为啥要嫁给这么个老婆终结者,不是送死吗? 可人家两口子感情特别好,简直羡煞旁人。 和上就总结了一下,说一个万年克妻魔,一个绝色毒妲己,这俩人凑在一起,虽然出人意料,可也正好天造地设——什么锅配什么盖,正好省的去祸害别人了。 说到这里,又问道:“哥们。你不是来查那个张亮的事儿吗?问这些干啥?八竿子打不着。我劝你还是快干正事儿吧,让那姓韩的抢了先机,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个何奇正听了,也咳嗽了一声,就问我们,要不要往里面再走走? 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是那个赵夫人风摆杨柳的走过来了。 我敷衍了几句,说:“还得仔细看看——不过有个冒昧的请求,方不方便去你和赵老爷子的卧室看看?” 没记错的话,张亮是在她的卧室被击毙的,而冤魂也都是在卧室出现。 这话说完,我眼角余光倒是看着何奇正有点紧张,对了,张亮应该是他跟同事合力打死的。 赵夫人十分大方:“当然可以,那就辛苦大师了——正好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我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夫人头痛?薄荷和白菊花管用。” 夫人不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头痛?” 杀母柱妨害女主人,必定会害女主人头痛。 赵夫人十分惊喜,一只手藤蔓似得缠在了我的胳膊上:“只知道大师在风水上出名,想不到在医学上也有这么高的造诣,要是方便,能不能给我看看?人家已经被头痛病困扰了很长时间了!” 她角度选的很好,外人只看到她激动求医,我却觉出来——她的指甲,偷偷摸摸,在轻轻的刮我的胳膊内侧。 那个力道跟撒娇的猫爪子一样,刮的人痒酥酥的。 妲己的名号,简直名不虚传。 我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说见笑了,医学方面我也只不过是知道点皮毛,专业的还得找医生,我认识个教授医术精湛,改天介绍给你。 赵夫人的手落了一个空,绝美的桃花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吃惊——好像她这种暗示,是第一次失手。但似乎也正是因为第一次失手,她眉目流转,显然对我已经产生了兴趣。 女人和男人一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我对她来说,倒像是个挑战。 她其实有点太看得起我了。 这不是我意志坚定,坐怀不乱——要不是我食指剧痛,开始“岔气”,导致我根本不敢靠近她,我也得让她勾的心猿意马! 接着,赵夫人又看向了和上,抿嘴一笑:“小和总,刚才大家找你都找不到,想不到你在这躲酒,他们正商量着你回去了,要罚酒三杯呢!我可是特地来跟你通风报信的,你怎么谢我?” 这话听着没啥,可从赵夫人嘴里说出来,就说不出的勾人,要是别的男人,恐怕也得心悸一番。 可和上没这方面脑子,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建材买卖,赶紧跟赵夫人道了个谢,跑回去了。 赵夫人靠近了我,吹气如兰的在我耳边说道:“其实,我就是怕人多,影响了大师看风水。” 这话的挑逗意味,傻子才听不出来。 我眼角余光,看见何奇正咬了咬后槽牙,眼神阴了下来,像是对我羡慕嫉妒恨,又不敢说什么。 到了夫人的闺房,程星河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盆瑞士巧克力,比我还着急就想进去,而赵夫人咳嗽了一声,看向了我:“大师,毕竟是我的闺房,那些不相关的人是不是……” 程星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不相关的人”,气的横蹦,我一寻思,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盯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程星河虽然满心不服,但也只好蹲在了外面等着,气的塞了一嘴宴席上拿的葡萄干,跟仓鼠似得。 何奇正后槽牙咬的更紧了,但身份在这里,一声也不敢吭,跟程星河一样守在了门外,盯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 进了门,还没等我细看,赵夫人“哎呀”一声,就靠在了我怀里:“好难受……我站不住了,天旋地转的,是不是那个鬼又出来了,我好怕……”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卧槽,潇湘会不会发飙?把事主撞死了我还咋在行业立足? 可我等了半分钟,也没见潇湘出手。 说也奇怪,之前莲花大妈提了我衣领子一下,莲花大妈就被潇湘扔出去了,可赵夫人投怀送抱,潇湘也没啥反应,难不成她也看人下菜碟? 而赵夫人身上的幽香袭来,真是温香软玉抱满怀。 食指又是一阵剧痛,痛的我瞬间就清醒了,赶紧脱身走开:“赵夫人胆子真大,一般死过人的房子,大家都不敢住。” 赵夫人没想到我能控制的住,好险没摔地上,勉强站好,盯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这才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事儿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 话说的挺敞亮嘛。 我刚要看室内风水,赵夫人忽然一把抓住我,说道:“大师,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才想求你帮忙……其实,有人要害我!” “我知道。”我连忙说道:“我正在找那个张亮……” “不是张亮!”赵夫人咬了咬牙:“要害我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七星龙泉忽然震颤了起来,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砸玻璃的声音,是程星河喊道:“张亮出来啦!” 赵夫人一听,又是一声娇啼,就往我怀里倒,我可不想让食指白受潇湘的罪,转手就把赵夫人面条一样的身体推到了床上,跑了出去:“哪儿呢?” 程星河指着窗户,平平淡淡的说道:“一直在玻璃后面,瞅你们俩呢,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还一个劲儿骂街。” “说啥了?” “张亮说,这个贱人太歹毒了,他被她陷害,咽不下这口气,就算灰飞烟灭,也要给自己伸冤。”程星河说道:“他还说,敢帮那个贱人的,都得死。” 这个张亮,死的果然蹊跷——被人害死,要么是有仇,要么是灭口。 我心里顿时有数了,难不成,这个张亮是撞破了什么足以让他被灭口的秘密? 我立马让程星河问问,到底是个什么冤情? 程星河叽咕了几句鬼话,可还没说完,我忽然就感觉出一股子锐气扑了过来,立马抱住了程星河扑到了一边,那股子冰凉的锐气擦着我后背过去,直接劈到了程星河跟张亮说话的位置,“乓”的一声,满窗的苏州雕花玻璃全碎了! 程星河惊魂未定,连声问什么情况,我回头一瞅,果然是韩栋梁,手里拿着一个挺粗的鞭子,刚才那一下,就是他抽出来的。 程星河盯着那个鞭子,眼睛一下就亮了:“不愧是玄阶——小哥,那是赶山鞭!” 卧槽,真的假的? 传说之中,赶山鞭是老君爷的宝物,能把大山赶到另一边去,驱邪辟恶,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他是不太可能把老君爷的东西弄到手,但够资格叫这个名字的法器,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韩栋梁冷冷一笑:“就凭你们,还认识赶山鞭?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们了。” 你都不是小看,你是狗眼看人低。 那个赶山鞭上缠着浓厚的煞气——我吃了一惊,是红煞气! 这种红煞气,是法器诛灭了九百九十九个邪祟,才能积攒出来的,往邪物上一打,邪物立刻灰飞烟灭! 他是要直接把张亮打个魂飞魄散! 我立马问程星河:“张亮呢!” 程星河左右一看,立马说道:“房顶子上呢!” 韩栋梁显然也发觉了张亮的踪迹,赶山鞭对着房顶就旋了过去:“小子,灭了那个邪物,这场比试,我可就赢了。” 第48章 美人蕉内 刚才背后偷袭,差点让程星河倒了霉,下手这么狠,还让你赢,当我吃干饭的? 我一手撑在地上就起来了,“呛”的一声,七星龙泉出了鞘,就挡在了赶山鞭前面。 韩栋梁其实看得出来我也带了法器,但根本没没放在眼里,直到看见了七星龙泉秋水一样的利刃,才瞪大了眼睛:“七星龙泉……” 你还真识货。 韩栋梁反应过来,就想先一步把赶山鞭卷上房顶,我立刻望气,看得出来张亮的煞气在房顶一闪而过,再次挡在了赶山鞭前面。 “当”的一声,赶山鞭和七星龙泉就撞上了,韩栋梁一惊,这才想把赶山鞭给收回去。 但是为时已晚,赶山鞭在半空之中,跟耗子尾巴一样,已经干脆利落的断成了两截。 韩栋梁一看,手都颤了,当时就是一声怒吼:“这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卧槽……”程星河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自己身上的土一边说道:“小哥,你下手够狠的,缠上了红煞气的赶山鞭,天底下不超过十条!估摸着,得是他们正一道的镇山之宝。” 我虽然表面镇定,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七星龙泉的煞气,也不是我一个黄阶三品能收放自如的。 韩栋梁跟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看着我:“李北斗,我们正一道跟你不共戴天!” 你对着人挥鞭子,是你自己找的。 “啪啪啪……” 这个时候,周围却响起了一阵掌声。 “真不愧是李大师啊,那个身手,干脆利落,可以说杀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韩先生到底是老了——不过还不服老。” “这次也知道自己斤两了,也该把世界让给年轻人了。” 和上最为得意:“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哥们,你们开了眼了吧!专治各种不服!” 韩栋梁本想一战翻身,反而被人看了笑话,而且赔了夫人又折兵,赶山鞭还让我给弄折了,他死死盯着我的怨念目光,像是能从我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赵老爷子也十分赞许:“这场斗法精彩!李大师,那个纠缠贱内的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韩栋梁就大声说道:“赵老爷子,我早就告诉你,这个李北斗是个骗子,刚才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早就把那个邪祟解决了,我劝你好好调查一下,他是不是你仇人请来害你的?” “我劝你别狗急跳墙,说话要讲证据!”我立马说道:“谁看见了?” 除了程星河,当然谁也看不见。 “你……”韩栋梁出道以来可能顺风顺水受人尊重,哪儿遇上过我这种混不吝,气的嘴唇都颤抖了,也没说出什么来,一跺脚:“那我就把那个邪祟招来给你们看!” 说着,回头看向了赵夫人:“请赵夫人借给我几根头发,几滴血,再把生辰八字告诉我!” 程星河立刻说:“他是要用替身法。” 所谓替身法,就是事主把这几样交出来,再把这些放在桃木小人上,那在邪祟看来,桃木小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张亮要缠赵夫人,他就用这个来引张亮。 赵夫人惊魂未定,刚要答应,我咳嗽了一声:“这头发,血,还有生辰八字可不是能随便交出来的,扎小人不也是需要这些东西吗?一旦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就等于把命送到人家手上,反正,我们这些正经先生是不会随便跟事主索要的。” 赵夫人一听,顿时怕了,哪儿还敢交。 韩栋梁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你信口雌黄!” “我什么时候信口雌黄了?”我摆了摆手:“反正我不用阴招,光明磊落,靠本事吃饭。” 说着,我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程星河带我去找张亮。 韩栋梁估计有一万句话想骂我,但实在不知道哪一句最解气,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我没等他骂出来就走了。 程星河还算靠谱,刚才就把张亮逃跑的路线给记住了,领着我到了后花园:“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过,他被赶山鞭的红煞气波及到了,虽然没有灰飞烟灭,但肯定也元气大伤了。” 我就蹲在附近,找煞气的踪迹,正看见一丛美人蕉。 美人蕉属阴,农村现在还有美人蕉会变成美人,出来勾引人吸阳气的传说,其实是因为美人蕉能滋养阴气,孤魂野鬼很喜欢躲在里面而已。 这附近没有更好的躲藏地点,我就蹲在了美人蕉前面,说道:“张亮,我是来帮你的,你也不傻,能看出来吧?” 刚才要不是我,他早就被赶山鞭打的灰飞烟灭了。 程星河摇摇头,意思是没人吭声。 我就让程星河帮我转达:“我也知道你死的屈……你是看到赵夫人和何奇正的奸情,才被杀人灭口的吧?” 那一丛美人蕉瞬间就颤了一下。 程星河连忙说道:“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单,我没进门看出端倪了——一大门外的凹坑,说明门风不正,女主人偷人。 更别说赵夫人的面相了——斜飞春燕眉,身软骨头媚,天心水波眼,闺房好大胆,说明某种需要很旺盛,可以说一天离开男人都活不了,赵老爷子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满足她。 照着女佣的话,张亮是个棒小伙子,要是真的对她有心,她会拒绝? 加上闺房的风水,就更确定了,坤方打弓,妇女不正经,早晚败家风,既然是家风,说明西门庆还是窝边草。 而那个何奇正呢?奸门涨了邪红,男女关系不检点,是跟有夫之妇有染,眉骨折了一个凹痕,是做了对不起主人的事情。 难怪会对张亮下那个狠手,可真是护主心切。 话刚说完,美人蕉里就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凄风苦雨,活像是有人在哭。 程星河则侧耳倾听,听完一拍大腿:“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能化成黑厉鬼了,他确实是冤枉啊!” 原来,张亮确实是个帅小伙子,本来跟何奇正一起做过佣兵,后来又一起到了这里做保镖,是一对同生共死的好哥们。 结果来了这里之后,赵夫人就看中张亮了,加上张亮平时喜欢沾花惹草,赵夫人就想跟张亮那啥,可张亮虽然平时浪荡,三观却挺正——坚决不跟已婚女人有什么纠葛,还跟赵夫人保持距离。 赵夫人挺生气,但拿他也没办法,心思一转,没鱼虾也好,倒是跟何奇正勾搭上了。 要不怎么说张亮倒霉呢,张亮有一天提前回去,正目睹了赵夫人和何奇正滚在一起。 张亮假装没看见,转身走了,回去就劝何奇正,说这种女人不是咱们沾惹的起的。 可何奇正听不出什么好赖话,这个工作又轻松,又能睡到那么好的女人,给个皇帝也不换,怎么可能放手,还以张亮嫉妒自己。 于是何奇正转脸就把这话告诉赵夫人了。 赵夫人当机立断,说这个人留不得,无论如何,得想法把他解决了——他随时有可能告诉赵老爷子,那照着赵老爷子的脾气,他们俩都别想活了。 赵夫人还告诉何奇正,说之前死的那些夫人,就都是因为守不住寂寞,被老头子发现了,现在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这可把何奇正吓够呛,把什么兄弟情全忘了,就问赵夫人怎么解决? 赵夫人一笑,说先下手为强。 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 张亮就这么无辜惨死,还背上了这样的骂名,受家里人唾弃,跟赵鑫利简直如出一辙——不过赵鑫利自己也干了亏心事,可张亮呢? 所以,张亮的怨气根本压不住,就想跟赵夫人报仇。 再加上张亮生前干的是杀人如麻的营生,煞气自然很大,很快就养成了黑厉鬼。 程星河听得也是义愤填膺,就问张亮,为什么不附身到了赵夫人身上,把自己的冤屈说出来? 赵鑫利当时就想这么干,但是他怨气不够,受不了阳气,只能支离破碎说点冤枉啥的。 可张亮不一样,黑厉鬼的等级,足够让他夺取赵夫人的身体,让赵夫人撞邪了。 张亮告诉我们,他一开始就想这样让赵夫人说出真相,可赵夫人身上有东西,他根本没法靠近,只能出现在赵夫人身后,慢慢的耗她。 这也不是张亮想要的结局,他跟赵鑫利一样,更希望自己的冤屈得到昭雪。 我听得纳闷,赵夫人身上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和程星河都没看出来啊! 这时我忽然就想起来了,赵夫人说过一句话,说有人想害她,但那个人不是张亮。 那她说的能是谁呢? “小哥。”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那几个美女说冤枉。” “嗯?怎么个冤枉法?” 照着张亮转述的说法,这些前妻都是因为偷腥被赵老爷子解决的吗? 家门口有那种凹坑,又有杀母柱,也只能怪这些新娘倒霉了。 “她们说,张亮说的不对。”程星河告诉我:“她们没有偷腥——是被赵老爷子出于别的原因害死的。” 别的原因?一个老头儿花大价钱娶到美娇娘,为啥要害死她们? “啊……” 就在这个时候,花园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我耳朵很灵,听得出来,是赵夫人的声音。 卧槽,出啥事儿了? 第49章 七个美女 接着我又听见了和上的大吼:“哥们,你快过来,出大事儿了!” 我只好跑了过去,心说赵夫人又作什么妖呢?结果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出事儿的竟然不是赵夫人,而是赵老爷子。 只见赵老爷子躺在地上,浑身抽搐,流了一嘴白沫,脸都紫了,家庭医生正在慌慌张张的给他诊治,但是不管用。 周围的宾客忙问医生这是怎么了?那医生流了一脑袋汗,说这是赵老爷子的顽疾,已经很久没犯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我眼尖,已经看见赵老爷子的保寿宫缠了黑线,一寻思,就把医生推开,自己运了行气,打在了他的椎骨上——赵老爷子阳气不足,这一下能驱赶保寿宫的煞气,勉强能续命。 那医生被我推开,见我给赵老爷子瞎捅,急了眼,骂我一个神棍骗骗风水方面也就罢了,怎么连人命也敢儿戏,可话还没说完,赵老爷子一歪头,吐出不少黏涎,咳嗽一声就醒了。 那医生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周围的宾客也都愣了,和上第一个拍起了巴掌,其余的宾客如梦初醒,也都跟着拍手:“这李大师真是国士无双,不仅是个大师,竟然还是个神医!” “是啊,学贯阴阳,真是难得的人才!” 赵老爷子一开始目光迷茫,听到了宾客们的话,才一下瞪大了眼睛:“我……我犯病了?” 和上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得意洋洋的瞪着赵老爷子谢我呢,没想到,赵老爷当时就满脸恐惧,大吼了一声:“不可能!我不可能犯病!” 这一下就弄的在场宾客搞不清状况了,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有必要这么意外? 而赵老爷一摸自己的黏涎,浑身颤抖了起来,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不对……不对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说赵老爷子就算再不服老,这表现也有点诡异。 而我没看赵老爷子,却看向了赵夫人。 赵夫人表面在照顾赵老爷子,红唇却露出了不为人察觉的奸笑。 这时韩栋梁也来了,一看我抢占了先机再次露脸,不甘示弱的就挤了过来,要给赵老爷子看看相,结果他定睛一看,顿时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不可能啊……” 赵老爷子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个人精,自然也看出来了韩栋梁表现有异,立刻抓住韩栋梁,问他自己的寿相是不是出问题了? 韩栋梁好歹是个玄阶,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么简单的事儿,可这话关乎生死,不好说出口——不是在人家寿宴上触霉头吗? 我没管这么多,直接就告诉赵老爷子:“你的寿限到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赵老爷子显然是怕啥来啥,一把揪住我就嘶吼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至少还有一年阳寿呢!” 没人能预测自己的阳寿,赵老爷子言之凿凿的样子,搞得在场众人更意外了,甚至还有人怀疑赵老爷子是不是因病有点神志不清。 我则回答道:“你的寿限也不是今天到的——没看错的话,七年前,你其实就该死了。” 众人全愣住了。 和上听不下去了,立刻低声说道:“哥们,你可别乱说啊,这个场合……” 我看向了赵老爷子:“我有没有乱说,赵老爷子自己心里有数。” 一开始,赵老爷子的保寿宫就很长,但我不是为了给他看寿相来的,也就没留意。 现在,保寿宫上出现了一个截断,就好像他的寿纹被胶水强粘了一截,得以延长,可现在,那个“胶水”断开了,露出原貌,显示原来的长度六旬三年,可今天是七十大寿,不就是表示七年之前就该死了吗? 这叫做偷寿。 赵老爷子的脸色迅速变的灰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阴面方术,做了要有报应的,你一开始就得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程星河恍然大悟:“我说呢!原来是偷寿!” 和上连忙问道:“啥叫偷寿?怎么寿命还能偷啊?” 这寿命是无法伪造的,再想长生的人,也有死的一天。 只有一种法子能让寿命延长,就是把别人的寿命,拿到自己身上,但是损耗很大——取别人六十年的寿命,只能让他换得一年的寿命。 和上一开始有点纳闷:“那他从哪里偷到……” 他还不算太傻,一拍脑袋:“卧槽!这七八年来,他一年死一个老婆!难不成……” 没错,他用那些新娘的一生,换自己一年。 现在的赵夫人,是他第八个新娘,所以,他言之凿凿,说自己还有一年阳寿。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傻了:“还真有这样的事儿?也太玄幻了吧?” “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新娘都是短命鬼!” “就算想长寿,可这种法子,也太阴狠了吧?那些新娘也太可怜了……” “放屁!”赵老爷子像是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她们有什么可怜的?她们的命,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买的!” 谁都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真是永恒的真理。 我就问赵老爷子:“可那些姑娘,知道自己得到的钱,是拿来买命的吗?” 赵老爷子不吭声了,但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赵夫人,举起手就打了她一巴掌:“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赵夫人的绝世美颜顿时浮现了一个红手印,哭的梨花带雨:“我……我做错了什么?” 一边的何奇正眼睛顿时就红了,像是恨不得撕了赵老爷子——可他领着人家的工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 而赵夫人这一下激起众人的保护欲,不少年轻男宾客抢了上去,就护在了赵夫人面前:“你竟然对这么多无辜的女人下这样的毒手,你还叫个人吗?” “老而不死是为贼,真没错!” 赵老爷子还想打人,但反应过来,比起打人,更重要的是把寿线粘回去,就一把抓住了我,跟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一样:“大师,你既然能看出来这个方术,你是不是也会这个方术?现在这个方术被那个贱人给破了,我,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我就说道:“那你先告诉我,那些被称为肉枣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爷子唯恐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股脑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赵老爷子在七年前的时候,感觉身体越来越差,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以前就有名相师给他测算过,说他活不过七十,于是他就打算趁最后的时间,在名山大川四处看看,度过最后的人生。 赵老爷子一辈子积德行善,捐助了很多希望工程,也算是个善人,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寿命太短。 而他游到了西川的时候,正赶上山体滑坡,看到一个人跟孙悟空一样,被压在一堆山石下面,那人见了他,眼睛一亮,就求他把自己救出来。 但当时情况危险,如果救他,有可能自己也遇上危险,赵老爷子的随从就劝赵老爷子以自己的命为重。 而那个人大声说道:“你要是不救我,今年也必死,但你如果救了我,我能让你跟彭祖同寿!” 彭祖活了八百岁,赵老爷子本来就痴迷长生,一寻思也是,反正已经风烛残年了,冒险也无妨,就力排众议,把那个人弄出来了。 那个人就把方子教给了他,让他找几个长寿相貌的年轻女人,要了女人的血,再用几种药材搓球,存在女人之内,定期服用,服用前焚烧写着女人八字的黄纸,就可以把女人的命,换到了自己身上。 一个女人,就可以换一年寿命。 赵老爷子一听,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哪怕用人命来换,也无所谓。 那人告诉他,唯独有一点要牢记,女人必须是纯雏,绝对不能碰男人,一次也不行,不然方子就会失灵,还会反噬。 赵老爷子一直牢记于心,娶妻之前一定是会验明正身的,而且锁在家里,保镖看守,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许出现。 就这样,七个妻子死后,他得到了七年寿命,现在的赵夫人,也通过了考验,嫁了进来,所以,他听说张亮对赵夫人有心思的时候,勃然大怒,也不是为了绿帽子,而是怕影响了自己的寿命。 现在方子失灵,只能说明自己百密一疏,太信任这个巧舌如簧的赵夫人,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说到这里,赵老爷子死死攥着我:“你让我再多活几年,哪怕只有一年,你要多少钱,我给得起!” 这时程星河把脑袋凑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那七个美女全来了,跟七仙女一样,漂浮在老头儿身边呢。” 第50章 画皮之人 这就足够说明赵老爷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关口了——那七个新娘以前因为他运势旺盛,不敢靠近,现在终于等到他运势低迷,自然要找他报仇的。 被压在山下的人……阴面先生?我就问赵老爷子,知不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赵老爷子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他姓江,从山下救出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腿,瘸了。” 我一身汗毛全竖起来了,江瘸子! 而程星河比我还激动:“那瘸子现在在哪里呢?” 赵老爷子被程星河吓了一跳,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怎么这个江瘸子,哪儿都有他! 赵老爷子接着说道:“不过,当时他瘸着腿,就要走,我问他为什么不养好伤?他说他要牢牢记住这条腿是怎么伤的,非找到四相局不可。” 四香橘?这特么什么橘?难道能治瘸? 程星河一听,拳头顿时攥紧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那就没错了……” 怎么,程星河找江瘸子,也是为了这种橘子?不愧是个吃货。 我就低声问程星河:“你知道江瘸子找这个橘子干啥?”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是四相局,一个毁天灭地的风水局。” 四相?我心里一提,什么风水局,敢叫这种名字? 《易传·系辞上传》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四相又叫四象,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代表左右前后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在二十八星宿中,四象用来划分天上的星星,也称四神、四灵。 这在风水上来说简直太大了,真要是对得起这个名字,那个局得有多牛逼? 程星河还没继续往下说,赵老爷子已经熬不住了,问我到底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其实赵老爷子的福德宫确实很好,可惜,现在全被偷寿给透支了。 我摇摇头:“阴面方术,爱莫能助。” 赵老爷子往后一退,好险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不死心的看向了韩栋梁,问韩栋梁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 韩栋梁当然也没辙,就避开了视线。 赵老爷子顿时一脸绝望,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 何奇正赶紧扶住了赵老爷子,小心翼翼——带着点心虚,让赵老爷子先休息休息。 赵老爷子哪儿还有这个心情,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把抓住了赵夫人,咆哮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而其他人听了,面色也很难堪——这事儿你不好劝,赵老爷子花钱买女人的命确实罪大恶极,可赵夫人跟别人有染,名声也不好听。 赵夫人这种戏精,顿时哭的梨花带雨:“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也要先救你的……丈夫是女子的天,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只可惜……我恨我自己,怎么就被那个男人给……” 这话情深义重,谁听了都得动容,接着又把“男人”拉出来转移炮火,真不愧是妲己。 果然,赵老爷子也醒悟过来了,立刻嘶吼:“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赵夫人掩盖住眼里的阴毒,看向了何奇正。 何奇正当时就哆嗦了。 赵夫人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是被他给侵犯了!可我不敢说,因为他威胁我,说要是敢说,他就杀了我丈夫,我没了清白,宁愿一死了之,可我又怕我死了,丈夫没人照顾,我的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么,这锅甩的真利索。 何奇正吓的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失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赵夫人卷起了衣服:“你们不信,看……” 那雪白如脂的皮肤上,赫然是数不清的淤痕!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这种人,连老板的女人都敢动,下油锅炸了都不解恨!” 这下何奇正百口莫辩,早有别的保镖义愤填膺,把他给控制住了。 他一脸绝望的盯着赵夫人:“张亮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我是不该招惹你……” 那赵老爷子认定自己失去寿命的元凶是何奇正,哆哆嗦嗦的拿了一条皮带,就要用扣眼去抽何奇正。 赵夫人擦着眼泪,可嘴角已经露出笑意了。 和上算是少数能抵抗赵夫人诱惑的,低声说道:“赵家没继承人,要是赵老爷子大限将至,那赵家这些家产,可全便宜妲己了——哥们,你说这一切,妲己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是当然了,她嫁进来,目的不就在继承古稀老人家财上吗?比嫁其他的富豪实惠多了。 可谁知道,赵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和上之前那话说的挺对,这一对老夫少妻,还真是天造地设。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忽然一个站不稳,就扑在了地上。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七个女人把他带走了——好像要拖出去,大卸八块。” 人都有贪念,所以小金花说,人五毒俱全,比蛇可怕。 是债都得还,谁都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忽然又站起来了。 我一愣,什么情况? 而赵老爷子眼神声音,都有了变化——倒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其他宾客看了,都窃窃私语:“不好,看着像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一结束,人就完了。 赵夫人盯着赵老爷子,眼神有了几分惊疑。 “赵老爷子”吐了口气,目光炯炯的就盯着赵夫人:“你干的好事儿,我一清二楚。来人,给我记下来,我们赵家的全部财产,都做慈善捐出去!” 因为是寿宴,所以赵老爷子的律师管家都在场,虽然吃惊,但也都答应了下来。 赵夫人豁然站起来:“你……你凭什么……你没这个资格!” “我还没死呢,怎么没这个资格?”赵老爷子露出了他没有的风流不羁,斜着眼睛,吊儿郎当的说道:“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张亮! 这个神态,跟女佣们描述的一模一样!就算再这样老迈的身体上,都带着一种很吸引女人的气质! 赵夫人咬了咬牙,忽然看向了我,大声说道:“大师,你作证,老爷子撞邪了,这些都是胡话,对不对?” 我歪了歪头,看向了韩栋梁:“我没看出来,韩大师呢?” 韩栋梁眼看着赵老爷子死了,跟我的斗法也输了,还坏了赶山鞭,心情很差,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又不想沾染因果,也没吭声。 其他人听了,就劝赵夫人别激动。 “赵老爷子”跟我们眨了眨眼,接着又说道:“还有,我要告诉你们,这个贱女人,都做过什么好事!” 说着,就把事情重新讲了一遍。 大家这才知道,赵夫人竟然是故意跟人有染,就是希望赵老爷子早死,自己好得家产,冤枉了张亮和何奇正。 这等于绝了赵夫人后路——赵家的财产算是没她的份儿了,再想回上流圈子也难,有钱人都惜命,就算她美貌,可敢谋杀亲夫的,哪个还敢沾? 赵夫人咬紧了牙,死死的盯着我——她心里清楚,我对这事儿,推波助澜。 你自己欠的债,当然要自己还了。 何奇正哪儿知道赵老爷子身上的其实是张亮,跪下就给赵老爷子磕头,连声说赵老爷子明辨是非,是自己一时地扛不住诱惑,被赵夫人给利用了,说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赵老爷子的恩情。 “赵老爷子”蹲下身,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阿拉善那件事情,我欠你的,还完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我这个兄弟。” 何奇正一听这话,身体顿时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赵老爷子”:“阿亮……” “赵老爷子”转过身,跟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再也没起来。 程星河抱起胳膊:“得偿心愿,走的很潇洒。” 何奇正这才反应过来,抱住了赵老爷子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和上叹了口气:“现在表忠心有个屁用,这个保镖粘了雇主的女人,可是行业大忌,估计以后再也不能立足业内了——而且,他的经纪公司被他坏了脸面,追杀正门风也有可能。” 这也没办法,自作自受。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道:“哎,赵夫人呢?” 我一抬头,也发现赵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张亮说过,他想上赵夫人的身,可赵夫人身上有个可怕的东西,他上不去,那会是什么? 还没等我想起来,就听见身后吐气如兰,传来了一个娇俏却阴狠的声音:“李北斗,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炸起来了——什么人,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个美艳的赵夫人——来历是不是有点说处? 我就问程星河,从那个赵夫人身上看出什么来没有? 程星河一边吃青提子,一边说道:“她除了有个好皮囊,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她好像不止二十出头的年龄,倒像是活了几百年了。” 皮囊……我顿时想到了画皮鬼。 第51章 血色脚印 “怎么?”程星河看了我一眼:“你看上她了?” 手指头顿时一阵剧痛,潇湘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我连忙说别放屁,我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 我有了一种预感,以后我真的还会遇上那个祸国妖妃。 现在,寿宴变丧事,众人唏嘘完了,对我更加佩服了,彩虹屁不绝于耳,都想着请我给自己看看,和上俨然经纪人,煞有介事的还瞎安排,韩栋梁像是气不过,掉头走了,还被人讥笑了几句,说他输不起。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掌声。 回头一看,是上次在灵龟抱蛋地见到那个马元秋。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如果他是我的同行,那应该是我入行一来,见识过的最厉害的同行。 和上连忙打了招呼:“马叔叔也来了!” 马元秋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李大师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别人一听,还以为就是客气话,我却听出来了——他是看出我最近升阶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说天阶风水师,天下就只有十二个,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为什么没在业内做大佬,反而在小县城经商? 真是越想越神秘。 我真想通过望气看出他是什么人,可我就算升了一阶,也是杯水车薪,在他面前根本无计可施。 马元秋压低了声音:“别看了——要想看出我的事情,你怕是还得努力一阵子。” 我心里一揪,他这都看出来了? 而且,跟我说出这话,算是自表份数同行的身份吗? “还有,”他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的好运气最近用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要祸起萧墙,自己小心点——也让你身上那个东西小心点,她一出来,四相局就要坏事儿了。” 我一下愣了:“你怎么知道……” 果然……天师府的人说过,潇湘跟一个很重要的风水局有关,难道那个风水局,就是四相局?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马元秋看着我的反应,满意的笑了:“你要是跟着我干,我可以告诉你。” 要是真的能揭晓我身上的这些事情,那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指剧痛了起来,几乎让我直不起腰。 我明白潇湘的意思,咬着牙摇了摇头——而且,我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马元秋,很危险。 马元秋挑起眉头,显然并不意外,接着说道:“我不着急,你自己选——回家帮我跟马连生问好,论风水,他当年是最好的,他应该也明白,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我身后一阵恶寒,他竟然连我三舅姥爷都知道? 这时程星河过来了,问我一会儿能不能给他买点蟹肉棒吃,我刚要点头,马元秋微微一笑:“这不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柳桥程家继承人吗?” 四大家族? 程星河一听这几个字,手上的青提掉了一地,滚的到处都是。 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死死盯着马元秋:“你怎么认识我?” 马元秋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二郎眼。” 程星河那种眼睛,叫二郎眼? 而程星河一听这三个字,眼神一变,眼睛里竟然盛满了恐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害怕! 马元秋看向了我:“你们俩好好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上秦家楼来找我。” 说着,给了我一张卡片。 我一看那卡片,顿时就愣住了——上次我破了九鬼压棺,古玩店老板说有人来找我,留的就是这个只有一串数字的卡片! 他找过我…… 临走的时候,马元秋拍了拍程星河的肩膀:“祝你长寿。” 说完,那颀长的身材,就穿越人群出去了。 我想起了程星河那句“知道自己寿命”,立马抓住了程星河:“什么叫四大家族,什么叫柳桥程家?你家不是除了你之外没人了吗?” 我就知道程星河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没想到他个穷鬼竟然还是什么四大家族? 这根四相局一样,都是我今天第一次听说的! 程星河跟走神一样的来了一句:“再找不到四相局,很快,我也要没了……” 我还想问,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高老师打来的:“北斗,你那边事情忙完了没有?” 我听得出来,高老师的声音有点古怪,就问他有什么事儿? 高老师这才说道:“咱们商店街——好像闹鬼了。” 啥?我顿时有点发愣,商店街闹鬼? “是真的,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看看呢。”高老师有点试探的问道:“北斗啊,你别多心,我就是问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声——别说,最近还真没少得罪人。 刚才那个马元秋也说过——我最近要有祸事! 于是我就跟和上说了一声,我们得赶紧回去。 和上答应了下来,开了车。 在车上,程星河表情一直不对,我就问他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程星河想了想,破天荒没有伸手要钱,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李北斗,四相局的事情,不是我瞒着你,而是我们祖宗有这个规矩——我们这四个家族,必须要保守四相局的秘密,而且,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会有大祸,我不想连累你。” 他那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坦诚。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谈得上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既然是人家祖宗的规矩,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只好问:“那江瘸子呢?江瘸子也是你们什么四大家族的?” 程星河摇摇头:“其实我也不了解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找四相局的指南针。” 妈的,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指望那个瘸子——这瘸子也是个狠人,为了记住伤,竟然生生让自己瘸着。 这些干得出一般人干不出的事儿的,不是变态,就是赢家。 我想起了那个马元秋,看来他跟这个四相局也有关系,我就问和上,知不知道关于马元秋的事儿? 和上摇摇头,说马元秋跟他爹很熟,但平时不常出面,挺神秘的,要是我想知道,他可以帮我查查。 和上就是够意思。 这会儿到了商店街,只见商店街是少有的门可罗雀——以前排着长队找我看事儿的那些人都不见了,甚至连平时稀稀拉拉的客流量都没了,清净的跟个鬼街一样。 古玩店老板第一个看见我,立马从铺子里面蹿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北斗啊,你可算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只见古玩店老板脖子上一串大蒜,手里两挂五帝钱,身上还披着一块虎皮,不伦不类不像回事儿。 程星河刚才还神不守舍呢,也是心大,一瞅古玩店老板这打扮捧着肚子就笑了,问他是不是要上虎年春晚。 而其他的店老板也出来了,全是这个打扮——估摸都是找古玩店老板买的——都跟我哭诉说太吓人了,生意没法做了。那些客人也全吓跑了。 和上连声叹气:“哥们,这下你完了——你说你一个风水师,自己住的地方闹鬼,这影响也太不好了,谁还信得过你。” 大白天敢上闹市来闹事儿,这是什么玩意儿胆子这么大? 我也想看看,谁要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那个乌云盖雪猫出来了,抬头瞅着房檐。 我顺着那猫的视线,就看见屋檐下,有个红色的东西——像是个光着脚的血脚印子! 上面缠着的——不是普通鬼物的黑气,而是一种邪气的猩红。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 我就让他们细说,这鬼是怎么个闹法。 第52章 红衣女孩 原来一开始,异常是从古玩店里发出来的。 今天跟平常一样,找我看事儿的人把商店街给挤满了,普通的客人都挤不进来,古玩店老板感觉十分吃亏,就吆喝说你们排队可以,别占了我的过道,不然就得从我这买东西。 那些人不是八喜银行的就是锦绣家园的,个个是财帛宫带光的有钱人,平时见过多少好东西,一瞅就知道店里货色比庙会上的地摊货好不了多少,也没人正眼看他,把古玩店老板气的横蹦。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些人不听话。” 那声音十分稚嫩,像是个小女孩儿,古玩店老板心说这小孩儿倒是怪明白事理,就回头去看,结果看见屋里一个青花瓷瓶自己飞了出来,奔着门口的人就砸。 古玩店老板吓了一跳,那个瓷瓶进了人群,应声而碎,把排队的也给吓着了。 那些人平时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立刻古玩店老板给说法。 古玩店老板心疼那个大瓷瓶子还来不及呢——上个星期刚从作坊里弄到的,本来打算按着元青花卖——就回头想看看是谁家的熊孩子敢扔自己东西。 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挨砸的客人拉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古玩店里又飞出了一个美人肩瓶,这下大家觉出不对劲儿了——古玩店里就古玩店老板一个人,他在外面,是谁砸的? 这些人伸着脑袋想看看,结果里面一件一件的飞出东西,下雨似得就往街上砸,谁也看不到是谁动的手——只看见这里的东西会飞! 求事儿的本来就迷信,也不知道谁一嗓子就喊了出来:“闹鬼啦!” 这一声跟下雨前的雷一样,瞬间把那些客人都吓到一边去了,古玩店老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光知道心疼东西,就回去检查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结果一错眼,看见门口那个招财镜上,倒映出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露出了一丝奸笑。 这大夏天的光膀子都热,怎么还会有人穿棉袄? 他赶紧又回头,可身后还是没人——好像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只存在于镜子里。 这下古玩店老板好险没当场尿出来,嗷的一声就跑出去了,这时金器店老板正伸头看热闹呢,忽然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瞅,玻璃柜子炸了,里面的金项链金镯子全飞了出来,撒的哪儿都是,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挂在房梁上。 这把金器店老板吓坏了——同时他也听见屋里有个声音:“屋里闷得慌,东西见见光。” 也是一错眼的功夫,他看见个穿红的身影飞快的跑了出去。 其他的店铺也差不多,屋里的货物都往外面飞,一时间弄得各个铺子的老板全鬼哭狼嚎的,那些排队的客人哪儿见过这种世面,几分钟不到跑的一干二净。 这些老板吓的不轻,也想跑,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铺子里都是身家性命,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发现就我的门脸没人动过,古玩店老板当机立断,说等北斗回来,让他想辙! 这时高老师也来了,低声说道:“我刚才用通灵镜看了看——是看见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一直在你门口蹲着,像是等你,可你一直没来,那小姑娘百无聊赖,就上别处捣乱去了,这才刚消停下来。” 难怪高老师问我是不是得罪人了呢! 也是辛苦他了——通灵镜也是高老师野药经营范围的一种,确实能让人看见鬼,但是非常损耗精气,一个月最多用一次,还容易引发眼疾,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我思索了起来——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 那这应该是小鬼闹宅。 所谓的小鬼闹宅,也是一种阴面先生惯用的伎俩。 老头儿说过,旧时代阴面先生想赚钱,也不会跟普通先生一样找活儿干,而是看当地谁家房子气派,先上门说你们家有灾,给一大笔钱我能平灾。 大户人家有的知道破财消灾,先给钱,那阴面先生直接走人。 但有的不懂事,说我家没事儿,把阴面先生赶出去,那阴面先生就会留下个联系方式,说不打紧,有事儿去某地找我,就开始动用小鬼闹宅——用自己养的尸油小鬼,进人家里去闹乱子,砸东西,吓唬人,没见过世面的看这个光景,准吓的屁滚尿流,接着就想起来之前那个预测的先生了,赶紧请回来奉若神仙,好吃好喝多给钱。 这种行为在业内叫“恶化”,也就是恶意化缘,跟贼喊捉贼差不多,在这里出现,是跟我示威的。 我瞬间想起来婴尸事件里,被小鬼反噬的那个阴面先生了。 之后我和程星河都发现医院里有一丝煞气,那会就觉得不对,现如今还真有来寻仇的了。 我就让程星河看看,那小孩儿在哪儿呢? “给钱。” “行行行,记账。” 天天要钱,也没见他花过钱,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啥使。 程星河四处看了看,就盯向了门脸的排水道:“我说现在怎么消停了——吃东西呢!看着也有七八岁了,扎了俩马尾辫。” 我顺着程星河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排水道边,摆着一个粗瓷大碗——这不是我的饭碗吗? 里面装的是香菇肉羹,我早上给老头儿做的。 排水管道前面不能随便放吃的——这跟在饭碗上插香一样,只有祭祀不是人的东西,才能摆在这里。 古玩店老板看我盯着那碗,就忙说道:“你三舅姥爷放的——他说看见有个小孩儿饿的可怜,他不忍心。” 不忍心你咋不用自己的碗?痴呆了都没忘上过供的碗不能给人用,会坏运气。 老头儿正在躺椅上眯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耳朵一动一动的——他听着呢! 这时古玩店老板就催我:“北斗啊,你快想想办法,那东西再来闹怎么办?” 这东西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不能连累其他街坊,于是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找点用过的天葵纸来。 他们一听都皱起了眉头,说向日葵知道,啥是天葵? 我就就让他们百度一下,他们一查脸都绿了,问要那玩意儿干啥? 秽物辟邪,不仅人不喜欢,不是人的东西也不喜欢,而这种是辟邪能力最强的,只要把它贴在门户上,那不是人的东西肯定进不去。 其实上公厕弄点人中黄人中白也可以,只不过效果没有这个好。 古玩店老板一听,就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了杂货店的秀莲。 秀莲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没有!” 古玩店老板一下犯了惆,说是啊,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咋整呢?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原来是珠宝店的蜜姐。 蜜姐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强人,为人又很豪迈:“这个忙我帮了。” 周围的人一片欢呼,古玩店老板也忙说道:“哎呀,还以为你这个岁数不行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蜜姐一听翻了脸:“跟我来,除了古玩店老板,人人有份。” 古玩店老板一听好险没哭出来,屁颠屁颠就跟着人群过去求情了。 这时我发现程星河还在盯着那个大碗,就问他看啥呢? 程星河摇摇头:“我觉得那个小孩儿,好像有点可怜。”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就告诉我,说这个小孩儿面黄肌瘦的,上身穿着棉袄,脚底下却没鞋,身上滴答滴答直流水,怕是生前死后都受了罪。 没有怨气的,成不了小鬼。 这个小女孩儿岁数跟尸油小鬼合不上,不是尸油小鬼——但能白天作乱,露出鬼影鬼形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这小鬼有红煞气,甚至比上次的十二人油还要厉害。 阴面方术养出来的小鬼多种多样,也许这是什么新品种。 来了你就别走了。 我从门脸里取出了石灰,对着排水管就撒了一圈。 如果是普通的邪物,那放糯米粉就行了,但这个小鬼是阴面方术做出来的,我也吃过苦头,不能掉以轻心。 正寻思着呢,程星河忽然说道:“她吃饱了,看着你笑呢!” 程星河话音未落,我就看见石灰上浮现出了脚印子——赤着的,尺寸跟房檐上沾着的一模一样。 而且——走路不是直线,是斜线。 因为阴面方术,不走正路。 七星龙泉陡然震颤了起来——对着我正前方的方向! 我当机立断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出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我肩膀上。 像是个手。 我后脖颈子上的汗毛顿时就立起来了——我没见过这么快的邪物! 于是我手腕子一转就要把七星龙泉拔出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七星龙泉竟然拔不出来了! 我伸手一摸,摸到了很多冰冷细密的东西,头发丝! 它把七星龙泉缠住了! 我好像还是大意了——这个小鬼,比那个二十一人油的尸油小鬼,还要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程星河的脸色变了,厉声说道:“小心,她对你张嘴了!那一口牙……” 第53章 小孩掐脖 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像是泡在水里很久,潮湿又腐烂的味道。 我脑壳后顿时一阵凉飕飕,像是什么锐物对我下来了——她要咬下我的头? 可七星龙泉还是被缠的死死的,根本拔不出来! 就看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扑了过来,一手把一大把红彤彤的东西塞在了我身后。 我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味道,辣椒! 对了……辣椒阳气十足,也能辟邪!以前的传统,人家把大辣椒红彤彤摆在门口,不光用着方便,也是有镇宅不让脏东西进来的意思。 “嗷……” 我身后顿时一声惨叫,那个冰凉的手一下就离开了我肩膀,而我面前的程星河倒是直接摔了一个倒仰,光洁的脑门冒了汗,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凭空冒出了几串血珠子,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咬了,等我看清楚,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手上的牙印子,有六行。 那东西有三幅牙? 这东西上门找茬,还敢咬人,八成是活腻了。 一股子戾气升腾而起,我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那个头发丝比特么铁丝还结实,我怎么也抽不开,而那个被水泡烂的味道倏然靠近,我知道那东西奔着我扑过来了!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马元秋的话,难不成我这一阵真的要有灾? 没成想,就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唰”的一声,七星龙泉的剑鞘顿时就松开了——那头发丝像是被什么很锋锐的东西切断了! 七星龙泉“呛”的一声出了鞘,我辨认出了那团子猩红的煞气,直接劈了下去。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像是碰上了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像是受了惊,飞快的闪避开了。 “小哥,你砍中她胳膊了!”程星河大声说道:“小心头顶!” 那股子腐烂气息,从头顶倏然冲我穿了下来,我当机立断,逼出了比鲫鱼大不了的行气,灌在了虎口上,奔着头顶就削过去了。 这顺滑的手感,加上腐烂的味道猛然扩大,我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自己砍中了! “小哥,小心!” 程星河又是一声大叫,看的却是我的脚。 我不由“嗯?”了一声,低头往下一看,就看见自己的脚腕上出现了一层油污。 像是有油腻腻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那个红衣小女孩儿还带了同伙了! 我低头奔着脚底下就砍,七星龙泉一落,那股子腐烂的水腥气瞬间由近及远的消失了。 我憋着一肚子气,奔着脚底下那些尸油小鬼开了刀——照着手感,都解决了,而那个红衣小女孩应该也跑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狠厉的女声:“我等着你来求我。” 求你?卧槽,凭什么? 这时,商店街的气息瞬间不一样了——刚才还秽气沉沉,十分憋闷,现在瞬间天朗气清,跟梅雨季节之后出了太阳一样。 普通人虽然看不出来,但人都有第六感,多少也能感觉的出来,古玩店老板立马从屋里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就问我,事情解决了没有? 小鬼都记仇记的厉害,我当然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再来,不过现在看来是走了。 我把程星河扶了起来,秀莲一看程星河手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扭身回杂货店,就给程星河拿药包扎,还质问我怎么让他伤成这样。 我被秀莲问的心虚,程星河跟着一阵坏笑,开始装疼,让我给他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眼瞅着秀莲给程星河包扎,我还想起来了,刚才我拔不出七星龙泉,是谁帮我把那些头发丝给弄断的? 肯定不是程星河——他在我前面呢。 结果一低头,正看见乌云盖雪猫趴在台阶上,一下一下的舔爪子,而它的爪子缝隙里,还有几根碎头发。 卧槽,这个猫干的? 我连忙就顿下摸了摸它的毛,它舒服的直咪咪。 我三舅姥爷躺在躺椅上,也来了一句:“猫狗算一口,我瞅这狗还行,看家护院可以。” 这是猫,看什么家护什么院。 而那猫连连点头,像是十分赞同。 别说,这猫真是成了精了。 我一想也是,刚才还真是多亏这猫了,养就养吧——既然算是家里一口,就得给起个名字,程星河一边任由秀莲包扎,一边插嘴:“我看叫招财不错。” 那猫一下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威胁性的咪呜了几声,像是有所不满。 猫都嫌土。 我一寻思:“这猫四个爪子都是白的,叫小白脚得了。” 这下它没叫唤,只是高贵冷艳的伸了伸四个爪子,意思像是在说那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挺有意思。 这是高老师瞅着程星河的伤口,忽然“咦”了一声:“不对啊。” 我转头就问咋啦? 高老师指着程星河的伤口:“你看这血的颜色。” 我回头一瞅,顿时一愣——卧槽,刚才他的血还是红彤彤的,现在流出来的,竟然发黑! 我今天就还最后一次望气的机会了,本来怕那东西晚上再来,一直留着没舍得用,但看着程星河这样,立刻动用了起来,这一看,我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程星河脑门上代表功德的黄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乌黑。 这在面相上来说,叫黑气压顶,主暴毙! 程星河本来没拿这伤当回事,但是他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出来我的表情不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邪红煞气——就跟房檐上那个脚印子一样,是那个三副牙小女孩儿留下的。 我立马就把他衬衫给扒开了,一看他的脖子,后心顿时就凉了。 只见一小片指头形状的红斑从后颈一直延伸到了咽喉的方向,像是戴了半个项圈。 小鬼掐脖! 这个东西,是代表小鬼把怨气种在了程星河的身上,一般十二个时辰之内,这个“项圈”就会在咽喉的方向合拢,真要是合拢了,那他的命就被刚才那个小鬼带走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高老师也看出来了,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程星河再蠢都知道事情大条了,跳起来就去照镜子。 这一照,他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难怪那个声音说,等着我过去求她,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而程星河手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他显然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后槽牙咬的死死的——与此同时,他脖子上那半个项圈,也越来越往合拢的地方延伸。 我立马就去拿黄纸——我得顺着这个小鬼掐脖的煞气,把那个红衣小女孩儿给找到。 要想解除这个小鬼掐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留下痕迹的小鬼弄个灰飞烟灭。 高老师一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立马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北斗,你干什么?” 我说这还用问?我非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把那个鬼东西给找到不可。 高老师一下把我从门口拉出来,低声说道:“能操纵这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你惹不起,你就不想想,那东西就是为了引你去才这么做的,肯定有陷阱等着你,你要是把命搭上,你三舅姥爷咋办?” 高老师是一片好意,用的了那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也未必是我一个黄阶能对付的起的,可程星河是为了救我,才让那个东西种了怨气——他平时比谁都惜命,坐车都特地打开个缝隙怕出啥事被闷死,可这么惜命的人,却用自己的手给我挡小鬼的牙,我要是不管他,我还叫个人? 高老师看我是铁了心,就松开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仁义,可惜现在找不到鬼医……” “鬼医?” 高老师点了点头,很怀念的说道:“那是一种行脚医生,专治这种阴阳病,行踪飘忽不定,还有三不看……算了,说也没用,你去就去吧,记着万事小心……这个给你,做个后手也好。” 说着,从怀里给我拿了一个小葫芦。 那个小葫芦也就手指头那么长,跟电视里装解药的差不多,我就问高老师这是干啥使的?大力丸? 高老师神秘一笑,说:“你遇上麻烦,往地上狠狠一摔就行了。平常卖一万八。” “卧槽太贵……” “哎,给你不要钱。”高老师眯着眼睛一笑,看向了晒暖的老头儿:“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回来就行,老头儿等着你呢!” 我一阵感动,跟高老师道了谢。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就回到了门脸里,程星河现在已经疼的坐不起来了,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汗水由头发里往下流。 秀莲在一边心疼的直哭,连声让我想办法。 我直接拿黄纸,从程星河腐烂的伤口上擦了一点血。 程星河一看,就知道我干什么,紧张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真要找那个小女孩去?看着今天那个情形,比医院那个厉害,就你这三脚猫道行,去了不是送死吗?” “废话。”我一边用那张黄纸折问路寻踪符,一边回答道:“我不去你就得等死,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找江瘸子。” “对方摆明是冲着你来的,”程星河清澈的眼睛盯着我:“小哥,答应我,千万别死。” 我一阵感动,这话虽然肉麻,可他还算有点关心我。 刚要点头,他就来了一句:“要不你欠我的钱谁还。” 还你大爷,这么疼还堵不住你的嘴。 程星河忽然就笑了,澄澈的眼睛一眯,伸出没烂的那个拳头,跟我的拳头碰了碰:“我等着你。” 嗯,我心说,我回来之前,你也别死。 问路寻踪符叠好了——其实就是纸鹤,我把行气灌进去,它就慢慢的飞了起来,我跟着它就出去了。 白天虽然很热,可现在夜凉如水,我跟着纸鹤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纸鹤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停下落在了地上。 到了,一看这个地方,我却一愣——这地方我来过。 第54章 倒挂腊肉 这不是安家勇那个停车场吗? 只是现在停车场可能下班了,黑漆漆没有灯火,这地又偏,现在安静的连呼吸都听得很清楚。 难道这个小女孩儿是安家勇请来收拾我的?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安家勇的脸上分明被人改过命,他也认识阴面先生。 可我安排了汪晴晴在这里站岗放哨,她咋一直也没跟我报信儿呢?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刺鼻的味道。 “嚓”的一声响,我的问路寻踪符瞬间就给着了——绿火!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死人点的火,才是绿色的! 这里本来就是阴穴,现如今,煞气更是重的压人,想也知道,等着我的不是善茬。 可惜今天五次望气的机会全用完了,我现在根本看不准,程星河又不在身边,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 我拿出燃犀油,仔细的盖住了自己的命灯,刚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只听“喵”的一声,小白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正在悠闲的舔爪子。 都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可这个猫,显然挺够意思。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寄身符小弟灰百仓呢,叫出来一起帮忙。 可没想到,我冲着那个尾巴尖儿嚷了半天,灰百仓也没出现,小白脚鄙视的瞥了我一眼,搞得我十分尴尬。 灰百仓不可能不来,难不成……我看向了小白脚,因为这猫,它来不了? 灰百仓不是自称是本地灰仙的一代霸主吗?竟然这么怕小白脚,那小白脚的来历,岂不是更大? 小白脚抖了抖身上的毛,十分潇洒的冲着里面迈开了猫步。 我跟着小白脚上了围墙——安家勇这王八蛋实在鸡贼,怕有人跳墙头,在墙上镶嵌了很多的玻璃茬子和带刺的铁丝,我费了老大功夫才翻进去,往下一跳,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感觉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一片漆黑里,勉强还是能看见很多的车,我打开了手电一照,却吃了一惊! 这些黑幢幢的方形,竟然不是车,而是棺材! 四面一照,是数不清的棺材! 安家勇是把这个停车场,改成停尸间了? 对了……之前有小车把县医院一些婴尸运走了,难道就是运到这里来了?安家勇那个王八蛋,为了跟阴面先生勾结,连买卖也不做了。 我小心的走在棺材中间,脑子一转,这地方是个阴穴,那红衣小女孩儿的主人,应该会坐镇在阴气最重的地方,鬼门穿宅线? 我就顺着这个位置往里走,尽量把脚步声压低——谁知道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能不惊动,就不惊动。 现在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勉强是看到鬼门穿宅线一头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兴奋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白脚忽然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对着我就嘶声叫了起来。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就想蹲下把它嘴捂上,同时很后悔——猫毕竟是动物,把它弄来不是找暴露吗? 可这么一蹲,我就反应过来了,我头上好像擦过了什么东西。 这里挂了啥了? 我抬头一瞅,就是一愣——头发? 卧槽,是一个女人,被麻绳捆着脚腕,倒挂在房梁上,头发跟毛笔一样垂了下来! 知道养鬼弄尸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可把尸体倒挂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刚才要不是小白脚提醒我,我没准得亲上那个女的。 想到这里我就感激的看了小白脚一眼,小白脚潇洒的抬了抬爪子,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这里竟然倒挂着很多尸体,真的跟腊肉似得,还带着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跟尸油小鬼差不多——我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些倒挂的尸体,是在头顶扎了九处大穴,封了魂魄,用来滴怨尸油的! 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尸体被挂在这里滴油,家里人要是知道,得多难过?要是能搞定那个红衣小女孩的主人,那我得想辙把这些人超度了。 我就弯着腰,尽量去躲这些尸体的头发,结果光顾着上面,没注意脚下——“当啷”一声,一片寂静之中,我好像把个碗给踢翻了! 这一声别提多脆了!那碗甚至还在地上滚了半天! 小白脚回过头,发亮的猫眼谴责似的盯了我一眼。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我特么怎么忘了,这些尸体既然是用来滴油的,那底下肯定有器具要接尸油啊! 我也不敢动,就盯着那个鬼门穿宅线上的身影。 不过,那个身影岿然不动,还是坐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见。 我这才松一口气,正想继续在“腊肉”里面穿行呢,忽然就听见“吱呀”一声响。 这一下可不是我动的!倒像是——挂尸体的麻绳发出的声音。 我顿时炸出来了一身的白毛汗,这里没风,尸体按说动不了啊——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背对我的长发尸体缓缓的转了过来,面向了我。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五官标致,就是脸色苍白,不知道怎么死的,死相倒是挺安详——我刚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倏然就睁开了。 我脑子里顿时就白了。 诈尸了? 她的瞳孔早就散开了,显然死了一段时候了,可那个模样还跟瞪着我似得,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我感觉自己没尿出来,已经是个人物了。 不过,那个女人就算睁开了眼,也没对我怎么样,反而是缓缓的转回去了。 我顿时就想明白了——因为我身上有燃犀油! 我就有了猜想,会不会,燃犀油不仅仅能遮盖人的命灯,还可以让自己散发出邪物的味道,让邪物以为你是他的自己人呢? 这玩意儿比隐身衣还高级,真是不错! 这下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再一瞅,小白脚这猫比我着急,四条白腿已经走出去了老远,我就一边躲避地上的尸油碗,一边跟上了小白脚。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我攥紧了七星龙泉,以自己最利落的速度,搁在了那个身影的脖子上,沉声说道:“要想活命,把你的红衣小鬼交出来。” 小白脚也警惕的盯着那个身影。 这个身影十分纤细,应该是个侏儒——小孩子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用的动那种三牙小鬼。 可这个侏儒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倒是笑了。 妈的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想起来程星河现在正在受的罪,寻思一秒也不能多等,手底下就用了劲儿:“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甘心?” 可是,我话音未落,那个侏儒的脑袋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我浑身汗毛一下全炸了,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 那个脑袋咕噜噜滚出去了好远,可是那个笑声一直没停,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响的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 接着,那个脑袋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又跟被一个看不见的人踢了一脚一样,冲着我就滚了过来! 那个“哈哈哈”的声音,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小白脚挡在我前面,用两条腿跟玩儿球一样,就把那个脑袋给挡住了,接着回过头,冲着我就嘶声狂叫。 我身后……与此同时,七星龙泉也对着我身后震颤了起来! 一个西川口音的声音缓缓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咯。” 话音未落,我听到了四面八方一阵乱响。 是许多棺材盖子被推开,许多麻绳断开的声音,黑暗之中,很多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转向了我的方向。 那些……尸体。 第55章 白骨之膏 我咬了咬牙,回头去看那个纤细的身影,心说尸体多也不要紧,一会儿警醒一点,反正我身上有燃犀油,藏在哪里都容易。 这么想着我就想看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可那些尸体以我为中心,嚎叫着就扑过来了,好像我是一块磁铁,他们是铁屑一样! 我后心立马凉了,看着东边有个柱子,就躲柱子后面去了,可那些尸体分明看得见我,奔着我就追! 燃犀油失灵了? 这时一阵猫叫从头顶传来,我一瞅小白脚那发亮的猫眼,往自己身上一看,这才骂了一句娘——刚才我去架那个侏儒一样的身体时,不是把他脑袋给弄掉了吗? 原来那个脑袋里面装了一些液体,掉的时候,全溅在我身上了。 闻上去,油腻腻的也不是什么好味道,贼特么恶心,像是尸油,但是味道比尸油大——白骨膏? 那就对了,白骨膏是从尸油里提炼出来的,尸油是鲜奶的话,白骨膏就是奶油,是尸油的精华,经常用于给小鬼行尸做养料,只要是行尸小鬼,一闻到了白骨膏的味道,没有不趋之若鹜的! 这个阴面先生,确实有脑子! 他可能从我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出来我身上有燃犀油,跟带了隐身衣一样,所以才在鬼门穿宅线上弄了一个侏儒,就是为了引我过去,侏儒脑袋一掉,白骨膏溅在我身上,我可不就跟饲料一样,瞬间就暴露出来了吗? 确实是陷阱,比医院的难对付。 眼瞅着数不清的黑影子把我团团围了起来,马上要把我撕成碎片了,我一边用七星龙泉挡,一边找栖身之地,可这个时候,一道东西瞬间把我脖子给缠上了。瞬间勒的我喘不过气来,那东西又细致又冰冷——头发! 原来是个“腊肉”,挂在了我头顶,也想吃了我这个活体白骨膏! 我眼前顿时充了血,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头发在我脖子里越收越紧,我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脑子一片白,几近窒息。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黑影追了过来,那些冰冷坚硬的指甲已经奔着我掐过来了! 死了……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一脚蹬在地面上,身体翻转,抱在了那个用头发缠我的“腊肉”上,也跟她一起倒挂在了麻绳上,那些黑影子扑了个空,自己人跟自己人撞在了一起,把脚底下塞了个水泄不通。 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奔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头发丝应声而断,我脖子松开,大口大口的喘了气——这空气冰冷又腥膻,灌满肺部之后,搞得我十分想吐。 还没等我缓过这口气,就觉得腰腹又被束了个严严实实——是那个腊肉! 一股子冷气从我耳边就吹了过来,搞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我就感觉,有很锋锐的东西要咬在我脖子上——跟红衣小鬼在我身后那感觉差不多! 我当机立断,张手奔着她的咽喉就撑了过去,她的脖颈被我推开,似乎动了气,还想凑过来咬我,我忽然听到了头顶的麻绳,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对了,这麻绳只能倒挂一个人,可未必结实!她再这么一挣扎,断了就得一起掉下去。 我一胳膊肘把她从我身后顶开,趁机往上爬了一截,她翻身想追,可惜行尸不能弯腰,只能跟钟摆一样晃动,我的手抓住了麻绳顶端,七星龙泉一挥,缠着她脚的位置应声而断,她跟个饺子一样,应声落在了满地尸群里。 地上的行尸一拥而上,我听到了血肉横飞,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个“腊肉”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对了,因为那个“腊肉”抱过我,也蹭上了白骨膏,被群尸当成食物了! 这个景象,不由看的我头皮发麻——如果掉下去的是我,现在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小白脚像是为我松了一口气,蹲在房梁上舔爪子,一开始还很悠闲的四处观望,紧接着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就看向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完全被阴影覆盖,但隐隐约约,听得到敲东西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来,跟着老头儿去郊区钓鱼的时候,见过放羊的,那放羊的一喊羊群回来,就会敲他的烟袋锅子。 跟放羊一样,那个主人正在对行尸发号施令。 果然,那些行尸也不争抢了,抬头就瞅着头顶上的我。 我则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想看看那个主人到底是谁,可惜我没有夜视眼,也没了望气的机会,什么都看不到。 擒贼先擒王,我没时间跟这些行尸纠缠,只要摁住那个主人,事情就搞定了。 这么想着,我身体往上一用劲儿,翻身上了房梁——这个停车场是顶棚是钢结构,房梁很多,足够让踩着到那个方向去。 我的体重让房梁吱呀响了一声,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但脚踩在钢梁上,忽然觉得有点震颤感——像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东西也上来了。 一股子粘稠的尸油味道扑上来——尸油小鬼! 但是这个味道并没有在罗教授家遇上的那么刺鼻,反而十分浅淡。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尸油味越浅淡的尸油小鬼,等级也就越高,这个味道,难道是三十二人油? “小哥,没得想到你还怪有手段莫,”那个西川口音淡淡的从阴影处响了起来:“三牙小鬼都吃不到你,这个鸟不屙屎的烂地方,你是第一个逼着我用二十八人油滴。” 话音没落,我只觉得扑面一股子煞气,飞快的冲着我扑了过来,我想躲闪,但念头刚起,一股子锐气奔着我咽喉就过来了,我的反应能力只够我往左一偏躲要害。 接着我就闻到身上一股子新鲜的血腥气弥漫了出来,然后脖子左侧一凉,开始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还是躲的侥幸,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挡,可这毕竟是二十八人油,我特么根本不是对手,七星龙泉的能力也没有完全被我调动起来,那二十八人油跟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又快又凌厉,我特么根本撑不住多长时间。 那个西川口音再一次略带得意的响了起来:“小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仆,我便是你的主咯,你放心,不教你白死,你这样俊的身子,我练一个……” 这话还没说我完,只听“嗷”一嗓子,小白脚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轰然出现,挡在了那个二十八人油前面。 八条尾巴…… 而这个时候,那个说话的以为胜券在握,已经从那一片阴影之中,慢慢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抬起头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我趁着这个机会,脚底下用了十成力气,一下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对着他就扑。 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能下来,身子顿时一颤,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而时他手底下一声响,刚才静止不动的行尸全跟城墙一样,挡在了他前面。 我早做好了准备,行气灌入到了七星龙泉上,凌空就对那些护主的行尸劈了下去。 那些行尸城墙轰然拦腰截断,那个人退无可退,我一下重重压他身上,一手卡住了他脖子:“练练练,你练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练成什么样儿?” 可手一碰到这人的皮肤上,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人的皮肤竟然特别滑腻。 而且,这个人身上——好香。 女……女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是个女的! 而这么一分神,我感觉出一股子湿意从她脸上滑到了脖子上:“你弄得死我阿爹,也弄得死我吧。” 阿爹……难不成,她是医院那个阴面先生的女儿? 第56章 泥人红线 那个西川的阴面先生确实是因我而死,可那也不能怪我啊,那个时候,不是我死就是他活,我又不是佛祖,难道还得舍身喂鹰? 不过我心里也明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我就说道:“小姑娘,你要找我报仇我明白,可这是你和我的事情,连累我朋友,不合本地的规矩。你把那个红衣小鬼交出来,咱们有话好说。” 现在眼睛适应了光线,朦朦胧胧的,我看清楚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高鼻深目,一双眼睛像是星辰一样,也就十七八岁。 她美目流转,大眼睛里澄澈的映照出了我的影子:“阿哥,你那个朋友,对你那么要紧莫?” 西川口音由少女说出来,竟然是意外的甜糯,让人心尖儿发颤,不过我还不至于就这么迷了心,于是我就点了点头:“祸不及身边人,你有账只管跟我算。” 她盯着我,大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了一丝跟年龄不相的阴狠:“既然如此,那一命换一命,你的命给我祭祀阿爹,你的朋友我救得。” 我皱起了眉头:“你这样子,跟我谈条件?” 可小姑娘微微笑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我接起来,是高老师,声音急吼吼的:“北斗,这个小鬼掐脖不对!发作的比一般的快一半!现在程星河的脖子上,还有一指长,就要合拢了!” 我一愣,看向了那个少女,发现她手里攥着个东西。 掰开了她的手指头一看,里面是个泥人,泥人身上烂的差不多了,脖子上有一条红线,跟程星河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眼瞅着要合上了! 我立马沉声说道:“那个红衣小鬼呢?” 那个少女十分得意的笑了:“阿哥,这样的术,只有我能用,你救不了他咯。” 我抿了抿嘴,提起了少女的手。 她的手纤细油漂亮,白皙的甚至能看清血管,少女有些意外,接着误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可我翻开了她的手腕,就往后折了过去。 “啊!” 少女顿时一声惨叫,白皙的脑门上瞬间暴了汗,接着就死死的盯着我,咬紧了后槽牙:“西川没有阿哥欺负阿妹的,你不要脸。” “是吗?”我盯着她好看如艺术品的手,软绵绵的耷拉了下去:“可我们这,没有这个规矩。” 少女像是忍不住了,剧痛之下也熬不住火气,张嘴就骂我,不过骂的是西川话,我又听不懂,只是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果然,不长时间,一个????的声音响了起来,对着我就扑。 我侧过身子闪避过去,扬起七星龙泉就砍。 阴面先生的小鬼,确实会反噬,可没反噬的时候,是非常忠心护主的——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对少女严刑拷打,而是想把她的小鬼给逼出来。 弄死那个小鬼,程星河才有救。 那个东西还真出来了! 少女也觉察出来了,对着那个东西大骂,那个东西闪避过去之后,不敢出来了,少女就竖起眼睛,挑衅的盯着我。 真是个硬骨头啊! 我眼瞅着那个泥人的脖子,跟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一样,越来越短,心里也就越来越着急了,说道:“这次对不住了,我朋友不能死。” 少女挑起了眉头,像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找了起来——他没有带“非洲腰鼓”在身,可那些小鬼的尸骸肯定在她身上,我非得找出来不可。 少女一脸难以置信,脸立刻就红了,皮肤也瞬间烫手,歪过头,就骂了起来,勉强听得懂,大概是说我不要脸什么的。 脸又哪儿有命重要呢?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跟个姑娘有种接触,心里也砰砰直跳,不过说也奇怪,潇湘好像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竟然没让我指尖剧痛。 终于,我摸到了一串小葫芦,可这下犯了难——小葫芦那么多,哪一个是那个红衣小鬼的尸骸? 一个弄错,少女可就要倒霉了。 我让她说,她当然不肯,说是死了也绝不便宜我。 看了看时间,离着能望气还有半个小时——可我已经等不来那半个小时了,泥人脖子上的红线,眼瞅就合上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少女死死盯着那串葫芦其中的一个,显然十分紧张。 我心里一动,难道,她是怕那个葫芦被我发现? 我顺着她的视线,就把那个黄色的葫芦给拆下来了。 果然,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我:“你敢……” 按理说,这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我转了手,打开了另一个小葫芦。 少女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 是啊,她的演技是挺高超的,心思也是挺毒,我差点都被她给骗了,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刚才就发现,这些葫芦里面,只有一个带着一丝干涸了的水痕。 程星河跟我说过,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身上往下滴水,很有可能是淹死的。 眼瞅着那泥人脖子上的线就要合拢了,我心说赌就赌了,一下把那个葫芦拆了下来。 少女立刻一声尖叫,一道带着水腥气的煞气冲着她就扑了过来,我看准了,灌上了全部的行气,奔着那个煞气就砍了过去。 七星龙泉的煞气是前所未有的大,那道煞气应声而断,那股子水腥气大到了极致,开始慢慢变淡了。 少女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喊了一声“阿珠”。 这是那个红衣小孩儿的名字? 我看见那个泥人脖子上的红线慢慢的往下退,接着,消失了。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妈的,终于赶上了。 少女怨毒的盯着我,大声说道:“你为么子懂阴面方术,你也是阴面先生莫?” 我摇摇头,说我哪儿懂。 少女厉声说道:“当了表子立牌坊,你若是不懂,哪里知道这莫多?” 我顿时一愣——这都是老头儿教给我的,不是常识吗? 还是说,老头儿他…… 那少女忽然哭了:“我阿爹,说了给我带蜜子糕回来,可他那一趟,再也没得回来。” 这个声音让人心里恻然,我忽然想到,她还有个爹可以哭一哭,我连我那个王八蛋爹的模样都不知道。 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咬牙说道:“今天运气不好,掉在你的手里,你要杀就杀,我跟阿爹团聚也好。” 我却摆了摆手:“你走吧。” 少女像是听不懂我这话,顿时一愣:“你么子意思?耍我莫?” 我说我耍你干啥。 小白脚不知道从哪儿跑了下来。对着我就咪咪叫,意思像是劝我,这个少女怕是个后患。 少女也皱起眉头:“你不怕我再杀你?” 我说你爹是因为我死的,我总不能灭了你们家门吧?这次放你,算还你一命,你要找随时来找我,我还完这一命,你再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果还是得弄清楚了的好。 少女像是想不明白,喃喃说道:“我们西川,没得你这种怪人。” 那就对了,我又不是西川人。 少女重新站起身来,对着我,忽然笑了:“那就好咯……” 那个笑,不怀好意! 果然,那个小姑娘抬了抬手,“唰”的一声,刚才倒地的行尸猛然全站起来了。 “那我今天,就不让你走出这个门。” 小白脚嘶声大叫,我则一把抱起小白脚,伸手把高老师给我那个小葫芦给砸地上去了。 “乓!” 一股子黄烟升腾而起,跟烟雾弹一样,一下就把这里给笼罩了起来。 我一闻这个味道,暗暗叫好——高老师这些年的野药,还真没白卖,这是香灰混杂朱砂做的,恐怕还是香火鼎盛的大庙的香灰,专克行尸! 小姑娘被呛的说不出话来,我方位记得熟练,抱着小白脚就跑了,临走的时候,给一个棺材上放了一把火。 这里到处都是尸油,点火就着。 我横不能真的傻到让小姑娘再去商店街找我算账,先弄她个元气大伤再说。 等我带着小白脚走远,停车场已经开始火光蒸天了。 那小姑娘鼻子丰隆,是长寿相,这次绝对烧不死她。 还有……显然安家勇跟那个少女有勾搭,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非得找机会对付对付安家勇不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算是领教了。 眼下必须得努力升阶了,不然我可能熬不到一个月就见阎王了。 回到了商店街,程星河正在吃蟹肉棒——秀莲给他剥好了,一根一根在喂他,程星河满脸坦然,吃的很香,见我回来了,就埋怨我咋那么慢,好险没耽误死他。 我特么能成功就已经很了不起好吗?不给老子磕头道谢还这么多屁话。 不过望着秀莲那个义愤填膺的眼神,搞得我秒怂,自己去洗澡换衣服了。 我一走,就听见秀莲说道:“星河哥,你怎么知道北斗哥能成功啊?刚才你脖子上的红线就快连上了,你也不害怕。” 程星河一边吃蟹肉棒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信得过他——别看他一副土鳖样,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你踏马跟谁叫土鳖呢! 我正想回去骂他,就听见门口闯进来个人,大摇大摆的说道:“李北斗在不在?” 这声音一听就是来者不善,咋,我一阵脑仁疼,让我喘口气行不行?又谁来找我算账了? 不过仔细一听,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第57章 救救孩子 我出去一瞅,来的果然是张曼。 她这大半夜的来干啥? 张曼一看程星河在凉椅上躺着,来了精神:“哟,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帅哥吗?你们老板呢?告诉他,贵客来了。” 贵客,我看你是龟壳。 我都有点懒得理她,不过看她这意思,我不出去她就不走,只好打了个照面:“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张曼一看见我,两眼发亮:“哎呀,老同学,几天没见你可又帅了,最近你在县城出了名,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嘛,特地过来看看你。” 说着把一个纸盒放在了桌子上,带着几分优越感说:“你们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算你们运气好,不过可别吃馋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我一瞅,是一盒子烂桃,有几个都长毛了,张曼还喋喋不休的介绍:“这可是阳明山水蜜桃,出口的高级货,吃吧吃吧。” 程星河都没下得去嘴,这给人送礼,礼物分量有多重,那你在这人心里也就多重,估摸在张曼心里,我就是个垃圾桶。 我就没好气的让她有话直说,我这该打烊了。 说着就去拽铁拉门,歪头示意她赶紧走,最好把烂桃也一起带走。 张曼没想到我这个态度,不禁十分生气:“好哇,你?潘磕嫦??衷诟?巢灰?常??贤?6膊蝗狭耸锹穑磕愀?率烂烙惺裁辞?穑俊 我说你也不是秦香莲啊,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告你私闯民宅。 张曼不走,眼角余光有点不安的盯着街上。 我顺着她视线一看,看见一个p停在外面,几个人跟等着大鸟回巢的小鸟一样,伸着脖子往这里望,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张曼八成是去了什么饭局,我最近出了名,她这种尿性,肯定要拿这件事情出来吹吹牛逼,可没准席间真有推辞不掉的人,遇上了什么事儿,知道我现在忙成了“千金难求”,所以让张曼想想办法。 张曼觉得跟我是老同学,她一张嘴我就得摇尾巴,可不是昂首挺胸就来了,没成想我对她这个态度,这要是说让我赶出来了,她面子实在没地方撂。 我心里顿时乐了,这不装逼遭雷劈吗? 张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果然说道:“我们家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不是看你还有几分三脚猫能耐吗?寻思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过来找你的,你……” 说到了这里,张曼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一拍胖手,咋咋呼呼的说道:“我知道,你跟安帅一直不对付,我这有个安帅的惊天八卦,你给我这个面子,我告诉你!这料绝对劲暴!” 特么还安帅,他是大肚腩帅还是秃鬓角子帅? 不过,我也正想着整治整治安家勇,省的他今天举报,明天雇人的找我麻烦,天天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于是我就问她什么八卦? 张曼一听我感兴趣立刻拿乔了起来:“你干完了,我告诉你,哎你们出家人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也算修个功德、” 谁出家人啊,这就是我家,不过她后半句说的也是,我现在确实应该做做功德,上门是个缘分,既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就答应了。 这把张曼给高兴的啊,说让我现在就去,我说你是真把人当驴使唤,我好几天没睡好了,要去就明天下午去,要不我就不去了。 张曼一看我态度这么坚决,怕真的把我得罪了,只得答应了下来,说好了下午两点过来接我。 秀莲一看天晚了,也跟着回去了,对程星河还恋恋不舍的。 我关了铁拉门,说我看秀莲对你有点意思。 程星河只顾着伸脖子往外望:“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你对男人感兴趣?” “滚。” 我注意到,程星河望着的是那个p,就问他看见什么了? 程星河抱着胳膊,说:“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你长点心吧,别让人给当枪使了。” 我一听,就问他对方是什么角色,他摇摇头,说反正是你惹不起的角色,说着就歪头睡着了。 伤好了也不知道谢谢我,真是喝完奶就骂娘。 不过我也没有踹他的力气了,回到房里就是闷头大睡——这些天实在是有点累,潇湘可能也在心疼我,想让我好好休息,破天荒没有在我梦里出现。 第二天我是被喇叭声吵醒的,眯着眼睛往窗户下面一看,发现是昨天那个p。 嚯,一看表确实已经一点半了,这一觉睡的可真是够瓷实的——也是年轻,又吃过蛟珠,感觉体力已经重新回来了,精神特别好。 于是我就下了楼,看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脸里,都盯着门脸左看右看,张曼大大咧咧的蹲在一边,正在逗小白脚,小白脚不怎么待见她,很傲娇的转身走了,搞得张曼很尴尬,讪讪的说什么猫随什么主子,都这么给脸不要脸。 我咳嗽了一声,就问他们,为的是什么事儿? 那个妻子听见问,眼睛顿时就给红了,连声要我救救她儿子。 原来她儿子今年十二了,平时活泼好动,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头出去玩回来,精神就不好,老想睡觉,结果一睡下,就起不来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他们夫妻俩急的呀,四处求医看病,可到了医院一看,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就说这孩子像是睡着了,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可不管打针还是怎么着,孩子就是不醒,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有一些岁数大的亲戚,说孩子岁数小,别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吧?就让找找专业人士给看看。 结果这两口子不知道找了多少先生,也没看出个好歹,孩子说啥就是不醒,跟植物人似得,急着两口子抱头痛哭。 这不是最近听说我在县城里面出名了吗?可惜来也挤不上,幸亏碰上张曼,这么手眼通天的,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说着就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救救他儿子,要多少钱,他们愿意凑。 可那个丈夫咳嗽了一声,像是让妻子注意说话分寸。 张曼听出话头不对,像是怕这对夫妻说出啥来一样,连忙抢了话头,说我同学可仁义了,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做到,你们放心吧。 我就给这两口子望了望气,这两口子看来家庭条件挺好,两个人财帛宫都很丰隆——这个男主人,还是吃官饭的,迁移宫丰隆,看上去还像是要飞黄腾达的模样。 只不过,他迁移宫上出现了一个黑痣,这个黑痣就宛如一个污点,说明他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可能会影响仕途。 我一寻思,吃官饭的人正气在身,邪物一般不敢靠近,最奇怪的是,我在他们两口子身上,看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灰气。 说是煞气,也不像,我还真没见过,难道我又能看见新的气色了? 看来他们家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答应上他们家去看看。 妻子倒是挺开心的,但是丈夫却像是有点不乐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了车,我就问他们,家里除了孩子不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怪事儿? 那个妻子想了想,立马说道:“对了,自从孩子出事儿以后,我老是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老太太……” “别说了!”开车的丈夫忽然大声说道:“你做个破梦还往外说什么,跟小瑞的事儿根本没关系!” 这一声把张曼都吓了一个哆嗦,妻子只好不吭声了,有点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这个丈夫的表现也太反常了,不像是急着救孩子的样子,看来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第58章 伸手老太 这对中年夫妻也住在锦绣家园,跟张曼家隔着一栋楼,房子很大,市值得有几百万,装修也很豪华。 但是进屋之后,就觉出屋里一阵冷——现在已经入了伏,光着膀子都热,这个家里却寒气刺骨,还不是空调那种凉,是激人一胳膊鸡皮疙瘩的阴。 张曼进了屋还在那吹彩虹屁:“刘姐,别说,你们家这房子选的还真好,冬暖夏凉真舒服,这么热的天空调都不用开。” 被称为刘姐的妻子有点得意的应了一声,那个中年男人则有点不自然,倒是一个劲儿盯着我。 不对,这个房子里有阴气,肯定有不好的东西。 程星河进了屋,也直接一个激灵,一双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他低声说道:“这家人不穷,事儿也不见得简单,你先说打算要多少钱?” “你的意思呢?” “他老婆说倾家荡产也可以,要这个房。” 你饕餮转世啊这么贪。 要是他们家为了支付看事儿酬金闹个居无定所,那我们的功德也会打折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我就让他先别着急,看看小孩儿情况再商量。 这时一错眼,看见他们家艮方有个窗户,正对着一大片芦苇洼地。 于是我就问这对中年夫妻:“你们家孩子平时是不是挺熊的,喜欢乱动东西?” 刘姐连忙说道:“就是的,这孩子一会儿也闲不下来,跟多动症似得,不过男孩儿吗,活泼好动也招人喜欢,他平常人缘可好了,一听他生病,好多小伙伴来看他。” 张曼的也跟着点头附和:“孩子确实聪明!” 刘姐挺得意,而孩子的父亲刘哥则有点着急了,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请你来不是为了看孩子脾气的,你别卖弄了,还是先去看看孩子吧。” 卖弄你大爷,怎么说话呢,我一个相风水的还不能先看看房子了? 那刘姐怕我生气,连忙说她老公在单位训下属训惯了,脾气臭,但是人不坏,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别计较。 张曼张曼的,她到底有个毛线的面子?我都疑心张曼吹出什么牛逼来了。 张曼则连忙说道:“刘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说了。” 孩子爹表情越来越阴了,我则心说程星河说的其实有道理,这种人居无定所也是自己找的,要不是为了安家勇那个八卦和小孩儿的命,谁特么给你家看事儿,就算不要房,钱也得多要点。 孩子在次卧,打开门,我瞬间觉得一股子凉风就窜出来了——阴气是从这里出来的? 床上躺一个小孩,虎头虎脑长得很精神。 但仔细一看,这孩子眉毛睫毛都很长,保寿宫也很丰满,可现在一股子煞气,从脖子下缠绕过来,正跟上吊人脖子上的勒痕一样。 这叫黑蛇拉魂,小孩儿的魂确实已经丢了,煞气也是灰色的,跟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孩岁数小,丢魂很常见,但是丢的时间长了就不好了——魂魄无根,在外面漂流的时间越长,那散的越快,就算追回来,孩子也有可能出问题。 商店街后面的杨柳胡同就有个小孩,有一次发烧,烧了很长时间,家里人辗转送了好几个医院,但一直不退烧,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才送我三舅姥爷这里来。 我三舅姥爷帮着给招了魂,可惜赶不上了,有一魂怎么也回不来,后来那小孩儿醒是醒了,但从此以后变成了傻子——民间传说烧时间长会变傻子,很多其实都是因为这种情况。 我就让刘姐给拿了一件孩子平时穿的衣服,在门槛上点了香,我自己提着衣服,让刘姐在门口喊孩子的小名儿。 刘姐赶紧就叫了起来:“小瑞,回家吃饭!小瑞,回家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那香头子忽的亮了一下,我来了精神,小孩儿来了? 可香只亮了一下,烟气就散开了。 小孩儿的魂招不了来! 我就刘姐别喊了,没用,接着就问程星河,看见了什么没有? 程星河凑过来,低声说道:“我看见那小孩儿的生魂想进来,可说什么也迈不进门槛。” 我就仔细去看那门槛,发现门槛底下也没什么异常,接着就掀开被子,去看小孩儿的脚腕。 这一看我就弄明白了——小孩儿的生魂是让人给拘了。 魂魄遭受什么,肉身也会遭受什么,这小孩儿的脚腕上,有一道细细的凹痕,像是被人绑了腿一样。 于是我就问刘姐::“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刘姐一听顿时一愣,连忙说道:“我们两口子做人做事儿都还算是可以,没得罪过谁!” 不可能,小孩儿的魂,能平白无故让人给拉了? 而我注意到,孩子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就看别处去了——显然是有点心虚。 我就继续说道:“要不你们再好好想想,什么线索也行,不然时间长了,这孩子我也弄不好。” 孩子爹一听,就急眼了,立马抓住了我:“你不是说什么千金难求吗?这么一点本事都没有?我告诉你,你弄不好,我发动所有关系,在整个县城封杀你!” 程星河正好在我身边,笑眯眯的把手放在了孩子爹的手腕上:“有话好好说,激动也解决不了问题。” 也不知道他手点在了孩子爹哪儿,孩子爹跟触电了似得,不由自主就把手给松开了,还倒退了好几步,又惊又怒的盯着程星河,可拿不住程星河的本事,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看向了别处,不甘心的来了一句:“还大师呢,我看就是神棍。” 你们家小孩儿死也是死你嘴上的,要不是见死不救跟害人同罪,我特么才不管你们家这些屁事儿——也是,跟张曼沾边的,也别想是什么好人,我可得长长记性。 这人性格也很矛盾,说关心孩子,也确实是关心,可说瞒着事儿,又的确瞒着事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就算有难言之隐,难道比孩子的命还重要? 孩子妈则哇的一声给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好可怜啊,老天爷,你把我的魂拉过去,把我儿子的魂换回来吧……” 这时,张曼就把我给拉过去了,低声说道:“我倒是知道他们家小孩儿得罪谁了。” 原来这个小孩儿,是小区里的小霸王,熊的毁天灭地——他上小区游乐场,专门欺负比他弱小的孩子,人家要滑滑梯的时候,他从上面踹一脚,搞得人家孩子大头朝下从滑梯上栽下来,摔的嗷嗷哭,他就拍手笑,说笨蛋笨蛋。 哪家的孩子都是宝,人家家长跟他们家要说法,这个刘姐可倒是好,非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家孩子平时又聪明又懂事儿,为啥不推别人,就推你们家小孩儿?肯定你们家小孩儿先动手的。 这把人家家长气的够呛,刘姐还大声教给孩子,小瑞你别害怕,你爸给你撑腰。 人家家长一打听这孩子爹是谁,胆小的就不敢惹了,胆大的要说理,刘姐一句话就把老公下属喊来,谁的嘴都捂得上。 他们家孩子一看,这不是能为所欲为吗?于是变本加厉,在学校也是一样作威作福,别的小孩儿玩单杠,他坐在单杠上用圆规扎人家手,老师找她,刘姐就说,不扎别人光扎你,遇事儿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要是对面孩子比小瑞厉害,打了小瑞,那刘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个电话就叫来不少老公下属,打完孩子打家长。 这样一来谁家小孩儿看见他们家小瑞都躲着,也没人跟他玩儿,刘姐还挺得意,说男孩儿就得让人怕你,跟你爸一样,多威风。 一个小区,一个学校的孩子都让他们家得罪的差不多了,平时刘姐和她老公出门,街坊四邻也不搭理他们,说完张曼来了一句:“当然了,我这个人三观是很正的,要不是跟刘姐说好,介绍你就跟我买一大笔保险,我才不帮他们家忙呢。” 我说呢,感情这货就是无利不起早。 这种人遇上倒霉事,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光知道欺负弱小,可万一你以为的弱者里面有大佬呢? 就在这个时候,刘姐也过来了,低声说道:“哎,你想出主意来没有?你可得快点,我老公脾气急,看你没本事,一会儿该赶你了。” 这个刘姐确实也不是什么贤惠人,尖眼扫帚眉,凸颧骨小薄嘴,妥妥克夫相,谁娶谁倒霉,难怪办事儿这么不讲究,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娶了这样的老婆,还能飞黄腾达,小瑞他爹命还真够硬的。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在车上她说过的话,就问她,梦见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刘姐一听,还有点犹豫,偷看了老公一眼,像是怕挨说,但架不住我拿孩子的命吓唬她,她这才小声告诉我:“其实,自从孩子出了事儿,我老是梦见一个白头发老太太,大半夜的,就静悄悄的跪在我们床前,对着我们伸出一只手——别提多吓人了。” 伸手?我就问她:“老太太说什么了吗?” 刘姐摇摇头,惊魂未定的说道:“她好像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冲我们伸手,对了,她伸的是左手,右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第59章 脚缠黑线 东西?我让她仔细想想,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根黑线。” 那就对了,传说之中,人魂跟苍蝇差不多,小小的能飞,可以用黑线拘走。 这么说问题出在老太太身上,这会不会是哪个被这家人得罪的老太太? 刘姐肯定是不知道,刘哥又不说,这特么上哪儿找线索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刘姐的脚腕上,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道线。 那个线一直通向了客厅里。 我立马就顺着那个线往客厅走,看见线直接伸到了客厅的檀木柜子里,刚想让他们打开,那个刘哥猛地挡在了前面,怒斥道:“谁让你在这里的动手动脚了?” 我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已经忍的仁至义尽了,气劲儿也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动脚了?我告诉你,这柜子里有东西,事儿就出在那东西上。” “放屁!”刘哥脸色一变,抬手就想把我提溜开:“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想偷我们家东西!” 我看得出来,这刘哥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转手把他手腕子一掰:“既然这样,你家孩子的事儿我尽力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家家破人亡,也都是你害的。” 刘哥看着挺凶,可身体很虚,这一下跌出去老远,刘姐赶紧扶他老公,回头就跟张曼怒吼:“你找的是大师还是流氓?知道我老公是什么人吗?在县城,分分钟能碾死他!” 现在不知道,我知道将来保不齐是个死人。 对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我自然转身回家,张曼道完歉,追出来就揪我:“李北斗你这个土鳖,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多少人想攀关系都攀不上,你竟然撂挑子,我的大买卖全让你搅黄了!” 你的大买卖关我屁事,再说了,买卖算啥,这家人的人命,恐怕都得让这个刘哥搅黄。 张曼气的跳脚,指着我鼻子说:“你就作吧,安帅的事儿我一个字也不告诉你。” 哦?我一笑:“我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为了钱,搭上命。” 那会儿我就看出来,张曼财帛宫上的黑气,比上次还浓,生活之中应该已经有了预警了,可她出于贪财,貌似还在做不该做的买卖,也是厕所打灯笼——找屎(死)。 张曼一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露出了一脸恐惧,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啐了我一口,转身回隔壁楼的家了。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心疼的直咂嘴,问我怎么不能再忍忍,忍好了,宰他们家一头。 我说你放心吧,明天中午之前,他肯定会来求我的。 程星河一瞪眼:“真的假的?” 那是当然,他们家人注定有此一劫,谁也拦不住。 我回去又四处打听了一下江瘸子的下落,可一直没打听出来,心情是越来越沉重了,现在离着最后期限已经越来越近,这么坐等也不是办法。 凭着自己找不到的话,我难道真得去找马元秋?还是……我拿出了杜蘅芷给我的名片,上天师府去试试运气? 第二天过了中午,程星河睡的呼噜连天,三舅姥爷正抱着小白脚在看电视——他最喜欢看各种广告,现在电视上正在播一个手机广告,一帮涂脂抹粉的男明星又唱又跳,接着就插播了一个新闻,说本地出现干旱天气,大批农作物在收获来临之前干死,农民损失严重,蔬果大面积减产。 干旱……这是四大天灾之一,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嘀嘀咕咕的说道:“快去找后羿,把太阳给射下来,这是天灾,天灾。” 对了,本地的风水阵如果出现了问题,那风水失衡,就会引来天灾,这样的话,我把九鬼压棺给破了,本地已经开始闹灾了? 我脑壳就炸了——难怪天师府想抓我回去活埋呢! 这么想着我就低头看了看我的右手食指,只见右手食指上那道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黑色了! 奇怪,这什么情况?而且……我仔细一想,好像潇湘这一阵,也没在梦里出现。 这难道,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好像上次把红衣小鬼灭了之后开始的——别是那个少女,在我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吧? 我正想再仔细看看,正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对着我就磕了好几个头,我回头一瞅,果然是昨天那个刘哥来了。 这几个头磕的非常结实,刘哥脑袋上硬是磕出了几道口子。 程星河被这几个头直接吓醒,还以为地震了,一瞅是那个刘哥,就眉开眼笑的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钱来了,多要点。 刘哥抬起头,哑着嗓子就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师,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救救我吧!” 他这一抬头,我就看见他夫妻宫晦暗发赤,说:“你老婆也起不来了是吧?” 那刘哥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对对对,那个卖保险的还真没找错人,昨天是我狗眼看人低,得罪了大师,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现在,怕已经来不及了,你自己耽误的,怨不了我。 那刘哥一听,一脸的悔愧,忽然抬起手,啪啪的往自己脸上扇了起来,一边扇一边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大师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家产全是你的!” 虽然他人虚,力气还挺大,嘴角血都给打出来了,不长时间还吐出个牙,引得好多人往门脸里看,还以为我动私刑呢。 三舅姥爷也瞪大了眼,我怕吓着老头儿,就把那个刘哥给拉出来了。同时我对他们家那个东西也有点好奇——我没见过那种灰气,还真想知道那是什么,就说那行,我再帮你看看,不过,你要还有什么瞒着不说的,就纯属自己找死,谁也帮不了你了。 那刘哥点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连忙说这是肯定的,只要你能把我家里人救回来,我什么都说。 路上刘哥就告诉我,说昨天半夜,那个老太太又出现了,还是伸手跟他要东西,他没给,结果那老太太就把一个东西拴在了他老婆的脚上,把她老婆跟拉牲口一样的拉走了。 刘哥从噩梦里惊醒,转脸一看,这才发现他老婆竟然也成了植物人了,这才真的害了怕,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就赶紧来求我了。 果然,那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太太,是个邪物。 不过,就算是邪物,那个老太太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你要东西,我就问他,看来那老太太是你招惹进门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刘哥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初就算丢了这个乌纱帽,也不敢把她引到了家里来!谁知道,引狼入室,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人人都说,千金难买早知道。 原来有一年,刘哥在职场上出了事儿——这事儿影响前程,他吓的魂飞魄散,生怕丢了现在的地位,这刘哥是农家子弟,一大家子人指着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再加上各种贷款也没还清,真的被撸下来,他半点退路都没有,只能自杀。 所以,他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着找法子把这个难关给解决掉,可一直也没有门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就告诉他,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就此转运,飞黄腾达。 第60章 邪物生发 那就是供养婆婆神。 那个人是他一个祖籍西川的同事,告诉他,这婆婆神是西川的一种神灵,只要请一尊婆婆神的神像,把你的血点在婆婆神脚底下,带到家里,好生供养,当天就能给你带来好运。 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只不过,婆婆神进门,有三个忌讳。 第一,进家不见光,婆婆神的神像上必须蒙着一层黑布,进了家也必须在密闭空间之中。 第二,入门不见人,绝对不能掀开神像上的黑布去看神像的模样,更不能让外人见到婆婆神的真容。 第三,上供不断供,跟其他神灵不一样,婆婆神不需要香火,你一个月上一次供就可以了,但绝对不能断供。 这几样都不难办,刘哥就问那个同事,供品供奉什么?香烛点心,还是猪头肉什么的? 那个同事就告诉他,每个婆婆神给人的东西不一样,那信徒供奉给婆婆神的东西也得不一样,至于具体到底供奉什么呢?到时候,婆婆神会自己告诉你的。 刘哥当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立刻点头说愿意试试。就把婆婆神请到了家里。 婆婆神的神像一尺多高,确实蒙着一层黑布,他自己也不敢掀开,据说一旦被人看见,那你自己就会倒霉——婆婆神不但会把给你的东西收回去,还会要你的命做利息。 刘哥谨记每一个忌讳,就把那个婆婆神放在了自己家的柜橱里面,平时也很严厉的叮嘱老婆孩子,千万不能碰那个地方。 当时刘哥还很纳闷,婆婆神是一个神像,也不能开口说话,要怎么跟他讲供奉呢? 结果到了晚上,他就梦见婆婆神出现在了床头。 婆婆神当时慈眉善目的,说孩子,你的心愿我知道了,你给我一个小老鼠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刘哥醒了之后,疑心的厉害——就这么简单的供奉,便可以换来飞黄腾达? 可婆婆神都请进门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他就掏耗子洞,找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老鼠,趁着半夜没光的时候,塞在了婆婆神的壁橱里。 结果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给他来了电话,说单位换领导了,正是他上学时的师兄,给他他提了一把,升职了。 人往高处走,单位的人一看他升职,知道他前途算是稳了,谁还敢提他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事儿?溜须拍马还来不及呢! 这刘哥顿时春风得意,从没人看得起的小职务起跳,职位越做越有实权,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县城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婆婆神一个月一托梦,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大:一开始不是没小老鼠吗?接下来是小猫,小猪,小牛……都是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每次婆婆神吃完了供奉,那刘哥准有新的好事儿,当时刘哥就心想,哪怕给婆婆神供奉个大象,他也乐意。 而且,说也奇怪,那些东西趁着黑被塞进了柜橱里面之后,真的跟被吃了一样,就此消失无踪——屋子里连一点异味也没有,下次上供,也没觉得柜橱里放过东西。 这让刘哥对婆婆神越来越敬畏了。 可没成想,这个月,婆婆神笑眯眯的开了口,说你给我一个小孩儿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这可把刘哥给吓坏了,动物可以,人怎么行? 醒了之后,刘哥就犯了难——给吧,自己没处找,不给吧,婆婆神要是生气,那自己就完了。 刘哥一咬牙,前途要紧,于是他想方设法,弄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孩儿。 那天把那个小孩儿放进柜橱里的时候,刘哥的手都是哆嗦的。 那小孩儿虽然没睁眼,但是会哭,他正提心吊胆呢,那小孩儿一进了柜橱,声音顿时就没了。 接着,里面就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这把刘哥吓的炸了一脑壳的汗,跌跌撞撞就回去了,同时心想这样恐怕不行,今天吃小孩,明天吃大人呢? 这婆婆神怕是供奉不得了。 于是他就去找那个西川的同事,想问问婆婆神能不能送走? 可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同事在把婆婆神介绍给他之后,就辞职回去了,挺长时间没看到了。 刘哥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处去查那个同事,联系方式没找到,倒是发现这个同事家里不知道出过什么事儿,一家人陆陆续续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孤鬼了。 刘哥当时就害怕了——可他又不敢把婆婆神怎么样,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月,婆婆神又出现了,但这次婆婆神没开口,只是指向了他儿子的照片。 刘哥被瞬间吓醒,他们家几代单传,他辛苦打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怎么能把儿子交给婆婆神? 他这才意识到,婆婆神恐怕是一艘贼船,上去就下不来了! 他又不敢真的把婆婆神给扔掉——他想起了那个咀嚼声,连手都不敢往壁橱里面伸! 于是这个月,他抱着儿子,没肯把孩子塞进壁橱里。 那一晚上他没睡觉,就死死的盯着怀里的孩子,天快亮了才打了个盹。 醒了之后,看孩子还好端端的在怀里睡觉,他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想这婆婆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上供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就要把孩子给叫起来。 可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孩子醒不来了! 这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妻子之后之后,也以泪洗面。 刘哥这才知道婆婆神的本事,可他更不敢把婆婆神的事情说出来了——万一说出来,婆婆神生气,再也不把孩子还回来怎么办?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妻子整天去找各位大师,钱被骗走了不少,孩子一直没起色。 后来这不是辗转的找到了我,其实刘哥也知道,我像是有真本事的人——可越是这样,他越害怕。 怕我接触到了婆婆神的神像,触怒了婆婆神,不光孩子倒霉,他也得送命——他更怕自己的一生前途,也被婆婆神收回去。 可到了晚上,他老婆也倒了霉,他才意识到,这么缩下去也不是办法,简直是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注定要家破人亡,那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呢!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就来找我了。 算他死到临头还有点判断力。 这么说来,那个婆婆神,是个邪神——邪神说的好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附着在神像上的恶灵。 拜邪神也是阴面方术的一种——把恶灵注入到了神像之中,以信徒的血为媒介,让两者达成了交易,你许愿,我实现,要你的信仰和供品。 一开始为了引人上钩,要的供品都稀松平常,只要你开始上供,那就等于交易开始,后续断了,自然就引来反噬了。 民间传说之中,这种邪神很多,有山娘娘,独脚神等等,都是一开始拜的好好的,后来开始变本加厉索要供奉,最后弄个家破人亡,这个婆婆神看来也是其中之一。 我算是闹明白了,原来那个灰气,是邪神的颜色? 虽然婆婆神可恨,但这在积攒功德上来说,倒是意外的肥活——一个婆婆神,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能解决掉的话,不就可以把那些被吞吃的人都超度了吗? 到时候,没准能升到黄阶二品呢!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最近这个婆婆神不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刘哥的门口,刘哥就小心翼翼的问我:“大师,我能告诉你的全告诉你了,连小孩儿的事儿也没瞒着——你有法子解决吗?” 我想了想,就坦诚的说道:“法子是想出来了一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不敢打十成十的包票,但我肯定尽力而为。” 刘哥听了,已经是感激涕零了,给我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程星河来了兴趣,就低声问我:“听说邪神吃过香火,比普通的邪祟厉害的多,有的吃香火时间长,甚至真的能从人的信仰里得到神力,你行不行啊,到底想出什么主意来了?” 我就告诉他:“这事儿,没准还得靠那个熊孩子呢。” “熊孩子?”程星河一瞪眼:“为什么?” “屁话这么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进了屋,刘哥就带着我们到了柜橱前面,抬起手,想把柜橱打开,手颤了半天才成功。 那个柜橱的木料是上好的小曲叶柳,虽然远远比不上牡丹阴沉木,但是木料已经相当不错了,质地非常细密,打开了,一股子味道才从那个黑洞洞的门内散发了出来。 是一股子腥气。 接着,刘哥哆哆嗦嗦的把一个东西从里面掏了出来——那东西一尺多长,盖着厚厚的黑绒布。 揭开绒布,下面是一个木雕神像。 神像自然是个老婆婆,姿势是跪着的,一手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一手往嘴里塞东西吃,愣一看还挺慈祥。 可就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声音有点紧张:“你看那脑袋!我就知道,这不是咱们能对付的,还是赶紧走吧!” 我一瞅神像的脑袋,顿时也愣住了。 神像的头上,竟然长出了几根黑色的人头发丝! 这是……传说之中的邪神生发! 第61章 鸡血替身 邪神像本来是个雕刻出来的死物,但供品和信仰吃的多了,自然会产生灵力,这就跟修仙一样,灵力积攒够了,她甚至能化形成人。 神像身上一旦产生了真人才有的东西——比如生肉,长发,萌发指甲,就说明她马上要开始化形了。 真的化形成功,就有了神的能力,天阶恐怕都对付不了她。 看来这个婆婆神不知道吃了几朝几代的供,已经到了化形的关口了——难怪马元秋说我最近要倒霉,还真遇上了烫手山芋。 刘哥能在单位熬这么久,自然也是一个人精,已经看出来了我和程星河表情有异,一把抓住我又跪下了:“大师,这婆婆神取也取了,忌讳也都犯了一个遍,你要是再不帮我,我们一家三口就真完了!” 程星河跟我在一起时间虽然不长,可也知道我这人心软,就一个劲儿在旁边咔咔咳嗽。 我一边思考一边瞅他:“你喝八4了?” “我是想跟你说,冲动是魔鬼,咱们完全可以找个安全的法子。”程星河说道:“比如,转供。” 所谓的转供,就是把婆婆神倒手,转给其他一心求婆婆神给好运的信徒——就跟刘哥那个西川同事一样。 对普通人来说,要把邪神请出家门,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一个下家,让那个信徒取代自己供奉婆婆神,婆婆神吃了下家的东西,就会忘记上家。 不过这个法子反而会促进婆婆神吃更多的人,简直助纣为虐,更何况,这婆婆神都到了这个程度了,再吃上一个人,就化形成功了,以后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 老头儿说过,一百年前在黄河口就出过邪神化形的事儿,当地死了一个镇子的老百姓,有玄门师兄去镇压,又死了一整个道观,最后还是龙虎山的张家天师亲自出马才平定的,那地方被称为死人湾,到现在也没人敢住。 刘哥连忙问道:“我看……这个神像好像是木头的,要不,烧了她?” 我说你可以试试,这东西已经吃足信仰,灵光护体,别说烧了,炸弹都炸不坏,再说了——你老婆孩子的魂还在她手里呢,真要是这么弄,她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刘哥一听,急的跟鹌鹑似得乱转。 程星河一向很怕死,此时已经退出三步外:“你非得趟这个浑水?我先声明,你要是死了,八十万债务我拿走,你家老头儿晚景堪忧,你也别想再找江瘸子报仇。” 我也知道这货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怕我真出什么事儿。 不过,我这个人胆子一向很大,也很懂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搞定这个关口的邪神,功德必定是天文数字。 只有升阶,才能让我有资本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么想着我让他害怕就先走,自己开始给婆婆神望气,程星河看出来,啧了一声,转脸奔着门口就过去了。 刘哥以为他真的要丢下我,结果回头一看,程星河是蹲在门口,拿了一瓶子东西糊门缝。 我鼻子灵,闻的出来,是桃胶的味道——他知道我是铁了心了,在帮我堵门口。 他一边堵还一边抱怨,遇上我这样的甲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拖欠工钱,态度恶劣,不给吃饱……林林总总列出七宗罪,搞得刘哥都有点同情。 我也没管他,只管望我的气。 仔细一看婆婆神的神像,忽然发现她的面貌微微有了一点改变——之前还慈眉善目,跟任何一个馋嘴老太太都差不多,可现在,那神像袖子后的眼睛忽然斜斜上挑,像是在盯着我,眼神很阴冷。 让人?得慌。 我想了想,就去看他们家小孩儿。 小孩儿现在睡的很香,我就在小孩儿身上来回找了一遍,刘哥小心翼翼的问我在找什么? 我就问他,这一阵有没有看见小孩儿玩过什么异常的东西? 刘哥被我问蒙了,摇头说自己工作忙,平时都是老婆看孩子,也没怎么注意,不过……刘哥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小瑞临出事儿那天,我看他在玩儿一个小东西,在手里团在团去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就对了,我就问他,那玩意儿现在在哪里呢? 刘哥有点犯难,说不知道啊。 我就给这个房间望了望气——这一下就看出来了,书架子上有一道金光。 这屋子现在全是灰色秽气,那个金光格外耀眼,我跳起来够到那个东西,心说难怪呢。 那是个小盒,上面是描金的?字纹。 刘哥一看,想了半天想起来了,说以前去山上旅游,请回来过观音像,但是婆婆神进门,不许家里供其他神灵,所以就把观音像请走了,这是当初存放观音像的盒子,一开始找不到了,原来被小瑞拿来了。 这就对了。 我打开盒子,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玩具,找了一遍,里面滚出来了一个圆溜溜的小球。 找到了。 我把小球妥帖放好,就听见程星河在外面嚷:“急眼了!” 当时不是他急眼,而是婆婆神急眼了——这灰气越来越污浊了,说明婆婆神快耐不住了。 她现在就想吃人。 刘哥老婆孩子的魂魄都在她手里,就要轮到刘哥自己了——反正是刘哥自己先违约的,吃了也合规矩。 刘哥浑身都哆嗦了起来——老婆孩子都在人家手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把婆婆神那块黑布重新盖好,放回到壁橱之中,跟刘哥说:“你也先别着急,找农民家买几个打鸣公鸡,把鸡冠子里的血挤出来,灌一小瓶,再买个猪尿泡。” 刘哥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死到临头,也没敢多问,打了个电话让下属去置办。 手底下有人做事儿就是方便,不长时间,就有人把这东西送来了,到手还热气腾腾的。 刘哥赶紧把东西给了我,我把猪尿泡洗干净,接着就把鸡血灌进去了,接着又用刘哥自己的血,在猪尿泡外面写了他的生辰八字。 最后叮嘱刘哥,咱们先说好了,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绝对不能说话,我就可以帮你救老婆孩子,但你万一出了声,那咱们都得倒霉。 刘哥一听,立马疯狂点头:“大师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程星河看出来了:“替身法?” 没错,邪物看人,跟人不一样,她看的是东西的“气”,我把刘哥的血和生辰八字放在猪尿泡上,那婆婆神就会把猪尿泡看成刘哥。 猪尿泡毕竟是装秽物的器官,虽然外面洗干净没味道,里面还是有秽气的,秽气加上启明鸡的血,就能破了邪神的灵气。 不过我本事尚且不到家,我要是做替身法,真人必须在两米之内,对方才看不出来,而真人一旦开口,替身法就破了。 刘哥弄明白了,举手发誓表示绝对不会开口。 很快,天黑了下来,我和程星河各自用燃犀油抹了命灯,躲在了沙发后面,程星河还特地从盒子里挖出挺大一坨包在纸巾里昧下了,我说这玩意儿就一盒,你挖那么多! 程星河撇嘴:“这东西贵的过在咱们的感情吗?贵不过你就别吱声。” 我跟你没啥感情。 正在这个时候,柜橱忽然发出了一阵响声,接着,????的伸出来了一只手。 那手瘦骨嶙峋的,长着很长的指甲,发黄。 刘哥一瞅,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回头就瞅着我。 我也没看他,就看着那只手。 接着,那手缓缓往外探,一个黑??的人影从柜橱里出来了。 一股子黑影顿时笼罩在了屋里,我仰起头,也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婆婆神,怕是有两米高! 那个身影佝偻着,看向了猪尿泡,像是十分欣喜,张嘴就要咬下去。 可正在这个时候,门口猛地响起来了一阵敲门声。 接着,是张曼的声音:“刘哥,刘姐,你们在家吗?” 我当时气够呛,这倒霉娘们咋非挑这个时候来? 程星河当时也毛了,就去看着刘哥。 刘哥当然不敢吭声,眼神像是在问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敲门让她敲,没人开不就走了? 可没成想,只听“吱呀”一声,门就被拧开了,张曼的声音一下清楚了起来,显然是进来了:“哎呀,刘哥刘姐在家呢?怎么不开灯啊?” 卧槽,难不成下属送完猪尿泡走了之后,没锁门?程星河这二货刷桃胶的时候,也没检查一下! 而且这张曼也是,哪儿他妈的有自己拧门进来的?你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刘哥死死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快吓哭了。 程星河也一把揪住了我,跟我往门口的方向疯狂示意,意思是咱们快走吧! 这不行,婆婆神再吃上一个人,立刻就会化形,那到时事情就大条了。 而这时张曼已经进来了,往里一看,先看见了刘哥:“哎,刘哥,我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跟你们道个歉,我那同学就是个傻逼……哎,刘哥,你好端端的咋坐在窗户下面啊?” 妈的,你就怕婆婆神不知道这是替身法! 第62章 木头小球 婆婆神听了,猛地就直起了身子,看着手里的猪尿泡,又看了看窗户根,阴影下的面孔,露出了一丝狞笑。 刘哥没奈何,只好把一只手竖在嘴边,示意张曼千万别吭声,又打手势让她赶紧走。 别说,这刘哥已经算是有点应变能力,普通人可能早尿了。 张曼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凑过去就说道:“刘哥,你别生气,你们也知道,上学的时候他就暗恋我,一直求而不得,这是报复我呢,为了他坏了咱们的交情,不值当。” 程星河转脸就瞅着我,像是说我口味真重。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我说怎么刘姐一口一个看张曼面子呢,这死娘们什么牛逼都敢吹! 现在,婆婆神已经慢慢冲着张曼走过去了,张开大嘴,就对着张曼弯下了腰,刘哥现在已经吓的快窒息了,而张曼还在喋喋不休:“我给你们带来了新的保单,别提多优惠了,你们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卖不是业绩,是安心……” 没法再等下去了,我一头从沙发后面窜出来,直接给了张曼一脚,张曼本来就圆胖圆胖的,一下跟球似得,被我踢出去老远,一头撞在了壁橱上。 我耳边“咔”的一声响——婆婆神咬了一个空! 而我那一脚也是失败,竟然没把张曼给撞晕过去,那倒霉娘们扶着脑袋就爬起来了,看清了是我从暗处跳出来飞踹了她,立马就急了眼:“好哇,李北斗?你个王八蛋,你敢踹我!我老公都没敢动过我一指头!我……我……我今儿跟你拼了!” 说着,张牙舞爪的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可刚迈出了两步,她就把胖脚给缩回来了,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后面这谁家老太太,这么高?” 我……后面? “小心!”程星河也一头窜了出来,抱住我一冲,和我双双撞在了柜子上,婆婆神巨大的身影扑空,弯了下来,扔掉了猪尿泡,对着窗户下就疯狂的摸索了起来。 刘哥倒是信守承诺,眼瞅着婆婆神簸箕大的爪子冲他伸过去,也咬紧了牙不动,张曼连忙说道:“张哥,你怎么一直不吭声啊?这老太太瞅着怎么这么吓人?” 要不是我脑袋让壁橱撞的嗡嗡作响,一时没法分辨东西南北,我特么真想现在就把张曼的舌头给割下来! 这话毫无疑问是在给婆婆神指路,婆婆神回头看向了张曼,从张曼的视线上,准确判断出了刘哥的位置,一把抓向了刘哥。 我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地上弹起来,在最后一瞬,一脚把张哥踢开。 张哥咕噜噜一滚,跟猪尿泡的位置超过了两米,婆婆神阴鹜的眼神瞬间变的狂喜,替身法失效——她看见刘哥了! 刘哥再也控制不住,脚底下发软站不起来了,程星河骂骂咧咧的冲过来,身体东倒西歪——他刚才也撞了脑袋,不比我轻——一把揽住了刘哥,就躲在了沙发后面。 我立马大喊:“程星河快跑!” 程星河的声音不甘示弱的响了起来:“你别看不起我,我什么场合没——卧槽,这场合我还真没见过!” 婆婆神的大爪子冲着沙发就抓了过去,沙发皮“蓬”的一声被抓破,里面的絮满天乱飞。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就是……要化形的邪神…… 接着沙发被她一下掀翻,可沙发后面没了人影——程星河反应十分迅速,已经带着刘哥躲起来了。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可婆婆神蓦然转身,看见了呆立在原地的张曼,大嘴顿时弯了上来——那张大嘴一直裂到了耳根子,里面是寒光闪闪的牙! 张曼哪儿见过这种东西,已经愣住了,婆婆神一把抓住了张曼,对着张曼的脑袋就咬! 张曼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我大叫:“李北斗,你个没良心的,快救救我!” 我特么真想让婆婆神吃了这娘们算了,可这真不行——吃了张曼,她立刻就能化形了! 于是我立马大声说道:“你吃她之前,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婆婆神的嘴已经笼罩在张曼的脑袋上了,可她听了我的话,缓缓就看向了我。 我立刻把手举起来:“这个!” 程星河的声音从跃层的楼梯上传了下来:“那是什么?” 刘哥低声说:“好像……是我儿子玩儿的小球!” “小球?” 这不是普通的小球——这是婆婆神的舌头。 邪神跟神像是一体的,如果神像有什么损伤,那邪神就算化形,也是有残缺的。 好不容易化形,婆婆神绝对不想当个残疾! 我之前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婆婆神在要吃刘哥儿子的时候,忽然不肯开口说话了,这对她不是普通的关口,是化形,照着她的能耐,巧舌如簧的劝刘哥不是更有希望吗? 再说了,就差一个人,让刘哥找别人不是比让他交出儿子更容易,何苦要把刘哥逼上绝路呢? 刘哥的孩子又那么熊,我就猜测,也许这个小霸王,是得罪了婆婆神了,或者,是他身上,有婆婆神想要的某种东西。 今天一看这个神像,就证明我没猜错——婆婆神被袖子掩盖的嘴里,是黑洞洞的空心,而嘴边有几丝被刮擦过的痕迹,像是被人抠出去了什么东西。 这就显而易见了——对熊孩子来说,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一定是熊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扒开壁橱,见到了婆婆神的神像。 照着他那个破坏力,不动动手才有鬼,而婆婆神通体坚固,想必那个舌头是个活动的珠子,放在嘴里能动,这才被熊孩子给抠出来了。 没了舌头,婆婆神当然没法再说话了,出于气愤,自然要吃掉那熊孩子了。 当然,刘哥不忍心交出孩子,婆婆神就把孩子的魂给拘走了,想问出舌头的下落。 可她现在又说不了话,拿啥问熊孩子?也可能,熊孩子自己也忘了那个球放在了哪里,导致婆婆神一直没找到舌头。 果然,婆婆神死死的盯着我,抬起了头,冲着我伸出了一只爪子。 我握紧了小球:“婆婆神,你不是喜欢跟人交换东西吗?既然这样,这个小球我不能白给你。” 婆婆神甩手就把张曼给扔开了。 张曼的腰撞在电视柜上,惨叫连连爬不起来了,婆婆神就再次跟我伸出了爪子。 我摇摇头:“不是要换那个女人,我要换刘家的女人和那个孩子。” 婆婆神的大爪子瞬间就攥紧了,显然有些不乐意。 我接着循循善诱:“你想,现在是你化形的最后一个关口了,人什么时候都能吃,可舌头就只有一个,难道你熬了这么多年,就想当个哑巴?” 婆婆神僵在原地想了半天,这才伸出了一只手。 我也看见了,那个手攥着两道黑线。 接着,那黑线断开,屋里响起了动静,先是小孩儿的声音:“妈妈……” 接着是刘姐的声音:“哎!” 刘哥顿时激动了起来:“小瑞,老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子黑影冲着我就蹿了过来,一张大嘴对着我的手就咬了下来。 我早有准备,手腕子一转,就把那个珠子给扔出去了:“程星河接着!” “接住了!” 婆婆神顿时就是一声大吼,扔下了我,对着程星河就扑了过去,我大声说道:“回传回传!” 那珠子又落在了我手里,婆婆神两头顾不上,像是真的急了眼,张开大嘴就要把我连人带珠子整个吞下去。 我要的就是她急眼。 在她张嘴这一瞬间,我一把将猪尿泡塞进去了。 第63章 有爹真好 婆婆神没反应过来,猪尿泡就进了她肚子。 可这一下是囫囵的,非得等猪尿泡破了才能管用。 我回头就让张曼和刘哥快跑。 张曼这才反应过来,夺门而出,像是怕婆婆神追出来,还把门给带上了,刘哥也要跑,但以此同时,刘哥的孩子和老婆也从屋里出来了:“爸爸……” 婆婆神见了那俩人,跟见了仇人一样,呼的一下就把我拍开,我赶紧抽出七星龙泉去挡,可那一下跟砍在了什么硬物上一样,倒是把七星龙泉给弹回来了,还把我自己带了一个趔趄。 这时,婆婆神一把揪住那小孩儿,就要放在自己嘴里。 我心里一提,这下坏了…… 可就在这一瞬,刘哥在刘姐的尖叫声之中蹿了出来,一把拽过了孩子,婆婆神张大嘴就把刘哥吞了下去,我看见刘哥用最后的机会,把那小孩儿从婆婆神嘴里扔出来了。 他自己的手,消失在了婆婆神的嘴里。 程星河跌跌撞撞就跑出来:“完了,化形了……” 我眼瞅着,婆婆神的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柜橱里掉了出来,那木头上飞快的长出了头发,皮肤,指甲,越来越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婆婆神忽然想起了我,张开了大嘴就要咬我,我往后一缩,躲了过去,婆婆神盛怒之下,一爪子就把我攥住了。 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那一下特别紧,我顿时觉得肋骨插进了肺里,嗓子眼腥甜腥甜的,嘴角也淌了血沫子,眼瞅着婆婆神要咬下来,忽然一道红线不知道从哪儿伸了出来,勒在了婆婆神的脖子上。 婆婆神不受控制的倒仰,我看到程星河正站在婆婆神身后,死命的往后拉绳子。 婆婆神一把丢开我,就对着程星河张嘴,程星河凛然盯着婆婆神,手里不放松,也没有要退的意思,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你个傻逼不是跑的挺快吗?跑啊! 红线“嘣”的一下断了,婆婆神一把攥住了程星河。 他眼睛里光芒闪烁,有沉静,有张狂,甚至有点邪魅,这让他整个人几乎带了妖气,那一双眼睛里,唯独没恐惧。 我顿时有点愣,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这一瞬间,婆婆神忽然松了手,程星河掉在地上,眼看着婆婆神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露出十分痛苦的姿态。 你娘,猪尿泡终于破了! 接着,婆婆神庞大的身体越来越小,颜色也越来越淡,只听“当啷”一声,那个神像倒了,头发,皮肤,全化成了血,流了神像一身,而神像的嘴角,还在往外淌血。 我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打火机……” 程星河扔来了一个,我一下燎在了那神像上。 神像在火光之中飞快的卷曲,木料在哔哔啵啵的火声之中,像是发出了一声一声的嘶嚎。 刘姐这才反应过来,扑过来就抓我:“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在窗户口!” 程星河指着窗口,淡淡的说道:“他说,这是他的报应,就希望你以后好好带孩子,别让他跟他爹一样。” “那不可能!”刘姐扑过去抓住程星河:“他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你要是能看见就厉害了。 我浑身都疼的跟裂开一样,躺在地上也看窗户。 我看到,许多的白光凝聚在一起,从窗口往外四下飘散。 夜色如黛,像是在窗口下了一场流星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一定觉得很美。 “你们坏!你们怀!” 忽然有个小孩儿扑过来打程星河,哭的声嘶力竭:“是你们害了我爸爸!” 程星河被婆婆神攥的气儿还没喘匀,挨了好几下:“你打吧,你是最后一次打人了——以后,可没你爸爸包庇你了。” 那小孩儿停了手,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我要我爸爸……” 其实,刘哥这次不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已经把婆婆神的忌讳犯全了,是债都得还。 婆婆神的神像烧完了,地上落下一堆灰,夜风卷进来,把灰从窗户里全撒了出去,毛都没剩下,刚才的惊心动魄,像是一场噩梦,做完就没了。 我稍微缓过点精神,就看向了刘姐,说,今儿我不催你,明天上商店街给我们结工钱。 刘姐听了,嚎叫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老公被你害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还有脸要工钱?” 这是因果,你求我救你儿子,我完成了,自然要给我工钱,他爹的事儿,跟我也没关系啊——这是他的命。 我说你不结就不结,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还有,我送你句好话,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趁早捐一些给自己攒攒功德。 刘姐一听我说话还这么冷血,对我又撕又咬,程星河缓过来,把我给拖出去了,刘姐还叫嚣着明天一定找人去商店街找我,跑也没用! 出了单元门,程星河也没力气了,我们俩仰脸躺在草坪上,看见漫天的星星。 天空左边是银河,右边是北斗星,正跟我们俩的名字一样。 程星河开始抱怨:“我就知道,鸡飞狗跳折腾半天,费力不讨好,差点把命搭上,钱还没给……” “这一行本来就费力不讨好,你今儿才知道?” 程星河不吭声了。 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得有人去做,我们碰巧就是那些人。 “不过,咱们合力制服化形的邪神,吹出去是个大牛逼。”程星河心大,这么一会儿又想起了美事:“丰功伟绩,万古流芳。” 也没人看见,谁给你流芳? 我喘了口气:“将来可以讲给子孙后代听。” 程星河愣了愣:“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后代。” “你那方面有障碍?” “滚。” 我想笑,可肋骨的剧痛让我蜷缩如虾米,笑不出来。 程星河歇够了,蹒跚着爬起来,跟拽死狗一样拉着我一条腿往外走。 草叶子从我脸上划过去,割的脸生疼。 “去哪儿?” “去烧烤摊撸串镇痛。” “我好像骨折了,还是去县医院吧?” “啤酒镇痛。” 镇你大爷。 说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喝酒。 酒品如人品,他酒品也不怎么好,很快喝的胡言乱语,走的时候,换我拖他。 他忽然说道:“有个爹真好。” 他是说刘哥舍命救小瑞? 这是爹的本能。 对了,他跟我一样,从小没爹,于是我就很讲义气的告诉他,我可以当他爹。 他歪头吐了一口黄汤,没回答我,我就当他默认了。 爹……说起来,我那个王八蛋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抛弃妻子,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天晚上,我还是没有梦到潇湘——就好像,某个跟潇湘的联系断开了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身上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我下楼吃饭的时候,看见程星河正在全神贯注的看新闻。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意外的看见了刘哥。 新闻内容是他无视自己身份,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巨额资金来源不明,正在被审查,人却在逮捕前夕下落不明,已经查抄了家产。 唷,婆婆神没了,那些本来不属于刘哥的东西,也要被收回去了。 镜头一转,是哭哭啼啼的刘姐和小孩儿,据说刘姐也参与了这个要案,要被隔离审查,孩子则被相关部门收容。 程星河摇头:“好好的一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有些东西命里没有,是真的不能强求,不然早晚被收回去,还得多加利息。 这么想着我倒是想起来自己的事情了——昨天灭了邪神,功德是不是有所上升? 果然,一运气,觉得充沛了不少,应该是离着黄阶二品越来越近了,想想升阶之后又能看见未知的新东西,心里就充满了兴奋。 我坐下兴致勃勃的吃了两根油条,正打算一鼓作气再积攒点功德呢,忽然反应过来了,今天有点不对——商店街怎么这么安静,平时那些找我看事儿的有钱人呢?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说:“你还找你那些脑残粉呢?快歇会儿吧,现在你们县城更新换代挺快,有了新的偶像了,你已经被拍在沙滩上了。” 我一愣:“什么意思?” 程星河神秘兮兮的说道:“现在正一道来了一个新的风水师,据说岁数跟咱们差不多,但人家是个地阶,前几天给八喜银行看了牛眠之地,一战成名,所以本地那些人都去求他了,你已经过时了。” 卧槽,这世界也太残酷了吧? 别说,肯定是那个姓韩的从别处搬来的救兵,就是奔着碾压我来的。 地阶……地阶貌似也不多,一个省也出不来十个,能给姓韩的帮忙,姓韩的真有面子。 可这下没人找我看事儿,我还怎么升黄阶二品?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当当当。” 正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我回头一看,顿时一愣,来的人袅袅婷婷,美艳动人,竟然是杜蘅芷。 我连忙就站起来了,同时做好了食指剧痛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食指一点感觉也没有——潇湘到底怎么了? 杜蘅芷已经进来了,冲着我微微一笑。 我让她笑的心里紧张,只好问道:“你怎么来了?” 杜蘅芷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一直不去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找我肯定有事儿,看样子也不像是因为九鬼压棺的事儿,倒像是有求于我。 于是我就问她:“你们天师府人才济济的,为啥来找我?” 杜蘅芷眼波流转:“可我们天师府没有几个会望气的,这件事情,非得会望气的人来做——我这一阵子在查一件要紧事,走不开,想来想去,只有你有这个本事。” 这高帽戴的人心里很舒服,我刚想说话,程星河就插嘴:“那杜先生,我们老板愿意去的话,你给什么好处?” 杜蘅芷盯着我,认真的说道:“你不是想上天师府找一个什么江瘸子吗?帮我做了这件事情,我可以让你在天师府挂个名,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天师府,随便去找那个人。” 我一下来了精神,还有这种好事儿? 程星河嘴快,再一次抢着问道:“条件这么优厚,还是杜先生亲自出马找人,是什么要紧事儿?” 没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别说天师府的人精了。 杜蘅芷沉吟了一下,亮晶晶的眼睛倒映出了我的模样:“我想让你,帮我去看一个地方的地相,找出一个旱魃。” 第64章 旱骨打桩 所谓的魃,是行尸之中,最厉害的一种,可以来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魃一旦成型,会把周围的资源都收为己有,尤其会吸走当地的水,来滋养自己的阴气。 只要一个地方有魃,必定大旱,所以被人称为旱魃,在旧社会,三个月不下雨,一要跟龙王求雨,二就是会打旱骨桩——找出旱魃,拆散骨头,水才会回来。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前几天看新闻,还看见本地闹了旱灾,这么说,是旱魃闹的? 杜蘅芷就告诉我,天师府也派去了一些风水先生,可全找不到旱魃的老巢,情况一天比一天坏,看来也只能通过望气的方法来找,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能想到的最好人选,也就是我了。 程星河听了就冷笑:“魃,难怪杜先生肯开这么好的条件,真是个扎手的活,跟拆弹也差不了多少。” 杜蘅芷带着一种上层人士的高修养,也不计较,一双大眼睛只定定的看着我,眼睛光芒流转,特别让人心动:“那是当然,不容易干的事情,自然要让有本事的来做了。” 旱魃这么猛的东西,煞气一定很大,照着我现在望气的能力,找出旱魃应该不难,找出旱魃的话,那就是救了天灾,黄阶二品一定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我时间越来越少,必须要找到江瘸子,现在就天师府还没找到,是找江瘸子唯一的线索了。 这事儿虽然扎手,受益也不小,总体来说还算值得,于是我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杜蘅芷一点也没意外,像是早知道我会答应,给了我一个准备好的地址:“我已经跟本地居民打好招呼了,你们去了之后,他们会帮你的。” 程星河一看我答应,皱起了眉头,可他也很想找江瘸子,所以也没阻拦,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还有个最重要的事儿要问。” 杜蘅芷点头:“你说。” “来回路费和吃住,你们报销吗?” 杜蘅芷微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重谢。” 程星河脸色这才好点点,说算你们有诚意。接着用肩膀撞撞我,小声说天师府的名声在这,不怕他们赖账。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内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老头儿的声音。 这一下我还想起来了——老头儿给我定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不合阴阳群。 而天师府,就是最高端的阴阳群了。 杜蘅芷听见了咳嗽声,也有点好奇的往屋里看了一眼:“你们家还有人?” “我三舅姥爷,有点痴呆。” 我一阵心虚——先犯了第三个规矩,又犯了第一个规矩,再娶一个杜蘅芷这样的名门白富美,规矩就犯全了。 不过这就纯属胡思乱想了,杜蘅芷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又是一个让人后悔莫及的决定。 等杜蘅芷走了,我就去看那个地址,其实离着我们这也不算远,就跟老头儿说:“三舅姥爷,我这几天出门一趟,一会儿我托高老师来照顾你,你可别乱跑乱跳了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老头儿一手搭在小白脚后背上,一边眯着眼睛唱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你咋还会唱流行歌了?而且你咋知道我要苦痛挣扎了? 程星河一张嘴从来不识闲,也跟着对我唱:“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你俩组个组合出道得了。 我就又嘱咐小白脚,让它照顾好了老头儿,小白脚傲娇的喵了一身,摆摆爪子像是让我放心。 程星河说我脑子怕是有点毛病,还能把人托付给猫。 你个沙雕哪儿知道小白脚的本事? 我就让程星河开着他那灵车带我去,油钱找天师府报销。 程星河十分开心,特地把油加了一个满。 那地方叫沙坪镇,离着我们这上高速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沙坪镇产西瓜,一到了夏天,大街小巷卖西瓜的都是一个口号:“沙坪镇的,包熟包甜,沙瓤的嘞!” 本地也都是以种瓜为业的瓜农,所以一闹旱灾,这里可以说民不聊生,损失惨重。 果然,从高速上就能看出来,这里连绵的都是瓜地,不过瓜藤全是干的,地也都裂成了龟壳样,那些瓜也都是歪瓜,田埂边三三两两,都是愁眉苦脸的农民。 程星河一边看一边说,难怪今年的西瓜这么贵呢。 到了地方,只觉得热浪一波一波的,眼前的视线都有点弯曲,烤的人浑身难受,跟到了吐鲁番一样。 下车一看,杜蘅芷给的地址是个大院,几个光膀子的农民正在苦着脸拿蒲扇扇风,一抬头看见我们面露狐疑,显然这里很少来外人。 我把来意说了一遍,那些人瞬间激动了起来,开始奔走相告:“又来了看事儿的先生了!” 这一声呼号,不少人涌了出来,团团的把我们给围住了,一个主事儿模样的老头儿出来了,自称是本地村长,连忙说道:“贵客里面请,我们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说着给我们泡了一壶热茶。 这个天喝热茶,简直跟受刑一样,无奈实在是渴,勉强喝了一口,好险没吐出来——又咸又苦又涩,这叫啥茶? 村长有点抱歉,说现在井和水库都干了,就这么点库存水,只能喝这个了,让我们别嫌弃,而且这里面泡了本地特有的草根,败火。 饶是这个,也让外面的那些人看的直吞口水——这都是拿来待客的,看来他们平时连这个都舍不得多喝。 里面没空调,电风扇吹的也是热风,跟蒸桑拿差不多,程星河一看,舌头都伸出来了,说早知道他不来了——这个季节,命都是空调给的。 那村长挺不好意思的说,一定给安排个空调房,求我们别嫌弃,千万帮帮忙,本来人丁就少,可不能再死人了。 一听这话,我和程星河顿时一愣,也是异口同声:“这里还死人了?” 那村长连连点头,倒是有点莫名其妙:“两个先生,不知道?” 杜蘅芷也没说啊!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让村长把事儿细说说, 村长这才告诉我们,自从闹旱灾以来,本地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 一开始死的是一个姓刘的老头儿,也是个瓜农,瓜地里都有瓜棚子,是为了提防收瓜的季节有人去偷瓜,今年虽然没有看瓜的必要,但那老头儿嫌热,去瓜棚里面睡的觉。 第二天他儿媳妇上瓜地里给他送饭,就看见老头儿不动弹了,一瞅人已经死了——尸体是干巴的,好像晒在沙漠里几天的干尸一样。 这一夜的功夫,人死了也不能这个模样啊! 这把他儿媳妇给吓的,几乎是爬着回的家,家里人当然认定老头儿是被人给害了,可是这么一检查,发现老头儿竟然一点外伤都没有,谁也不知道,老头儿具体是怎么死的。 大家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又有一个寡妇死了,跟老头儿模样一样——干干巴巴,没有外伤。 有岁数大的就说,别是闹了魃了吧? 只有魃,能把人精气吸光,不留外伤。 这下子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人人都不敢出门,这不是就请人来看,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可来了的先生一探,脸色都不好看,说恐怕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这么拖下来,本地陆陆续续,又死了不少人,一开始一星期一个,后来三天一个,现如今,几乎要一天一个了。 这么下去,本村的人还不都死绝了? 已经有不少胆小的搬走的,但还有一部分,舍不得离开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干瞪眼等着人来救了。 我说怎么杜蘅芷人不来,就知道这里的大旱是旱魃引起来的,我还以为她算出来的,感情她知道这里死人了。 魃本来就厉害——能短时间吃了这么多人的魃,当然更难对付了。 杜蘅芷嘴上说是看我有本事,是特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程星河听完了,跟个弹簧似得就从椅子上起来了,拉着我就往外走:“就知道杜蘅芷是个小狐狸,我看她肯出这么好的条件,还以为看上你了,原来是让你来顶雷的,咱们走吧,什么也没命重要,就算要死,也应该吃东西撑死,让旱魃吸死算怎么回事?” 那村长一看,手就哆嗦了起来:“哎,你们,你们咋要走啊?”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们跟那些先生一样,没有这个本事。” 那些围观的村民本来还挺兴奋的,一听这话,顿时全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老太太忽然跪在了我们面前:“两个先生,我求求你们了,你就救救我们村的人吧!已经走了那么多人了,你们再走了,怕是真没有先生敢管我们村的事儿了!” 那个老太太岁数跟我三舅姥爷差不多,这种高寿的人跪拜我们可受不起,要折寿的。 而且,地上滚烫滚烫的! 于是我赶紧就要扶那个老太太起来,老太太看着瘦,可因为常年务农劲头挺大,就是不起,哭着就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死,可村里……还有好些个孩子呢!我们没钱往外搬啊!” 原来这个村里有不少留守儿童,一个个穿的挺破,晒的很黑,都瞪着大眼睛盯着我们,显然还不知道本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对一切都非常好奇。 我的心里猛然一动——是啊,这事儿再不赶紧解决,这些孩子们,也都有危险。 程星河没让自己往那看,只顾着拉我,我反手拽住他:“你不想找江瘸子了?” 程星河撇嘴:“你要是管这事儿,能不能回去都两说,还江瘸子。” 说是这么说,他坐在了门槛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就说道:“我是做了什么孽了,跟你这么个甲方,哪儿有雷上哪儿?……” 结果门槛烫屁股,又把他烫的给弹了起来。 我有点想乐,答应回去请他吃冰棍。 他瞪了我一眼,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零食分给了那些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没见过这种花里胡哨的零食,都兴奋了起来,开始争抢,程星河面露凶相让他们老实点,眼神却很温柔。 我就打算上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看这里的风水地相,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冷冷的说道:“现在知道求先生,早先你们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这个报应?” 第65章 嫁衣地洞 害人? 我往那个说话的方向一看,见到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也光着膀子,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瘦骨嶙峋,数得出肋骨有几根,干枯的头发染的半黑半黄,在一群灰头土脸的瓜农之中显得分外时髦。 现如今他正撇着鲶鱼嘴,很不屑的看着我们。 一听他这话,村里人脸色都变了,齐刷刷看着村长。 村长气的浑身打颤,骂道:“二柱子,咋就你这么多屁话?你也不怕,下一个被旱魃吸了的就是你。” 被称为二柱子的年轻人还是吊儿郎当的斜站着:“我?我跟你们不一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来了兴趣,就让他细说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可二柱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老子跟神棍可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毛也没长齐就出来行骗的神棍。” 说完,大喇喇就走了。 程星河豁然站起来:“这二逼有病吧?” 村长连忙说道:“大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二流子,早先上城里给人剪过头发,后来谈恋爱让城里姑娘蹬了,脑子受了刺激,天天跟人抬杠,村里没人待见他。” 程星河点了点头:“唷,闹半天是个杠精。” 我想了想,就问村长:“闹旱灾之前那段时间,村里死人没有?都埋在哪里?” 这旱魃是尸体变的,自然要看看最近死的是谁。 村长想了想,说村东头马老太太没了,西头刘三爹也没了,都是喜丧,村里不大,论论都是亲戚,坟地全在北头。 我看见村委会有个树挺高,就蹬上去了。 这树的树叶子都被晒卷了,满树灰白,摸上去簌簌作响,直往下掉——这树也像是干死了。 打上面一看,坟地那倒不是养尸地。 这么说,魃不是那俩老人变的。 能出魃的地方,必然是有养尸地的——只要找到了养尸地,就能找到旱魃了。 看坟山算是我一个特长,老头儿教给我过不少养尸地的知识点——比较出名的养尸地有破面文曲,背阴葵花,铁爪金钩等等,给人出去看坟山,这些地方千万都要绕着走。 打眼这么一看,本地的风水左高右低,中间有个小山包,整个局面像是一个女子在绣衣服,这叫嫁衣地。 愣一听这名字不难听,可这地不算好。 古诗里说: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意思是说绣女辛勤干活,劳动成果却总是不属于自己,这地也是一样,人在这里生活,可以安居乐业,只不过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成就别人,成全不了自己。 也就是说,累没少受,钱赚不来。 所以这里的西瓜热销,本地瓜农却没什么钱,都让中间商赚走了。 而这个嫁衣地的山包,也就是绣女的脸上,地势凹陷,像是挂着泪痕,主丧,要说养尸地,那就是。 而且,泪珠地草色很青翠,在一片枯萎之中,分外扎眼。 旱魃的老巢有个特点——就是湿润。 你想,他把方圆几里的水都弄到自己那去了,自己家门口的草能不润吗? 我小时候,老头儿也给一个村里看过旱魃——那地方本来是种水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河干井枯不下雨,地裂的像龟壳,本地人告诉老头儿,说夜里见过一个人担着水桶跑,有人跟上去看他哪儿来的水,到了坟圈子就不见了。 老头儿往那坟圈子一看,周围的草全是干的,就那一块是碧绿的,就让人挖坟。 一挖出来,棺材里的人果然面貌如生,别提多润泽了,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据说是家里逼婚,自尽而死的。 而那棺材里面,就泡着半棺材清水。 老头儿说运气好,这东西还没成气候,就让人找了个铁锨,一铁锨拍下去,尸体暴裂,清水四溅,烧完了那尸体,一顿饭功夫就下了雨,河里井里全满了。 我一下兴奋起来,这跟三舅姥爷看的一样,铁定就是旱魃的老巢,不挺容易找的吗?之前的先生怎么就没看出来? 这时程星河就催我,看出来没有?早点解决早点回去吹空调去。 我答应了一声,就下了树,让村长带上几个属龙属虎的小伙子,跟我上山一趟。 起坟地是个阴事儿,属相小八字轻的去了,镇不住,反倒是会被脏东西粘上倒了霉,属龙属虎的就不一样了,这都是阳气十足的大属相,这种青年,走夜路鬼都躲着。 村长一听很高兴,说属龙属虎的不多,全给喊来,不长时间,就动员来了七八个人。 这些小伙子们干惯了农活,都身强体壮的,唯独让我意外的是,刚才那个瘦巴巴的二柱子也来了。 村长连忙说道:“属龙属虎的不多,多一个人多一份儿力嘛,他闲着也是闲着。” 二柱子撇着嘴:“反正我也没事儿,看看你玩儿什么新花招。” 我也没计较,就领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往山包上走,路上我就问他们,有没有人埋在那个山包上? 村长摇摇头,说那个山包上啥也没有,秃了吧唧都没人上去,谁往那上面埋啊! 没人埋?那会是谁的尸体? 很快,我们爬上了那个山包,可这么一上去,我就傻了眼,那个泪珠地,竟然是个地洞! 也就是说,跟个井差不多,口子不大,可这是山包上,你不知道这个地洞有多深。 村长一看我把他们给带到这个地方来,顿时也是一愣:“大师,这地方是个无底洞,谁都下不去,咋弄啊?” 原来这个地方存在了很长时间了,有人往里扔过石头,但等一天,也听不到回音,所以本地人起了个名儿,叫无底洞。 村长告诉我,他小时候,有个哥哥给地主家放牛,路过这里,不小心掉下去个牛犊子,他哥害怕,就想爬下去找牛,就再也没了踪迹,一个村的人都凑绳子,绳子也不知道结了多长,但根本摸不到底,牛和人都再也没出现过。 卧槽,难道那个旱魃是住在这个无底洞底下?那还怎么挖出来啊。 看来不是之前的先生看不出来,是手捧刺猬,没地下嘴。 二柱子冷笑:“真会挑地方,我们一个镇子,就这里下不去,你就说是这里闹旱魃,谁也没法证明你说的对不对,你是够机灵的。” “没你机灵,”我冷冷的说道:“我第一次上你们村来,我怎么知道这里是个洞?” 二柱子撇嘴:“谁能证明你是第一次来,说不定是前面几个老杂毛回去告诉你的。” 这货还真是e成精了,咋自动抬杠呢? 程星河要骂他,村长先一步给了二柱子一个嘴巴,嘶声说:“你要来帮忙就帮忙,不帮忙赶紧滚回去,难怪女人看不上你,我他妈的都看不上你!” 二柱子一听“女人看不上”,似乎被触动了逆鳞,把工具一扔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还劝村长别生气,我这才知道二柱子原来是村长的亲孙子——村长的儿子死的早,儿媳妇也改嫁了,是村长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谁知道长大不成才,养成了这样,宛然是村长这光明磊落的一生,唯一的污点。 我也劝村长别生气——没法从养尸地挖,那还有别的法子。 村长就这才来了希望,问我怎么弄? 我说简单,那个旱魃不是经常出来吃人吗?那我们在村里等着他不就行了。 没法主动出击,就来个守株待兔,也是一样的。 村长连声夸我有本事,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天擦了黑,我和程星河就守在了一个瓜棚里——这是从那个老巢通往村里的必经之路。 然后我又让村长给我弄一桶水来——旱魃不是喜欢水吗?拿来引他。村长提这个桶走东找西,费了挺长时间,才给我凑了一桶水。 那水也混的发绿,我一看当地人喝的都是这种水,也下了决心,这旱魃非除不可。 天黑下来,也还是闷热闷热的,瓜棚子里铺的是稻草,里面还有不少臭虫,把程星河咬的够呛,一个劲儿唉声叹气,说跟着我就是上贼船。 我也懒得理他,就一直等着旱魃,可等了大半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没事情做的事情,是很难专注精神的,白天我又爬了一天山,这会儿也累的上眼皮直粘下眼皮。 程星河就更别说了,骂我骂累了,早就鼾声连天了。 就在我也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滋溜……滋溜……” 像是有人在喝水。 我立马把眼睛睁开了,朦朦胧胧,就看见夜色之中,有个东西,正趴在了水桶边缘上。 来了! 我立马把程星河一脚踹醒,程星河猛地睁开眼睛,也去看那个东西,可这一看,他立马抓住了我的胳膊,低声说道:“这玩意儿有点不对!” 这什么屁话,旱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对嘛? 这个时候,那个东西缓缓抬起了头,我一瞅那个模样,呼吸顿时就凝滞住了。 第66章 大仙喝水 “李北斗,”程星河低声说道:“别看他眼!” 可这话说晚了,我已经跟那东西的眼睛对上了。 那东西一双亮晶晶的圆眼,一张长脸,浑身油光水亮,俨然是个秃子。 传说之中的魃,大部分是俊男美女,真没想到,我们遇上的,竟然是这么个形象。 爱什么样什么样吧,我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就要劈过去——这东西既然伤天害理,就得灭了。 可没成想,我抬起了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根本没法够到七星龙泉,像是身体忽然不属于自己了! 紧接着,我就发现,那个秃子也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看上去——跟我保持的是同一个动作! 这特么怎么回事?要不是我跟那秃子长得不一样,这姿势就跟照镜子一样,旱魃还喜欢做模仿秀? 然后那秃子两只手举起来,是个拜年的姿势,而我也跟他保持一致,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也开始“拜年”! 卧槽,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东西不是旱魃,怕是黄大仙! 传说之中,黄大仙的眼睛能迷魂,只要你跟他对上眼,他就能拿你当个傀儡摆弄,他做什么动作,你就得跟他一样,做什么动作。 我脑子里顿时就蒙了,不是来找旱魃的吗?怎么倒是遇上黄大仙了? 还是说,一开始就是我们弄错了,在这闹事的不是旱魃,而是黄大仙?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腋下一阵剧痛,像是有人从我背后伸出了手掐我,我条件反射就要把这人给掀翻,这才反应过来,我又能动了。 回头一瞅,身后是满头大汗的程星河。 对了,中了黄大仙的邪,跟撞邪一样,腋下会有凸起,一掐就管事儿。 再转脸过去,刚才那个秃子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开始唠唠叨叨的数落我,说我事儿不好好盯着,睡起觉来了,要不是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说救我这一次记账,掐我这两把值个十万八万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腋下疼的厉害,吸了两口冷气,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水,跑出去一看,不由一阵心凉——那一整桶水全没了! 看来,是旱魃作祟之下,黄大仙也渴的受不了了,瞅着这里有水才赶来喝的。 程星河也看见了,两手抱起来:“这下得了,还引旱魃呢,水都没了,要不你吐点口水,看看能不能引吧。” 吐你大爷,把我一身血抽出来都满不上这一桶。 这桶水是村里最后一桶水了,没了就真没了。 可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法子还得想,我把挫败感压下去,重整精神准备继续找旱魃。 正这个时候,我看见旁边一个瓜棚子里有点动静,像是有人。 现在村子里人人自危的,还有人敢上野地里来睡觉?也好,过去问问,看他那有水没有。 结果一伸脑袋,那瓜棚子没挂帘子,我正看见俩人滚在一起,搞得瓜棚子晃晃悠悠的。 程星河也看见了,一把将我给拽回来了:“卧槽,看了那玩意儿会长针眼的,你这几天还干不干活了?” 我应了一声,让程星河往后退。 程星河一愣,问我想干啥? 我一把推开他,抽出七星龙泉就劈过去了。 “哄”的一声,瓜棚子瞬间被我砍断,“当”的一下,七星龙泉穿越了那些杂物,砍在了一个东西上。 这个东西触感很柔,但硬是砍不开! 接着,那个东西像是被我惹怒了,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魃向来以速度快著称,这一下我根本没法躲,立马调转了七星龙泉去挡,可那东西根本不容我反应,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要吸人气? 我被他这么一压,浑身都动不了了,情急之下,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下就把舌尖血咬出来,对着她就喷了过去。 她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一偏头虽然躲过去了,但还是被一部分血沫子溅上了,显然被烫了一个哆嗦。 我感觉到了一股子很强的煞气——她被我惹怒了,起了杀心。 我趁着这个机会,又把血喷在了七星龙泉上,对她砍了下去,这次运上了行气,来的十分凌厉。 她像是看出来了,敏捷的闪避了过去,像是根本不受重力控制,这一下剑气落在了瓜棚子上,瓜棚子里的稻草飞的到处都是,我看见一个非常白皙美丽的身体从砖块里面穿了过去,不见了。 刚才根本看不清楚,现在确定了,果然是个女的。 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东西……这么难对付?好险就把小命搭进去了。 程星河这才反应过来,眨巴了半天眼睛,就过去看瓜棚子里那个男的。 那男的现在也没穿啥,皮肤倒是挺白,程星河掐了掐他人中,他半天才醒过来,一睁眼看见我们,又看了看自己,“嗷”的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战战兢兢的去捂胯:“你们俩,你们俩想对俺怎么样?”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你想啥呢?要不是我们,你早让旱魃给吸了。” 那男的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那,那女的是旱魃?她咋那么好看捏?” 程星河又推了他脑袋一下:“旱魃当然好看了,吃人精气的要是长得丑,谁让她下嘴啊!” 接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就看向了我:“不对,刚才连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旱魃?” 我告诉他:“简单,要是那俩人真做那事儿,里面不可能没呼吸声。” 程星河直瞪眼:“哎呀,小哥,看你模样挺清纯的,懂得不少。” “滚。”我就看向了那个小伙子:“你跟我说说,那女的什么模样,你们俩怎么回事?” 小伙子眨巴了眨巴眼睛,连忙说道:“俺,俺家里没水了——说是你们用,俺娘把攒着喝药的水都给村长送去了,半夜干咽药,渴的不得了,俺就上瓜地来找找有没有的瓜,就看见……那女的好看哩。” 程星河给他脑袋来了第三下:“说重点。” 小伙子连忙说道:“哦,哦,俺就问她,大半夜出来干啥咯?也不怕闹旱魃?俺瞅着,那女的细皮嫩肉,可不像是咱村里的人,她说她走错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俺看瓜棚子就在这里,就带来她了,谁知道,谁知道,她一下就把俺给摁棚子里了……” 小伙子越说越脸红,似乎充满幸福回味,程星河说行了,剩下的我们也不想知道了。 不像村里的人?我越来越纳闷了,那那女的到底是谁啊?怎么死在这里的? 死人成魃,肯定是要有怨气的,不可能一个迷路的人意外死在这里,就能成魃。 于是我就问那个小伙子:“闹旱灾之前,你们村来过外地女人没有?” 小伙子想了想:“乌有,除非是……” 但这话没说完,小伙子好像怕说走了嘴一样,赶紧低下了头:“俺不知。” “不知你个头!”程星河又给他来了一巴掌,我拉住程星河,看向了那个小伙子:“你要是不说,不怕耽误了我们的事儿,把你娘也给害了?” 小伙子刚才还面红耳赤的,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就白了——能大半夜冒险给他娘弄瓜的,自然是孝子了。 果然,小伙子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俺说了,你可别说是俺说出去的——闹大旱之前,村里就来过一次外地女人,就是二柱子他婆娘。” “二柱子?”我连忙问道:“他不是被城里女朋友甩了,精神受刺激了吗?还有婆娘?” 第67章 无底深洞 小伙子连忙点了点头:“是真的,俺看见坐金杯来的,派头大的很,俺还想去喝喜酒哩,可惜婆娘不让闹洞房,你说这城里人事儿就是多,俺们上别处喝喜酒,都能摸摸新娘伴娘的皮股啥的。” 程星河习惯性又给他来了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低俗?那婆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伙子答道:“快别提了,人家城里人能瞧得上俺村这土坷垃地?没多长时间就走了,俺们问二柱子撒种没得?二柱子就发癫,村长说以后谁也别提这一茬,不然刺激的二柱子犯了病,谁家就得养着他。” 程星河恍然大悟,说原来那个杠精是这么得的道。 我琢磨了起来,那旱魃难道是二柱子那城里媳妇变的?可城里媳妇怎么会死在无底洞,她又有什么怨气让自己成了旱魃? 程星河拉了我一下:“小哥,你也别琢磨了,我看出来了,那个旱魃能耐不小,又开始吃年轻人,估摸已经成了气候了,让杜蘅芷再找一个堵抢眼的吧,咱们还得留着命找江瘸子。” 那哪儿行,天师府是最后一丝希望了,万一江瘸子就在天师府呢? 而且,现在旱魃每天都要吃一个人,她和小伙子的事儿今天被我们给搅黄了,她肯定还会去吃别人,我们得在她吃人之前把她找出来。 从被旱魃吃的人来看,就能看出旱魃的等级——一开始,她是一个月吃一个老人,后来变成一周吃一个中年人,现在变成一天吃一个年轻人,可见力量是越来越大,连阳气都不怕了。 三舅姥爷当年拍散清水旱魃的时候提起过,幸亏那个旱魃还没开始吃人,这旱魃食老人者,桐皮铁骨,食中年者,刀枪不入,食少年者,无坚不摧,确实越来越棘手了,再到了食孩童者,那还不无敌无畏了,保不齐连舌尖血也不怕了。 我就问那个小伙子:“你们村几个年轻人被吸了?” 那小伙子回答道:“差不多六七个了吧。” 行尸邪物,七为一程,要是吃了六个,那她就还差一个年轻小伙子就要开始吃小孩儿了。 我就去瞅程星河。 程星河让我看的浑身发毛,起了警惕心:“你看我干啥?” 我说道:“那旱魃现在想吃人,你帮帮忙,在这里溜达溜达,引出她来,我解决她。” 程星河一下不干了:“李北斗,你是真不拿我当个人啊!刚才那个旱魃的能耐你也看见了,让我当鱼饵,怎么不让我直接送死?” 我说你放心,刚才正好探出虚实了,这次咱们做好万全准备。 说着我就回头问那小伙子,村里有黑狗没有?最好是咬过人的。 小伙子连连点头,说这样的狗哪个村都有。 我就让他帮帮忙,准备三个东西,一个是黑狗血,一个是渔网,还有一个,是几十年的老桃木。还有,就是把全村小伙子都聚集起来,谁也别落单。 最后我在他耳朵边又交代了几句,小伙子一拍大腿说好弄,还挺麻利,赶紧就帮我办了。 程星河一万个不愿意,但到最后,他还是抱着胳膊,硬着头皮走在了瓜地边,我则涂了燃犀油,远远的在田埂下面猫腰跟着他。 猫腰走是十分难受的,不大一会儿浑身就酸了,可坚持的我都罗锅了,还是一点旱魃的影子都没看到,我心说难道旱魃学精了,不出来了? 我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也不能够啊,她还差一个年轻人没吃,难不成要半途而废? 程星河也溜达累了,一会儿一瞅我,眼神里都是怨念,我一寻思,难道是程星河穿得太多,身上阳气不够吸引人? 我就示意他,也跟瓜农一样,光光膀子,展现点男性魅力。 程星河做了个“加钱”的口型,就把恤给脱了,还摆了几下劲霸男装的姿势,看着别提多可乐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簌”的一声响,立马冲着那边看了过去,正看见一个影子从树上翩然转身,出现在了程星河面前。 她的脸被树的黑影遮挡住了,看不清楚,但是那个身材,足够把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迷的七荤八素。 程星河看见了,背过手,就对着我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意思是正主来了,还不快抓? 我却压住了身子,心说你得再扛一下。 这魃反应是非常快的,我现在过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程星河没想到我这么耐得住性子,手指头开始有点微微颤抖,那个魃开始对他越走越近,程星河也不敢后退,只能直愣愣的对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露出面孔,确实挺漂亮的,不过比杜蘅芷还差得远,更别说比潇湘了,她本来对着程星河微微一笑,我趁着这个机会,把手机的鸡叫声调出来了。 “咕咕咯!” 没成气候的行尸,最怕的就是鸡叫——因为它们见不得光,一听见必定要回老巢。 果然,那女的慌了起来,也不跟程星河酝酿什么了,对着程星河就扑了过去,程星河顿时就是一声惨叫:“李北斗,你是真想让我死啊!” 眼瞅着程星河被压住,那女的的嘴就凑在了程星河嘴边,程星河跟言情剧女主角一样左摇右晃想抗拒那个嘴,那女的有点厌烦了,刚要全神贯注的压下去,我一手撑在田埂上,翻身而起,对着那个身影就冲了过去。 那身影反应也很快,想要回头,可我一把就将一个削尖的桃木桩钉在了她的右手上。 那东西顿时就是一声惨叫,程星河趁机从她身下连滚带爬的逃走,她也顾不上程星河了,一手对着我就拍了过来。 我是想躲,可我一个黄阶三品哪儿有她快,瞬间被她拍飞,撞在了一棵树上,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鼻子口都是腥甜气,眼前都白了。 那魃露出一脸狰狞,起身想要追我,可手被桃木桩子钉住,哪儿动弹的了,我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就将泡了黑狗血的渔网套在了她身上。 咬过人的黑狗血带凶,辟邪,那女人瞬间就是一个激灵,只见黑狗血在她身上瞬间就烫出了交错纵横的大泡。 我把鼻子口上的血擦下来,心说幸好赶寸了,不然她到了吃小孩儿的时候,就不怕黑狗血了。 可我一颗心还没松下来,那女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狗血网掀翻,接着,“咔”的一下,竟然把自己的右手腕子给断了,回身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浑身一下就毛了——这个女的,竟然像是有智慧的! 程星河像是喊了我一声,可我根本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只觉得一只手抓在了我肩膀上,我就飞起来了。 风在我耳边擦过去,我才弄明白,那魃怕天亮,急着往回赶,想把我带巢穴里吃。 卧槽……真的被抓进了那个无底洞了,我特么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爬上来! 我立马去拔七星龙泉,可这女的抓我的位置特别巧妙,正卡在锁骨上,我手根本抬不起来,更别说使劲儿了,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水气味儿。 这地方旱的都裂了,有水气味儿的,只有那个泪珠地,无底洞!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难不成……我特么真的就要给那个魃陪葬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就抬了起来,利落的抓住了七星龙泉的把手,接着,就在身体要跟女魃一起下洞的时候,手起剑落,跟筷子插豆腐一样,七星龙泉死死的楔在了无底洞口的大石头上。 我顿时有点纳闷……我是怎么用上劲儿的?刚才那一下,完全跟让人控制了一样,莫非……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秃头正把脑袋从洞口往下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摆出了跟我一样,攥住剑柄的姿势。 黄大仙?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黄大仙喝了我那一桶水,是来报恩的! 那个女的跟我挂在了一起,回头一看,脸色越来越狰狞了,就要伸手去拽我攥住剑柄的手。 可她左手抓着我,右手伸出了,是个秃腕子,瞎比划半天也拽不了我,那秃头的影子歪着头,我看到了秃头边缘,镀金似得,有了一丝光。 天真的要亮了! 我不由兴奋了起来,僵尸不能见光,见者必僵! 那女的显然也觉察出来了,一股子凉气奔着我耳边就吹了过来——我心里一提,坏了,她急了眼,现在就要吸我的阳气! 而黄大仙慢慢的站起来,很有力道的伸了伸脚。 我就觉出,自己的脚抬起来,狠狠的踹在了那女的的肚子上。 那女的应声而落,半天都没有回声。 我不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我要是掉下去,那必定玩儿完。 于是我就去看那个黄大仙,想跟他道谢。 黄大仙摆了摆手,一副:“不要客气”的样子。 我一下想笑,结果还没等我笑出来,我跟黄大仙的影子一样,也做了个“不要客气”的手势,手一下就从剑柄上松开,也跟着掉进了那个无底洞。 第68章 葬身之地 掉下去那一瞬间我还在想,我的好运气,看来是真的到头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 抬头一看,是程星河。 他一张白皙的脸憋的通红,手臂上青筋毕露,为了探下身子救我,他的脚只勾在了一块石头上。 然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脚从那块石头上一点一点往下滑,好像勾不住了! 我立马说道:“脚脚脚!你他妈小心脚!” 程星河咬紧了牙,牙缝里挤出了话来:“老子用你提醒?老子是……没劲儿了……” “蹭!” 他的脚还是滑下来了! 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了上来,是黄大仙的尾巴。 它跟钓鱼一样,把我们俩这二百多斤的重量给拉了上来。 我和程星河躺在了无底洞旁边,喘的像是被冲上岸的鱼。 黄大仙抱着胳膊,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望着我们。 程星河先把气喘匀了:“别说,那桶水,真特么值!” 我也这么想! 这时我才看见,程星河还是光着膀子,身上是一道一道的血痕——对了,刚才拉我的时候在石头牙子上蹭的,心里忽然一阵感动。 程星河注意到了,立马就说道:“我可救你好几次了,值个二十来万吧?” 我想起他挖燃犀油的事儿来了:“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咱们俩的感情哪儿能用金钱衡量呢?” 程星河一下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可多亏了黄大仙了,于是我赶紧回头跟黄大仙道谢——鞠躬作揖。 黄大仙一看我这么上道,还跟人一样,站起身来,两手交叠,慨然表示小意思。 我接着歪头去看那个无底洞,心说这下算是坏了菜了——晚上弄不好还得再来一次。 不得不说,这个魃还真是我入行以来遇上的最难弄的东西,我确实不是对手,除非能白天趁着她尸僵的时候,弄到她的尸体。 可要想下这个洞,除非变成壁虎。 程星河也跟我一起探头看,还往下面扔了一块石头,果然,半天也没动静往回传,好像这洞口就是一张大嘴,连声音都能吞下去。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黄大仙忽然跟我们歪了歪头——像是在说,跟我走。 我一下来了精神:“怎么,大仙你有辙?” 黄大仙傲然点头。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跟了上去。 黄大仙穿过满山的枯草,带着我们左拐右绕,绕到了山脚下一个小窟窿前面,自己钻进去了。 卧槽,我一下兴奋了起来,这个无底洞,有后门! 果然,蹲下一细看,洞口趴着不少守宫——那些守宫喜阴,阴气越盛的地方越多。 只不过,这些守宫都很肥——这里大旱,虫子都少,它们凭什么这么肥? 那洞也不大,是个土洞,我几乎疑心是黄大仙自己打出来的,还好我和程星河都瘦,虽然费劲,勉强也能钻进去。 里面一股子潮气,蒸的人十分难受,土腥气扑鼻,不过这更确定了——现在这里的到处没水,这里肯定是旱魃藏身之地。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黄大仙就示意,就在前面,但它不敢靠近,作揖表示这里交给你们,自己回身跑了。 回去一定得谢谢它。 程星河快窒息了,问我这啥情况,打地道战呢?我让他别吵,探头再往里一钻,推开了一层薄薄的土壁,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有体育场那么大!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像是边缘高处的观众席。 往“体育场”中心一看,我几乎要欢呼起来——下面是个很深很深的水潭,头顶是芝麻大的一个孔,往下漏了一丝光。 程星河一拍大腿:“这就是无底洞的底部?我得下去洗个澡,我要臭了。” 我拦住他:“不行。” 程星河不服:“凭啥?” 我就让他看那水,程星河仔细一看,脸色就白了。 他也看见,水里深深浅浅,漂浮着很多形状不明的东西。 有的像是行李箱,有的像是电视机,还有的——像人。 旱魃就在下面,程星河一身血气,下去就得惊尸——更别说,还不知道出了旱魃之外,水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我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吸了口气,自己就下去了。 别说,在这烤了这么长时间,像样的水都没喝过一口,愣一下来,确实还挺舒服的,可时间稍微一场,四肢百骸就全难受了起来——这里的水阴气特别重,刺骨头!要是在这里泡的时间长了,非得得了老寒腿不可。 这么想着,我就潜的更快了,速战速决吧,更别说我也不是专业潜水选手,一口气憋不了多长时间。 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看清了那些暗影,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是骨架子! 有的是牛,有的是死鸟,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几个死人的骨头架子——有大有小,其中一个是个小孩儿模样,怀里还抱着个东西——小牛犊子的骨架子。 我想起了村子说的话,心里不觉一阵凄凉,这应该就是村长那个放牛娃哥哥了。 村长已经年过古稀,他哥哥却一直没有长大。 这时,我就看见了一个雪白的身影,正立在水下——手腕子是秃的,没错,就是那个旱魃! 太好了。 我把裤腰带解下来,缠在了她手上,就想把她往外带。 可这么一带不要紧,她竟然不动。 当时我的心就沉了,不可能啊,现在是白天,她应该已经僵了,跟普通尸体一样才对啊! 低头一看,这才看出来,她的脚卡在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上——棺材? 那棺材的形制,不像是近代的东西,难道这地方还有个古墓? 没错……棺材木料上有北斗七星的痕迹——里面还是个道家人! 棺材盖子是碎的,所以女尸的脚才会被卡住,我就潜到了那个棺材前面,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里面还真是个道家打扮的人!而且,他跟那些骨头架子不一样,尸身完全不腐,俨然跟活人一样。 卧槽,还有意外发现啊!难道这地方正好是这玄门师兄的葬身之地? 不过这个时候,我的气已经不够用了,眼前开始有点发花,已经没资格有啥好奇心了,必须得赶紧上去。 于是我就跟这个玄门师兄拜了拜,伸手进了棺材,想把女尸的脚给弄出来好带她走。 女尸的脚触手柔滑,弄出来应该不难,可没成想,我刚攥住了女尸的脚腕,一个东西,忽然从棺材里,把我抓住了。 五指分明……显然是一只手! 这一下我浑身都炸了,一口气好险没从我嘴里泄出来——总不可能,那个玄门师兄还是活的? 不可能啊!看他那打扮,怎么也得死了几百年了! 我就想把手给拉出来,可棺材里的手死死的攥着我的手,老虎钳似得,一丝也不松! 我心里顿时是叫苦连天,这下崴了泥了,谁能想到底下还有一个僵尸呢? 这个时候,我的气已经彻底不够用了,再不上去,我也得跟他们作伴——难不成,我得跟那个旱魃一样,来个壮士断腕? 那哪儿行,我也没姑姑,可不想当杨过!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会儿我忽然觉得脚底下暗流涌动,像是游过来了什么东西,往下一瞅我顿时就慌了——我看见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和一个扁头。 活像是鳄鱼! 不对,这不是鳄鱼,这特么是个巨型守宫! 对了,这个地方阴气很重,灵气也很重,难不成——没错,一望气,那东西带着青气,八成是个潜伏这里很长时间,已经成了精的守宫。 那大守宫盯着我,像是很感兴趣,张开了两排牙——尖刀一样,冲着我就咬! 我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拉着那棺材,回身就往上游——真是拼了吃奶的劲儿了! 而那个大守宫拍着水,也紧随其后,跟个史前巨鳄一样! 眼瞅着水面离着我越来越近,我这气却不够用了——这么剧烈的体力消耗,人鱼都受不了! 再加把劲儿,水面就在上面——不行了,我脚底下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这时,我脚上一阵剧痛,像是被那玩意儿给咬上了,可与此同时,那东西却像是被我的脚烫了嘴,松开嘴摆尾就逃窜了回去,这个劲头,正把我给推上了水面。 冰冷的空气跟水花一起灌入到了鼻腔,我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头痛,妈的估计要死也就是这种感觉了——以后我要是选择自杀,绝对不可能跳河。 “哎呀小哥,你可算上来了!”程星河一把将我拉了上来,瞅见我不光找到了魃,还带来一个棺材,顿时一愣:“小哥你咋又弄上来一个,这行尸也买一送一啊!” 我剧烈的咳嗽,眼前一片发白,程星河赶紧拽完了又拽棺材,拍狗似得拍拍我的头:“呼噜毛,吓不着……” “滚。” 气喘匀了,我才发现,手还在棺材里。 程星河帮我把棺材盖子打开,也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里面躺着的玄门师兄,一只手攥着拂尘,一只手死死的捏着我的右手手腕。 “这个……”我终于清醒了一点:“难道是尸解仙?” 程星河点了点头:“是。” 我一直纳闷,这女的怎么就成了这么猛的旱魃,原来是因为这个尸解仙! 第69章 真龙转世 所谓的尸解仙,是道家一种修仙方术,传说之中,尸体下葬在一个阴气灵气旺盛的地方,人虽然死了,可尸体却还在不断的修行,先是肉烂成白骨,接着白骨会重新长肉,直到变成一个新的活人。 尸解的意思,就是旧的尸体消解,新的生命重生。 我记得以前三舅姥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家人修花园,晚上做梦,梦见一个老道跟他说,我就还三个月时间了,你明天不要动我,作为回报,等我修成,势必福临你家门。 那人醒了完全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结果第二天挖水池子的时候,在里面掘出一个大缸,打开缸的盖子,发现里面盘腿坐着个老道。 那老道很怪,白骨上长着嫩肉,却没有皮肤,看着别提多骇人了。 那人这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让家里人好生存放,千万不要动。 结果有个侄子把这事儿告诉了小伙伴,小伙伴们来看,有一个比较手欠,怕日后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信,想割下来一块肉作为证据。 结果一碰老道,老道眼睛里顿时落下两行眼泪,立刻化作一滩血水,什么也没剩下,这家人三个月之后,也家破人亡。 老头儿就告诉我,这种方术,运气的成分太大——老天要你修不成,别说三个月,一天也不行。 而眼前这个尸体,可比故事里面的老道完整多了——他甚至皮肤也有弹性,只有指甲,毛发没长,估计马上就要尸解成功了。 可惜——他胸口有个大洞,像是被什么给砸破了,胸腔里一塌糊涂。 尸解仙跟动物修行一样,也是要有内丹的,内丹一般就在心口上,我抬头望着那个无底洞的口子,再看看这个女人,事情就昭然若揭了。 是这个女人的尸体从无底洞掉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了这个玄门师兄的棺材上,直接砸穿尸丹,闹的这位师兄功亏一篑,而修行几百年的尸丹正便宜了这个女尸,导致她倒是无端端成了行尸之中的霸主——旱魃。 这种几率,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之前从无底洞掉下来的东西也不少,偏偏就在成功的前夕,被这个女尸给砸了。 是啊,嫁衣地阴气盛,灵气盛,又这么隐秘,还有一线天的天光,简直完美,看守宫和黄大仙都修行有成就看出来了,可惜这个结局,真是太符合这个嫁衣地的规律了——这些年的辛苦,全成全人家了。 这个师兄,心里会有多绝望呢? 刚才他伸手去抓我的手,估计也是希望能好好找个地方入土为安,别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程星河连连摇头:“这也太特么倒霉了——电视里那个一百种死法都没他这么倒霉吧?” 这都是命,不认不行。 照着玄门的规矩,哪一门户的棺椁,都得照着那个门户的规矩下葬,我就去找线索,想看看这师兄谁家的,可我毕竟没在玄门混过,也看不出来啊。 别说,顺带一看相貌,这个师兄眉骨异常凸起,可惜印堂折损,把迁移宫一分为二,也正说明,他空有壮志,但壮志难酬,确实是个悲剧人物。 这时我忽然发现他胸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就给拿出来了——是个书简,打开一看,字迹是用特殊工艺绣上去的,竟然还能勉强分辨出来。 别说,难道他算过自己会被水淹,才用这种不会被泡坏的方法记录? 我就仔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余之毕生,寻四相局。” 他的梦想,竟然是找到四相局?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程星河一双眼睛也直了,脱口而出:“荆南魏家人?” 对了,照着马元秋的意思,四相局跟四个家族有关,其中一个是程星河的柳桥程家,这荆南魏家,看来也是。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这个师兄为了找到四相局,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拼了一辈子,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所以他铤而走险,想要用尸解仙的法子,重新修行成人,百年之后,继续找四相局。 我还以为他的“壮志”是尸解成仙,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也跟四相局有关。 这玩意儿到底是啥,为什么这么重要?而且……他找了一辈子都找不到,是不是剩下几个家族,也为了找这个四相局,一代一代,穷尽一生? 而最后的话,则更匪夷所思,说他算准,真龙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他就选择在这个地方尸解,如果尸解成功,睁眼就能找到真龙。 真龙?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那书简的最后一句,是“真龙转世,四相破时。” 世界上哪儿来的龙? 程星河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几代人都找不到的东西,让他来找,这事儿太为难孩子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你也不要着急,你看,这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也不可能说找到就找到,事情总得慢慢来……” 程星河却甩开我的手,拔高了声音:“我没有慢慢来的时间了,我就还三百多天了。” “啊?”我一下愣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程星河扯了扯嘴角:“三百天内,找不到四相局,我就会死,而我是柳桥程家最后一个人了。” 就是说,他死了,柳桥程家,就没了? 我猛地就想起来了——他说过,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还说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后代。 他从我手里拿走了那个简书,一言不发往外走。 我意识到气氛不对,他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到了外面,程星河的神态一直不对——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我没去打扰他,而是把魃拉到了村委会。 村里一群人赶来,盯着那个尸体发愣:“这就是那个旱魃?” “好看哩!” “这么好看咋能是个灾?要是俺家小顺子能娶到这样的姑娘才美哩!” “美个屁,不把你家小顺子吸成核桃?” 唯独村长和二柱子脸色变了,二柱子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尸体,村长甚至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我看出来了,不过没吭声,说道:“现在正是个晌午,大家也别愣着了,一起帮忙,把这个旱魃打了旱骨桩,雨就来了。” 所谓的旱骨桩,也就是焚烧旱魃的尸体,接着拆开残余骨头,用桃木钉子钉住,埋在地里。 当然了,旱魃的尸体不是善茬,吃了那么多人,也有了灵气,跟邪神像一样刀枪不入,非得撒上三宝水(朱砂,黑狗血,童子尿混合而成)暴晒,才能被点的着。 大家一听都欢呼了起来,很快就把东西给凑齐了。 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撒上了三宝水,这个旱魃也还是烧不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烧不起来怎么办,烧不起来,找到也没用,天还是不下雨。” “就是啊,不光不下雨,天黑了她还诈尸怎么办?” “先生,好人做到底,你想想办法!” 我答道:“这个旱魃烧不掉,还是因为她怨气没散,要是她的怨气散了,就可以烧了。” 村里人听不明白,就问我什么意思,我就看村长和二柱子:“要不,你们爷孙俩说说?” 二柱子站起来就盯着我:“你,你什么意思?” 我指着天:“没四十分钟,天就黑了,你们磨蹭,那日头落了,这女的就还会站起来吃人,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其他的那些村民一听,就看向了村长和二柱子,一脸难以置信:“村长,先生这话啥意思,你们跟这旱魃有关系?” “就是啊,这咋回事捏?” “快说啊,再不说,日头落了!” 村长站起来,对着我挑了挑大拇指,喃喃的说道:“先生,你是真厉害,你把这事儿料理了,对这个村,我也就放心撒手了。” 二柱子一看,喃喃说道:“爷爷,你……” 村长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不瞒你们,这婆娘,是我弄死的。” 在场的村民一下全愣住了,先是鸦雀无声,接着就有人大声说道:“那怎么可能,村长你老糊涂咯!” “是的呀,话怎么好乱说的!” 显然,村长在村里很有威望,说出来他做过这种事情,都没人信。 村长笑了笑,盯着那个尸体,说道:“谁欠的账谁自己还,这是天理。” “我还是不信,”有村民大声说道:“你跟这个外地婆娘什么仇什么怨,要害死她捏?” 村长盯着二柱子,说道:“这就是二柱子那个婆娘——没让你们闹洞房的那个婆娘。” 二柱子的拳头一下攥紧了,愣愣的看着那张活人一样的脸:“媳妇……” 大家一下全愣了。 村长很平静的说道:“你们也都晓得,二柱子在外头让城里婆娘迷了心窍,回家之后,心心念念,要娶个城里婆娘,我给他找了多少个姑娘,他全看不上,说人家土,他非得要个洋气的。可城里姑娘要房要车要彩礼,我上哪里去寻摸?” 说着,他看向了那个女尸:“这个城里婆娘,是我买来的。” 第70章 挂哑巴铃 原来村长看着二柱子这个情况,怕家里绝了后,暗下决心,找了个人牙子,跟人牙子买了个城里女人来。 这个村子穷,一年到头汗珠子摔八瓣,也没法买上房子买上车子,娶城里女人几乎是天方夜谭,要想娶城里女人,也只能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法子了。 村长当然知道这是犯律的,但他没别的法子,拿出了一辈子的积蓄,换来了这个姑娘。 这姑娘是个女大学生,涉世未深,是出来打暑期工的。人牙子的一张嘴比媒婆还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说有个工作特别好,一个月能给六千,到开学能拿到一万二。 那女大学生一听有这种好事儿,当然上了车,接着就被拉到了这个地方来。 村长为啥不让村里人喝喜酒呢——还不是因为这个姑娘见不得光。 村长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这姑娘未必愿意,可生米煮成熟饭,怀了孩子,就走不脱了,哪个女人舍得下自己的孩子? 二柱子见了姑娘,自然乐意,他喜欢的就是这种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皮肤白皙,谈吐有修养的——前次跟邻村二丫相亲,带她进城,二丫连候车室都不知道咋说,说那是“人多的大房”,闹的二柱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女大学生就求他,说自己出来打工,是为了给农村老母亲看病的,要是走不脱,那老母亲被撂下了,活不活的下去都两说。 原来大学生也是可怜人,当初她爹因为她是女孩,一气之下跟她妈离婚再娶,她妈怕她吃苦没再嫁,为了供养她上大学,拼了死命干活,她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母亲却积劳成疾病倒了,要是她被困在这里没人管,那她妈肯定是活不成了。 女大学生就跪下求他,说只要能让她回去,以后一定重谢报答。 二柱子看她,娇滴滴可怜,怎么看怎么喜欢,对她动了真心,竟然真的把她给放了。 村长知道以后,气的跳脚——那是用一辈子的积蓄换来的,摸都没摸一下,就这么放了?老婆本没了,你上哪儿再娶第二个,等着家里绝后? 村长就逼着二柱子,跟他一起去追那个女大学生。 也是那女大学生倒霉,出山的路不知道怎么走,又被逮住了,村长就拖着她往回走,说我们也不是没人性,你生个一儿半女,要走随你,我们不能白花那钱。 可女大学生能同意吗?她妈没人管,会死,学校回不去,会被开除,一辈子就完了。 女大学生也是天真,当时就大骂,说你们这么做犯律,只要我活着一天,早晚叫人抓你们,让你们牢底坐穿,一辈子别想好过! 这一下,就触及到了村长的软肋上——村长一辈子为了村子鞠躬尽瘁,没人不服,老了老了,落这么个下场,他不甘心! 再说了,他真出了事儿,脑子受过刺激的二柱子怎么办,真的要让家里在自己这绝后? 于是村长的心就冷了,说你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我送你走。 女大学生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说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村长知道个地方,什么东西进去,都出不来。 他带着那个女大学生到了无底洞,直接把她推下去了,对外,就说媳妇丢下二柱子回城里了。 二柱子知道了真相以后,哭闹了好几天,村长正烦心呢,新事情又来了——村里闹旱灾,又死人。 村长也听说过旱魃这个传说,知道是那个女大学生来报仇了,可他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要是村里人知道,人人敬重的村长才是这些事情的元凶,他还咋个在村里抬起头来,二柱子又咋个在村里吃食? 他也着急,偏偏先生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抓不住那东西。 说到了这里,村长吐出一口气,也笑了:“你们叫人来抓我吧,坐牢我认了,事情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多了。” 说着,给父老乡亲磕了个头:“是我这个村长当着没用,对不住你们。” 二柱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寂然。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个女尸的眼睛下,流出了两行眼泪。 于是我就说道:“你的冤枉我们都听到了,你家老娘,我们想法子照顾,你也该走了——仇算是报完了。” 现在离着太阳下山,就还最后一丝光线,女尸的眼泪干了,我叫人重新点火,火腾的一下着了起来。 一缕黑烟顺着北边飘了过去,二柱子哭声震天,而跟二柱子哭声相和的,是隐隐的雷声。 暮色四合,黛青色的云堆积起来,起了雨前风,把这里的燥热一扫而尽。 等把剩下的残骨用桃木桩子钉下去之后,雨丝飘落,接着雨丝变成了雨线,哗啦啦下大了,亮白的鱼把天和地连接起来,这地方像是重新活了。 跟三舅姥爷当年一样,河里井里重新丰盈起来,我就跟本地人说,你们凑钱买一些炸药,把那个有无底洞的山包给炸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为啥?” 我下山的时候,见过山包底下背阴的地方,有紫金苗,守宫就是吃那个长肥的——只要长着这个东西,那山底下必然有贵金属的矿藏。 等绣女地的绣女消失,地上就光剩下锦绣了,这些年被堵塞的好运会重新回来,锦绣临门。 村民们赶紧都来拜我,我连忙说我岁数小,受不起,你们要是真的想谢我,矿藏挖出来,赚的钱要给那个女大学生家里送去一些,还有,一定要牢牢记着万毋太贪,最好取出一部分捐赠出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样财富才会细水长流,源源不绝。 大家也都知道,越是喜欢做慈善的富豪,财富就越稳固。 村民们连忙说记住了,一定照做。 我带着程星河离开村子的时候,一错眼,正看见那个黄大仙在一棵树上,给我远远的作揖。 我忽然明白过来——黄大仙领着我去无底洞的入口,大概也是希望,我能救救这个村子,它喜欢这些瓜农,喜欢这块土地,所以,渴成了那样,也坚持在这里守着。 这时有人看见了,说道:“这不瓜地那个黄大仙吗?” “咱这都没瓜了,它还没走呢?” 原来,本地瓜农都认识这个黄大仙——它老是趁着月亮圆的时候上瓜地吃瓜,而且姿势新奇——跟个人一样,直立行走,大摇大摆,吃瓜之前,必定给人作揖之礼。 本地人觉得它灵,没打过它,甚至还会切几片放在瓜棚子前面,哪一家的瓜甜,哪家的西瓜就剩不下,哪一家瓜不好,它就不动,这几乎成了本地瓜品的质检:“黄大仙都不吃你们家瓜。” 难怪呢,动物比人知恩图报,真是没错。 我也举手给黄大仙回了个礼。 回程上,程星河似乎也想通了,也不丧气了——他天生心大,自己能哄自己,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真龙……李北斗,你说什么叫真龙?” 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恐龙。 我想了想,就问道:“你不是说,江瘸子是寻找四相局的指南针吗?是不是江瘸子就是真龙转世?”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那最多是个老王八蛋转世,怎么可能是真龙转世?” 我来了兴趣:“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江瘸子是指南针的?” 程星河眉毛一挑:“是个信得过的人告诉我的,这事儿没跑,他既然也在找四相局,跟着他,就等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定有希望。” 这时车里广播开始插播新闻,说附近地区灾祸频发,哪儿哪儿又死人了。 程星河边转方向盘边说道:“听见了吧?自从杨水坪出了变动,这附近都镇不住了,风水上的灾祸会越来越多,你们这一行的春天来了。” 所以,天师府正在急着追查谁破了杨水坪的事情,想把我带回去,连同潇湘一起活埋——真要是被我一个人影响的,那我心里也过意不起,所以更要找到江瘸子,让他那个罪魁祸首尽快堵上这个窟窿,别连累我。 接着新闻又聊起来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异常祸患——显然不少地方的风水,都受到了影响。 程星河就嘀咕:“过度开发,无视祖训,现在恶果要开始来了。” 是啊,风水上的变动是天灾,而对欲望无节制的贪念,是人祸。 回到了商店街,发现又热闹了起来,我一下很开心,难道我那些“脑残粉”又回来找我看事儿了? 可是仔细一看,来的都是印堂带光的同行,而且一个个幸灾乐祸,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都围在门脸附近,显然为我来的。 奇怪,这几天我不在家,出啥事儿了? 我下了车,有人眼尖看见我,就窃窃私语:“那个李北斗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热闹终于要开场了,不枉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越来越好奇了,打眼一看门脸,顿时就愣住了。 门脸上,不知道被谁挂了个铃。 我过去掀开铃一看,心里一沉,妈的,铃铛里果然没心,是个空的。 程星河也看见了,也吃了一惊:“卧槽,有人给你挂哑巴铃?” 我回头就冷冷的看那些同行:“这谁挂的?站出来。” 在我们这一行,哑巴铃有很特殊的含义。 第71章 十二天阶 风水先生有三宝,铃铛罗盘寻龙角,罗盘和寻龙尺是定方位的,铃铛是看风向的,挂一个没“舌头”的哑巴铃在你门脸,是同行上门,嘲笑你嘴里没真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上门踢馆,对我们这一行来说,是奇耻大辱。 那些幸灾乐祸的同行都看向了一个方向,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辆跑车。 那个跑车的颜色十分古怪,绿里透彩光,活像屎壳郎。 屎壳郎的车门跟翅膀一样打开,下来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一头时髦的韩式短发,戴着个绿豆蝇墨镜,很装逼的把墨镜摘下来,扫了扫我的穿着,微微一笑:“你就是那个李北斗?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土鳖。” 这男的唇红齿白长得很帅,嘴边有个很扎眼的朱砂痣,模样跟前几天在啤酒广告上看见的男团差不多。而他身边还真围着一帮女的,一边拿手机乱拍,发出了土拨鼠一样的尖叫:“何少好帅!” “啊我死了!” “又帅又会看风水,抱走何少!” 这彩虹屁一串一串的,我听不下去了,冷冷的瞅着他:“娘炮,这哑巴铃是你挂的?” 我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那些女的要骂我,而那个何少脸色一僵,戴着美瞳的眼睛眯了眯:“你说谁娘炮?” “谁娘炮谁自己清楚。”我冲着他走近了一步:“我再问你一次,这哑巴铃是不是你挂的?” “是又怎么样?”他嘴角一斜:“你敢摘吗?” 行内规矩,谁给你挂了哑巴铃,就是对你不服,你要是敢摘,就得跟他斗一场法,赢了,你可以把哑巴铃挂他们家门口,他不能摘,输了,这哑巴铃就得在你门口挂一辈子,哪个同行过门口,哪个同行笑话你没本事。 我回身就要把哑巴铃摘下来砸他脸上,忽然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等会儿,他好像是何家人。”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刚才他那些脑残粉也说他是什么何少了,不姓何姓什么? 程星河说:“别着急,你知道十二天阶吧?” 我也听说过,我们一整个风水行业里面,只有十二个天阶风水师——金字塔的顶头。 程星河就告诉我,这十二个大佬代表整个行当的最高权威。他们分别被称为东西南北,江河湖海,天地玄黄。 这个姓何的娘炮,好像就是其中代表“河”的天阶,何有深家的人。 那何有深,是行业之中的传奇人物,最擅长看坟山,尤其在官面上特别吃的开——据说有几个著名武将家的祖坟,就是他给看的,那些武将的家庭出了人才,别提多感谢他们家了,所以他们家几乎能在华夏大地横着走。 那个何有深有件事情也是全行业知名——那事儿叫断凤地。 据说何家祖祖辈辈做风水,难免泄露天机,所以人丁单薄,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能混个几代单传,香火随时能灭,二十来年前,他孙子快出生的时候,他就测算出来这孙子怕是保不住。 于是他就让自己的儿子某日在自己家坟山等着,什么时候看见马骑人,什么时候把手放在坟山上,逮一个活物。 他儿子天资不高,不知道什么叫马骑人,只好就去坟山干等着,结果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什么,站起来就松了松筋骨,说他爹莫非老糊涂了,从来都只听说过人骑马,上哪儿找马骑人呢? 正这个时候,忽然来了几个下葬的,从他面前经过,他正看见一个人把纸马扛在脖子上经过,跟那马骑着人一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去坟山抓活物,可这一下就耽搁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小白鸟,他手忙脚乱才把白鸟拽住,不过把白鸟的嘴给弄伤了。 到了家何有深一看,气的给他儿子两巴掌:“差点给孙子破了相!” 接着就把白鸟带走了。 当天晚上,何有深的孙子一开始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但后来竟然奇迹般的顺利出生,那小婴儿嘴边有个红色朱砂痣——正跟白鸟嘴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事儿天下闻名,都说那何有深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整个行当没有不服的。 说完程星河就让我看那个娘炮:“你看见他嘴边的朱砂痣了吗?他就是那个小白鸟,所以得名何白凤。” 咋不叫乌鸡白凤呢? 不过,那何有深都能给自己家看事儿了,这本事确实厉害——天阶还真是恐怖如斯。 这时高老师也来了,一把抓住我:“北斗,他爱说啥说啥,你别冲动,他是十二天阶家里的人,咱得罪不起——他们挂的哑巴铃。没人敢动!” 接着高老师就告诉我,某家某家还有某家,就是被十二天阶家人挂了哑巴铃,不敢摘的,闹的身败名裂,敢摘的,全在斗法过程之中丧了命。 程星河也连连点头:“忍一时风平浪静,留着你这四十天的小命找江瘸子吧吧。” “说你土鳖,还真没冤枉你,”韩栋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洋洋得意的说道:“一个看风水的,连行业里的十二天阶都不知道,还敢开门脸,你们家老人是个瓢学,才教出来你这么个没名没姓的野狐禅吧?” 一股子火一下撞到了我脑门上:“你他妈的说谁瓢学呢?” “瓢学”是行当里骂人的话,意思是招摇撞骗,没本事的人冒充风水先生,被人叫“瓢学”,那跟普通人骂人私生子差不多。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你骂我,我可以骂回去,但你骂老头儿不行,我得揍你。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连风水铃都没有,还有脸急眼。” “咱们行当被人说成是骗子,就是这些山寨货坑的,何少这哑巴铃挂的好,把这个老鼠屎挂出来,别让人受骗连累咱们整体名声!” “何家挂出来的哑巴铃,还没人敢摘过,看他还说什么千金难求,抢咱们生意。” 这时我一望气,看出来了,那个娘炮的脑门上是绿色的光,是个地阶。 对了……临去绣女地之前,程星河跟我说过,县城里来了一个地阶风水师,给八喜银行看了个牛眠之地,一下名声大噪,把我那点风头全抢走了,原来就是这货。 这时那个娘炮往嘴里塞了个棒棒糖,含含糊糊的对韩栋梁说道:“舅舅,听你说的那么邪乎,我还以为是个什么角色呢,就这个模样,还能把你赶山鞭给弄断,你可长点心吧,我姥爷一辈子攒下来那么点威望,可别让你全败光了。”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那韩栋梁虽然咬了咬后槽牙,但还是对这个娘炮保持微笑:“是啊,舅舅不长进,这不是多亏大外甥有出息吗?” “行了。”那娘炮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哑巴铃我也帮你给他挂上了,咱们走吧,还好几个网红等着跟我吃饭呢。” 说着,上了那个屎壳郎就要走。 周围的风水师早就看我不顺眼,现在看着这死娘炮给他们出了气,一个个跟吃了猫的鱼似得,别提多满足了,一边嘲笑我一边就要走,还嘀咕哑巴铃都挂上了,看谁还来找他看事儿。 而程星河和高老师,则暗暗的松了口气,像是庆幸那娘炮走了。 我却回过头,一把就将哑巴铃撸下来了,直接砸在了屎壳郎的车窗上。 这一下众人全寂静了下来,那死娘炮盯着哑巴铃,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敢摘……” “我他妈的怎么不敢。”我盯着那个死娘炮,冷冷的说道:“你给老子下车,咱们掰扯掰扯,你想怎么斗这次法。” 程星河和高老师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我:“你不想活了!” 第72章 抓阄斗法 那娘炮瞪眼时间太长,美瞳都发干,这才反应过来,连着眨了几下眼,忽然哈哈大笑:“有意思!舅舅,你听见这个野狐禅说什么了吧?有意思!” 韩栋梁一开始也愣了,但外甥一笑,他也跟着笑:“我是听说过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次还真看见作死的了!” 其他风水师都跟着笑:“野狐禅就是野狐禅,连何家的哑巴铃都敢摘。” “要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死了也好,正好让何少来个为民除害!” 高老师吓的连呼哧带喘,往怀里摸了半天,摸了个速效救心丸吃了,程星河则在一边掐我:“你是聋吧?就这么急着死?你去你去,你去了我给你们家老头儿报丧。” 我甩开程星河就看那个娘炮:“敢不敢,应个声。不敢把哑巴铃挂你们家门口去。” 那娘炮眯起了眼睛,缓缓从屎壳郎上下来,对着我笑:“好玩儿,你还真是比我想的更虎,行,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就陪你玩玩儿,你擅长看哪方面?你选。” 让我选,就跟下棋让我先走第一步一样,意思是不大看得起我。 程星河立马拽我:“你不是擅长望气吗?找龙脉啊!” “我不选。”我对着娘炮答道:“一切按规矩来。” 这把程星河气的够呛,直在后面踢我。 别的便宜能占,这种便宜我才不占,你骑到了我们家老头儿脖子上拉屎,我就非得让你看看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行。”娘炮跟看耍猴的一样忍俊不禁,抱着胳膊:“那咱们就抓阄。” 挂哑巴铃的规矩,为了保证公平,斗法的内容,需要本地有威望的风水师写下九个,两个人自己抓一个,谁先把时抽到的事儿弄好,谁就赢了。 当然,这些斗法的事情都不简单,所以才有送命的。 要说本地最有威望的风水师——别说,就是正一道的那个韩栋梁。 程星河看着韩栋梁写了九个信封,嘀嘀咕咕就骂:“你看着吧,这王八蛋变不出什么好枣,里面肯定全是黑幕,你就作死吧,你一天不作死脖子痒痒。” 我一笑:“黑幕也挺有意思的。” 这时韩栋梁拿了一个盒子,把信封全装进去,跟抽奖一样把那个盒子伸过来:“谁先?” 我答道:“我先。” 我伸手拿了一个。 韩栋梁嘴角一个狞笑,转手就把盒子拿到了娘炮面前,娘炮信手抽了一个。 我把信封撕开了,在场的都是同行,都是见证,我就给他们看,我抽的是寻七宝龙脉。 一帮人一看只咂嘴:“这小子抽的还真够玄乎的。” “输了输了。” 七宝龙脉是帝王墓,几百年不见得能找到一个,让我找七宝龙脉,比找四相局简单不了多少。而且点七宝龙脉的风水师,算是泄露天机,轻则瞎眼(也就是被老天爷收饭碗),重则送命。 这是要往死里玩儿我。 程星河直啧嘴:“你看看!你看看!” 而娘炮那个,则写着“寻招财进宝地。” 招财进宝地多好找——和上家的大肚美人,水湾大厦的灵龟寻蛋,随随便便都是招财进宝地,一天找三个都没问题。 “你们看,老天爷都帮何家!” “是啊,人家何家干这一行的,风水正旺,什么都顺顺遂遂。” 娘炮瞅着那个信封,摆了摆手,像是还觉得无聊:“不过,抽出来就没辙了,开始吧。” “等一下!”高老师一下冲了过去,哆哆嗦嗦的就说道:“这事儿不公平!你是地阶,北斗是黄阶,你这是以大欺小,不怕人笑话?” 周围先生顿时也议论纷纷:“这倒也是……” “实力差距太悬殊了,都没悬念。” 高老师得到这些声援,这才安心了点,满怀希望的看着娘炮,像是想求娘炮网开一面。 娘炮爱面子,一听也有点犹豫。 可韩栋梁抢着说道:“你好像是弄错了,我大外甥挂风水铃,是对着里面的老头儿挂的,老头儿岁数比我大外甥大,怎么能算是以下犯上呢?你也太看不起老头儿了吧?” 这时老头儿还在凉椅上嘀咕:“一天一个蛋,医生靠边站。” 大家哄堂大笑。 韩栋梁接着得意洋洋的说道:“是这个李北斗自己要替老头儿出头的,我们又怎么好拦着他一片孝心呢!大家都是见证……” 我心里暗暗冷笑,你要是真以为这就能玩儿死我,那你就错了。 我一把抢过了那个“抽奖筒”:“等一下,这话应该我说,大家做个见证,咱们看看,除了这两个信封,其他没被抽到的那几个,是什么内容。” 韩栋梁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伸手要抢,可他身手没有我好,我往左一晃,脚腕子一勾,直接把他勾在了地上,等娘炮来扶他,我早把七个信封全扯开了。 大家一看信封内容,全瞪大了眼,剩下的七个信封,也全是“招财进宝地。” “这……” 韩栋梁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就一个难的,让你抽到了,你赖谁?”有人说道:“有本事,你刚才也抽招财进宝地啊!” “就是,自己手黑,便秘赖地球没引力。” “别着急啊。”我把那个“抽奖筒”打开,让大家一看,大家才愣住了——这个抽奖筒跟双筒望远镜一样,其实有两个内胆,被开口遮住了。 其中一个内胆里面的信封,全是七宝龙脉。 也就是,韩栋梁给我抽的时候,把装满七宝龙脉的内胆打开,我不管抓哪一个,都只能抓到七宝龙脉,而转手给娘炮的时候,把另一个口打开,娘炮不管怎么抓,也只能抓到简单的招财进宝地。 这道理很简单,古代人的九转龙凤壶就是这个道理——给自己倒酒是一个内胆,给人家倒酒一拧壶嘴,是另一个内胆,看上去喝的是同一壶酒,其实给你下毒你都不知道。 “这不是红果果的作弊吗?” “卧槽,没成想堂堂正一道韩先生还干这种事儿。” “那就真是有点丢人了。” “难道……他还真怕这个李北斗能赢了何少?” 娘炮看出来,脸色也挂不住了,一把拽住了韩栋梁,骂道:“正一道的脸让你丢光了,你还要丢我的脸?难道我要赢这个土鳖,还得靠作弊?舅舅,你也是四五十的人了,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微微一笑:“害怕就直说,弄什么弯弯绕浪费大家时间呢?” 娘炮咬了咬牙,忽然从人群之中拉出了一个脑残粉:“你写。” 那个脑残粉一直沉醉在娘炮的颜值之中不可自拔,冷不丁被拉出来也蒙圈了:“啊?我写什么?” “让你写什么,就写什么!”接着,娘炮就看向了本地的这些吃瓜先生:“本地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情,你们说!” 写字的和说事儿的都完全随机,这才算是公平,一时间那些先生都激动了起来——自己竟然能参与斗法! “黑水湾的万鬼窟一直没人平!” “九曲大坝水库闹鬼,也没人管的了!” 韩栋梁早就不敢吭声了,这下算是真的名声扫地。 重新抽签,娘炮抽到的,是九曲大坝闹鬼的事儿,我抽到的,是地铁工程经过林家沟子挖到匪夷所思的东西,被迫停工的事儿。 程星河皱起眉头:“林家沟子那事儿……我也听说了,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啊!” 这事儿挺出名的,本地人都知道,林家沟子那地方很邪,闹鬼——据说有阴兵借道。 第73章 阴兵借道 为妍君玉佩打赏加更 这事儿新闻上也报道过,说那条线的地铁修到了林家沟子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产生了坍塌,死了好几个人,生还的工人还说看见了很多穿古装的人凭空从地里出来阻拦,像是传说之中的阴兵借道,有鼻子有眼的。 科学家评论说地下有沼气,导致人产生了幻觉,相关人员则表示,这件事情正在得到妥善处理,请大家不要信谣传谣。 不过,这事儿过去也有段时间了,项目还是停滞不前,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没人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停滞。 原来相关人员嘴上那么说,也找了业内人士,可惜我们这个小破县城,最牛逼的也就是韩栋梁那个玄阶,过去一看全没主意,一直耽搁到现在。 韩栋梁一听我抽中了这个,倒是有点高兴,把自己刚才作弊的事儿都给忘了,还想着跟娘炮幸灾乐祸一下,被娘炮一瞪眼瞪开了。 接着娘炮就瞅着我:“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还请各位到时候再来见证。” 那些同行全看热闹不怕火大,自然点头如啄米。 我也点了点头:“那就走着瞧,乌鸡白凤。” 娘炮急了:“是何白凤!” 我也没理他,径自琢磨起来,别说,林家沟子那地方确实有点邪——老头儿前些年被人请过去相地,回来就说那地方不能住活人,可惜本地人不信。 阴兵借道——那地方的怨气,会有多大? 娘炮看我没反应,上车奔着九曲水坝就开过去了,引擎轰鸣带了一路的土,扑了他那些脑残粉一身,而那些脑残粉在吃屁吃的很幸福,还在拼命的拍。 韩栋梁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得跟着帮忙,赶紧叫了个车追,乌鸡白凤爷俩一走,看热闹的也就慢慢散尽了,就高老师在原地捶胸顿足:“北斗啊,你平时挺冷静一个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冲动,天阶本来就惹不起,又弄个阴兵借道,你是真活腻了!” 我答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人家上门来捏,我横不能当个软蛋吧?真要是阎王点名儿,我认了。” 高老师气的不行,就推我脑袋:“你认,你家老头儿怎么办?” 老头儿还在那嘀咕:“耳朵里长毛了听不清,你再大点声!” 我看着老头儿,说道:“养老钱我也准备好了,卡号密码我先告诉你,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高老师气的跳脚,骂了我半天。 我也没听进去,只摸了摸右手食指,意识到潇湘已经很久不见了……我竟然有点想她。 这时一错眼,看见程星河买了好多鸡爪子鸭脖子捧了过来,直往车上塞,我问他干啥,他说林家沟子那么偏的地方,肯定没什么可吃的,先备点再说,我活着,当零嘴吃,要是我死在那,也有给我上供的。 一听这话把高老师气的够呛,数落说我这都是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他倒是忘了,程星河还是他介绍来的呢。 而且……明知道那地方危险,还肯跟我一起去的,能算是狐朋狗友吗? 那是生死兄弟。 这时程星河就催我,说:“人家乌鸡白凤的车好,没准已经到了九曲大坝了,你还不快点,慢了连屁都吃不上热乎的。” 我就跟高老师道别,上了车。 程星河把个车开的跟qq飞车一样,我就让他悠着点,一会儿没到地方,自己先成阴兵了。 他还挺生气:“李北斗,你刚才砸哑巴铃的时候,不是挺霸气的吗?这么一会儿变龟了?哥可是为你好,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我说:“就算你是太监,也不用着急,乌鸡白凤今天一定赶不到九曲大坝。” 刚才我就给那个乌鸡白凤看了看相,他迁移宫虽然高,可惜上面冒出来了一个青春痘,正把迁移宫给截住,意思是他今天出行不利,今天出门,路上一定会遇到障碍。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今天就能解决林家沟子的事情,那就赢定了,因为乌鸡白凤还今天注定摸不到九曲大坝的边。 果然,这个时候车里的广播响了起来,说八3八国道上的惠新大桥出现垮塌事故,相关人员正在清理,有车辆被困,正在营救,请大家绕行。 惠新大桥是通往九曲大坝的必经之路,没弄错的话,乌鸡白凤现在就被困那呢。 程星河一听就乐了:“别说,你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则心想,那说不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什么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 很快,我们来到了林家沟子,林家沟子位置很偏,周围都是树林子,太阳西沉,所有树木的影子都被拉的很长,愣一看还真跟有个大方队一样。 而且这个地方的氛围也怪怪的——特别压抑。 仔细一看,这地方煞气冲天,到处都萦绕着黑色。 一个死人,可酿造不出这么多的煞气,而且,看规模怎么也得黑厉鬼和红煞鬼的等级,我心里一沉,这地方比和上那灵龟抱蛋地的煞气只多不少,难不成,还真有个死人的军队驻扎在这? 程星河跟等着吃虫的小鸟一样,伸着脖子往外看,我就问他:“这里是不是好多死人?” 程星河摇摇头:“也怪,这里应该是有死人的,可我一个也看不见。” 连程星河都看不见——难道能修成了煞了? 煞是厉鬼之中的厉鬼,能吞吃其他的死人壮大自己,旱魃是行尸之中的霸主,这煞就是死人之中的霸主,这次要是碰上煞,那可就全玩儿完了。 这么想着我就警惕了起来,趁着现在还有天光,先登上了一个比较高的树往下看。 这一看,我就心说真是坏了菜了——这地方还真是个阴地,整体像是一张大嘴,张开了要咬向四方,老头儿说的一点错的也没有,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这叫“吞天”地。 意思是这里的活物,都会被地下的东西给吃了,果然,一竖耳朵,现在分明是万物繁盛的盛夏,可周围别说老鼠了,蛐蛐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记得当时老头在这里看地的时候,说死人绝对不能葬在这里,那家人就是不听,说坟地离得远不好烧纸。 老头儿死活不点,钱也不要,就回来了,后来一个二把刀先生揽了这个活儿,那家人下葬了当家老爷子之后,先是女儿车祸,接着儿子意外落水,最后小孙子也被人贩子拐走,生死不明。 有好事儿的想起来我三舅姥爷说的话,偷偷摸摸把他们家坟地挖开了,这一看不要紧,那人瞬间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那个老爷子下葬好几月,还是面貌如生,而且,老头儿嘴里叼着三块肉。 可下葬的时候,老头儿嘴里什么也没放啊! 我三舅姥爷知道了之后,就说那还不简单?那是吞天地,有什么吃什么——那三块肉,就是儿子,女儿,小孙子的。 当然了,也没人找那个二把刀先生要说法——都死光了,谁去要? 我身上越来越毛了——在这种地方解决事儿,真弄不好就得把小命搭上。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警惕的响了起来: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正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工人打扮的人,警惕的看着我们:“我可告诉你们,这地方是真闹鬼,你们要是来拍什么快手抖音想红,我劝你们再考虑考虑,别把小命搭上——上个礼拜进去仨带着手机的人,现在还没出来呢!”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那工人一听就激动了:“你们真敢来管这个事儿?” 可是他打量了打量我们,又露出一脸狐疑:“可是,之前那么多岁数挺大的先生都没辙,你们俩小孩儿,能行吗?” 程星河抢着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大叔,这里闹鬼,到底怎么回事?” 那工人想了想,抱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告诉我们,说这个地方,真有阴兵,他亲眼看见的。 第74章 给狗磕头 那天大家挖了一天隧道,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就开始吃饭,一看大锅饭很惊喜,是水盆羊肉和炖猪头,体力劳动者都喜欢这种高热量的东西。 结果刚坐下,不知道哪里就冲出来了一群狗,对着那些荤食就又撕又咬,这把工人给气坏了,说本地人也不把狗管好了,这样他们是要吃狗肉的。 工程队有个帮厨是请的本地人,那个帮厨一看这些狗,脸色顿时就变了,拉住了工人说这狗万万不能得罪,接着就跪下给那些狗磕头,嘴里念念叨叨还不知道说啥。 工人们都让那个帮厨个气笑了,说没文化真可怕,没见过人拜狗的。 眼瞅着那些狗那么放肆,有几个年轻的抄起了工程用具就去打狗,那帮厨连忙去拦着,说这些狗是城隍狗,得罪了要送命的。 工人也不理他,狗往隧道里面跑,他们就往隧道里面撵,还说明天请他们吃狗肉火锅,大补。 结果那帮工人刚进去,隧道轰然垮塌,那十三个人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剩下的工人哪儿还顾得上吃饭,赶紧想辙救他们。 等清理出来,那些被压里面的工人当然一个都没生还,好一点的有个全尸,倒霉一点的尸块都没凑齐。 与此同时,他们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人的尸体是挖出来了,可一条狗的尸体都没有。 那群狗呢? 他们当然毛骨悚然。 而那个帮厨就念叨,说让你们别得罪城隍狗,你们就是不听。 这才有人问帮厨,什么叫城隍狗? 那帮厨就告诉他们,说本地一直都有这种狗,偶尔就会突然成群出现,去吃本地人家里做的肉菜,本地人也是不堪其扰。 有一次一个吴老四的老光棍,过年好不容易买了点肉,锅盖刚掀开,那群狗从天而降,就抢他的肉,吴老四气不过,抄起铁锹就要跑追狗,结果一直没回来。 因为他是光棍,丢了都没人知道,第二天才有人在挖隧道(当时是个土路的路口)的位置看见了一双鞋,认出是吴老四的——本地只有吴老四有那种补丁摞补丁的鞋,而他也只有这么一双鞋。 那人很纳闷,这吴老四声称要把这鞋穿棺材里,怎么会扔在路口? 更奇怪的是,路是土路,鞋印子脚印子都会印的很清楚,可方圆百十来米,只有来的脚印,却没有回去的脚印,倒是有点挣扎的痕迹和狗爪子的梅花痕。 就好像吴老四走到了这里,被狗拖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剩下这双鞋掉在了这里。 可能拖到哪里去呢?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从此以后,吴老四再也没出现过。 本地人从此再也不敢对那些来历不明的狗有任何忤逆——有人说,那是城隍爷的狗,平时是住在地下的。 工人们一想那狗的模样,有个懂行的工人就嘀咕,是啊,那不是野狗,也不像本地家养的菜狗,倒像是细狗。 细狗是一种猎犬,腰细腿长,古代人养了打猎用的,现在不常见。 不过这到底是新时代了,这些乡野怪谈吓唬小孩还行,工人心里就算狐疑,也没影响进程。 结果刚修整好了要复工,那些工人又见到了那些狗——那些狗不知道去哪儿了,飞快的往回跑。 这次工人们长了心眼,没有吱声,而是悄悄跟在了狗后面。 那些狗进了隧道,他们就听见隧道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再一看,隧道尽头出现了一群人,像是狗的主人——有眼尖的,看到那些人身上穿着甲胄,其中一个人伸出手来逗狗,那条手臂是一整条白骨头。 好多工人吓的当时就动不了了。 这个时候,那些人看见了这些工人,露出勃然大怒的模样,奔着这些工人就赶了过来。 那些脚步声非常整齐,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时有工人反应快,跑了出来,他刚跑出来一步,洞口再次垮塌,那些洞里的工人也全没出的来。 那个逃出升天的工人吓的胆子都破了,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干了,其他的工人看着死了这么多人,能不害怕吗?虽然工程队的头头一再强调,说这些都是意外和幻觉什么的,还给工人提升了待遇,但是工人也不傻——有钱赚是好,可也得有命花啊! 本地人则纷纷传说,说这地方是城隍爷的地界,敢动这里的东西,就触怒了城隍爷,当然要点阴兵来收拾这些工人了。 这事儿在工程界里出了名,没有包工头敢揽这个事儿。 现如今就剩下几个胆子大,在这里看守设备的,工程算是停滞了。 我在地面上摸了一把,问那工人:“里面隧道挖出来的土,颜色是不是不对?” 那工人一愣,连忙说道:“小先生,你还真是神了——挖出来的土,颜色是鲜红鲜红的,跟让血和出来的一样!” 程星河一听,脸色也是一变:“朱砂羊血地?” 朱砂羊血土,主底下的东西大凶,已经成了气候了。 看来这地下还真东西——韩栋梁他们放着这块肥肉不管,也是因为不敢管。 程星河回头就要往车上走:“小哥,咱们回去吧,哑巴铃挂一挂又不会死。” 你可真是国家一级退堂鼓演奏家。 我说那不行,让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负,比死还难受。 我捏着地上的土沉思了起来,阴兵过道……难道这地方还真有什么城隍爷?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擦了黑,明天乌鸡白凤的迁移宫应该就会消除阻碍,那他要是抢先一步搞定九曲大坝,我就真的挂一辈子哑巴铃了。 这个时候,天也黑了,我在命灯上抹好了燃犀油,对着那隧道就进去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咬牙切齿的骂声:“我们家祖宗是造了什么孽了,让我遇上你这么个甲方!” 我回头跟程星河勾了勾手,程星河把他手大义凛然的放在了我手里:“乖儿子,还知道牵着爸爸不害怕。” “滚,我是让你把那些鸡爪鸭脖拿出来。” “也是,黄泉路上当个饱死鬼。” 你现在不光有阴阳眼,还有乌鸦嘴了? 打开了那些东西的包装,肉类和香料的味道立刻弥漫了出来——越是那些包装简单的三无产品,那种味道就越重。 我就举起了那些肉,来回挥舞。 程星河一边吐鸭脖的骨头,一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哥,你祖籍长白山吗?还会跳大神?” “你懂毛线。我是要把那些城隍狗引出来——我倒要看看,这里的城隍爷,是个什么角色。” 从那个工人的话也听出来了,一开始狗是被猪头肉引来的,后来吴老四也是煮肉引了狗,我们带了这些荤东西,所谓的城隍狗应该也会出来。 结果我晃了半天,奇招百出,别说狗了,狗毛都没看见一根,搞得我十分尴尬。 程星河一边吃一边刷手机,倒是乐不可支:“你看你看。” 我伸着脑袋一瞅,他看的是个直播,直播里拍的人——竟然是乌鸡白凤。 原来乌鸡白凤被堵在了惠新大桥,就是因为脑残粉租车去跟拍,闹的出了意外,加上惠新大桥本身质量也不怎么过关,正困里面。 现在脑残粉还在全程直播加尖叫,说乌鸡白凤受伤也好帅,要为他坐地排卵啥的。 我一瞅,乌鸡白凤脑袋上包了个一层纱布,跟戴着个白坛子一样,正在骂脑残粉,底下的评论两极分化,有的说身为公众人物竟然骂粉丝,真是膨胀了取关,还有的人说他霸气的样子像极了爱情,别提多可乐了。 这倒是不错,脑残粉一跟拍,他那的情况我全能看见,也不怕他作弊什么的。 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程星河也不笑了,就直勾勾的瞅着我,还一个劲儿对我眨眼。 我疑心他得了沙眼,正想问他需不需要我给他吹吹,忽然觉得脖子的感觉不对——像是有一股子凉气,正吹在了我后脑勺上。 我的心顿时就沉了,操,我身后……好像趴着个东西! 第75章 牙关细狗 这一下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炸起来了,我也没敢动,就看见我肩膀上搭着一个小小的黑东西。 程星河示意我别瞎动,伸手拿了一块牛肉干,丢在了我左边。 果然,我肩膀上那个东西立马就下去了,但不光是我身边那个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很多的黑狗,对着那个牛肉干就撕咬了起来。 没错……我盯着那些狗,还真认出来了——这叫牙关细狗。 我在古玩店玩儿的时候,见到一些瓶子罐子上画过这种狗,腰细腿长嘴尖,说是随军行猎的,也经常用于处理战俘——打了胜仗之后,用这种细狗,把战俘活活咬死。 这东西训练有素,咬人一下就致命——它的体长,站起来正能够到人的咽喉。 不过这种狗非常难养,所以百十年前就绝种了。 我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程星河点了点头——这些狗不是活的。 入行以来,我只看见过死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死狗。 这时我也看清楚了,这些狗其实不一定是黑色的,它们身上,裹着一层东西——类似铠甲。 随军行猎——这搁在现在就是军用犬,有它们的地方,就有兵。 果然,被手机光一照,那些狗细长的腿底下,都没有影子,个别的狗爪子,跟啃过的鸭脖一样,光是骨头。 狗越来越多,黑压压的挤了一隧道——狗都这么多,那阴兵岂不是更多? 我暗暗咽了一下口水,而这个时候,狗多肉少,就那么一块,都不够塞牙缝的,那些狗就抬起了头,对着我们威慑性的叫唤了起来,意思是让我们把其余的肉交出来。 甚至还有狗闻到了程星河身上有肉味儿,一下就站起来,两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跟要和他跳个华尔兹一样。 程星河没辙,哭丧着脸就把肉给丢出来了,那些狗一拥而上吃了起来,程星河凑过来,就用眼神问我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狗既然出来了,就得有回巢的时候,到时候,跟着它们回去,看看阴兵到底在哪儿扎营。 程星河挑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了解,可没成想,那些狗不走,吃完了就还跟我们伸脖子,意思是还要。 我一身汗毛顿时竖起来了——这跟工人讲的不一样啊! 还要肉……那就剩下我和程星河俩人的二百多斤肉了。 那些狗露出了恶相,低下头皱起鼻子,白牙闪闪发光, 接着有一只带头,对着我就飞扑了过来。 日了狗了……我肩膀一耸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对着它们就扫了过去,瞬间把前面那一排狗掀翻了。 可因为它们身上那层黑东西,这些狗安然无恙,没有被劈开,打个滚继续站起来,对着我们拼命吠叫。 毕竟是著名的牙关细狗,生前不知道吃了多少人,一身煞气比黑厉鬼都不弱,不仅没害怕,反倒是被我们给激怒了,前仆后继就奔着我们扑! 这下坏了菜了……要说死,那死法怎么也得漂亮点,让狗咬死,传出去也特么太不好听了! 程星河脸色一变,也跟着抬脚踹翻了几只,又奔着它们撒了不少香灰朱砂,结果跟我一样,虽然能制服前面一层,可后面源源不断,涨潮似得往上涌,单凭着俩人的能力,累死也打不完。 程星河忍不住大声说道:“小哥你他妈的最近是不是犯了杀生刑克了,怎么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 我没理他,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既然是群体,那就得有个头头。 擒贼先擒王,抓住了领头的就行了。 可这些狗长的一模一样,跟复制粘贴的一样,哪儿有头儿呢? 我立刻开始望气,别说,还真看出来了——这些在前面扑杀的狗,都是普通的黑煞气,唯独后面一个悠哉悠哉的狗,倒是带着点青气。 没错,往前冲的都是小兵,头头儿当然要在大后方安然享受胜利果实。 我一剑掀翻几只狗,冲过去就去砍那个头狗,那头狗看着岿然不动,但反应竟然很快,瞧见我冲上来,倏然就站了起来,以攻为守,对着我脖子就咬! 我迅速后退,出了一身白毛汗——这狗还真没白当个头儿,动作娴熟,显然不知道这么做了多少次了,我但凡身手慢一点,咽喉就已经被咬出一个窟窿来了。 王者就是王者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口哨声。 声音非常凄厉,我一寻思,心说坏了。 照着古玩店老板讲过的,这是狗哨子——养牙关细狗的主人,来给狗下达指令的! 看来不光是狗,阴兵终于也被我们给引来了! 程星河也听见了,对着我就惨叫:“小哥,护驾,我这支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那个头狗听见了哨声,瞬间精神了起来,显然是听到了指令,对着我就扑! 我腰往后一折,闪避过去,那狗扑了空,从我上方扑过,我这就注意到了,狗的肚皮上,没有那个黑色的东西护着。 软肋。 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剑下去,那狗肚皮被整个剖开,落地成了两半。 七星龙泉的煞气不小,那狗哪儿还炸得了尸。 其他狗见状,也顾不上扑程星河了,回来就去看狗头头儿。 程星河趁机跳了过来抓住我:“快走快走!” 我则看向了传来口哨的声音。 阴影之中,缓缓出来了一个人,那人也穿着甲胄,冷着脸,手里提着一袋子弓箭,对着我们就?移鹆斯? 我清楚的看到挽住弓弦的,是白色的手骨头。 这要是被射中,那就倒了血霉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从地上挑起来了一块石头,抹了一把朱砂,对着那个人挽弓的手就砸过去了。 那人的手骨应声而断,掉在了地上,一下被我们激怒,抬起了残手,对着我们就指了过来。 那些狗的头瞬间齐唰唰的看向了我们,对着我们就扑。 你大爷了。 这下是真不能硬刚,我拽着程星河就跑,一边跑一边拼命往身上涂燃犀油。 身后的声音嘈杂如千军万马,我和程星河都没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有一张嘴咬下来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不过这地方有点奇怪,我们跑了那么长时间,按说早就应该从隧道里面出来了,可眼前还是黑漆漆的。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按着心口一边喘一边说道:“小哥,咱们是不是跑错路了?” 不能啊,这个隧道是直的,不是里就是外,想跑错都难。 难不成……是碰到了鬼打墙,把我们困在里面了? 我就跟程星河使眼色:“尿一泡。” 遇上了鬼打墙,要么骂街,要么尿尿,童男子的尿效果最佳。 程星河撇嘴:“你是童男,你先来。” “我可不是,我看你像。” 程星河不承认,就要拉我拉链,被我一脚踢开,正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咳嗽声猛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这一下把我和程星河吓的都差点当场尿出来,回头一瞅,是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本地人打扮,一手里举着个煤灯,一手用手绢按着嗓子,呼哧呼哧的说道:“你们俩,是哪儿来的,上这里来干啥?” 这老头儿嗓子好像有点问题,说话漏风似的。 程星河跟看见救星似得,连忙说道:“大爷,我们迷路了,劳驾问一下,这是哪儿?” 那大爷吼喽吼喽又一阵咳嗽:“这林家沟子嘛。” 还真是本地人,我瞬间也松了一口气,就跟老头儿问路。 老头儿转身就给我们带路,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最近出啥事儿了,你们这些外地人怎么老上我们这来,前次还来了三个年轻人,也迷了路,多亏我带路,哎,也不知道图啥。” 他说的,是工人提起之前进这里拍小视频的那几个主播? 还说他们失踪了,看来是遇上老头儿被带出去了。 老头儿接着说道:“这么晚了,带你们歇歇脚,天亮了再赶路,不然,怕是要遇上不好的东西。” 老头儿是好意,但我们本来就是为了不好的东西来的,我刚要推辞,这时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还真出来了,外面有个很大的房子,老头儿就领着我们往里走。 程星河还挺开心,让我别去管那哑巴铃了,睡一觉明天赶紧回去,那狗太多对付不了。 我却有点纳闷,这地方乍一看,跟隧道入口一模一样,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隧道口附近,根本就没有房子。 难道这是另一个出口? 老头儿把我们让进了门,我注意到了脚下,心里更狐疑了——这个房子,竟然没有门槛。 不对劲儿啊! 这时程星河忽然一把抓住我,跟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老头儿不对。 我一愣,还没等问,程星河就开了口:“大爷,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老头儿答道:“问这个做啥子,你要给我送锦旗哦?” 程星河笑了笑:“您做好事儿,怎么也得留个名啊,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出去之后,怎么也得要报答的。” 那老头儿又是一阵咳嗽,这才缓缓说道:“什么报答不报答,我叫吴老四。” 吴老四……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我想起来之后,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 那个追狗失踪,只留下一双鞋的老光棍,就叫吴老四。 第76章 贵人之墓 低头一看,暗淡的灯光下,他真的光着脚。 难怪这房子没门槛——死人住的烧纸楼子才不糊门槛呢! 打眼一看,这个院子竟然是意外的宽大,同时也特别安静——吴老四虽然在走路,但是根本没发出脚步声来。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就把我往外拽,还给我做了个口型:“鬼打墙”。 所谓的鬼打墙,就是人一脚踏错阴阳路,进了死人的世界。 商店街邻居金器店老板就遇上过鬼打墙。 有一次他清明节上坟,可三天也没回来,他老婆就哭哭啼啼的请老头儿去找找他,说哪里都找不到人,梦见他在一棵大树周围转圈,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了,求三舅姥爷救救他。 老头儿看了看金器店老板娘的模样,心里就有底了,带上了卖麻辣烫的大胡子和腌猪头的小旺(这俩人一个属龙一个属虎,号称商店街的张龙赵虎),浩浩荡荡就去了他们家坟山。 我也跟着去了,金器店家人丁稀少,坟地也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头,里面连个人毛都没有。倒是有个大树,可大树下也是空的。 老头儿就让大胡子和小旺一前一后守在大树两侧,一起大喊:“吴有才!回家吃饭!吴有才,回家吃饭!” 接着就跟大变活人一样,金器店老板一下就从树后头出来了,金器店老板娘抱着他就哭,说可把人给吓死了。 原来金器店老板上坟,说是看见那个大树上挂着个金链子,他高兴的不得了,就想够下来,可怎么也够不着,急的跳脚,后来无可奈何想回去,却怎么都没法从树旁边走开,正着急呢,听见有人喊他,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大胡子和小旺。 老头儿就让人把那树给挖了,一瞅树底下,埋着个女人,已经成了一具白骨,树根穿过了尸体,缠的结结实实的,就脖子上的金项链还亮闪闪的。 老头儿说这是横死的鬼找替身呢!时间再长一点,被压在树下的就是他了。 我们现在就是金器店老板那个情况,遇上了鬼打墙,外人就算跟我们擦肩而过,也找不到。 吴老四和那几个失踪的主播,也是这么没的——是来拉我们俩当替身了。 程星河虽然看死人看习惯了,可还是第一次进了死人的老巢,紧张的拿出一截鸭脖想压惊,但再一想鸭脖可能会把那些狗给引来,他又把鸭脖默默放回去了。 这时,我就发现吴老四嘴角一勾,像是在奸笑。 而他捂着脖子的手帕下面,也让我看出了端倪——他是想遮住咽喉上的一个大洞。 我长了个心眼儿,就问道:“大爷,请问这个宅子是谁家?您家?” “说笑了,”吴老四说道:“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是城隍爷的家,城隍府。” 卧槽,还真是城隍爷的府邸? 可城隍爷怎么也是一方神灵,怎么可能害死这么多人呢? 不过……也只有城隍爷,才能点的起那么多的阴兵。 我接着又问道:“那咱们现在是……” 那吴老四笑的更高兴了:“我带你们……”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我们就听到了一阵微微的鼓乐声,他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摁嗓子了,两手把我和程星河摁在了地上,跟他一起跪拜了下来。 面前好像经过了很多人,我看见了无数的脚——但是都没有影子。 正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声在头顶响了起来:“新来的是谁?” 我抬头一看,是个模样很华贵的女人,坐在了一个多人抬的车辇上,一身绫罗绸缎,简直亮的晃眼。 那女人四十不到,满头珠翠,气质雍容,身边簇拥着很多的女人,愣一看我感觉穿越进了武大头传奇的电视剧里来了。 那些姑娘们穿的都是轻纱薄衣,衬托的身材凹凸有致,简直都跟画中人一样。 还没等我看过了烟瘾,程星河就在一边拽我:“红粉骷髅,红粉骷髅。” 我赶紧回过神来,同时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食指——潇湘不整治我,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而那个吴老四则赶紧给那个女人行礼,说这是从上面闯进来的,正要带后面去呢。 那个女人眯着一双丹凤眼盯着我和程星河,尤其盯我盯的专注,她皱起了峨眉,却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这个小哥,面善的紧,咱们可见过?” 我怎么可能见过你? 不过,看样子这个女人是这里的头儿,弄清楚了她的来历,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我得赶在乌鸡白凤到达九曲大坝之前,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掉。 于是我就敷衍了一句,说我大众脸,经常有人说我面善。 那女人眼中的警惕这才落下去,喃喃说道:“生的好像……” 啥,难道她还真见过跟我长得相似的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女人眉眼一动,说道:“请贵客上我那里坐坐。” 吴老四没想到,“城隍娘娘,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城隍娘娘?卧槽,真的假的? 而那个女人丹凤眼一眯,眼神凛了下来:“我需要你来教么?” 那个气场,不怒自威! 吴老四一听,吓得瞬间就趴在了地上求饶,那女人挥了挥手,不知道哪里伸出了一双手,就把吴老四拉走了,我也没看清他被拉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双藕白色,挂着金镯子的手却把我给扶了起来:“你起来,我带贵客去见一个人。” 啥? 我怎么也没想到,上这里来,竟然成了贵客了? 程星河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满头雾水,但赶紧跟了上来。 那女人带我进了一个很大的大殿,给我面前摆了很多的珍贵佳肴。 我表面上拿来吃喝,其实是看了看那瓷器,一看不要紧——全是官窑的。 这女人似乎真有点身份。 程星河倒是想吃,可惜他不敢——这地方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变的。 于是我就旁敲侧击,打听她是什么人? 她微微一笑,说你也听到了,人家管我叫城隍娘娘。 不想说? 我就给她望了望气——这一看不要紧,我从没见过这种死人! 一般的死人,再强也就是黑厉鬼,更厉害点是红煞鬼,可这个“城隍娘娘”,竟然带着一身淡淡紫气。 这紫气是尊贵的象征,看来她生前,受过皇封,没准还真是个城隍娘娘呢! 这种生前死后都享有殊荣的死人,难怪能指挥的动那么多的阴兵! 我心里顿时有谱了——这吞天地下面,葬的是个贵人大墓,恐怕还得是个墓葬群,那些狗,阴兵,都是给这个“城隍娘娘”陪葬的。 不过,吞天地那么凶,这些死人煞气重,算是占山为王,难怪不让隧道工程继续呢! 程星河低声说道:“前些年的海昏侯,还有更早一点的马王堆知道吧?咱们要是能活着出去,恐怕要发大财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人。 城隍娘娘见了,立刻招呼:“你回来了,快见见贵客……” 但紧接着,城隍娘娘的声音就变了,瞬间是个震怒的声音:“我儿,谁把你的手给伤了!” 我回头一看,进来的是个年轻公子,模样很俊秀,但是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鲜血淋漓,断了两根指头。 那个公子一脸愤恨的说道:“今日我游猎,见了两个活人,本想带回来,无奈那活人凶得很,砸了儿的手——儿以后再难弯弓搭箭!还请母亲做主!” 城隍娘娘气的浑身发颤:“找到那两个活人,给我抽筋扒皮,让我儿消气!” 可这个时候,我还看出来了,那个公子的手上,竟然带着淡淡的朱砂痕迹——妈的,是城隍狗身后,我拿石头裹朱砂砸的那个人? 咋就这么冤家路窄啊! 而这个时候,那个公子不偏不倚就看向了我这里:“他们是……”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便是这两个活人!” 第77章 留你全尸 程星河一把就攥住了我的胳膊:“小哥,你不是很擅长记方位吗?跑!” 你说得轻松,我确实擅长记方位,但这里是死人的世界,方位跟阳间根本不一样,进去是迷的,完全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还至于让吴老四的鬼打墙给困住? 而且,就算我记得住出口——现如今,数不清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已经幢幢的围住的我们,我们也冲不出去。 那个规模,比兵马俑都不少! 一股子冷汗顺着我脊梁背就滑了下来。 而城隍娘娘听了这话,豁然就站了起来,盯着我们:“贵客,我儿这话,可是真的?” 我看得出来,这城隍娘娘的眼神,特别阴沉。 那个公子哥显然养尊处优惯了,一把将被我打碎的弓箭扔在了我面前,怒气冲冲的说道:“何须再问,莫非我还能冤了他们?你坏我两根手指,我要你两条人命!来人,给我磔了这两个人!” 我觉出来,程星河攥着我的手瞬间出了冷汗:“小哥,他是说,磔刑?” 那肯定是。 所谓的磔刑,是一种古代酷刑,磔碎裂肢体的意思。 轻的磔刑,是五马分尸,重的磔刑,是凌迟处死——把人骨肉分离,从手指脚尖开始,一点一点剥开皮肉,砍碎肢体,据说行刑的高手,一直到了割到心脏,人还是活着的,最后在人受尽折磨之后,一刀贯穿咽喉。 前些年看新闻有古墓出土了很碎的人骨头,老头儿一看就说,这是磔刑的死刑犯。 当时我还心说咋搞得跟饺子馅一样,谁知道,人家现在要拿我当饺子馅了! 我立马说道:“城隍娘娘,这里有误会……” “何种误会,能容你残我肢体?”那公子哥一声暴喝,我就听见了一声低沉的狗叫,只见青色磷火之下,数不清的牙关细狗跟涨潮一样出现了,嚎叫着对着我和程星河就撕咬了过来! 这无异于下了一场狗雨,我一把将程星河拖在身后,一手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同时运足了全部的行气——也就鲫鱼那么大吧——流转到了七星龙泉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七星龙泉上镶嵌的一颗石头忽然亮了一瞬。 只那么一瞬,我几乎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七星龙泉似乎真的感知到了主人有难,一股子煞气凌厉的穿云裂石,对着那些牙关细狗就劈了过去。 只听“咣”的一声,我就感觉出来,剑气无比顺滑的砍了过去,我听到了硬物集体碎裂的声音。 抬头一看,我自己都吃了一惊,那些身披甲胄的牙关细狗,竟然直接被我劈成两半,零散的落在了地上。 说也怪,之前我也用七星龙泉砍过它们,可连它们身上的甲胄都劈不开,现在什么情况,难道还把我某种潜能给激发出来了? 程星河一看,顿时兴奋地把脑袋从我肩膀上伸了出来:“小哥,真想不到你还藏了大招啊!赶紧,多来几下,有这种本事,把这个墓葬群给灭了都不是难事儿!” 我瞬间也受到了鼓舞,而公子哥一看自己的爱犬反而被五马分尸,气的一张俊脸扭曲的跟毕加索油画一样,攥紧了拳头就大声喊道:“御卫何在?” “有!” 一道潮水一样的声音震耳发聩,完全是大军临境的气势,接着那些就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那些“兵马俑”全都出来了。 我头皮顿时给炸了,这个阴兵过道的数量……简直壮观。 而他们一点犹豫也没有,整整齐齐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赶紧举起了七星龙泉,要跟刚才一样使出全力,可说也奇怪,七星龙泉上的宝石没有再次发亮,这一下虽然加上了行气,可根本没有之前的威力,别说刚他们了,我自己倒是被他们的煞气给弹了一个踉跄。 程星河着急:“你客气什么呢?大招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现在才黄阶三品,行气不稳,刚才对付牙关细狗那一下,都是侥幸! 而就这么犹豫了一瞬,那些阴兵跟垮塌下来的城墙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几道子绳索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把我和程星河捆成了两个“大”字。 “完了……”程星河的声音都颤了:“捆成这宰猪样,一会儿该动刀子了……” 而那个城隍娘娘走了过来,厉声问道:“我且问你,何故要断我儿手指?我儿武能弯弓搭箭,文能妙笔丹青,但因为你……” 那城隍娘娘看着她儿子的手指,恨的牙根发痒:“你若给我一个说法,我留你全尸。” 你这意思,怎么都得搞死我? 程星河就拼命给我使眼色,意思让我说点好听的,求求饶。 可我心里清楚,那个公子哥鼻骨高耸,目藏凶光,显然是个暴戾凶残,毫无仁慈的货,就算对他们摇尾乞怜,除了让他增加征服者的优越感和对我们的鄙夷,完全不可能对我们有任何帮助。 与其临死还让人当小丑戏弄,干啥不把大丈夫当到底? 于是我大声说道:“你们领一方封赏,不知道造福百姓,反而作威作福,占地杀人,我打伤你怎么了?那是你活该,有本事你松开我,我还能再打伤你一次!” “你……”那个公子哥估计从生到死都地位尊贵,哪儿听过这话,手里寒光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柄小刀子。 他嘴角一斜,露出个寒光凛然的邪笑:“既然这样,本公子,就亲自送你一程。” 说着,那刀子对着我的右手就插下来了。 我咬紧了牙,心说死就死了——就是实在对不起程星河,害得他也得给我陪葬。 可没成想,就在那寒光逼到了我手腕上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那个小刀竟然断了。 是被一个什么东西打断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刀的断茬贴在了我手腕上,只差一厘就扎下去了。 与此同时,我觉得气氛不对——卧槽,周围的那些人,怎么全默不作声的跪下了?包括那个城隍娘娘,和一脸不甘的公子哥! 我转头就往上看,看见了一个一身锦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我面前,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的扫向了城隍娘娘和那个公子哥。 这个男人直口方鼻,浓髯紫面,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威武庄严,财帛宫,福德宫,迁移宫全是前所未见的高耸,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贵不可言的面相! 而且,那一身浓重的紫气——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立起来了,这是个封侯拜相,位极人臣的死人!如果把他的地位换算成现代人,那几乎是每天都能从新闻联播里看到的那种! 原来,这些阴兵,陪葬,家人,都是属于他的,他才是这个贵人墓的真正主人,也就是,吴老四口中的“城隍爷”! 只是有一点,他虽然贵不可言,唯独保寿宫是凹陷的,这就说明,他生前是死于非命。 不光是我,程星河都看呆了——哪怕是不会看相的人,遇上了这种气度的存在,都不得不为之折服。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这个真正的贵人阻挡了那个公子哥弄我,难不成,他其实是个明辨是非的好人? 那可太好了,靠着我这文先生特有的巧舌如簧,再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保不齐我和程星河真能活着出去。 于是我就疯狂搜索脑子里跟深明大义有关的词汇,可还没等我舌绽莲花,那个贵人忽然跪在了我面前。 我一下就傻了,这啥情况?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贵人不光给我跪下了,甚至还伸手作礼——一右手握住左手的大拇指,举过头顶,对我磕了头,庄严的喊道:“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舌头一下大了,程星河的眼珠子也几乎瞪了出来。 第78章 城北之王 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结合之前那个城隍娘娘的表现,我好像跟某个人很相似,这个“城隍爷”,九成九是认错人了。 那个公子哥一听这话,像是忍不住了,大声就说道:“父亲,这个活人怎么可能……” 城隍娘娘一看儿子的表现,脸色一变,就想把儿子护住,可她没有那个“城隍爷”快,我只见那城隍爷抬了抬袖子,都没见他抬手,那个公子哥脸上瞬间就鲜血淋漓,身子也歪在了一边,像是遭受了重击,不动了。 城隍娘娘眼神一急,别提多心疼了,可她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对那个“城隍爷”有一丝抗争!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那个“城隍爷”的煞气——显然是生前手上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命,加上身份尊贵带着封诰,简直是个鬼中之王啊! 我绝对打不过! 程星河拼命给我使眼色,低声问道:“小哥,你可真够低调的啊,你什么时候成了这里的主了?”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也不知道跟我容貌相似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看着这个规格,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我长得很像某一任国君,这个“城隍爷”的主子! 我其实一直很恨我那个王八蛋爹,因为听说我长得跟他很像,所以我妈从来不肯来看我,现在想想,我那王八蛋爹模样竟然能跟国君差不多,真是狗屎也有发光时。 而那个“城隍爷”很惶恐的跟我告罪:“臣之幼子自幼娇生惯养,以至于罔顾人伦,以下犯上,还请我主降罪!”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身上能动了,低头一看,只见身上那些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程星河也赶紧站在了我身后,虽然差点吓尿,但很快装出了狐假虎威的样子。 被一个贵不可言的人称为主,是我这辈子连做梦都没梦到过的事儿,要说什么感觉呢,也挺复杂的,有点惶恐,有点不安,甚至还有点爽——跟电视剧里的?潘磕嫦?谎? 当然了,照着电视剧来说,我现在应该坦诚相待,晓之以理,澄清他误会了。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你才能知道,我如果澄清,就是个骨骼寸断而死,还会连累程星河,我是傻了还是疯了,要跑去澄清。 这事儿是他自己认错了,可不是我骗他。 于是我心一横,索性来了个宠辱不惊:“无妨,竖子无知,没什么可计较的。” 程星河捏了我胳膊一下直点头,意思是说这比装的真像。 “城隍爷”立刻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我主宽宏,臣感激涕零!” 这时城隍娘娘像是忍不住了,拉了城隍爷一下:“可臣妾刚才亲眼看见,他虽然面目与我主相似,可举止神韵,分明……” 城隍爷一把将城隍娘娘的手甩开,冷冷的盯着她:“妇人之见,也敢对主上口出狂言,掌嘴!” 虽然在旧社会,夫为妇纲,男人说什么女人是必须要听的,可城隍娘娘好歹也是这里的女主人,当着这么多的属下自己掌嘴,这掌嘴本身不算啥,主要这个折辱,是要人老命的——她以后还咋硬气的对手下发号施令? 城隍娘娘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咬紧了牙,这才抬起了挂着金镯子的手。 这时公子哥挣扎着爬过来,嘶声说道:“母亲!” 可他再骄纵,显然也不敢对“城隍爷”有半分冒犯。 我一寻思,这做国君的,不都提倡以德服人吗?为了一句话,搞得手下家宅不安,显得不好。 于是我又开了尊口:“你也知道是妇人之见,何必这般大动肝火?罢了。” 我在心里给自己这精湛演技点了100八6个赞。 那城隍娘娘一愣,像是不敢相信,接着,凤眼里满是感激,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方才臣妾因为犬子受伤,口无遮拦,现在才知道,真是我主亲临,臣妾告罪!” 那公子哥本来不信我是什么主,一看连母亲都跪下了,也慌了神,赶紧翻身跪了下来,再也不是之前的跋扈,而是十分明显的后悔。 装也装的差不多了,我就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那个朝代叫景朝。 这就奇怪了,唐宋元明清我倒是知道,什么时候有个景朝了? 可看着这个城隍爷这么为自己的朝代光荣,我也没好意思细问——细问就要露马脚,要送命。 而这个城隍爷,就是景朝的重臣,手握兵权,位极人臣,后来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这个城隍爷为了疆土出征,杀了无数敌军,军功不在白起之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块土地就是城隍爷争来的。 但可惜那场大战让他身负重伤,赢来这块土地不久,就重伤致死。 当时的国君给他追封为定国公,将这块土地划给了他世袭继承。还给他建造了一个占地辽阔的大墓,来表彰他的军功,当时车马随葬无数——那个城隍爷生前在这里还杀死了不少敌军,敌军的尸体,也成了天然的陪葬,也就是那些数不清的阴兵。 城隍爷夫妇伉俪情深,他这一死,他夫人也慨然殉葬,带来了数不清的珍宝陪葬。 而这块地虽然饱含了那城隍爷的鲜血,在这里立葬看上去很有意义,可这偏偏却是个吞天之地,葬在这里,是要断子绝孙的——之前口含三块肉的老爷子就是一个佐证。 所以那位擅长游猎的独生公子不久之后也死了,而那公子生前养的那些牙关细狗,也就跟着陪了葬。 这下,这个家族全入了土,谁还能继承这块地呢?而他们也认定了这块地是皇封给自己的,一直拿着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但凡有人误入,他们就要杀之后快。 所以这些年来,林家沟子时常有人亲眼见到城隍犬和阴兵,认定了这里有城隍爷,时常会烧纸祭祀,求“城隍爷”保佑。 他们这些死人本来就又贵又凶,加上得到了当地人的香火,更加壮大,视当地人为自己封地上的子民,也就自称城隍了。 我说他们怎么伤人——正统的城隍是本地的父母神,掌管阴阳生死,只计算功德,决定福祸,绝对不可能随便杀人,律法是非常森严的。 他们这个,虽然身受贵封,却不可能掌管本地人的生死,最多算是“野城隍”。 而现在地上的活人要修隧道,隧道又刚好是从大墓之中穿过去的,这一家人怎么可能甘心,当然是要警示一下活人的,这才有了隧道坍塌压死人的事情。 可惜啊,他们不知道与时俱进,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这地方换了多少名字都没人数的清,怎么能永远属于他们呢。 看着这个城隍爷忠心耿耿的模样,我不由也是一阵脑仁疼,这事儿我要怎么整?动员拆迁? 也多亏他们认错了,不然就凭他们的能耐,我是个九尾狐都得把命全搭在这里。 而那个城隍爷似乎也看出来了我的来意,又行了一个大礼:“此地为我主所封,倘若我主想把此地拿回去,臣绝对不敢有异议!” 我顿时一惊,这是何等的赤胆忠心啊! 而那个城隍娘娘也低下头,一副随我处置的模样。 其他的那些随葬阴兵更别提了,似乎也是忠心耿耿,随时能为我卖命。 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赶他们了。 可这个时候,那个公子忽然又往前抢了一步,带着点不甘心说道:“主上明鉴,臣父无罪,为何缴封?父亲当年立下汗马功劳,主上莫要寒了臣子之心!” “放肆!”那个城隍爷冷了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你说话的份儿,莫要看主上慈悲,便如此胆大妄为!” 这拆迁办主任,是真不好当! 我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可这个地,现在另有他用……” 要拆迁总得谈谈补偿,可我身无二两银,拿啥发补偿? “真要是这样,那请主上听臣一言!”那公子立刻说道:“我父有一事,引为毕生之憾,若是主上能赏赐下来,完成我父遗愿,那我们整个定国公府,愿意随时听主上差遣!” 真的要拆迁补偿了! 那个大城隍抬手就要打人,可看着我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还看出来了,对这件事情,似乎这个大城隍还真的颇有执念,隐隐竟然还真像是带着点期盼一样。 我虽然暗暗心惊,但还是勉强说道:“讲来听听。” 那个公子磕了个头,接着就说道:“我父一生,最敬重汾阳王,为人处世,必定要以汾阳王为标,可惜,我父虽然也是战绩彪炳,终其一生,却只封得定国公,临终泣血,以为憾事……” 汾阳王,郭子仪?那郭子仪可真的是位极人臣,自己封王,儿子娶了公主,跟皇帝做亲家,可以说是无比殊荣了。 他要让这个断指公子娶我女儿,那是没影的事儿,看这个意思,是想着要个王当当。 对了,古代人最注重的就是“荣誉”,我封他个王,他就能安心拆迁,听上去倒是不难——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程星河却有点担心,用肩膀撞撞我,低声说道:“装逼当心遭雷劈。” 你知道毛线,现在两条路,要么是活着完成这件事儿,把哑巴铃砸到了乌鸡白凤他们家,要么是被砍死,我当然要选前者了! 就算要死,被雷劈死也比被磔刑砍死好得多。 于是我咳嗽一声,就下了“口谕”:“爱卿汗马功劳,我怎么会忘记,来人,敕封定国公为……” 我本来想说定国王,但再一想,这个地可能就被他们称为“定国”,那不就没法让他们挪地方了吗?一寻思博物馆在城北,我索性就说道:“城北王!” 程星河低声吐槽:“你这名儿,起得是不是也太随意了?” 就你屁话多,你行你上。 反正牛逼已经吹到这个程度了,索性来个见者有份,让大家高兴高兴,我接着就说道:“为庆城北王敕封,凡在场之人,皆升三级!” 而我这话一出口,周围先是一片沉静,接着声音雷动:“多谢主上!” 阴兵欢呼,公子哥惊喜,城隍娘娘喜极而泣,那个大城隍则呆若木鸡,半晌才磕了个头,激动的说道:“多谢主上隆恩,成全臣下夙愿!” 而等他再抬起头来,我一下愣了——他刚才还是满身浓重的紫气,可现在,竟然转变成了淡淡的金光! 这是……王者之气? 就连城隍夫人身上的紫气,也比刚才浓重了很多。 我不禁傻了眼,不对啊,为什么我随口一句话,就真的能让这个定国公成了城北王了? 第79章 背后有手 这时程星河赶紧就用肩膀撞我:“你装个差不多也就得了——你没忘了乌鸡白凤的事儿吧?” 那怎么能忘——对了,我还真的忘了,这死人的世界里,时间跟活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上次金器店老板鬼打墙,在树下转了三天,找到他的时候,他说他只觉得自己在树下转了三个钟头左右。 我们也在这里耽误了不小的功夫了,万一出去之后,都特么过去半个月了,这城北王的事情就算解决了,那我也只能挂一辈子哑巴铃了! 于是我赶紧说道:“爱卿平身,我……” 其实说“我”貌似也不是很妥,是不是更应该说“寡人”“朕”“孤”之类的? 选择太多,也不知道那个跟王八蛋爹很像的国君自称什么。 正脑壳疼呢,没想到那个城隍娘娘竟然还挺善解人意,立刻说道:“是臣妾有罪,拖延陛下这么久,现在看陛下是活人,想来陛下长生之术已成,莫要在臣妾这等地方沾染了秽气,碍了龙体,臣妾这便将陛下送回地上!” 长生之术……这么说那个国君跟赵老爷子一样,也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不过,我都没听说过那什么景朝,估计下场也不是很好。 这可是就坡下驴的好机会,我连忙答应了一声:“有劳爱卿了。” 城隍娘娘十分激动,连忙叫人抬了一个金色的车辇来——那个车辇跟她坐的还不太一样,她的车辇,四柱是精致的孔雀头像,可这个车辇比她的那个要大很多,四柱是栩栩如生的龙头! 我不禁一阵心虚——坐这种东西,不能折寿吧? 程星河左看右看,两眼放光:“这东西得值多少钱啊?” 公子哥这会儿也赶过来献殷勤,对程星河说道:“就有劳公公伺候了。” 程星河的脸顿时就给黑了:“不是,你说谁是公公?” 我瞬间憋笑憋的肚子疼,摆手就让程星河扶我,程星河是想骂街,但一想到磔刑,到底没敢骂出来,表面上扶我,估计肚子里不知道怎么骂我。 车辇起来,可这个时候,那个“城北王”又过来了,对着我跪了下来:“主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今得了主上如此恩典,臣下冒死,还有一事要谏!” 别冒死了,你已经死了啊。 城隍娘娘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露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这就好像比干给纣王进言一样,想必是个“忠言逆耳”。 我可要赶紧回去了,不管啥事儿赶紧说完算了,于是我说道:“爱卿直言。” 那“城北王”立刻说道:“臣下知道,主上为千秋万代,欲求长生,可那江仲离乃是一介妖道,那四相局更是匪夷所思,臣下希望,主上万勿轻信!” 我和程星河一下全愣住了——四相局? 怎么……连这个城北王,也知道四相局? 我只知道,四相局跟我和程星河息息相关,但没想到,它是从这几百年前的朝代开始,就出现了! 我张嘴就想问,江仲离是什么人?他姓江……我一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难不成,是江瘸子家的祖宗? 这么说,四相局就是江瘸子家,在那个什么景朝修的? 这四相局到底是干什么的? 程星河也愣住了,扶着我的手死死就掐在了我的胳膊上,倒是把我给掐清醒了——我问出那话,保不齐要露馅,于是就试探性的问道:“爱卿为何称那江仲离为妖道?” 那城北王确实是个以死相谏的模样,沉痛的说道:“臣下也知道,陛下见那妖道不费一兵一卒扫平阳明关,又见妖道明断几人生死,深信妖道,可臣以为,将国运生死,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风水之说上,难免儿戏!” 国运生死……四相局能起这么大作用? 显然,那个江仲离,也是个风水师——莫非,是个特别厉害的阴面风水师? 我立刻就想问四相局到底设在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可城北王接着就说道:“臣在沙场听闻此事,本想待班师回朝,便死谏主上,万毋轻信此局,可惜时不待我,未捷身死,不知那妖道有何作为,臣枉为人臣,便一直在此等候,想谏言主上,一等,便是这许多年。” 我不由一阵失望,原来这个城北王在江仲离做四相局之前,就已经死了,也只是听见点风声,不知道更多内情。 他只觉得国君应该重视的是文治武功,黎民农桑,而相信风水,简直是搞迷信。 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很刚的了。 我只好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回头去看程星河,程星河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辇起来,众人长跪,山呼万岁,我在升腾而起的车辇之中,起身往前走——我记的鬼打墙的忌讳,绝对不能回头。 不过,说也奇怪,我竟然觉得这个帝王专用的车辇,竟然无比熟悉——好像我以前坐过很多次一样。 不可能啊……难道我被他们给催眠了?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程星河一直在看我,我让他看的发毛,就问他看啥? 他勉强笑了笑,这才说道:“我胡思乱想呢……不可能吧。” 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我也觉得不可能。 真龙转世…… 眼前像是有一道迷雾,穿越了迷雾,忽然觉得光线刺眼。 回过神来,我和程星河正一前一后坐在那个隧道口的黄土堆上,太阳高悬,热气蒸腾,天空是痕澄澈的蓝色。 昨天那个工人正在愁眉苦脸的烧水,一边烧水一边还在打电话:“是啊,那两个小哥进去三天三夜,也没出来,我看也是凶多吉少,要不,你跟上头说说,地铁这个地段,还是绕开吧——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也不该死……” 三天三夜?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抓他:“今天几号了?” 一回头看见我们俩突然出现,好险没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碳炉子上,接着他就大叫了起来:“你们……你们真回来了!” 我立马去看手机,一看到屏幕,不由觉得天旋地转——他妈的,我们真的进去三天三夜了! 于是我回头就去抓神游天外的程星河:“你快看看乌鸡白凤的直播,他九曲大坝那事儿干完了没有?” 程星河还在琢磨四相局的事情,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把手机调到了那个脑残粉的直播间,这一看我们俩顿时都拍了大腿——只见乌鸡白凤正在九曲大坝边上,对脑残粉们摆出了字手势,显然是刚把九曲大坝的事情解决了! 一个脑残粉还在问:“何少,你赢了斗法,现在什么心情?” 乌鸡白凤眯着戴美瞳的眼,意气风发的答道:“我根本也没把这件事情看成是个斗法——不过是闲得无聊,陪那个野狐禅玩玩。” 周围一片掌声雷动,韩栋梁更是激动的坐立不安:“没错,大家要记住那个野狐禅的名字,李,北,斗,遇事一定要来找我们这些专业正统风水师,千万不要上当受骗,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九曲大坝周围黑压压都是风水师——对了,既然斗法,那身边一定是要有见证人的,他们全去给乌鸡白凤作见证人了。 有人正在问:“对了。那个李北斗怎么样了?” “没人知道——他到了地方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没出息,估计是看出来自己搞不定林家沟子的事情,夹着尾巴跑了,你说一个野狐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对,听说他那个三舅姥爷,本身就是个瓢学,还腆着脸摘何少的哑巴铃,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说的还是太文雅了,我看,就是不要脸!” “哈哈哈哈……” 而乌鸡白凤也听了这些话,得意洋洋的举手把那个哑巴铃晃了晃,微笑:“现在,我就要去商店街,把这个东西挂在……” 我没眼看下去了,老头儿一世英名就这么被我给毁了,我几乎想打自己两巴掌! 可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弹幕说道:“草泥马,是哪个碧池搂着何少的腰呢?我要撕了她!” “对,我也看见了,肯定是私生饭!那些私生饭就应该浸猪笼!” 我仔细一看,还真看见了——乌鸡白凤虽然身边没人,又是背靠水坝,按说不应该有人能搂的了他,可他的细腰上,真的有一只手。 不过那只手,发青。 那绝对不是活人的手! 弹幕接着说道:“奇怪啊,那手颜色怎么怪怪的?博眼球?” “而且你们注意没有,那手怎么没影子呢?跟ps上去的一样诶!” “姿势也不对啊,像是反扭过来的!” 确实是反扭过来的,能做出这种姿势,除非有人头朝下,脚朝上的贴在他背后! 正在这个时候,那只手忽然拉了乌鸡白凤一把,乌鸡白凤完全没有防备,就被直接拽下去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进了九曲大坝那水库! 第80章 吞天拔牙 为saria wong玉佩打赏加更 直播立刻乱了,屏幕里都是晃成虚影的人脚,还夹杂着尖叫的声音:“何少!” 弹幕也都疯了:“不可能!”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难道……何少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那手……” “可何少是风水师,怎么会……” 里面还能听见嘈杂的人声:“是被拖下去了,快找人找!” “可这是九曲大坝,哪儿有人敢下啊!” “何少可是咱们这最高的地阶了,真要是被凶祟给抓了,那咱们下去救,不是送死吗?” “水库里的东西,真的连地阶都搞不定,难道只能请天阶出马?” 我听到了一个很模糊,像是韩栋梁的声音:“对对对,白凤出事儿了!何伯伯不在?何伯伯去哪儿了?我不管你们去找其他的十二天阶,还是找天师府,快点找人来,我要救我外甥!” 这个时候信号中断,直播没有了。 程星河抬起脸就看着我:“娘咧,这乌鸡白凤——倒了霉了!” 看来这几件抽签的斗法还真挺公平的,乌鸡白凤踢到的,也是铁板。 程星河立马就要拉我去九曲水坝看看:“他要是挂了,你没挂,那这一场斗法显然就是你赢了!” 我摆了摆手:“别着急,做事儿要有始有终,我这个吞天地的事儿还没解决完呢!” 程星河不解的看着我:“你不是跟那个贵人说好了吗?还给他封了……” 我注意到了那个工人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就把程星河脸推开了,那个工人赶紧就伸头问:“小哥,你是真的解决了?不是,你怎么解决的?” 我答道:“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但还有一些事情,是你们该做的。” 说着,我就拿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图——吞天地的方位草图:“你把我标注的地方,找挖掘机挖,什么时候挖到了三角形的石头,把石头运走就可以了——最好是运到海边去,接着你们就每天挖一点土看颜色,什么时候挖出来的土壤不再是深红色,什么时候就可以动土了。” 工人伸头一看:“唷,是围着这块地的一个大圈?不小啊!” 没错……那些三角形的石头,其实就是吞天地的牙。 只要把牙给拔下去,吞天地也就破了。 这样的话,朱砂羊血地也会慢慢把凶气泄光,等到土的颜色变正常,工人们干活就安全了。 那工人听了,有点半信半疑:“小哥,那红土真的能自己变颜色?我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啥叫自己变颜色,那是我好险把命搭上才换来的好不? 我也没跟他争论,就说道:“你看,我们俩也是唯一从地里出来的人,你不信我们信谁?还有一件事儿你记着,土变颜色之后,你们不要自己动工——而是给省文物厅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这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墓葬群,他们把这里清理了之后,你们才能开始挖隧道。” 人家考古人员是专业的,能直接把城北王给安全运走,万一让工程队直接挺进,那伤了棺木,城北王肯定不干,搞不好还要惹出大麻烦。 工人眼睛一亮:“小哥,你说真的,这地方有文物,跟海昏侯似得?” 我看那底下的做派,估摸比海昏侯差不了多少,不过我也看见工人一闪而过的贪念了,正色说道:“没错,要不然,人家用得起阴兵过道吗?” 果然,一听阴兵过道,那工人眼里的贪婪瞬间消失——他刚才也说了,谁都不该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算是解决完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拍手的声音:“从一而终,思虑周全,小哥,你是个人物!” 我回头一瞅,看见一个老头儿从一块大石头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对我笑。 这老头儿穿的灰扑扑的,愣一看跟石头一个颜色,跟保护色似得,我刚才都没看见他。 而且,这老头儿竟然是个驼背。 程星河瞅着他,显然有点警惕,就问:“你是?” 那老头儿一笑:“老头儿我嘛,是这位李北斗斗法的见证人啊!” 我一下愣了,我的见证人? 确实,斗法的人两边都应该有一个身份权威的风水师,从头看到尾,来作见证——用自己的名誉来作保证,证明事情的完成度和时间,是评判输赢最重要的标准。 可我跟乌鸡白凤斗法那事儿,没有一个风水师出来给我作见证,个个跟着乌鸡白凤,走的比退潮还快,我还真不知道,有人来给我做见证人! 想到这我有点感激——做见证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如果他真的来给我作见证,那他从默默跟着我开始,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了。 我就跟他行了个风水师见长辈的:“谢谢前辈!对了,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那罗锅笑嘻嘻的:“什么前辈不前辈,不要客气,我就是看不惯那小王八蛋那做派,他妈的,仗着他爷爷弄了个鸟地,真拿自己当凤凰了。我倒是喜欢你,有胆子有担当,是块好料。” 这罗锅说话挺痛快,让我很有好感——这还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不对十二天阶溜须拍马的同行。 我忍不住就给罗锅望了望气,可这一望气,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难怪他不对十二天阶溜须拍马,他自己就是十二天阶之一! 他印堂上的紫气,比之前见过的鼠须老头儿和杜蘅芷,要浓一个度数,怎么也得在天阶三品甚至三品以上! 我赶紧又行了一个礼:“前辈是东西南北,江河湖海,天地玄黄哪一位?” 罗锅倒是吃了一惊,往自己腰里一摸,反应过来了,一拍脑袋:“他妈的,我说怎么不带风水铃,你都认识我,原来你这小孩儿会望气!” “我不爱说名字,也不是瞒人,是名字不大好听,倒是好记,我叫黄属郎——不怕你们笑话,十二天阶里,倒数第一那个。” 黄鼠狼? 程星河嘴角一紧就想笑,但是想想人家是天阶,没敢笑出来。 黄属郎也看出来了,不太开心的说道:“他妈的,这名字还是我爹给起的,那老王八蛋从来不干好事儿!” 那岂不是跟我那王八蛋爹也差不多? 不过他爹好歹给他留了个名字,我爹就留了点晶子。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撞了撞我肩膀:“我说你这狗屎运,那是一滩一滩的踩啊!马元秋不是说你要倒霉吗?看来他才是个野狐禅,放的都是狗臭屁。” 是啊,一个天阶给自己当见证人,那是天大的面子。 而黄属郎比我们还着急,招手就要带我们去就九曲大坝,找乌鸡白凤挂哑巴铃:“一想要在何家挂哑巴铃就手痒痒,嘿嘿,还不把那老王八蛋的脸气成了绿咸菜!” 看来这黄属郎跟何有深梁子结的不小。 这会儿我还想起了乌鸡白凤落水的事儿,就问程星河:“你知不知道九曲大坝闹的是什么,怎么那么邪性?” 好歹也是个地阶,就众目睽睽之下被邪祟拉下去,面子确实没地方搁。 程星河还说话,黄属郎倒是先说道:“九曲大坝底下的东西确实不好弄,这一阵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附近村子的,没有敢上那钓鱼的。” 我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属郎挖了挖耳朵:“当地人说,是水鬼闹的。” 别说,那只抓乌鸡白凤的手,确实看着有些肿胀,像是泡发了似的。 第81章 鲤鱼上树 原来那个九曲大坝之前还是挺平安的,本地人夏天去洗澡,冬天去钓鱼,过的很悠哉,可就打这些年来,经常有人在水库失踪。 其实水库死人,也不能说怪,哪条河里没淹死过人呢? 怪就怪在,一旦失踪这人在下游被找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肚子是空的,跟清理出来的鱼一样,肉被冲的干干净净,内脏却全不翼而飞。 于是大家就传说,怕是水库里面有吃人的水鬼,要修炼呢! 管事儿的就开会,说这个传说是胡说八道,这些人从上游冲下来,只不过是肚子柔软,被鱼吃了而已。 可这话没堵住当地人的嘴,传说是愈演愈烈,本地人不敢去,倒是成了本地的一个灵异景点,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探险,结果过不了多长时间,下游又会出现一些失去内脏的无名尸。 而这地方在我们风水行业出名,是最近的事儿,有一个大人物的儿子也喜欢探险,跑这里来作死,得偿心愿,也失踪了。 大人物震怒,立刻发动关系去找儿子,省城里来了不少风水师,一看九曲大坝的地势,吓得都连连摆手,说非天阶的恐怕摆不平,让大人物直接去找十二天阶。 大人物虽然厉害,可惜十二天阶也不是善茬,谁也支使不动,大人物的公子也是倒霉,到现在也还没被冲出来,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我心说这地方要真的这么凶,那在斗法的时候把这事儿提出来的人也真够损的——本来以为我进了那个贵人墓就够倒霉的,想不到乌鸡白凤比我还倒霉。 车开到了九曲大坝,四边果然围了很多的人,又是风水师又是脑残粉,消防车也来了,整个场面无比喧嚣,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第一眼就看见了韩栋梁。 只见他上蹿下跳,一会儿指使自己手下的正一道先生往上游观地形,一会儿又让消防队员往下游看看,还驱赶脑残粉,别提多着忙了。 程星河挺激动,跳过去抢了脑残粉一个大喇叭就喊:“我们斗法赢了,你们该挂哑巴铃了!” 众人让大喇叭震的全回了头,一看我真的好端端的出现了,不禁窃窃私语了起来:“真的假的,那个野狐禅赢了?” “真要是这样,正一道和天阶何家的面子,可就更没处搁了!” 韩栋梁眼下大外甥失踪,本来就挺着急,一看我们竟然逃出生天,还自称赢了斗法,气的浑身抖的跟帕金森一样,指着我鼻子就骂道:“李北斗,我看你是知道白凤出事儿,赶过来讨便宜的!就凭你,能搞的定阴兵过道?” 我答道:“韩先生,你也入行好些年了,还是咱们县城行业协会的领头人,不能是账房贪污——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吧?” 韩栋梁一咬牙,冷笑:“好啊,你说你赢了斗法,你见证人呢?” 看来他走的时候就看好了,没人能给我当见证人。 那个罗锅走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不才老头儿,愿意给他当见证人。” 在场的风水师看罗锅其貌不扬,都哂笑了起来:“这老头儿谁家的,瞧那个造型,也没风水铃,难道也是个野狐禅?” “野狐禅当然跟野狐禅混在一起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韩栋梁冷笑:“野狐禅就是野狐禅,这见证人之所以能起作用,就是因为见证人拿着自己名声来作证,你从哪儿弄一个阿猫阿狗,也能上这里装象来了!” 这其他的风水师都是小地方的,认得个地阶了不起了,不认识黄罗锅也不算什么,可这韩栋梁天天牛逼吹的山响,感情也连十二天阶都不认识? 黄罗锅并不着忙,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嗨,老头儿这些年很少出来走动,不过看这个孩子投缘,才老着脸当见证人的,你们要凭证,这个算不算?” 说着,跟济公搓泥一样,从后心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铃。 那就是风水师的营业执照——风水铃了。 那个铃铛年头久远,质量也不怎么好,锈迹斑斑之中,勉强能看到两条鱼,构成了一个太极的形状。 大家一瞅,都来了兴趣,想看看哪一家的人敢来趟浑水,结果一瞅那个风水铃就全傻了眼:“这是……太极鱼图,颍川黄家!” “难不成……是天地玄黄的黄罗锅?” “对……传说中十二天阶身上都有异常之处,确实听说是个罗锅!” 我倒是知道,我们这一行因为泄露天机,多五弊三缺,可没想到,十二天阶个个中招,不过,杜蘅芷身上好像没什么异常啊?难道异常漂亮也算? “那个李北斗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野狐禅请得动天阶?” 他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有羡慕嫉妒恨,但更多的,是对我这个不明身份的畏惧和忌惮。 更多的风水师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天阶,涌上来就给黄罗锅见礼,可黄罗锅给人感觉十分狷介,不入眼的一概不瞅,只是歪头看着韩栋梁:“你说,我这个阿猫阿狗,够格来当见证人吗?” 韩栋梁早就傻了眼了,他哪儿知道劈头遇上了十二天阶,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好容易才给黄罗锅见了个礼:“前辈,晚辈实在是……” “别扯没用的。”黄罗锅虽然还是笑,却不由自主让人感觉气势压人:“你只用说,这哑巴铃你们挂不挂。” 韩栋梁死死咬着牙,倒是想不认,可不敢,只得挤出了一句:“我们……我们是输了。” 而黄罗锅转过身,说道:“你们年轻,应该不聋,能做见证的,出个声。” 十二天阶之一都发了话,他们当然也跟着应声:“我们都能作证,是李北斗赢了,哑巴铃……该给何家挂!” 声音雷动,我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这事儿终于算出了个输赢,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何家第一次挂哑巴铃……” “这要是让何老爷子知道了……” “你们还有心情想这些!”忽然一个乌鸡白凤的脑残粉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何少现在掉下去,生死未卜,你们不想法子救他,还关心什么铃铛,你们脑子没病吧?” 韩栋梁何尝不是这么想——名声是重要,可重要不过命去,乌鸡白凤是何家的单传,这次是他叫来给他出气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他八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时黄罗锅一副功德圆满的样子,就带着我往回走,可只听身后扑腾一声,就看见韩栋梁一下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抱住了黄罗锅的大腿:“黄家前辈,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跟我何伯伯同属十二天阶,那是自己人啊,现在白凤出了危险,只有天阶能救,求你搭把手,救救孩子,我们正一道韩家和何家,感激不尽!” 黄罗锅皱起眉头,说道:“你可别误会了,何老王八蛋跟老头儿我关系可不怎么好,我凭啥救他家孩子,热脸贴人冷屁股?不干不干。” 韩栋梁现在本来就巴不得能有个天阶出现,眼瞅着天上掉下个黄罗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抱着黄罗锅不撒手,求个不停,连声说只要帮了这个忙,不管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他倒是不傻,底下东西真要是那么凶,这黄罗锅恐怕还真是唯一的希望了。 黄罗锅佯装为难的说道:“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可惜我发过誓,何家的人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伸一根指头……” 说着,很狡黠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马就看出来了——这黄罗锅的眼神可不怎么对! 韩栋梁一听更绝望了,果然,黄罗锅话锋一转:“不过嘛,我倒是有个主意。” 韩栋梁一下来了希望,连声问什么主意? 黄罗锅指着我,就说道:“我这个小朋友倒是有这个本事。” 我脑壳一下就炸了,我? 韩栋梁也傻了,连声让黄罗锅不要开玩笑。 黄罗锅接着给我挤挤眼,转脸对韩栋梁说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不过呢,有个条件,你们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小朋友吗?那咱们就打个赌,要是我这个小朋友这能解决九曲大坝的事情,救出你们那个小白鸟,那就得让小白鸟,认我这个小朋友当师父。” 我也愣住了——我看得出来,这黄罗锅是想着给我出口恶气,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城北王墓那事儿,我根本就是侥幸,我一个黄阶三品,哪儿来那么大本事去搞地阶都对付不了的东西? 黄罗锅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韩栋梁的脸跟le屏幕似得,青一阵红一阵的。 程星河也听愣了,盯着我就说道:“李北斗,你那个枪眼还没堵利索,又来一个枪眼等着你呢!” 其他风水师也是窃窃私语:“是听说这黄罗锅脾气邪,可没想到这么邪——刚说完李北斗是他小朋友,怎么转脸就让他送死?” 就是啊! 我可刚九死一生出来,还得留着命找江瘸子呢,就想推辞,可黄罗锅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在鲤鱼上树的时候动手,水坝里那东西一定手到擒来。” 鲤鱼上树?我活这么大,真没听说过鲤鱼能上树! 第82章 双尾蝎子 而韩栋梁急了眼:“黄老前辈,你可千万不要开玩笑,那李北斗是个瓢学教出来,没有真本事,让他去救白凤,不是害白凤吗?” 又特么骂老头儿! 你敢骂老头儿的本事,我就非得让你服老头儿不可,我就直接说道:“行啊,那等我把我徒弟给捞上来,让他给师祖多磕几个头。” 黄罗锅一下高兴了起来:“有胆识!我还真没看错人,那到时候,老头儿我给你们主持拜师仪式!在场各位,都是见证!” 有看热闹不怕火大的,都跟着兴奋了起来:“别说,热闹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韩栋梁快把牙给咬碎了——本来请何白凤来整治我,没想到何白凤倒是折在了这里,竟然又让我去捞! 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黄罗锅了,他要想救何白凤,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于是他一拍地面,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正一道,吐口唾沫是个钉子,真要是能救白凤,拜师就拜师!” 程星河则一把抓住我,说道:“你真的要去送死?你活够了吧?别仗着前几次运气好,你就真以为自己有能耐了,乌鸡白凤倒霉,你也是亲眼看见的!” 我答道:“乌鸡是乌鸡,我是我。” “那也不行啊。”程星河拽住我:“乌鸡已经掉水坝里了,你要捞也最多捞个尸体,就正一道这个操行,搞不好就得把乌鸡的死因赖在你身上,到时候你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没事。”我说道:“我今天在直播里看见他了——他印堂带红光,命宫挺饱满,他爷爷肯定在他身上下了本,短时间内绝对死不了,现在肯定还活着呢。” 程星河没话说了,又是叹气又是咂舌,我说你要不在这等会儿我?我把事情搞定就上来。 之前在贵人墓,可差点把程星河连累了,搞得我心里一直有点过意不去。 没成想程星河跟着我就往水坝下面走:“要倒霉也不赖你——赖我自己瞎眼,选你这么个甲方,对了,这两件事儿,都得加钱!不加钱,也得加餐……” 在众人的夹道欢送下,我们从水坝上就往下走,程星河叹气:“活脱脱跟送荆轲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则想起了黄罗锅的话。 我们风水师有个规矩,就是卦不可算尽,不然泄露天机,要被老天收饭碗,变瞎子。 就因为这个规矩,所以何有深说捉鸟时辰,只能说马骑人的时候,而黄罗锅跟我说的鲤鱼上树,也是同样的原理。 我琢磨了起来——鲤鱼什么时候能上树? 这时候,我们走到了地势很高的地方,我就往下看,这一看果不其然,这个地势,两行山脉围着一个水坝,大坝正是个双尾蝎子地。 俗话说蝎子尾巴——毒一份儿,双尾蝎子就更别提了,这个地方,确实很适合不好的东西,只要在双尾蝎子的尾巴尖儿落户,死人可诈尸,妖精能变人。 再一望本地的气,我倒是皱起了眉头,黑里夹着青! 这也是新鲜,一般死人精怪不会共存,跟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一样,这地方什么情况? 我就问程星河看见什么没有? 程星河皱着眉头:“东西在水里,我在这只能看见几条影子,一会儿你可得小心点,没事儿千万别下水。” 我答应了下来,就顺着水坝的小路往下走。 结果没走几步,程星河一把拽住我,就跟我使眼色。 我也听见了动静,回头就看见一丛灌木不住的抖动,里面像是有东西,而且,隐隐约约,听着像是有哭声。 我立马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往里探了探,没成想里面发出了个杀猪一样的声音:“妈耶!” 这倒是把我给吓出了一个激灵:“谁?” 灌木耸了好几下,一个很圆的大屁股从藤蔓缝隙之中拱出来了:“来人了是吗?救命救命,我出不来了!” 这屁股上穿的是牛仔裤,显然是个普通人。 我就赶紧把灌木丛上纠结的枝叶给砍开了,费了挺大功夫,才从里面拉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块头可不小,一身肥肉,看上去圆滚滚的,有点像是老港剧里的肥猫。 肥猫挂了一身的野果子,见了我们喜极而泣:“妈耶,可算是来了人了,我还以为我要活活饿死在这了!” 说着就把身上的野果子往下拿,给我们塞过来:“大恩不言谢,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程星河双手接过笑纳:“这不是黑蛇果吗?好东西啊!” 原来这个肥猫是本地人,昨天上山摘黑蛇果的时候踩了空,给滚下来了,让藤蔓缠的很结实,也知道这地方因为闹鬼没人敢来,本来寻思着非死不可,才嚎哭了起来,没想到把我们引来了。 肥猫见我们也挺好奇,就问我们是不是也是上水坝来探险的?还劝我们最好赶紧走,这里闹鬼闹的厉害,谁来都是个死。 说着就摇头:“这是妖道的诅咒啊!” 妖道?我倒是没听说这地方跟妖道有关,就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肥猫连忙说道:“唷,难怪你们不知道,也就我们这些本地人,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 原来当年有个年轻人来钓夜雨,忽然听见水边一阵动静,像是有人打架,就跑上去看热闹,这一看不要紧,是一个道士,把一个大姑娘按在了石头上,把大姑娘的领子拽开了。 那天晚上正好是个满月天,月光亮堂堂的,正照在那大姑娘身上,那大姑娘面貌艳若桃李,肤如凝脂,别提多漂亮了,只见那个大姑娘正在苦苦哀求,求那个道士放自己一条生路。 那小伙子顿时就急眼了,说他妈的,朗朗乾坤,这妖道竟然祸害姑娘,替天行道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就想出去来个英雄救美——照着戏台上演的,这姑娘没准就得芳心暗许,嫁给他也说不定。 可没想到,那个妖道竟然拿出了一把尖刀,对着那大姑娘的心口就往下扎,这小伙子一瞅愣了,也没来得及多想,抓了个石头,一下凿在了那个道士的脑袋上。 那道士全神贯注对付大姑娘,哪儿知道身后还有人呢?这一下应声而倒,小伙子这叫一个开心,回头就去看那大姑娘,可大姑娘可能受了惊吓,急急忙忙就跑了,连个谢也没道,更别说以身相许了。 小伙子不禁有点失落,不过一瞅那被打的妖道,又兴奋的感觉自己做了回英雄,正这个时候,那个妖道悠悠醒转,喃喃道说道:“天意……天意……” 小伙子骂道:“你个王八蛋妖道,干了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早晚得造报应,当然是天意。” 可那个道士盯着小伙子,就来了一句:“告诉你们本地的人,千万不要下这里的水。” 说完,那道士就魂归西天了。 小伙子心说这道士临死说的什么莫名其妙话,本地人靠水吃水,咋还不能下水了?不下水吃啥? 他也没当回事,还在那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 回去还把自己见义勇为的事情吹嘘了一遍,乡亲们一看,还真有个道士被打死了,再往四邻八村问,也没有姑娘提过这码事儿。 也不奇怪,那个年月贞节第一,没有姑娘乐意丢这个脸。 那道士来历不明,也没人来认尸,那个时候年头又乱,死个把人也没人当回事,草草就埋了。 而道士临死前那句“别下水”,也没人当回事。 小伙子更是没往心里去,他还是愿意半夜去水边——他很想再次遇上那个姑娘。 可那个小伙子那天下了水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过了挺长时间,才有人从下游找到那个小伙子——他已经面目全非,内脏全无,要不是他后脖颈子有三个痣,谁也不知道那尸体是他的。 这事儿也没引起人注意,水里淹死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可没成想,自此以后,不少人下水之后,就跟那小伙子一样,没了内脏。 这时才有人疑心,那道士临死的话,别是一句诅咒吧? 本地人坏他好事儿,杀了他,他就下了毒咒,来咒本地人啊! 从此以后,本地人就再也不敢下水了,怕让那个死鬼妖道来个黑虎掏心。 可眼瞅着水库里那么多鱼摸不着吃,谁也不甘心,有人寻思把妖道的墓挖开,给他来个挫骨扬灰,也许他就没法兴妖作怪了,可说也奇怪,那妖道当时葬的很草率,现在谁也找不到墓地在什么地方了。 说到了这里那肥猫直摇头:“这事儿要是能解决,这么些年还解决不了?你们俩风华正茂的,可别去找死了。” 妖道……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程星河也听的一愣一愣的,连忙拽我:“这东西听上去挺猛的啊,你听出是个什么来历了吗?” 我听出了几分,但我猜的那东西太罕见了,我也拿不准自己猜的对不对。 第83章 水下黑发 于是我就语重心长的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程星河气的骂我故弄玄虚,我则跟肥猫道了个谢,继续往水边走。 肥猫在后头跺了半天脚,连声叹气,说可惜了,好好活着多好。 我们这种人活着,就是为了解决这种事情。 我在前面走着,就听见身后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回头一瞅,我去,程星河弄了不少的树枝,绑在了自己心口,跟穿了一个树枝背心一样。 这么怕死,你咋不去租个防弹衣呢。 那东西搞得程星河行动变得很笨重,他气喘吁吁一路追我:“小哥,你不套上点什么?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啊!” 我说:“真的遇上那东西,你以为这点玩意儿管用?” 我三舅姥爷说过,遇上邪祟,小凶不用跑,大凶跑不了。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水边了——别说,这地方气候宜人,山风灌进来,清澈的水波轻轻起了波澜,十分爽气,把伏天的溽热一扫而尽,我要是本地人,我真愿意天天在这里泡着。 水面下隐隐约约的也有一些银色脊背划来划去——是很大的鱼。 这水库没人敢来,鱼当然长的又肥又大。 我专心致志的看方位,找乌鸡的线索,而程星河死死盯着那些鱼,回头问我:“小哥,你饿不饿?”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还想起来了,除了之前在贵人墓那吃了点垃圾食品,这段鬼打墙的时间一直没吃东西,肚子咕噜噜的就叫唤了起来,似乎正在替我回答程星河。 程星河嘿嘿一笑,就瞅着河里那鱼:“这季节没鱼子的肥,有鱼子的香,弄点烤着吃。” 说着他往怀里一摸,亮出一个小瓶子:“我带着秘制酱料。” 不是,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酱料啊,你可真是野食达人。 我一寻思也是,乌鸡暂时死不了,那不如先吃饱了,否则哪儿来的力气干活? 程星河一看我答应,立马去收拾树枝,意思是他惜命,让我下水。 刚才还说水底下有东西,让我别轻举妄动,兄弟情义,不如条鱼。 不过我本来就想看看情况,就把衣服脱了,一头扎了进去。 那水非常甘冽,进去别提多享受了,可见度也特别高,许多小鱼擦着皮肤游过去,别提多有意思了。 这一阵子除了送死就是送死,过的实在太疲惫了,这一下让我瞬间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幸福感。 这时我余光看见一个大鲤鱼从我后边游过去,仔细一看我兴奋了起来,那鱼有我半个胳膊长,又肥又大,一看就好吃。 于是我赶紧潜了下去,一把就将那个大鱼给抱住了,那大鲤鱼劲头挺大,尾巴跟扇耳光似得就往我脸上拍,而那鱼鳞滑不溜丢的,也很难抓牢,我还算是有经验,抓了一块石头,就砸在了那鱼的脑袋上。 鱼被我瞬间拍蒙,挣扎不动了,我就跟年画里的胖小子一样,抱着那鱼就往上游。 可这一游不要紧,我忽然觉得一只脚像是被卡在了什么东西上,动不了了! 奇怪,这特么怎么回事,我回头就往身后看,这一看我一口气好险没直接漏出了,只见一只又肿又青的细手,死死的抓在了我的脚腕子上,指甲有三寸长! 那手是从一大丛水草里伸出来的,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的真身是什么,回身就往外拽那手。 可那手跟老虎钳一样,力道别提多大了,我竟然挣脱不动! 这个时候,我面前扑了不少的气泡,下来也挺长时间,我这气不够用了,不管这是什么,再挣脱不出去,我非死这不可。 于是我就运足了行气,死死往下一踹,可那手竟然还是岿然不动。 我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不由十分后悔——因为爱惜七星龙泉,所以没舍得把它带水下来,这可倒好,剖腹藏珠啊! 这种挣扎之下,力气损耗的很大,我耳朵里也开始耳鸣,实在坚持不住了,可正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绣女地见到的那个大守宫来了。 那个大守宫碰到了我的血,立刻就跑了。 我拿不准原因,是我吃了蛟珠,还是因为潇湘在我身上,不过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于是我用指甲掐破了手心,攥住了一手血,直接拍在了那个青手的手腕子上。 这一下,那手腕子果然瞬间就松开了——不光如此,还一个劲儿抽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痛苦一样! 我心里一喜,反守为攻,立刻抓住了那个东西的手腕,脚往水底一蹬,直接奔着水面就冲了上去。 那个东西被我直接拉出水草,一个长着黑色长发的脑袋出现在了我眼前。 女人? 等头发散开露出脸,我这么一瞅,喉头仅存的一口气也好险没扑出来——这特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张脸额头巨大,下巴削尖,两只黑眼珠子跟茶杯似得,正死死的盯着我——这东西似乎有人类的情感,那眼神十分怨毒! 再一细看,这东西四肢细瘦,肚子又很大,一身青灰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而那个东西反应也很快,一只手被我钳住,另一只手迅速对着我挠了过来。 我一身鸡皮疙瘩瞬间就立起来了——这个东西的指甲这么长,挠下去还不弄我一个满脸花? 我倒是想躲,可现在身体已经缺氧缺到了极限,根本没有力气了,可我离着水面,还有一点距离……我当机立断,用上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就把那个东西甩出了水面。 等我自己也上了岸,已经呛的窒息,眼泪横流,胆汁都快给咳出来了。 等我清醒过来,才听见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哀怨的声音:“你啥品位,不是说给我吃鱼吗?弄个水猴子怎么吃!” 我回头一瞅,只见刚才那个青色的东西被程星河用藤蔓捆的结结实实——本地的藤叫钢丝藤,据说是个特产,无比柔韧,本地人专门拿来编筐子吊篮什么的。 别说,程星河反应相当快,竟然真把这东西给抓住了。 这是……水猴子? 对了,传说之中,水猴子是一种专门住在水下的怪物,长着跟人一样的四肢和手指。 时常有人在河里游野泳的时候,会觉出有人拉自己的脚腕,运气不好的拽下去就上不来了,尸体上会出现几个指痕,大家就都认为是水鬼拉替身干的。 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这种水猴子干的。 不光中国,日本也有这货,不过日本人管这个叫河童。 而这种东西平时只生活在水下,偶尔也能上岸,但时间不能太长,因为这货脑袋上有一个小凹陷,这个凹陷之中能蓄水,里面存水还好,一旦蓄水蒸发干,这东西立等毙命。 我不是水乡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竟然觉得挺新鲜的。 程星河瞅着它的爪子,也反应过来了:“难道水库里面挖心的,就是这个东西?那也太乌龙了吧?这破玩意儿我一个人能打十个,乌鸡还真够虚的,能让这玩意儿缠住,真该吃点乌鸡白凤丸自己补补。” 不对,我盯着那水猴子的手,想起了直播之中抓住了乌鸡的手。 那个手,跟这个手不一样。 程星河不以为然:“也许抓乌鸡的是另一只水猴子。” 说着他还有了新发现,揪着那水猴子的头发就说:“这么长,你说这东西是不是母的?” 这时那个水猴子忽然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十分难听,跟锯子拉玻璃似得,听的人十分牙碜。 程星河伸手就给那个水猴子来了一个暴栗,说:“这玩意儿唱小曲呢是不是?也太难听了,哎,会不会唱十八毛啊!倒是可以给爷来一个。” 我心说你可真够丧心病狂的,连母水猴子都调戏。 不过,声音的频率传播,在水下和水上是不一样的,也许在水里特别美妙也说不定。 那水猴子盯着程星河,一边继续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一边露出了一嘴的獠牙,牙缝里还塞有一些人头发,看的人毛骨悚然——这东西是不是吃过人头? 而且,这个模样怪怪的,竟然像是……在笑。 程星河还在一边拿着树枝打那水猴子,边打说道:“叫唤毛线呢?说,乌鸡是不是你逮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水猴子哪儿会说话,盯着程星河的眼神更怨毒了。 我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回头就看着水下,这一看不要紧,我头皮立刻炸了,回头就跟程星河大声喊道:“跑!” 程星河没弄明白,回头还想看看我瞧见什么了,这就看见水面上聚集了很大一片黑影,水面上,跟水开了一样,顶出了数不清的气泡。 好像里面有一个很大的东西,马上就要浮出来了。 程星河转头就愣愣的看我,我立刻一把将他推远,与此同时,一大片黑影从水里窜出来,带着一股子腥气,对着我就扑。 我炸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数不清的水猴子。 第84章 赤毛鸡血 我立马去抓七星龙泉,对着它们划了过去,几只水猴子中招惨叫,扑簌簌的落回水库,但数量太多,一时还真是难以处理,我一错眼看见身后有程星河立的火堆,立刻过去把火堆一脚踹翻。 火星子四溅,不少靠近火堆的水猴子被烫的满地打滚,我一看它们果然怕火,立刻用七星龙泉把炭火给挑了起来,运上行气,对着他们就撒了过去。 那一阵火雨落下,只听一阵惨叫,许多水猴子重新翻到了水里,剩下的全齐刷刷趴在岸边,本来虎视眈眈的,我趁着这个机会,七星龙泉横扫下去,把它们依附的泥土统统砍断。 水猴子们侧翻下水,虽然带着不甘,终于也还是沉到了水面下。 但它们还是潜伏在水面下,显然随时会再次反攻。 就跟人不能在水里呆太长时间一样,水猴子因为头上的凹槽,也不能在空气里留的太久。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要带程星河上离着水库远一点的地方躲一躲,程星河刚才正躲在灌木丛里,这会儿也出来了,那个长发的水猴子还被他拉在手里,嘴被堵住了,还在拼命挣扎。 我还想起来了——刚才的水猴子们,可都是光秃秃的,就这个脑袋上有毛,难不成还真是个母的。 程星河给了那个母水猴子脑袋来了一拳,怒道:“合着刚才这玩意儿不是唱小曲,是呼朋引伴呢!妈的,差点害死老子。” 那母水猴子一开始很愤恨,还是死死地盯着我们,但很快变的十分虚弱,垂下头打了蔫。 程星河以为它装死,又是兜头一拳,那母水猴子歪了脑袋,奄奄一息。 我看到这母水猴子脑袋上确实有个凹槽,里面却已经没水了,就拉住了程星河,上水库边驱赶了几只靠边的水猴子,重新捞了点水,灌在了那个凹槽里面。 见效还挺快,母水猴子立刻就抬起了头,不解的看着我。 程星河更是不解:“不是,你不弄死它,还等着把它娶回家?你忘了刚才……” 我答道:“你刚才没看见,这是个很稀罕的母水猴子,那些秃头水猴子群怕都是这货的痴情郎君,留它个活命,算是留个人质,不,猴质。” 别瞅这货模样吓人,在人家族群里估计算是个西施,这里水猴子这么多,拿它当个猴质,肯定可以保平安。 程星河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说,到底是不是水猴子抓了乌鸡?要不你下水,拿西施跟他们交换,一手交人一手交猴儿。” 我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像。” 也许,当时乌鸡也以为是水猴子作乱,所以抓了一个水猴子就觉得自己斗法成功了,可还是被那个东西给拉下来了。 再说了,水猴子身上的气我也望了,是很污浊的青气,跟我在上面看到的澄澈青气完全不一样。 越低端的东西,青气越污浊,那个真凶,怕是个铁板。 程星河一听十分丧气,鱼也没吃上,乌鸡线索也找不到,我则不住去看周围的树——当然没有一棵树上有鲤鱼。 这时程星河忽然一把抓住了我:“你肩膀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觉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刚才打水猴子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痴情猴儿给挠了。 揭开衬衫,我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卧槽,皮肉翻卷,白生生的锁骨都露出来了。 程星河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整个人一股子煞气,回头就要往水库走。 我拉住他问他干啥? 他甩开我:“妈的,那些猴儿真是活腻了,我去买点老鼠药毒死那些王八蛋。” 我拽着他:“行了,这么大的水库,你得买多少钱老鼠药?” 再说了,水库投毒,那是犯法的事儿。 程星河咬牙切齿,撒气似得又踹了那个母水猴子一脚:“真你娘出师不利。” 可这话刚说完,老天爷似乎在附和他的话,一阵雷声滚过去,豆大的雨点就掉下来了,砸的人脑壳生疼。 我和程星河只得抱头鼠窜,程星河说道:“得找地方躲躲——你肩膀上这个伤,淋了雨再不治要命。” 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忽然看到有个地方带着点亮光。 程星河也看到了,立刻兴奋了起来:“好像是个人家!” 确实是个砖木结构小房子,窗户里透出来的是电灯光。 这个地方不是没人敢来吗?还有人家? 可往那没走两步,母水猴子忽然跟疯了一样,拼命的往后挣扎,显然很怕那个地方。 程星河嫌烦,又给母水猴子来了两下:“没有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咋你事儿这么多?” 我就把母水猴子的绳子拿过来,拽着它就往里面走。 母水猴子也不挣扎了,躺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听天由命任由我拖,滚了一身泥。 那房子周围有渔网,像是个普通渔民家庭。 程星河过去敲了敲门:“有人吗?躲躲雨!” 很快有人开了门,我和程星河一看也是一愣——竟然是个年轻姑娘。 她虽然穿着一身粗布农家衣服,可长相却是出奇的漂亮,放在电视里都能当个女主角。 那个姑娘一见我们,也很意外:“你们是……” 屋里传来了一阵非常引人的食物香气,我和程星河刚才没吃成鱼,一闻这个味道,胃口全紧了起来。 程星河就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很大方的就把我们往里面让,说让我们在里面凑合一下,明天赶紧回去——正好饭熟了,一起吃个饭。 程星河说了一声打扰:“饭不着急,我哥们伤了,你这有药没有?” 那姑娘这才发现我肩膀上的伤,连忙说道:“有的有的,阿哥等一等。” 说着,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点干草,程星河眼睛一亮:“唷,赤毛鸡血藤,好东西啊!” 说着就要接,可那姑娘摇摇头,放在嘴里嚼烂了,两手按在了我肩膀上,细细用吐出来,用嘴给我涂上了。 我耳根子一下就热了,这也太热情了吧? 一股子女人特有的馨香传了过来,肩膀上痒酥酥的,这一瞬间,是个男人就得心猿意马,但我赶紧正了正心思,往后一躲:“我自己来就行……” 那姑娘的脸也红红的,才小声说道:“你可不要想多了,要治水猴子挠的伤,要嘴里嚼过的鸡血藤才管用,不然,我才不……” 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我只得道了个谢,让她一点一点低头把我伤口涂满了。 别说,这东西真挺管用,凉丝丝的药草一涂上去,火辣辣的痛立马就消退下去了,比云南白药还管用。 程星河看的发呆,暗暗掐了我一下:“看不出来,你挺受女人欢迎啊,我都闻到一见钟情的酸味了。” 接着,他就问那个姑娘:“哎,这里不是闹鬼吗,你们家怎么还住这里啊?” 原来她们家是在这里看水库的——这地方很危险,当地出事出怕了,就雇了她们家在这拦人,不过最近听说城里来人整治水鬼了,家里人就都放假回去收西瓜了,就她在这看家。 说着,那姑娘给我们上了菜,都精致又家常,我跟那姑娘道谢,那姑娘羞羞的笑了:“平时见不到人,也孤单的很,来了人,心里欢喜。” 她那个笑容温和又落寞,看着很让人心疼。 程星河也挺同情,接着想起了乌鸡,就问她见没见过一个戴美瞳的人? 那姑娘很迷茫的摇摇头:“没见过那个阿哥,别是出事儿了吧?我看你们也不要找了,现如今是汛期,找不到的,不如过半个月,上下游看看去。” 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们等着收空心尸。 程星河直叹气,而那姑娘旁敲侧击,就问我有对象没有? 那眼神里还挺期盼的。 程星河一听,又跟喝了八4一样的咳嗽了起来。 我连忙说有喜欢的人了,谢谢关心。 她显然有点失望,接着,回身又拿了几个小杯子来:“两个哥哥不嫌弃,这是我爷爷酿的松子露,你们尝尝。” 这松子露味道非常香,程星河伸手就要拿一杯,我却对着窗户说道:“哎,你家窗户漏雨了!” 那姑娘条件反射就往后看,我则趁机把我的杯子,跟她的杯子调换了一下。 我手快,程星河一看我这个魔术师一样的动作,一下愣了,低声问我:“咋,人家给你那么殷勤的治伤,你还疑心人家是孙二娘?” 废话——刚才程星河问她乌鸡的事儿,只问了一句“带美瞳的人”,没说男女,她怎么知道是“阿哥”? 这时她回过头来,很殷勤的拿起了杯子让我们尝尝。 说着,拿起了杯子,自己先喝了下去。 第85章 潜龙之指 我给程星河使了个眼色,程星河会意,拿去杯子“一饮而尽”,我也如法炮制,那姑娘显然挺开心的,问我们味道怎么样?我们当然点头说好。 过了一会儿,我觉察出来那个姑娘的眼神有了一点刺探的意思,估计是那酒该见效了,就在桌子下踢程星河的腿。 程星河感觉到了,“咕咚”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那姑娘嘴角一勾,显然露出了几分笑意,但看见我还没倒,就露出了一副很惊慌的样子:“哎呀,这个阿哥是怎么了……” 我答道:“酒量不行,不用管他。” 说完,我也一头躺了下去。 那姑娘十分开心的靠近了我,摸了摸我的脸:“阿哥真是个好模样……” 说着,又一路摸到了我手上。 这把我摸的这叫一个难受,浑身跟让蚂蚁爬了一样,可没成想,她摸到了我的右手,忽然跟让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得,愣了一下:“潜龙指……” 潜龙指?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怎么,她知道我右手食指的情况? 我眯起眼睛,就看见那个姑娘咧开嘴笑了,那个笑别提多让人?得慌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而她这一笑,刚才还是樱桃小口,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朵根。 卧槽,好大一张嘴! 而那嘴里,满是锯齿一样的尖牙,就要对着我的手咬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她那两排牙撞在一起,“咔”的一声,就给咬空了。 而她挑起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像是不相信我竟然能醒。 接着,她露出了凶光,对着我就扑。 我飞快的滚开,刚想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她眼神忽然一黯,这才跟反应过来什么似得,软软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那松子露见效了。 这不禁让我一阵后怕,要是没听出她话里的纰漏,我现如今也成了无心尸体水里漂了。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吓了我一个激灵。回头一瞅是程星河也来了,一手摸着自己撞了一下的后脑勺,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姑娘:“这什么玩意儿?” 我找了点钢丝藤把她双手双脚给缠上了:“你听说过水夜叉吗?” 水夜叉跟水猴子一样,是生活在水下的一种怪物。 不过水夜叉比水猴子要高端很多——水夜叉能化成美人的模样,出来吃人,所以水夜叉还有一个别名,叫水美人。 而水夜叉吃人,也不吃别处,只吃心——年轻男人的心。 吃的人心越多,她能耐也就越大,等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就能变成真正的夜叉,离开水面,自由活动了。 看着这个水夜叉的能耐,应该已经离着变成夜叉不远了。 程星河脑子也是很快的:“卧槽,难道她就是那个道士摁着的那个女人?” 没错……道士应该是发现了她的真身,想要把她解决了——杀水夜叉,只能挖心。 可惜被那个小伙子背后偷袭,功亏一篑,自己反倒是送了命,所以那个姑娘跑了,而道士撂下一句临终遗言,说天意,让本地人千万不要下水。 程星河一拍大腿:“好一个倒霉道士啊。” 谁说不是呢。 程星河来了劲,立马说道:“我可听说,水夜叉的心脏很值钱的,咱们可是走了狗屎运了,挖出来上鬼市换点东西!” 说着就要去拉水夜叉的衣领子。 我立马拦住他:“你忘了,乌鸡还在她手上呢!” 程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我快点审,审完了好挖心。 我一寻思这水夜叉喜欢水,就找了点水泼在了水夜叉的脸上。 果然,水夜叉立马就醒了,醒了之后一挣扎,发现自己现在这个处境,绝美的脸上顿时滚过了一丝惊惶,接着就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我:“阿哥,你这是做什么?” “哥你娘。”程星河毫不怜香惜玉,跟对这大美女跟对母水猴子一视同仁,上来给她脑门一个响当当的暴栗:“你把乌鸡弄哪儿去了?” 水夜叉光洁的额头瞬间被程星河弹肿了,她可是以美色迷人惯了的,男人看见她被迷得下跪还差不多,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待遇,一口银牙顿时就咬紧了,美目也死死的盯着程星河,像是恨不得把程星河碎尸万段。 程星河作势要挖她的眼,我拉住了程星河,说道:“我哥们脾气不好,现在我跟你好好说,你抓的那个娘炮是个挺要紧的人物,我劝你把那娘炮交出来,我们俩还算好说话,不然娘炮家里人来了,闹不好得剐了你。” 水夜叉盯着我,这才说道:“阿哥,你是好人,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带你去找他。” 程星河一听炸了毛:“你都这个模样了,还要条件,别拦着我我先踹她两脚……” 我想起了她那句“潜龙指”,心里一动,接着就说道:“你说。” 水夜叉死死的瞪程星河一眼,这才说道:“我只要你跟我去,不要这个雷公去——要是还带着他,那你杀了剐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不是,你说谁是雷公?” 我一寻思,乌鸡被拽下来时间也不短了,一开始肯定是没事儿,时间长了真要是落了点残疾什么的,也不好弄,这事儿还是得速战速决,而且,我还得问她关于我右手食指的事情。 再说了,这水夜叉虽然诡计多端,但现在捆的跟个粽子似得,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 程星河骂了半天,就低声让我小心点,这个东西活了那么长时间,别有什么猫腻。 我点头,就让水夜叉带路。 水夜叉歪头就示意我去看她的脚——她绑那么结实,走不了。 我可不想冒险给她解开,于是心一横,就把她背在了身上。 别说,水夜叉身材是非常好的,凹凸有致,还带着一股子异香,叫谁都得心猿意马。 不过我正了正心神,就照着她指的路走。 这个时候,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路上都是石头,湿漉漉的,一踩一滑,水夜叉的声音靠在我耳朵边,吐气如兰:“阿哥,你小心点,莫要摔了。” “你放心,摔不了你。” “我没什么,莫要摔了阿哥就好。” 这简直就是个当交际花的人才。 我叮嘱自己不要被迷了,就问她:“你刚才说的潜龙指,是什么意思?” 水夜叉倒是愣了:“你自己……不知道么?” 那柔柔的声音接着就说道:“你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生人,是不是?” 她咋知道这么清楚? “传说真龙转世,就是四辰之命,真龙的右手食指,就是潜龙指,要是我们吃了,那……”她咽了一下口水:“对修行大有进益,据说,白日飞升也不成问题。” 这不是跟唐僧肉差不多吗?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这么说,江瘸子找了那么多的辰命人,就是想找这个“真龙命”?而那些人却都不是什么真龙,所以才死于非命,后来,他又找到了我,利用我带出了潇湘! 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尸解仙那句“真龙转世,四相破时”,难不成,我就是那个所谓的…… “到了。”这个时候,水夜叉忽然轻轻的舔舐了一下我的耳朵:“就在前面。” 我一抬头,什么也没看到,正想问她在哪儿呢,忽然听到了周围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像是有很多东西,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那股子水腥气…… “唰……” 数不清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冲着我扑了过来,是水猴子! 卧槽,原来这里的那么多水猴子,是这个水夜叉养的! 我想把水夜叉从身上甩下来去拔七星龙泉,可一回头背上早就空了——水夜叉已经被水猴子救走了。 而水猴子已经见识到了七星龙泉的威力,哪儿还给我拔剑的机会,早有不怕死的跟膏药一样糊在了我后背上。 接着,我就被水猴子团团包围住,整个人被扔了出去,像是落在了一个井里,头顶传来了水夜叉的笑声:“小哥,你转世而来,怕就是为了给我吃的。这是天命。” 第86章 井口之外 一句你娘还没骂出来,我觉出自己一下被黑暗淹没,风在耳边擦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就觉得自己掉在了一摊子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这水夜叉这么有人性,竟然在底下铺了个垫子。 可这个念头才刚浮现出来,我就听见身下传来了一身惨叫,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压在一个人身上了。 我赶紧摸索着站起来,结果又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上——像是人的胳膊! 这里有人……还不只一个! 果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痛苦的响了起来:“什么玩意儿,压死我了……” 我精神顿时一震,立马抓住了他:“乌鸡白凤?” 那声音大怒:“是何白凤……” 但紧接着,他也反应过来了,反手搭在了我肩膀上:“你是李北斗?” 他还记得我。 可算找到这货了! 我圣母心发作,刚想安慰他几句,没成想他冷笑了一声:“你也被抓进来了?真是活该。技不如人就应该在你那破门脸混吃等死,还敢上这里来找死。” 这人咋这么不知好歹呢,要不是你自己没本事,我他妈能被你害到这里来? 我也冷笑了一声:“是啊,反正我就是个黄阶三品,敢上这里来,那是我勇气可嘉,可有些地阶,牛皮吹的山响,结果跟我一样下场,才是真正的掉底子。” “你……”乌鸡几乎是要炸了:“我只不过是一时大意!你给我等着,等我爷爷来了……” “你刚长牙是吗,还指着家里大人呢?”我答道:“你爷爷真要是想救你,会让你等这么久?” 我也知道,乌鸡可能是家里的小祖宗,所以整天作威作福,是我听韩栋梁的意思,何有深联系不上。 可乌鸡一听,立马死死抓住我,声音竟然满是绝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爷爷……” 我差点没让他给掐死,一手运了行气,就往他胳膊上拍,妈的我早想揍他了,老天爷终于给我一个机会。 可这一下,我瞬间愣了——行气,出不来了! 这时一个胳膊伸出来,把我和乌鸡拉开了:“什么时候了,还狗咬狗!” 乌鸡一听那个声音秒怂,这才把手缩回来,讪讪的说道:“是这个李北斗,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倒这么大霉,就是他屎壳郎搬家——臭折腾!” 我说:“我看你是屎壳郎打饱嗝——满嘴喷粪。” 乌鸡气的七窍生烟,还想骂我,但好像因为那个人一句话,不敢了。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听说有个大人物的儿子也给掉在了这里面,据说尸骨无存,难不成就是他? 我现在看不见东西,但是能看见行气——这个人迁移宫有紫气,没错。 那个人确实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声音很沉静,让我说说我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壕沟里的都是战友,我也没藏着掖着,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乌鸡一听韩栋梁请我来救他,气的直拍大腿,再一听我能成功救出他,就要拜我为师,豁然就站起来了:“这个舅舅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人事儿不懂?要拜你为师,我宁愿不出去!” 你自便,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要是能自己出去,我也不带你。 这时我还想起来自己行气出不来的事儿,就问他们都是怎么下来的? 原来他们跟我差不多,都是到了水库边,被水猴子袭击,然后见到了那个人家,也都被水夜叉嚼碎了赤毛鸡血藤涂在了身上。 乌鸡闷声说道:“一开始不知道她是水夜叉——水夜叉的口水,是至秽之物,能把阳气封住,当然没法行气了。” 我就问:“那为什么她没吃你们,倒是把你们存在这了?” 那个大人物公子答道:“她不是不吃,但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她打算存到那天一起吃。” 那天……我想了想,一身鸡皮疙瘩就竖起来了:“最近……有没有天狗食月?” 传说之中,水夜叉不能离水,除非化作夜叉,而她在化夜叉的时候,需要经受天劫。 天劫这种东西是非常危险的,九死一生,但有一个方法能免除天劫——就是无日无月的时候。 众所周知,唯一一个无日无月的时候,就是天狗食月或者天狗食日的时候! 她应该是就差这最后几颗人心了,打算天狗食日的时候直接吃了化夜叉,躲劫! 乌鸡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有点颤:“不会吧……那,就是今天晚上九点……” 我看见乌鸡戴着夜光手表,心里也是一沉——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得赶紧出去……可现在大家都不能行气,我摸了摸,这地方的土壁非常光滑,也只有壁虎能爬上去。 而顶上也漆黑一片,应该跟下水道似得,有个类似于井盖的东西。 乌鸡浑身哆嗦了起来:“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说你娘炮你还不认,我家猫都比你胆子大。 而那个大人物公子倒是还算冷静,显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就很客气的说看我像是有本事的人,问我有没有什么主意? 我想了想,说道:“现在咱们三个人,不如试一试叠罗汉。” 如果高度够了,那就能摸上去了——第一个出去的撑开井盖出去,找个钢丝藤,再把底下的人救出来。 那大人物公子顿时兴奋了起来:“是个主意。” 乌鸡一听连忙也凑了过来,三个人报了报体重,我最轻,按理说,当然应该我站在最上面,可乌鸡不干了,非说他记错了,而且他身体不好,身上根本撑不起人来。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而且我也很担心程星河,他刚才可是把那个水夜叉给得罪的够够的,水夜叉这么一回去,非得找他的麻烦不可,我必须得尽快上去。 我说那行,你在最上面,但是咱们得说好了,你这么一出去,一定得回来拉我们。 乌鸡连连点头,说这还用说? 三个人说干就干,大人物公子个子挺高,可能得跟和上有一拼,平时大概也很注意锻炼,扛着我也站的很稳。 乌鸡爬在了我肩膀上,哆哆嗦嗦的:“李北斗,你可不要公报私仇,万一把我摔下来,你负不起这么大责任。” 我说你咋屁话这么多呢?我把你摔了,我自己不是也出不去吗? 还地阶呢,怎么看怎么水,保不齐是他爷爷给他走了某种后门。 我都疑心他爹当年坟地堵鸟的时候,不光伤了鸟嘴,还伤了鸟脑子。 很快,我们就叠好了罗汉,乌鸡伸着手往上摸,忽然十分激动的就说道:“我摸到出口了!” 我精神一震,这次运气看来不错! 接着,乌鸡就踮起了脚,拼命去推井盖——我肩膀上本来就有伤,这一下压的我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咬牙问道:“成了没有?” “你急什么……”乌鸡踩着我的脚更用劲儿了:“就差最后这一点了。” 这种剧痛让人眼前直发白,我眼瞅就要坚持不住了,不过我也没好意思吭声——人家大人物公子扛着俩人,都没说什么,再说大家都被水猴子伤了,我怎么能露怯。 老天有眼,就这个时候,肩膀上一轻,星光瞬间从上面倾泻了下来,乌鸡掀开了井盖,上去了!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就等着乌鸡往下递藤。 可没想到,乌鸡一上去,就是一声惨叫,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顿时愣了,抬头就问他怎么了,可上头跟死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一股子晚风灌了下来——血腥气。 妈的,乌鸡肯定出事儿了! 大人物公子也听见了,顿时也有点着急:“上面什么情况?” 我也想知道,可井口离着我有一个人的距离,我根本够不到! 血腥气越来越浓了! 这时,我也觉出来大人物公子像是站不稳了,心一横,说先下来等一等吧,可正在这个时候,井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很微弱的声音:“李北斗,千万别出来……” 我的心顿时就给紧了——那是程星河的声音! 外面到底怎么了? 我拳头都差点攥出血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可这个时候,一条钢丝藤竟然真的垂了下来。 我一愣,立刻抓住了钢丝藤,而大人物公子声音也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有诈?” 有诈我也不怕,我非得看看,外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于是我揪住了钢丝藤就窜了上去。 爬到了井口,我一手撑住就翻身上去了,这个时候,头顶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天狗食月开始了。 一转脸,我看见那个水夜叉跪在了程星河身上,一手扬起,十指都是寒光,正要把程星河的心给挖出来。 而乌鸡躺在一边,一身是血,一动不动。 程星河一手撑着水夜叉的手,一边歪头看着我:“你傻啊,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我已经顾不上抽七星龙泉了,一脚蹬在地面上,用了全身的力气,就对着水夜叉撞了过去。 第87章 天狗食月 这一撞我直接把水夜叉掀翻,抱着她翻了好几个跟头,重击之下,肩膀上的伤瞬间疼的炸裂,但水夜叉反应也很快,一看被我坏了好事儿,咬紧了牙,扬起手就要冲我抓下来。 我一看,她手里的寒光,竟然是十根很长的指甲,而且颜色发青,俨然就是直播之中,搂住了乌鸡腰的那只手。 因为天狗食月已经开始,这里变得十分昏暗,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勉强能分辨出来,她跟在小木屋里形象,已经不一样了——她浑身发青,一张大嘴,满口都是锯齿尖牙,哪儿还有美女的样子,确实很像是敦煌壁画里的夜叉。 我想挣扎起来,可她力气奇大,一双手跟老虎钳一样,我根本动弹不得,一股子腥膻从她嘴里扑到了我脸上:“本来想把好东西留到最后才吃,想不到你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一口就咬在了我的右肩膀上。 她的牙齿好像带着倒钩,这一下挂下去了一块肉,血腥气扑鼻子窜出来,疼的我的耳朵都开始轰鸣。 妈的,这下死了。 可紧接着,我听到了“咕”的一声。 我心说这玩意儿难道吃我吃噎了,抬头一看我顿时一愣,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抓了一截子钢丝藤,死死的勒在了水夜叉的脖子上。 水夜叉被他勒了一个倒仰,十根钢叉一样的手指就抓在了钢丝藤上。 程星河满脑袋都是血,已经把他的眼睛糊住了,他眯着眼睛不让血流进去,冲着我大吼:“还他妈的不跑!” 我反应过来,立刻从水夜叉身下滑了出来,伸手去拔七星龙泉:“你闪开!” 水夜叉可能从水猴子那里知道了七星龙泉的厉害,滚圆的眼睛顿时露出了一丝忌惮,抬起指甲,瞬间把钢丝藤截断,奔着我就扑了过来,程星河见状,也是拼了老命,敏捷的就把她给抱住了,脚穿到了水夜叉的脚腕下面一挑,巧妙借力,利落的把水夜叉直接掀翻。 那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样,流畅之外竟然还很美观。 我顿时有点发愣——妈的,原来这货各种怕死,才老躲在我身后,一旦用上全力,身手竟然是我想不到的矫健。 这时月亮已经完全被天狗吃掉,那水夜叉抬头一看,顿时急了眼,程星河发现了,翻身往旁边一跳:“大招大招!” 我回过神来,死死握住了七星龙泉,对着她就劈过去了。 剑气凌厉,对着她就过去了,可剑气撞过去,根本穿不透,“当”的撞出了一声硬响。 “你妈的,”程星河忍不住骂街:“这娘们到底怎么回事,铁甲小宝吗?” 她吃了那么多的心,能力已经到达了顶峰,而这个天狗食月是她最好的机会,她拼上老命,也要成功化作真正夜叉,都垂死挣扎了,当然有什么招就使什么招了。 我立刻望气,只见这水夜叉一身都是青气,浑身瞬间就毛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澄澈的青气,这玩意儿现在的能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金刚护体,我又被她的口水封的没法行气,根本不可能用七星龙泉伤她! 但这个时候,我发现她身上有一处青气,是非常薄弱的——心口! 我顿时就想起来了,之前那个道士差点剖开她的心,这地方一定有道士造成的旧伤,正是她的软肋。 程星河大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忍着疼,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先拖着……天狗把月亮吐出来之前,别让她吃了就行!” 我得找机会,把七星龙泉插她心口。 程星河应声,可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呻吟,心顿时就提起来了——我还忘了,乌鸡还在外面呢! 她要是吃了乌鸡的心,也得立刻化形! 水夜叉也听见了,嘴角一咧,对着乌鸡就扑过去了。 乌鸡才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绿色大脸扑到面前,顿时一声惨叫,我忍着剧痛,扑过去一手撑在了水夜叉的下颌上。 乌鸡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我能来救他,我也没等他反应,一脚将他踢出去了老远,水夜叉不住抬头望被吞的月亮,显然越来越着急了,现如今彻底被我激怒,一抓就抓住了我的右手臂。 五根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我的皮肉之中,疼的我嗓子一紧,叫都没叫出来,而腥膻气一扑,水夜叉已经把牙张在了我手底下——她要吃了我的右手! 可正在这个时候,只听“乓”的一声,一个东西砸在了水夜叉脸上,瞬间把她的脸打歪了——是程星河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了一块石板,正砸在了水夜叉脸上。 一串东西七零八碎的落在了我身上,弯曲尖锐,是水夜叉的牙! 我瞬间兴奋了起来,没牙你还吃毛线,可水夜叉也被激怒,大吼一声,伸手就跟周围招了招。 我当时就知道坏了,立刻让程星河快跑。 跟我想的一样,数不清的水猴子跟下雨一样从水里跳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了我们身边。 我看得很清楚,程星河被十来只水猴子瞬间压倒,站都站不起来,而水夜叉一手摁在我肩膀上,一手曲起,咬牙切齿要抓我的心。 我根本挣扎不起来,眼前顿时就白了,可这个时候,一只手从水夜叉身后扬起,抠向了水夜叉瞪的滚圆的眼睛。 水夜叉没防备身后还有东西,那手指甲又很长,左眼顿时就被抠了出去,眼珠子暴裂,浆液喷了我一脸,她立刻回头要揪身后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七星龙泉一下插入水夜叉的心口,直到没柄。 水夜叉像是根本没想到,愣愣的就转过了头,我手底下没放松,攥紧七星龙泉,死死的搅动了起来。 她的阔嘴边流出了一行青色,想必是血。她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惜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我看到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光。 天狗开始吐出月亮了! 而水夜叉身上的青气随着月光瞬间消退,皮肤也猛地收缩了起来,跟风干了一样,她仅存的一只眼睛盯着我,竟然是说不出的悲哀。 我其实能懂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接着我就想起来那个要杀她的道士了——也是在即将得手的时候,被背后偷袭。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么想着我就想看看是谁帮我抠了她的眼睛,结果一个满头长发的脑袋从水夜叉的肩膀上伸了出来,我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不由一愣。 妈耶,竟然是那个母水猴子。 我顿时就傻了——这特么什么情况? 而这个时候,身边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是水猴子退潮似得往水库里跳,下饺子似得。 程星河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浑身横七竖八,被挠出一身棋盘,把眼睛上的血擦干,盯着我:“乖乖,小哥你还真是天选之人……你怎么做到的?”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母水猴子。 母水猴子跟个女人一样,撩了撩那一头秀发,对我咧开了到耳根的大嘴,不过,不像是要吃人,像是笑。 那茶杯似得眼睛虽然还是盯着我,却不跟初见一样那么怨毒,没看错的话,倒像是娇羞。 但是……这个眼神比怨毒的眼神,更能激人鸡皮疙瘩。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当时程星河不让我上去,可一条钢丝藤垂了下去,我本来以为是乌鸡干的,可乌鸡当时已经晕倒,难不成,也是这个母水猴子帮的忙? 不是,她图什么?以前黄大仙帮忙,起码是喝过我们的水,欠了我的人情,她为啥? 程星河蹲下,说道:“你说这猴儿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了?” 乌鸡的声音从一棵树上传了下来:“李北斗,你是不是给这个水猴子脑袋里面灌过水?” 对……我确实灌过! 乌鸡忍着笑,说道:“原来你不知道水猴子的风俗。” 原来母水猴子择偶,婚嫁仪式,就是公水猴子给母水猴子脑袋上那个凹槽里灌水——相当于人类结婚的掀盖头,你成功灌水进去,它就是你的人了。 而且水猴子也是一夫一妻制,跟天鹅一样,一辈子矢志不渝,母水猴子一旦认定配偶,就跟旧社会女人一样,对老公言听计从。 我瞬间就想起来,之前程星河要拉它进水夜叉的小木屋,它不肯,但我拉,它就不挣扎,听天由命。 所以……我灌了水救它,它把我当新郎官了? 程星河顿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可剧痛让他弯腰如虾:“诶呀我擦,小哥原来你也是结过婚的人了,妈耶,嫂子好,嫂子好。” 我不禁满头黑线,而那个母水猴子,还在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瞅着它脑袋上那个凹槽,立马说道:“你看,你凹槽快干了,还是赶紧回水……” 那母水猴子似乎听得懂我说的话,气定神闲的拿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找的椰子壳,把水浇灌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程星河一边爆笑一边惨叫,一张嘴都不够他忙的:“人家已经表明心意了,真爱不分种族,只要能跟着你,水人家自备。” 就他妈的你屁话多。 我一阵脑壳疼,这时一个很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先生,那个水夜叉还没死。” 是那个大人物公子的声音。 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顺着母水猴子垂下的钢丝藤爬上来了,听声音也在树上,不过他生性谨慎,一直没出声,就在默默的旁观——也许是他把乌鸡拉上去的。 他似乎很懂什么叫“大局”,果然跟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眼看到水夜叉像是要挣扎着坐起来,瞬间想到了——水夜叉必须挖心出来才能死透,于是我立马拽住七星龙泉,往下一划,她的胸腔被直接打开,一颗青色的心热气腾腾的露出来,还在微微的跳。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屠宰工作,虽然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把那颗心取出来了。 水夜叉跟没了电池的手机一样,瞬间不动了。 她剩下的那颗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月亮,带着不甘和渴望。 程星河蹲在旁边,说道:“人家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水夜叉——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夜叉吃人是本能,对她来说天经地义,可惜不想被吃也是人的本能,同样天经地义。 世界本来就充满竞争,谁强谁才能活下去。 这时我就发现了,那心取出来,也还像是有生命力的,一直没有停止跳动,这是什么原理? 程星河早就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塑料袋,把那个心给装了起来,开心的爱抚着,对了,他说过,那东西很值钱。 这时树上一阵响声,那个大人物公子十分利落的下来了,乌鸡伸出了一条细腿,也试着要下,但怕摔着,畏畏缩缩的。 我这就看到了那个大人物公子的长相,他跟乌鸡完全是两种气质,乌鸡唇红齿白,像是韩国男团,这个大人物公子,则另外一种英俊,重墨卧蚕眉,斜飞丹凤眼,带着一种很特别的贵气。 面相上来看,这人杀伐果断,心思缜密,野心勃勃,而且知人善任,前途不可限量。 我暗暗心惊,不愧是大人物公子,具备了一切领导人的特质,他像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他冲着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叫江辰,幸会。” 姓江…… 我顿时激动起来:“你也姓江,那你认不认识江瘸子?” 第88章 拜师学艺 江辰一愣,摇摇头:“姓江的人很多,我们家是没有瘸的。” 我不由一阵失望——也是,姓江的也不少,逮着个姓江的就瞎问,也不是办法。 “不过……”那个江辰接着说道:“我们家还算有一些关系,不知道你找的这个江瘸子全名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查一查。” 这一下把我给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江瘸子叫什么,我就回头去看程星河,程星河也摇头。 但江辰还是很有气度的说道:“没关系,我尽力而为,一有消息,一定尽快通知你。” 既然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那肯定有大人物的办法,我高兴了起来,就跟他道了个谢。 他摆了摆手:“救命大恩,这点小事算什么,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这个人情我记住了,我们江家一定重谢。” 这时乌鸡也下来了,哼了一声:“我看只不过是他侥幸。” 我冷笑:“乖徒弟,你有本事也侥幸一个给为师看看。” 乌鸡的拳头顿时攥紧了:“你说谁是……” 我答道:“是啊,还没有行师徒之礼,你别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之前那个黄罗锅跟我说什么鲤鱼上树的时候动手就可以了,我往周围看了看,连个毛线的鲤鱼都没看到,心说那黄罗锅还天阶呢,说的这是什么鬼,差点害得我把命搭上,不行,一会儿我得上去跟他要个说法。 顺着山路往回走,我就发现那个母的水猴子一直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看到我脑仁疼,程星河和乌鸡都跟着窃笑,只有江辰很有修养,装成没看出来的样子。 我一寻思,伸手把那个母水猴子拽过来,母水猴子还挺开心,结果我把她倒挂,直接把它脑袋里的凹槽倒空了。 母水猴子凹槽里没水是要送命的,它顿时惊惶的大叫了起来,不少公水猴子浮出水面,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我,还嗷嗷乱叫,似乎把我当情敌了。 灌水是结婚,倒水能算离婚了吧?我扔下它,就跟那个水库指:“下去!” 那母水猴子很惊慌的看着我,像是要哭,这才慢慢的沉入到了水里,回头看我一眼,也满是悲哀,跟失恋了似得。 程星河还用肩膀撞我,说我真是个陈世美,辣手无情。 美你大爷。 “婚”都离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很快,我们爬了上去,那些风水师都在翘首盼望,一个比一个紧张,尤其是韩栋梁,给他套上个嚼口当场就能拉磨,就只有黄罗锅气定神闲的坐在一边,像是在打瞌睡。 那些人一看见我们,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真的出来了!” 韩栋梁一愣,拨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一把将我和程星河拉开,死死抱住了乌鸡,声音带了哭腔:“白凤,你可算是出来了,舅舅要担心死了啊!” 乌鸡被他抱的很不耐烦,一把将他掀开,虎着脸说道:“舅舅,你恶心不恶心,我还真能死下面?” 不好意思,没我你真的要死下面了。 我正要去找黄罗锅,可这个时候,众人跟看见什么大人物一样,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众星捧月的出现了。 我先看到了她身边的跟班儿,个个迁移宫高耸,非富即贵,却谨慎的簇拥着那个老太太。 能有这样的跟班儿,她那个派头,比贵人墓的城隍娘娘都不遑多让——果然,她的迁移宫,也有紫气,大贵。 果然,有人低声说道:“江家老太太亲自来了。” 那个老太太一下抱住了江辰:“我的小鲤鱼啊,奶奶可要被你给吓死了,还好你福大命大,你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让奶奶可怎么活着啊!” 江辰倒是没跟乌鸡那么叛逆,而是拍了拍老太太:“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托奶奶的福。让奶奶担心,是孙儿莽撞。”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给立起来了——这个江辰,小名叫鲤鱼? 对……他从井里出来,确实上了树! 我顿时没话说了,只觉得浑身发毛,一看黄罗锅,黄罗锅也是一脸狡黠,对我眨了眨眼,像是在说,你看吧! 我忽然有种感觉——难道这些天阶,真的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坚持要我下去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黄罗锅开始大声咳嗽起来:“哎,你们先别走,有两件事儿还没办完。” 我一回头,才看见韩栋梁正簇拥着乌鸡,显然急急忙忙要回去。 他们一听这话,两个背影都颤了一下。 程星河当时就暗骂:“妈的,这俩人要跑是不是?要不要点脸了?” 其他的风水师也想起来了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黄罗锅毕竟是天阶,任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韩栋梁这才勉强回过头,对黄罗锅赔笑:“黄前辈,你看,我外甥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哪儿还能做什么事儿,我先带他回去休养休养,来日方长,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商量。” 程星河立马说道:“受伤?你不用担心,我赶过去的时候,他是被水夜叉挠了两把,看着是唬人,可没伤到要害,要说伤,我和我哥们才是真正倒霉,我们都没说什么,你们也好意思拿乔?地阶就是地阶,真够金贵的。” 我就知道,乌鸡上去,是程星河救的——这货一点良心也没有,开始到现在,连一句道谢都没有。 “真的假的,一个地阶,是黄阶救上来的?” “我看像,你看李北斗他们的伤,显然比他严重。” 乌鸡气的把牙咬的咯嘣咯嘣响:“下面的事情,你们又没亲眼看见,瞎说什么……” 可这话还没说完,江辰直接打断了他,说道:“是啊,我是亲眼看见的,要不是李北斗,我们四个,全得死在下面,水夜叉的心,也是李北斗亲手挖出来的,李北斗,我江辰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江辰家世是非常显赫的,他平时信誉应该也是非常好,这话一出口,没一个人疑心:“真的是李北斗救的!” “他一个黄阶,凭什么?” “可江公子都开了口,谁能不信?” 程星河一听,立马把那颗青色的心拿出来了。 那颗青色的心在他手上,还在微微跳动! 这下,众人全愣住了:“真的……真的水夜叉的心!” 乌鸡一看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成了哑巴知了——叫唤不起来,韩栋梁更是尴尬,连声说道:“不是,黄前辈,这毕竟是大事儿,我们得找何伯伯商量一下……” “别说说河伯了,你找水神都没的商量,”黄罗锅打了个哈欠:“红口白牙说的话,不能自己咽下去吧,在场的人,是不是都是见证?” “对!” 不少人大声应和:“我们都听见了!” 韩栋梁死死的瞪着那些人,嘴角直抽筋,我则十分感动,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终于能有给我主持公道的了。 黄罗锅慢悠悠站起来,把我按在了他刚才坐的地方,拿出了几根香,一个茶杯,对着乌鸡歪头:“来吧。” 那乌鸡一把去抓韩栋梁,可韩栋梁能有什么办法,江家人在这,黄罗锅在这,夜叉心在这,那是人证物证具在,说破大天也过不去了,表情别提多难受了,就跟让人在薅毛一样。 我心里也是暗爽——你不是说我是野狐禅,老头儿是瓢学吗? 可你们名门世家,连瓢学也不如。 我咳嗽了一声,就似笑非笑的盯着乌鸡:“徒弟过来,为师教你第一件事儿,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立人以诚信为本,当然了……说话不算数的也有。” 乌鸡眼睛一亮,像是想说话不算数一下。我接着就说道:“说话不算数的,那是阴阳人。” 众人哄堂大笑,黄罗锅笑的最开心。程星河一边笑一边捂伤口,说水猴子驸马就是有水平。 乌鸡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但形势所迫,他又不想当阴阳人,也只好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啪的跪下了,程星河赶紧把茶杯递给他,他脑门上青筋毕露,磕了三个响头,把茶举过了头顶。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好孩子,你拜师学艺,怎么也得给你个见面礼——那个哑巴铃,你就不用挂了,都是一家人,不灭咱们自家威风。”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杀他威风杀的差不多了,老头儿说过,事情做得太绝会有灾。 乌鸡一听,十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挂哑巴铃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他们一整个何家都会被连累的没脸见人。 黄罗锅瞅着我,喃喃的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我连忙跟黄罗锅道了个谢:“今天可多亏前辈了。” 看着乌鸡和韩栋梁的做派,要不是黄罗锅面子大,他们今天不知道要怎么颠倒黑白。 黄罗锅摆手:“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说过,我就是看你顺眼,看那个小白鸟不顺眼罢了——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当个忘年交嘛!我是老哥哥,你是小兄弟。” 我一愣,忘年交?他毕竟是十二天阶,这面子给的也太大了! 可我还没来的及开口,其他人则炸开了锅:“他一个黄阶何德何能,居然会让十二天阶之一跟他交朋友!” “你们谁知道,他真正的来历是什么?他不可能是个野狐禅!” 乌鸡和韩栋梁就更别说了,盯着我眼珠子都红了,像是想不到,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落在我身上。 程星河拼命用肩膀撞我:“你还不答应?” 黄罗锅嘿嘿一笑:“当然了,我名声不好,又是十二天阶的末尾,你要是嫌弃,我也没什么可说……” 名声有什么,就算一个世界都说他不好,但是人家对你好,你就得认人家好。 我自然答应了下来,黄罗锅更高兴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为了你这一场斗法,你老哥哥三四天没休息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得找个地方睡一觉,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要走,但是临走之前,他又折了回来,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遇事儿多留心眼儿,这里有人要算计你。” 第89章 蓬头女人 我顿时一愣,谁要算计我? 可回过神来,黄罗锅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凑过来:“你那个老大哥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偷着给你什么见面礼了?值钱不?” 不能算不值钱——这十二天阶一句话,千金也难求。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些人,难道是乌鸡他们不甘心,要找我麻烦? 不过,他都拜我为师了,这么多人作见证,他真要是对我怎么样,是个欺师灭祖的罪过,玄门最不能犯的,一是卦算尽,二是欺师门,都有可能被老天收饭碗,他不懂,他爷爷也不会让他犯错。 剩下的我都不熟,没有算计我的理由。 我长了个心眼儿,既然这里的事情也解决了,我就想尽快离开,回去休息,还得上天师府去查江瘸子的下落呢,就带着程星河往回走,可刚走这么一步,手就被人拉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江辰。 江辰露出个很抱歉的笑容:“李先生,能不能占用您一点时间?我奶奶想跟你说句话。” 程星河激动了起来,就用脚踹我,低声说道:“他们家不是名门贵族吗?保不齐要给咱们点钱道谢。” 我一寻思,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跟着他过去了。 他奶奶的气势非常威严,跟我道完了谢,接着就问道:“你在找一个姓江的瘸子?” 我精神一震:“您认识?” 他奶奶微微一笑:“世上没有我们江家查不到的事情,不管那个瘸子是哪一路的神仙,我都可以帮先生找到他的线索。” 我顿时就兴奋了起来:“那就多谢您了!” 而他奶奶话锋一转:“对了,眼下我老婆子也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请的动李先生帮忙?” 这老太太额头宽大,双眼细长,配上鹰钩鼻子,十足是个心机脸,难怪能成为豪门正室,这种人精于算计,绝对不会吃亏,果然不光是跟我道谢,还另有所图。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低声说道:“刚才还说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帮咱们找呢,这么一会儿有了条件了。” 可人家那话说得很巧妙,又不是强求,就跟给驴脑袋上挂胡萝卜一样,让驴心甘情愿干活。 活脱脱是个老人精。 难不成刚才黄罗锅说的人,就是她? 眼下跟江瘸子有关,我就算看的通透,也不得不冒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冒险了。 我就点了点头,虚与委蛇的说道:“您也太客气了,您能帮上我这么大的忙,我给您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好!真是个好后生,那就请上车,咱们慢慢说。” 说着吩咐了下去,大意是让他们把医生也叫来,路上给我们检查一下。 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原地议论纷纷,说我一个名不经传的野狐禅,竟然能攀上黄罗锅和江公子,还收了何白凤当徒弟,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屎运。 也有人认为我未必是野狐禅,说不定是哪个低调的大人物的后代。 低调的大人物?那王八蛋爹?算了吧。 而乌鸡和韩栋梁看我竟然又攀上了江家,更是气的冒了一脑袋青筋,嘀嘀咕咕,想也知道在说我的坏话。 这一上了车,我顿时有点发愣,我本人是个土包子,第一次知道——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那个车好像是独家定制的,街上没见过有跑的,里面的内饰尽显豪华大气,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跟这个车一比,和上那林肯简直跟乞丐版一样。 接着就有医生跑了过来,给我们检查了一遍身体,涂好了药,待遇没的说。 之后,老太太就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先给你看看我的胳膊。” 说着,老太太就把自己的袖子拉了上来。 我一开始没明白,看胳膊? 但是一瞅见老太太的皮肤,我顿时就愣住了。 卧槽……那特么是啥? 只见老太太手腕往上的皮肤,是一块一块的伤痕,个个都是鹌鹑蛋那么大,就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剜了肉一样。 那些伤痕,新的摞着旧的,灰色的老人斑跟粉色的嫩肉相映,密密麻麻,别提多触目惊心了,我顿时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星河也愣住了,低声说道:“咋,这个老太太爱自残啊?” 老太太对我们的反应视若无睹,接着又把另一只袖子拉开,另一只胳膊上,也都是这种痕迹。 以老太太的这种身份,绝对不可能被人虐待,难道还真是自残? 不对……我看出来了,这些痕迹,不像是刀剜的,边缘分明有一些弯曲,这不是齿痕吗? 被人……咬的? 老太太一笑:“大师看出来了?” 原来这段时间,老太太中邪了。 老太太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缓缓的爬到了老太太的床上,对着老太太,张开大嘴就咬。 那种痛苦可称得上痛彻心扉,可老太太偏偏鬼压床一样,一动不能动,挣扎不起,只能任由那女人啮咬。 一开始,老太太以为是自己做梦,可等到醒了之后,梦中被咬的位置,就会开始慢慢溃烂,形成一个咬痕,去医院看病,医院也吃了一惊,以为老太太是有什么心理疾病自残——这种伤,不像是病理性的。 老太太这种身份,呼风唤雨,也找了不少厉害人物给看,可那些人折腾一番,也都没折腾出来什么结果,老太太每天晚上都要饱受折磨,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几乎生不如死。 江辰叹了口气,说道:“我奶奶中邪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最近听说了一个偏方,说水鬼的头皮能辟邪,才特地赶到了九曲大坝,想弄一些水鬼的头发,谁知道这里没有水鬼,只有水猴子和水夜叉,自己也差点……” 说着看向了老太太:“是孙儿没用。” 老太太爱怜的摸了摸江辰的头:“胡说,是孙儿孝顺,幸亏孙儿福大命大,真的要是让孙儿为了奶奶的这条老命,搭上自己,奶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倒是没去看这个祖慈孙孝,只是暗暗琢磨了起来,听上去,确实像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面相——果然,这老太太保寿宫出现了一个血色的朱砂痣,这种朱砂痣长在别处倒是很好,要么主姻缘,要么主财运,偏偏就是不能长在保寿宫上——长在这里,是主血光之灾。 我就问老太太,那个红衣女人她认识吗? 老太太的眼神一闪而过有一点憎恶,但她还是坦然的说道:“不,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程星河暗暗摇头,表示那女的现在还没来。 我就跟老太太说,那就让我们先上他们家里看看,我更擅长的,还是风水。 老太太连连点头:“老婆子我也正有此意,那就有劳先生了,我已经叫人下去查那个江瘸子了,事情完成之后,肯定能给你一个答复。” 这话的意思是说,事情看不好,你就不告诉我? 不过我假装没听出来这个意思,很憨厚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肯定尽力而为。” 等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个高门大户,巍峨的建筑高耸入云,苍茂的枝条跟金黄琉璃瓦相映成趣,跟古代王府一样。 看得出来,这个建筑不是新的,是个旧时代的老宅子。 住得起这种宅子的人,不光要有钱,一定还得有身份。 但是再一看这个宅子的格局,我暗暗有点吃惊——这个宅子的格局,显然是被人改过,还是被懂行的人改过。 第90章 九个墙洞 这房子本来依山傍水,坐北朝南,看方位也方方正正,叫做“铁桶江山”地,在这个地方居住,地位财产万年永固,正是旧时代官僚最喜欢的格局,千金难求。 可现在,那房子的墙裙,被开出了九个排水洞,你想,把铁桶江山捅九个窟窿,那还叫铁桶江山吗?什么好东西都泄出去了,不好的,也会乘虚而入。 我忍不住就问:“这几个排水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那老太太答道:“记不清了。” 我心说他们家莫非是得罪了风水师,人家故意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我们这一行讲究看破不说破,就算是看出了同行使坏,最好也别拆人家台,于是我就婉转的说道:“府上地势很高,其实不容易积水,开这么多排水洞,我看没什么必要。” 老太太目光闪动,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对我这话并不感兴趣,只是催着我往里看看,把那个邪祟解决了是正题。 这老太太是个慈禧太后型人物,一旦拿定主意,别人劝她也劝不出什么好来,我看得出眉眼高低,就继续往里走。 剩下的倒是没什么问题,整个宅子都是紫气,确实是贵气逼人,说明这家人运气正盛,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什么邪祟的。 可刚想到了这里,我就看到这个宅子的坤位带着一丝朱砂红。 我顿时有点兴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朱砂红,难不成我升阶了? 想想气阶之中的内容,坤位是一家主母的位置,而朱砂红是一种血煞,意思是主家跟人结仇了。 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老太太肯定跟那个红衣女人有仇。 再问老太太,老太太说在这个位子呆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会得罪人,硬说还真是想不出是谁。 我却看得出来,这老太太显然是瞒着什么——叫人看事儿还不说实话,这什么操作? 这种客户最是难弄。要不是为了打听江瘸子的事儿,我是真不想管了。 再一想,难道也跟婆婆神那事儿一样,心里有鬼? 而程星河也没看出死人,我们就跟那个老太太商量了一下,等她睡着了,我们再来看看咬人的邪祟是个何方神圣。 老太太答应了,就让江辰给我们找了个房间,让我们好好休息。 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给散了——这次买卖做了个连轴转,就算我年轻力壮也吃不消。 挣扎起来洗了个澡,因为身上有水夜叉的口水,行气一直被封着,我就上他们家花园偷了点艾叶,搓洗了好几遍才洗下去。 回去一调息,这才有了几分惊喜——我真的从黄阶三品,升到了黄阶二品了! 照着“气阶”上来说,一般人在黄阶升阶,早则三年五载一品,迟则十年八年一品,我才正式入行不到一个月,已经升了两品,可以说运气已经非常好了。 不过高回报也代表着高风险——好几次我都差点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再加上,现在离着那四十九天越来越近,我又焦虑了起来,必须得赶紧把事儿搞定,找到江瘸子。 躺在床上,脑子重新沉静下来,这几天的事儿跟跑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乱转,水夜叉那话也浮到了心头,我潜意识就摸了一下食指,潜龙指? 难不成,就因为我有这种手指,才能把潇湘给带出来? 那水夜叉不是人,说我的食指有利飞升修行,潇湘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她选了我,难道也是因为我的这个什么命数? 这就有一种被人当成工具的感觉了,让人十分不舒服,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着,潇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再出现了? 我越来越想念她了。 而且,潜龙指上的痕迹变成了黑色,我心里一沉,不能是她出什么事儿了吧? 还是说,我其实并不是什么潜龙,她认错了,所以发生了变故? 还有跟潇湘有关的四相局……这些事情堆积在脑子里越来越乱,我恨不得现在就把江瘸子给揪出来,把想知道的事情,全问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一错眼看见程星河不对劲儿,原来他正在喝人家给送的西洋果子露。 果子露颜色不错,味道也好闻,但十分明显带着一股子酒味儿,可这货也不想那么多,趁着我洗澡,偷着喝了一整瓶,正在不断的打嗝,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 我去抢他的酒瓶子让他别喝了,喝这么多还咋干活? 可他护食狗一样不肯给,还捅我肋骨:“你咋这么馋呢,有个虱子也得抢个腿。” 你娘,这话形容你才是正合适。 我让他捅疼了就追着打他,他拼命往后缩,嘿嘿直笑:“打不着,干直毛!” 我没打到他,暗觉吃亏,但一下就想起来了,这货喝成这么个鸟样,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来,我就旁敲侧击的问他,四相局和他们这个四大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河一边打嗝,一边答非所问:“四相局,就因为那个四相局,我们家的人,不光我,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他们全都没爹。” 我一愣:“那你们家为什么姓程,不应该姓孙吗?”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放屁,我们家才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只不过……” 他又打了一个嗝:“告诉你也不要紧,我们家的男人,个个都有二郎眼。” 二郎眼,我上次听马元秋提起过。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二郎眼是什么意思,一直以为就是阴阳眼的别称。 说实话我还一直有点嫉妒,程星河天赋异禀,随便一瞅,就能瞅到邪祟,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而我们这些普通先生,要想看见邪祟,付出的努力就太大了。 程星河接着说道:“你可别告诉别人,这阴阳眼有两种,一种是后天做的手脚,比如牛眼泪涂眼皮之类,能让人暂时看到那种东西,但是很伤元气,不到万不得已也没人用,还有一种是天生的,一般人五岁之后卤门关闭,天眼就合上了,可这种人天眼不闭,跟二郎神似得,这叫二郎眼,一万个人里也找不到一个。” 所以你是来炫耀这个家族遗传的?我正想把话题转过去,他下一句话,就把我给说愣了。 “听上去是不错,但是长着二郎眼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二十五。” 二十五? 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说过,他就还三百来天时间了,而且,他拿不准自己有没有后代。 我立马问道:“你今年二十四?” 程星河点了点头,冲我傻笑。 所以,二郎眼就等于短命,人家有代代单传,他们家是代代短命? 我连忙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留个后?” 程星河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我,跟我招了招手,趴在了我肩膀上,甜甜的酒气直往我耳朵里扑:“我从小就没爹,知道没爹有多难受——要是我也活不过二十五,那我宁愿不让家里有后,再来吃这个苦。” 这让我心里也一下很难受——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说没感情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熟人要死,谁都不会开心。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们柳桥程家的二郎眼,为什么跟四相局有关?” 程星河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嘘,你可别跟别人说——没错,我们程家,就是从守四相局开始,才长二郎眼的。” 四相局,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马元秋说的四大家族,就是守这四个局的? 我连忙就问他这个四相局到底干啥用的? 程星河摇摇头:“这个四相局是做什么的,我们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这是祖上留下的使命,这就跟一个诅咒一样,什么时候四相局破了,那我们这四个家族的人,才会摆脱这个诅咒。” 我瞬间就想起来那个尸解仙了,程星河说那是什么荆南魏家人,也是他们这个四相家族之一,我就问他,荆南魏家人,也有二郎眼? 程星河摇摇头:“其他家族是不是跟我们程家一样,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是守局人,那肯定都得背负着某种东西,也没什么好事儿。” 难怪那个尸解仙想重生继续找四相局呢,是想破开四相局,解除家里世世代代的诅咒? 从那个什么景朝到现在,怎么也得几百年了,这四个家族就一直这么倒霉? 我刚想说话,忽然就听见门剧烈的响了起来,像是有个人想把门砸破了冲进来,不禁吓了一跳:“谁啊?” 第91章 十倍奉还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失火了,可外面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个笑声别提让人多?得慌了,是一种特别不正常的感觉,我条件反射就把手攥在了七星龙泉的柄上,可这个时候我还觉察出来了,外面不像是个死人。 与此同时走廊里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家里的保安赶过来,把那个发笑的人给摁住了。 我开了门一看,一个蓬着头的女人被几个保安死死摁住,保安队长还跟我道了个歉:“实在对不起,让贵客受惊吓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打紧,这时那个女人拼命挣扎,那个女人对着我就笑:“小哥好看,我跟你睡觉,小哥好看,我跟你睡觉。” 原来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细看她岁数也不大,应该跟我们差不多,而且长得也很漂亮,不说话根本看不出是个疯子。 再仔细一看,我意外的发现她的迁移宫有点问题——本来她的迁移宫很高,可是上面出现了一道断纹,这是家里突然出现了巨大变故的意思。 难道是个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 刚想问这是谁,可他们已经把那疯女人被拖走了,那疯女人被拖出去老远,还是一个劲儿的笑:“嘿嘿嘿,小哥好看,我要跟你睡觉,小哥好看,我要跟你睡觉……” 这时我一错眼看见她的脚腕,不由吓了一跳——她的脚腕上有红肿的圆形淤痕,像是戴过脚镣什么的。 我忽然还想起来了,风水上,真有一个关于疯子的传说…… 这时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瞬间把我思绪打乱,回头一瞅程星河也出来了,一手拿着西洋果子露的酒瓶子,一手拍我屁股:“你,你走桃花运了,不管是母水猴子还是女疯子,都,嗝,想跟你睡觉。” 走你大爷,酒品不好就别瞎喝了。 我把他的酒瓶子抢过来,刚要骂他两句,这时来了一个女仆,很有礼貌的请我们过去,说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休息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就带着程星河过去了,还掐了他两把让他保持清醒,一会儿还得用他的眼呢。 说到这我就把燃犀油拿出来了,给我们俩各自涂好,越照应他越觉得我像是他爹,就让他跟我喊爹,他伸手:“给零花?” 我把他的手打下去了。 那个小女仆没忍住噗的一下就笑了,我让她笑的不好意思,这时还想起来了,就问她刚才那个疯子是谁? 小女仆一听这个,脸色顿时一僵,立马摇摇头说她是新来的,不知道。 说着脚步更快了,像是——在害怕。 我越来越好奇了,这时江辰迎过来了,就把我们往一个很豪华的屋子里面让。 那个屋子里有一股子很好闻的檀香味儿,十分醇厚,我们平时用的贡香也有好的——三十块钱一根,可跟这个香气比,简直是甘蔗渣。 屋里有个很大的龙凤床,老太太正在纱帐子里面安眠,现在看上去一切正常,我和程星河就守在了贵妃榻上。 程星河刚才灌了点黄汤,所以有点昏昏欲睡,不大一会就把脑袋靠在了我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让你来看事儿,你比事主睡的还香,你特么还找不找江瘸子了? 我就很生气的去捏他的鼻子,可是刚一动手,就听见老太太“嗯”了一声。 这个声音……像是特别痛苦! 我也顾不上拧他了,一把将他推开,立刻开始望气——现在我升了阶,望气的次数也有所增加,一天能看九次,再也不用跟之前那么扣扣搜搜的了。 这一看之下,一股子红色的煞气出现在了大帐子里面。 我顿时来了精神,哟,还是个红厉鬼? 随着那个煞气的出现,老太太的胳膊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牙印子。 这把我急的,我就想让程星河帮我看看听听,可那王八蛋呼噜震天,说啥也不醒。 我一寻思,现在既然我已经升阶了,能不能自己想想办法? 于是我就平气凝神,把行气慢慢往上凝聚——眼睛是够呛,但是能从耳朵里试一试。 果然,升阶之后,行气也越来越充沛了,之前小鲫鱼那么大,现在已经有鲤鱼那么大了,我努力把行气往上提,一直提到了耳朵,别说,还真的听到了一丝很诡异的声音! “咬死你……咬死你……我受什么罪,十倍还给你……” 那个声音饱含恨意,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意思,她被咬过? “明天就到日子了。”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起来:“嘻嘻嘻嘻,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这个时候,老太太猛地坐了起来,冒了一头的冷汗。 那个东西走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伤痕,转头看着我:“先生,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站起来,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跟您家的阴宅有关。”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阴宅?” 那个邪祟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天仓和福堂明显的灰败下去,这就表示,事情是从阴宅风水上起的。 我点了点头:“要是方便,可不可以带着我上您家阴宅看看?” 老太太露出了很明显的抵触:“没必要吧?我们家的规矩,祖坟不让外人进。”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真没法子了——刚才听见那个邪祟的意思,她受过啃咬,所以才跟你报仇,她受一口,还您十口,听她那个意思,明天咬您的数量,就满了。” 老太太顿时紧张了起来:“满十倍又怎么样?” 我答道:“您心里有数。” 她的意思,是让老太太尝一尝她受的痛苦,满十倍,她就算是折磨完了,下一步会把老太太给拉下去。 老太太的后槽牙顿时咬紧了:“那个贱妇……” 我就知道,这个老太太,肯定认识那个女人。 可老太太转脸就说道:“你没法子直接把那个贱妇给收拾了吗?” 我答道:“这事儿我得知道因果,不然没法从命。” 能一口一口咬回去,那得是血海深仇,我弄不清楚就贸然掺和,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而老太太挑起眉头:“哦?那江瘸子的消息,你不想知道了?”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枕头边的手机,露出个胜利的笑容:“你想要的,我已经查到了。” 卧槽,真是个磨人的老太太! 我寻思了一下,说道:“那,您等我考虑考虑。” 这时程星河也醒了,迷迷瞪瞪的站起来,碰了碰我:“老太太怎么还没睡觉呢?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我瞪了他一眼,把他拖出来了,他一听事情经过急的跳脚:“不带这样儿的,什么也不想说,就打算了事儿?青春期少女都没这么任性。” 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这时江辰一看我们出来,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打听奶奶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一下来了主意,这个江辰的耳廓浑圆,耳垂丰厚,重情义有孝心——没错,他肯为了奶奶下水捞水鬼,孝心大大的有。 于是我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江辰带我们去祖坟看看。 江辰一皱眉头,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之前给我们家看坟山的先生说过,祖坟大忌,就是外人入地,这……” 我说:“那忌讳重要,还是你奶奶的命重要?” 江辰犹豫了一下,但毕竟是杀伐决断的性格,他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 我立马点头:“不过,咱们得说好了,这事儿不能让你奶奶知道。” 江辰答应了下来。 于是趁着他奶奶睡觉,我们偷摸从后门出去,直奔江家的祖坟。 祖坟地势很高,山路走的我直晕车,程星河更别提了,吐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我一抬头,这地势竟然高到接近有云的地方。 再一望气,这地方,竟然真的是一片翻腾的云气,望上去带浅浅的金光! 山势跌断水翻腾,诸脉尽出云翻涌,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难怪不让外人来呢! 这特么的……竟然是个真龙脉! 第92章 七宝龙脉 为什么叫真龙脉呢?其实龙脉分的也细,但凡粘上整个龙势的一鳞半爪,那也能被称为龙脉,葬个人,发家致富没问题,而真龙脉就不一样了,它在整条龙脉最精华的位置上,不是说你辛苦寻找就能找到,遇上这个,要看命。 因为这东西太过罕见,我为求谨慎,爬到了一棵树上重新看了一遍,没错,千里来龙,到头结穴,本来真龙脉就难得一见,更珍贵的是,这还是一个稀奇的水龙脉。 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穴! 再加上云气,金光,走砂,过峡,穿帐,汪洋,凝气,算是七宝俱全,我抓住树枝的都有点微微颤抖,说白了,这就是上次韩栋梁作弊,让我抽中的七宝龙脉,出帝王的! 之所以不让外人来——是怕外人觊觎这个龙脉,给他们家动手脚。 我顿时对这个江辰肃然起敬,难怪看着一副天潢贵胄的样子,在这个地方立祖坟,子孙不贵才怪,一贵就会贵到历史书上去。 程星河这会儿就在底下喊我:“看出来了没有?” 我爬下了树,又往墓园里跑——可刚跑了没几步,“呜”的一声,许多黑影从灌木丛里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感觉十分熟悉,跟在贵人墓一模一样——卧槽,这么多狗! 程星河脸色一变,立刻跑了过来,可江辰一声口哨,那些狗都停下了,显然训练有素,几个安保人员也跑了过来,给江辰敬礼。 程星河低声说道:“卧槽,有钱真好,这些都是德国名犬,血统很纯,一条就能买个车,竟然弄这么多来看坟地用!” 原来墓园附近也有看守,而且外面是很巧妙的层峦叠嶂,就是防止有人误打误撞进来。 江辰跟我道了个歉,我也没顾得上说话,进去一看坟地,就皱起了眉头——我看出问题来了。 江辰很会看人,立刻就问我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我就问他:“你们家祖上,几代发迹?” 江辰想了想,说:“我也记不清楚,不过说句不谦虚的话,祖上十几代,全是叫得出口的名字。” 名门望族…… 程星河低声插嘴:“哎,不是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吗?他们家怎么牛逼这么久?” 这话其实很好解释,穷不过三代,是因为后代没钱凑彩礼,媳妇都娶不上,还想有几代? 富不过三代,则是另一个意思——有时候,人发家致富,靠的是风水,而他自己不自知,等发迹了之后,就会重修祖坟旧屋,导致财气散尽,重归欲穷。 这在风水上,叫得志莫修坟,十修九害人。 老头儿也讲过类似的事情,说是一个木匠好吃懒做,老爹死了之后,拿席子卷吧了卷吧,就扔在了一个山凹里面,可说也怪,后来木匠机缘巧合被抓了壮丁,枪林弹雨里屡立奇功,也成了一方人物。 木匠得志,衣锦还乡,风光无比,想起来自己老爹还在山凹里面躺着,立刻派人把老爹的尸骨找回来,搞了一个风光厚葬。 有个幕僚就劝他,令尊葬的说不定是个风水宝地,好端端的又何苦惊动,木匠不听,找了人上山一看,说那个山凹里没见到人,倒是有个很大的白色茧子,木匠大帅让人剥开,结果里面就散了一股子白气,里面是非常干净的一副骸骨,银白发亮。 幕僚摇头,连夜投靠了其他的大帅,果然,没三个月,木匠兵败如山倒,死在战场上,尸体都没找到,偌大的家产也被人占了,子孙后代要饭都没地方要饭。 不过我还看出来了——这个江家的坟地刚好相反,从墓碑和土堆形制,都是近年的款式,我就问他:“这坟地是不是新迁的?” 江辰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小时候迁来的。” 程星河喝的黄汤都在晕车的时候吐了个干净,夜风一吹,这会儿人也精神了,墓园里面没看,就瞪着墓园外面出神。 我问他:“是不是在坟地外面看见了一些身体残缺,衣不蔽体的人?” 程星河吃了一惊,连连点头:“小哥你是真神了,怎么,你看出来,这外面是叫花子地?” “那你再仔细看看,这些人,有没有长着六指的?” 程星河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回头跟我点头:“是有几个人长着六指!不是,你偷偷摸摸的升阶了是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那就跟我猜的一样了。 而一听到了“六指”几个字,江辰一下皱起了眉头,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望着江辰:“你们家那个疯姑娘的来历,你知道吗?” 我看得很清楚,她被拖走的时候,脚上有一个六指。而六指这种东西,非常容易遗传,显然她就是那些衣衫褴褛人的后代。 江辰皱了皱眉头:“是知道家里有那么一个远房亲戚,可具体是什么身份,奶奶没提过。” 那就对了,我刚要说话,身后一阵车响,是那个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目光森然:“鲤鱼,你不听话。” 江辰连忙说道:“奶奶,我是为了……” 老太太转头看着我:“我都知道,是这个小子舌绽莲花,鼓动你带他来的吧?我就知道,看风水的,没有不藏私的。” 程星河不乐意了:“我们都知道尊老爱幼,可你干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们怎么藏私了?” 没错,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事儿不说清楚,还非让我解决。要不是为了知道江瘸子的消息,我才不伺候你。 老太太似笑非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答道:“我看出来,外面不是叫花子地,是占冢。” 老太太虽然还是保持微笑,但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我接着就说道:“那个咬你的女人,恐怕就是这个冢原来的主人吧?没猜错的话,她还是你们家那个女疯子的亲人。” 江辰也看出来了,看向了老太太:“奶奶,您真的认识那个咬您的邪祟?” 老太太吐了口气,说道:“好,鲤鱼,今天我就把那件事情告诉你。” 原来这个江家虽然从政,其实原来是一个风水世家的分支,所以一直很重视风水,之所以这么多年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也是因为有风水的加持。 一直到了四十年前,他们家正遇上了一个危机,也巧,同时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冢。 那个冢的名字,叫凤凰抱蛋。 只要能在凤凰抱蛋之中落葬,富贵可享,危机可过,可惜内气不续,外有杀砂,如痕浪冲破,顺利但是只有二十年而已,二十年之后必须迁坟,不然一定寿短丁稀,子孙后代不超过四十岁便会夭亡。 所以二十年前,在他们享受了二十年的凤凰抱蛋风水后,就必须迁坟,否则就得绝后。 可这个时候,他们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新穴,眼看就要被凤凰抱蛋反噬,一家人正着急的时候,老太太一个闺中密友过来了,找老太太聊天,无意之中说起自己家找到了一个新坟地,说新坟地还很奇怪,那个地相先生说,这坟地很好,而他们家的人福泽也镇得住,只有一个忌讳,绝对不许外姓人进坟,否则必定家破人亡。 能跟老太太交朋友的,自然也是一个很显赫的家族。老太太听了之后长了个心眼,缠磨闺蜜带自己看看,见见世面。 闺蜜本身不信这个,也没防着她,领着她一看,老太太顿时就吓住了——她也认得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七宝龙脉! 老太太当时没吱声,但是偷摸摸的就跟家里说了——这个地方,非抢过来不可。 江家毕竟得了凤凰抱蛋地这么长时间的福泽,能力是很大的,很快就把闺蜜家族整垮了。 闺蜜家族的坟地,也就被他们给占了——数不清的骨头被刨出来,直接转埋在了豪华墓园外面。 俗话说毒蛇五步,必有解药,反过来也是一样,真龙脉风水占尽,龙口的位置,叫做龙涎地,葬在这个位置,会被真龙吃的死死的,永远也没有翻身之日。子孙要是活着,一定疯傻。 程星河立马就看向了我:“你说的,是那个说什么睡觉的疯姑娘?” 不是她是谁。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这老太太为什么还要把疯姑娘留在家里?难道她还能良心发现?” 那怎么可能,我告诉程星河,龙涎地家的傻子,只要养在家里,一定会带来巨大的财富,老太太养着她,单纯是为了当招财猫。 江辰的脸色已经变了,难以置信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向了我:“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个贱妇,为什么能从龙涎地里出来,找我的麻烦?” 我就冲着墓园门口指:“因为狗,那些狗,是最近养的吧?你们想想,是不是养狗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来咬你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看来我果然没有说错。 江辰忙问道:“这件事情,跟那些狗有什么关系?” 第93章 龙眼流泪 我看了一圈,看到了墓园之内一片紫色之中,夹杂着一团朱砂红煞气,就让人拿工具挖一挖。 没多长时间,就挖出一堆稀碎的骨头,上面全是牙齿印,而骨头上,还缠着一些红色的布片子。 这就是那个闺蜜的遗骨了。 那些挖土的人一看,就嘀咕道:“这是狗的牙印子……” 那些狗既然是名犬,生性都很凶猛,平时巡逻,也是散养,狗最喜欢吃骨头,肯定是那些狗把龙涎地里的骨头刨了出来,一口一口咬了。 而狗还有个习性,找到了骨头,会藏起来——所以,那个闺蜜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受到了千咬万啮,苦不堪言。 想也知道,她们家族覆灭,她也死于非命。 她被老太太背叛,本来心里就有怨气,又害的自己家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再加上暴尸荒野,怨气更深,更别说被狗埋进了真龙脉之内,得到了灵气滋养,自然化作了红煞鬼,去找老太太算账了。 带外姓人进坟地的忌讳确实不能犯。 古人云,防火防盗防闺蜜,真是一点错没有。 老太太看着那些骨头,吐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也算了却了我一个心事。” 程星河则低声说道:“鬼神,永远没有人心可怕。” 江辰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吃惊到什么地步,相反看见红衣女鬼的尸体被找到,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老太太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其实上流社会,多满手血腥,大概对江辰来说,这也不算什么,见怪不怪。 老太太望着江辰,叹了口气:“鲤鱼,你是不是对奶奶很失望?” 江辰忙摇摇头:“奶奶这是什么话,奶奶为了家族大业。我都明白。” 好一个家族大业——为了自己的家族,就可以去牺牲别人的家族?谁也不是天生该死。 而老太太一笑,直直的望着江辰:“奶奶,是为了你。” 江辰一皱眉头:“我?” 老太太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摆了摆手,让工作人员把这些骨头拿出去,放火烧掉。 骨头在篝火之中被烧了起来,可骨头烧不坏,相反,竟然还渗出了很多水珠。 工作人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一个个面面相觑。 程星河见状,低声说道:“是死人泪!” 所谓的死人泪,是遗骨的怨气所化,这表示死人冤屈,古代的验尸技术远远没有现在发达,仵作在处理经年的尸体的时候,往往也会拿来焚烧,检验一下尸体是自然死亡还是横死——萌发死人泪的,就是凶死,烧不坏。 老太太一皱眉头,低声骂道:“这个贱妇,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跟我对着干……” 说着,老太太往前走了一步,就要亲自来处理这些骨头。 我看到她的手里,抓了一些朱砂,洒在了骨头上。 朱砂遇火,蓬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光映照在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是意外的诡异。 接着,老太太看向了江辰:“鲤鱼,奶奶乏了,咱们回去吧。” 江辰连忙点头,伸手就要去搀扶老太太,程星河立刻说道:“老太太,事情我们给你办完了,江瘸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了?” 老太太逆着光的面容微微一笑,竟然是说不出的狰狞:“我看你们要知道那个江瘸子的事情,已经没意义了。” 程星河皱起眉头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你没查出来?你不是说……” 我拉住程星河:“你没听出她的意思?” 程星河一开始有点蒙圈,但马上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不会吧……” 果然,那个老太太冷冷的看着我:“没错,你果然聪明,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家是个什么地,就不能让你活着走出去。” 她是要卸磨杀驴。 这才符合她的人设。 程星河骂了一句没做过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拽住我就想跑,可现在我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的安保人员。 还有数不清的德国名犬——撕咬能力不次于牙关细狗。 程星河低声说道:“现在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表演个屁,七星龙泉的煞气对活人,可没有对死人那么管用。 “外姓人进我们家祖坟,是大忌讳,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把外姓人,埋在龙涎地里。”老太太摆手跟那些安保人员说道:“记住,这里以后,不许再养狗了。” 江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但没有说出来。 我心里明镜似得,这江辰未必是忘恩负义,但他可是个聪明人。 看着老太太的做派,她显然是这里的慈禧太后,光绪帝都不敢违抗那个“亲爸爸”,更别说他了。 他就算给我们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没结果的事情,就没有做的必要。 程星河抓住了我的衬衫叫苦不迭:“现在咋整?” 我答道:“咱们不用动,只用等。” 程星河一愣:“啥意思,等雷劈?”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一堆篝火猛然膨胀,一个人形从里面轰然站起。 看着那个形状,正像是个蓬头女人。 那个女人浑身发青,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死死的勒住了老太太的脖子,拼命把她往火里拖。 老太太的表情迅速扭曲,染得很精致的卷发被烧的哔哔啵啵作响,她第一次在我们面前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江辰显然也被吓住了,刚反应过来要去抓老太太,可老太太已经被拖进了火里。 显然,老太太嫁入江家,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的风水知识,所以也听说过朱砂辟邪,撒在了怨骨之上,能让怨骨重新点燃。 可惜但老太太对邪祟就不一定那么在行了。 朱砂确实管用,但那是对黑厉鬼,可那个咬人的红衣女鬼,已经是红煞鬼了。 她根本就不怕朱砂——而老太太身为她的仇人,撒了朱砂,反倒是能添柴加火,激她的怨气,助长她化作青形鬼——黑厉鬼能有鬼声鬼形,被一般人见到,红煞鬼能有实体,伤到活人,而青形鬼更上一层,可以完全无惧阳气,杀死活人。 老太太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消失在了火里,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拼命去救火的时候,火下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辰什么也顾不上了,大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这里给我挖开!” 我一听,想要阻拦,可被那些要立功的安保人员一下撞开,等挤到了前面,就感觉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好像轻度地震一样,接着,听见有人惊呼了一声:“这里竟然有水……” 来不及了。 程星河望着我,低声说道:“怎么了?” 我告诉他:“这个地方,是真龙穴的风水眼,也就是龙的眼珠子——他们挖破了这里,这个真龙,可就要变成瞎龙了。” 就跟吞天地挖三角石头一样,这个难得一见的七宝龙脉,被破了——你说瞎龙还怎么继承大统? 刚才的地震,就是最后的龙吟。 那个女人从这里把老太太拽下去,想也知道,不是巧合。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欠下的债,早晚得还。 我就问程星河带没带饮料瓶子,程星河摸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没舍得喝的西洋果子露:“怎么,你还想对酒当歌一下?” 我则直接把果子露给倒了。 程星河看得心疼,就要拽我:“你知道这个多少钱一瓶吗?糟践东西要被天雷劈的!” 我不知道这个多少钱,我只知道,挖出来的水是真龙眼泪,能让瞎子复明。 真龙眼泪也并不多,只是一个小水洼,我抢上去装满了一瓶子,就小心的藏在了怀里,心说龙眼泪不抢,才是真的要遭雷劈。 龙眼泪流尽了,他们就真的找到了两具遗骨,在一起纠缠着,已经分不出是老太太还是那个红衣女了。 江辰跪在了地上,攥紧了拳头。 程星河立刻拉我:“他奶奶都搭上去了,他那么孝顺,这下更得跟咱们没完,咱们趁乱快跑吧!” 跑个屁——就江家这个势力范围,话不说明白了,跑了也还是会被再次找到,于是我索性咳嗽了一声:“江辰,你奶奶要害我们,已经遭了天谴,你心里也有点数吧?” 江辰回头看着我,应该已经被我给镇住了——他不知道里面的真相,真以为是我不动一根手指,就把他奶奶弄成这样。 贵人必惜命,他不想冒这个险,而且,那个独断专行的奶奶死了,真正的大权,就落在了他手里,他未必会不高兴。 果然,江辰站起来,摆手让那些安保人员都退下去,看着我说道:“李先生,我没看错人。” 这一下,我忽然还发现了,江辰嘴角是勾起来的,竟然像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难不成……我后心一下就凉了,他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这个江辰,果然不简单! 而他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就说道:“这件事情,多谢你了,” 没错……他的迁移宫阴鹜消失,印堂亮起,奶奶这一死,再也没人能压在他头上。 我炸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确实孝顺,但比孝心更大的,是野心。 “我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可以说求贤若渴。”江辰修长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贵气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李先生,有没有兴趣为我做事?我保证给你一个大好前途。” 这个人的野心——似乎比我想的更大。 程星河有点紧张,偷偷的拉了我一下,他看见了江辰的作为,怕我不答应,那江辰就要害我。 我却把手收了回来,也对他笑:“你容我考虑考虑。” 江辰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多说:“我只是觉得,李先生的本事,跟着我,就能发挥到极致。” 我懂这个极致的意思。 但我还是摆摆手:“我懂,那咱们,后会有期。” 我们这一走,江辰没有拦着我们。 下了山,凉风兜头灌上来,在凌晨的夏夜,甚至有点冷,程星河却还是不住的擦头上的汗:“妈的,吓死我了,你说这大人物,都是这么心狠手辣?我还以为要把咱们俩灭口呢!” 他舍不得,我的能力,对江辰来说还有用。 程星河接着说道:“不过,那个龙脉既然破了……” 我摇摇头:“江辰性格多疑,这个七宝龙脉被咱们发现,他本来就不会继续拿这当祖坟,肯定已经找到另一块风水宝地,不久之后就会迁坟。” 他身后,肯定有个非常厉害的风水师。 能这么步步为营的计算,会是谁呢? 程星河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了,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有点疑心。” 第94章 水神爷爷 我瞅着他:“啥?” 程星河盯着我,说道:“我觉得那个江辰,长得跟你有点像。” 啥?我简直有点想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人家那是个什么相貌,几乎跟那个城北王有一拼,我一个看风水的杂毛,能跟人家长得像?” 程星河连忙说道:“是真的,一开始不觉得,但是多看几眼,就觉得虽然人家比你高,比你帅,但是不知道哪里,就是相似——哎,你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快拉倒吧,人家豪门望族,我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我跟人家…… 刚想到了这里,我嗓子一梗,对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爹是谁,难不成,真跟江家有关? “而且啊,”程星河接着说道:“你看,这个江辰的名字,是个辰字,那不是代表龙吗?而他的小名叫鲤鱼,俗话说鲤鱼跳龙门,正是化龙的意思,哎,你说,那个江辰,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也是个四辰之命?” 他这话一出口,我顿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四辰龙命……我知道他们家为什么开九个排水洞了! 这叫九曲引水,是专门用来蓄养龙气的! 他们家,是拿着江辰当个龙来养,指望着他以后……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你说那个真龙转世——会不会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那个江辰?” 还是说,我根本不是真龙转世,江辰才是?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那个七宝龙脉。 之前是翻腾的云气,望上去带浅浅的金光,山势跌断水翻腾,诸脉尽出云翻涌,可现在,那些云气之类的七宝,统统倏然散尽,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龙脉,没有了那个灵气。 能把这个七宝龙脉毁掉,难不成,他能找到比这里更好的祖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就真的不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了。 算了,想这个干毛线,我的任务是找江瘸子……这一下我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刚才光顾着逃命,咋把最大的目标给忘下了?我特么本来是为了江瘸子的下落才来的啊! 这么想着我就要回去找江辰,可程星河一把拉住我:“怎么,你改主意了,要投奔?可你就不怕人家也改主意,得不到你,就弄死你?” 我摆了摆手:“不行,江瘸子要是找不到,我还不是要等死……” 可程星河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很狡黠的笑容。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难不成……” 程星河从怀里一掏,拿出了一个手机,我记性很好,这分明就是老太太放在枕头旁边,拿来引我们的手机!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一把攥住他:“你还有这个本事?” 原来程星河在老太太不留意的时候,用很灵活的手段把手机给偷来了。 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程星河得意洋洋的摆了摆手:“也不要太崇拜哥,哥在菜市场偷切糕的时候,你还穿着纸尿裤呢。” 我小时候可穿不起纸尿裤,充其量是旧衣服做的尿片。 我赶紧就把手机弄过来了,可惜老太太的手机设了密码,程星河鼓捣半天,出了一头汗也没弄开,我一寻思,就把自己出生年月打上了——开了! 果然……那个江辰跟我一样,也是四辰之命。 而手机的备忘录,还真有一个消息。 江藏水,十二天阶江家子弟,本来是江家最有名望的弟子,可二十年多前犯下原因不明的大错,被师门囚禁,七年前从师门逃出,期间断了一条腿,对外自称江瘸子,近几年在帝都周边活动,尤其在帝都隔壁的我们县城出入频繁。 目前躲在天师府八丈桥办事处,隐姓埋名,领的是最低等的青铜风水铃,做一些后勤杂事,几乎没人知道他是江家弃徒。 全对上了——吃肉枣的赵老爷子不就是在七年前救的他吗? 这江老太太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女人,关系网手眼通天,真的查的这么清楚。 我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真的在天师府就好,那我们就可以去天师府找他了!本来只在汪晴晴那听说是在天师府,可杜蘅芷也说过,天师府那么大,姓江的也不少,很难找,但是现在锁定在了八丈桥办事处,那就太清楚了,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次的事情,还真没白忙! 程星河也跟着高兴:“妈的,终于能找到那个死瘸子了!” 出来了这么多天,先回商店街看看三舅姥爷,就可以去八丈桥了。 到了商店街门口,程星河和我为吃板面加卤蛋还是豆皮争吵了起来,可这个时候,一个瘦削的人影忽然从一条巷子里冲了出来,连声说道:“水神爷爷,您没事儿就好!” 水神爷爷,又是谁认错人了? 可我低头一瞅顿时吃了已经,这不是灰百仓吗? 可灰百仓现在远远没有引诱慧慧的时候那么风光,虽然面目没有大变化,可一脑袋头发变成了灰色夹杂着白,更显得寒酸。 我连忙让他起来,这一阵东奔西跑,好险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弟——自打八尾猫上门脸来,他就叫不来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敢来了呢。 这灰百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可算是等到您了,您家那个猫可真是太吓人了——说我靠近十里之外,就要吃了我啊!你说我几个孩子还嗷嗷哭叫,我不能死……” 我还想起来了——跟慧慧闹了那事儿之后,我眼看着灰百仓像是要遭天谴,所以也没对他做的太绝,眼瞅着他现在这个模样,显然是已经倒了霉了。 我就问他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灰百仓听我问,自己倒是吃了一惊:“这么说,水神爷爷还没遇上那家伙?” 我这才听出来:“你一直叫我水神爷爷……” “是啊!”灰百仓很恭敬的给我磕了个头:“您是水神娘娘的人,那肯定是水神爷爷啊!” 潇湘……真的是水神? 我立马就让他告诉我,潇湘的真实来历。 可一听我问,灰百仓一张灰脸顿时吓的发白:“水神爷爷,您可饶了我吧,上次水神娘娘出现,可差点没把我给弄死,我哪儿敢多说一个字儿?” 对了,上次他对潇湘口出狂言,说什么她的位子已经换了人来坐,结果差点被潇湘直接弄死。 我不由十分失望,只好继续问:“那你刚才说的那家伙,是谁?” 一听我这话,灰百仓立刻机警的往四处望了望,低声说道:“是新的……不,是水神娘娘的仇人,知道水神娘娘出来,找过来寻仇了!” 我一下愣了:“仇人?” 难道就是灰百仓提过的那个人? 灰百仓接着叽叽喳喳的说道:“他知道了这件事,正在四处找水神娘娘,可一直没找到,就把我们这些小杂毛全叫过去审,对,小金花也去了!当然了,我们都受了水神爷爷和水神娘娘的恩典,都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敢露出来,我心里担心啊!所以一直想过来看看,水神爷爷和水神娘娘是不是平安,可你们家那个猫——” “不提了,既然您还没有遇上,千万要小心,他的本事不在水神娘娘之下,而眼下水神娘娘像是还没有出关,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您可……” 说到这,灰百仓忽然很狐疑的看着我:“对了,水神娘娘呢?没跟您在一起?” 我也一直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出现呢! 灰百仓仔细的看了看我的手指,这才一拍大腿:“难怪呢,她肯定是用了某种秘术,把自己的气息全封住了,就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个仇人找到水神爷爷您这里来啊!” 这么说,我心里一阵发甜,为了保护我? 难怪……潇湘这一阵突然不出现,是在躲那个“仇人”。 可那个仇人是个什么角色,取代了潇湘位置的,难不成……是新的“水神”? 第95章 天师办事 要是能见到那个“仇人”,一定就能知道潇湘的过去了! 可遇上了他,潇湘又有危险……算了,我连那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也没法去胡思乱想,不过我心里也就稍微宽慰一些了,潇湘没事就好。 我暗暗摸了摸右手食指,看来,她是在那个“潜龙指”之中默默休养生息,那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休养完毕,我也许就能见到真正的她了! 只是我的心里甜完又是一阵发苦,她能真正出现,会不会,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哎呀我的妈!” 这时灰百仓冷不丁的惨叫了一声,跟见了鬼似得,立刻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水神爷爷,我是没法在周围伺候您了,这一阵,如有需要,你叫小金花!” “喵……”灰百仓刚跑远,我就听到了一声猫叫,原来是三舅姥爷抱着小白脚,正沿着商店街的人行道遛弯,一眼看见我,连忙就说道:“七星,你回来啦?” 这一下倒是把程星河喊笑了:“七星,咋不叫瓢虫呢?” 老头儿终于连我叫啥都忘了,我就奔着老头走了过去:“三舅姥爷,我没在家这几天,您听高老师话没有?” 老头儿摆了摆手:“我听话,我当然是听话,是雪糕不听话,他不给我吃自己啊!” 高老师成雪糕了。 老头儿接着就说道:“对了,七星啊,你小子是不是成了薛平贵了?” 薛平贵,这是个什么梗? 老头儿指着门脸,接着就说道:“你不在家这几天,你媳妇天天都来找你,哎,我看着都怪可怜的,你是娶了新的,忘了旧的……” 不是,我上哪儿娶去? 但这一下,我顿时想起来了,难不成,是杜蘅芷来了? 上次说好了,解决完了旱魃的事情,她就给我在天师府挂个名,好让我去找江瘸子,可我这一阵东奔西跑一直不在家,她来找我也没找到。 我连忙问三舅姥爷:“她撂下什么话没有?” 三舅姥爷摇摇头:“我吃雪糕之前她刚走,人家伤心啦!说跟你七夕鹊桥相会……” 这哪儿对哪儿啊,鹊桥都出来了。 我就把三舅姥爷送过去了,又过去把他托付给了高老师,说我去找一个人,这个人找到了之后,我就不出门了,天天在家守着老头儿。 高老师满口答应,可一回头,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子,你最近脸色可不怎么好,印堂发灰,这一阵提防小人,怕是有人要给你使坏。” 这话说的,跟黄罗锅说的倒是一样。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高老师叮嘱了好几句让我小心,又非让我从他店里拿点野药防身,什么凤凰毛麒麟爪啥的。 高老师一直以来可都没亏待过我,我哪儿还好意思拿他东西,连声说东西都不缺,他这才撒开我,目送我出了商店街。 我回头,他还靠在铺子门口看我,我就跟高老师摆手让他快进去,外面怪热的。 程星河买了俩冰淇淋,也回头去看高老师,眼神十分羡慕:“有个爹,也就这样了吧?” 别说,还真是。 我顺手就把他一个冰淇淋抢过来了:“我说过,你可以拿我当爹。” “滚。”程星河瞪了我一眼,忽然大喊一声:“你身后!” 我猛然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再转回来,发现手里的冰淇淋光剩下蛋卷了,程星河腮帮子鼓着,喉结滚着,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拼命往下咽。 在他面前,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沙雕而感到自卑。 我们俩地铁倒公交,又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天师府八丈桥办事处。 那地方别提多气派了,仿古建筑,气势恢宏,朱红大门配金黄琉璃瓦,伸出墙头的都是百年松柏的枝干。 区区一个办事处都这么奢侈,总部得多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左看右看,发现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蓝色的玄阶。 还不是韩栋梁那种四品,以一品二品为多,看的我肃然起敬——真不愧是以精英出名的天师府,随便有个路人甲,就能在我们县城称王称霸。 不过他们看我们就十分鄙夷了——这地方除了我和程星河,没有其他黄阶。 到了大门口,我就把杜蘅芷的卡拿出来了,看门的一看那卡,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杜先生为了一个很重要的风水局,刚刚离开了本地,你等杜先生回来再来吧。” 我一下就愣了,连忙问她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很耐心的看了我一眼:“这是天师府机密,不能跟外人说,时间嘛,多则半年,短则一个月。” “啥?”程星河一下就急眼了:“她怎么非这个时候出去,我哥们就剩下二十来天了!” 那人看出来我们是两个黄阶,也没看见我们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身份证明,露出个公事公办的冷笑:“不管多少天,那也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请吧。” 难不成,杜蘅芷就是因为快出门才天天去找我,可惜最后还是跟我擦肩而过了? 这时几个路过的天师听见,冷冷的说道:“这一阵子是听说风水部门要扩招,可没听说连这种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混。” “别说家族了,连个风水铃都没有,该不会是听说杜先生最近不在,特地跑来招摇撞骗的吧?” “骗也不来个差不多的,就这个,呵,我看连民间的研究协会都进不去。” 我也听说过,这天师府门第观念非常重,要不是现在遇上风水上的大事儿,放宽了入门条件,恐怕只有几个悠久的望族家的子弟才有资格进来,所以他们一直以世家子弟自居,跟普通风水师看不起野狐禅一样,他们统一看不起非世族的风水师。 程星河要跟他们理论,看门的脸色阴了下来,抬了抬手,叫出来了几个武先生:“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也没本事身份,清出去吧。” 程星河一下急眼了:“你说谁来路不明呢?你别狗眼看人低!” 那看门的倒是笑了:“好,哪怕你认识其他天师,能给你做身份证明,我都可以破格让你们进去,可你有吗?” 程星河一下泄了气。 那几个武先生也笑,说我们这种钻空子的败类看的多了,但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一看就是小地方的土鳖,还敢上这里来出丑。 所谓的武先生是专门看行尸野鬼之类邪祟的,跟我们这些靠着嘴皮子吃饭的文先生不一样,个个孔武有力,接着就要把我们俩给扔出去。 他们是人,又不能拿他们当邪祟砍,单打独斗又打不过,可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众星捧月的走了过来。 那一抹地阶的碧色——我顿时兴奋起来,是乌鸡! 早该想到了,天师府现在求才若渴,当然不会放过十二天阶的后代。 于是我抬手就招呼了起来:“乌鸡!” 乌鸡顿时一个激灵,抬头一看看见我在这里,不禁跟见了鬼一样。 跟乌鸡在一起的几个天师似乎是跟他关系很好的世家弟子,也都好奇的看向了乌鸡:“白凤,你认识那个黄阶野狐禅?他跟你叫……” 乌鸡那个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我给埋起来。 我连忙说道:“好徒弟,他们说了,要进天师府,需要其他的天师做身份证明,你还不过来,给师父证明一下。” 这下乌鸡身边几个人都给愣住了,就连拉着我的那两个武先生也愣了,看门的豁然站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十二天阶何先生的孙子,怎么可能认你这个……” 程星河赶忙笑嘻嘻的说道:“你要是不认,那你就是……” 乌鸡想起了阴阳人三个字,虽然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强忍着弯下腰,给我行了个见师礼:“给师父您老人家问好。” 不光乌鸡那几个朋友吃惊,看门的下巴也差点脱臼:“地阶……认黄阶做师父?” 我摆了摆手:“好孩子,起来吧。” 接着我就回头去看那个看门的:“这个证明,够不够?” 看门的这才回过神,眨了好几下眼,这才勉强捏出个笑容来,说道:“是,是我眼拙,我说呢,杜先生选人,当然有杜先生的眼光,李先生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快请进去吧。” 说完他还一个劲儿擦汗,像是想不明白这个年头怎么了——尊卑长幼,怎么都没序列了? 幸亏遇上乌鸡了,我刚有点庆幸,就听见那个看门的来了一句:“入门考试的报名处,是影壁后左转。” 我顿时一愣,进门还得考试? 乌鸡则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奸笑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入门考试的内容,可比斗法有趣多了,师父您老人家,就好好享受吧。” 一看就没好事儿! 可来也来了,人在屋檐下,只能入乡随俗,我就跟程星河就进了影壁,可这一瞅报名处,顿时冒了一脑袋汗。 第96章 华盖金玺 这么多人?比商店街搞促销的时候人还多! 程星河瞅着那个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瞪了眼:“妈耶,瞅一眼我都觉得要中暑!” 也是,这天师府扩招,那是千年难遇,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儿谁不想来试试?真要是成了,自己扬名立万,家里都跟着沾光。 所以打眼一看,上至八十,下至十八,男女老幼俱全,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 我没辙,只得跟程星河在后面排队。 这种天气,人油都快给晒出来了,我心说等着也是等着,就默默在一边行气,这时程星河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低声说道:“你看前面这个美女。” 我抬头一瞅,前面确实有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肤白颈美,长发如瀑,穿着白纱连衣裙,活脱脱是个背影杀手。 “咱们这一行还有美女呢?”程星河嘀咕着:“走山踩穴,时不时还会遇上山魈野鬼,你说会不会长得跟赶尸的一样,没辙才干这个。” 赶尸的硬件条件就是长得丑,不然镇不住行尸,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就让他别乱嚼舌头,美丑关你屁事,又不是让你来相亲。 反正对我来说,有了潇湘之后,别的女人再好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程星河噘着嘴说呆着也是呆着,还不能说说话了?说着掏出一袋日本豆嚼的嘎巴响。 这时,一个监考天师走了过来。 那个天师挺年轻,就是长的不怎么样,卧蚕下阴影旺盛,奸门不正,还长着一双螳螂三角眼。 这种人银念旺盛,估计很喜欢乱搞公母关系,天师府还有这种人? 果然,他一经过,看到了那个姑娘,三角眼顿时就给直了,凑过来套近乎:“哎,难得来考试的还有美女,这么热的天,晒黑了多可惜,要不我带你上前面插个队。” 程星河一下很不开心,嘀咕说女人咋还有特权了,接着就瞅我,早说让你去泰国变性,这会就方便了。 变你个头。 可那个姑娘根本不为所动,冷冷的一声都没吭,跟没听见一样。 那个三角眼一只干巴巴的手偷偷摸摸就往她纤腰下摸:“你运气挺好,我让你走个后门也行,上后舍天字房找我,我包你能进……” 那个美女侧身躲过,三角眼扑了个空,不由舔了舔嘴唇,一只手攥在了那个美女的手腕上,眼里邪念更盛:“这么害羞干什么,走,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 这特么不是搞潜规则吗? 是个爷们就不能见死不救,我一把就攥住了三角眼的手腕子。 三角眼吃痛,顿时就惨叫一声,转脸一看见我,顿时就瞪圆了眼:“你是哪儿来的野狐禅,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被取消资格?” 我大声答道:“不是,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天字房在什么地方,要是能进去就包过,我也想去。” 我声音这么一大,前面后面排队的都转头看了过来:“什么,包过?” “哎,这位天师,具体怎么个包过法啊?能跟我们细说一下吗?你看我都七十多了,血压高,晒的受不了,能不能行个方便,条件好说!” 这一下就把问题的性质变了——大家以为这是个索贿的。 这一闹,把前面的天师也惊动了,有几个显然是三角眼的上司,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三角眼哪敢事情闹大,摔开了我的手,假模假样的说天师府公正严明,你们别想钻营,说着急急慌慌的就走了。 程星河一撞我肩膀:“还是你聪明,兵不血刃。” 这个姑娘也转过了头,冷冷的看着我。 她确实是个冰山美人,杏仁眼,柳叶眉,貌美之余还带着点英气,脖子上戴着时髦的绸缎珍珠颈圈。 可她还是没吭声,转过了身没再看我。 程星河十分不满:“这白眼狼吧?谢都不知道说一声。” 我则想的很开,谢不谢有什么要紧,又不是听见能增一年寿。 很久之后终于熬到了我们,这才看见考试内容是每人给了四张图片,让我们看清楚,这四个图都是什么地,各自写好交卷。 监考的是四个地阶一品——看来天师府确实很重视这次考试,他们的碧色比乌鸡要强烈很多,一看就是让人肃然起敬的老资格。 那些图看上去简单,其实非常刁钻——比如有个图看着很像是仙女送桃——也就是葬在那里,子孙后代都会有好的相貌,一般梨园行的家族爱要这种地。 但仔细一看,那个“桃”并没有桃子特有的尖儿,那性质就全变了,成了夜叉送珠——葬在这个地方,后人身体会很强健,但是长得一定狰狞,效果适得其反。 果然,一个老头儿没看清那个尖儿,报了个仙女送桃好相貌,直接被请出考场。 老头儿看清楚之后苦苦哀求自己岁数大了眼睛不好,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可监考的一个黑胡子冷冷的说道:“阴穴关系百年,不是儿戏,看错了就是错了,你都没给人家机会,人家凭什么给你机会?” 是啊,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我们这一行,真的没资格犯错——一人家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你凭什么不严谨? 程星河脸色有点发白——他二郎眼是挺厉害,可从小没人教,看事儿也都是野路子自学成才,风水都有系统的名称,他也怕说错了。 这时轮到了那个美女,她的四张图分别是白鹤亮翅,蚰蜒出水,紫金葫芦,百鸟朝凤,不,是花开万年——花开万年是个知识点,这种风水是一座大山周围有数不清的小山包,愣一看很像是百鸟朝凤——这是个贵地,要出娘娘的。 可这些石头并没有石翅,只能是低一等的花开万年,出个明星还可以。 这个错误很容易犯,程星河正等着看笑话呢,那个美女就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端端正正的把正确答案写上了。 几个地阶监考非常满意,让这个冰山美人进去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咱们这一行多五弊三缺,闹半天她是个哑巴。” 我劝他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程星河的四张图也不容易,但他长着二郎眼,能从图片里看到一些死人,从死人的穿着打扮,猜也猜出来这个地方是什么风水,也顺利过关,跟我比了个剪刀手,表示在过关者那等着我。 我点了点头,而正在这个时候,上图片的天师交班,换了一个新的人来上图,我一瞅顿时一愣——竟然是三角眼。 三角眼印堂狭窄,显然是个不能容人的小肚鸡肠,记仇记的厉害,刚才我坏了他的好事儿,他这是要睚眦必报找我报仇。 果然,四个图片一字排开,都是特别生僻的地相。 第一个,是一圈山岭,包着一个山峰,这看似发家致富的金盆育鲤,其实是拳里出指的养尸地,第二个,是一个大山旁边两个小山,看着像是必生贵子的阳柜山,其实是绝户无儿的奶头山,第三个是金龟守财,第四个……我一皱眉头,第四个,我没见过这种风水。 后有立山,前有圆盘,难不成是华盖金玺地,出将相的? 不对……我一寻思,就把答案报上去了,说那是出风水先生的好地。 结果话一出口,那三角眼顿时就乐了,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看向了四个监考。 而那四个地阶监考一看,扫了我一眼:“说错了。那是华盖金玺地,不好意思,你落选了,没资格进天师府。” 说着,就示意我赶紧出去,不要耽误后边的考生。 程星河在入选队伍里听见这个,顿时也急了:“李北斗,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后心也凉了,落选? 第97章 冰山美女 这时三角眼直眉瞪眼的就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后边的人也嘀咕起来:“野狐禅还想考天师府,看的对才有了鬼。” 后面的人都急了,让我快把路让出来,还有脾气大的,要直接把我给拽后面去。 我甩开了那些人,大声说道:“我没看错,这就是出风水先生的地。” 这一下,全场一片寂静,不光那些考试的,就连那四个地阶监考都看向了我。 三角脸一听,立刻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说地阶的先生看错了,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没有值班的武先生,把这个口出狂言的东西叉出去!” “就是,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地阶还不如你看的准?” 那几个地阶监考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似乎我这种不服的并不少,连说话的机会都懒得给,几个训练有素的武先生瞬间出现,直接把我往外拖。 我刚想反抗,可刚才那个冰山美女出现了,也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那几个武先生瞬间就把我给松开了。 她对我做了一个快说的手势,我也没来得及道谢,大声说道:“风水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们再看仔细一点,后面的立山上有松树,分明是伞的把柄,圆盘确实有金玺势,可圆盘上有一个长条石头,这是风水先生走山踩穴用的松油伞和定山罗盘,不出风水先生出什么!” “松树和长条石头?” “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见?” 可金丝眼镜把眼镜推了推,仔细一看,忽然皱起眉头:“不对,这张照片确实有问题!” 原来这个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松树和长条指针石全没拍到,所以监考地阶也没看出来。 可我看出来,草木受到树影子的影响,会稀稀拉拉,而圆盘石头就更不用说了,长条指针石也看不到,可石头上有一抹长条青苔,说明这里是背光的,肯定有一块长条形的石头。 三角眼和金丝眼镜一下全看向了监考的黑胡子。 显然,三角眼是黑胡子的子弟,而那个黑胡子脾气又很暴躁,当时就一巴掌拍在了松木桌子上,怒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一张有问题的照片来弄鬼!” 是啊,这事儿传出去,堂堂地阶还不如黄阶看的准,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着对着外面一摆手:“把这小子从风水部门里除名,我手底下没这种作弊害人的畜生!” 那三角眼吓的直哆嗦,跪地就求饶:“师父我错了,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要知道,从天师府被除名,那你在底下也不可能混不好——这一辈子前途就全毁了。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瞅着他那个面相,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晚得被赶出去。 而其余的考试者也都傻了眼,对我的眼神也是刮目相看:“真的比地阶眼还毒?” “区区一个黄阶,怎么练出来的?” 而金丝眼镜对着我说道:“事情是个意外,你可以进天师府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我的报名资料,忽然低声问道:“你叫李北斗?” 我点了点头。 他表情微微一变,但马上压下去了。 奇怪,他认识我? 但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就去找程星河了。 程星河十分兴奋:“我就知道你行,一句话,来个绝杀,你看见没有,那几个地阶的脸色都绿了!” 我则看向了那个冰山美女,跟她道了个谢——刚才多亏她帮我争取了个说话的机会。 同时我有点好奇——她身手是非常好的,快到我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我一个老爷们都没法跟好几个武先生抗衡,她怎么这么厉害? 冰山美女还是没理我。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个冰山美女,看来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正式入门天师府,我和程星河都按照考试成绩得到了风水铃,我们俩都是破破烂烂的青铜铃铛,代表黄阶的身份。而那个冰山美女经过,倒是看得出来,她的风水铃是银的。 竟然比我们高一截。 不过这风水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天师府找到江瘸子。 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就把乌鸡给找来了。 乌鸡本来一看我竟然能入选留下,顿时傻了眼,喃喃的说道:“你怎么可能能进……” 他明明知道我的本事,不应该这么意外吧? 还是说……我顿时就明白了,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感情那个照片是他给三角眼的,就是不希望我能进天师府,免得让自己认黄阶为师的事情传出去丢人。 这把我给气的,我就让他带着我在天师府熟悉环境,还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一看见有跟他打招呼的,就大声问:“乖徒弟,给为师介绍一下这都是谁?” 搞得乌鸡气的牙根儿痒痒,地阶拜黄阶为师的事儿,也弄的天师府人人都知道了,加上我赛过地阶的事儿,我算是小小出了点名。 这个八丈桥办事处很大,格局设计成了九宫飞星,刚进来的人根本摸不清楚东西南北,江瘸子所在的杂物处在最北边,地方很小,我暗暗记住了。 而天师府的规矩也很森严,我们这些刚入门的,晚上七点就不许出去乱转,只能留在后舍——被发现了,立刻就会被赶出天师府。 后舍也分三个等级,分别是天地人,天字号最好,地字号其次,人字号最差,我们就被分在人字号丙房——全天师府最差的住处。 不过我和程星河都过惯了穷日子,对这些倒是也没什么不习惯。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带着程星河,翻墙到了杂物处。 一路上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到了杂物处。 没成想杂物处空荡荡的,根本也没人,找了一大圈,只有个老头儿在看守库房,那老头儿须发皆白,看着很像葫芦娃里的爷爷,我就过去跟他打听了一下:“江瘸子在不在?” 那老头儿歪着头看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听不见。 程星河也是沙雕,凑过去就问:“那马冬梅呢?马什么梅马冬梅,什么冬梅马冬梅……” 被我一脚踹开。 老头儿望着我们就傻笑,这个笑容瞬间让我想起了三舅姥爷来了。 也不知道我不在家,老头儿闹腾了没有。我得赶紧搞定回去照顾他。 于是我就把我和程星河的风水铃亮给老头儿看,意思是我们也是自己人,想进去看看。 老头儿倒是认识,连忙点了点头,就往里面指。 进去一看,霉味扑鼻,熏的人脑浆子疼,也没别的东西,都是一些劳保用品,墩布手套什么的——这天师府看着不食人间烟火,有这种地方才显得接点地气。 可找了一个遍儿,也没找到江瘸子的踪迹,我心说难道江瘸子知道风声,已经跑了? 程星河也心浮气躁起来,踹了一脚值班室的破椅子:“费了这么大功夫,又扑了一个空。” 接着就问我怎么办? 我仔细一看,发现一个床位下面摆着一双破鞋,一个鞋底正常,另一个被磨歪了,显然是瘸子穿的,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看来这就是江瘸子的床位了。 而他那些东西都还在,也不像是逃走的样子,我就跟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比了比手语,没想到他还真的看的懂,就跟我比划,说小江这一阵有差事,应该很快回来。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就问他“小江”去哪儿了?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第98章 宵禁夜行 老头儿比划说好像是西川,要不让我们去西川找找。 我顿时哑然失笑,西川那么大,我们找一年也找不到,还真是不如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好。 于是我又跟老头儿比划,请他千万不要告诉小江我们来过,说完我还拿了一些高老师以前送给我的野药给他做封口费。 老头儿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很喜欢,爱不释手的摆弄半天问我还有没有? 我表示要是江瘸子回来之后,他肯给我们通风报信,一定另有重谢,老头儿很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跟程星河回后舍的路上,程星河就直嘀咕:“你说咱们能找到江瘸子吗?” 能不能找到,也没有别的法子啊。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动静,像是有人从我们身后过来——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闯宵禁,肯定要被开除,我立刻拽住了程星河,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一个人影悄悄从后面闪过,也奔着后舍过去,去的是地字房。 我一望气——嚯,好像是白天那个冰山美女。 奇怪,她虽然是比我们高一级,但也同样要守宵禁,这大半夜,她出来干啥了? 难不成……她跟我们一样,进天师府,也有其他的目的?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那女的看意思不简单啊!” 我刚要点头,就听见后面人生鼎沸的吵了起来:“有人闯进太极堂了!” 我顿时一愣——太极堂是八丈桥办事处的中心,最珍贵的资料和法器都存在那个地方,卧槽,那个冰山美女原来是个飞贼? 与此同时,好些人都往这边追,远远一看都是蓝色的玄阶和地阶,看来是精英出动,程星河还想看热闹,我一把拽住他:“你傻吧?还不快走?” 逮住宵禁就要倒霉,再被扣上个偷东西的罪名,就更没法在天师府待着了,到时候还上哪儿去找江瘸子。 程星河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说咱没做过亏心事,还真没这个防范意识。 于是我就拖着程星河一路往人字房走,可没成想,身后传来了几声狗叫。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躲在这里,人找不到,但是狗能闻到,这特么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坐以待毙被狗咬,还不如跑一跑试试看。 于是我揪住了程星河,就奔着人字房跑过去了。 我们这么一跑,果然被后面的人狗发现,人大声喊道:“站住!” 狗还跑的比人快,我跑出了一脑袋的汗——我小时候被疯狗撵过,前几天又被牙关细狗撵过,都他娘是阴影。 不行,离着人字房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非被撵上不可,于是我伸手就从程星河怀里掏——不出所料,掏到了一大把牛板筋。 程星河一看,还没来得及跟我抢回去,我就飞快的把包装袋打开,把牛板筋撒的到处都是,那些狗顿时被牛板筋吸引了注意力,我趁着这个功夫,拽住了程星河就上了树,接着从树上往下一跳,直接翻进了人字房的院子。 这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踉踉跄跄刚进了屋,身后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刚才是谁出去了?” 附近房间的风水师刚睡醒就被砸起来了,听上去正在一个个的接受检查,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和程星河飞快的换上睡衣,也装成了睡眼惺忪的样子,开始接受检查。 那些人进屋的时候,几只狗也跟进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提——妈的,这狗不能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吧? 果然,有个狗皱起鼻子,对着我就发出了低吼——是闻到牛板筋味儿了? 完了,这下算是完了……可正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扑鼻的臭气,好险没当场吐出来,狗也一样,显得十分焦躁,回头一瞅,竟然是冰山美女来了。 她拿了一个小玻璃罐,里面浮着点挺浑浊的东西——臭豆腐? 这下把搜查人员也熏了个够呛,一个搜查人员就问她拿的什么? 她就在本子上写:“他们俩托我帮忙买的臭豆腐。” 这个味道引人作呕,狗受不了出去了,搜查人员骂了我们几句说阴阳清净地不许吃这么臭的东西,把臭豆腐没收了也走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妈的,好险就要成背锅侠了。 程星河盯着那个美女:“你为什么帮我们?” 那美女写了几个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简而言之,就是她掩护我们,也让我们不要把看见她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上天师府,那是各怀心事,互不打扰。 这女的还真挺通透——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等她走了之后,外面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大致意思是有人夜闯太极堂,是要偷八丈桥办事处的镇山之宝,但是功亏一篑,天师府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恼羞成怒要严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还有人说太极堂那地方很邪,据说严防死守,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看门,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闯进去?这人要是被抓出来,大概得直接扔太极堂里喂了不是人的东西。 程星河听蹭回来,呲牙咧嘴,按着心口直喘:“妈的,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第一天,才第一天就这么倒霉!还有那个女的,她什么来头?敢夜闯太极堂,怕是活腻歪了吧?” 我说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天师府本来就是龙潭虎穴,这地方,没那么好进。 第一天就这么刺激,以后,八成都不会太好过。 这天我们睡的都不怎么安稳,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叫起来了。 程星河揉着眼睛直骂娘,是这是什么作息时间,蟹工船上的劳工都没这么苦。 到了地方一看,是我们被集合了起来,开始处理风水上的事情了。 程星河一愣,忍不住就说道:“这么快?” 那个玄阶师兄直接瞪了程星河一眼:“你们进天师府,不就是为了升阶出人头地吗?不做事情,来吃干饭的?” 其他能考进来的都是熟手,都答应了下来,我也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废话——我们的目的是等江瘸子,不想被赶出去,就万事低调。 程星河只好不吱声了,其他人都被派了活——自从九鬼压棺地被破之后,各地风水上的纰漏层出不穷,天师府的人手看来是严重不够,难怪扩招。 而那个玄阶师兄分配完了任务,就招手叫我们:“你们俩,有点特别。” 我一愣,顿时心虚,难道昨天的事情呗发现了? 而那个玄阶师兄接着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说道:“天师府没有直接让黄阶做风水师的先例,所以,你们俩,要么一个星期之内升到玄阶,要么,就要离开天师府了。” 卧槽?我顿时傻了,一个星期升玄阶,你让我一个星期去移开太行山王屋山可能还更容易点,这不是纯属刁难吗? 程星河要理论,我拉住他,让他别轻举妄动,而那个玄阶师兄也看出来了,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也是你们运气好,我就交给你们一个大事儿,这个事儿要是做好了,升玄阶应该不是问题。” 说着,把一个案例交给了我们。 我一瞅那个案例,上面的标题是,水妖吃人。 原来那个地方是黄河边缘,也在八丈桥的管辖范围之内。 今年雨水很大,那个位置上有泄洪,每年这个时候本地人都会拿着工具赶到泄洪排沙的位置,去捕捞冲出来的黄河鲤鱼,但是今年,他们不光捕捞到了鱼,还捕捞到了很诡异的东西。 第99章 河中瓦罐 为刘小充玉佩打赏加更 那是一些瓶子罐子。 那些瓶子罐子上还都描绘着十分精美的花纹,不过很抽象,他们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当地人还挺开心,寻思从黄河之中冲出来的,那肯定是古董啊,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是水神慈悲,给大家发福利呢! 于是本地人就抱着这些罐子上城里,给城里的古董铺子给人相看。 古董铺子平时很乐意从村里人手里捡漏,可这次一瞅他们抱来的东西,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说这种东西他们不敢收。 本地人就很纳闷,说裂缝子的旧瓷碗你们还收呢,这好端端的大花罐子怎么倒是不要?他们也是有点懂的,电视里播出过,鬼谷子下山的瓷罐能卖一个亿,他们这个差在哪儿呢? 古董铺子的人直吸凉气,也不肯细说,只把他们往店外面推,碰都不敢碰那东西,等他们出门,还拼命去擦刚才粘过罐子的位置。还点贡香去熏。 古董铺子给古董掌眼的专业人员被称为朝奉,只有一个看了一辈子古董的老朝奉,低声跟那些村里人说,这东西千万碰不得,想活命,就把这些罐子原地扔回黄河里面,再磕头赔罪,没准还能逃过一劫。 这村里人说怎么城里人比我们还封建,好端端的大罐子,谁舍得往河里扔呢? 你们不收,放在厨房腌鸡蛋不也行? 可那老朝奉没说错,没多长时间,这些本地人,就遇上了怪事儿。 一开始是有一家人,半夜的时候听见自己家的狗玩命儿的叫唤,还以为来人了,往外面一看,只见那狗正对着厨房叫唤。 这家人还挺纳闷,以为厨房进来东西了,男主人就跑厨房里面去看,这一看不要紧,一晚上没回来。 女主人第二天发觉了,往厨房一看,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红色的东西趴在他们家地上,有手有脚,好像个人,再一细看,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身都是不规则的牙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啃了。 那人身边有几件被撕烂的衣服,正是男主人的。 这件事情打了个头,自此以后,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都是被活活撕咬下了一身的皮,留下一具血尸。 这下自然闹的村里人心惶惶,渐渐的他们发现了,这些死人的共同之处——他们家里,都有那种河里冲出来的罐子。 这下村里人更害怕了,不少人直接把罐子扔了,可罐子扔了,厄运却没有结束,村子里每天都在死人,飘起了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人人都传说,是黄河里的水妖藏在罐子里出来了,要把这里的人全吃了。 这个村虽然历史悠久,却非常穷,请也请不起先生,天师府是官面的设施,就是专管民间疾苦的,所以这事儿就交到了天师府的手上。 我和程星河看完了案例资料,程星河就直拽我:“李北斗,你看见没有,不管到哪儿,咱们都轮不上好啃的骨头。上次掏心这次剥皮,我看咱们还是上西川找江瘸子吧,别这人还没找到,把命先玩儿进去了。” 那个玄阶师兄显然也看出来了,笑眯眯的就说道:“当然了,咱们天师府也不可能强人所难,你们要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把握,随时欢迎交还风水铃。” 这意思就是,不干活,就要把我们赶出去。 这时我还看出来了,这个玄阶师兄好像有点面熟——对了,不是我们进门的时候,跟乌鸡在一起的几个世家子弟之一吗? 这个好徒弟,为了把师父赶出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暗暗寻思了起来——水神?那这个吃人的东西,会不会知道潇湘的事情? 再说了,要找到江瘸子,我们必须留在天师府,我一合计,说我们可以试试。 就算这事儿解决不了,时间也可以拖延一阵,到时候也许江瘸子就回来了。 只要找到江瘸子,谁在意进不进天师府。 程星河气的跺脚,说我纯属作死上瘾。 而那个玄阶师兄像是没想到我能答应,反倒是愣了。 我接着就问玄阶师兄:“照着天师府的规矩,我们这些青铜铃铛——也就是见习天师出去干活,理应有高阶天师带着的,不知道你给我们派谁?” 那个玄阶师兄更没想到我竟然对天师府的条例这么熟悉,更是有点狼狈,这才沉吟道:“也是……找谁呢……” 这时一个人靠了过来,我一看,是冰山美女。 她举起了一个自己那个本子,上面写着:“我愿意去。” 我顿时一愣,闹清楚是什么事儿了吗,你就要去,真是艺高人胆大。 那个玄阶师兄巴不得这么一声,立刻答应了下来,连忙说道:“兰如月愿意去,那太好了,你就带着这两个黄阶师弟,你们俩呢,就听师姐的话。” 原来她叫兰如月,这名字还挺典雅,可程星河一听她的名字,却露出个很不自然的表情,死死盯着她,玄阶师兄都没看下去,咳嗽了一声:“你小子没见过美女?眼珠子掉了!”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转移了视线,但显然看兰如月的表情有点变化。 你这一见钟情来的可够晚的,接着我一错眼就看见乌鸡正在门外探头探脑,他一看我竟然没走,还有点吃惊。 这个孽徒,不整治整治他,就白收这个徒弟了,于是我就跟他摆了摆手。 乌鸡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过来了,我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徒弟,为师这几天要出门,去一趟黄河边。” 乌鸡恨不得揍我一顿,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但还是攥紧拳头,口是心非的说道:“那师父您老人家注意身体……” 其实是恨不得我让黄河水妖剥了皮吧? 我连连点头:“你一片孝心我都明白,那你跟师父一起去。师父收你为徒以来,也没教给你什么东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培养培养你。” 乌鸡一听这话,一双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你说什么?” 你说呢,我就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乌鸡当然对水妖的危险性心知肚明,好险没当场哭出来,他还结结巴巴找借口,我根本没给机会,让他回去收拾行李,直接出发。 路上乌鸡一直垂头丧气的,茶不思饭不想,倒是兰如月看他可怜,还默默的给了他一些食物饮料。 兰如月本来就很好看,乌鸡几乎是瞬间就被感动了,一双乌鸡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兰如月,程星河皱着眉头,倒像是一直在苦思冥想。 我看他这样以为他吃醋了,说你的人生得自己争取,你要是喜欢,可千万不要随意把爱人让给别人,更别提还是乌鸡这种人。 程星河眼神一黯:“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祸害人家姑娘,让人当寡妇?” 说完他反应过来了:“不是,你说谁是我爱人?” “不是兰如月吗?” 程星河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懂个屁。”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到了黄河边。 那个镇子其实挺大的,可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一样——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程星河低声说道:“奇怪,这里不是有不少人被剥皮剥死了吗,我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我一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我们就进了村子,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可怪的是,几声喊下去,偌大的镇子,竟然连个回音也没有。 这种感觉,让人怪?得慌的。 乌鸡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该不会……是这里的人,都已经被水妖吃绝了吧?” 第100章 翻江之尸 程星河连忙说道:“真要是这样,那咱们是不是不用管这里的事儿了……人都死绝了还管毛线。” 可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吧?要不怎么回去交差。 再说,我有种预感,那个东西既然是从水里来的,那有可能知道潇湘的事情。 村口有很高的古城墙,我爬上去往下一看,看出来,这地方是个蛟龙出海地。 所谓的蛟龙出海,就是整条河川把一块土地围住,龙口冲外,这种地方灵气很盛——就跟水夜叉那个双尾蝎子地一样,灰百仓之流应该是很喜欢这种地方的。 但怪就怪在,我竟然没看到青气。 奇怪,我看不到青气,要么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灵物,要么……是灵物太厉害,我一个黄阶二品根本就没资格看到。 正这个时候,一个很古怪的声音忽然从村子里面响了起来——呜呜咽咽的。 乌鸡的脸色顿时就给绿了,喃喃的说道:“这是……鬼哭?” 程星河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杜甫都说过,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哪儿是这个声音。” 兰如月的杏核眼也冲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像是在凝神倾听。 我倒觉得这个声音,像是某种乐器,但根本听不出调子,只让人心里发毛。 既然村里还有动静,我就领着他们往里走,看看这个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村子里面荒凉破败,看得出来确实穷的腚眼朝天,路过了几个人家,都敞着门,可里面黑洞洞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那个声音像是从村子靠近河流那一侧传过来的,可我们刚到了那,那个呜呜的声音却戛然停止了。 程星河怕死,立马躲在我后边:“那货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还没等我说话,兰如月就在本子上写了字:“那声音,好像是故意把咱们引进来的。” 乌鸡的脸顿时发了绿,但他又不想在兰如月面前丢人,装出了精神抖擞的样子,就跟兰如月说你不用怕,有我呢! 你知道人家身手吗就出来装大尾巴狼,照着兰如月的本事,打你十个都绰绰有余。 兰如月也没吭声,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个河流。 进也进来了,怎么也得问问情况,于是我们就去附近人家找了找,看看有没有人——哪怕没人,最好也能找到那种奇怪的罐子,我倒是想看看,那个罐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就跟他们说好了,咱们四个一起出来的就一起回去,这地方形势不明朗,都别落单。 乌鸡有点不服,他发号施令惯了,跃跃欲试想当小领导,不过我又是他师父,他不敢造次,想让银铃铛的兰如月当队长,可兰如月根本没兴趣,倒是一直实实在在的跟在我后面,闹的他憋了一肚子气,没话说了。 进了其中一户人家,他们家在当地应该是小康水平,院子很大,栽种着时令的豆角和茄子西红柿什么的,长势都很好,我们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答话。 我看了看那些豆角,显然这里的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果子的藤蔓上伤口还是新的,没多长时间之前才摘过。 屋里也黑洞洞的,我伸手要摸开关,结果一侧脸吓了一跳——只见开关上涂抹着一片浓重的猩红,好像之前有个满手是血的人想开灯。 不光是这里,地板上,床上,都是血迹,我瞬间就想起案例中被剥皮的人了。 里面也是一片狼藉,像是被入室抢劫过,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不过梳妆台上还撂着一叠很旧的毛票,显然对方不是为钱来的。 正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一阵很剧烈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兰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厨房,正在砸门引起我们的注意。 程星河不瞒的说这姑娘咋还单独行动开了,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吗? 谁让人家艺高人胆大呢。 乌鸡倒是很开心,连忙说兰如月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我们过去一看,只见兰如月指着厨房,厨房也是一片狼藉四处是血,地上有几个碎瓷片。 那碎瓷片散发出剧烈的难闻味道,还粘着来历不明的酱汁,显然是腌过鲜鸡蛋,我把那个瓷片捡起来,看到背面有一道花纹,画着的是一个人的身子。 那个人穿着古装,手里捧着一个东西,弯着腰,做出了很恭敬的样子。 因为是碎片,看不到头和手里的东西,只能猜测这个人像是在朝拜什么。 我心头一动,祭祀? 古代祭祀的方式多种多样,普通一些的是瓜果酒肉,三牲五畜,但祭祀的东西越丰厚,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人是万物之灵,所以更早一些的年间,甚至有用活人来祭祀,比如战前的祭旗——把活人的脑袋砍下来,血溅军旗,以壮声威。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地方,难道是祭祀水神? 可惜这个罐子是残片,如果找到完整的,说不定就能知道里面东西的来龙去脉了。 于是我们又找了几户人家,可家家户户全是如出一辙,家里乱七八糟都是血,没有一家有人,也没找到一个罐子。 这里气氛本来就很诡异,加上散不尽的血腥气,乌鸡跟晕车一样,露出要吐的模样。 而程星河刚好相反,为了压惊还拿出了一包牛肉干,一边嚼一边说道:“哎,你发现了没有,这地方不光没人,也没牲口。” 按理说院子这么大,农村人都会养一些鸡猪之类,我们也看见了猪圈和鸡笼子,可真的没见一个活物,不光如此,血腥气这么大,却没有一只苍蝇在这里乱飞。 乌鸡捂住嘴,喃喃的说道:“这……是个死地吧?” 是啊,这里的活物,好像只有我们四个。 我一寻思,这地方不是因为泄洪,才出来了那种要命的罐子吗?不如去河边找一找。 乌鸡已经越来越紧张了,说道:“可河这么大,上哪儿找?” 我答道:“废话,当然是去脚印子最多的地方找了。” 果然,不长时间,我们找到了一个小滩涂,那地方脚印子密集,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垃圾,显然经常有人上这里来踩踏,我眼尖,看见水面上上上下下浮动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像是一个瓷罐子的底部! 我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就下水去够那个东西,可那东西不近,我就想回身去找个东西。 正这个时候,一个浪头赶了过来,正把那个东西冲到了岸边,兰如月要去捞,乌鸡见状自然要表现,伸手就要把那个坛子给够上来:“这水脏兮兮的,可别脏了你的手……” 可这话还没说完,乌鸡“啪”的一下,就跌在了水里,程星河以为他是踩泥滑下去的,还在一边笑他狗吃屎,可没想到,乌鸡这一下就不起来了,剧烈的在水里挣扎了起来,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水底下有东西,要把他给拉下去! 而水面,浮上了一圈猩红——乌鸡的血! 我立刻赶过去要抓乌鸡,兰如月比我快,伸手去拉乌鸡的腿,瞬间把乌鸡拔出水面,水花翻腾,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水里伸出了了一只手,还想去抓乌鸡。 那手根本没有皮肤和肉,只剩下了白生生的手骨——简直跟贵人墓那个公子哥的手差不多! 兰如月一手把乌鸡扔上了岸,另一手直接去拽那个手,倏的一下,就把整条胳膊给拉出来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她的力气——这么大? 可这一瞬间,那个胳膊发出一声脆响,断了。 水泡从水面上冒了出来,那个东西显然已经沉下去了。 程星河立刻瞪了眼:“那个是……水鬼?” 兰如月摇摇头,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翻江尸。” 所谓的翻江尸,也是一种行尸,不过这种东西介于水鬼和行尸之间——一般是遇上船难的人,客死他乡,心里怨气不平,如果水域里刚好是养尸地,那死人就会成为能在水里行动的行尸,跟伥鬼一样,最喜欢拉小船的船帮子,把船弄翻了给自己做替死鬼。 我盯着那个手骨,心说村子里之所以找不到死人,难不成都进了水下了? 这个水域非常浑浊,跟泥汤子一样,根本就没法看清水面下是个什么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嗤嗤……”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我们身后爬了过去! 我立刻转头,后心顿时一炸——刚被拉上来的乌鸡不见了! 而地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那东西像是有智慧的……是故意利用声音把我们引进来,再利用翻江尸吸引我们注意力,好把落单的活人给拖走! 我立马拔出了七星龙泉,奔着那个拖拽的痕迹就追了过去。 那个拖拽的痕迹,一直通向了一个很深的土洞。 我正要钻过去看看,兰如月赶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飞快的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那东西是故意用何白凤来引咱们的进去的,小心,这里面有圈套。” 第101章 水底之庙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程星河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按着肋骨只哎呦:“你们也不等等我,我都跑岔气了……” 说着把那个罐子给拿了出来:“这是个整的,看看什么路数。” 别说,程星河还真是挺靠谱,而我一看那个罐子的形制,心里顿时一震——难怪古董铺子不收这个呢,这是个葬罐! 所谓的葬罐,是专门用来装殓遗骨的,也就是现在的骨灰盒。 我就见古玩店老板倒腾过,不过卖的时候不提这一层,只对外说这是将军罐,存佛珠,做摆设的——这种罐子的盖子很像是将军帽,因而得名。 可古董铺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拿着葬罐当将军罐卖的事情可不是古玩店老板的独创,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怕什么? 再一看罐子上面绘制的东西,我眉头就皱起来了。 刚才只能从碎片上看到一个人弯腰捧出一个东西,现在看到全貌,竟然是一个无头人拿着自己的头,恭敬的送给面前的人。 程星河也跟着看:“这什么意思?提头来见?” 我劝他多读读书,这是活人祭。 也就是人甘愿把自己的命拿出来,献祭给管理本地的神灵——我后心不禁一阵恶寒,如果这里泄洪冲出了数不清的罐子,那拿来做供奉的活人祭,得有多少人? 所以,这罐子是给某种神灵的供奉,谁拿了,等于跟神灵抢东西,要遭报应的,古董店懂行,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我就很仔细的去看接受供奉的那个人,那个接受人头的东西,说是人也不像,倒是很像香蕉皮,四肢也有,可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像是根本立不起来,更邪的是,那个东西,竟然还有一条尾巴。 程星河皱起眉头:“好像蜥蜴人——这次闹事儿的,就是这个东西?” 看上去像,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看那样子,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儿——正统神灵,没有吃人的。难不成也是个婆婆神一样的存在? 可婆婆人也没胃口一次吃这么多的葬罐啊。 我回头去看那个洞,心说无论如何也是得进去一趟——乌鸡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可怎么也是一条人命,我也不可能这么见死不救。 于是我就问兰如月,有没有镜子? 兰如月似乎没听明白,在本子上问我要镜子干什么? 我就告诉她,刚才我在几个荒废的人家,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家的玻璃和镜子全碎了。 所以,那个东西闯进来的目的,是把人家镜子玻璃给砸了。 这就说明,它怕镜子和玻璃。 兰如月一听,没掩饰住就露出了很钦佩的表情,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 我装好了,就让他们俩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可没想到,兰如月指了指自己的铃铛,就先我一步进去了。 意思是她的能力最高,理应打头阵? 我要是让一个姑娘进去打头阵,还叫老爷们?于是我连忙也跟了进去。 程星河根本就不想救乌鸡,不过自己在外面怪害怕,一咬牙,说要死一起死吧,也跟了进去。 那个土洞很小,一进去一股子甜腻腻引人恶心的味道——这在我们来说,叫葬气味儿,迁坟的时候经常能闻到,其实是尸体腐烂,油脂在不通风的地方浸透泥土发出来的。 现在女人喜欢减肥,要说减肥最大的利器,其实就是葬泥,这种味道能天然压抑人的食欲,让你犯恶心吃不下饭。 这个地方……得死了多少人? 程星河也发现了商机,一边干呕一边说道:“要是咱们以后办完大事,不再吃阴阳饭,那拿这葬泥开个减肥馆可以。” 还是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爬来爬去,这通道就越来越狭窄了,还好我们三个都挺瘦,勉强还能前进,可不长时间,前面的兰如月不动了。 我就问她出啥事儿了? 这里一片漆黑,她写了东西我们也看不见,我只觉出来她一手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外面拉。 意思是……我瞬间明白,有东西过来了! 刚想到这里,我就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挖土,程星河也听见了,拽着我就往外爬,可已经来不及了,头顶上“轰”的一声,这个土洞就塌方了! 潮湿的泥土下雨似得往我们身上坠,兰如月手里可能带了火折子一样的东西,绽出了一团子光,在那团子光里,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数不清的白手——是翻江尸! 妈的这土洞是通到了河底? 我心说营救乌鸡虽然重要,可我们这三条人命也一样重要,事情总得量力而行,我就让兰如月出来再想办法,可兰如月一直没动,转头一看,只见她双手掰断了两条白手臂,一脚踢开骷髅头,动作既有力量又利落,我都看直了眼。 就这个身手……这兰如月也许不光是看风水的,她还是个武先生。 兰如月虽然厉害,可那些白手越来越多了,她一个不防,脚底就被几双白手给抓住了,死命往里面拖。 我心里一提,立刻抽出七星龙泉——可这地方实在太狭窄了,根本施展不开,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调整好了角度,一剑斜劈了下去。 数不清的白手应声而断,土块好险把我们给淹了,程星河抱着头就喊道:“你上次那个大招呢?” 我还想出那个大招呢,可那不是随时能使出来的——没法子了,看老天爷的意思吧,我运了行气,对着洞口就砍了过去。 别说,人到了生死关头,总会有一些潜能,我看到七星龙泉上的宝石一亮,一道剑气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头,奔着土洞就过去了。 土洞瞬间被整个劈开,白手更是被劈的四下乱溅,土洞里一时间地动山摇,程星河拼命在后面推我:“跑跑跑跑跑!” 我拽着他,就把兰如月往前一推,身后全部塌陷,我们三个抢先了一步,冲出了土洞。 刚从土洞里出来,身后轰然一声,土洞被埋起来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的剧痛瞬间把我激清醒了,我这才发现,我半个身子压在了一个罐子上,罐子已经碎了,扎了我一胳膊血。 而另半边身子被兰如月面朝下的压住,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人不可貌相,原来是个飞机场。 程星河也跟兰如月摔成了亲密接触,他猛地坐起来,跟受了惊吓似得看着自己的手。 我回过神,让他们俩赶紧从我身上起来,我特么快让他们给压成煎饼了,这时抬头一看,我看到了一个宝顶。 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个庙? 再一看周围,我顿时一愣——周围,从墙根摞到了宝顶,密密麻麻是数不清的葬罐! 程星河也反应了过来,立马说道:“这……是个水底庙?” 没错,我勉强爬起来,看到这个庙本身是个八角形的,但是一部分被洪水冲垮,又被泥沙淤积了起来。 难怪呢……是泄洪的时候把这里冲开了,岸上的人才捡到了葬罐。 不过,那个闹事儿的东西,还真是个吃香火的? 蛟龙出海……我有点猜出来了。 我正要仔细看看,兰如月拉了我一下,就往一个墙上指。 我一看,墙上是一些蚯蚓似得铭文,我看不懂,好在周围还有许多的壁画,颜色还是很鲜艳的。 程星河也跟着看:“乖乖,原来是这么回事。” 壁画的内容,是说本地有一条妖怪,占据了这个地方,弄得黄河泛滥,民不聊生。在外地巫祝的建议下,本地人就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建造了这个水底庙,来祭祀这个妖怪,希望妖怪手下留情,给他们一个风调雨顺。 无奈妖怪蛮不讲理,修建了水底庙,还不甘心,要吃本地的人。 本地的人只好把一些童男童女送进来,可妖怪胃口越来越大,要吃成年人,当地人忍无可忍,可这个时候,老天爷明察秋毫,天上下了雷霆万钧,把那个妖怪给劈了,本地人趁机群起而攻之,就把妖怪封在了水底庙之中。 而那些葬罐,都是活人祭,用人命来保证这个水底庙万年永固,妖怪永远出不来,加上…… 我瞬间精神了起来,上面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程星河立刻精神了起来,低声说道:“四相局!” 四相局一出,妖怪被镇住,除非四相局被破,否则妖怪永远出不来。 这么说来……这是城北王说的“景朝”年间发生的事情。 现在,九鬼压棺破了,所以各地风水变动,而杜蘅芷也说,九鬼压棺地跟四相局有关。 是怎么个有关法呢?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一直没敢细想,九鬼压棺地的潇湘,是四相局其中之一? 所以,潇湘被我带出来,各地风水开始不稳,加上黄河泄洪,这个号称万年永固的水底庙,就被冲开,那个妖怪,重见天日,出来报复了! 我刚想到了这里,忽然程星河和兰如月同时拉住了我:“小心!”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一阵“嗤嗤”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扑过来了。 偏偏他们两个一个把我往南拉,一个把我往北拉,我反倒是一步没能动,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久违的潇湘的声音:“举起右手给它看。” 第102章 玄铁钩子 我忽然就感觉出来,右手有了一种十分烧灼的感觉,举起来一看,右手食指上的纹路,从黑色重新变成了血色! 接着,我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它本来带着风雷之势,冲着我要扑过来,可一见到了我的手,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的势头,这把它自己给带了一个踉跄,直接坠落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数不清的葬罐被他打碎,溅了一地的碎碴子。 烟尘散尽,我这才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原貌。 那东西大的让人咋舌,跟一列小火车一样,而它的模样,也怪里怪气的——蛇一样的身子,四条腿,愣一看很像是大娃娃鱼。 不过,世界上没有这么大的娃娃鱼。 看来,这就是那个残害生灵的东西了。 程星河眼睛顿时就直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兰如月也死死的盯着那个东西,看向了我,似乎难以相信,这个庞然大物竟然因为我一根手指,就直接坠在了地上。 而那个庞然大物对着我趴下,就低下了头,好像在跟我行礼。 程星河一把抓住我:“小哥,你别告诉我,这个东西也认识你!” 不,它未必认识我,它认识的,是潇湘。 “起来。”我忽然发觉我的嘴说出了我没想说的话:“把你的事情告诉我。” 这声音不怒自威,凛然带着难以侵犯的气势,根本不是我平常能说出来的! 程星河听了,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兰如月的眼神也更惊疑了。 我倒是知道……这话是潇湘借着我的口说出来的! 她现在的力量,显然已经壮大了很多了。 那个东西张开嘴,真是要说话的样子,我一寻思,立刻凝着行气运上了耳朵——上次江辰家老太太被红衣女鬼啮咬,也是我靠着黄阶二品的本事听到的。 果然,我听到了一个苍老而又雄浑的声音。 “水神娘娘,许久不见,您终于回来了!” 我微微点头,心头忽然一阵感伤——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当然,我跟这个大娃娃鱼并不熟,这是潇湘的感觉。 跟她共享同样心情的的感觉,非常奇妙——我们俩,是一体的。 不过,潇湘如果真的是水神,怎么会认识这么个邪物? “物是人非。” 我答道。 而那个大娃娃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急忙说道:“那个害您……” 我举起了手,没让大娃娃鱼接着说下去。 这时,我的心里滚过了一层憎恶,这个感觉让我的心里无比烧灼——潇湘显然非常憎恨那个仇家,提都不想提! 那东西这才想起来刚才潇湘问过它的话,这才咬牙切齿的答道:“这是他们欠我的!” 卧槽,你一个邪物四处吃人,不把你镇压在这里,真的跟葬罐一样,把自己的脑袋伸给你吃?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大娃娃鱼”的脑袋上,隐隐约约有两个小凸起,像是……角! 长身,四足,长尾,角……我心里顿时一提,龙? 不过不可能,龙可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一身鳞甲光华灿烂,怎么会是这个熊样儿,我再一想这个地的风水,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蛟龙出海地,这东西是蛟! 传说之中,蛇修行有成,就会化作蛟,蛟渡过天劫,就能化成真正的龙了! 蛟的特征,就是头上生有鹿茸一样的角,真正变成了龙,才会有壮美的龙角。 难怪我没看到青气呢。 这东西已经算得上是一种神兽,所以跟小金花他们不一样,不带青气,而应该是带着金光。不过我可能要在更高的阶层上,才能看到那种颜色的气。 那个苍老的声音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按着水神娘娘的意思,在这个地方修行,兢兢业业,防治水患,谁知道那些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憎恶了:“那些人,枉为万物之灵,竟如此暴戾。” 原来这个蛟还是蛇的时候,就在这片土地上活动,对这片土地很有感情,后来成了蛟,也在这里活动。 蛟体格巨大,造成了很大的恐慌,不过蛟一心想要化龙,所以跟小金花一样,从来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反倒是多积福德,光结善缘,经常帮助本地人。 于是潇湘就让他在这个地方修行——一方面这地方灵气很大,一方面让他守护本地居民。 蛟对潇湘感激不尽,就做了本地的小水神。 终于,蛟在做足了善事之后,到了可以飞升成龙,完成毕生梦想的时候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黄河出现了水患。 这下子,本地民不聊生,蛟亲眼看见,百姓一个个衣不蔽体,易子而食,老人孩子成批死亡,他们死的时候四肢纤细肚子肿大,都是饿死的。 蛟没忍心离开——它不想白吃当地人的香火。 于是蛟放弃了飞升,留在了本地,抵御水灾。 黄河的水势,就连龙都不容易平定,更别说蛟了,但是蛟拼尽全力,弄得遍体鳞伤,硬是把本地的水患给压下去了。 当时蛟心里是非常满足的——他到底对得起本地人的信任。 这个时候,因为它功德圆满,按理说可以度过天劫,可在天劫来的时候,它根本飞不起来。 蛟在遍体鳞伤的被冲上岸边的时候,这时,那些村民出现了。 蛟还以为他们是来帮助自己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带来了刀。 因为他们认为,黄河的水灾,是这个蛟带来的——它是导致黄河闹灾的邪物。 蛟发出了哀鸣。 他们把蛟的皮生生剥下来,剜下了蛟的肉,因为有人说,蛟的肉吃下去,可以长生不老。 老人孩子吃的很开怀——这种肉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灾荒被蛟的肉缓解的时候,他们一边吃一边骂,说这个蛟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蛟的心里,终于有了怨气。 它明明可以成为遨游九天的龙,却为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害成了这样。 而这个怨气,被外地的巫祝发现了,巫祝告诉本地人,这个邪物一定会报复的,让大家把蛟龙的身体砍碎,塞到水底庙,用黄河来镇压它。 不光如此,还要生人祭,保水底庙万年永固。 蛟一无所有,而且,四相局产生了作用,它被镇压的永无翻身之日。 蛟带着神性,没有死,苟延残喘熬到了现在,就是指望着,有一天能重见天日。 那些人剥了它的皮,它要把欠自己的,全拿回来。 终于,四相局出现变动,它成功出来了,还把人的尸体拖入水中,化作了听命于自己的翻江尸。 这件事情听得人心里唏嘘。 不过……那些事情毕竟是这些本地人的祖先做的,老话说祸不及妻儿,更别说这些后代了。 把这些无关的人杀了一个干净,甚至连我们这些人都差点被弄死,这已经是犯了罪孽了。 而蛟接着说道:“早先不知道是水神娘娘驾临,还以为又是那些人请来的帮手,所以才百般设计,想要把你们也……还请水神娘娘降罪!” 我们本来就是本地人请来的帮手啊! 不过……我有点疑心,之前好像没人来过这里,哪来的帮手?难道……还有其他吃阴阳饭的来过,才让这个蛟设下这种陷阱? 我正想问问,可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蛟忽然惨叫了一声。 我一愣,这才发现,蛟身上,竟然被打进来了一个巨大的玄铁钩子! 我抬头就看见,几个人进来了。 为首的……是江辰!他身后……竟然是马元秋! 卧槽,难道江辰背后那个厉害的风水师,竟然是马元秋? 再仔细一看,马元秋带来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武先生——个个是地阶! 程星河一把拉住我,低声说道:“妈的,这俩王八蛋原来是一伙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是不是来吃瓜落的?” 而江辰十分大方的跟我打了个招呼:“李先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兰如月不认识江辰,不过看程星河对他如临大敌,猜测这个人对我们不怀好意,冷了脸,半个身子就护在了我前面,整个人一身煞气。 而程星河躲在了我和兰如月身后,大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江辰盯着蛟,微微一笑,而马元秋则悠然说道:“我听说,这个地方有难得一见的蛟,跑出来害人,所以就过来,取一下蛟珠。” 第103章 我要蛟珠 为″__刘小充?玉佩打赏加更 一股火顿时拱上了我的心头,你娘,听你这个意思,蛟是你们家的? 程星河也跟着生气:“你要蛟,早干什么去了,等着我们把蛟摆平你再出来,我看你是一点脸也不要了。” 蛟显然也听见了这话,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将后面的葬罐子打翻了不少,可那个玄铁钩子估计萃过天葵,这种至秽之物对有灵性的东西,是最致命的,它根本就挣扎不起来。 马元秋皱起眉头,说道:“你们摆平?我看你们是有点误会了,你们以为,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人?” 他们就是蛟刚才提过的人!蛟刚才诱捕我们的陷阱,本来是给他们设的! 我一下想起来了——阴面先生之所以为阴面先生,就是因为心狠手辣,老头儿提过,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阴面先生给事主看中了一个凤凰展翅地,在那个地方立坟,后代能一鸣惊人,官场得意。 偏偏那地的主人留着就是不撒手,事主问阴面先生怎么办,阴面先生让他不要着急,没过几天,那个凤凰展翅地的主人就全家失踪,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阴面先生成功给事主拿到了地。 只有邻居一个小孩儿说,晚上来了五个鬼,把那一家人抬走了。 小孩的话童言无忌,也没人相信,可实际上,那个五鬼送魂的邪术——那一家人为了这块地,已经被害了。 难道这个马元秋,也心狠手辣的害了那些幸存者? 江辰微微一笑:“李先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不是?” 不对……我立刻反应过来了,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无利不起早,难不成……这个蛟龙出海地,有比七宝龙脉更好的帝王地? 所以,江辰要把祖坟秘密的迁移到这个地方来。 可这里的村民都是眼睛,他们才把那些村民给害了! 村民以为是罐子闹的事情,所以蛟龙刚出来,就再一次背锅。 蛟龙怒吼出声:“就是这些人……这些人,害了本地的子民!” 我的心猛地一动——它被人害成这样,还跟本地人叫子民? 而且……它利用翻江尸,还想把这些人给抓住,保护那些子民? 这种以德报怨,只有神能做到! 江辰冲着我走过来,说道:“李先生,马先生一直跟我举荐,说你是个人物,见你两次,也的确符合我的要求,你要是肯跟着我……” 我他妈的凭什么跟着你? 老头儿说得对,绝对不能跟阴面先生混! 这时,马元秋已经跟一个武先生示意,那个武先生对着蛟就过来了,举起了刀,就要把蛟的心给剖开……那肯定是蛟珠的位置。 可那个人的手腕顿时被架住了——兰如月。 那几个武先生皱了眉头,就要把兰如月拉开,可兰如月一手反扭住一个武先生的胳膊,另一手利落的踢开迎面扑来的一个,还有一个从左边包抄,她一脚蹬在了一个武先生的后背上,轻盈反扭,只听一阵骨骼脆响,她已经把那个武先生倒着掀翻。 一个女人,竟然有这种身手,好几个大汉,就这么简单的被她摆平了! 程星河直眼了:“真……真猛士也!” 难怪她敢上太极堂偷东西,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兰如月大气都没喘,只冷冷的望着马元秋。 马元秋看着兰如月,忽然笑了:“我说呢,原来是锦江府兰家人。” 兰如月一愣,显然没想到马元秋竟然认识她,而程星河也一拍大腿,喃喃的说道:“还真是……” 我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个锦江府兰家,跟程星河的柳桥程家,还有尸解仙的荆南魏家,都是守四相局的四大家族! 难怪程星河老盯着她呢! 马元秋往前走了一步:“你来的也好,我知道,你们都想从四相局的诅咒之中走出来,不如你们跟着我,咱们把四相局的主人,换一个人。” 说着,他看向了江辰。 以前四相局的主人,是那个景朝的国君,现在…… 我一下明白了,马元秋想重组四相局,让四相局为江辰服务! 他认定了,江辰是真龙转世! 程星河死死的盯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四相局的事情?” 马元秋笑了笑:“你跟着我们,我自然会告诉你。” 可程星河跟兰如月对看了一眼,兰如月不吭声,程星河则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反正我们柳桥程家的,就算死了,也不会跟你们这种害人精同流合污!” 马元秋也不勉强:“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蛟珠我们是要定了,麻烦你们,让一让路。” 说着,马元秋摆了摆手。 很多东西爬了进来。 这个味道……是尸油小鬼! 而且,这个煞气是前所未有的重,有二十八人油,三十五人油——甚至,还有真正的四十九人油! 这么多的尸油小鬼,我们几个菜鸡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我转脸就看向了程星河和兰如月:“快跑!” 马元秋微微一笑:“可惜,不容易跑。” 这话音未落,一个尸油小鬼对着程星河就扑了过来,程星河一把香灰撒出去,利落的躲开了:“卧槽,这么多?” 兰如月身手矫捷,对付三十五人油也是游刃有余,但是一道黑影掠过去,她的脸上瞬间就流出了一抹血痕。 是四十九人油…… 而马元秋安然走到了那个蛟身边,亲自举起了刀子,就要落下去。 可这个时候,我的右手轻轻翻了一下。 那个玄铁的钩子,顿时就跟摆脱了地心引力一样,瞬间飞了出去。 马元秋一愣,回头就看着我,像是不相信我有这种本事。 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这是潇湘的本事。 江辰立刻看向了马元秋:“这是怎么回事?” 而蛟瞬间重获自由,也抬起了头。 我举起了手,淡淡的说道:“你过来。” 那蛟望着我,忽然猛地站起,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虽然也听见自己说了这话,可被蛟一扑,也是吃了一惊,程星河和兰如月也愣了,以为那个蛟要攻击我,还想把我拉开,可他们自顾不暇,自己身边的尸油小鬼都没摆脱开。 那个蛟龙对着我的右手食指,一头扎了下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庞然巨物,跟灯神进神灯一样,消失在了我的右手食指上,食指上的纹路颜色一亮,瞬间又变的更深了。 潇湘的声音这才从我耳边响起:“有了这个蛟,就不用躲着那个东西了。” 她的那个……仇家? 潇湘的声音愉悦了起来:“这些脏东西为难过你是不是?” 我猛地抬起了右手,重重的落了下去,那些低端一些的尸油小鬼瞬间从地上飞起,不少直接在空中暴裂,瞬间血肉横飞,弄的这里都是引人作呕的尸油气息。 程星河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但马上冲着我大叫:“小心身后!” 我觉出来一道破风声从我身后冲了过来,那个煞气又凶又快,按说根本躲闪不开,可我一伸右手,就精准的卡在了那个东西的脖子上。 那个黑影是个丑陋极了的孩子,在我手里发出了一声鸡叫似得声音,脑袋一歪,接着就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炸了起来——这天阶才能对付的四十九人油,在潇湘手上,竟然跟杀鸡一样简单! 接着,我看向了马元秋,对马元秋笑了笑。 马元秋顿时愣住了,跟见了鬼一样,脸色变幻莫测,忽然反手,一把抓住愣住的江辰就要往外跑。 第104章 俊俏男人 江辰一边跑,一边死死的盯着我,问马元秋:“那可是四十九人油,他为什么有这种本事?” 马元秋低声说了一句:“事情不对劲儿……那是真的……” 他说什么真的,我没听清,只一抬手,马元秋和江辰的脚步顿时就凝滞住了——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拉住了。 我缓缓说道:“我还没许你们走。” 马元秋扭头咬牙,江辰倒是也很镇静,只看着马元秋,像是相信马元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别说,这江辰临危不乱的气势,还真有些王者风范。 可这个时候,马元秋忽然也笑了,一双寒潭似得眼睛看向了我:“可惜了,这次我运气好。” 啥意思? 只见马元秋一只手背过身后,像是做了什么手脚。 我忽然就听到一阵地震似得声音,脚底下就颤了起来,无数砖头瓦块直往下落,程星河大声说道:“这帮王八蛋肯定是挖洞挖的不讲究,这里要塌了!” 说着就往外拽我,我被他拽了一个踉跄,再抬头一看,数不清的葬罐摇摇欲坠就往下掉,碎了一地的瓷片子。 这样下去,不被压死也得被砸死。 我反手拉住了程星河:“乌鸡还没找到呢!” 程星河直跺脚:“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为了那个乖徒弟,连自己的命也不要。” 我往外推他:“你懂个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儿有不救自己儿子的。” 说着我转头看向了兰如月:“我哥们拜托给你,你带他快出去。” 兰如月微微皱眉,像是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转身就往摇摇欲坠的瓷片子里面跑——我看见了一个位置上,有一些浅浅碧色。 果然,乌鸡就在排葬罐后面躺着,我兴奋起来,就想拉他。 可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边飞跃而起,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是……尸油小鬼? 妈的,还有幸存的?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我就反应过来,立刻从怀里掏出了兰如月给我的小镜子,对着尸油小鬼就照了过去。 既然杀人的不是那个蛟,而是尸油小鬼,那民居之中,砸碎镜子和玻璃的,其实是他们。 怕镜子玻璃的,也是他们。 果然,这一下,那个黑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反弹了一下,直接撞在了那一排葬罐上。 这一下,葬罐晃的更厉害了,我一咬牙,往反方向踹翻一排,直接把乌鸡拽了出来,就在铺天盖地的碎裂声中往外面跑。 乌鸡猛然睁眼,一开始还有点蒙圈,但马上反应过来,惨叫了起来,想甩开我的手:“李北斗,你是不是想害我?” 他这么一甩,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撞在了一排葬罐上,那葬罐瞬间坠落,奔着他就砸。 他这下才傻了。 我没想太多,伸手就要把他拉出来,给他挡住了葬罐,脑袋也被砸了一下,顿时一股暖流就流下来往我眼睛上糊,眼瞅我俩要一起被埋,我忽然觉出,自己的手往上托了一下。 四周的葬罐,顿时就停在了半空,像是被一个看不到的屏障阻隔了。 乌鸡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竟然……” 不是我,是潇湘。 但我立刻觉察出来,食指一阵剧痛——肯定是潇湘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今天耗费了太多的精神。 我不由一阵心疼,反应也是非常快的,立刻拖着乌鸡往外跑——马元秋和江辰挖出了一个地道。 刚进了地道,身后的葬罐已经全部倒塌,数不清的碎瓷片脆声破裂,渣子直往我们身上溅,这还不算完,这个土洞,也要塌了。 乌鸡娇生惯养,哪儿见过这种世面,脚都软了跑不动,我一路把他拖到了外面,洞口越来越窄,虽然出口就在眼前,可我们马上就要被埋起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只手从洞口外伸了出来,把我们俩直接拽了出来——说也险,我们一出来,那个洞口就被堵实了,但凡晚一秒,我们也要压里面了。 我躺在地上,看到这时天刚亮,漂亮的群青隐然从夜色之中脱出,几道晨光流泻出来,晨风微凉。 活下来了…… 喘了一口气,侧头一看,乌鸡韩式短发乱如鸡窝,美瞳掉了一片,白皙的脸上都是瓷片子划出的血痕,正呆愣愣的望着我。 程星河撇着嘴就数落他:“就你,还是个地阶呢,每次都得等着人救你,你也别叫乌鸡了,你叫雅典娜吧。” 乌鸡破天荒没还嘴,甚至没多看程星河一眼。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你是不是被砸傻了,还认得我吗?” 乌鸡死死的盯着我,半天才说道:“师父。” 我倒是一愣,这一声,跟他平时喊我不一样。 像是……衷心的。 他歪头擦眼睛,薄唇一斜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 我一笑,看来他的良心还没坏到了底。 兰如月也盯着我的右手食指,是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星河看着我的脑袋,很粗暴的把他拖过来,就给我脑袋止血:“我看你真是有点虎……” 这把我痛的直抽凉气:“妈的你不能轻点,这是脑袋,不是萝卜!” “我看你就是装了一脑袋萝卜花。” 程星河说完,沉默半晌:“说到萝卜花,我有点饿了。” 什么都挡不住你对吃的向往。 兰如月第一次笑了。 那个笑容被打上一缕金色晨光,交相辉映,非常明艳。 乌鸡看直眼了,我也有点晃神。 不过我马上反应了过来——奇怪,食指怎么没痛? 潇湘转性,不吃醋了,还是……她损耗的太大,都没力气整治我了? 我不由一阵担心,就看向了自己的食指。 还好……纹路还是红色的,没有变黑,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她没有再消失。 我好像第一次这么患得患失。 程星河一边吃仙贝,一边看向了河边,忽然又打了我脑袋一下:“七星,河里出来了好多人。” 谁特么七星,我转头一看,河面上浮出了很多的死气。 都是村里的村民? 没赶上救他们,只能超度一下了。 我和程星河一起念了往生咒——这次人员众多,一个人超度非得吐血不可。 等日上三竿,河水上的雾气散尽,死气终于消失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次躺在了地上。 现在天空湛蓝湛蓝的,三伏天的日头晒死人,地皮能把后背烫出泡,可我还是不想动——真累。 程星河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跟我一起躺的像是一对醉汉。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竟然是乌鸡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荷叶,给我遮在了头上。 当然了,他表情还是有点别扭的,露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真是没白带他出来,被人伺候惯了的公子哥,也知道关心别人了。 我缓过劲儿来,就开始行气——看看这次,能不能升到了玄阶。 可一行气我就皱起了眉头——还是不行。 越往上升阶,需要的功德也就越大,升起来也就越难。 回头一瞅,程星河也还是妥妥的黄色——跟我一样,也没成功升到了玄阶。 我们俩都想起来了黄阶没资格留在天师府的事情了。 程星河连忙就问乌鸡,这事儿是他刁难,还是确有其事? 乌鸡这才说道:“我之前,确实想把你们给赶出去,就找了这个借口——不过这个规矩确实不是我定的,是天师府定的。” 那这么说,我们俩一回去,就得被赶出来?那还咋找江瘸子? 可这个时候,兰如月忽然拿出了本子,本子上写着:“我知道一件事情,可以让你们升成玄阶。” 程星河顿时来了精神:“真的?还是自己人靠谱!” 说着他跟兰如月挤了挤眼,意思是他也是四大家族的,大家都是战友。 可兰如月没理这个茬,接着写道:“回天师府,这件事情我帮你们。” 程星河高兴起来,挺自豪的说看见没有,我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都讲义气。 乌鸡一看自己一觉睡醒,兰如月跟程星河倒是成了什么同气连枝,气的直翻白眼,凑上去就想打听打听什么叫四大家族,但没人搭理他。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还跟兰如月凑近乎:“哎,你也有二郎眼是不是?” 可兰如月摇了摇头,写道:“是其他的事。” 程星河恍然大悟,指着喉咙:“天生哑巴?” 兰如月苦笑,写道:“如果这么简单好了。” 她的眼神,非常落寞。 咋,他们锦江府兰家的世代诅咒,比天生哑巴还惨?可她武力值爆表,也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倒霉事,难不成是飞机场? 我立马把这个不正经的念头给压下去了——跟程星河在一起时间久了,我也有点沙雕的趋势,一定得及扳回来。 回到了天师府,跟那个玄阶师兄交差,那个师兄没想到真的办完了,看着我的眼神别提多狐疑了,还一个劲儿看乌鸡,像是问乌鸡这事儿不是乌鸡给我们放水了? 乌鸡表情很尴尬,而那个师兄接着就跟乌鸡眨眨眼,意思是我都懂,接着就看向我们:“那我们就没辙了,只好请你们把风水铃给……” 乌鸡却打断了他的话:“七天不是还没到吗?” 那个师兄一愣:“可你明明说过……” 明明说过,有个黄阶的师父,是莫大的耻辱,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赶出天师府。 乌鸡嘴角一抽:“我改主意了,不行啊?” 那个师兄只好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兰如月把本子伸了过来,上面写着:“胡孤山的事情,我们来做。” 胡孤山? 可乌鸡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你也太狠了吧?” 兰如月侧头看了我们一眼,意思是答应就能留下,不答应也只好走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我就问胡孤山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个师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那……是八丈桥的一个悬案。” 原来胡孤山也在八丈桥办事处的管辖范围内。 这些年来,一直有青壮年男人失踪的事情。 人口调查下来,上头认定那地方有事儿,就让人去看,可本地人竟然拒绝,说那些青壮年只不过是在山上迷路,出了意外,根本不用来看。 这也太反常了吧,哪个地方闹事儿,本地人不害怕,他们反而还拦着? 可天师府是管民间疾苦的,怎么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怪就怪在,派去看胡孤山事件的先生,没有一个回来过。 胡孤山在天师府出了名,没人敢再接这个活儿,就一直悬了下来——早先去解决的,也都是高阶,高阶都送了命,谁还乐意去找死。 青壮年男人阳气最足,按理说是最不容易撞邪的,那地方是什么玩意儿作怪,一般邪物都乐意欺软怕硬,它怎么还专挑难啃的骨头? 我想了想,就问:“那失踪的青壮年男人,都有什么共同点没有?” 玄门师兄答道:“要说特点,也就只有一个,就是失踪的男人,长得都非常俊俏。” 第105章 欢迎大会 程星河就瞅我一眼,直往后退:“要这样我不去了,人家都跟我叫先生界吴彦祖。” 乌鸡脸也有点发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师父,其实要想升阶,再找个别的……” 说着就去看那个玄阶师兄。 那个师兄看乌鸡对我的态度判若两人,有点疑心乌鸡是不是撞邪了,可也不像,只好翻了翻手里的案例,苦着脸说道:“不是我不给你们排,只是最近还真没什么合适的案子——要么等级太高,不是你们这个阶层能去的,要么是功德太小,对升阶杯水车薪。” 兰如月则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回话。 我这人胆子天生就大。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留在天师府找江瘸子,自然只能答应了。再说了,入行以来哪一件事儿都不好干,还不是都扛下来了。 于是我就答应了。 程星河脸色立刻就不好了,想骂我,又没骂出来,开始拿手机百度怎么打扮显得丑。 乌鸡也直往后面缩,玄阶师兄看出来,立刻说对了,最近有一个风水上的活儿需要乌鸡去干,所以没法让乌鸡陪我们了。 乌鸡别提多感动了,疯狂点头说:“师父,那这趟就辛苦您老人家了,徒弟我分身乏术。” 程星河直撇嘴:“谁想带你,到时候还得救你。” 乌鸡一瞪眼要骂程星河,可知道程星河关系好,偷看了一眼我的表情不吭声了,又想让兰如月跟他一起去。 可兰如月对胡孤山的事情很有兴趣,根本没理乌鸡的茬,玄阶师兄很同情乌鸡,不住的摇头。 我则借口说回去整理行装,又想上杂物房找江瘸子。 兰如月倒像是跟上我们了,立马也跟了上来。 既然她是四大家族之一,那自然也是为了四相局而来的了,我就问她,她夜闯太极堂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如月想了想,这才写道:“找东西。” 我问她找什么,她就不肯说了。 程星河就在一边劝她,说我也被四相局卷进来了,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也无妨,咱们同气连枝嘛。 兰如月考虑了一下,像是觉得我们俩也算信得过,这才写道:“太极堂里,有跟四相局有关的密卷。” 密卷?我们连忙问她找到没有? 她摇摇头,又向着太极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显然对那个东西志在必得。 程星河跟我挤挤眼,意思是她真能找到什么密卷,弄清四相局是怎么回事,咱们正好也能沾点光。 确实是这样,多一个帮手多一个力量,何况,她有武先生的能耐。 说话间已经到了杂物房了,程星河嘀咕,说这江瘸子成了兰花草了,一日看三回啊。 只要能找到他,一天来十回我也愿意。 可惜事与愿违,江瘸子的东西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地上的土也没有脚印子,显然是没回来过。 没辙,只能先在天师府熬一熬了。 虽然这事儿让人失望,但是潇湘回来,我高兴了不少——甚至很盼望能睡着,这样我就能再见到她了。 去胡孤山要坐很远的车,我靠着窗户边睡着了。 果然,感觉出来,潇湘依偎在了我怀里,一只手摸在了我脸上:“我很想你。” 我也是。 她的面貌已经越来越清楚了,似乎跟我只隔着一层轻纱。 明明那么近,却又好像遥不可及。 我想起了当时食指的剧痛,立刻问她没什么事儿吧? 她摇摇头:“现在的能力,只恢复了三成,还是不能好好护着你。” 我顿时一惊,只有三成,就能把四十九人油那么容易的搞定,全恢复了,那得多厉害? 我连忙说道:“应该是我护着你才对,你毕竟是我的……” 话说到了这里,我忽然有点迷茫,她是我的什么呢? 她忽然笑了:“还记不记得,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是慧慧被灰百仓缠的时候,她要我答应的。 我点了点头。 她忽然就把我抱紧了:“记得就好……” 我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可她转了口:“那件事情不急,等我把仇给报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十分暴戾,她是好看,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 让人打寒颤。 但马上,她就把那个眼神给压下去了,很温和的看着我:“你再等等我,报了仇,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这话说不出的让人心动,我想要的是…… “李北斗,你死了没有?” 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不住的摇。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阿拉伯人。 卧槽,怎么还有外国友人认识我? 但是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程星河戴了一脑袋卷毛假发,粘了一圈胡子,还裹着个头巾。 你是帅到了什么程度了,这么严防死守怕让邪物给抓走了。 侧脸,看见日暮西斜,一道血色残阳平铺在了西方,面前是个挺高的山,山前是个很大的惊马石,写着“胡孤山”几个大字。 我这才清醒过来,到了——我睡了那么久? 兰如月已经下了车,定定的看着山上的人家。 这地方车开不上去,只能一步一步往上走,别说,这个地方虽然荒僻,人家倒是挺多的。 这地方以药闻名,山脚下也有不少五菱金杯之类,是收药的药商。 程星河一见了大山别提多开心了,蹦蹦跳跳的就告诉我,这个叫龙葵,酸酸甜甜可好吃了,那个是山葡萄,也好吃,不过吃了会拉稀,还有那个,是松子蘑,烤着好吃。 兰如月来了兴趣,在纸上问他怎么认识这么多野果? 程星河摆了摆手:“好说,谁让我是柳桥程家人,从小没爹,不想饿死,当然就要自己找食了,这是人类的本能……”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又不死心的打听:“话说,你们锦江府兰家到底是受四相局什么诅咒了?” 兰如月一双辰星似得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写道:“我不想再被别人当妖怪了。” 说着,纤细的身材一转,走在了我们前面。 程星河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七星,等月亮上来的时候小心点。” “此话怎讲?” “听兰如月那意思,她可能是个狼人。”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咋不去写网络小说啊。 石板路很好走,来来往往也都是挑着担子贩卖生药的山民。 这地方的氛围跟我们之前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并没有死气沉沉,也没什么煞气,反而很祥和,民风也是非常淳朴,这给我一种错觉,我们不是来看事儿的,而是来旅游的。 不过怪就怪在,这么一进山,很多山民看见我的模样,都死死的瞅我,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这闹得我十分疑惑,难不成我这个大众脸在这里也跟谁撞脸了? 而且,那个眼神有点奇怪,跟看要死的人一样,搞得人毛的慌。 程星河也有点觉出来,刚想找个人问问,忽然被一个老太太给抓住了:“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啊,村长那边都等急眼了!” 我顿时一愣,不是说这地方不让先生来,所以天师府没跟他们打招呼吗?难不成那个玄阶师兄的嘴是个棉裤腰,还是把我们的消息给抖落出来了? 而且,他们这么热情,也不跟玄阶师兄说得一样抵触,这些本地人改主意了? 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更好,于是我们跟着那个老太太就一路往上走。 那个老太太走山路习惯了,腿脚十分稳健,我和程星河则很快气喘如牛,反观兰如月,胸口基本没什么起伏,武先生就是武先生,这身体素质,感觉比和上还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难道真是个狼人。 等到了地方,是个很大的屋子,像是个礼堂,一个老头儿就从里面出来了,显然为什么事情着急,正在擦汗,一看见我们,这才高兴了起来,尤其看见了我,简直两眼发亮,连声说道:“可算等到你们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可他看向了兰如月,显然有点纳闷:“咋还有个女的?” 我们这一行吃苦受累,女性确实很少,难怪他吃惊。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就把我们往里面让,还大声吆喝:“人来了,你们准备一下。” 我们跟着进去一看,只见里面摆着一大桌子宴席,什么山鸡狍子大龙虾,一看就下了心思。 这还不算,还好几个年轻姑娘站在一边,像是古代等着伺候人的丫鬟一样,顿时把我看愣了——还搞个欢迎仪式,这么隆重的吗?我这种穷鬼第一次有这种待遇,顿时受宠若惊。 程星河一下很高兴,用肩膀撞了撞我:“七星,你看那个师兄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人家这不是挺拿咱们当回事的嘛。” 还没等我回话,村长就把我们让到了宴席上,给我坐了主位。 这就更让人烧心了,一般农村的主位是很要紧的,村长坐还差不多,哪儿有让我一个外来客坐的。 我连忙推辞,村长压着我肩膀不让起来,说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吃好喝好,我们一整个胡孤山,都热烈感谢你们的到来!” 说完了,那几个大姑娘还啪啪啪鼓起了掌。 话都说到这儿份儿上,再推让就有点矫情了,我坐好了之后,程星河都已经啃上猪爪,噗噗直吐骨头,话都没空说。 村长十分开心,连忙给我让菜布酒,十分殷勤,我只得动筷子,可我发现村长的眼神不对,他死死的盯着我筷子上的菜,似乎特别急切的等着我把东西吃进去。 我顿时起了疑心,而兰如月的手从桌布下直接放在我腿上,我心里一跳,还没来的及脸红,就感觉她在我腿上写了几个字。 “里面有东西。” 第106章 来当姑爷 我的心顿时一提——初次见面,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于是我就假装把酒喝下去了,村长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就偷眼去看程星河,心说这货饿鬼附身,怎么吃这么快,一会儿怎么整。 这下村长坐在了椅子上,就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哥,我们一整个胡孤山的人命,就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越来越纳闷了,等着我救命,还灌我东西干啥?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刚伸手要拿鸡爪子,可还没够到,人咕咚一下就趴在了桌子上,不动弹了。 村长盯着程星河,倒是有点发蒙:“哎,说起来,中介换人了?不是以前那个秃子了?咋他也跟着吃上了。” 一个负责鼓掌的大姑娘说道:“也许是秃子他儿子,反正人带来了,管他是谁呢。” 村长这才点了点头:“也是,不管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说着就看向了我:“小哥,你到了那头儿,可不要记恨我们,要恨你就恨这个黑中介。” 我跟兰如月对看了一眼,彻底明白了——老太太领我们上来,纯属是认错人了! 这时村长看着我,越发纳闷了,回头就去扯那个说话的大姑娘,小声说道:“不对啊,翠花,你说这小哥怎么半天没动静,东西你放好了吗?” 那大姑娘低声说道:“没问题,我放的东西,一头牛都放的倒——也许这个小哥比较强壮,这样更好,那头儿更中意。” 村长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尴尬:“啊小哥,你先喝先喝。” 我笑了笑,就问道:“你们弄我上这里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大姑娘说道:“反正东西也喝了,告诉你们也不要紧——我们山重金下聘,是请小哥你来当姑爷的。” 姑爷? 那大姑娘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胡孤山,有个山神娘娘,山神娘娘每隔一个月,就要一个小哥来做姑爷,小哥你,就是我们这个月送的姑爷。” 山神娘娘? 村长也直点头:“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村美言几句,我们肯定给您烧香上供,记您的恩典。” 我接着就问:“那送去了之后……” 村长和那个姑娘对望了一眼,这才说道:“送去了之后,我们可就不知道了——那些姑爷也没有一个回来呀!” 难怪这里消失了这么多的青壮年,原来是给山神娘娘做姑爷去了。 我接着问道:“如果不送,会怎么样?” 村长倒抽一口冷气:“可不好胡说的,要是不送……要出人命的咯。” 原来,这些村里的人靠山吃山,以山上的生药为生,可有一年,他们上山,却说什么都找不到山药,好像一夕之间,生药都隐形了一样,村民知道不对劲儿,一合计这些年挖了这么多药,也没回馈给山神什么,就带着野味去祭山神。 当天晚上,山神就给族长托梦,说她一个人在大山之中十分寂寞,想要一个姑爷来陪伴她,对这个姑爷,有三个要求,一要模样好,二要身子干净(童男),三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姑爷送过去,准给丰收。 族长醒过来,想起正好他家里有个长工符合要求,就给送过去了。 长工这么一去,人们真的找到了很多的生药,搞了个大丰收。 可这一去,那长工就没回来。 过了一个月,长工他妈梦见长工满身是血,对着她哭,说妈,山神吃儿子的肉呢! 与此同时,族长也做了一个梦,山神笑眯眯的说道,那个姑爷不合适,十五这天,再送一个来。 族长这才知道,姑爷让山神给吃了! 于是族长就疑心,这山神邪乎,赶紧请先生来看。 这先生一来不要紧,去之前,牛皮吹的山响,结果跟姑爷一样,一去不复返。 而族长左盼右盼盼不来,忽然有一天自己也不见了。 再找到,是在山脚下——他被压在一块大石头底下,除了脑袋,浑身都给扁了。 当地人一身冷汗,那个大石头有小房子大,没人能抬得起来,族长咋到石头下面去的? 好多人说,是族长不听山神的话,让山神拉去当脚垫子了。 姑爷不到,山上就没有生药,村里人就吃不上饭。 山神娘娘给新一任族长托梦,冷冷的说你们不听话。 那族长好险没吓死,在梦里就给山神娘娘磕头,求山神娘娘别生气。 那山神娘娘就又笑了,说也没什么,不过,你们不许再让先生进这个地方来,我最讨厌那些神棍的气息,你们请一个,我就杀一个——顺带着,还要杀当家的。 族长赶紧答应了下来,想方设法给山神娘娘弄人。 这都是人命,这么下去不是常理,也有胆子比较大的族长,到山下去找先生。 可结果,都跟山神娘娘说的一样,先生出不来,族长也成了山下的“脚垫”。 从此以后,胡孤山的人再也不敢断了姑爷这码事儿了。更不敢让先生进来。 不过,生药之类的东西丰收,村里人还真的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富裕日子,时间长了,成了个风俗——拿生药赚来的钱买姑爷,也绰绰有余,大家都习惯了。 我说呢,难怪天师府要来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村里人推三阻四呢。 村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别说,小哥你是这几年姑爷里长得最好的,这下我们可算有好日子过了。” “是啊,”那个姑娘也跟着插嘴:“山神娘娘是神仙,自然要求高,前几年找过一个长的傻大黑粗的,山神娘娘不满意,我们村可倒了霉了……可我们山附近哪儿有长得标志的,也只能托秃子在外头找了!” 村长连连点头:“还好,这个秃子还算靠谱,今天可是最后一天,可算物色到了。要是找不来……” 对了——也巧,今天就是十五。 所以我这么一上山,那些山民才那么看我。 这时村长皱着眉头又看我:“不对啊,这小哥就算强壮,时间也太长了点,咋还没倒呢?”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外面就赶过来了一个人:“村长,人我带来了!妈呀,这次可真是太险了,路上遇上滑坡,差点没赶上趟!我知道你们着急,拼了老命赶过来的,你佣金可得加点!” 村长一听,豁然就站起来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又有姑爷?” 赶来的那个人是个秃子,一瞅我们已经在这里吃上饭,顿时也有点蒙圈:“这是谁啊?你们……另请人了?” 话刚说完,他身后就来了一个很局促的年轻男人,长得唇红齿白很清秀,显然他才是欢迎大会的真正主角。 村长张开了大嘴望着我们,这才说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对着他就笑了:“也巧,我们就是先生。” 村长一听,顿时就站起来了,浑身剧烈的哆嗦起来:“你,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答道:“我看你财帛宫带金,最近应该是发了一笔小财,可惜这个金色是个锈金,可见来历不正,你该是贪污了村里的钱了吧?而你子女宫凹陷带赤——贪污钱,是给你孩子堵窟窿还债的,我说的没错吧?” 那姑娘也愣了:“这么准……真是先生。” “完了……”村长一下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翠花,回去告诉我老婆,让她给我守寡,我要给山神娘娘当脚垫啦!” 我拉起他来:“别着急,按着我说的做,你就不用做脚垫。” 村长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翠花连忙说道:“这个先生说的这么准,肯定是有真本事,村长,你就信这个先生一回吧——怎么都是当脚垫,干啥不豁出去呢?” 村长一听“脚垫”二字,好险又要哭出来,但一寻思这翠花说的也对,立马拉住我,半信半疑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回头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说道:“今天,你帮我准备准备,我替他当姑爷。” 第107章 挑开盖头 那村长一下愣了,挖了挖自己耳朵,跟有点不信似的:“你真愿意?” 我点了点头。 一个月送一个人,一年就是十二个,青壮年都是家里顶梁柱,多少老母亲会为一去不复返的儿子哭瞎眼睛。我们干这一行的,绝对不能放着不管。 兰如月望着我,写了几个字:“你有把握吗?” 还没见过那个山神,当然不好说,不过我们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行不行也得试试。 那村长一拍大腿:“小哥你都肯冒死,我一个糟老头子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替我们胡孤山的人先谢谢你,就算做了脚垫,我认了。” 说着就要给我磕头。 我连忙说我岁数小,受不起。 村长起来,就招呼那些大姑娘,给我沐浴更衣,被我严词拒绝。 翠花不解的嘀咕,说城里人咋比我们还封建。 澡堂预备了一个很大的木桶,药汤子是澄澈的金色,泡在里面十分舒服,药味儿也非常好闻,给人感觉很舒缓。 这让我想起来小时候跟三舅姥爷泡澡堂子的时光了——每次都把我烫的跟剥了皮似得,还有一次拉稀,拉浴池里了,害的老头儿被人骂了三个钟头。 我刚洗完,冷不丁食指一阵剧痛,这一下疼的我的好险没叫唤出来,就觉出翠花进来了,毫不见外说道:“姑爷你真是细皮嫩肉,比我还白。” 这把我给吓的,说你咋进来了,翠花一摆手:“你不让给你沐浴,香粉和衣服也得帮你弄啊。” 另外几个大姑娘也进来,不由分说摁住我,熟练的在我脸上胡描乱画。 一股子馥郁又诱惑的香气扑在了身上,我自己闻的都面红耳赤的,要不是食指剧痛让我保持清醒,这个情形可太让人意乱情迷了——世上几个男人被这么花团锦簇的伺候过。 翠花喋喋不休,还跟我各种介绍药的功效。 药乡就是药乡,随随便便一个小妹就跟个神医似的。 翠花就挺不好意思的笑了:“姑爷你见笑了,我本来也觉得我还行,后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村里来了一个鬼医,那才是真厉害。” 鬼医……我顿时想起来了,高老师也提过这个名字,我就问她鬼医是管什么的? 翠花就告诉我,说村里有老人迷迷瞪瞪进了山神娘娘的禁地,冲撞了,回来就发了疯,村里人灌了宁神药,屁用不管,碰巧那个鬼医来收药材,两下就踢蹬好了,要不人家叫鬼医呢,那叫一个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哪儿是这么用的。 我虽然对鬼医十分好奇,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山神,我就问她,禁地是怎么回事? 翠花奔着窗口外面指:“你看那个山了没有?那块地是山神娘娘的地,里面的东西全是山神娘娘的,谁要是进去,保准出事儿,所以除了老眼昏花的,没人敢碰那地。” 说着压低了声音:“姑爷你呢,一会儿也要被送到那个地里去。” 我仔细看了看,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山上也没路灯,只能借着十五的月光看一看那个地方的轮廓,我开始望气,看出那个地方,竟然带着一丝隐隐的金光。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金光! 《气阶》上说过,最好的颜色,就是紫气和金气,紫色代表大贵,金气代表大富,可那种金跟财气金不一样,特别澄澈,甚至金中带紫,奇怪,难不成,那还是个真正的山神? 可真正的山神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子民? 我一寻思,就问翠花:“你们这有黄龙汤那味药材没有?” 翠花一愣:“你要那个干什么?” “有用。再给我找一兜子老钱,没有老钱钢?子也行。” 翠花一听,虽然满脸不可思议,但还是去给我取来了一个小葫芦和一个小兜子:“现在大家都是移动支付,我就找到了这么多。” 我一闻小葫芦里的东西,好险没当场吐出来,赶紧把盖子带上,两样东西揣好了。 这时翠花把镜子拿过来给我照:“姑爷你模样真好,我都有点羡慕山神娘娘。” 其他几个姑娘也跟着点头:“要是能嫁给姑爷这模样的男人就好了。” 我一瞅,眉眼被她们画的斜飞入鬓,嘴上点了胭脂,脑门上还弄一个朱砂莲花印子,男不男女不女,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这时外面有人吆喝:“时辰到了!” 接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鼓乐声:“姑爷进山!” 大晚上的鼓乐声,空灵幽远,说不出的让人?得慌。 外面有一匹马,几个大姑娘扶着我上了马,后面还跟了两个穿红挂绿的童男童女,脸颊红扑扑活像贴了两块膏药,愣一看跟纸扎成精似得,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我忍不住就给乐了——竟然是兰如月和程星河扮出来的。 程星河已经从猪爪之中清醒了过来,挑眼瞅着我这个打扮,憋笑憋出了内伤。 就跟你模样多好似得,真是乌鸦笑猪黑。 兰如月倒是很敬业,英气的眼睛一直看向了山里。 我也正了正脸色,骑在马上就一路往山上走。 都说老马识途,还真是没错,这老马很熟练的往里走,程星河还在后面笑话我:“七星,你算是赚了,要娶村里姑娘,彩礼二十万起步,要车要房,你一分钱不花就能当姑爷,哪儿来的运气。” 是不用花钱,要花命。 就这幸灾乐祸的劲儿,我刚想回头骂他,忽然程星河声音一变:“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话音刚落,马冷不丁往前探了一下,我骑马不熟练,好险没大头朝下栽下去,与此同时我有种感觉,这个马,好像被人给拉了缰绳往前领一样。 马奔着“禁地”就飞奔了过去,我回头想问程星河看见什么了,可一回头,程星河和兰如月都不见了。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这是……进来了? 果然,一阵鼓乐之声缓缓的传了过来,我看见了一个气势非常恢弘的庙宇。 马进去,稳稳停住了脚步,温顺的低下头,像是让我下去。 下马进了庙宇,只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摆了很多的瓜果,四处都是红色的锦缎,真跟古装剧里的喜堂一样。 喜堂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木雕神像,不过年代久远,这个木雕被香火熏成了黑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了,只能从身材曲线上看出来,确实是个女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姑爷来了?” 那个声音空灵又甜美,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人骨头痒酥酥的。 山神娘娘? 我顺着这个声音往里一看,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喜床,喜床上还真的坐着一个新娘。 她一身红装,头顶盖着一个红盖头,身姿非常美好,宛如画中人。 我的心一下跳了起来。 她抬起了手,指向了床边一个黄铜盘子。 那只手戴着一个碧玉镯子,纤细修长,白皙如凝脂,指尖还带着凤仙花的痕迹,好看的像是一件艺术品。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但食指的剧痛让我没心思欣赏,只看到,那个黄铜盘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秤杆子。 我也是有点懂的——古代人挑盖头,就是用秤杆子来挑,秤谐音平,取得是平平安安的意思。 我就抓起了那个秤杆子,要把她的盖头挑开。 可这个时候,食指一阵剧痛,我没防备,手一松,就把那个秤杆子给掉在了地上。 秤杆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山神娘娘的声音顿时有些不悦:“秤杆落地,大不吉利,姑爷,你怕不是真心要娶我吧?” 那个声音虽然还是好听,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酷和威慑! 我把慌张压下去,一边在心里安抚潇湘,说我不是真心的,一边坦然说道:“娘娘你别生气,我就是太高兴了,是秤杆落地,鸿鸾大喜才对。” 山神顿时高兴了起来:“可算来了一个知情识趣的,你来,看看我……” 这个声音是个气声,轻轻低低,魅惑如丝,搞得我一身都发痒,要不是食指一直剧痛不停歇,哪个男人也扛不住。 我就用左手挑开了那个喜帕。 手都那么漂亮,山神,会是什么样子? 结果一看帕子底下那张脸,我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一张脸大如盆,皮肤灰白,坑坑洼洼,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张大嘴裂到了耳朵边,别提多?得慌了——这种丑还不是丑萌,是丑的可怖,让人浑身发麻。 城隍庙的夜叉跟这张脸一比,都显得萌趣可爱。 好歹是个神,长得这么剑走偏锋? 而她看见我,倒是双眼一亮:“好看。” 我壮着胆子把喜帕彻底撩开,对她一笑,同时一只手去摸黄龙汤。 我已经望了气,这个山神身上萦绕着那种紫金颜色,庄严凛冽,竟然真是吃香火血食的神——对付这种东西,只有黄龙汤管用。 也奇怪了,明明是一方神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 可没想到,我还没摸到,手一下就被那只美丽的手给抓住了。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被发现了? 而那个丑的可怖的山神望着我,声音还是诱惑好听:“你不怕我?” 我答道:“娶媳求淑女,无计相貌,有什么好怕。” 一只手被她抓住,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摸黄龙汤了。 结果刚要伸手,山神猛地抓住我两手,直接翻身把我压底下了。 两手跟被老虎钳夹住一样,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我心里顿时叫苦不迭,而她附在了我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我看上你了。” 等她重新抬起头,我一下傻了眼。 她不再是刚才那个可怖的脸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鹅蛋脸。 那张脸上一双凤眼,黑漆漆深不见底,眼角上挑,好看的摄人心神,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垂下来,搭在了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更显得妖艳而妩媚。 她有一副线条美极了的肩膀,白皙的发光,一只手摸在我脸上,微微一笑:“好看吗?” 我由衷的点了点头,这种相貌,只要不瞎,谁都会沉溺进去。 她十分满意,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贴在我耳边,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身影微微有点颤:“姑爷,你好香……” 就算食指上的剧痛一下比一下厉害,可我还是感觉滚热滚热的,渴的要命,却不是想喝水,模模糊糊的想起来,香粉里面貌似有某种药材,功效是…… 第108章 送你聘礼 我感觉出来,自己的胳膊也把山神娘娘的细腰给搂住了,可正在这个时候,食指像是要断掉了,这种剧痛瞬间就把我从迷糊之中拉了出来,顺带还惨叫了一声。 这种疼,好像把食指的骨头全拆开了,在砂石上死命的磨! 香粉瞬间被冷汗冲开,我眼前也清明了,山神被我吓了一跳,接着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姑爷,良宵还很长,你怎么这么着急?” 说着,两只手捧住了我的脸,妩媚一笑:“很长时间,没找到你这个合心意的男人了,我要你留在这里,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说着,低头对着我就亲了下来。 趁着她这么一松手,我立马往怀里摸了过去。 可山神比我想的敏捷,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声音一凛:“你在找什么?” 我心里一紧,这种速度和力量,不愧是吃香火的! 我连忙说道:“山神娘娘见笑,我只不过是带了一点礼物。” 山神顿时来了兴趣,直起了身子,饶有兴趣:“我要了这么多的姑爷,你还是第一个给我送礼物的。” “娶妻是大事儿,自然是要送聘礼的。” “聘礼?”可没想到,山神一听这两个字,却显然有点失神,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 我趁着这个机会,就把黄龙汤取出来了:“你把眼睛闭上。” 山神噗嗤一下笑了,依言闭上眼睛:“我倒是要看看,你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一开盖子,那难闻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之中弥漫了出来,山神的凤眼猛然睁开,瞳仁一竖:“这是……” 我一把就将黄龙汤冲着她泼了下去。 那个山神娘娘纤细的身子一转,虽然利落的躲闪开,但还是被溅上了一些,她脸色顿时变了,身子摇摇欲坠就要跌在地上,一手扶住了床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不是普通的姑爷……” 普通的姑爷怎么会带黄龙汤呢。 黄龙汤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金汁,是用来给小孩儿退烧的药材,十分名贵。 制作起来,是用十一二岁男童的人中黄,在冬至时分,以甘泉或者井水等活水搅拌过滤,跟酿酒一样封存起来,时间越长,效果越大。 而吃香火的至纯至净,最怕的就是这种秽物。 以前听过一个传说,说有天打雷下雨,一个老太太上院子里倒粪桶,看见树下有个长翅膀拿锤子的尖嘴人,把老太太吓坏了,一桶秽物就泼过去了,那人翅膀上粘了秽物,拍打了半天也飞不起来,就躲在了树下,别提多受罪了,一个村的人都去看,有老人嘀咕着,说这好像是雷公啊。 这时天上下雨,把那尖嘴人身上都打湿了,那尖嘴人这才一振翅,重新飞回到了天上。 雷公爷都怕这种东西,更别说这个山神娘娘了。 这时,山神娘娘身子一软,就滑在了地上。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神像。 神灵吃香火,都是要凭附在神像上,吃的香火越多,能力也就越大——所以,只要在灵体受损的时候,把神像毁掉就可以了。 这个神灵没了吃香的渠道,再加上失去本地人的信仰,也就消失了。 这个山神能执掌胡孤山的一切大权,也是因为当地人的敬畏,可她滥杀无辜,已经没资格再掌管这里了。 就算是神灵,犯了过错,也是会有天劫的,这次恐怕就是这位山神娘娘的天劫了。 我就从怀里把打火机给取出来了,想把神像点燃。 可没想到,这个打火机不知道为啥,点不着了! 砂轮好像被卡住了,我汗毛顿时一炸,不能这么背运吧……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过去,一回头,刚才还瘫软在床边的山神娘娘,竟然不见了。 她上哪儿去了? 我连忙追过去看,心里顿时就沉了下来——床后面,竟然有一个小水池子,一根衣带正从水池子上飘了起来。 她把黄龙汤给洗下去了! 这可坏了,刚才对她干了这事儿,她肯定饶不了我。 于是我一边试着把火机给打开,一边四处去找能引火的东西——这地方根本没有。 日了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黄龙汤没有了,有,她也不会上第二次当,我还是跑吧。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白皙光润的胳膊从身后绕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濡湿的嘴唇啄了我的耳朵一下,那个魅惑的声音饶有兴致的响了起来:“敢对付我的,你也是第一个,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让我来看看,你的胆子大,还是……” 这个力气,根本就挣扎不开!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就靠在了一堆锦缎上,她的声音缠在了我耳边:“让我们做点高兴的事情,你会喜欢的,我要你生生世世,都离不开我……” 这个声音,像是能勾魂,人都是有本能的…… “你好大的胆子!” 我忽然张开嘴,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声音威严无比,我自己也瞬间清醒了。 潇湘…… 那个山神身子顿时一僵:“你是……” 但随即,她微微一笑,更加勾人了:“原来是你,听说你被放出来了,想不到是真的。” 我顿时一愣,这个山神娘娘,认识潇湘? 而她话锋一转,冷笑了起来:“可看你现在这个模样,本事也丢了七成,还想吓唬我?” 随即一手摸在了我脸上:“这个男人,我就是看中了,非要尝尝滋味不可,你要是敢坏我的好事儿,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话没说完,我只觉得自己抬起了手,山神瞬间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推开,完美无瑕的身体歪在了一边,秀发也瞬间散乱,她绝美的脸恼羞成怒:“白潇湘……还没出来,就想回去吗?” “你要谁我都不管,就他不行。”我听见自己发出了潇湘那冷冷的声音:“谁敢碰他,我就弄死谁。” 我的心里猛然一动。 那山神娘娘的眼神阴沉了下来:“好啊,你要跟我抢人,我就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话音未落,我就觉出,右手被死死抓住了,那山神娘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纤纤细指一转,那寒光流转,就要把我的右手整个砍断! 我的心倏然提起,手被砍断,潇湘会怎么样? 不论如何,我得护着她。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我左手反手直接把七星龙泉抽出,对着她就扫了过去。 触及到了七星龙泉的剑气,虽然她堪堪躲过,但是长发被削下去了一缕,她一摸,咬了咬牙,拉过了一个铜镜就照了起来。 接着她望着我,神色十分急切:“姑爷,咱们都成了婚了,我是你的人,不会嫌弃你没有右手,你不知道,到了四十九天之后,她就会把你给……” 这话没说完,我只觉得右手一翻,山神整个人飞出,重重的撞在了庙宇的柱子上,那个柱子瞬间就轰然断裂。 与此同时,木雕神像上,也传来了“咔”的一声,好像那木雕神像有了裂。 而我的右手也是一阵剧痛,我知道潇湘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下,对她来说肯定十分勉强。 山神一个踉跄,爬起来,完美无瑕的脸颊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手掌印,她摸了一下,嘴角一勾,是个非常残忍的笑容:“找死……” 说着,她倏然逼近,五根手指死死的攥在了我右手腕上,柔声说道:“姑爷,不要恨我,断了这脏手,我以后给你接个更好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左手反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她的神像就劈了下去。 就跟潇湘要护住我一样,我护不住潇湘,还叫什么男人。 剑气凌厉,随着一声木料断裂的声音,木雕神像应声而倒。 山神娘娘抓着我的手顿时就松开了,她盯着我,绝美的眼睛顿时流露出一丝受伤:“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第109章 满字金箔 那个眼神莫名让人心里发疼,但我马上把心思正过来,想起了那些被她玩腻吃掉的男人:“她不会跟你一样滥杀无辜——你吃一方百姓的香火,凭什么还要杀人?” 没想到,山神听了我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你以为,白潇湘是为什么才会被封那么多年?说起滥杀无辜,谁比得上她?” 我心头一震,她这话的意思是,潇湘也…… 右手食指再次剧痛,我感觉到了一阵说不出的怒意——潇湘好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生气了。 可潇湘今天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像是已经没法再出手,剧痛瞬间又消失了。 接着门口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跑进来了:“李北斗!” 程星河? 跟程星河一起进来的,还有兰如月。 “妈的,可算找到你了,刚才遇上鬼打墙,一直找不到地方。”程星河跑过来,发现我模样不对,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也被这个邪神给吃了阳气了?” 是神像受损,她的法术失效,程星河他们才闯进来的。 程星河回头就去看山神,露出个如临大敌的表情,眼神一冷就去拉身上的朱砂线:“哥们来帮你一把。” 兰如月则死死盯着山神,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奇怪,她跟这个山神有关系? 山神挑起眉头,亲热的说道:“姑爷,这都是你的朋友?” 可这话还没说完,兰如月一只涂着指甲油的手一甩,手里就冷不丁出现了一把发黑的匕首。 程星河一愣:“卧槽,真不愧是锦江府兰家人——那好像是天雷钉啊。” 据说这是雷公爷的东西——在天上制造雷声的,就是这个。 一听就比韩栋梁那个赶山鞭高端。 而天雷钉专门制造雷声和天劫,所以黑白通吃,神鬼皆惧,对付邪神是再合适不过了。 山神一看这个东西,表情也冷了下来:“我见过这个……你是上次那个姑爷的什么人?” 兰如月二话不说,手腕子飞快的一转,对着山神就砸过去了——那个架势,是奔着拼命去的。 我这才知道……难怪兰如月要带我们办这件事儿,她的家人,莫非就是死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先生。 兰如月的身手按理说已经非常厉害了,可山神只是一抬手,兰如月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一个柱子上,拼命想爬起来,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程星河一看,立马推我:“快想法跑,我利用美色殿后!” 美你个头,你这么怕死,我怎么可能让你殿后,而山神看向了程星河,说道:“这位是……” 我立刻挡在程星河面前:“你放了他,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而山神竟然高兴了起来,摸了摸我的下巴,开心的说道:“原来我的姑爷吃醋了。你放心,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我看上眼的,这么年的姑爷,只有你,让我想要……” 程星河一听,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吃醋?” 我脸一下烧起来了:“我没吃醋!” 山神根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倏然靠近,一只手勾在了我下巴上,漆黑的凤眼倒映出我的模样来:“若是你为以前的事情介意,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吃那么多姑爷。” 原来这个山之前是非常贫瘠的,种什么作物全不活,这些山民都穷的衣不蔽体。 人都穷成这样,当然更不会有信仰,而神灵都是基于人的信仰香火,才会存在,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神灵和人都不好过。 这样下去的话,神灵和这里的人,都会逐渐消亡。 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因为太穷,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丢在了山里,还祈祷说这个孩子送给山神,希望山神能保佑胡孤山,不要再这么穷了。 已经濒临消亡的山神,收下了那个难得的祭品。 人是万物之灵,以活人为祭,许下的心愿就最灵验,山神有了力量,这就让这个贫瘠的山上,长出了许多珍贵的生药。 本地人得到了馈赠,日子真的变好了,不再有人饿死,但没人知道这是山神的功劳,他们只喜滋滋的说年头好。 一个祭品不能让胡孤山上的生药永远繁茂,终于有一天,得不到信仰的山神力量再次削弱,生药长不出来了。 子民这才重新上山求助,这些山里人许下的愿望很大,有的要新房子,有的要新媳妇,还有的要丰厚的嫁妆,免得婆家看不起。 满足他们的愿望,就一定要更多的祭品。 怎么都是吃……山神想了想,她久居深山,非常寂寞,就希望能有人来陪陪自己。 于是她给族长托梦,要一个姑爷。 可那些姑爷要么把山神当成妖怪,吓的魂不附体,要么胆大包天,竟然想丢下她自己跑下山,没有一个让山神满意。 她一直在等一个真正的姑爷,可祭品就是祭品。 她眯起眼睛看着我:“你说,是吃一个人,让很多人过上好日子,还是让大家一起饿死?” 我顿时没话说了,可谁都不该死,于是我就说道:“那被你压死的族长,还有进山的先生……” 她一笑:“我就是最恨别人骗我——作为这里的山神,被子民骗了,颜面何在?降一点灾,不应该?” 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她宽袍大袖下的手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对了,神像摔坏了,也会投射到她身上。 山神怕我见到,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望着神像,莞尔一笑:“你推倒了我的神像也不要紧,谁让我喜欢你呢,礼也成了,你就是我的姑爷——我再不认别人,只认你一个。” 可还没等山神说完,我听到了一阵震颤的声音,好像这个地方地基不稳,地震了,但再仔细一听,这个声音是从山神娘娘的神像上发出来的——那个神像,在动! 那个神像上出现了皲裂的纹路,一点一点向外扩散。 她也不去看那个神像,只看着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有求必应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论是我,还是那些山里人。”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我并不怨恨,只是有点遗憾,本来以为,以后可以不用那么寂寞了……” 那个笑容,非常落寞。 她好歹也是一个神灵,到底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现如今,神像碎裂,她也要消失了…… 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我想了想,大声说道:“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眼睛一亮:“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不过你得快点,我时间不多了。” 我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说,你用错误的方式保佑村民,才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要是你愿意重新积累功德赎罪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寄身符。” 只要她在我的寄身符之中,就可以用她的力量帮助我做一些功德——如果能把罪孽抵偿,她也许就能重新找到一个神位,重新吃香火了。 她顿时高兴了起来:“你要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连忙纠正她:“我只是想帮你。” 她微微一笑,简直魅惑人心,接着,她给了我一个小金箔片,上面写着一个“满”字。 她的名字? 我拿在手里,那个“满”字顿时亮了一下。 她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耳边:“你一定要小心,现在有人要对付白潇湘,你跟她在一起,只会引火烧身,只有把你的右手砍下去,才能一了百了——什么时候改主意,什么时候叫我。” 第110章 红色粉末 “她跟我不一样,她只是利用你……” 这话没说完,山神的声音猛然就断了。 我心里沉了一下——利用? 四十九天之后,我会怎么样?潇湘,又会怎么样? 这让我心里一阵发堵。 程星河向来手欠,就想把寄身符从我手上抢过去:“七星你长本事了,连山神都敢收,俗话说只要胆子大,贞子休产假,真是一点错没有。” 我攥住寄身符没让他抢——人家把寄身符交给你就是认你,转手把东西让别人碰,是对人家的不尊重,我虽然入行不久,也懂规矩,敬畏之心一定是要有的。 程星河没抢到不甘心,要掰我的手,我给了他一脚,歪头示意他去看兰如月:“你们俩怎么回事?” 程星河被话题引开,也就不抢了,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你不见了,我们就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倒是从山后看见了不少人骨头。兰如月扑过去就乱翻,我还以为她要变狼人吃骨头,吓的跑树上去了,过一会儿她冷着脸就出来了,眼睛就红的跟红灯区似得,问她咋了她也不说。” 这时我冷不丁听见“咣”的一声响,前几次老遇上地震,搞得我条件反射,以为山神庙也要塌了,一守护着头,拉起程星河就要往外面跑。 结果手刚放脑袋顶,就看见原来是兰如月跪在了我面前,给我磕了个头。 我猜出来了几分,连忙把她扶起来了,她力气奇大,不起,又磕了两个头。 接着,她就把本子拿了出来,写了一页字。 她先是跟我们道歉,说把我们卷进来实在对不住。 接着就告诉我们,说她们锦江府兰家,也是为了破了四相局和身上的诅咒,奔走了很多年。 前一阵得到了消息,说天师府八丈桥办事处的太极堂有关于四相局密卷,她们家就派了她哥进天师府查探,结果她哥还没找到密卷,就接到了胡孤山这个任务,再也没回去。 她们家怕她哥出了什么事儿,就让她也上天师府来查查,她先去找密卷,没找到,又看出我像是有本事的人,就找我们一起来胡孤山找她哥,结果真的在山后找到了她哥的天雷钉。 现在在我的帮助下,山神被消灭,算是给她哥报了仇,这个大恩她记住了,这辈子但凡我有什么事情使唤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其实我猜出来她这次让我们来目的不单纯,也不意外,就说大家都是为了四相局进的天师府,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一起抱团就行。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对这个感觉早就麻木了。 兰如月有点羞愧,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和程星河这个作死bys组合正差一个武先生,我一直想找这么个帮手,她倒是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盯着兰如月的表情却总是有点不对劲儿。 我劝程星河,你和她都是四大家族,门当户对,爱就要勇敢说出口,免得憋在心里好难受。 程星河的表情一下变得很怪,这才说道:“你懂个屁,她有点不对劲儿,肯定还有事儿瞒着咱们,跟这种人抱团我心里不舒服。” “怎么,她拜月亮了?” 这就纯属抖机灵了——狼人变身才会拜月亮。 程星河摇摇头,嘀咕道:“不是,在后山,我看见她哥了,可是她哥……” 说到这里程星河皱了皱眉头:“也许是我想多了。” 说着他就去看兰如月的脖子。 兰如月把自己的脖子保护的很好,不是戴项圈就是戴纱巾,我一直疑心她患有颈椎病。 但是现在看着程星河的表情,我几乎感觉她脖子有什么秘密——比如她根本没脖子,脑袋是悬浮在身体上的。 我让自己这个想象力吓了一跳,心说我才应该去写网络小说。 下了山,村长他们早就在村口等上了,脖子都直了,有眼尖的看见了我们,嗷的一嗓子就欢呼了起来,村长听见了,立刻挥手,随着他的手势,村里顿时炸起了数不清的梅花炮,撒的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纸屑。 兰如月跟一般女人也不一样,根本没有捂耳朵,身姿挺直英姿飒爽的,竟然比我们俩还镇定。 村长一把抓住我,大声说道:“先生,我代表我们整个胡孤山谢谢你……” 你要是知道山神离开,生药减产,就不会谢我了。 我就摆了摆手,说你也别客气,回头记得上山神庙进香,别让那香火断了。 村长一听就愣了,松开手,难以置信的问:“难道那个山神,还在……” 这倒不是,神像已经坏了,满山神也进了寄身符,这个山就空了。 但是本地不能无主,你们供养新的神像,新的香火,上方就会再派山神来填补这里的空虚——也或者,你们的信仰会催生出一个新的神灵,附着在神像上。 我也听说过,有的时候一些庙宇无主,本地一些比较厉害的精灵会去吃香火,受朝拜,给乡民造福积德,也是一样的。 村长听懂了,连忙说明白,合着这山神跟镇长似得,铁打的职位,流水的人选。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还有记住一个事儿,做人不要太贪婪,索取不要太无度。 只挖生药,不种生药,生药就会断绝,只求神,不信神,也会有恶果。 村长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连忙点了点头,我回过头去,看见山神的禁地,有几丝青气正在往那里聚拢,显然有一些跃跃欲试,想上位的来了。 我要告辞离开,翠花忽然拉住我,含情脉脉的问:“姑爷,你啥时候还来?” 我说你还是别盼着我来了,我来肯定没好事儿。 翠花显然有些不舍,嘀咕道:“那我就盼着没好事儿。” 村长气的打了她脑袋一下:“你这孩子找雷劈呢?” 翠花噘着嘴不开心,我一想,说道:“翠花,你能不能给我点纪念品?” 翠花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姑爷你说,是不是要把我带走作纪念?” 我耳根子一热:“这倒不是,不过你上次放倒人用的三步醉不错,能不能给我配一些?” 翠花一听连忙说我好品味,这三步醉整个胡孤山就她配的最好,接着蹦蹦跳跳给我拿了一大包。 程星河吃过三步醉味儿的猪爪,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要这个干啥?开黑店?” 开毛线的黑店,我是看程星河当时一点没察觉,直接倒了,就知道这东西无色无味,而程星河倒的那么快,又说明这东西效果霸道,还有,程星河不长时间就清醒了,精神抖擞,显然这东西也没什么副作用。 三舅姥爷经常失眠,一失眠就在楼上学鸡叫,想把我叫醒了陪他,拿这个给他治疗失眠还是比较合适的。 下了山,回到了天师府,这事儿引起了一片轰动,好多人都嘀咕说一个黄阶凭什么把胡孤山的事儿给搞定了?还有人议论,说十二天阶的何有深让孙子认我当师父,肯定是有原因的——上一个这么出名的黄阶,还是天师府首席天师李茂昌,这小子说不定也是前途无量。 也有一些质疑,说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踩狗屎运,甚至还有说我是靠着神秘后台作弊,众说纷纭快传出一部封神演义来了。 我本来对天师府也没啥兴趣,完全是为了弄清楚潇湘和四相局的事情才来的,所以对这些一概不上心,只是装成没事儿人去看江瘸子回来没有。 可惜我一出去,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想悄悄咪咪去杂物房,只能等宵禁的时候。 而杜蘅芷也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事儿了。 这天晚上我和程星河兰如月又摸出去找江瘸子,结果到了杂物房,还是空无一人,程星河一看上次那一厚一薄两双鞋还在原处,顿时一脸晦气:“妈的,冒了这么大的险,又扑了个空,七星,这么等着不是办法,咱们要不去西川吧。” 我心里也动摇了起来,眼看着第四十九天越来越近,我没什么时间了,这么等在天师府,真的能蹲到江瘸子吗? 我四周看了看,又摸了摸那张床的床单,答道:“也是,咱们先回去吧。” 这一出去,程星河习惯性要从怀里摸个鸭脖,我却一把拉住他,跟他使了个眼色。 程星河满头雾水,把鸭脖伸过来,眼神问我:“你吃?” 吃个屁,我跟他比划了一下“床下”。 程星河想了想,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上次来的时候,江瘸子床下分明有一层细土,我们踩了不少脚印,可现在那一层细土消失了。 这就说明,江瘸子一定回来过。 而其他摆设没变,就说明他不过是想营造个没回来的效果。 而那地还是干净的,说明他刚打扫完没多长时间——我摸了一把床单,床单还有一点余温,可见江瘸子刚刚还坐在上面。 这个杂物间就这么一个出口,门口的浮土,只有我们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脚印,说明江瘸子就在里面,一直没出来——只要我们在门口等着,不信江瘸子不出来。 兰如月虽然不知道我和程星河在交流什么,但也停下了脚步,像是等着我下一步的指令。 程星河连连点头,用口型说了个“柯南”。 作为看风水的,这种眼力根本就是最基本的。 我跟他们俩点了点头,就分头躲在了门口两侧和大门后面,只要江瘸子出来,谅他插翅难逃。 可这一等就是半天,程星河落了一身蚊子,苦不堪言,不住的探头用眼神问我能出来了不?保不齐江瘸子今儿不出来了。 我摇摇头让他再等一会儿,都到了这个程度了,绝对不能放弃。 正这个时候,我看见门口里跑出来了不少壁虎。 壁虎这种东西最容易被惊动,这么一逃窜,肯定是里面有人出来了。 我立刻来了精神,就示意兰如月和程星河准备好了。 果然,门里先露出了一条穿厚底鞋的腿,接着,又露出了一个穿薄底鞋的腿。 他出来,奔着西边就走——我这边! 我一手已经握在了七星龙泉的柄上,心说可算能见到这个老王八蛋了。 可没成想,他一出来,手一抬,扑的一下,一股子红色粉末就炸出来了,程星河离得最近,率先打了一个喷嚏,兰如月虽然没碰上,但也抬手捂住了口鼻——她身边是木槿花丛,一动枝叶都跟着颤了起来。 我心里一跳,这老王八蛋比我还鸡贼! 紧接着,我看见一个人穿过红雾,急匆匆的往外走。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我单手撑在地板上,翻身奔着他就扑了过去。 第111章 黑屋密卷 那人反应也非常敏捷,兜头往前一滚,想把我甩掉,可我一脚揣在了他膝窝里,逼着他失去平衡,接着两手拦腰一抱,就把他压住了:“跑跑跑,看你还跑!” 可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好像路灯瞬间停电了一样,心说这江瘸子难道还拉闸了?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妈的,是那红雾有毒,我眼睛看不见了! 接着,只听“咻”的一声,我身边不知道什么东西爆出了一声巨响,瞬间就听到人大声喊道:“有人闯宵禁!” “是不是上次上太极堂行窃的?” 周围一片乱响,想也知道是有人冲着我们围过来了。 这江瘸子真够可以的,还特么把巡逻队引来了——上次兰如月夜闯太极堂,搞得风头还没过去,真要是被抓住了,那非把自己玩儿进去不可。 可我手底下没放松,还是死死揪住手下的人:“你为什么要把我骗九鬼压棺地里去?” 那人轻轻一笑,并不吭声——说有奇怪,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声音我好像听过。 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炸了起来——难不成,这个江瘸子其实是我认识的人? 这么想着我就想摸一摸他的脸。 可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条件反射就抬起来了,与此同时,我只觉得他一下从我身下滑出,跑远了。 这把我给气的,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我就冲着那个方向追,可没走两步,直接绊在了地上,摔了个跟头,接着,只觉得胳膊被人从背后一卷,好像是被人给抓住了,我想挣扎,后脖颈子被人来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朦胧胧之中,我觉出有人靠在我身边,像是十分心疼的在摸我的眼睛。 我抓住了那只手。 “潇湘?” 她沉默了一下,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不是恨我?” 我摇摇头:“我喜欢你。” 她身子微微一颤,抱我抱的更紧了,声音意外的竟然有点脆弱:“你很好……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反手抱住她:“知道。” 她被镇在地下那么多年不见天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接着,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说道:“你这一阵,要小心一个戴蓝镯子的人。” “那是谁?” “我的那个仇人,快找上门来了。”潇湘的声音冷下来,似乎想起那个人,就恨的牙根痒痒。 是啊,有人希望破局,还有人希望四相局万年永固。 我忽然有了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这可能不是我一个杂毛能掺和的起的,可偏偏就被卷进来了。 不过我天生胆子大,不管是什么情况,比起恐惧怯懦,倒是不如拿这个精力去找解决的方法。 等再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蒙圈了一会儿,一股子恐惧冒上心头——我瞎了? 这么想着我就想摸自己的眼睛,可一只手立刻把我的手摁住了。 “别乱动!”程星河的声音咋咋呼呼响了起来:“刚涂好了龙眼泪,你可别糟践了。” 我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立马问他们有事儿没有? 程星河说:“没事儿,不过江瘸子那个老王八蛋手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粉,我和兰如月顿时就两眼一抹黑,巡逻队也来了,场面别提多乱了,幸亏兰如月力大如牛,把你给背回来了,不然大家现在只好手里捧着窝窝头,一起唱唱铁窗泪。” 说着他又开始骂江瘸子:“妈的,比厕所的黄鳝还滑,下次再找到他,非特么把他皮扒下来不可,对了,你问出什么来了?” 我摇摇头。 程星河怕我难过,拍了怕我肩膀:“不是我方不努力,只是敌方太狡猾,你也别想太多,你还有几天时间。” 我则琢磨了起来,时间太有限了,这江瘸子抓不住,有了戒心,下次更难找,还能通过什么其他法子找出四相局的秘密呢? 我倏然想到,江瘸子为什么上八丈桥办事处来? 难道……也跟兰如月一样,是为了太极堂的密卷? 程星河听了我的猜测皱起眉头:“那他在这里藏了这么久,又给四相局破了局,早该找到了吧?咱们现在才去,落后人家二十年,屁都吃不上热的。” “不对。”我答道:“要是找到了,他还回来干什么?我觉得……这些密卷,说不定他只找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找到。” 要是我们能找到那些密卷——还用找江瘸子,江瘸子说不定反而会来直接找我们! 也或者,到时候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江瘸子了,自己就能从密卷之中找到四相局的答案。 程星河一拍大腿:“妈的,我怎么没想到!” 但他转念一想,又苦了脸:“不过,上次兰如月弄得那地方风声鹤唳的,咱们现在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寻思了寻思,就站了起来:“找乌鸡。” 等乌鸡赶过来,我就觉出他一双手在我眼前扇了扇风,接着叹了口气:“师父您老人家是做了什么孽了,饭碗怎么让老天爷给收了?” 你才收了饭碗呢,我就直接问他,太极堂是个什么构造。 乌鸡一愣,显然也有点纳闷问那地方干什么,就给我画了一个草图。 我眼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拉下眼罩一看,太极堂还真是地如其名,是个太极阴阳鱼的构造,白色区域人人都能进去,但是黑色区域谁也不让进去,要去黑色的位置,得跨过一个弯曲的走廊,而那个走廊,传说有东西把守,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兰如月表示,她上次确实也是在走廊那遇上了很怪的东西,才被发现的——至于是什么东西,她看不到。 人人都说太极堂养着不为人知的东西守门,难道是真的。 不过也是,真要是这么好找,四相局密卷不是早让江瘸子拿走了。 我就让乌鸡查一查,看看那地方的巡逻人员什么时候交班,比较松懈? 乌鸡一听我要潜入到那地方去找东西,脸都吓白了:“师父,您老人家可别怪我多嘴——那个地方可是龙潭虎穴,重中之重,我也不是怀疑你的本事,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作死呢?” 这话说的人心酸——谁活的好好的能去作死,不就是因为不作的话,没几天活头了吗? 乌鸡拗不过我,只好给我找一个时间表,还说他劝也劝了,我要是再一意孤行,出了啥事儿别把他供出来。 时间紧迫,为了尽快找到,我就带着程星河和兰如月到了地方。 现在时间还早,里面来来回回都是玄阶地阶的精英,程星河一看就直打退堂鼓:“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拖一拖还能多活几天,就这个阵势,直接进去,没准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来也来了,进去看看再说。 只见太极堂确实又宏伟又宽阔,通体都是白色,放着琳琅满目的法器和书籍,让人目不暇接,要是古玩店老板看见这里的珍藏,保不齐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我们就装成了在白色区域找书看的样子,还真看见中间一道走廊站着不少人,严防四周的,兰如月就写着:“就在那里。” 我抿了抿嘴,就假装往那边找书,等到了交班的时间,就往那边凑,可没想到,交班也是有条不紊,可见兰如月闯完之后加强了安保,一下就被那几个守黑房间的人给哄回来了:“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我稍微一赖,那几个人凶神恶煞就把家伙亮出来了。 这搞得我一阵绝望,妈的这个阵势,八臂猿猴也进不去啊。 兰如月和程星河都露出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正琢磨着想辙呢,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瞅,是个干巴巴的老头儿。 那个老头儿低声说道:“你想上黑房间见见世面是不是?我可以帮你。” 我顿时来了精神,低声问道:“真的?” 那老头儿干巴巴一笑:“不过,有个条件。” 第112章 五通之神 我立马说道:“你说。” 他跟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上一边说话。 这老头儿有个小值班室,原来是太极堂的工作人员,我还看出来了,他印堂带灰,显然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程星河和兰如月想跟过来,他没让,他嘴边一抹赤色,这事儿是个难言之隐,还真不想跟外人说。 这么一进来,他就有点紧张的说道:“我的条件是,想让你救救我孙子——他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这倒是把我给弄蒙圈了——他也是天师府的,自己不会弄? 再一瞅他的气阶,我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个老头儿是个文先生,功德光在眼睛和嘴上,有可能是相面的,对邪祟并不在行。 我就让他细说一下。 这个老头儿一看就是比较老派的那种先生,还真是“难以启齿”,哆哆嗦嗦的,给了我一叠纸。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都是罚款单——有公交车上咸猪手的,闯女厕所的,去红灯区被抓的,可见孙子是个妥妥的流氓。 流氓也不少见,只是从罚单的厚度上来看,这孙子八成心理有问题——好像整天别的事儿不干,光想着那种事儿,简直跟脑子有泡一样。 这我就纳闷了,你孙子这样,那是家教不严,道德败坏,找我有啥用,我还能给他上精神文明课? 老头儿就告诉我,说他孙子本来不这样——从小身子就弱,性格也很腼腆斯文,平时看见姑娘脸就红的跟猴屁股似得,一句大话也不敢说,好些人跟他叫娘娘腔。 前一阵也谈过一个女朋友,谁知道后来被人家甩了,这一甩,他孙子就性格大变,怯懦的脾气也暴躁了起来,整天摔盆砸碗,不像回事儿。 他儿子诉苦,他也没多想,就觉得小年轻失恋了,过几天缓过来就行了,可没成想,他过去看孙子,孙子跟变了个人似得,满嘴黄腔,一屋子的贴画,屏幕也都是不堪入目的,他这么老派的人,一看好险没犯了高血压。 他赶紧就问大孙子这是怎么了? 儿媳妇一下就哭了,说求孩子他爷爷想想法子,前几天楼上黄家丫头的背心丢了,还问是不是掉楼下了,她说没看见,结果打扫房间,从孩子床上找到了。 后来这一栋楼净丢背心的,她疑心跟儿子有关,果然,发现儿子半夜出去,跟过去一看,儿子爬上了铁丝网,真把黄家丫头的晾衣架搂回来了,还一个劲儿的闻——闻完了,还发出嗤嗤的笑声,像是某种动物,不像是人。 这把儿媳妇给吓坏了,就把孩子给骂了一顿,结果孩子沉下脸盯着她,就骂她老不死的少管闲事,要不是看你岁数大,饶不了你。 那个声音,轻佻尖锐,也跟孩子平时不一样。 这还不算完,孩子还跑女毛房去,让人发现了,又发出那种嗤嗤的笑声,让人浑身毛的慌,吓得周边的女人没几个敢出去上厕所的。 再往后,他甚至上公交车,大街等公共场合耍流氓,干的都不是人事儿,罚单都老厚一叠子,工作嘛,早也没了——他本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幼师,中邪之后呢,骚扰女同事! 这是往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可孩子从小不这样,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 那老头儿擦了擦眼睛,接着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是看出来他面相不对劲儿,印堂和迁移宫都带着青气,肯定是染上邪祟了,可我不会驱邪,也想过找别人帮忙,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儿,拉不下这个脸。” 网上说,很多中国长辈就是这样,面子看的比孩子还大。 我顿时就明白了——进黑门本身是坏规矩的事儿,他拿准了我不会宣扬出去,才找上了我。 看着老头儿这个样子,我想起了三舅姥爷,心里一阵动容——我要是干了这种事儿,三舅姥爷自己搞不定,也会这么想方设法的求人。 于是就答应了下来:“给你孙子看完了,你真有办法让我进黑门?” 那老头儿别提多高兴了,连声说道:“你放心吧,我在这干了一辈子了,一草一木我都熟悉,想进黑门,法子有的是。” 那就妥了——而且,老头儿孙子这事儿听上去并不难弄。 所谓的附体,就是被死人邪祟趴在身上影响了,赶出去就行——邪祟欺软怕硬,最喜欢八字轻,属相小,意志不坚定的人。他孙子既然是个娘娘腔的形象,那就很容易中招。 老头儿一把拉住我,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去了,找个借口,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看事儿的——他现在脾气坏的很。” 好说,到了房子一看,怎么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出了门,跟兰如月和程星河一说,他们俩也挺高兴,尤其是兰如月,她本身就是为了密卷来的,真要是找到,那就是她们家的功臣了。 我们几个跟天师府请了个假,按着老头儿说的地址找过去了,那是个老式筒子楼,墙上都是各种牛皮癣小广告,花里胡哨的。 可那户人家大门紧闭,并没有人,敲了半天也没开,正这个时候,楼道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一听,立马过去了,只见一个瘦巴巴的小青年,正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撕扯在一起,那个女人身材比他大两号,红头胀脸大骂道:“吴小青,你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咋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吴小青——没错,这就是老头儿告诉我们的,孙子的名字。 那个被称为吴小青的男青年咧开嘴,露出个神经兮兮的笑容:“我要女的,我要女的……” 兰如月伸出长腿,几步迈到了楼梯口,一脚就把吴小青给踹开了,吴小青抛出了一个华丽的抛物线,咕噜到楼梯下不动弹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我们是来给吴小青看事儿的,要是把吴小青给摔坏了,那老头儿爱孙如命,还能让我们进黑房间? 那女的一瞅,生怕吴小青出事儿把她连累了,连个谢谢也不说,撞开我们就跑了,接着就听见一个防盗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不过一双眼睛显然堵在了猫眼后面,她看热闹呢。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王八蛋从小拿盐当零食吧,口味真重。”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吴小青脸色确实缠着青气,眼袋快耷拉到嘴边了,眼瞅着这阳气亏损的程度,怕是扛不了多长时间了。 而这个时候,一对中年夫妻从楼下赶来,看见吴小青躺在这里,倒是也没意外,男的把他拉起来,女的哭:“早说让你别整天干那种事儿,早晚让人打断了腿,你看怎么样……” 反正吴小青现在也没醒过来,我们就把来意说了一下,中年夫妻听了别提多激动了,就差给我们磕头了,赶紧把我们请了进去。 一进他们家,铺面一股子秽气,好险把人冲一个倒仰,程星河本来带着个旺旺雪饼,也没吃,默默掖回去了。 我先打眼看了一下这个房子的格局,屋子里倒是没什么,但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小卧室,带着一点淡淡的青光。 进去一看,看见床头摆着个小柜子,一块红布盖着个东西,前头还点着几根香。 打开红布,里面是五个人像,都是很俊俏的男人。 我回头就问中年夫妻:“这个是谁请来的?” 吴小青他妈连忙说道:“不知道啊,这是啥神仙?” 我答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叫五通神。” 第113章 砍下尾巴 程星河顿时一拍大腿:“我说呢!” 这五通神一开始是南方的神灵,据说是五个兄弟救洪灾,为民捐躯,民众给他们立了个庙。 而这五通神因为容貌俊美,很受妇女欢迎,古代也没什么明星,妇女就跟现在的女粉丝一样,把五通神供奉在家,日夜欣赏。 就跟乌鸡的女粉丝声称要给他生孩子一样,很多妇女做梦,就梦见俊美的五通神跟自己同床共枕。 时间长了,五通神就从英雄形象变成了主银欲的神。 吴小青他妈一听,气的跺脚:“神仙不都是保佑百姓的吗?这玩意儿算怎么回事?我现在就把它给砸了!” 她离得近,我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抓起了一个神像,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个小神像脑门着地,直接摔掉了一块漆,同时,一边的吴小青忽然惨叫了一声。 这一声把吴小青爹妈吓了一跳,回头一瞅不要紧,吴小青的脑门上,瞬间破了一大块皮,汨汨的流了血。 那个位置,跟神像摔掉漆的位置,一模一样。 吴小青他妈顿时就傻了,回头就瞅我:“这……这怎么回事?” 我把神像捡起来,心说吴小青他妈可够莽的,幸亏这神像是小曲叶柳雕的,还挺结实,要是这个神像的脑袋被摔下去,你家吴小青得成个无头骑士。 显然,吴小青有求于五通神,命已经跟五通神连在一起了,神像受到的伤害,当然就会投射到了吴小青的头上,要是摔一摔神像,就能把五通神赶走,那还要我们这些看阴阳的何用。 吴小青他妈脸色一白:“难不成,我们家就得供这个供一辈子?我儿子,就得耍流氓耍一辈子……” 我让他们别着急,就告诉他们:“真的五通神确实不好办,还好你家这神是野的。” 吴小青他爹也愣了:“不是,这葱有野的,兔子也有野的,可没听说过,神也有野的……” 其实我们之前也遇上过野神——比如那个城北王。 城北王被人称为城隍,也白吃了人家不少香火,严格说起来他只是冒了城隍的名字,所以是个“野神。” 说的再通俗点,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你以为他是五通神,其实是其他的东西附着在了五通神的神像上,冒充五通神。 清朝的时候,南方的五通神闹的非常厉害,尤其是江北县,很多喜欢五通神的深闺妇女,夜里梦到五通神跟自己共赴巫山,还挺开心,但时间长了,身体越来越弱,还有不少死了的。 有一个年轻女人就天天嚷着:“五通神来接我了……” 她弟弟气不过,带了把刀躲在了床下,夜里真的来了一个很俊的男人,往被窝里钻,她弟弟可算解了恨,眼看下半身没进去,一刀砍在了皮股上,只听那个五通神应声惨叫,捂着皮股就跑了。 她弟弟一看,嚯,地上掉了把毛蓬蓬的尾巴。 而那个五通神再也不敢来了,他姐姐就好了。 五通神是真人成神,按理说不可能有尾巴,后来一查,原来当地供奉五通神成风,很多邪物就附着在了五通神的神像上,借着五通神的模样,吃妇女的精气。 于是江北的父兄丈夫都躲在家里女人床下等着砍尾巴,几个月过去,江北的五通神就绝迹了。 程星河连连点头:“五通神兄弟也是挺无辜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就因为长得好看,被山寨货连累成了银神。” 说着,我就把五通神翻了过来,他们一看,这五通神身后,竟然有一点毛茸茸的东西,像是尾巴。 吴小青他妈这才看明白了:“这么说……” 你家五通神身上的,就是那种山寨货——邪祟。 还有可能是个长毛的——所以吴小青在偷到背心的时候,发出了动物一样的叫声。 话刚说到这里,吴小青猛地从一边翻了过来,对着外面就跑,一边跑一边嘀咕着:“我要大娘们,我要大娘们……” 精虫上脑说的也就是这个模样了。 兰如月一脚绊在了吴小青的脚腕子上,吴小青应声而倒,还东抓西抓要摸大娘们。 我则摁住了吴小青,把他的裤子给剥下来了——只见他皮股上,赫然冒出了一个大瘤子。 吴小青他爹当场就哭了起来:“孩子被邪祟给整治了不说,怎么还得了癌症了……” 我回手就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了,七星龙泉寒光一闪,把吴小青爹妈都给吓坏了:“大师,你这么多才多艺,还会开刀?” “是啊,人命关天,要不还是上县医院吧……” 县医院哪儿有我的手艺好,我一下就把那个大瘤子给划开了,只见里面是一团毛蓬蓬的东西,伸展开来,赫然是个尾巴。 我手起刀落,吴小青一声惨叫,那个尾巴就给砍下来了。 眼瞅着吴小青血流一地,吴小青爹妈别提多难受了,抱着儿子就哭,而吴小青血放完了,脸色越来越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下吴小青爹妈一下就慌了,赶紧拉住我,问儿子怎么了? 我也有点纳闷,按说这吴小青断了邪根,跟五通神的联系也就断了,应该人中散黑线,眼神变清明,醒过来了。 程星河和兰如月也过来看了看,都没看出什么头绪,回头就对我摇头。 这也怪了,我一寻思,这是香火的事儿,倒是不如问问满山神,也帮她积累积累功德。 于是我就拿出了满山神的金箔片,喊了她一声:“山神。” 可没人理我,吴小青爹妈巴巴的瞅着我,一看啥也没喊来,看我的眼神开始怀疑。 我咳嗽了一声,有求于人矮三分,声音就柔和了下来:“山神?” 还是没啥效果。 吴小青他妈本来就莽,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对着我就撞过来了:“好哇,我还以为你有两下,感情是个神棍,我家孩子就算那方面丢人,可好歹活蹦乱跳是个孩子,现在被你弄死了,你给我儿子偿命!” 这一下跟共工怒触不周山似得,好险没把我腰椎骨给撞断了——她是活人,我要是用对付邪祟的方法对付她,非得受天谴不可。 还好吴小青他爹明事理,赶紧把她给拉住了:“老婆,你先别激动,先听听先生是怎么说的……” “我呸!”吴小青他妈立马喷了一口唾沫:“他爷爷就不是什么正经先生,当初没让人追家里砸鸡蛋?他爷爷介绍来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兰如月脸色冷了,就挡在了我面前,一把将吴小青他妈给提的离地三尺,眼瞅着要揍她,程星河一看赶紧把兰如月拦下来了:“哑巴兰,冲动是魔鬼,咱们是为了进黑门,你别把老头儿家弄个灭门!” 吴小青他妈没想到我们还带了个打手,吓得顿时不吱声了,兰如月恶狠狠的盯着她,接着回头看我,邀功似得晃了晃拳头,意思枪杆硬才能打天下。 我心说幸亏她生在和平盛世,要是生的早点,肯定得在斧头帮占一席之地。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耳边一声轻笑。 潇湘? 不对,潇湘的笑也冷冷的,不会这么勾人——是山神。 “叫错了。” 啥?我再一瞅那个名字,顿时反应过来了,对啊,上面有个“满”字,这才是她的名字。 为了避免打脸,我跑到了隔壁的房间,背着人重新喊道:“满。” 还是没人…… “阿满。” 一阵带着药香的气息扑出来,那条熟悉的胳膊从我身后缠了过来,润润的嘴唇贴在了我的耳朵上:“姑爷。” 那个声音比活蛇还能钻耳朵,让人一身骨头都发酥。 一头青丝披垂在了我肩膀上,滑滑的。 她绕过来看着我,绝美的眼睛倒影出了我的模样:“我好想你。” 这谁扛得住,但食指马上恶狠狠的疼了一下,把我精神拉回来了。 我连忙就跟她保持了一定距离,问了问她今天的事情。 她这才回答道:“我们做神灵的,有求才有应,这个吴小青,怕是把自己献祭给野的五通神了。” 对了,求神就得有祭,可他竟然把自己当成祭品献出去,是个啥操作? 跟卖肾买手机一样。 山神一笑:“这有什么,我以前在天庭的时候,还见过……” 但是这话说了一半,她忽然不说了,像是说漏了嘴一样。 我顿时一愣:“你不是胡孤山的山神吗?还去过天庭?” 山神的笑容有点勉强:“我可不是天生就在那个穷乡僻壤的,我是被贬谪过去的。” 贬谪……这山神以前在更高的位置? 我就问她怎么贬谪的。 可她眼睛里有一丝落寞,只说不想提伤心事。 我也就没继续往下问,把话题给拉回来了:“那他把自己献祭出去,我得怎么把他救回来?” 山神靠在我怀里,手绕在我脖子上,心满意足的半闭上眼睛:“送出去的礼物,哪儿里还好拿回来?” 这哪儿行啊,吴小青真要是死了,我自己造孽亏功德不算啥,太极堂的老头儿也绝不可能让我进黑门找密卷啊! 山神似乎早就知道我怎么想的,声音越发软糯:“不过,既然姑爷开了口,我怎么也得想想法子,要不,你求求我。” 这把我闹了个大红脸,食指也警戒一样,剧痛个不停,我脑门瞬间就炸出了冷汗。 山神察觉出来,皱了眉头,轻轻擦了擦我头上的汗,有些心疼的说道:“好了好了,白潇湘,你也不要下这么狠的手——反正我也讨厌那些冒了我们名字的邪祟,姑爷,我告诉你,要想把礼物拿回来,就只能把收礼物的人杀掉。” 这么说,我得管那个得了献祭的山寨五通神讨要回吴小青? 这时吴小青他妈又在外面砸门,可能怕兰如月听见揍她,压低上了声音就说道:“好了没有嗷?我家孩子可怎么办啊?” 山神摸了摸我的脸,妩媚的笑了:“我就知道,姑爷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主意来,只要你有需要,尽管叫我——记住,叫别的我不答应,只能叫我阿满。” 说着,不见了。 我转身就把门开了,说放心吧,我今天就把吴小青给救回来。 接着我就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五通神是从哪里请来的? 吴小青他妈说我怎么知道,孩子的房间我平时也不敢进啊,这有啥要紧的,把孩子救回来才最重要。 我想了想,就让吴小青他妈帮我找一些旧的春联,拿五个碗,各自装上五谷。 程星河看出了我的目的,问我是不是要对那几个野神来个瓮中捉鳖? 第114章 五碗生米 吴小青他妈一听要的东西这么怪,充满怀疑的看着我,但一接触到兰如月的视线,她缩了脖子没敢吱声,只得出去找东西了。 别说,这吴小青他妈迁移宫发肿,手腕的容人骨凸起,显然平时固执己见,性格一定十分强势,根本不容别人有自己的意见,跟个独裁者一样。俗话说娶妻不贤苦三代,吴小青他妈就正是这样。 吴小青他爹搂着吴小青,一副很心疼的表情,程星河蹲在一边看着,跟天狗望月似的,表情别提多羡慕了。 我一错眼看向了吴小青的裤子,倒是一愣,妈耶,他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一柱擎天的? 不愧是银邪之神的香客,难怪整天都惦记着大娘们呢。 这时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我,低声说道:“七星,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 “你是说,五通神一般是迷女人,这次却迷了男人?” 这我倒是猜出来了一些。 可程星河摆手:“不是这个,你没发现,那个吴小青对女人这么有兴趣,可对哑巴兰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答道:“就哑巴兰那身手,谁敢啊?” 估计她一脚就能让人断子绝孙,这个念头搞得我身下也是一阵发凉。 程星河答道:“正常人是不敢,可被五通神迷的人,不是正常人。” 我一皱眉,这倒也是,看着吴小青那个状态,是个母猪都得摁倒了,兰如月这种美貌,平常人都没几个控制的住不看她的,但自从她来了,吴小青一眼都没往她那多看。 程星河露出个很狡黠的神色,低声说道:“我打算找机会把她脖子上那个圈给弄下来看看。” 其实我对兰如月的脖子也挺好奇的,不过我还是劝程星河:“怕死就惜命点,别让她揍个满脸桃花开。” 程星河摆了摆手:“你懂个屁,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伸出了手:“赌200块钱的?” 我看了兰如月的脖子一眼,拍了他的手一下:“成交。” 程星河眯着眼睛就笑了。 兰如月不知道我们在议论她,一尊门神似得站在了门口,这时她纤细的身子一让,吴小青他妈就赶回来了,手里捧着我们要的东西,现在一年过半,春联上沾着的全是土,弄得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你看成不?为这点春联,我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我一看都没问题,就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一阵吵嚷,我侧头一看,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大妈,之前被吴小青摁倒的那个女的一马当先站在前面,口沫横飞的跟那些大妈介绍吴小青是多么见色起意,自己是多楚楚可怜,半个字没提我们见义勇为。 那帮大妈跟听评书似得,都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小青那孩子从小见了女的就发慌,我那丫头上次穿了个露脐装跟他打招呼,他头都没敢抬,脸红的跟猴腚似得,现在咋这样了?” “都是看电视不学好——现在这电视光教给人家咋亲嘴。” 要是真能教会倒是好。 “你知道啥。”那个被吴小青占过便宜的女的露出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要怪,就得怪吴小青他妈。” 其他大妈一听就凑了过来:“为啥?” “你们不知道,”那女的洋洋得意的说道:“我上次亲眼看见,他妈给他在外面炖了欢油子汤!” 欢油子汤?这是啥啊? 可还没等那女的说完,吴小青他妈不耐烦的就把防盗门一把拉上,那些邻居往回缩的慢点,鼻子都能给撞掉了。 外面骂声一片,吴小青他妈也没在意,就急匆匆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 我一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窗外已经能看到几点星光,就点了点头:“现在开始,不过,只能让吴小青留在这,你们得离开。” 吴小青他爹也没多想,就奔着外面走,可吴小青他妈不干了,甩开他爹的手:“那怎么行,我们凭啥把家留给你们,你们偷我们家东西咋办?” 我都让她气笑了,程星河直接笑出了声:“是,我们明白,破家值万贯,可你们家有啥可偷呢?笤帚疙瘩还是厕纸?” 吴小青他爹也劝,可吴小青他妈一屁股坐地上:“不行,我就是信不过你们,你们赶我们出去,就是心虚——也没准,你们想割我们家小青的腰子。” 你说我又不是干烧烤的,要毛线的腰子。 兰如月已经忍不住上去就要揍她,我心说兰如月出手不是重伤就是残,闹不好还得赔医药费,赶紧拉住了她:“行了行了,留下也没什么。” 说实话,他们不走,这事儿也能成,但是上次婆婆神那事儿,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怕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点什么幺蛾子。 眼瞅着吴小青他妈这样,要是非撵她出去,保不齐也一样会给我添乱。 于是我就跟他们说好了,你们留在这,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必须得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开口。第二,不能乱动,第三,不能开门。 吴小青他妈立刻满口答应:“好说,只要能盯着你们,忍一忍不怕。” 吴小青他爹也跟着点头。 于是,我就把春联贴在了门的内侧,把门缝给贴上了,接着把放着五谷的碗摆在了五通神的神像面前——自从吴小青他妈知道自己的儿子跟这几个木雕性命相连,早把木雕擦的干干净净的,放上面了。 接着,我就把燃犀油给大家涂好了,关了灯,点了九根香,念叨了起来:“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热玉炉,心存仙前,真灵下盼,法驾面前。” 这其实是念给正统五通神的,不过这些野的一直冒充正牌,听见了一定也会赶过来。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窗户就啪嗒啪嗒的响了起来——好像雨前风一样。 可窗帘和窗外的树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左小青他妈一瞅这个阵势顿时愣了,张嘴就想问我窗户是什么戏法动起来的,兰如月眼疾手快,两根手指头就把左小青他妈的嘴捏的跟唐老鸭似得。 程星河看着想笑,没敢笑出来。 正这个时候,几个人影从窗户迈了进来。 吴小青家住的是五楼,这一下吴小青他妈自己把嘴捂上了。 其中一个人影捂着脑袋,怒气冲冲的说道:“白日里才把本尊的头打破,晚上还敢把本尊叫过来,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声音是个很有磁性的男低音,女人们都喜欢那种声音。 又有一个清越的少年音说道:“大哥,你也别生气,那小子现在被咱们吃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人性,可能是不小心撞倒的,这才跟您设宴致歉。”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有了台阶,这才傲然说道:“谅那小子也不敢。” 说着,一阵咀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们在吃台子上的生米,咯吱咯吱的。 吴小青他妈顿时吓的哆嗦了起来。 我远远的跟程星河打了个招呼,程星河会意,堵在了门口。 兰如月也跟我通好气——这五通神有五个,我负责左边的三个,她负责右边的两个。 我一只手放在了七星龙泉的把手上,就要冲着他们砍下去——我已经望了气,这几个家伙一身秽气,平时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儿,算是人人得而诛之。 而吴小青的生魂眼看着已经被献出去了,尾巴毛不断还好,这一断,十二个时辰不把他的生祭弄回来,他非死不可,我必须得尽快动手。 这么想着,我运上了行气,攥在了剑柄上,对着他们就劈过去了。 第115章 少了一个 剑气凌厉,只听“乓”的一声,几个放着五谷的碗都应声被砍断,五谷撒了一地,而那几个五通神完全没防备,当时就是几声惨叫,一股子血气混杂着兽类的腥臊气息,迅速的弥漫了开来,我一开始还有点搞高兴——砍中了! 但马上,我就回过了身来——这个触感,没有砍透! 而兰如月也猛地站起来,对着她那边两个就砸下了天雷钉——只听一声巨响,两个身影瞬间就被掀翻。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请了高手来对付咱们……” “咱们跑吧!” “走!” 五通神有一个特点,就是速度特别快,我自己是守在窗户前的,觉出几道子旋风对着门就卷过去了。 可门上已经被我反贴了春联——旧春联这种东西虽然不起眼,却是最辟邪的东西,它本来就带了吉庆意思,又受过鞭炮的熏陶,饱受了半年的日晒,老头儿说过,反贴春联,屋里的邪物绝对走不出去。 果然,只听大门上几声撞击响——他们像是几只瞎蝙蝠,没闯出去。 程星河捞出了身上的朱砂线,就奔着那几个瞎蝙蝠身上缠。 我顿时一阵振奋,团队就是比跑单帮有效率! 可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吴小青忽然猛地惨叫了一声:“妈,我疼啊!” 吴小青他妈立马就站起来了:“我儿,你怎么啦?” 卧槽,说话了,这下,她身上的燃犀油就破了! 一个五通神的声音恨恨的就响了起来:“原来是这家的大娘们藏在这里害咱们!” “饶不了她!” 我知道不好,就去拉吴小青他妈,可吴小青他妈奔着吴小青就去了:“我儿,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妈,开门!” 吴小青狂叫了起来:“他们要抓我的三魂七魄,不开门,我就被他们害死了!” 我顿时一惊,这谎话来的比程星河还快。 兰如月也赶了过来,要逮住吴小青他妈,可屋里太黑,兰如月正被一个凳子绊住,发出好大一声响,而吴小青他妈对自己家是再熟悉不过的,吼道:“我就知道,这几个人没安什么好心!” 说着,扑过去就把门给打开了。 我两步越过去,一脚把门重新踹上,吴小青他妈上来就要挠我,我火头子上来,把她拽开怼在了墙角上:“程星河,抓!” “得嘞!” 不长时间,那种瞎蝙蝠的撞击声消失了——都集中在了程星河的手里,他兴奋的说道:“抓住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灯,看到了程星河的麻袋挤挤攘攘的,几个东西正在里面不断的动。 吴小青他妈扑过来就要抢:“你们把我儿的三魂七魄放出来!” 我拽住了吴小青他妈:“起开。” 程星河也很灵敏的闪避了过去,低头就去看战利品:“今天运气可以,还真逮住了,七星,你反应挺快嘛……” 可说道这,他嗓子一梗,猛然抬头瞅着我:“坏了。” 我心里一提:“怎么?” 程星河抿了抿嘴:“这里只有四个。” 跑了一个…… 我立马把灯开开了。 吴小青他妈适应了光线一看,追着就要打我:“你把我们家祸害成这样,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正面乳胶漆的墙上全是血迹,供桌被我直接劈开,几个碗落在地上,五谷撒了一地,确实挺惨不忍赌的,地上丢着两个尾巴,一只脚掌,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我回过头,冷冷的就看向了吴小青他妈:“你说你儿子的命值钱,还是你们家这点东西值钱?” 吴小青他妈一愣,就扑过去看吴小青,回头就骂我:“你不是把我儿子的魂给收走了吗?快把我儿子的魂给放回来!” 现在一副爱之心切的样子,你儿子要死也是死在你手上。 我回头就指着那个袋子:“你要魂,去问他们。” 兰如月冷着脸过来,一拳打在了麻袋上一个活物上。 那个活物顿时就是一声惨叫,程星河立刻说道:“他们说,你们不懂规矩,明明是你们把他们请过来的,竟然翻脸不认人要对付他们,非得把你儿子的人魂给吃了不可。” 我凝气上耳,也听见那几个东西叨叨个没完。 “想不到这里的人这么凶。” “我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煞气!” 甚至还有一个给哭了:“哥,我害怕,哇……” 我就让程星河问问这些东西,吴小青的人魂在哪儿?说得出来还好,说不出来,我让它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煞气。 程星河照着我的意思跟他们沟通了一下。 “那小子的人魂,在老五手里。” “对,老五可是最机灵的!” “你们趁早放了我们,不然老五把那小子折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刚落,吴小青再次惨叫了起来:“妈啊!” 只见吴小青的胳膊上,倏然出现了一个伤口,汨汨的就往外淌血,像是被个看不见的刀子割了一样。 接着,右胳膊又是一下,没多长时间,吴小青胳膊就交错纵横的都是血痕。 程星河喃喃的说道:“这个刀工,这是要爆腰花啊。” 我皱起眉头——那个逃走的老五这是要报仇示威。 “嘿嘿嘿。” “哈哈哈!” “这小子已经把自己献祭给老五了,老五现在想把他整治成什么样,就整治成什么样!你们再不放,让这小子千刀万剐!” 吴小青他妈见状,抱着儿子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接着对着我们就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你们饶了我儿子吧,我十月怀胎,一天一天养这么大,我受不了啊……” 说着她把桌子上一个水果刀捧了过来递给我:“你们要砍,就砍我,砍我行不行……” 兰如月本来又想揍她,但一看这个势头,默默的把拳头又放下了。 那东西在逼我们呢。 程星河挺生气,对着麻袋又是几拳——这五通神五个一体,这几个兄弟受的罪过,那位逃走的老五也是一样感同身受。 而活物这么一受罪,吴小青身上又是几道新刀痕。 那几个活物顿时得意的大笑了起来:“看你们还敢动我们!” 我想了想,说道:“放吧。” 袋子里顿时欢呼了起来。 程星河一愣,低声说道:“别啊,万一放了之后它们撕票,咱们就太被动了,我看不如掐死一个两个,吓唬吓唬他,让他别轻举妄动……” 五通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掐死一个,剩下四个也活不了,那东西恼羞成怒要跟吴小青同归于尽怎么弄? 程星河一听也是,这才不情不愿要把袋子打开。 我按住了他的手,大声说道:“我们人类,规矩是一命换一命,所以只能放一个。” 袋子里一安静,又吵嚷了起来:“要放全放!” “不行。”我说道:“看来你们兄弟情深,那就一个也别走。” 这下袋子重新安静了起来,但马上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我是大哥,我先走。” “大哥,我害怕,哇……” “大哥,你没听说过孔融让梨?” “屁话,你没听说过长者为先?” 程星河忍不住低声说看不出这些破玩意儿还挺有文化。 好,内讧搞起来了,我就跟兰如月使了个眼色,兰如月会意,轻轻放出了一个口。 果然,里面几个东西挤了几下,一道青气唰的一下就出去了。 好快。 我拽上程星河,抹好燃犀油,奔着那个青气就追过去了——这么一闹内讧,它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哪儿还有心情察觉身后是不是有追兵。 我们就来个放长线钓大鱼,跟着它去找五通神的老巢,把吴小青救出来。 那东西挺快,所幸住的并不远,我眼看着那道青气进了一个废弃的旧厂房,就悄悄的跟进去了。 第116章 我有尾巴 saria_wong玉佩打赏加更 那地方不知道多少年没进去人了,院子里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又是灰灰菜又是野高粱,人一进去,让那些带刺的叶子扎的胳膊直发痒。 我正挠胳膊呢,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低声说道:“妈的,咱们还真闯到了老巢来了。” 我说你不是废话吗?要不是老巢,这破地方你请我我都不来。 程星河摇摇头,说道:“这里有伥鬼……很多伥鬼,而且都是一些年轻男女。” 这种岁数的,肯定是五通神手下的。 可刚才那一套五通神,道行十分有限,不可能拥有这么多伥鬼。 而程星河往前走了几步,就对着空气说道:“小姐姐,我跟你问问路,这是什么地方?” 我一听,连忙凝气上眼睛——可凝气上眼睛比上耳朵更难一些,我只能极为勉强的看到一点冬日呵气似的轮廓——长发披肩,确实像是个年轻姑娘。 再放眼一望,我顿时蒙圈了——这么多? 程星河说的时候,我就有心里准备,可自己一看才看出来,这地方的伥鬼简直跟春天的雾霾一样,铺天盖地! 我算明白他为什么说这地方是个“老巢”了,这说明……这地方,聚集着很多的野五通! 我只能看到这一点,凝聚在眼睛上的行气就不够用了,于是我就开始望气。 这一望气,我就明白了——虽然这个地方是个不起眼的破厂房,风水上却极佳,两条山脉,正如一对交颈鸳鸯,把一方湖泊抱了起来,叫鸳鸯出水地。 在这种地方居住,对有灵的东西简直是再好不过,而且还会让居住者桃花旺盛,受人欢迎。 以迷年轻男女为生的野五通住在这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难怪这么多的野五通都聚集在这里呢。 程星河跟那团空气说完话,就擦了擦冷汗:“七星,不行啊,今天正好赶上野五通在这里有个集会,附近的野五通全来了,咱们弄一个还可以,可这么多,咱们也不是兰博,直接闯黑房间可能还比上这容易点。” 我答道:“这东西能跟那些高阶天师比吗?你不要老母鸡跟自己叫妈——自己下自己。” 说着,我就涂好燃犀油,往里面探了下去。 程星河没辙,只得跟了上来,一进去,就听到了楼梯下面,有隐隐的吵闹声。 透过木板,我头皮一下就炸了——里面是熙熙攘攘的俊秀男人。 野五通化形,当然是模仿真五通了,一个个长得别提都多好看了。 危不危险暂且不说……找人是太难找了。 正这个时候,冷不丁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是谁?” 我心里一提,回头一瞅,是五个十分俊秀的年轻男人。 又一组野五通! 程星河直在后面踢我,意思是眼瞅着被发现了,还是走吧。 其中一个野五通已经露出怀疑的神色了:“还没见过落单的……你们到底什么路数?” 对了,五通神都是五个五个的出现,我们只有俩。 还有一个脸色警惕,眼瞅着要把大部队喊来。 我还看出来了,这几个年轻人身后都带着尾巴。 于是我立刻施施然的把手里一截子尾巴拿出来摆了摆:“我们……我们今天碰上点事儿,跟哥三个散开了,正想来找找他们仨。” 说着我就把另一个尾巴塞给了程星河——之前从吴小青家被我砍下了俩,正好一人一个。 程星河会意,也把尾巴塞好摇了摇。 那几个五通神一看,这才放了心,笑吟吟的就把我们往里推:“这是咱们五通神一年一度的盛事,所以才格外小心,怕混进不好的东西,两位兄台不要见怪。” 我连忙说好说。 程星河的嘴角直抽筋——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 一路往下走,那五通神还一路寒暄:“我们哥几个最近迷了芳草园的王家老婆,你们手底下有什么事儿没有?” 我想了想,就说道:“刚克死了一个小姑娘,正在找下家呢。” 那五通神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五通神又露出了纳闷的表情:“克死了……可你们怎么没带着伥鬼?” 程星河又紧张了起来,我则谈笑自若的说道:“见笑——在我们大哥那呢!” 那几个五通神恍然大悟,还夸我们兄友弟恭。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底下,我随口就打听了一下:“说起来,今天这个集会有什么大事儿?” 一个野五通答道:“你还没听说?因为四相局嘛。” 我的心顿时一下就提起来了——四相局? 另一个五通神也跟着点头:“不错,听说四相局里跑出来了一个穷凶极恶的东西,会闹的天地不稳。听说上头有了悬赏,谁要是找到那个东西,可以得到五个真元金丹。” 程星河顿时直眼了:“真元金丹,立地成仙?” 我握紧了手指,灰百仓说的真没错……我还成了悬赏通缉犯了?那个仇人确实是个厉害人物,连真元金丹都拿得出来。 “所以,咱们不是就来交换消息,看看谁有那个东西的下落嘛。万一真能找到,那咱们不就飞黄腾达了。哎,到了。” 那几个野五通遇上了熟悉的朋友就过去了。 这五通神多的让人直犯怵,程星河低声就说道:“那个老五到底是什么模样,你有点线索没有?” 我答道:“我照面都没打,哪儿知道老五什么样。” 程星河要炸毛:“那你就这么闯进来,你以为你钢铁侠啊?” 我低声说道:“别着急——咱们不是把另一个五通神给放出来了吗?我知道怎么找那一个。” 那一个从袋子出来的时候,是露了原形的,我当时凝气上目,用了最大的能耐去看它的模样,当时虽然没看清她原型,但看出来,它缺了尾巴,身上有伤,加上麻袋里面我偷着放了点香灰,只要找到身上沾着香灰,又没有尾巴的,肯定就是那一个。 程星河一开始还挺高兴,听我说完气的要疯:“就这么两条线索,在这么多野五通里面怎么找?一句话说漏,咱们俩就也成了伥鬼了!” 可这话还没说完,又一只手搭在了程星河肩膀上,一个声音很亲热的说道:“这不是虎跳峡老四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程星河脑门上顿时就绽了青筋——有认识他尾巴的! 我一寻思,就转过了身子。 身后的俊俏男人本来含着笑,一看我的模样,顿时就愣了,一脸警惕:“你是谁,怎么带着虎跳峡……” 它这么一出声,其他的野五通也都把脸给扭过来了,虎视眈眈的望着我们。 “嘘。”我低声说道:“你们没听说过人间的整容吗?我们哥几个最近也学会了一门新技法,偶尔能换换脸。” 野五通一般是动物幻化出来的,靠的就是美貌来迷人,一听能变好看,他们顿时来了兴趣:“还有这种技法?” “那能不能教给教给我,听说我这种浓眉大眼的长相过时了,现在流行丹凤眼了!” 我摆了摆手:“好说,你们跟我过来,这大热天赶过来渴的很,先喝点,再细说。” 野五通喜欢喝酒,这里四处都摆满了酒。 程星河闻到这酒的味道馥郁,也想跟着蹭,被我拉住,而那那几个野五通赶忙喝了下去,眼巴巴的等着我传授整容技能,可没眨几下眼,全倒了。 程星河一拍大腿:“三步醉?” 你倒是不傻。 正在这个时候,我一眼看见一个野五通的身上,带着点香灰,正在张皇失措的找人! 那个老四? 我立马抓住程星河,就跟了上去。 果然,那个老四眼前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对着一个人就过去了。 那个人正蹲在桌子底下,正在用一把刀,往手里一个东西上咬牙切齿的划! 没错……那就是得到了吴小青生魂的老五,他手里那个东西,应该就是灌注了吴小青生魂的傀儡——而他身后,也没了尾巴,想必我身上这条就是他的。 我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对着那个桌子就过去了。 老四老五一团聚,俩人还挺高兴,我趁这个机会,一把推在他肩膀上,拽过了他的手,十分粗暴的就将老五手上那个东西给抢过去了。 老五完全没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认出了我们,顿时咬牙切齿:“你们是……”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你怎么不偷袭,非找这么个人多的地方……” 老五气的牙根痒痒,正要扑上来,我指着呆若木鸡的老四,和凶神恶煞的老五,大声就说道:“咱们这混进来不好的东西了!” 我这一声,在场的野五通都把眼神投了过来:“什么东西?”’ 老五被我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一下愣了,转而大声说道:“你……你才是不好的东西!大家伙,这,这俩是活人!” “哦?”我摆了摆他自己的尾巴,说道:“可是我有尾巴,你有吗?我看,你们俩才是真正的活人!” “对,他们两个没有尾巴……” “是活人!” “吃了他们的肉吧!” 随着这几声兴奋而又残忍的叫声,数不清的野五通对着老四和老五就扑过去了。 程星河瞪着我,眼都直了,一个大拇指就要挑上来,而我趁着这里大乱,带着程星河就要往外跑。 可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身子一僵,被发现了? 第117章 旱天打雷 “别回头。”身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出去之后,趴着走。” 奇怪,这个人谁啊?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哥,快点。”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在催促拍我肩膀的人。 那只手从我肩膀上下去,低低来了一句:“今天这个人情,我们兄弟记住了——这一阵子,你怕是也也会遇上不好的事情,万事小心。” 我越来越莫名其妙了,难道跟城北王一样,有人认错人了? 我忍不住回头就往后看,可一下被赶过来的野五通给冲的东倒西歪的,我只看见数不清的俊秀男人背影,根本就分不出跟我说话的是谁,程星河怕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把我拖出去。 好不容易逆着人群到了外面,程星河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就瞅我:“七星啊,你胆子为啥这么大,咱三舅姥爷是不是从小给你吃熊心豹子胆?” 我要是吃的起那种东西就好了——有点麦乳精就不错。 说着程星河就要往外走,我却一把拉住了他:“趴下。” 程星河没听明白:“啥?” 我一把将他摁住:“趴着走。” 程星河莫名其妙的问我发什么癫,但因为信得过我,还是趴下了,我们俩跟野战军似得,就在杂草之中匍匐前进。 草丛里全是潮气蚊虫,偶尔还有癞蛤蟆蜥蜴之类顺着我们的腿往上爬,程星河爬的叫苦不叠,骂我吃饱了撑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天上轰隆就是一声响。 程星河吓了一跳,抬起头,还能看见漫天的星星,一下愣了:“这是……旱天雷?” 阴云密布的时候打的是普通的雷,但晴空万里的时候,偶然也会有雷——这种雷学名叫干雷暴,我们行内叫旱天雷。 而旱天雷的作用,就是打一些逆天而行的邪物。 接着,只听轰然一声响,一道旱天雷亮贯寰宇,打在了那个旧厂房上,声浪震的大地颤了起来,一道子亮光瞬间在眼前爆炸,烧焦的味道升腾而起,那光跟洪水泛滥一样,从我们头顶弥漫过去,我和程星河立刻听到了头顶毛发烧焦的声音。 那也只是一瞬,身上的鸡皮疙瘩退下去,那个光就不见了。 程星河的脸色白如厕纸,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死死的盯着我:“这是……” 要是我们刚才是站着走的,现如今,也会被这个威力绝大的旱天雷直接劈死。 程星河确定旱天雷过去,爬起来就去看那个厂房。 只见那个厂房已经轰然倒塌,飘散出了焦炭一样的难闻味道。 那些野五通——全被劈死了。 程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那个雷……是你降的?” 我一愣,推了他脑袋一把:“你是不是有点虎,我又不是雷公爷,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 我是猜出来了,那个拍我肩膀的,到底是谁。 恐怕,是真的五通神——当年的洪灾英雄。 我之前在吴小青家唱了请仙诀,本来是想把野五通给招来,但机缘巧合,倒是把真的五通神也给招来了。 真的五通神因为山寨自己的野五通纵横江湖,日常背锅,肯定也对野五通恨的牙根儿痒痒,于是当时被我请来之后,没有露面,而是静观其变的跟着我们,找到了野五通的大本营,接着,就请了旱天雷,把这个山寨大本营来了个一网打尽。 所以,他才会说,记我一个人情。 程星河掏了掏耳朵,瞪着眼:“你说啥?” 这货耳朵被震耳鸣了。 我就站起来,拽住他往吴小青家里跑——得赶紧把吴小青的人魂给还回去。 等到了吴小青家,他们家门口已经插上一个白纸做的仙鹤——送魂幡。 我当时就愣了,死了? 推开门一看,只见吴小青家里挤了不少的人,都对着睁不开眼睛的吴小青大声哭嚎。 这些,都是女的。 兰如月冷冷的握着麻袋望着那些人,回头一看看见了我,立刻把本子拿出来:“她们说吴小青死了,要办丧事。” 我一皱眉头,觉出手里的那个人魂傀儡有点松动,回头就把送魂幡给扯下来扔了。 吴小青他妈也在擦眼泪,一抬头看见我,当时就是一声暴嚎:“你还敢回来,你个王八蛋……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小青!” 那些女的回过头,都死死的瞪着我,像是恨不得把我给活撕了,接着奔着我就扑,要我给吴小青偿命。 幸亏兰如月挡在前面,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们掀翻在地,甚至还给我让出了一条路,让我上灵床边上去。 有个打手真是太有必要了。 我赶紧到了灵床旁边,吴小青他妈还要拦着我,问我为什么人死了也不放过他,被兰如月拎小鸡似得拎开,扔到了一边。 我则把吴小青的嘴给掰开了,直接把那个人形的东西拿了出来——眼瞅着天就快亮了,日出之前不把那东西喂进去,吴小青就真的要蹬腿了。 那个人形的东西像是用粘面捏的,不出意料之外的话,里面有吴小青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指甲。 这个方术,跟当初龙虎宅的熊胖子请的金蛇求财阵差不离。 等把那个伤痕累累的面人塞进伤痕累累的吴小青嘴里的瞬间,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吴小青的脸上。 不长时间,吴小青的手指头一动,就睁了眼。 我看着他人中的黑气散尽,眼神清明,这就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这口气没松完,吴小青他妈冲过来一把将我拨开,死死的抱住了吴小青:“儿啊……你可算活过来了……妈千辛万苦,才救了你……” 救他的不是我吗? 而那些女的也一拥而上,围着吴小青嘘寒问暖。 吴小青一见那么多女人,脸瞬间就红了,吓的浑身哆嗦——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吴小青。 这个情景还挺可乐。 这时兰如月过来,提着麻袋问我这个东西应该怎么办? 我一瞅,麻袋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动弹了,知道这几个也跟鸳鸯戏水地里的一样,送了命了。 靠近一闻,果然,麻袋里传来了一阵焦糊的味道。 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只能看出来脑袋和四条腿,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敢吭声的吴小青他爹猛然就跪在了我面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小青一命!我可咋谢你……” 我连忙把他拉了起来:“也不是白帮的,谢礼吴小青爷爷许给了。” 吴小青他爹瞅着吴小青母子,擦了擦眼泪,这才叹了口气:“娶妻不贤毁三代,我算是知道了……” 我就问吴小青他爹咋回事? 他就告诉我,这孩子本性纯良,都是让他妈逼得。 至于两口子相识也是很有意思——吴小青他爹给他妈看手相,刚摸了一下,他妈就告他爹耍流氓,那个年代这是重罪,他爹不想蹲监狱就得娶他妈,从此以后父子就生活在了他妈的阴影之下。 就他妈那个莽作风,搞得吴小青从小就很怕女人,还有一次他小时候跟一个小姑娘手牵手一起走,被他妈发现,说小丫头勾引她儿子,把小姑娘从台阶上推下去了,吴小青再也不敢跟小姑娘一起玩儿,小姑娘也没有敢跟吴小青玩儿的。 吴小青越长大越怂,得了女人恐惧症,总想起那个小姑娘头破血流的样子,成了个万年单身狗,这下他妈又着急了,整天让吴小青相亲,人家看他畏畏缩缩,也没一个能成的。 吴小青他妈认为孩子一表人才,那些女的莫不是瞎?逼着吴小青他爹找原因。 吴小青他爹跟儿子促膝长谈半天,这才知道儿子出于对女人的恐惧,根本应不起来。 父子俩抱头痛哭,寻思家里香火就断在这了,他妈不管一二三,坚信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有也是那些瞎女人的问题。 还拿了农药插上吸管就在吴小青面前摇摆,说你今年再不弄个女人回家给我生孩子,我立马喝给你看。 吴小青被他妈整的苦不堪言,为了克服女人恐惧症,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门路,请了那个东西,整天用红布盖着,就是盼着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我连忙就问吴小青,那野五通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求来的? 吴小青被女人都吓哆嗦了,见我是个男的,赶紧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是……人家送给我的。” 原来吴小青为了女人恐惧症,心理医生也看,生理医生也看,无所不用其极,这事儿又难以启齿,正苦恼呢,有天下楼,正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外面,问他是不是有这方面苦恼,他可以帮他。 吴小青当时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的,不过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自然就点了点头。 那男人就笑着把那个装着五通神的盒子送给他了,说请了神灵,说了愿望,想要的水到渠成。 吴小青正是走投无路,赶紧就在那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把五通神像供养上,那年轻人可热情了,还教给他怎么弄面人。 第118章 欢油子汤 吴小青献上面人,许下愿望之后,不仅体格硬起来,胆子也硬了,开始四处骚扰女人——叫他的话来说,天天都吃了某药一样,是个母的就想扑。 看病见效快的,只能是野药,心愿走歪路来求,也可能遇上野神。 不过,那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知道吴小青的事儿,又为什么给他野五通来坑他呢? 万事有因果,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一问吴小青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人,吴小青父子都摇头,说吴小青老实本分的,大话都不敢说一句,怎么可能得罪人呢。 这事儿对他们来就是个无妄之灾啊——工作也没有了,名声也坏透了。 不过也巧,正好有一些被骚扰的女人,还真折服在他之前那雄风之下,这些来哭丧的就是,眼下看吴小青已经活过来,正在争风吃醋,倒是把吴小青他妈高兴的够呛。 吴小青他爹看着那些女人,表示忧虑,说:“那我儿子现在人是好了,可是那方面……” 吴小青一听也快哭出来了,连忙问道:“大师,你有法子没有?我可再也不想喝我妈熬的欢油子汤了!” 我之前就听见围观妇女说过欢油子汤,就问那到底是啥? 原来民间传说,獾的油脂能让人某方面功能增强,吴小青他妈打听出来,就去野地里用绳子套獾,给他熬汤,那味道别提多折磨人了,吴小青饱受折磨,实在是扛不住了。 獾……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立马把兰如月手里那麻袋打开,将烧焦的三个东西给倒了出来。 吴小青他爹一看这几个黑漆漆的东西,顿时一愣:“先生,这些獾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果然是獾! 接着吴小青他爹就问我有什么捕獾秘诀没有?这东西太猾,上次吴小青他妈在附近的野地里套獾,都逮住了,可取下来的时候,刚要宰杀,那獾脖子上带着刀口,挣扎出去就跑了。 吴小青一听,嘀咕了一句:“也巧。” 原来那天送给他五通神神像的那个年轻人,脖子上也有刀口! 对了……那个被劈死在大本营的老五,脖子被衣领子挡在,貌似也有一道疤痕! 我一问吴小青他妈套獾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在那个鸳鸯出水地。 这就找到答案了——原来吴小青他妈为了给吴小青熬獾油子汤,上野五通的老巢去套獾,正巧把那个野五通的老五给逮住,老五逃跑,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吴小青,就跑过来把五通神的神像交给了吴小青,教给吴小青以自己做祭祀,让吴小青供养自己。 接着,就慢慢的吃吴小青的阳气,来报复吴小青他妈。 这东西不愧是经常跟女人打交道,还真懂——折磨女人的孩子,比折磨女人自己更能让她痛苦。 吴小青他妈也跟着听了这些话,跳脚骂道:“畜生不就是为了给人吃才存在的吗?跑了不说,竟然还敢来报复我们家,我这就上旧厂房那,把那的獾全给药死,给我家小青报仇!” 其实众生平等,谁也不能滥杀无辜,不过那些獾冒充五通神来吃人,这才触动了因果,搞得最后引火烧身。 我摆了摆手,说那些东西已经被雷劈了,你去了也白去。 吴小青他妈气的就要把这几具焦了的獾尸当场熬汤。 说起来,普通的獾并没有神奇的效果,所以吴小青吃了也没用。 但害人的野五通主银欲,确实有那种功效,尤其是过了天雷的,事半功倍,只是这种野五通的尸体只能管用一时,要是能管用一世的话…… 我想了想,心说好人做到底,就看向了程星河:“上次在灵龟抱蛋地里,你不是接了一点灵龟血吗?” 程星河一听把怀抱的紧紧的,警惕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灵龟血在鬼市上比黄金还贵,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你别想跟我抢。” 我说也不要多少——以形补形,灵龟血加在了野五通的尸体上,吴小青从此以后,肯定就能站起来了。 这下吴小青一家全激动了起来,就求程星河,还问他要多少钱,砸锅卖铁也愿意给。 程星河也不客气,真的开了个价,虽然吴小青他妈疑心程星河借机诈骗,坐地起价,想骂大街,但是耐不住吴小青父子乐意,当场就把钱给打过去了。 其实吴小青家条件一般,拿那么多钱也吃力,不过程星河帮了这么大的忙,可以说拯救了吴小青的一生,他们不给钱就倒欠了程星河的因果,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吴小青他妈磨磨唧唧,也不肯转账,折腾了半天才把事情搞利索。 这时兰如月推了我一把,就往表上指,给我看本子:“咱们请假只请了半天,今天是周一,天师府早上是要开例会的。”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对了,平时自由惯了,咋把这一茬给忘了! 于是我就让吴小青记得把自己好了的事儿告诉他爷爷,赶紧就带着兰如月和程星河往八丈桥办事处跑。 结果到了地方,只见八丈桥办事处的人,都已经整整齐齐的在太极堂的会议室坐好了,一个梳着整齐的络腮胡子,很威风的中年男人正在上面讲话。 是个地阶一品,八成是这里的领导。 我抱着点侥幸心理,还想矮着身子找个位置先坐下再说,可没成想程星河太慌,一脚踢在了一个铁椅子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唰的一下都回头看向了我们。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头皮发麻了。 在最前面的乌鸡看见我们,顿时也咧了咧嘴,一副跟着担心的样子。 而那个讲话的地阶一品冷冷的看向了我们,开了口:“你们把天师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我顿时尴尬,不过迟到确实有错,刚想道歉,那个地阶一品接着就跟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把这三个人除名,天师府不要这种害群之马。” 我一下就愣了,密卷和江瘸子都没找到,除名? 乌鸡连忙说道:“舅……韩先生,他是平定胡孤山事件的李北斗,刚给天师府立了功!” 韩先生……我瞬间想起来了,别说,这人长得跟韩栋梁还真有点像!乌鸡又跟他叫舅舅,他是韩栋梁的兄弟? 那就完求了——我跟韩栋梁梁子可不小,这人要是韩家的,肯定不会给我什么好果子吃。 难怪真的五通神说我会遇上不好的事儿呢! 那个韩先生看着我,冷冷的说道:“这是天师府,不管立了什么功,都不能坏规矩。而且……”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身上那个破破烂烂的青铜风水铃:“他进天师府这么久,还是个黄阶?你们怎么搞的,再缺人,也不能让这种人坏了咱们天师府的名声。” 还不到一个星期,也叫久?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不容易搞定太极堂老头儿的事儿,天师府呆不了了。 程星河也紧张了起来,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韩先生身侧,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灰气。 鼠灰。 这种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是一种秽气,《气阶》上说,上了地阶,才能看到这个颜色! 我偷眼一看程星河,只见他的印堂上,也从之前的黄色,变成了浅浅的蓝色。 玄阶四品! 我们俩竟然都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升阶了! 难道……是搞定那么多野五通的功德?对了,之前的旱天雷是个天劫,我们俩是不是算是过了一个天劫? 而那个韩先生看我们不走,脸上怒气更浓了:“你们还不走,是要人赶?” 话音刚落,几个孔武有力的武先生就出来了。 我的心情顿时振奋了起来,立刻说道:“您刚才说,赶我们出去,是因为我们是黄阶?如果我们成了玄阶,是不是就能留下了?” 这个韩先生虽然是地阶,但是并不能望气,肯定也知道黄阶进玄阶需要很长的时间,冷冷的说道:“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接着就说道:“你只管找人来看——我们现在,已经是玄阶四品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发蒙,连乌鸡瞅着我们,也以为我是在乱吹牛逼。 但马上,就有人低声说道:“你们看他的迁移宫,是真的!” 程星河也不知道自己升阶,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东看西看,显然也心里有数,瞬间十分兴奋:“七星,你还真是个福星!” 那个韩先生一听,应该也是用了其他的方法,辨别出了我们俩的等级,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这不可能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来了才几天,哪儿来这么多的功德?” “都说他是新进风水师里天资最可怕的,而且,他也姓李……会不会跟首席天师有关系?” 韩先生一听这些话,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立刻改了口风:“就算你们升了玄阶,也同样坏了规矩,规矩面前,一视同仁,你们还是要离开天师府。” 我往前走了一步:“那韩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个韩先生一愣,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就让我过去了,表情像是在说,谅你也说不出什么管用的。 他还以为我要哀求他呢。 我过去了,低声说道:“韩先生,咱们天师府还有个规矩,说不让带秽物进门,是不是?” 这个韩先生身上有秽气,显然是带了不合规矩的脏东西进来了。 那韩先生的表情顿时变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惊疑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也明白,我之所以要进一步说话,也是要在天师府众人面前给他留个面子——刚叫嚣完了规矩面前一视同仁,自己先犯了规矩,这脸打的也太响了。 他要是还坚持,那他自己岂不是也要跟我一起被赶出天师府? 而他显然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低声说道:“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我要声明,我不是因为自己坏规矩,而是怕那个东西会引起恐慌才偷偷带来,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是不是死鸭子嘴硬我也不在意,能留下去找四相局的密卷就行,于是我满口答应:“这是您的事儿,我肯定没有二话。” 互惠互利,睦邻友好嘛。 韩先生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坐好。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不过韩先生都改了主意,他们更没有异议的意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程星河坐好,低声说道:“真是虚惊一场——七星,你跟那个姓韩的说什么了?” 我答道:“他带的东西有点奇怪。” 恐慌……最近天师府,是不是摊上了什么大事儿? 我当时还觉得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可后来才知道,不仅跟我有关,关系还挺大。 第119章 邪手小学 那个大会也没什么营养,说的都是最近风水变动,哪里出了什么事儿——周家湾屡次翻了客轮,西门镇集体诈尸啥的,没啥意思,我昨天为了追野五通,一晚上没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天师府睡觉就很难梦到潇湘,也许是因为天师府人才济济,她又把自己给封住,不想让人发现——毕竟一发现,就要跟我一起被活埋回九鬼压棺地了。 说起来,一直追查这件事情的杜蘅芷还是没有回来,潇湘的事情难道不是重中之重吗?她怎么反而去忙别的了? 还是说……不光是潇湘,其他我不知道的三相,也出了问题? 好不容易开完了大会,大家一起往外走,我正想跟程星河和兰如月去太极堂找密卷呢,忽然那个管事儿的玄阶师兄就挡在了我们面前:“上哪儿去?” 程星河顿时心虚:“有事儿?” 那个玄阶师兄一开始很严肃,但很快换上了一个笑脸,拿出了两个崭新的银铃铛来:“恭喜你们俩升阶!” 嚯,鸟枪换炮了。 程星河挺高兴,连忙说同喜同喜。 那师兄嘻嘻一笑,看着我说道:“师弟以后能成了首席天师那种人才,别忘了我就行。” 可这个时候,几个其他的天师过来,撇着嘴就骂那个师兄自己没本事,到处抱大腿,这种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还有的瞅了我几眼,说我投机钻营,后台作弊,也不是什么好鸟。 后来我才从乌鸡那知道,那个师兄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是家道中落,没人帮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这种人在关系错综复杂,权力分帮结派的天师府,是非常难混的,当然也只能自己努力开展人脉了。 那个师兄听了,其实挺生气,但是他脾气好像挺好,也没有特别在意,反而还安慰我,让我别往心里去,有的人就是嫉妒。 我敷衍了一句,反正也没准备在天师府呆多长时间。 我要是在这里奉献青春,老头儿谁伺候。 正要跟那个师兄告别,去太极堂呢,那个师兄拦住我,接着说道:“要紧事儿还没说,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 接着,就把资料拿出来了:“昨天你们请假,今天不能再请了吧?现如今人手不够,你们都升阶了,可别偷懒。” 啧,这些事儿其实才是天师的正职,逃也逃不开了,我一寻思那就尽快干完了,晚上去太极堂,就接过来看了看。 原来这件事儿是一个学校的事儿。 那个学校是个重点小学,好多人挤破头想把孩子送过去。 只是那个学校也不知道为什么,门口经常会出车祸,时间长了,死了不少人。 校园门口人多,车祸其实也不稀罕,但是那个地方的车祸都出的很怪——出事儿的原因,全是翻车。 出事儿的司机有生还的,往往心有余悸,坚称自己明明是正常行驶,车子状况也正常,也不知道为什么前轮就锁死不动,导致车子翻的四轮朝天。 从监控上看,也确实好像地上某种东西抓住了轿车的前轮子一样,山坡之类的地方翻车还可以想象,可是平坦的路口要翻车,其实并不容易,更别说这么多事故都是一样的。 可事后调查,地上连个井盖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东西抓车呢?再说,能把行驶之中的汽车抓翻,那是多大的力量? 好多人吓的只好把车放在附近停车场,走路过去接孩子。 可走路过去,又怕被别的车翻了压死,搞得那个地方被称为鬼手路口。 很多人就疑心那个学校的风水不好,纷纷跟学校提建议要让他们找人看看,正好有一个领导是那个学校里出来的,就把事情交给了天师府,能看好的话,就算是给母校的一个礼物。 我一看这事儿貌似并不难办,这种路口也许是冲撞了某种方位煞,改了就行,今天之内保不齐就能回来,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程星河一看那个地名,倒是皱起了眉头。 我问他咋了?他说他在那做过买卖,那地方确实是有点邪,不过他看风水也不是特别在行,干完那事儿就没再去过,也不知道内情。 去了那么多地方,哪一个不邪? 于是我们启程就去了那个朝阳小学。 到了地方,还没站稳,有个保安就出来了,叼着个烟卷要赶我们:“哪儿来的二流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程星河一皱眉头:“你看这地邪不邪——一个保安都?诺教焐先チ恕! 那保安冷笑:“不是我?牛?窃谡饫锬钍榈墓?有〗?牛?思腋龈龇歉患垂蟮模?遄擦四囊桓觯?嫉萌媚忝浅猿岳畏埂!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那个保安有些吃惊,打量了我们半天,倒是笑了:“是听说上头找人来查,没想到找了这种阿猫阿狗——得得得,你们随便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看到什么鬼。” 这个保安说着话,我倒是看出来,他印堂上发黑,眉尾也有点发散,显然是要倒霉——迁移宫上带了点赤红,眼瞅要有热灾。 兰如月脸一黑又要打人,被我拉回来了——这个保安正在走背字,谁沾他谁倒霉。 那保安还以为我害怕他,嗤笑了两声就走了。 我则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往下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这地的风水还真是有点邪——左边是个很大的断头山,那断头正对着学校,这叫白虎探头。 俗话说白虎探头咬一口,这地方确实很容易出血光之灾。 要是这样的话,对着白虎探头的位置装一个镜子就可以了——能把白虎探头反伤回去。 我正想着过去跟校领导说一声呢,这时到了放学的时间,许多学生蜂拥而出,把我们挤外面去了。 来接孩子的车果然一水都是豪车,这时一个红色奔驰旁若无人的开了过来,但是司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技术还不行,眼瞅要撞上几个小孩儿,那司机也不挂电话,还一边打一边笑,幸亏老天开眼,车的前轮陷到了马路牙子边,那司机开不出来了。 于是那司机出来指着几个学生就骂他们走路不长眼,看见车也不知道让,咋不轧死他们。 那司机是个年轻女人,打扮的很妖艳,保安见状赶紧跑了过去,我还以为他要尽忠职守驱逐这个女的,没想到保安点头哈腰就过去了:“哟,这不是梁太太吗?接孩子来了?这大热天您还亲自开车,真是太辛苦了——车开不出来了是吧,我帮您开!” 那个梁太太非但不领情,还臭骂了保安一顿,说远处看见她的车开来了,就应该把小孩儿赶开,给她让路,他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难怪只能当个保安。 说着,那个梁太太就扔下车,奔着学校就往里走,走路带风,几个低年级小孩儿直接被她撞倒,她头都不回。 而保安被骂了也依旧点头哈腰,正费力的把奔驰往外开。 没成想那奔驰一开出来,没开多远,前轮一下就不动了,而后轮还在飞快的转,真跟被一只手卡住了似得。 看着那保安的表情,脸扭曲的跟名画《呐喊》似得,显然已经失控了,对着那个梁太太就翻了过去,那个梁太太头也没回,直接被爱车压在下面,墨镜飞到了我们面前,支离破碎。 周围顿时一片尖叫,我立刻去看程星河:“这车怎么回事?” 程星河低声说道:“刚才没看清,我现在看见一个小孩儿出现在了车旁边。” 这里不全是小孩儿吗? “跟这事儿有关?”我忙问:“什么模样?” 程星河抿了抿嘴:“那小孩儿七八岁吧,没穿衣服,看见这女的死了,露出个奸笑,让人?得慌。” 连程星河都能觉得?得慌的,是个什么人? 程星河摇摇头:“未必是人,那个小孩儿,长着三条腿,钻到地里去了。” 第120章 地下白肉 三条腿?什么玩意儿长着三条腿? 程星河摇摇头,突然有点兴奋:“七星,我觉得,我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升阶就是有惊喜,这不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吗!” 没错,我是看出保安有热灾,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以前我可能根本看不了这么准,升了玄阶就是不一样! 既然眼睛看得更准……用起七星龙泉,是不是也会更有威力? 哑巴兰听到了,也跟着露出了为我们开心的姨母笑。 这时周围一片大乱,那个翻的四轮朝天的红色奔驰冒了黑烟,保安踉踉跄跄的从驾驶座里爬了出来,眼看着这个情景,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完了……这下完了……” 学校的工作人员和交警都赶来了,保安然看见了我们,立马指着我们说道:“梁太太就是这几个人害死的!他们是来解决风水问题的,可一点作用不起,还搞得梁太太的车翻了,你要抓去抓他们,你看,你看现在死人了,他们还笑呢!” 你娘,你要反咬一口也不能这么咬吧? 再说了,就梁太太那个作风,平时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儿,出事儿八成是报应。 当然,我们笑也不犯法,谁听了这话倒是都得觉得他发癫,把他控制起来了。 而保安一边挣扎,一边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犯了偏头痛一样。 程星河就在那骂他:“你就赖吧,那梁太太看你轧死她,现在正在你身后戳你后脑勺呢!” 这一下把保安给吓坏了,鼻涕都哭出来了,连声让我们救救他。 一个学校工作人员听见这话,立刻抬头来看我们,看向了我之后一愣,忽然兴奋的对着我就跑了过来:“李北斗!” 我一愣,这是谁啊? 那个工作人员别提多高兴了:“我是马陆,你还记得吗?咱们是高中同学啊!这才几年不见!” 马陆……我顿时恍然大悟——马陆以前是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想不到现在身材练的跟彭于晏似得,可帅多了。 马陆抓住了我的手:“在同学群里就知道你干这一行,没想到真碰上你了,我可一直没忘咱们的交情。” 当时马陆因为胖,没少受欺负,日本骂人话“八嘎”写成汉字就是“马鹿”,所以大家都跟他叫八嘎,他脾气好,谁喊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有一次这老好人不知道为啥把和上给得罪了,和上要揍他,我当时觉得和上欺软怕硬看不过去,就为他跟和上打了一架。 那会我跟和上都头破血流的,全受了处分,而马陆当时连个谢谢也没说,第二天就转学走了,据说怕受牵连影响高考。 一想到高考这俩字我心里顿时有一丝难受,但我马上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原来马陆之后考了师范学院,在这里当了老师。 马陆挺不好意思的说:“你看以前那事儿,我心里有愧,这不是老天给机会吗?走我带你跟你同事一起吃饭去,咱们好好唠唠。” 程星河一听吃饭十分兴奋,比我点头点的还快,我一寻思正好跟他扫问扫问路口的事儿,就答应了。 马陆带我们来了学校食堂,叫了小炒。 当初念书的时候穷,一次小炒也没吃过,搞得心里有点感慨,程星河则吃的头不抬眼不睁。 马陆跟我寒暄了几句,说知道我现在出息了,接着又摇摇头,说你当初学习挺好,可惜了,不然现在成就也许更大。 我摆了摆手说都是命,没什么说的。 高考那事儿,现在我也不乐意回忆。 马陆应该也知道我后来的事儿,没再细提,我就转了话题,问他那个路口是不是有什么说处? 马陆这就告诉我,说那地方本来不是路口,是个一片荒树林子。 不过本地人都说那个荒树林子闹鬼,平常都没人敢进去,一进去就得鬼打墙,而且里面经常鬼影幢幢,半夜还听过有人在里面唱歌的声音。 还有人传说,当初就是荒树林子闹鬼闹的太厉害,才在附近盖了这个朝阳小学,就是想用童男童女的阳气,荒树林子里面的东西给镇住。 后来朝阳小学越办越好,出了不少领岛人物,本地人都以把子女送进去为傲,不少达棺柜人,也把孩子往里面塞。 这样下去朝阳小学的校舍就不够用了,可那些贵人的孩子又不能拒绝,当然要扩大面积。 朝阳小学后面是山,打通很难,当时的校领导就决定了,把这个荒树林子给推了。 本地人一听就不干了——说这个荒树林子里的东西招惹不得,会出大事儿的。 可校领导是留洋归来的,根本不信这一套,说这都是国有土地,教育是立国之本,你们这些屁民就是因为缺乏教育才说出这么愚昧的话。 接着跟上头要了许可,直接把荒树林子给推了。 这一推,麻烦事儿果然出现了。 一开始是挖土机出障碍卡在了地上,司机下车去看,结果挖土机的障碍猛地就没了,直接把司机的脑袋给轧下去了。 后来工人也声称,说晚上做噩梦,梦见有人说,谁敢推这个地,就得落个肢体不全。 搞得没有本地工人愿意揽活,后来还是校领导找了几个信小众宗教的外地工程队,才把这树林子给推了。 可推开之后,地里翻出了不少的东西,人们一看,头皮全发炸。 只见土里的东西白生生,软绵绵的,很像是肥肉,最可怕的是,那些东西还会慢慢的蠕动。 这一下小众宗教的工人都害怕了,喃喃的说这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 校领导找了生物老师来认,生物老师认不出来,校领导还想着上报呢,当时是夏天,那些白生生的活动东西一见太阳,立马就发黑发臭,显然是死了。 那天晚上,有人从附近听到,那地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还夹杂着咒骂的声音,好像有“断子绝孙”四个字,别提多?人了。 校领导怕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对外就说挖出来的是某种真菌,路就这么修好了。 本地人就传说,这个路平安不了。 修完路之后,校领导就得到升迁,离开了学校,而学校那个路口成了他的遗留问题,真的开始闹鬼了。 说完了他就低声告诉我,这都是内部消息,学校封锁的很严,不让跟外人说,叫我也保守秘密,别让那些把孩子送进来的达官贵人心里膈应。 我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下来,就琢磨了起来,那个三条腿的小孩,跟那些白色肉团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于是我接着问道:“那当时荒树林子里,都是一些什么树?” 马陆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松树,不知道多少年了,长势可好了,一到秋天都是松塔,就是没人敢进去摘。” 正这个时候,一直风卷残云的程星河忽然推了我一把,低声说道:“刚才被撞死的那个梁太太来了——操,真特么恶心,看着她我吃不下饭。” 梁太太?她不是应该在缠磨那个保安吗?跑这里来干啥了? 我就问程星河:“她什么模样?” 程星河答道:“脑袋整个扁了,一个眼珠子掉出来,还咕噜咕噜转——说也奇怪,我老觉得,她是在看你这个同学呢。” 马陆看我们窃窃私语,就好奇的问我们在商量什么,这个地方好办不好办? 我就问马陆:“刚才被车撞死的那个梁太太,你认识吗?” 听我这么问,马陆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显然有几分慌乱,但他马上把这个神色压下去,若无其事的问道:“你问她干什么?” 第121章 背后木耳 我还看出来了,马陆的眉宇之间,缠绕着一丝邪气,这是心里有鬼的象征。 我以前给人看相,也是跟看地一样,需要观形结合望气,但是现在,竟然能一下就看出来邪气了,升了阶真是好——这样更能节省望气的机会了,因为就算望气的机会增多,后头的也不如前头几次准,能少望就得少望。 他架不住我追问,勉强回答道:“她是我们班一个学生的家长,家里挺有势力的,脾气不怎么好。” 原来那个梁太太是某个大人物的外室,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因为这个出身,她特别怕别人看不起她们母子,所以平时张扬跋扈,平时在班级微信群也是,张口就是别得罪我们孩子,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还吹嘘说以前有人打过他们家孩子,结果一家三口都被活埋了,那家人的亲戚听说得罪的是他们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里其他孩子出身也都挺好,那些家长倒是因为这种言论更看不起她了,反正人缘挺次的,说到这里,马陆浮现出了一抹不耐烦,接着就转移话题,说主要任务还是去看那个路口,提那种女人干什么。 非常明显,他说话的时候,那股子邪气更重了,眼看着要从眉宇扩展,压到了印堂上。 程星河一边喝汤,一边借着喝汤的功夫跟我说:“那梁太太听见这话,肉饼子脸都歪了,恨不得要掐死他。” 这我就更确定了,梁太太的事儿蹊跷,这蹊跷跟马陆也有点关系。 这时几个女老师走了过来,见到了马陆,别提多激动了,赶紧过去打招呼:“马老师,我们正找你呢,刚才咱们学校门口又有那种事儿,听说今天门口你值班,我们还担心你呢!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几个女老师应该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旁边桌子的几个男老师一瞅,都露出很惊艳的表情。 马陆却截然相反,冷淡的说没事,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那些女老师多说。 可那几个女老师并没有被马陆的态度打败,反而更热情了。 “马老师,这两天七夕节,你有时间没有?咱们去看电影吧?最近那个哪吒可好看了!” “动画片有什么好看,成年人就得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儿,马老师,我早就定好了希尔顿了,房卡放你抽屉了。” “要不要脸了啊?马老师早答应跟我去温泉度假村了!” 我当时也是一愣,她们当着人说这话不尴尬吗? 几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跟争宠的嫔妃一样,为了马陆好险没打起来。 程星河眯着眼睛看那几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七星,你看你同学这桃花运,比你可强多了。” 而一听“桃花运”几个字,马陆的脸色却倏然更难看了,脸也沉了下来,跟那几个女老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有病吧,没看我这有事儿吗?还不快滚。” 这话挺重的,按说哪个女的听了都得尴尬。 可没想到,那几个女老师都紧张了起来,连声说不是有意的,这就滚,让他千万别生气。 也是开了眼了,马陆现在是比高中的时候帅了,可让女人跟脑残粉似得,我还真是没见过。 左拥右抱,花团锦簇,这不是男人的梦想吗? 结果想到了这里右手食指猛地就疼了一下,我知道潇湘不高兴了,赶紧把心思正了正。 这时几个男老师看不过去了,指责马陆说话难听,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能对女人那种态度?真是蚊子叮唐僧——不知好歹。 马陆还没说话,那几个女老师倒是不干了,反而说那几个男老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们乐意让马陆妈,马陆多跟她们说一句话就开心,怎么了? 还有说他们死直男一点都不懂体谅别人,最近路口出事儿的都是马老师身边的人,马老师心情不好说明他重情义,你们知道什么? 怎么,死的都是马陆身边的人? 而马陆一听这话,如同触动了逆鳞,一下把被子砸在了地上,吼道:“都给我闭嘴!” 几个男老师脸色也不好了:“马陆,你别仗着女老师们对你好,你就……” 结果几个女老师听了,奔着那几个男老师就抓,说他们嫉妒马陆受欢迎,欺负马陆,她们要帮马陆讨回公道。 吓得那几个男老师饭也没吃下去,灰溜溜的走了。 这也太夸张了,我心里有了谱,开始给马陆望气。 这一望不要紧,我看见马陆身上也有了那种奇怪的灰色秽气,像是身上也带着那个韩先生一样的脏东西。 尤其是后背——马陆自己不知不觉,也时不时去挠那个后背。 我回头就去看程星河,让他看看马陆后背有什么东西没有,程星河会意,这时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上饮料,程星河一伸脚,服务员没站稳,饮料一下就撒在了马陆后背上,马陆正走神呢,“嗷”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 服务员赶紧要给马陆擦后背,而看向了马陆的表情也挺惊艳的,手一放在马陆背上脸就红了,还趁机问马陆微信,说要赔马陆的衣服。 可马陆心情不好,伸手就把恤脱下来了,不耐烦的说没事。 程星河早看向了他后背,却跟吃了一惊似得,回头就捅了我两下:“真有东西……好像白木耳。” 我跟着程星河的视线一看,乍一看只能看见灰气密集在他身上,运了行气上眼睛。 上了地阶之后,眼睛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程星河,但也比以前清楚多了,我赫然发现马陆的后背上,一朵一朵的,长出了很多白色的肉质异物,真跟附着在木头上的木耳一样。 刚才马陆说过,地下翻出了白色肉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 我回头就问马陆:“这一阵子,你后背是不是挺难受的?” 马陆一愣,眨了眨眼睛就看着我:“你不是看风水的吗?现在还会看中医呢?你咋知道的?” 说着就把手给伸过来了,让我给他摸摸脉。 我假模假样的摸了摸他的手腕,严肃的说道:“你这两天失眠盗汗,精神恍惚,夜不成寐,那方面也有点障碍是不是?” 马陆的手顿时一颤,难以置信的说道:“真神了,你是咋看出来的?哎你要是会看快给我看看,这几天我快难受死了。” 接着压低了声音:“都说我肾气不足,可吃了不少汇仁肾宝也不管用。” 这是肯定的——不过这准确来说,不是肾气不足,是阳气亏损。 我就告诉他:“你现在还只是难受而已,再放着不管,一周之内,你还会死呢。” 这倒是没吹牛,因为我现在上了玄阶,已经能看到人的命灯了。 虽然还是很模糊,但看得出来,这马陆头顶和双肩的命灯,比普通人要暗很多,简直跟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黯淡的随时能灭,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马陆一听这话,脸就给白了,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脸上堆出:“北斗,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怎么会……” 我把手从他脉搏上拿开:“你要是不信就算了,那个东西短时间之内,是给你了不少馈赠,不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其实已经把你吸干了,到时候真把命搭上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马陆嘴唇一颤,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可他又不敢相信:“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我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手头还有点别的事儿,我下个月再来。” 程星河巴不得我这么一声,跟哑巴兰使了个眼色,立马站了起来:“对啊,咱们赶紧回去吧,再晚点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这话就是给马陆施加压力了——他现在其实已经信了我七八分,要是他真的还剩不下几天命,那我下个月再来的话,他已经把小命送了。 果然,马陆两眼都给急红了,一把死死的抓住了我:“北斗,咱们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就对他笑:“可以,只要你把你跟那个路口的事儿告诉我,我准给你想办法。” 马陆张大了嘴,彻底信了我:“你……你还真是神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他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一开始,我是真没想到那个东西那么厉害!” 原来修路的时候,马陆刚入职,他当时还是一个大胖子,这个外貌加上被霸凌的历史,导致他性格一直很懦弱。 那一阵他喜欢上了同一个教研组的女同事,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表白,没成想女同事答应了,他高兴极了,给女同事买了很多东西,结果那女同事手都不让他牵,对外也只说他是自己同事,没把他介绍给任何一个朋友。 马陆自卑,心说也不能怪她,女孩子都爱面子,是自己给她丢人了,就努力减肥。 结果晚上来工地附近跑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女同事正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同事缠绵,那个男同事还问她,怎么连马陆那个猪都下得去嘴? 那个女同事就笑,说你放心吧,汗毛我都不让他碰一根,这不是听说他们家有关系吗?我旁敲侧击打听了,转正的事儿他爹有办法,我就想靠着他转正,到时候你爸妈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那男同事就笑了,说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个女同事就打了男同事一下,说你怎么连一头猪的醋都吃,放心吧,轮尖都轮不到他。 说着俩人就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马陆已经没心情去听那个声音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跟复读机似得,只回响着那一句话:“轮尖都轮不到他。” 胖就该死吗?胖都没资格去喜欢一个人吗? 马陆一屁股坐在了还没修完的土里上,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因为胖,他没少吃苦头,许多关于胖的歧视,都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事儿算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到了死。 这个模样,是不是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能让你活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开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得起。” 这话对当时的马陆来说,无异于一场玩笑,他以为就是有人在他背后看了一场笑话,故意在奚落他。 他连头都懒得回,只自嘲的说道:“我想要的,我想要长得帅,我想要女人都迷恋我,你也给得起?” 谁知道,那个声音竟然很认真的回答道:“把你的后背借给我,我就给你。” 第122章 恐怖桃花 马陆还是拿这话当个玩笑,甚至连反驳的心情也没有,他是逆来顺受,自暴自弃惯了,就随口回答道:“后背?借给你了,拿去吧。” 这话刚说完了,他忽然就觉得身后像是被针灸刺了一下似得,微微有一丝疼,但他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这让马陆吓的不轻——这荒林子本来就有闹鬼的传说,他不会也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可自己身上貌似也没什么异样,他不禁有点自嘲,寻思八成又有人在背后给他恶作剧——因为胖和懦弱,这种事儿并不少见。 也许早被人用手机录下了憨态,明天就会外放出来,在整个教研组当面嘲笑他吧。 带着这个想法,马陆勉强站起身来,回到了宿舍。 他一晚上没睡觉,而第二天一起来,他忽然就觉得身体轻盈了很多,而且睡衣也猛地变得异常宽大,他还心想自己最近又把睡衣挣肥了? 这么迷迷瞪瞪去了盥洗室,他一抬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只见盥洗室镜子上,竟然映出了一个陌生人的面孔。 镜子里的男人深邃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长得别提多英俊了,而那个身材,也是该雄健的雄健,该挺翘的挺翘,电影明星也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可把马陆吓坏了,他甚至疑心自己根本没醒,连忙掐了自己一把,站起来一看,镜子里的人竟然跟他同一个姿势。 马陆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自己变了——变成了镜子里的模样。 他还真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这事儿对一般人来说,可能跟一场噩梦一样,但对马陆来说,这是个不想醒来的美梦。 于是他赶紧就出了门。 不出所料,见到他的人没有不惊讶的——这都不是整容减肥,这是换了个人啊。 更别说,就此以后,路上所有的女人看向马陆的眼神全不一样了,不再是鄙夷,嘲笑,恶心,而是惊艳,还有不少人直接上来要他的微信,问他有女朋友没有,看自己行不行。 马陆这辈子没过过这种日子,别提多高兴了。 而那个女同事见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大吃一惊——一般人会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变了皮囊很恐怖,可那个女同事只觉得他太帅了,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那简直是拯救了银河系啊! 就开始对他别提多殷勤了。 可那会儿的马陆,已经跟二百多斤的马陆完全不一样了。 他冷冷的看着这个女同事对自己跪添,就跟当初自己做添狗一样,只觉得一阵恶心。 而那个男同事受不了了,就问那个女同事什么意思,那女同事冷冷的说我跟马陆在一起,喝凉水也愿意,你看你那个样子,给马陆添脚都不配。 男同事气的不得了,要揍马陆,可马陆身边的女人跟工蚁似得,反倒是把那个男同事给教训了一顿。 马陆别提多开心了,他觉得今天这一切。简直是老天欠他的——他终于能过上人过的日子了。 而那个男同事对他越发的怀恨在心,俗话说嫉妒让人发狂,那个男同事就是这样,扬言早晚要把马陆给弄死。 马陆知道了之后,他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个怪异的声音:“你把他引到那个路口去。” 马陆几乎忘了那个声音,这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把后背借给了那个东西。 于是马陆再次回头想看看身后是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马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没有理由不相信那个声音,于是就故意把自己某天在路口值班的事情透露给了那个男同事。 那天那个男同事开着车就过去了,要把马陆给撞死。 可车的前轮出了问题,车翻了,那个男同事被压在车下,成了一滩肉泥。 马陆目睹一切,?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陆也再没有跟那个女同事联系过,那个给马陆戴绿帽的女同事对他思念成狂,眼看着周围那么多女的都喜欢马陆,也发了嫉妒心,趁着马陆值班,竟然跟那个男同事一样,要把马陆给撞死——她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别想得到。 结果那个车跟男同事遭遇的一样,当场翻了过去,自己被压死,还压死了几个无辜的小学生。 马陆害怕了,他这才知道自己背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善茬,开始跟那个东西商量,能不能不要杀人了?他们罪不至死。 可死了两个人之后,那个声音不再细微,而是变得越来越强健了:“你说呢?你以为,我借你的后背,是干什么用的?” 马陆越来越害怕了,他甚至哀求那个东西离开自己,容貌和桃花眼他不要了。 可那个声音冷笑:“你自己答应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你了。” 接着那声音又补上了一句:“你享受过这种人生,还真的想回到原来那个模样吗?” 马陆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怕了——他真的怕回到原来的模样。 这种万花丛中过的感觉太舒服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女神,只要他勾一勾手,就会把头埋在他身夏,各种心甘情愿。 从未得到的东西,也没什么,得到了再失去,才是真的难受。 就这样,有争风吃醋的,或者有为难马陆的,只要对马陆产生威胁,后背上的那个东西就让马陆把他们引到了路口来——每一个人,都翻了车,成了泥,那个声音越来越中气十足了。 同时,这个桃花运不仅仅是让他被普通女人爱慕,还给他带来了可怕的桃花——他班里的家长梁太太也看上他了。 梁太太模样很好,可是性格跋扈,对马陆说话,也几乎是威胁性的:“要么,你就跟我好,要么,我就跟我孩子爹说,你对我图谋不轨,我叫孩子爹把你全家都活埋了。” 对这个梁太太的手腕,马陆也是略知一二的——粘上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在那个梁太太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也只好跟梁太太有了一段。 可谁知道,梁太太食髓知味,竟然要求马陆跟自己结婚,并且跟其他女人全断绝联系,一辈子只能爱她一个。 马陆当然吓的不得了,跟大人物抢老婆,他几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可他真的不想再有人因为他而死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梁太太还是死了。 说到了这里,马陆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你以为我愿意吗?可世界对我这么不公平,我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没有,上高中的时候,我也拼命学习,可我没有和上的家底,没有安家勇的钱,没有你的长相,我也想让高亚聪那种女神跟我在一起,我也是人,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一阵发酸,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 “你懂什么?”马陆甩开了我的手:“你现在身边也是不缺女人,不缺朋友,你他妈什么都不懂!” 哑巴兰对这个故事毫无兴趣,本来神游天外正在发呆,一看马陆动了手,脸色立刻变了,一把揪住了马陆就要揍他,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哑巴兰,哑巴兰竟然跟被电了一下似得,自己就松开了马陆,难以置信的盯着马陆,立刻给我写了几个字:“他身上的东西不对劲儿。” 我还没反应过来,程星河忽然大声说道:“那东西长了!” 没错……马陆身上的秽气一瞬间,又重了很多,好像他背后的那些白木耳把他剩余的阳气,全给吸出来了一样! 马陆的脸迅速变色,一下十分灰败:“嘿嘿嘿嘿嘿……” 这个声音别提多诡异了——不是马陆自己发出来的! 马陆抬头看着我,两只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神采,变得跟死鱼眼一样,十分浑浊,一只手就抠在了我肩膀上:“潜龙指……我要潜龙指……” 程星河反应过来就要推他:“妈的,他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霸道?” 这个东西……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叫阴茯苓。 第123章 茯苓生根 马陆变成了这个模样,把食堂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几个人跑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让哑巴兰过去拦着,谁也别过来——阴茯苓这种东西,谁碰上谁倒霉。 要说茯苓,大家都知道,是一种寄生在松树根上的东西,古诗有云,?崾?暝颇福?运沙ぼ蜍摺 那个荒树林子就是个松树林。 普通的茯苓是名贵中药,跟黄精,何首乌,人参并列方术界四大天王,这东西比其他三种更稀罕,只有在埋着大量凶尸的地上种松树,才会生出阴茯苓。 现在看来,路口有可能就是个凶尸地——可能是旧时代的战场或者刑场之类的。 凶尸地结合白虎探头,更是煞气逼人,有可能这地方曾经闹邪闹的很厉害,所以前辈风水师才在这里种了松树来压邪。 尸地上的煞气冒出来,就会凝结在松树的根上,长出阴茯苓——也就是修路的时候,从泥土里挖出的那些白肉。 程星河恍然大悟:“这玩意儿原来是来报仇的!” 没错,阴茯苓必须寄生,离开寄主,见光就死。 按理说阴茯苓很好打发,强光一照不就灭了吗? 可这里的阴茯苓,已经成了气候。 这四大灵药,人参能变成带着红头绳的小孩儿,黄精能变书生,何首乌能变美女,就因为它们有灵气,能修成人形,越像人的药,灵气越大,这阴茯苓也是一样。 程星河看到的三条腿的小孩儿,就是它变的。 为什么它有三条腿呢?两条腿是用来跑跳的,一条腿,是用来寄生的。 它既然成了气候,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传说阴茯苓最记仇,如果你砍断它,它使出十八般武艺,也必定让你尸体不全。 当初嚎叫“断子绝孙”,想必也是因为校方把它的子子孙孙都弄死了,它发誓以牙还牙。 而阴茯苓必须是要有宿主的——松树被连根拔起,它不想死,就一定要找到新的宿主。 马陆那天受了巨大的刺激,就给了这个东西一个可乘之机,可不是就趴在了马陆身上了。 对阴茯苓来说,最滋补的东西就是人血,人肉。 所以它才会让那么多人,死在路口,压成了肉泥,直接吸收。 程星河接着问道:“咱们得把这个东西跟拔萝卜似得,从你同学身上拔下来?”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脑门暗暗冒了冷汗,阴茯苓现在跟马陆是寄生状态,可以说同生共死,勉强拔出阴茯苓,马陆也会跟着死。 而这个时候,马陆已经跟疯了一样,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从水夜叉那也能知道,我的手指对邪祟来说,跟唐僧肉一样,现在,这个阴茯苓想舍弃了已经没什么营养的马陆,寄生在我身上。 投鼠忌器,我没法用七星龙泉把马陆砍死,只能从马陆的手下躲过去。 之前马陆的手已经抓在了我肩膀上,让我肩膀上一阵剧痛——探出了几个窟窿。 我反手把马陆的手折开,从我肩膀拽下来,一看马陆的手指,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 他的手指头又细又长,上面长着很多细密的白色凸起,像是植物的根须。 这已经不像是个人手了。 一股子血腥气从我肩膀上炸开,程星河一看,就要把马陆一脚踢开,可他的脚一碰到了马陆身上,竟然直接陷了进去! 我吃了一惊,心说这个东西竟然比我想的还有道行,现如今跟沼泽地似得,谁碰吞谁! 哑巴兰毕竟是我们的御用打手,立刻去拉程星河。 可坏就坏在,一没了哑巴兰做边界护卫,不少人举着手机就来了:“妈耶,这什么情况?” “马老师变成异形了!” “拍下来准能上腾讯新闻!” 而那些人一靠近,马陆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像是在笑。 我当时就知道不好,立马对那些人喊道:“不想死的快起开!” 可那些人蜂拥而上,就把马陆给围起来了,生怕少看一眼热闹,根本没人理我。 马陆转过头,一只长着根须的手就抓在了一个举着手机,贴着最近的人胳膊上。 那人的手一颤,手机立刻坠地,而他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那只年轻人的手,干瘪枯萎,就好像精气全被马陆给吸干了。 他身边的朋友一愣,就要把被吸那个人给拉开,可跟连环触电一样,他那几个朋友身上也迅速干瘪了下来。 这可坏了——这阴茯苓吸的人气越多,就越难对付! 其他人一开始还在继续瞎拍,可眼看这个场景,这才怪叫了一声,纷纷往周围跑了过去:“吸血鬼啊!” 我想把那几个人给拽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人已经在全身灰白之后,倒在了地上,成了干尸,嘴还张得很大,模样跟小河公主一样。 而程星河和兰如月情况也不怎么好,程星河那只踏在马陆肚子上的脚,非但没被拔出来,甚至还越陷越深了。 这样不行……我不能因为马陆一条命,让更多人的搭进去。 于是我果断攥紧七星龙泉,对着马陆就要劈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陆的脸像是恢复了自己的控制,对着我满脸的绝望:“北斗,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毕竟是我同学,我就算下了狠心,也没忍住迟疑了一下。 可就趁着我这半秒的迟疑,马陆一把抓在了我的右手上,我只觉得一阵剧痛,就好像一千根针扎在了右手上一样。 它要寄生到我身上来! 与此同时,几个安保人员跑了进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越来人,这个阴茯苓越高兴,它吃足了精血,越来越难对付了。 于是我左手一把抓在了金箔上:“阿满!” 一个娇媚的声音缠绕在了我耳边:“姑爷。” 我被这个声音酥的打了个颤,但连忙正了正心思:“帮我把那些人给拦住!” 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天花板上出现了一阵震颤的声音,大块天花板脱落,对着那几个跑过来的人就砸了下去。 那些人一躲闪,直接被天花板隔绝在了外面,我听到了他们在打电话:“二食堂出事儿了……对,需要增援!” 这个时候,最不能来的,就是增援! 可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里有热闹,全挤过来了。 玻璃,吊灯,桌椅都对着人群砸了过去,阿满的声音冷冷的:“这些人倒是不怕死。” “哑巴兰,你他妈可千万别松手啊!”程星河的腿已经陷的到了膝盖,他回头就对着哑巴兰喊道:“我这条命就在你手上了!” 哑巴兰一张脸已经完全充血,根本没有一个姑娘的样子了,倒像是个举重选手,她死死的咬住了牙,“嗨?健币簧??谷换拐娴陌殉绦呛拥慕鸥?铣隼戳耍 我顿时直眼——这个力气,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 而这一下的惯性也是非常大的,俩人向后一倒,同时滚出去了很远,瞬间抱成了一个太极。 程星河一脱困,只见一整个裤腿全不见了,小腿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点子,顿时骂道:“这玩意儿好大的胆子,好险把老子给截了肢!七星,你可千万别对它客气,往死里砍!” 我倒是想客气! 右手的剧痛让我眼前直发白——叫都叫不出来,这跟潇湘整治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跟它一比,潇湘简直太手下留情了,这就像是数不清的蚂蚁一起撕咬起了我的皮肉,钢针似得东西,直往骨头里钻! 真的要是让它扎根了,我是不是…… 我特么怎么可能让它扎根!剧痛之中一个念头让我清醒了过来,潇湘还在我右手上呢! 要是它侵袭了进来,潇湘…… 我一定要护着潇湘! 情况越危急,我的脑子反而越冷静了——我冷不丁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于是我左手把燃犀油拿了出来,一把涂在了我的右手上,程星河一下愣了:“七星,你这个什么操作,你以为现在还能靠燃犀油躲过去?别动什么菩萨心肠了,你同学不行了,砍吧!” 马陆脸上也满是不屑,怪异的声音从他嘴边飘了出来:“你躲不过去……” 谁他妈要躲了? 我一把拿出了打火机,对着右手就燎了过去。 一股子火苗“腾”的一下,从燃犀油上直接爆发出来,比我想的更大,直接把我刘海和眉毛都给燎了,空气之中都是焦糊的味道。 阴茯苓最怕的是光,更怕的,是火! 燃犀油是很多珍贵动物的油脂制成的,一点一个准。 他想进入到我的右手上来,自然要被烧到。 只听马陆一声惨叫,我凝气上目,看到了许多的灰色秽气,猛地从马陆身上蒸腾而出。 被我赶出来了! 那些秽气,正形成了一条大根须的形状,一头还想拼命冒着燃犀油烧出来的火,扎在了我右手上。 看见了…… 我咬紧了牙,左手从右手接过七星龙泉,剑锋的寒光一闪,对着那个秽气的痕迹就横劈了过去。 第124章 陈年伤疤 七星龙泉的煞气本来就厉害,更别说我现在已经升到了玄阶,这一下过去,摧枯拉朽,破了一大片。 一声惨叫在半空回荡了起来,抓的人浑身发毛,接着就是一声炸裂的响。 半空之中下雨似得,掉下了很多东西,乍一看很像是墙皮,但其实是很多白色的肉质,烂乎乎的,在地上摔到爆裂,空气之中迅速扩散出一股子腥气。 程星河勉强站起来,盯着那一地烂肉叹为观止:“这东西还真形象。”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的话,确实是个很大的人形,正像是个三条腿的小孩儿。 说着程星河爬起来,瘸着腿还想过去看看热闹,我把头上的肉末甩下去,一把拉住他:“别动,这玩意儿还活着呢。” 程星河一条瘸腿利索无比的缩了回来:“不是吧?这东西都成了沙拉酱了,难道跟八尾猫一样,好几条命?” 比八尾猫的命还要多。 仔细一看,还能看出来,那些肉块跟婴儿的小嘴一样,还在缓缓的一伸一缩。 这东西繁殖能力超强,只要有一星半点的菌种,那长在人身上,就能生出个燎原之势,它们有多少碎片,就有多少条命。 马陆躺在一边,胸口微微有了起伏,打眼一看,那三盏命灯也跟死灰复燃似得,重新有了亮。 我也放了心——他竟然还真活下来了,这命真大。 把他拉起来,只见他脸色灰败,眼瞅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整个人干瘪的跟老了十岁一样。 掐了他人中几下,他这才动了劲儿,一歪头吐出了很多黑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看见了我,顿时大叫了起来,抱着头还想找个地方躲。 我费了挺大劲儿才把他给安抚好:“没事儿了。” 说着把那一地的烂肉指给他看。 马陆愣了半天,忽然抱着我就大声哭了起来:“北斗,谢谢你……” 我拍了拍他后背,告诉他,一会儿拿一块阴茯苓的肉块,浇上黄酒,在砂锅里熬成糊,一天三次,能补阳气。 俗话说毒蛇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活着的阴茯苓跟膏药一样粘上就拿不下来,还吃人阳气,但是熟透的阴茯苓过了火,反倒是补气治伤的良药——据说越像人的越管用,这个成气候的更不用说,千金难求。 程星河不用我说,早在坍塌的食堂窗口刨出了几个打包盒,把还在动的阴茯苓装了进去,狡黠一笑:“是得找机会上趟鬼市——最近真是发达了。” 没错,内服补气,外用治伤,据说甚至能让白骨生肉,断筋重长。 哑巴兰一开始像是嫌脏,离着还挺远,但是听了这消息,也默默跑到窗口刨打包盒。 我勉强站起来,松了口气,这玩意儿比想象之中的难弄,但好在没怎么耽误时间,今儿赶回天师府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时外围的人冲破了阿满落下来的杂物,全涌进来了,看见了几具干尸和一地碎肉,吓的直叫唤。 还有人见我背着凶器,要把我抓起来。 我把事儿解释清楚了,马陆也帮我作证,外加食堂的监控逃过一劫,给我录了像,他们这才相信,同时还念叨起来,说这事儿可万万不要让家长们知道。 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谁信啊——就算刚才那些拍视频的看客把东西传短视频平台,人家也得以为他们是ps出来的。 我接着就告诉他们,这事儿还没完,还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对着白虎探头立个镜子。 第二,把那个路口再刨一次。 现在的校领导一听,犯了疑惑,说上次刨路就倒了霉,怎么这次还刨? 这不一样,上次刨是闯祸,这次刨是善后。 校领导也从监控里看见了我的本事,加上我毕竟是代表天师府来的,他们也不疑有他,立刻找了工程队来掀路口。 这一掀开不要紧,在场的人头皮都炸了。 只见路口下面,早已经又长出了成片的白肉,像是丰收的白薯。 这些,都是那个三脚小孩儿的子孙后代。 把阴茯苓剩下的碎肉和这些新长出来的白肉浇上汽油一把全烧了,火噼里啪啦的泛起来,好多人都听见了火里传来了一声一声的惨叫声,没有不?得慌的。 等那些东西全烧干净了,我重新观气,确定这里已经干净了下来,就让他们赶紧去找松树苗,种在路边,条件好的话,移植成年松树效果更好。 校领导连忙答应了下来,道谢不迭。 这个时候日落西沉,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回天师府的二路汽车了,我就跟他们告别,可正在这个时候,马陆忽然拉住我,流下了眼泪:“北斗,我对不起你!” 我一皱眉头,没听明白:“这么大人了怎么婆婆妈妈的,没你我也得管这事儿。” 毕竟现在是天师府的人,当一天和上撞一天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可马陆猛地摇头:“我是说……高中的时候!那场架,是我故意挑拨你跟和上打架的。” 我一下愣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陆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我……我那会儿,就是想让你挨揍!” “我就是喜欢高亚聪,可高亚聪喜欢你,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我这个模样,也没资格跟你们竞争,高亚聪再怎么都不可能多看我一眼!我恨,我就恨为什么什么好事儿,都是你们的!是,你是对我不错,可越这样,越显得我猥琐,你越光明磊落,越显得我小肚鸡肠,我这种人,高亚聪看不上也活该!” “咱们班最能打的就是和上,我故意跟你说他欺负我,就是……我就是想着让你也出出丑,我就想让高亚聪看看,你让和上揍的满地找牙的样子。” “我特别不是人是吧?可能我天生就……这件事儿,我这些年没说出来,今天可算痛快了,你要揍我,就揍吧,今天这一切,也他妈的都是我的报应!” 这些话,是马陆撕心裂肺说出来的,有点语无伦次,但我能听明白。 程星河露出个黑人问号脸,立马说道:“你他妈的这叫什么逻辑?我实在是听不懂……” 哑巴兰对故事从来都没耐心,不过一听“揍”字来了精神,歪头示意自己可以去揍他。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可言呢,更别说嫉妒这种东西了。 那事儿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就转身往外走:“你弄错一件事儿。” 高亚聪,从来没喜欢过我。 至于出丑,可惜你已经转学走了,没亲眼看到,那个丑出的也不小,我到现在也没彻底缓过来。 上了公交车,程星河和哑巴兰兴奋的拿出打包盒,比谁的阴茯苓块头大,说这种东西比黑玉断续膏还好用,这不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居家良药吗?这次还真是多亏七星那个娘娘腔同学了,整个一个因祸得福。 说到这程星河还反应过来了,问道:“七星,你那娘娘腔同学说你之后出过事儿,还耽误高考了?出的是什么事儿?” 我挺云淡风轻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让人给坑了,是我自己蠢。 程星河来了兴趣:“你这么鸡贼的货也能让人坑,我知道了,跟那个高亚聪有关是不是?到底什么伤心事儿,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哑巴兰眼睛也跟着亮——她风水上的事儿没兴趣,对八卦这么有瘾。 其实事儿很简单,高中时安家勇跟我关系很差——他跟和上不一样,和上打完就完,光明磊落,安家勇愿意玩儿阴的。 他偷了班主任的钱夹,搁在了我桌斗里,班主任一点都没疑心——一个班里,我家最穷,学杂费时不时都要跟高老师借。 他当着全班的面,语重心长的说李北斗,你家里穷不要紧,志气不能穷,来讲台上站着,说一百遍我是贼,我错了,再把你家长叫来。 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凭什么要认? 班主任气的骂我敢做不敢当,要开除我。 后来还是高老师知道了,瞒着我三舅姥爷,又送礼又说好话才算是完,还劝我不要跟那些恶人一般见识,不是所有人都是人,最重要的不是高考吗? 是啊,我上高中的时候成绩还行,而老头儿也希望我能上个大学,改变人生,不要走他这条老路。 毕竟新社会了,这一行是个偏门,时不时还要被人骂成骗子,哪儿有其他工作光鲜亮丽。 我也乐意考大学——想着找个铁饭碗的工作,别让老头儿晚年受罪。 我虽然留在了班里,可班里所有人都不愿意挨着我坐——李北斗是贼,班主任的钱夹都敢偷,我怕他偷我东西。 只有高亚聪坐在了我身边,说她不怕我。 高亚聪是全学校的女神,有多好看不用我形容,这种女神能力排众议坐在你旁边,本身就给你一个巨大的暗示。 更别说,高亚聪对我特别好,早上给我带早餐,中午帮我打水,还经常对我笑,北斗北斗这么叫。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喜欢上一个女生,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我当时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别的原因。 第125章 黑屋阴物 我第一次看电影,也是她带我去的,我现在还记得那个片子里有一句话,男主角说,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她对我笑,说北斗,我喜欢你,也有这么喜欢。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眼前发白心跳加快,那好像是我出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十几岁的我确实是个煞笔,她这话水分多大不说,我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恨不得把命给她的那种喜欢。 她带我出了电影院,把眼睛闭上了。 哪个男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我猜中开头,没猜中结果。 她忽然一声尖叫,说我要非礼她,安家勇带着班主任等人凭空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亚聪把她的衣领子扯开了。 她的皮肤在暗夜里也特别白皙。 这事儿性质挺严重,我当然被开除了,谁提起这种事儿不吐唾沫? 离开学校那天,我看见她靠在安家勇怀里,笑眯眯的看着我:“北斗,就是一个玩笑,没想到惹的这么大,你不会怪我吧?” 一个人一辈子的前途,全部的自尊,在她嘴里,只是一个玩笑。 安家勇一脸胜利者的笑容:“也不看看你那个b样——买不起镜子,还上不起公共厕所吗?” 很多同学都在嘻嘻的笑,窃窃私语说再不行撒泡尿照照也可以。 这就是个穷逼贼,还对女神有想法,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脸。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可能,没有这码事儿,我可能上了大学,成了一个普通白领,为了生活疲于奔命,哪儿还有现在这么多破事儿,闹的好闹不好就要命。 程星河一下不吱声了,半天才说道:“七星,没想到你的命也这么苦,快赶上我了。” 哑巴兰脑门上都是青筋,举起本子给我看:“那俩人住哪儿,我把他们揍成骨裂。” 不,这个仇,我要亲自去报。 我就眯着眼去看橘红色的夕阳,说也没什么,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个把人渣呢。 不过,从此以后,我不敢那么真心的去喜欢女人了。 像是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阴影。 太喜欢的,反而不敢争取,潜意识里,我对潇湘,甚至也有一些放不开。 她太美好,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这时邻座的人下车,包蹭到了我右手,把我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起来一看,燃犀油已经把手烧的惨不忍睹,我不由一阵心疼,潇湘会不会跟我一起受苦了? 我觉出一只手摸到了伤口,在上面轻轻的吹气。 是很馥郁的药香。 对了,之前把阿满给叫出来了,原来她还没回去。 阿满的声音响在了我耳边:“不管别的是不是真的,我是真的。” 这话说的人心里一动,我连忙把心思正下来:“谢谢。” “还有……”阿满的声音似乎有点迟疑:“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想让你再吃一次那个苦。” 我一愣:“你的意思是……” 上次阿满就说过,潇湘只不过是利用我。 阿满的声音十分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就跟阴茯苓一样,那些寄生在寄主身上的,都有目的?它们的存在,会把寄主的一切夺过来,为自己所用,根本不在乎寄主的死活。” 潇湘……只是拿我当寄主? 这个时候,外面倏然又是一道旱天雷,程星河转头:“卧槽,又是哪个道友在这渡劫呢?” 阿满倏然住了口。 我心里明白,做神明的也不能随便透露天机,否则也会受到天谴。 有一些神明甚至受到惩罚,堕落成妖。 我连忙说阿满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多谢你了,回去给你一个好贡香。 对方把寄身符给你,作为回报,当然每天都要供奉香火。 阿满似乎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消失了。 不管以前有过什么创伤,现在潇湘让我信她,我就信她。 回到了天师府,发现大家都在张罗着中元节的庆典,整个天师府热热闹闹的,这倒是个好机会,我们趁机进了太极堂。 那个老头儿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了,见我们来了,上来就要磕头。 我这一阵都有经验了,一把拖住了老头:“别这么客气,我们赶时间。” 程星河插嘴:“他就剩下九天的活头儿了。” 正好是中元节那一天。 那老头儿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连忙说年纪轻轻,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接着就领着我们到了太极堂后面:“别说,你们俩运气还挺好,现在整个天师府一边忙着风水上的变动,一边忙着中元节的大事儿,凑巧今天太极堂看守没那么紧,从我说的地方钻进去,保准一进一个准。” “钻?”程星河一听,立马问道:“不能是狗洞吧?” “那哪儿能是狗洞呢!”老头儿笑着说道:“是个厕所通气口。” 哑巴兰的脸立马绿了,意思是还不如狗洞呢。 老头儿带着我们从灌木丛里七拐八绕,八丈桥办事处的园林也是奇葩,种的不是刺梨就是覆盆子,哪儿哪儿都是刺,走里面跟受了针扎地狱似得。 终于,老头儿拨开了一丛蛇莓,往里努嘴。 那里是个小窗户,挂着个铜锁,老头儿很快打开了。 程星河直咂舌:“比苍蝇腿粗不了多少。” 一百三十斤以上真就够呛。 还好我没几个都瘦,缩腰收腹,也勉强可以进去。 临进去之前,老头儿还给了我们一张十分粗糙的地图,标注黑门之内的几个区域。 我跟老头儿道了个谢就要进去,可老头儿拉住我,严肃的说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儿,只要你们一听到了有人在笑的声音,不管什么发生什么事儿,立刻出来。” 笑?我就问他:“什么东西会笑?” 老头儿脸色煞白,像是连提也不敢提,只摇摇头:“我只盼着,你们别遇上那种东西。” 都说太极堂里养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老头儿就不肯说了——他说虽然我们对他恩重如山,但是他不能坏太多的规矩,会遭天谴的。 程星河还想问,我让他别强人所难,跟老头儿道了谢就进去了。 我们进去了,还听见老头儿叮嘱:“真听见了那个声音,千万要跑,哪怕是从正门闯出来,也比落在那东西手里强。” 程星河一边爬一边说道:“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玩意儿那么恐怖如斯?能拿鬼市上换钱不?” 我说你可以试试。 好不容易爬到了头,感觉肺都快让肋骨给戳穿了,一下来我先大口喘了个气,接着就拿了个小手电照亮。 这里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柱灌过去,显得更阴森了,我一抬头,忽然对上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这一下好险没把我当场吓死。 那人站在我面前,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在这等了我很长时间了。 程星河也差点叫唤出来,刚要转身带着我往里跑,我已经回过神来,拉住了他:“这不是人。” 程星河回头就骂我:“不是人还能是狗?” 那是个雕像。 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一身长衫,有可能是哪个古代的宗师。 程星河也看清楚了,不由骂道:“雕像就雕像,刻的这么栩栩如生干啥,吓死爹了。” 说着对那个雕像来了一脚。 我让他别瞎鸡儿乱碰,知不知道黑房间里装的是什么? 程星河说:“你看不起谁呢?不就是是一些比较霸道的阴物嘛。” 所谓的阴物,就是被凶煞附着的东西,特别不吉利。 古玩店老板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在古玩市场见过一对龙凤灯,雍正年间的,那工艺别提多精美了,他特别喜欢,可不知道为什么,卖出去一段时间,准能重新回来。 他还问那个批发老板,说你家龙凤灯长腿了认家是不是? 批发老板诡秘一笑,说那哪儿能呢,要不你买回家试试? 古玩店老板打了个哈哈,跟批发老板邻居铺子一打听,才知道那对龙凤灯只要一放在家里,准出人命——光他知道的,就砸死过一个收藏家老头儿,一个喜欢中国风的年轻姑娘,还有一个搞历史的小伙子,他不知道的还不知多少。 古玩店老板好奇,偷偷请老头儿过去掌了掌眼,这才知道,原来那是一对罪臣夫妻家里的东西,罪臣夫妻被冤枉,双双在龙凤灯上上吊,魂魄就挂在了龙凤灯上,那种怨气,谁碰谁死。 这龙凤灯就是所谓的阴物。 而能进天师府的阴物,当然跟这种小打小闹不一样——大概跟民间粗瓷大碗和官窑雍正粉彩的区别一样。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有一定危险性,所以才不能对外展出,更需要专门的东西看守。 程星河这就反应过来,讪讪的也不敢踢了,继续往前走,我也跟在了后面,看了半天这地方还真跟博物馆似得,都是各种各样的文物,想也知道没一个是善茬。 我正仔细找密卷呢,哑巴兰拉了我一把,很紧张的把本子举起来了。 我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那个雕像的脑袋动了一下,好像在瞅咱们。” 与此同时,我们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很沉重的脚步声。 像是有东西对我们走过来了。 第126章 红眼老鼠 我立刻回头,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只见那个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转了个方向,整个身子依然正对着我们,像是在目送我们。 程星河立马就毛了:“这东西……是活的?” 我掉过手电去照那个雕像,没成想那个雕像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像是对我们笑了。 我后心还没来得及发凉,哑巴兰忽然抬起手,天雷钉的乌光一闪,对着那个东西就砸过去了——她是要先下手为强,把那个玩意儿给交代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人像应声而裂,程星河顿时还有点放心,低声说带着哑巴兰就是好——整个一个大内护卫赛展昭。 哑巴兰挺爱听这话,回头刚要对我们笑,我一瞅她身后,立刻把她拽回来了:“有东西!” 只见那个人像的残骸上,像是升起了一抹黑烟,我把哑巴兰拽回来用手电一照,只见那些黑东西上面,竟然还有有一闪一闪的红色亮点。 乍一看很像是激光笔,但我看清楚了,立马喊道:“跑!” 话音未落,那些黑烟似得东西滚滚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纳闷:“七星,你豹子胆呢……妈耶,红眼老鼠?” 红眼老鼠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灭绝了,但是在战争年代,是泛滥成灾的——它们吃那个年代四处可见的腐尸,只要眼睛是红色的,就说明身上带着尸毒,这玩意儿牙尖嘴利,见人就咬,一碰你就能啮掉你一块肉。 光被咬还好说,最多打个破伤风狂犬疫苗,可尸毒没的解,一刻钟就得发狂送命。 程星河一边跑一边骂:“杀千刀的天师府,怎么还在这摆个墓俑!” 墓俑跟灵龟抱蛋地的棺材魑一样,是专门用来镇墓的,内里空心,外壳易碎,只要盗墓贼把他碰破,里面的东西就会立刻被放出来咬人,内容也是包罗万象,大部分是各种毒虫。 也不知道古代人是什么方术,这些红眼老鼠怎么被封了这么久还生龙活虎的? 哑巴兰也弄明白了,撒开腿跟我们一起没命的跑,可那些红眼老鼠跟发了洪水似得,团团就往地面上冒,我心里叫苦不迭,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木头梯子,搭在了一个很高的展柜上,立马让他们往梯子上跑。 三个人冲上去,后面的红眼老鼠水漫金山,也跟着从梯子上爬,哑巴兰第一个爬上去,程星河第二,结果他踩的太慌,这梯子又年久失修,被他蹬断了一个横梁,他一脚踩空就要掉下来。 这时红眼老鼠已经占领了地面,掉下去非得立刻被咬成骨骼标本不可。 我立马下去捞他,手忙脚乱捞到了他的裤腰带,可这一下坠的梯子重心偏移,整个倒了下去。 完了,这下人头一送送俩。 可就在这千钧一刻的时候,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脚腕子,拔萝卜似得就把我和程星河给带上去了。 与此同时梯子整个垮塌,跟上来的红眼老鼠纷纷落地,在地面上唧唧直叫。 我瞅着那个地面直后怕,那熙熙攘攘的样子,谁瞅都得有密集恐惧症。 程星河惊魂甫定,连声骂天师府缺德。 哑巴兰则在本子上写道“都怪你。” 对了,进来的时候,想必是因为程星河把那个墓俑给踹了一脚,惊动了里面的东西,而那个墓俑面貌出现变化,也是因为机关转动,给我们造成的错觉。 程星河一看哑巴兰这话炸了毛:“不是,你怎么颠倒黑白呢?要不是你把那玩意儿打破,红眼老鼠能出来?” 哑巴兰打架可以,吵架不行——拿手写什么时候都赶不上拿嘴说,她还没动笔程星河骂的口都干了,气的她干瞪眼,抄起拳头就要打人。 啥时候了还起内讧,我让他们别吵了,又不是车祸定责任,最重要的,是想想现在怎么下去。 我们是顺着梯子,爬到了展柜的最上层,梯子断开,地上又都是红眼老鼠,我们就跟老鼠偷油一样,上的去下不来了。 这样,就算找到密卷,也够不着啊。 程星河一看,这才没话说了,哑巴兰也觉出理亏,写了四个字“出师不利”。 我想了想,这么一进来瞎鹰似得乱撞,还真难保不碰上其他什么怪东西,而且黑房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我们也不知道密卷长什么样,保不齐还没找到密卷,先把命给搭上了。 对了,老头儿不是给我们了一个地图吗? 不如先从地图上看看。 我就把地图展开,用手电照了照。 原来黑房间分成三个,第一重门是比较简单的阴物,拿来给见习天师做教材练习。 第二重门是意义比较重大,很凶险的东西,地阶以下不得擅入。 第三重门则没有标注,不知道是老头儿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敢说。 程星河被吸引了过来:“那咱们一进来就遇上红眼老鼠,是不是空降第三重门了?” 那怎么可能,那是第一重门的入口,也就是最低级的东西,越往里面走,越难弄。 程星河一下就泄气了:“妈的这天师府也太不地道了,一个储藏室弄得跟魂斗罗似得。” 我则用手电继续往下照,这么一照不要紧,发现满地团团的红眼老鼠,唯独把一块地方甩下了,像是不敢过去。 我顿时来了精神,仔细对比了一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墓物区,后面则是灵物区,那个位置正好是墓物区和灵物区的分界线。 那里面肯定有什么红眼老鼠畏惧的东西! 我倒是高兴了起来,到了那就能下地了。 可哑巴兰举起了本子:“你说,连红眼老鼠都害怕的东西,那咱们……” 这话让我心里也紧了一下,不过那又如何,对我们来说,掉红眼老鼠里也是死,被更高级的东西吃了也是死,那还不如死在更高级的东西手上。 程星河跟着疯狂点头,说这样传出去也比较划算一点,免得说是被老鼠咬死,有损名声。 不过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呸了两口骂我乌鸦嘴,什么玩意儿张口闭口死不死的,不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呸了一声说我还得等你给我养老送终呢,就打着手电,把这边的东西都照了一遍,看着也没发现有啥像是跟四相局有关的,就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展柜顶子离着天花板是非常近的,我们也只能壁虎似得爬着走,这里常年没人打扫,每个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容易到了红眼老鼠不敢过去的区域,我就顺着展柜先爬下去了。 那些红眼老鼠看见我这么个鲜肉下来,急的叽叽喳喳乱叫,恨不得扑上来把我嚼吧了,可眼前像是有一道天然屏障,它们根本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只能干瞪眼。 我一看确实没事儿,就招手把他们喊下来了。 接着继续拿手电往里面照。 这地方也是一些蒙尘已久的破碗烂罐,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程星河一下来还跟那些红眼老鼠摆臀示威:“来啊来啊,有本事来咬我啊!” 把那些红眼老鼠气的叽叽乱叫。 我说你他娘有空耍宝,不如跟我一起找找密卷的线索,可这么一下来,程星河就捏住了鼻子,嘀咕着:“是不是有人在这随地大小便啊?谁这么没公德心。” 我忽然也闻到了一股子非常强烈的臭气。 奇怪,是什么东西被放烂了?不对,这不像是东西放烂的味道,而是一种夹杂着酸甜,引人作呕的气味,说不出的不吉利,而且,我好像以前在哪里闻到过似得。 这个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与此同时,只听一阵“叽叽叽”乱响,那些红眼老鼠忽然跟退潮似得,疯狂往后退。 就好像……它们恐惧的那个东西,离着我们这越来越近了一样。 这个感觉实在让人发毛,我捂住鼻子,忽然就想起来了,这是腐尸的味道! 第127章 瓮中黑水 对武先生和风水先生来说,这个味道都不陌生,因为武先生打行尸,我们看风水的偶尔要帮忙迁坟,都在开棺时闻到过这种味道——业内叫葬气味儿。 一开始没闻出来,是因为这东西实在太浓烈了,仿佛是几百个腐尸同时从棺材里被起出来一样,我们都没管过这么大规模的事儿。 程星河闻出来,声音也紧张了起来:“卧槽,那就不对路了。” 是啊,红眼老鼠最爱吃的就是腐尸,按说闻到葬气味儿,就是跟小孩儿看见肯德基一样,扑过来活撕还差不离,怎么可能吓跑? 这个散味儿的东西估计不简单。 说话间那些红眼老鼠已经退到了一丈之外去了。 我就让他们俩都警醒点,这地方藏龙卧虎的,谁知道动了哪儿就犯忌讳——就跟门口那个墓俑似得。 他们俩也有点心虚,就跟着我一起查看这里的展架。 程星河歪头就问哑巴兰:“你家消息靠谱不?” 哑巴兰可能是天蝎座的,比较记仇,之前被程星河得罪透了,也是爱理不理的,才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嗯。” 程星河十分不爽:“你说话咋还跟挤牙膏似得,问一点出一点,那你知道密卷长什么样吗?咱们横不能抓瞎吧?” 哑巴兰本来不想搭理他,看我也在听,这才写道:“八角。” 程星河一看就笑了:“你咋不写大料呢?再加上点香叶桂皮,把红眼老鼠抓来,炖个龙虎斗补肾?” 我说:“你脑子里是脑浆还是脑花,怎么光想着吃?哑巴兰的意思,是说装密卷的盒子是八角形的。” 哑巴兰点头不叠,看着程星河的眼神更不屑了,像是在说“看人家”。 程星河各种不服:“你也别看不起我,这李北斗还是我领进门来的呢,没让他跟我喊师父是怕显老。” 哑巴兰撇嘴,“吹牛逼”三个字呼之欲出。 他们斗嘴的功夫我用手电在周围照了照,也没发现跟这个味道有关的东西,稍微放了心,不过这个地方的阴物依然很多,一个人找到明天也看不完,更别说还得往里面一重门找呢。 我就说你们俩又不是在德云社,还是别逗话了,这个灵物区挺大,咱们仨冒个险,分头来找。 说着我从怀里摸出了三个火柴:“拿着,谁要是遇上事儿,把火柴给点着了。” 哑巴兰十分不解,瞪着眼像是问我点这玩意儿有用? 程星河却一把抢了过去,奚落道:“一看你就是深闺大院的娇小姐,连小窜天猴都不认识。” 这东西是高老师给我的一种野药。 旧社会的风水先生没有现在的装备,走山踩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都会带着小窜天猴上山,如果遇上危险就放一个,在山下接应的见了小窜天猴的红光,就会立刻赶过去救人。 放在现在来说,应该就跟信号弹差不离。 不过这比信号弹好带,别看它小,一亮就会带来一声尖啸,而且上天会冒出一个四爪朝天的烟雾,经久不散,方便定位。 哑巴兰一听倒是挺爱不释手的,我们三就各自分开,在几排灵物里各自寻找。 这地方其实也很像是个大图书馆,隔着展架能听见对方说话,就是见不到面。 程星河跟我隔着一排展架,一边找一边发出惊叹:“七星,你还别说,天师府就是财大气粗,这么多灵物就在这吃灰,拿鬼市上去,咱们俩这辈子够吃了。” 我说:“你可别瞎动东西,保不齐哪个就是老虎屁股,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倒也不是吓唬他,这种事儿古玩店老板是最有发言权的,说过以前有一个当棺的,为了棺运亨通,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大印,期望能封侯拜相。 可没成想那大印到了他家没几天,他就七窍流血死了,一查没查出死因,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印是个“秋后印”,也就是专门给死刑犯盖章“秋后问斩”的,数不清的罪犯因此丧命,怨念全挂在这东西上,你本身的煞气不够,带着这种东西,那跟自杀差不多——附在灵物上的邪祟是不认人的,它们只杀人。 程星河不屑的说你知道毛线,老子可是属虎的,小时候经常被人请去给新郎新娘滚床镇宅,无所畏惧。再说了,在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经验比你个嫩芽子丰富。 我心里暗笑,我起码也接受过系统的风水教育,你个摸爬滚打的野路子还嘲笑起我来了。 说话间我就听见程星河????的像是在动东西,心说这货怎么还是这么贪,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啊! 刚想张嘴骂他,忽然“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够资格进这里没一个是善茬,别再让他摔出点什么来。 于是我就问他闯了什么祸了? 可空旷的黑屋子里只传来了我自己的回声,程星河那边一片死寂,根本就没有回话。 而我鼻子很灵,瞬间就在这恶臭之中,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程星河?” 我凝气上耳,拼命去听那边的动静,好不容易听见一丝:“七星,你他妈的千万别过来,这里有……” 接着那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好像数不清的东西被摔碎了,这话被噪声剪断,倏然没声音了。 草,我知道坏了,立刻敲了敲另一侧的展架:“哑巴兰,你听得见吗?听见敲两下。” “笃笃。” 哑巴兰比程星河靠谱多了,我接着就说道:“程星河那个财迷疯出事儿了,我过去看看,你自己小心,有事儿放小窜天猴。我要是放一个,你来救我,我放两个——你就赶紧跑。” “笃笃。” 展架很高,翻过去十分吃力,并不如绕过去划算,我就撒腿往程星河那一排跑。 可这一跑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身后好像有个人,在用跟我一致的步调跑。 于是我回过头就看身后,可身后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妈的难道我精神过敏了? 我也顾不上了,就去找程星河,一手电筒的光柱照了过去,我就看见那一排的甬路上,落着一堆碎瓷片,还有……一串鲜血。 我耳朵里顿时就嗡的一声,那个财迷疯跑哪儿去了? “程星河?” 我一进来还没望气,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立刻开始望气,这一望不要紧,这地方跟泼了墨似得,都是浓重漆黑的煞气,全是这些阴物发出来的,就跟一团迷雾一样,十分难以分辨。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一团漆黑之中,带着一丝微微的蓝色。 程星河的玄阶功德光? 我赶紧奔着那边就跑过去了,这一看我顿时傻了眼,只见程星河倒在一堆,身上有好几个大洞,正在汨汨往外流血。 我立马把他提起来:“怎么弄的?” 程星河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我:“跑……” 跑你大爷。 我把程星河甩到了后背上,忽然就感觉出来,这里的腐尸气息是前所未有的重,好像——这就是那个臭气的中心。 用手电一照,这地方有个大瓮。 大瓮跟被司马光砸了一样,漏了一个大洞,里面还在源源不断的冒出黑水,显然刚破没多长时间。 而地上,有几个湿脚印子——像是刚有什么东西,从黑水里走了出来一样。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想问程星河这里到底是什么,可程星河的脸色飞快的变白,眼睛已经闭上了。 程星河向来怕死,但身手其实是可以的,我看了看他的手指,根本没有朱砂线的痕迹——说明那东西厉害的,让他连拿朱砂线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那东西挺猛啊。 这时我发现大瓮上有一些花纹,仔细一看顿时就愣了——那是龙虎山张家的伏妖纹,说明里面的东西是张天师一门亲自封的,警醒世人千万不要打开。 够资格被张天师封的,会是什么东西? 不行,我转身去找哑巴兰——她现在落单,可别也出了什么事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余光也看见了,那个东西是五个很肿胀的东西,烂呲呲的,像是变质的火腿肠,表皮爆裂,不住的往外渗出黑水。 那个缸里出来的东西…… 我一点没留情,反手就去抽出七星龙泉,以极快的速度,对着那个手就砍了下去——这一招现在已经算是我的绝活,按理说光凭着煞气也能把那个东西震住,可没成想,那个东西似乎根本不怕,抬起了五个手指头,就卡在了我的后脖颈上,重重的捏了下去。 我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快! 我眼前顿时就给黑了,臭气和窒息感双重夹击,我想挣脱开,可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身上还背着程星河,只觉得那东西力气越来越大,一直往下摁我,想让我跪下。 我咬住了牙就是不跪,同时反应过来,一脚奔着后面踹了过去。 “噗滋,”我听到了一声很恶心的声音,像是踹在了一个涂满烂泥的柱子上,但这一下奏效,那东西还真的往后一退,抓住我脖颈的手也松开了。 我趁机回头一看,顿时就暗自叫苦——这个东西像是烂泥捏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烂的,臭气熏天。 我说这东西能让张天师亲自出马,这他娘的是个稀罕的阴阳魃。 旱魃这种东西是行尸之中的王者,而这种东西介于旱魃和行尸之间——就好像鲤鱼即将化龙一样,在最后的关口被压住了。 这东西本来就有怨气,化形失败,怨气更重,这一出来,见到活的绝不放过,难怪那怪红眼老鼠都害怕。 而这些黑水是压制他的五阳水,等这五阳水干了,这玩意儿会更厉害。 一定得速战速决,我回手就把七星龙泉取出来,对着它要斜劈过去,可那东西来的飞快,轻松闪避过去,精准无比的对着我就抓。 一阵剧痛直接戳入肩膀——它精准的捏在了我锁骨上,我右手顿时就使不上力气了,再一寻思,我左手先拿出两个小窜天猴在地上一划——这东西太狠,哑巴兰来了也是一个死,不如让她赶紧跑。 两个小窜天猴儿飞上天空,“呼”的就是一声响,倒是把这个阴阳魃吓了个激灵。 我趁机就往甬路另一头跑,一边跑一边想把阿满叫出来帮忙,可阴阳魃反应过来,对着我就扑。 我背着程星河本来就跑不快,这下被直接压住,手根本勾不到金箔,阴阳魃低头就要咬上来,可这个时候,只听“啪叽”一声,像是有什么锐物插进了阴阳魃的脑袋上。 抬起充血的眼睛,我看见哑巴兰过来了,一手利落的要把阴阳魃的脑袋给扭断。 可阴阳魃浑身是烂哄哄的五阳水,哑巴兰手底下打滑,那一下没用上力气。 阴阳魃趁着这个功夫,回身就要把哑巴兰也抓过来,哑巴兰十分轻盈的转身,一脚蹬在了展架上,借了力反倒是对着阴阳魃扑了过来。 阴阳魃力气也很大,但哑巴兰炮弹似得,直接把他扑倒,天雷钉利落的扎在了阴阳魃的眼睛上。 一股子黑水滋出来,这里更是臭的让人作呕,而阴阳魃怪叫一声,显然已经恼羞成怒,用了全身的力气,就要把哑巴兰给撕了,可哑巴兰没给它这个机会,手起天雷钉落,把阴阳魃直接钉在了地上。 “嘎啦”一声脆响,阴阳魃的颈椎直接断裂,不动弹了。 我看直了眼——我知道哑巴兰身手好,力气大,可没想到,她弄阴阳魃这么牛逼的东西,也跟宰鸡差不多! 哑巴兰就很关切的想把我拉起来,但一看自己一手黑水,挺不好意思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对我伸了出来,接着就歪头示意,问我这东西怎么出来的?又是程星河放的? 不对,这个臭气在我们进来之前就传出来了,不是程星河弄的,如果不是程星河的话…… 我擦了擦嘴上的血,说道:“今天上这来找东西的,原来不止咱们三个。” 第三重门 哑巴兰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打手势问我:“还有其他人?谁?” 我也想知道,就去看那些黑水旁边的脚印子,这个阴阳魃的脚膨胀发烂,用现在的说法,怎么也得46号左右。 而还有几个正在蒸发,快消失不见的脚印子,是42,43号左右。 是跑单帮的,还是我们这样的小团体? 我皱起了眉头,我们是为了四相局的密卷来的,“他们”是谁,又为了什么? 而阴阳魃的那个大瓮,也不像是不小心碰碎的,难不成……是他们先来,发觉到我们也来了,怕我们坏了他们的好事儿,故意把阴阳魃放出来对付我们? 妈的,谁特么这么阴? 我心里有了火,一看程星河还是昏迷不醒的,更是咬紧了牙,我特么最恨耍阴招的,看我们好欺负还是怎么着? 哑巴兰伸手把程星河拽起来,看了看程星河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我心说她虽然跟程星河一直斗嘴,大是非上是毫不含糊的。 一看伤口,我也跟着抽冷气,只见程星河胸前五个洞几乎把他插一个透心凉,更重要的伤口处皮肉翻卷,流出来的是黏糊糊的黑血,而一股子青气,也正在往四肢百骸扩散。 你娘,尸毒。 尸毒不能过心,过了心,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四相局的密卷虽然重要,可人命没了就回不来了,我就要抱住程星河出去治,可哑巴兰拦住了我,写道:“机会难得,要是那些人也是来找密卷的,咱们一走,不是把密卷拱手让人吗?” 我没想到她这么冷血:“那程星河怎么办?你要把他人道毁灭喽?” 哑巴兰摇摇头,忽然对着程星河的伤口就亲下去了。 我一瞅顿时傻了——这啥意思,你俩要患难见真情? 可没成想,哑巴兰是亲自把毒血吸出来,歪头吐在外面,舌尖一卷,卷出了一点红色的东西,涂在了程星河的伤口上。 别说,那红色的东西一上去,程星河往外扩散的尸气顿时就停住了,甚至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不长时间,程星河就睁开眼,一瞅我们俩正在看他,而他自己衣衫不整的,还一脸懵逼:“你们俩要劫色是不是?” 劫你奶奶个熊。一看他醒了我顿时就松心了。 原来哑巴兰家身为武先生世家,有自己对抗尸毒的独门绝技——他们在牙齿里都会藏着解尸毒的药物,随用随咬。 程星河一听很激动,连声问那种药怎么配,估计又想配了到鬼市上卖钱。 哑巴兰没搭理他,显然是嫌他得了便宜卖乖。 程星河也不失望,昂首挺胸就继续往前走。 我一看就看出来,他裤子鼓鼓囊囊跟唐老鸭屁股似得,立马就把他拽过来了,一看果不其然,里面全是从展架上拿的价值比较高的阴物。 妈的,我说怎么背着他躲阴阳魃的时候那么沉呢,好险就要被他连累的见阎王爷了,合着是为了这些破铜烂铁。 程星河不以为耻,反而还很兴奋的指点:“这是拴着五个死女人的桃花盅,有利升迁,那是在尸体上泡过的七窍塞,哎,哥们这眼光不错吧?” 我忍不住骂他:“你他妈真是要死也死在财迷疯上。” 程星河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你看问题不要这么狭隘,我是想让这些中华传统好物再次发光发热,不然跟天师府这些小气鬼似得,对不起老祖宗。” 哑巴兰白了他好几眼,就用眼神问我现在怎么办? 那些比我们早进来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还能怎么办,他们为别的来还好,要是也为密卷,只好硬刚。 这么想着我就带着他们加快了脚步——他们跟我们的目的如果一样,绝对不能让那些人捷足先登。 在这里逛了一大圈,也找到了几个八角形的盒子,可那几个盒子里要么装的是蚊香似得黑卷,要么是不值钱的老首饰,甚至还有一个装的是秘戏图,五花八门,就是没有密卷。 程星河身上带着的东西多,很快就累了,在一边抹汗:“七星,什么时候找完?” 我拿出了地图就想看看,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地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个大窟窿,边缘都被黑漆漆的五阳水给染了,臭不可闻,什么也看不见了。 估计是刚才被阴阳魃攻击的时候弄的。 程星河这下更泄气了:“那咱们还怎么找?” 我把地图扔下,说道:“只能顺着路找了。” 下一扇门,就是第三重了。 那些先我们一步来的,应该也在里面。 我刚把手搭在了第三扇门上,轻轻拉开了。 里面是一片漆黑死寂,什么都看不见。 我拿不准那些先来是不是已经在里面埋伏着呢,先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结果刚要迈步,程星河忽然一把将我的手给抓住了:“脚底下有东西。” 我没敢开手电,蹲下身一摸,汗毛就炸了——是个人,身上还是暖的。 程星河凑过来,低声说道:“放心吧,死了,正在一边蹲着哭呢——四十来岁,看模样也像是个高阶。” 刚死的? 程星河说着,对着空气就喃喃说起了话来,像是在问什么事儿,接着转头告诉我:“这人死的有点蹊跷——魂魄有残缺,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一寻思,还是把手电拿了出来,往尸体上照了照,只见那人三盏命灯已经全熄灭了,脑门上的功德光也在微微黯淡下去,好像是个地阶二品。 比我们厉害许多,还真是个高手。 这人的脚正好是423号,他难道就是刚才放阴阳魃害我们的人? 再一摸,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程星河则把这人上衣掀开了,倒是看见肚皮上带着一圈模样奇怪的纹身。 像是汉字,我却一个也不认识,程星河说道:“汝阳海家人——十二天阶江河湖海那个海家。” 哑巴兰看他儿戏一样说出这种话,有些不服,写道:“你怎么知道?” 程星河一笑,指着那纹身:“汝阳海家最擅长役鬼之术,我上他们家偷师过半年,这些就是他们家传的长安役鬼符,除了他们家没人纹。” 哑巴兰这才像是有点服气。 我则刮目相看:“你偷师,那你也会役鬼?” 程星河面不改色:“差一点吧,可惜后来吃得太多被赶出来了。” 别说,就你这饭量,进了传销组织都得把你赶出来。 再一琢磨,十二天阶也跟四相局有关?这事儿真是越挖掘越大了。 而且……这个汝阳海家人是怎么死的?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把他弄死不说,魂魄也冲散了,有这种能耐的,比红煞鬼还要厉害,我们之前大概还没遇上过这么高等级的邪祟。 哑巴兰有点担心,写道:“一个十二天阶的地阶都死在了这里,我们三个玄阶四品是不是……” 我天生胆子大,先往里走了一步:“他是他,咱们是咱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程星河和哑巴兰身为四大家族,自然也跟了进来。 我开了手电,就往里照了照,这一照顿时十分绝望——这个第三重门竟然也特别大,堆着数不清的东西,要找密卷也是大海捞针,更别说这里还潜伏着什么厉害东西。 再仔细一看,这些架子上,整整齐齐的,竟然全是各种坛子。 一股子不吉利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些坛子干什么使的? 程星河一看,叹道:“乖乖,这横不能是专门腌泡菜的吧?” 这不是屁话吗?难不成……是将军罐——也就是骨灰盒? 还没等我靠近细看,忽然“咣当”一声,门猛地就合上了。 这一下顿时伸手不见五指,把我们三个的头皮都给激炸了,那门谁关的? 程星河回头就想把门弄开,可那门像是被锁住了,怎么也弄不开。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一层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就爬到了我脖子上——管理员老头儿怎么说的来着?听见了笑声,立刻就跑! 第129章 千针万针 而且,那个笑声说不出的古怪,虽然是个笑,却带着一种哭似得腔调,听得人寒毛直竖,别提多让人不舒服了。 程星河低声就问道:“七星,跑不跑?” 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跑了?再说门也打不开啊。 既来之则安之,我立刻举起手电往对面照了过去。 可手电的光柱所触及到的范围,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发出笑声的东西,这种感觉更让人?得慌了。 哪怕再照到一个阴阳魃,都比这个强一点——人最恐惧的,其实是未知。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都跟我靠在一起,防御黑暗之中会闯出来什么东西,但过了十几秒,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程星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七星,不能是那个老头儿咋呼咱们呢吧?这地方这么阴,也没准就是个猫头鹰。” 要是猫头鹰就好了。 既然那东西也不扑上来,我一寻思,就蹲下身去看那个海家人的尸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不就知道那个发笑的东西是什么来路了? 手电一照,这个人身上好像新剃了个秃头,一个脑袋跟鸡蛋似得光溜溜的,皮肤乍一看泛白,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外伤,我刚要放弃,忽然就发现不对——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小孔。 人本身就有毛孔,而那种小孔比毛孔大不了多少,光线又不足,并不容易发现。 我立刻靠近了,头皮就炸起来了——这个痕迹,像是被人捅了数不清的针眼! 程星河一下愣了:“卧槽,那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容嬷嬷吗?” 哑巴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容嬷嬷还真没这么大的本事,人要是被捅针眼,那肯定是要流血的,怪就怪在这个人并没有出血——那东西,可能比针更细更锐利。 我后心越来越凉了,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可那东西也不出来,我们就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面找密卷。 这下我们也不敢冒险再分头行动,只好聚在一起慢慢找,眼睛很快就发了酸,在幽暗的手电光下不断的流泪。 找了半程,光是那种坛子,程星河低声说道:“你看坛子封口。”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些封口上,是朱砂雄黄的痕迹,还有天师府的印信,说明每个坛子里,都封着个罪大恶极的东西。 阴阳魃那么凶,都没资格进来,这里随便一个坛子里的东西,就得要人老命。 我寻思了起来——有可能是一些凶祟实在太厉害,根本连灭都灭不了,只能存在坛子里封存起来,每一个都是定时炸弹,放在外面不放心,才特地存在这里的。 程星河接着说道:“我听说钟家人能吃鬼,你说会不会这些都是钟家后代的存粮啊?” 天师府的家主貌似就是钟家后人,嫁给现在的首席天师李茂昌了,娶个能吃鬼的老婆,也不知道啥感觉。 不过再一想,潇湘连人都不是,我也没啥资格八卦人家。 正寻思着呢,忽然手电一下就没电了。 我一愣,立马拍了那个手电两下——当初买的时候,特地跟店老板要了个待机王,咋这玩意儿这么快就灭了? 但是再一想,我们进来找了这么多地方,这手电已经算是很禁用了,我也没想到这里这么大。 程星河就骂我不靠谱,手忙脚乱要把手机摸出来照亮,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哑巴兰靠在了我肩膀上,滑溜溜的长发直垂到了我胸口。 我心说虽然她跟个铁汉一样,想不到竟然怕黑,到底是个女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铁汉柔情吧? 于是我就拍了拍她肩膀,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哑巴兰,你别害怕,我们俩肯定尽力保护你。” 但这话其实有点亏心——刚才要是哑巴兰,我已经跟程星河交代在阴阳魃那了。 可这一下,我竟然拍了一个空。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好像哑巴兰根本没肩膀一样。 程星河哪儿知道这个,还笑我不自量力:“你咋那么爱管闲事,大老爷们显着你了,人家哑巴兰能扛你十个,别掉底子了。” 哑巴兰则摸到了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写道:“谢谢哥。” 她不拉我的手还好,这一拉,我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要是一个人靠在我身上,她怎么可能可能把我手拉那么远? 这只能说明,靠在我肩膀上的,不是人……是个人头! 我立马就大声说道:“离我远点!” 这玩意儿,就是那个发出笑声的东西? 哑巴兰握着我的手本来挺暖的,可被我吼了这么一声,瞬间就僵住了,受伤似得就缩回去了。 我知道哑巴兰是误会了,一边想跟他们解释清楚,一边想去抽七星龙泉。 可这一下,我才发觉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张嘴想说话,一团冰凉润滑的东西也把我嘴给堵住了——这个触感猜也猜出来了,是头发。 我汗毛一炸,瞬间就想明白了——之前那个海家人身上的小孔,有可能根本不是针扎出来的,而是——头发扎的! 这么想着我立刻往后退,想离着他们俩尽量远一点,而程星河这个时候摸到了手机,开了闪光灯做手电筒,强光对着我的眼睛就照了过来:“七星,我劝你一句,别把哑巴兰当女人,人家……” 那个强光一开始照的我眼前发白,瞬间失明似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在适应光线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惨白的人脸,却有一张很妖艳的红唇,在满头漆黑长发的包裹下,正在对我笑。 程星河也看见了我身上缠着什么东西,顿时就骂了一声娘:“卧槽,是特么的逆发鬼!” 而这个东西的头发,已经越来越多了,潮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把我缠的比木乃伊还结实。 而哑巴兰也反应过来了,一手就要把我从头发堆里给拉出来。 可她伸手一碰,整个手也被头发给裹进去了,不由瞬间大怒,反着往外一拉,就把一大团子头发扯出来了。 那东西本来包我包的严严实实的,可耐不住哑巴兰的暴力,一声惨叫顿时就在我耳边爆开,我整个人也跟着重心偏移,对着哑巴兰那边就倒了下去。 哑巴兰跟揪住了小三的正宫似得,咬了牙,一站狰狞的就在揪那些头发,一下把那些光溜溜的头发揪的跟鸡毛掸子似得。 程星河见状,却立刻喊道:“哑巴兰,你有点常识没有?不能碰这东西的毛!” 哑巴兰一愣,我猛然就觉得这东西把我一下收紧,像是被哑巴兰给激怒了,跟一匹活了的绸缎一样,对着哑巴兰就卷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程星河丢开手机,一手伸过来,我眼前一亮,就闻到了一股子焦臭的味道——像是那些头发已经被火给燎了。 程星河咬着牙,一边烧一边骂:“你们俩真是我命里的克星,要死也是被你们俩克死的。” 头发当然怕火,这一下哑巴兰就把手给缩回去了。 而我则比较倒霉,还是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身上似乎被数不清的针给扎了,又疼又痒,真跟被一万根针扎了一样。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早晚把七星给缠死……火油……”程星河立刻说道:“上次,我看七星用过燃犀油……” 说着,他就要把从我这挖走的那份燃犀油给找出来,无奈何他这次拿的阴物太多,搅和在一起,越着急越乱,根本找不到。 哑巴兰也跟着着急,这时我看见哑巴兰身上带着个东西,倒是瞬间有了主意。 第130章 逆发邪物 可我现在跟个忍者一样,只有一双眼睛能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到外面,话也说不出来,人也要窒息,根本没法说话,想挣脱,这头发反而越缠越紧,跟钢丝似得。 与此同时,我觉出眼前充血发红,再被缠下去,八成跟那个海家人一个下场。 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这东西这么厉害,地阶都缠的死,缠我更是小意思,硬挣肯定是够呛,但是只把手伸出去,没准还有点希望。 我这么想着,就把全身行气,全聚集在了右手上。 自从上了玄阶,我还没来得及用过行气,没成想行气还真是比以前得心应手了许多,以前是个小鲫鱼,现在起码是个大鲫鱼。 行气贯到了右手上,我拼了全部的力气,还真从密密匝匝的头发里给伸出来了。 这一下跟僵尸出土差不多,程星河和哑巴兰都让我这只手给吓了一跳,我这时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就跟哑巴兰招手让她过去。 哑巴兰也是非常勇敢的,一点没迟疑,就过来拉我的手,像是想把我给拔出来。 我连忙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就往她身后指。 程星河见状,一边找燃犀油,一边十分凄凉的说道:“哑巴兰你就从了他吧,他可能这辈子还没摸过女人皮股,这算是个临终遗愿。” 哑巴兰顿时很尴尬,但还是对着我转过了身,眼神都是怜悯。 这把我气的几乎跳脚,我在你们心里难道就是这种形象? 可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就将哑巴兰腰上的保鲜盒给够下来了。 哑巴兰跟程星河都在朝阳小学食堂里带了点阴茯苓,一路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把阴茯苓烧了。 我大拇指一顶,用最后的力气把保鲜盒的盖子给顶开了,一把将保鲜盒扣在了自己身上。 只听“滋”的一声,阴茯苓迅速在头发上生根,头发像是被烫了一下,显然想把这个寄生虫给甩下去,可阴茯苓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甩,我只觉得身上一松,大量的头发围魏救赵,想把阴茯苓埋起来,把我这个放松了。 我立马跟脱衣服似得从那一团子长头发里面给挣扎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与此同时,程星河找到了燃犀油,火机也点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品来回翻转,别提多诡异了。程星河眼疾手快就把燃犀油扣过去,接着一把燎了起来,火光腾的一下冲天,那团黑东西瞬间爆发出两声惨叫。 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手腕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血点子,转头就问程星河:“你认识这玩意儿?” 程星河连忙点了点头:“亏我当年去过汝阳海家,不然也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东西,这东西闻到血腥气就会发出笑声,所以也叫逆发笑。” 原来这种东西,是死人的头发化出来的。 古代战场很多,经常有死人,有的人就会在烽火熄灭之后,上尸体上找一些值钱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衣服被扒光,就剩下一脑袋头发了。 古代人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都很长,连着头皮剥下来,也能卖钱。 而有的人其实还剩下一口气,就被人劫掠一空,来得晚的拾荒者,也会把一些活人的头皮剥下来——反正他们反抗不了,早晚也是死,不如死之前给活人留点东西。 被人生剥头皮的感觉多痛苦不用说,再加上身体一部分被夺走,怨念自然要被附着在上面的。 旧社会的戏班子经常闹鬼,说是演绎古人惊动古人,其实也有很多是因为头面假发闹的。 笤帚疙瘩放百年还能成精呢,更别说这种东西了,这东西成了灵,就会缠住人吸血夺发,再让海家人用秘术加持,才会成为威力巨大的逆发鬼。 这东西喜欢血,怕光,一来应该就看上我了——我身上有血,程星河虽然也受伤了,可他身上有灵药,有可能逆发鬼讨厌灵药,我就成了目标了。不过我手里有亮,所以它等着灭了灯才扑。 这种东西基本跟狗皮膏药一样,碰什么就缠什么,拔毛喝血,谁也挣脱不开,拿来守东西是最合适的,比墓俑棺材魑可牛逼多了,难怪天师府把这玩意儿放这里看着这些凶坛子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对啊,它既然是海家用役鬼术养的,怎么还把海家人给缠死了?” 程星河说不出什么一二三,只得故弄玄虚的说道:“那怎么啦,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也是,老头儿也说过,被鹰啄瞎的,都是玩儿鹰的。 这时那火光冲天,把周围都给照亮了,我心说幸亏手里有阴茯苓,不然这次还真是在劫难逃。 程星河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手上那个东西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不来救你了?” 我板着脸说关你屁事。 这毕竟是天师府,他们都在找潇湘,她要是一露面,散出气息,怕是我们俩要被一起埋在九鬼压棺了。 这么说着我就让他们俩也别闲着了,快趁着这里亮,找找那个八角盒子。 这时我忽然看到地上一抹东西飞快的一闪而过,顿时起了疑心,难道我身后还有人? 可回头一看,身后黑漆漆,还是没人。 这感觉特别邪,我心说但愿快点找到那个密卷,这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又找了一通,现在手电没有了,只能用打火机,一会儿就得松一下手,不然会把皮烫下去。 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次——听声音砂轮都快磨秃了,哑巴兰忽然拉了我一下,奔着一个地方就指。 这时程星河嫌烫,手已经松开了,我立马抢过去,顿时也被烫的倒抽一口冷气,对准那地方一照,我还真看见了一个八角形的盒子! 那个盒子逆着光乌突突的,我照亮了之后,顿时兴奋了起来——这个盒子虽然蒙尘已久,但是上面有一些非常精致的螺钿漆画,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程星河和兰如月一看,顿时都松了口气,程星河骂道:“奶奶个熊,得亏这是找到了,再要是找不到,我他妈的就算明年死了也得出去。” 我立刻伸手去抓那个盒子,可没成想,我竟然抓到了一只手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抬头一看,还没看见什么,整个人就斜着飞了出去,我反应也很快,立刻调整重心翻转站稳,脚着地,脸才火辣辣疼了起来,像是有人给我来了一巴掌。 一股子火瞬间就顶了上来——妈的,原来那个海家人还真不是自己来的,竟然还有同伙。 果然,抬头一看,就看见几个人站在了展架前面,一个人正把那个八角盒子放进了怀里,对我一笑:“咱们又见面了。” 马元秋…… 程星河见状,立马冲了过来:“又是这个王八蛋……” 可他还没过去,翻身又退回来了,弯腰做出个防御的姿态:“哑巴兰你别过来。” 哑巴兰赶上来一看,顿时也是一愣。 马元秋身边,全是黑漆漆的头发,在他身边海藻死的四处飘散,却没有一丝敢靠近他。 逆发鬼……他竟然能操作逆发鬼? 不对……是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几个人的功德光,也都是地阶,看那个颜色,得有地阶二品。 只是那几个表情都很难看,跟死了爹似得。很明显,他们的穿着打扮,跟之前门口的那个死人一样。 程星河低声说道:“他身边的,也是海家的役鬼人。” 我顿时就明白了——他们也早就想上这里来找密卷,但是碍于逆发鬼看守,无法冒险,应该是找到了逆发鬼饲主海家人,这才闯进来的。 不过可惜有个人失手了,遗留下了一个落单的逆发鬼,正让我们碰上。 我心里越来越紧了,我们好歹还是混上了天师府的合法身份才进来的,他们分明是外人,能进这里,这马元秋到底是多大的本事? 马元秋对我笑:“真想不到,你最近运气竟然这么好,我老了,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我答道:“你看走眼的事情,还多着呢——那东西是我们先找到的,还给我们。” 马元秋一皱眉头:“我听说你很聪明,可聪明人怎么说得出这种蠢话,东西嘛,当然是落入谁手里,算谁的了。” 说着挑衅似得,还往自己怀里指了指:“你要是想要,自己来拿。” 程星河一看,气的骂道:“你挺大岁数还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脸不要?” 我则暗暗寻思,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找到密卷,要是这么简单就让马元秋抢过去,我们也太窝囊了。 非得想法子抢过来不可。 马元秋继续气定神闲的说道:“我留着你,是因为我爱才,真的看中你了,你要是跟我们干,将来必然是大好前程,怎么样,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嘴角一勾:“你们还不配。” 马元秋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有点惋惜的摇摇头:“那就算了——你这种人,只能留在身边,如果跟了别人,迟早是个心腹大患,不如现在解决。” 说着,跟后面摆了摆手。 数不清的黑发对着我们就卷了过来。 程星河倒是想拿那些阴茯苓,可无奈何阴茯苓只有一小块,对于这么多的逆发鬼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我拽过程星河和哑巴兰,低声说道:“一会儿乱起来,你们俩趁乱快跑。” 哑巴兰很不解的看着我,程星河则问道:“什么乱起来?现在还不够乱?” 不够。 我一下把他们拉到了后面,转身一脚将展架踹翻。 数不清的坛子从架子上坠落,地上痛痛快快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全部应声而碎。 这些坛子里封的既然不是善茬,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我开始望气,看到许多黑色,红色,甚至青色的气缓缓从坛子里升腾而起,程星河被吓住了,在我身后骂道:“七星,你是要作死啊!” 我活到现在,不就是靠的一身胆子吗? 马元秋见我竟然用了这么个同归于尽的法子,表情一变,微微一笑:“有意思……” 那些各种颜色的气缓缓凝结成型,不是凶鬼就是恶煞,这种东西见什么杀什么,不少已经揪住了逆发鬼,开始大快朵颐。 那些海家人见到了这个阵仗,早就吓慌了——他们忘了,邪祟越凶,人越不能慌,不然只能等死——不少已经被那些坛子里的东西揪住了。 我则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马元秋扑过去了。 没想到,马元秋非但没有躲,反而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似乎早就等着我这么做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就涌上了心头,他想怎么样? 就在这个时候,右手食指立刻剧痛了起来,潇湘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可已经来不及了,马元秋一把揪住了我的右手,我先是听见了“卡啦”一声响,接着,七星龙泉顿时就落在了地上,一阵剧痛闪电似得从我背脊上划过去,右手整个动不了了! 食指的剧痛瞬间被淹没了下去,那个感觉十分恐怖——就好像,我失去了整个右手一样! 转脸一看,右手从上到下,飞快的黑了下来! 潇湘……我的心立刻提起来,潇湘会不会被连累? 马元秋的手握住我的右手,看着我,竟然有点不可思议:“都这样了,你还没晕过去?” 我咬紧了牙,一脚把七星龙泉从地上挑起来,左手稳稳接住,对着他就劈了下去:“你晕我都不会晕。” 可右手的剧痛让我没了平时的准头,马元秋很轻松的躲了过去。 他看着我,是掩饰不住的欣赏:“这种胆气,这种意志,这种天资,确实里挑一,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 可马元秋却转了话头,接着说道:“别人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上到天阶,恐怕我也斗不过你——幸亏你还只是个区区玄阶。” 右手的剧痛更厉害了,但我还是咬紧牙克制住,对着他重新扑过去,想把密卷给抢回来。 玄阶又怎么样?不管我是谁,也不管你是谁,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 马元秋摇摇头,还是惋惜的表情,可下一瞬间,他像是发觉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就抬起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 第131章 阴阳之人 他在怕我? 不对……我看出来了,他在怕我身后什么东西。 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曼声吟咏什么,可剧痛让我脑子越来越不清楚,没法分辨出那是什么。 我回头一看,看见一个人带着风雷之势,奔着这边就扑过来了。 哑巴兰? 可哑巴兰一双杏眼凌厉,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杀之气,屈起了一只修长的手,奔着马元秋就抓了过去。 马元秋飞快后退,一抬手,数不清的尸油小鬼涌了上来,满屋子都是油腻腻的味道。 可哑巴兰手一挥,轻轻松松就把那些尸油小鬼全部打飞,它们猛地被撞到了墙上,化成了一滩一滩的烂泥。 我顿时就傻了眼,我知道哑巴兰身手好力气大,但是哑巴兰平时的能耐,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难不成,她平时还藏私了? 不对……我一望气,看见哑巴兰身上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显然是被邪物上身了! 我说呢,这根本不像是哑巴兰——好像她的身体,进了另一个灵魂一样。 这啥时候了,怎么她还中邪了? 程星河的声音十分兴奋的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七星,没想到哑巴兰是阴阳人!” 我一听,恍然大悟——阴阳人是兼备男女两种特征,算是一种残疾,但是阴阳人还有一个本领,那就是身体能够沟通阴阳两界,尤其能拿自己作为容器,招死人上身——拿死人的能力为己用。 刚才哑巴兰唱的,是招鬼诀?她身上附着的,是某个坛子里出来的凶神邪祟! 哑巴兰明显已经火力全开,对着马元秋就追,马元秋刚才还游刃有余,但现在脸色瞬间变了,咬紧了牙,不住的往外放尸油小鬼,可哑巴兰嘴边是个冷漠嗜血的笑容,眼神里全是凛冽杀气,似乎除了屠戮,什么也在乎。 我要望气,看看她身上的凶祟是什么来路,程星河大声说道:“你也不用看了,附在哑巴兰身上的,是个煞,我看见了一身铠甲,生前貌似是个将军!” 煞? 我顿时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旱魃是行尸之中的王者,这煞就是阴魂之中的老大,煞能吃鬼,利用鬼的能力壮大自身,都是天阶以上才能对付的,更别说这个煞,生前是血染沙场的将军,身手简直不要太狠。 难怪笼罩在哑巴兰身上的邪气那么厉害,这些坛子里,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 这时程星河过来,看见了我的右手已经成了那个模样,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他妈的马元秋这个老王八蛋,我看他是真活腻歪了……” 说着也要赶过去,助哑巴兰一臂之力,可哑巴兰一回头,是个生人勿近的眼神,程星河秒怂退了回来:“不行,哑巴兰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 而这个时候,坛子里的邪祟越来越多,那些逆发鬼很快就被吃完了,海家人应该也都消失殆尽,我感觉到了煞气往我们身上越靠越近,就往后推程星河:“你赶紧走。” 程星河反手拽我:“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密卷还在马元秋身上,我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再说了,就算哑巴兰能引鬼上身,我也不可能丢下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对付马元秋那个老狐狸。 程星河瞅着我的黑胳膊就骂我:“我看你是有点虎,就你现在这个模样,还……” 我没容他说下去,对着马元秋就扑过去了。 马元秋自己没动,只放出了尸油小鬼对付哑巴兰,我越看心里越毛——那里面不乏二十一人油和三十五人油,一般的阴面先生,这么高等级的尸油小鬼,养十来个就了不起了,马元秋竟然养了这么多,他得害多少小孩儿? 眼看着哑巴兰牵制住他,我就想扑过去抢密卷。 可这个时候,马元秋两手一合,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对着哑巴兰就刺过去了。 哑巴兰已经杀红了眼,没躲过去,被那个东西扎了一个没柄。 一股子血腥气瞬间就从哑巴兰身上散了出来,我本能就感觉出来,数不清的坛子邪祟闻到这个味道,对着哑巴兰就扑了过来。 这个味道……是引尸油? 这东西对邪祟来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就跟蜜糖能引蚂蚁一样,马元秋借刀杀人,自己打不过哑巴兰,就想让其他坛子邪祟来弄哑巴兰。 哑巴兰顿时就被邪祟给围住了,这么下去迟早被活撕了。 竟然下这么狠的手……我瞬间被逼急了眼,完全顾不上右手了,对着马元秋就扑过去了。 不管是为了哑巴兰还是为了密卷,我得叫你付出代价。 马元秋似乎根本没拿我当回事,对着我就笑:“这个阴阳人冒死也想救你,可你不知好歹,非要浪费机会——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举起手,忽然一个尸油小鬼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一只油腻腻的手,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 又是四十九人油…… 我根本不是这种东西的对手,直接被扑倒在地,眼前瞬间模糊。 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我感觉马元秋拉起了我的右手:“有意思……” 可他这话没说完,我忽然张嘴,十分暴戾的说道:“找死。” 四十九人油瞬间暴烈,腥油溅了面前的马元秋一脸。 与此同时,那些邪祟的气,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开,破布一样,散的到处都是。 哑巴兰气喘吁吁的蹲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我。 潇湘……我的右手已经黑成了那样,这又是在天师府,她还是出来了…… 马元秋一点也没意外,反而哈哈大笑:“还真逼出来了……水神娘娘,你眼看就要熬出头来了,为了这个小子,连重生的希望都不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冷冷的回答道:“我不管自己怎么样,就是要他活着。” 我的心猛地一动,想也知道,她出来冒着多大的险!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阵声音,像是很多人冲了进来——显然,是那些被潇湘的气息惊动的高阶天师。 马元秋笑意更浓了:“可你现在这情况,已经没法护着他了……倒是不如,跟我走吧?” 话音未落,我只觉得右手一阵剧痛,不是自己的痛,是潇湘在痛! 马元秋肯定在我右手上动了什么手脚! 而马元秋露出很满意的表情,手里寒光一闪,对着我的右手就砍了下来——像是想把我的右手整个砍下带走! 他要把潇湘怎么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举起了七星龙泉,对着马元秋就劈了下去。 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要弄死马元秋。 七星龙泉散出了一阵淡淡的金光,忽然裹挟着我前所未见的煞气,对着马元秋就斩了下去,马元秋脸色大变,数不清的尸油小鬼挡在了他前面,但一瞬间就被直接拦腰砍断。 马元秋整个人倒仰摔出去很远,整个人被我镇住了,喃喃说道:“玄阶按说不可能……” 我管他什么玄阶天阶! 你要动潇湘,我就杀了你。 七星龙泉在手里一转,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周围的坛子全部爆开,马元秋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几步,喃喃的说道:“难道我看错了,你才是……” 这时高阶天师的脚步声已经追近了,而右手瞬间又是一阵剧痛,马元秋一皱眉头,往后一退,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不见了。 程星河立刻从身后跑了过来,往前拽我:“跑跑跑!” 哑巴兰身上的煞貌似也下去了,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瞪着后面,显然是怕那些高阶天师追来。 程星河骂道:“我当然留了后路了——已经把红眼老鼠引到来路上,牵制他们了,趁着这个功夫,赶紧跑!” 说着,提着我就往外跑。 哑巴兰恨恨的往马元秋消失的地方看了看,也就跟着跑了过来,程星河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条路,打开了一扇小门,直接把我一头塞了进去,自己也跟了上来,哑巴兰断后,关上小门的同时,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嚷的声音:“竟然把太极堂弄成这样……” “首席天师要是知道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星河带着我们没命的往外爬,好不容易才爬出去——外面都是荆棘灌木,荆棘灌木上挂着一轮残月,天都快亮了。 清晨的冰冷空气合着露水的气息灌进来,程星河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咱们算是逃过一劫了……可惜密卷被那个王八蛋给抢了,真他妈的是猴子捞月亮——一场白忙。” 我则吐了口气,就把手伸进了衣服里,把那个八角盒给掏出来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瞬间都愣住了:“你怎么弄回来的?” 马元秋被我砍倒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偷回来的。 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对着那个八角盒就亲:“能不能活过明年,就靠这个大宝贝了。” 哑巴兰却皱起了眉头,拉了程星河一下,指着我的胳膊就说道:“别高兴的那么早。”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哑巴兰开口说话——竟然跟我们一样,是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配着这么个美艳的脸,别提多违和了——现在我还看出来了,混战之中,哑巴兰护着脖子的纱巾早没了,露出了一个不逊于我们俩的硕大喉结,衣服也破的跟墩布一样,身材也跟我们一样,平的。 程星河瞅着哑巴兰跟第一次认识一样,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哑巴兰指着我的胳膊:“北斗哥这右手中毒了,我认识这种毒,咱们得立刻找人——给他截肢。” 我一下愣了,截肢? 第132章 砍掉右手 哑巴兰点了点头,指着我的胳膊说道:“我见过一个同行中过这种毒,这叫封灵散,不管你身上带着什么厉害东西,都能被封住。” 对了——马元秋在蛟那事儿上,见过潇湘,大概早有准备。 潇湘肯定是知道这东西,但是为了我,她还是出来了——她明明还没恢复力量。 用马元秋的话来说,她拼了命。 我低头就去看右手,可有右手除了钻心剧痛,已经完全没法动,像是一个挂在身侧的假肢。 我用左手去摸右手食指,可右手已经完全黑了,食指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恐惧一点一点的从心底漫上来,潇湘怎么样了? 我想喊她,想见她,可她跟之前躲避起来一样,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哑巴兰接着说道:“我爹说,中了之后绝对不能行气,不然毒气扩散,身体会一点一点烂掉,得尽快把中毒的位置砍下去。那个同行正遇上点事儿,没听我爹的,一行气,没几个时辰,先是出水泡,水泡破了流黄汤,黄汤一扩散,人就臭了,接下来,就没气了。” 程星河一把揪住我:“你说实话,你行气没有?” 要是没行气,怎么把八角盒抢回来? 按着哑巴兰的意思,我现在应该已经溃烂了才对,可那些黑色目前还没有扩散。 我立刻用左手把阿满喊了出来。 阿满的药香弥漫在身侧,她一开始很开心:“姑爷,你想我了?” 但看到了我的胳膊,她的眼神立刻暗了下来,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谁这么大的胆子,连你也敢动?” “你帮我看看。”剧痛越来越厉害了:“潇湘怎么样了?” 阿满一怔,大眼睛里带着点受伤,但自嘲的笑了笑,她就伸手摸了上去。 半晌,她抬起头来,说道:“是白潇湘暂时把毒全扛住了——但靠着她现在的力量,她也扛不住多长时间,你听我的,把手砍下去,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行。 我反手抓她:“有没有法子能治?” 我不要潇湘就这么回到九鬼压棺地——我记得她那句话,她说,不管怎么样,她要我活着。 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阿满咬了咬牙:“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我勉强笑了笑:“我懂,谢谢你,但是潇湘只有一个。” 阿满的手攥紧了,大声说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她之所以不想让你死,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想借着你的身体重生?” 这句话让我的心倏然疼了一下,高中时候高亚聪的那个笑容瞬间就浮上了心头。 但我还是说道:“我愿意信她。” 阿满眼里的光瞬间就暗了下去,这才说道:“如果你坚持,那你可以找鬼……” 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你别逼她。虽然她在寄身符里,可她好歹还是个神灵。” 我这才想起来——神灵是不能随便干涉人生死的。 这样的话,她会受到天罚。 好险酿成大错,我立刻说道:“阿满,你回去吧。” 阿满还想说话,可她寄身符在我这,我让她回去,她必须回去。 这个时候,不少声音在这里靠拢,像是高阶天师追过来了——对了,潇湘这一出来,把他们全引来了。 程星河把八角盒装在了怀里,问我:“你还能走吗?” 毒在右手上,按说不妨事,可我走了几步,那剧痛让人眼前直发白,我膝盖一软就跪在了草丛里,蹭了一身的露水。 他直接把我拽在了后背上,一下站起来了:“哑巴兰,断后。” 哑巴兰愣了愣,豁然就站起来了,回头冷冷的看着身后:“放心。” 我立刻说道:“你是不是傻,带着我,你们走不出去!” 我有潇湘的气息,对那些高阶天师来说,跟指南针一样。 程星河没回头:“把嘴闭上。” 他矮了矮身子,对着一个方向就跑了过去。 “在那呢!追!” “这破局人胆子真不小,竟然敢上天师府来送人头!” 那些声音越靠越近,我听见身后一阵打起来的声音。 我想回头看看,可右手的剧痛让眼睛越来越白,死死的咬住了牙,程星河一边跑,一边说道:“想喊就喊出来。” 喊个屁,又不是生孩子。 我抓住了程星河的肩膀:“我不想砍右手……” 程星河一边躲闪,一边不带情绪的说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傻,就算你当了杨过,也比当尸体好。” 几道破风声直往这边扑,我闻到了很新鲜的血腥气,低头一看,程星河的耳朵破了很大的口子,可他还是拼命的往前跑,像是根本没觉出来。 他不是挺怕死的吗?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抓住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带着哑巴兰快跑。” 程星河不吭声。 “一个人死,也比三个人一起死强!” 天师府知道他们跟破四相局有关,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哥……”哑巴兰的声音也气喘吁吁的:“你们俩先走,我挡得住。” “挡个屁。”程星河说道:“这里没有邪祟,靠着你自己,打得过那么多人?” “把破局人留下。”一个声音说道:“你们俩可以从轻处理。” 好像,是那个姓韩的声音。 “我就是不放。”程星河的声音说不出的决绝:“有本事,你他妈砍死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感觉的出来,周围是压死人的煞气。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程星河好像没站住,胳膊上的剧痛已经让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闻到了扑鼻子的血腥气。 我想说话,想站起来,可我什么也没做到,就没意识了。 朦朦胧胧的,我感觉潇湘靠在了我身边,低声说道:“北斗,听我的,把右手砍掉。” “那你怎么办?” 我勉强看到,潇湘的面貌更清楚了一些——轮廓越来越好看了。 美的惊心动魄,不像是能在人世间出现的人,只是她脸色非常难看,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你不是不想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了?”我记得很清楚:“你还有仇要报!” “你还不明白吗?”潇湘声音带着笑:“我回到那里也不要紧,那些陈年旧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你好好的。” “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你的命,比我自己的重要。” 我喜欢你……这句话,让人心里发疼。 我却想起了高亚聪,和那些嘲笑声,像是玻璃碴子扎进身上一样,怎么挑也挑不干净。 我应该相信吗?真的会有人,为了我什么都不要吗? 再有反应,是听到了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你照顾好了我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出什么事儿,我饶不了你。” 乌鸡? “就你屁话多。” 程星河。 “哎呀,你们别说了,快走吧……” 这声音一开始没听出来,哦,太极堂的老头儿。 我们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一个车上,两侧车窗都是流泻过去的景色,麦田是黄的,天色是蓝的。 而且,意外的,胳膊竟然不疼了——只是还是毫无感觉。 “哥,你醒啦?”哑巴兰的声音兴奋的响了起来:“乌鸡那好东西真多!” 程星河跟一只耳似得,一只耳朵包着很厚的纱布,正在开车:“我就知道七星命大——都说前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他没那么早死。” 我想骂他,可没力气,喘了口气,才从浑身是血道子的哑巴兰那知道了事情经过。 原来我们被姓韩的抓住,要往天师府的总部送,乌鸡知道我被送到了总部一定是没好果子吃的——等着我的,只有活埋,于是自告奋勇要押送我,顺带给我拿了止疼的灵药。 接着他就找了太极堂老头儿想辙,在一个比较乱的位置制造了个车祸,把我们仨给放出来了。 这样的话,乌鸡也是要负责任的。 程星河这才说道:“看那小子娘炮,还挺够意思。” 哑巴兰则认真的说道:“那还是因为我哥有人格魅力。” 我心说乌鸡这个人情可还大发了,接着我就反应过来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程星河嗓子梗了梗:“那什么,天师府早就撒下天罗地网了,你现在是通缉犯待遇,上医院一定会被立刻抓住,所以嘛,我带着你找老罗去。” 罗教授…… 不长时间,车开到了一个小镇子上。 原来罗教授这一阵在这个小镇上义务行医——自从上次八尾猫那事儿之后,他就更动了悬壶济世的念头,他觉得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做好事才能回报老天。 正好这地方很闭塞,算是与世隔绝,上这里正好也能避避风头。 找到了罗教授给的地址,他们俩就把我给架进去了。 罗教授赶了过来,一看我这个胳膊,脸色一沉,磨刀霍霍,接着就要给我上麻醉截肢。 我立马说道:“我不想截肢,你再给我想想办法?” 罗教授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那不行,你要是不想死,截肢是唯一的希望。” 接着他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你害怕,人活着,一切还有希望……” “不行。”我抓住了罗教授:“死了也可以,我绝对不截肢!” 我不想让潇湘回去。 程星河已经不耐烦了,说道:“老罗你只管动手,我负责把他打晕。” “你截了,我就自杀。” 罗教授为难了起来,这才说道:“其实,不截肢,确实还有一个法子。” 我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法子?” 罗教授答道:“鬼医。” 鬼医……这两个字,我听见几次了,高老师提过,罗教授提过,甚至胡孤山的翠花也提过,甚至阿满——阿满只说了一个“鬼”字,难道也是鬼医的意思? 程星河连忙就问道:“那鬼医在哪儿?” 罗教授叹了口气:“难就难在这里。” 第133章 虎撑摇铃 原来鬼医跟普通的坐堂医生不一样,他们是游方医——走街串巷,居无定所,遇上全凭缘分。 而且,鬼医看病邪的很,看你顺眼才给你看,看你不顺眼,你给他一千万,他都不见得能理你。 罗教授盯着我的右手:“别说咱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游荡,就算知道,赶过去也需要时间,机会太渺茫了,你这个手,坚持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了,我看,还不如现在就截肢算了。” “就是啊。”程星河也跟着点头:“咱们这一行五弊三缺本来就很多,你少个手,做买卖更有说服力。” 我凭啥为了点说服力就要截肢啊! “那不是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吗?”我连忙说道:“你跟我说说,鬼医怎么找!” 二十四小时之内能找到,我和潇湘就能逃过一劫了。 罗教授一看我这么坚决,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要找鬼医,只能靠一个东西——虎撑摇铃,而你这个程度的毒,非得过头虎撑才有资格治疗。” 原来鬼医都是药王孙思邈的弟子,传说之中,孙思邈曾经被老虎求助——老虎喉咙被骨头卡住,情况挺危急。 而孙思邈如果将手伸进了老虎嘴里,难保手不会被老虎吃掉。于是孙思邈就用铜环撑住了老虎的嘴,再把手从铜环之中穿过,才把老虎治好。 老虎立刻拜谢,从此以后以铜环为凭,老虎都不会吃带着铜环的人。 这东西就传承了下来,成了他们身份的象征——就跟我们的风水铃一样。 这虎撑是一种铜环,里面含着铃铛,一摇会发出响声,鬼医走江湖,就是用这种东西招徕人。 而鬼医拿着虎撑出门,也有讲究——如果放在胸前摇动,表示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摇动,表示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象征医术非常高明。 程星河直拍大腿:“鬼医本来就难找,你还得找鬼医之中的天阶,我看你还是现在截肢,能少受点罪。” 不就是虎撑摇铃吗?找得到我就找,找不到……我认命! 程星河一边点头,一边给我喂了点水,我喝了就想出去,可腿一下就软了。 程星河一把架住了我,就把我往台子上拉:“罗教授,开始吧。” 卧槽,他给我喝了三步醉! 罗教授点了点头,就开始准备刀具! 我连忙叫哑巴兰救我,可哑巴兰也只是同情的说道:“哥,长痛不如短痛。” 我眼前一片模糊,恨不得跳起来跑,正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铃响。 我立刻咬住了自己舌头,逼着自己清醒点,说道:“有……虎撑……” 程星河说:“你别自己骗自己了,那是磨剪子戗菜刀的。” 可没成想,罗教授瞬间就把刀具放下了:“真是虎撑!” 我拼命把眼睛睁大,迷迷糊糊,真看见一个年轻姑娘在门外走过,腰上挂着一个黄铜环,走一步,那个黄铜环就响一声! 程星河当时就咂舌:“可惜啊……老罗说要过头虎撑,你看这个姑娘,比咱们岁数还小,那虎撑就放在手底下,等级还不如到胸口的,估计也就只能治个伤风感冒。” 说着,喊都懒得喊,回头瞅我,催我截肢。 这时姑娘从窗口经过,听见这话,冷冷的看了程星河一眼,没吭声,可罗教授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藿香!” 认识? 说着,罗教授就拉住了我,几乎老泪纵横:“李大师,你有救了!” 程星河一愣:“可你不是说过……”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罗教授连忙说道:“鬼医过药铺,是不许举虎撑的,不然是对药王爷不敬!我们藿香,是真正的过头虎撑!” 我一下兴奋了起来,就想挣扎起来,可三步醉的效力越来越强,我越来越晕乎了。 谁知道,那姑娘看了看我们,冷冷的说道:“罗叔叔,我不是来给人看病的,是有急事,来找你帮忙的。” 罗教授一愣:“可是这个李大师,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要等得就等得,等不及我也没办法。”那姑娘一张脸雪冷凝霜的:“罗叔叔,我……” 我用了最后一口气,说道:“你要找人是不是?你帮我解毒,我帮你找……” 那姑娘一下愣了,回头就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说完这句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我是被一阵特别刺鼻的东西熏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似乎把全部的三步醉都给打出来了,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跟抹了风油精似得。 一抬头,那个姑娘正坐在我面前,冷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 我刚才给她望了气,她父母宫带上一股黑气,天庭只有右边带光,可见妈死的早,应该是老爹带大的——但眼下,她右边额角也暗了下去,显然是老爹出事儿了。 而她印堂是个带赤的红,说明心乱如麻,毫无头绪,肯定是爹找不到了。 那个姑娘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你会看相?那你真的能找人吗?” 罗教授连忙说道:“我的命就是李大师救的,我用人格担保!藿香,你先给他解毒吧!” 我右手虽然被乌鸡涂了灵药,但一碰之下还是疼痛难忍,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我尽全力。” “好啊。”那个姑娘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找到我爹,我就给你解毒。” “你说什么?”程星河气的横蹦:“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他就还二十个小时了,你要见死不救,还叫什么医生?” 那个姑娘还是冷冷的:“医者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找到我爹,找不到我爹,我没救人的心情。” 程星河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玩意儿逼不得,我只好说道:“你跟我说说,你爹是怎么丢的?” 那姑娘打量了打量我,这才说道:“昨天开始,就找不到他了,但是最近,他一直不对劲儿。” 原来那姑娘跟他爹俩人跟罗教授一样,听说这地方是个老少边穷地区,特地过来给人看病的。 到了山脚下,他爹给一户人家看完病回了旅店,人就有点不对劲儿。 她还记得他爹那天很兴奋的抱回来了一个小盒子,好像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早早就闭门休息了。 可小旅馆隔音不好,那天晚上,她听见她爹的房间里,整夜都发出了奇怪的脚步声,就好像他爹不睡觉,一个劲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样。 而且,还夹杂着笑声。 她觉得很纳闷——她爹有头痛病,熬夜必头痛,所以这些年都早睡早起,怎么会熬了一晚上夜在屋子里乱走? 而第二天,她就发现她爹脸色不对,人中上浮着黑线,她当时心里一惊,就去给她爹摸脉,这一摸不要紧,分明是个鬼脉。 她立刻就问她爹,是不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她爹连连摇头,让她别管,接着抱着那个小盒子就出去了。 她不放心,想跟过去看看,可山路难走,她没跟上。 这以后,她爹每天都上山,而她爹的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显然是阳气不足的表现。 她正想劝她爹,不管是为了什么,这样下去恐怕不行,结果昨天上山,她爹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生怕她爹出了什么事儿,沿着山路一直找,倒是打听到他爹的故交罗教授也在这里,赶紧就来找罗教授帮忙了。 罗教授连连跺脚:“想不到白老弟出了这样的事儿,藿香你别着急,我这个救命恩人手眼通天,不管白老弟是被什么给迷了,他肯定都能帮你找到!” 白……跟潇湘一个姓氏。 于是我就问道:“你知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藿香答道:“我爹不让我看,我模模糊糊看到一眼,像是一对红色的东西。” 第134章 长发美女 红色的小东西? 我就问,旅店离着这里近不近? 白藿香点头:“就在山脚,半个小时就到。” 那就行,我说道:“你领着我上你们住的地方看一看。” 程星河有点着急,在路上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么信她?要是万一到了时间,她解不了你的毒呢?那岂不是飞了母鸡打了蛋,两头落空。” 罗教授连忙说道:“这点你们放心,我以人格保证,藿香他们家的医术,这是几百年的传承,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没有一次失手的,她太爷爷的传说,也是在这一行脍炙人口。” 原来白藿香家世世代代就是鬼医。 传说有一年,她太爷爷走街串巷打虎撑,被一个老太太喊到了家里。 老太太让他摸脉,结果她太爷爷一摸,立马就站起来了,骂道:“你一个长毛的东西,还敢找人看病?” 那个老太太一听,吓的顿时就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说白老爷子真是名不虚传,一下就摸出来了,她也是听见了白老爷子的名声,特地来求白老爷子救命的。 还表示自己虽然有点道行,但全是行善积德修的,绝对没有害过人。 白老爷子也觉出来了——害人的心不宁,脉搏乱颤,修德的心里稳,脉搏有力,这老太太确实没干什么亏心事。 再一摸,他就知道了,这老太太中了毒——吃了民舍里药老鼠的剩饭剩菜。 白老爷子没有一般鬼医那么邪,人比较洒脱,就给老太太治好了,老太太感恩不尽,说自己没什么报答的,请白老爷子记住一句话,柳叶背朝天,大路走左边。 白老爷子也没听明白,没怎么当回事。 又过了几年,白老爷子上一座城看病,忽然发现路边的大柳树都是叶子背朝天——那年大旱,树干死了。 他冷不丁想起了那老太太说的话,这就走了左边——没进城。 结果当天晚上就听到了消息,那个城被军阀给围住了,屠了城,男女老少一个跑出来的都没有。 这让白老爷子十分后怕,还留下了一个祖训,说不管是长毛的,还是没长毛的,请你看病,不能拒绝。 所以,白家是治疗邪病最出名的鬼医,据说尤其擅长给不是人的东西治疗。 程星河不以为然:“她太爷爷牛逼,也不代表她就牛逼,败家子哪儿都不少见。” 罗教授连连摆手,说你这可就说错了,白藿香自己,也是这一行的奇才——在她之前,有资格拿过头虎撑的,最年轻的也得是四十五岁以上。 说着看向了我:“大师,不瞒你说,上次我想给你介绍的侄女,就是她,你看,这不是缘分嘛。” 接着,他看着哑巴兰直叹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哑巴兰不知道啥情况,还在魂游天外,我倒是猜出来了——罗教授还以为哑巴兰是我女朋友呢。 程星河撇着嘴看了白藿香一眼,想了想没有别的槽点,只好嘀咕道:“医术这么好,怎么不先把自己的面瘫治治。” 我说你别这么多风凉话,人家找不到爹,当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了。 程星河还想反驳,白藿香那跟让冰镇过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到了。” 那是旅馆?不就是一个茅舍吗?我穷了二十来年,都没住过那么破的房子——而且,这个房子盖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正冲着路口。 这叫冲头煞,邪祟无遮无挡,兜头就能进来,而且这种冲煞跟大浪淘沙一样,会把家里财运冲走,住这里注定一贫如洗。 果然,旅社老板是个挺胖的妇女,正大喇喇的在门口奶孩子,还用蒲扇给孩子扇风——蒲扇,衣服上全是补丁。 我看着那孩子被咬的一身疙瘩,心说走的时候得跟她说一声,必须弄个泰山石敢当在前面。 到了她爹的房间,我瞬间看见了一股子还没消散干净的灰秽气。 嚯,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竟然能跟阴茯苓一个等级。 白藿香就直直的盯着我:“看出什么来没有?” 我答道:“你帮我要一点糯米粉,再跟那个老板娘要一点人奶,最好再有一个老墩布,我就能确定了。” 白藿香皱起了眉头,但没有多过问,真的找了这三样东西。 我用人奶和上了糯米粉,用墩布均匀的涂在了地上。 白藿香一开始有点不耐烦,但一看地面,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地面上,慢慢就显示出了一串圆圆的东西,只有手掌那么大。 白藿香抬头就看着我:“这是……脚印子?” 罗教授摘下眼镜仔细看了看,十分惊异的说道:“还真是……这是三寸金莲!” 我点了点头:“看来你爹,是被一个长着三寸金莲的东西给缠上了。” 白藿香自己就是鬼医,也没什么可不信的,立刻就问我:“那你现在能帮我找到我爹吗?” 我答道:“得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你跟我提过,说你爹那个小盒子,是从一户农家里得到的,离这里远不远?” 白藿香连忙说道:“那家主人叫马大柱子,就住在村口。” 结果等到了村口,就看见一家办丧事的,正在敲锣打鼓吹喇叭,还有一个专业的哭丧人正跪在那里用方言嚎哭,我们听不太明白说的是什么。 白藿香就跟一个看热闹的打听,马大柱子家死人了?他们家人呢? 那个看热闹的一听,就一拍大腿:“马大柱子家何止是死人了,他们全家都交代了。” 白藿香顿时一愣,就问他怎么回事? 那个看热闹的压低了声音,答道:“马大柱子一家人,中邪啦!” 原来马大柱子一家最近就有点不对劲儿,他们家分明就没有女人,可半夜老传来女人唱戏的声音,邻居以为马大柱子从外头买了个媳妇来,还问有没有喜酒可喝。 结果马大柱子十分尴尬的就说邻居听错了,结果半夜,邻居又听见他们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让他别打的太狠,别把老婆打跑了,马大柱子家听说,脸色更不好了。 村里人比较八卦,有一个二愣子晚上又听见动静,带着个闹洞房的恶趣味,就去趴他们家墙头,一瞅不要紧,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长头发女人,正在院子里来回转圈——转的别提多快了,看着说不出的让人?得慌。 而且,那个女的姿势也特别奇怪,仔细一看,她的脚跟畸形似得,特别小,而且,好像没穿鞋,白生生像是光着。 二愣子瞅着她跟山村老尸的楚人美似得,看出了一身冷汗,正这个时候,那个女的忽然抬起头,就去瞅那个二愣子,对二愣子笑。 二愣子一瞅她的脸,吓的当时就从墙头滚下去了——那个女的嘴边,是两个大獠牙,有三寸长! 二愣子连滚带爬回了家,当天就高烧不退说胡话,神婆说是吓丢了魂了。 二愣子他们家人不干了,跑马大柱子家要说法,说你们家买个精神不正常的媳妇就算了,咋还让媳妇吓人呢?怎么着医药费也得出点。 他们也不想想,这是二愣子自己偷看的。 结果二愣子家人到了他们家,就闻到了一股子臭气,还说马大柱子家懒死了,怪不得穷成这样,喊了几声没人应,二愣子家人沉不住气,推开门一看,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 只见马大柱子家人都躺在了地上,双眼大睁,表情惊恐,脖子上都是黑色的大洞,像是被人咬下了咽喉肉。 天气暴热,那黑洞洞的咽喉上,已经爬出来了白色的蛆虫。 说到了这里,那个看热闹的直叹气,抱怨说马大柱子家太穷,砸锅卖铁也弄不出丧事钱,又没有别的亲戚,少不得全村人一人出点钱,给他们家请了个哭丧的——本地传统,没人哭丧,死人不走,要诈尸害村里的人。 白藿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立刻看向了我,声音都变了:“那我爹……” 她爹拿的那个东西,既然跟马大柱子家有关,想必也跟那个可怕的女人有关了。 我立刻就问那个看热闹的:“马大柱子家中邪之前,有没有出过其他特别的事儿?” 那个看热闹的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有倒是有一件,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特别——马大柱子那一阵子满村吹牛逼,说自己发财了,不过马大柱子懒汉一个,田都懒得种,上哪儿找财去?他们家今年就上过一次山,草也不拔,我看山上的田也荒了,可能就是喝多了吹牛逼吧。” 可另一个看热闹的则说道:“嗨,你还真不知道内情,前两天马大柱子上街找我买猪耳朵,还说城里人就是傻,花两百多块钱从他那买了一双破鞋,也不知道咋想的。我还问他,是个什么鞋那么值钱?阿迪达斯还是耐克啊?可他忽然发慌,就不吱声了。” 这么说来……盒子里那对红色的东西,是一双三寸金莲的绣花鞋。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猜出来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了——可真要是这样,那白藿香他爹,可凶多吉少啊。” 第135章 饿死之人 我也有些猜出来了,回头就去看白藿香的脸。 只见白藿香的父母宫,是越来越晦暗了——他爹现在确实是生死一线间。 白藿香发觉我在看她,立刻问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我想了想,说道:“时间太紧,万一找到你爹的时候,你爹已经……” 白藿香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说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我爹真要是出了事儿,你的毒我爱莫能助。” 程星河一下急眼了:“你说理不说理?明明是你爹自己招惹的麻烦,凭什么拿我哥们开刀?” 白藿香露出个冷笑:“他的毒,也是自己招惹的麻烦,我凭什么帮他解?” 程星河一下气的说不出话来,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难缠的女人。 罗教授赶紧去说好话,在我们中间和稀泥。 可白藿香油盐不进,她鼻梁高挺,眉骨前突,面相方正刚毅,算是说一不二的类型,她做了决定,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改主意。 我不由叹气。现如今我的命跟她爹的命算是拴在一起了,看来比起别的,倒是不如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了——我只剩下十来个小时就得面临截肢或死亡了。 这事儿既然是从马大柱子家发生的,我就越过灵棚,往马大柱子家的家宅看了看。 里面果然也有旅舍那种脏兮兮的灰气,而且比旅舍里还浓重许多。 再一看马大柱子加的风水布局,我算是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这么穷了——他们家盖房子的时候为了节省材料,房子依山而建,院子是不规则的,这叫鞋拔子宅。 一般人家都讲究方方正正,因为家宅越方正,运势也就越方正,他们家可倒好,房子“斜”,运气也会“邪”,不仅会受穷,还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果然,他们家住宅基石外露,这叫穷掉底子。 不仅如此,他们家大门好像坏了很久,也没人修理,看样子平时是从一个墙洞子出入,说说明住在这里的人性格也会比较“不正”,整天想着捞邪财,走偏门,很容易误入歧途。 程星河跟上来,低声说道:“我刚才想找找马大柱子一家的鬼,问问情况,可怪的很,他们全不在自己灵棚里。” 奇怪,按理说死人都会坐在灵棚,吃人给祭祀的东西,吃饱了好上路,马大柱子一家上哪儿去了? 难不成……人死了,魂也被那个红衣女人给吃了? 这时我一转脸,正看见一道发黑的煞气在墙角后面蠕动,立马往那指了指,让程星河跟我过去看看。 那地方是这家院子的斜角,死气森森,就好像壁虎喜欢躲在阴凉的地方一样,死人也喜欢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停留。 我们俩这么一去,程星河兴奋的一拍大腿:“还真有个死人!” 说着,他上去就说了鬼话,我想竖起耳朵听,可因为胳膊上的毒,也没敢行气——潇湘已经在帮我顶着毒了,我不想再让她有什么负担。 而程星河几句话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而那点煞气瞬间上了墙头,像是要跑! 我顿时一愣,程星河骂了一句娘就要追过去:“这死鬼嘴挺硬,不说!” 可还没等着程星河追过去,哑巴兰跟个天兵一样从天而降,一手撑在了墙头上,利落的翻了过去,我好像隐隐约约还听见了一声惨叫,但那声音不是哑巴兰的。 接着,哑巴兰从墙头翻回来,蹲在了我面前就抱住了头,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大爷你行行好,小的就瞧着灵棚没得死人,想趁没人,捞点没主的供品七七,小的没得坏心喃……” 哑巴兰把那个野鬼招到自己身上来了! 程星河顿时就乐了,上去就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哎你还真别说,哑巴兰这本事挺实用。” “哑巴兰”被打了一下,哆嗦的更厉害了:“小的七十来年没得吃过大鸭子了,小的嘴馋,小的错了……” 说着“哑巴兰”开始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啪啪直响。 这好歹是哑巴兰的身体,我就把他的手拉住了,回头让程星河把供桌上的鸭子偷来,程星河会意,不长时间拿了两个鸭腿,上面还粘着纸灰,大喇喇塞自己嘴里一个,给了“哑巴兰”一个。 “哑巴兰”一看鸭腿,比看见爹还亲,一下塞进去就大嚼了起来,我都怕他把哑巴兰给噎死。 原来他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灾民,家乡出了饥荒,一路流亡到了这里,饿死在这附近,尸骨一直无人收敛,后来马大柱子家盖了房,他还寻思能跟着蹭口饭吃,谁知马大柱子又是穷的掉底子,他饿了七十来年了。 吃了鸭腿,他把鸭骨头也细细吮吸了一遍,吮没味了就开始咬骨头,我看他这个架势要吃到天黑,就让他快把马大柱子家的事儿说说,帮得上忙,给一个整鸭。 “哑巴兰”一边吸鸭骨头一边撇嘴:“那后生仔?大爷你还真问着了,他妈的他们家穷成这样,他还悠哉悠哉的赌钱,他要是小的儿子,他妈的,小的祖坟都不让他进。” 原来这马大柱子虽然穷,却属于有一个钱就要花两个半的,而且眼高手低,不屑于干农活,总想着天降巨富发个大财,这不是除了赌钱,就是借钱买彩票。把他爹气的弹了弦子(血栓偏瘫)。 不过他债主太多,可以说一出门遇上八个人,有七个是跟他要账的,所以他都是晚上从后面出去活动。 就他们家这个风水,十赌九输,每次都是骂骂咧咧的回来,就有一次,是眉花眼笑的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的东西。 这饿死鬼见状,疑心是啥好吃的,就想跟着进来蹭一蹭,结果跟进了屋里一看,那饿死鬼也直愣神——只见马大柱子抱来的,竟然是一件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大红嫁衣,一盒子金灿灿的首饰头面,还有一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绣花鞋的鞋面上,珍珠有指头大! 马大柱子把那些东西摆在屋里,蜡烛一照就焕彩生辉——他家没钱交电费,电早掐了。 马大柱子他爹老实了一辈子,一看这些东西,吓得好险没坐地上,连声就问马大柱子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马大柱子嘿嘿一笑,说您老人家就别瞎问了,儿子说有一天会发财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还不信,今天怎么样? 马大柱子爹虽说穷了一辈子,好歹还没跟儿子一样被钱糊了眼睛,立马就劝马大柱子,你要赚钱可以,但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做,要天打雷劈的呀! 可马大柱子不耐烦了,收起了东西就骂他爹穷命鬼,有钱都不知道享受。 第二天,正赶上来了个游方医生给马大柱子爹看病,言谈之间透露出自己很喜欢古物,马大柱子动了心思,就把那双红绣鞋上的珍珠抠下来,让那个游方医生看看,值多少钱? 游方医生一看眼睛就亮了,问他那鞋多少钱能卖? 马大柱子随口试探了个二百八,提防着游方医生还价,结果游方医生一分不差就给了他钱,抱着绣花鞋爱不释手就走了。 这把马大柱子后悔的,嘀咕要少了,看那个架头一千他也乐意出,这还真是好玩意儿,还得再去弄点来。 结果那天晚上开始,马大柱子出去一回来,饿死鬼就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一声不吭的跟在马大柱子身后,进了他们家门。 饿死鬼知道——那不是善类,身上的怨气冲天,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马大柱子浑然不觉,还开开心心的回了家,又抱来了一些新的东西——也都是老物件。 而那个女人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个劲儿转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饿死鬼看出来了——那女人光着脚,八成是找鞋呢! 而那个女人一边找着,一边还唱起了戏,那个场景,连饿死鬼都?得慌,吓的他躲出去了老远。 偏偏就马大柱子父子毫无察觉,饿死鬼眼看着那红衣女人夜夜都来,这不是没过几天,他回来看看风头,结果发现马大柱子父子已经死了,可鬼不在,灵棚是空的,他才想着趁机蹭点鸭子吃。 说着,饿死鬼就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大爷,小的知道的,可全说了,你就让这个阴阳人大爷放了小的吧?” 我说道:“别忙,你告诉我,马大柱子每天出去,都走的哪条路?” 饿死鬼赶紧给我指了出去,我记住了,就掐了哑巴兰虎口一下。 只见那淡淡的黑煞气腾空而起,瞬间就不见了,哑巴兰眨了眨眼睛,也回过神来了,邀功请赏似得问道:“哥,问出来没有?” 我点了点头:“可多亏你了。” 这把哑巴兰高兴的抓耳挠腮的:“哥你太客气了,不瞒你说,我一直特别崇拜哥。” 他一说话,两只杏核眼都是亮晶晶的,有光。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想不到还是个迷弟啊?那我呢?是不是也很崇拜星河欧巴?” 哑巴兰都没看程星河一眼,只看着我,眼睛里的光慢慢一暗:“北斗哥,你跟我亲哥,给人感觉差不多。” 对了,他亲哥死在阿满那了,想来是拿我这个为他报兄仇的当成了寄托。 程星河则有点没面子,就开始找事儿:“哑巴兰你不坦诚啊,嘴上说认七星当哥,你有这么大本事,咋不早说?” 哑巴兰低下了头:“我……从小人人都嫌我,我怕你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拿我当怪物,赶我走……” 哑巴兰年纪不大,眼窝子浅,看样子很容易哭。 我看得出来,他跟我小时候一样,没少受欺负——他怕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不用说,我都明白。” 哑巴兰瞬间一愣,很感激的看着我:“哥,不怨我瞒着你们?” 我点了点头:“以后别这么见外就行——咱们是哥们,怨什么,我还想谢谢你救过我们呢!” 哑巴兰跟小孩子被夸了一样,脸顿时就红了:“哥你放心,我脑子没那么好,但是我力气大,有什么对付邪祟的,我来上……” “行了行了,忠心下次再表,小奶狗。”程星河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你七星哥可就剩下没几个小时了,还是快跟着他去找那个老鬼医吧。” 哑巴兰一拍脑袋:“哥你看我这脑子,咱们现在就去找!” 这是罗教授和白藿香也过来了,我就把事情简略的跟他们说了一下,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我们三个上山找人——找到了那个红衣女人,也就找到老鬼医了。 罗教授十分开心,说交给我准没错,而白藿香则冷冷的看向了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皱起眉头:“那东西不是善茬,你去了可很危险……” 白藿香面无表情:“我不用你关心。” 这把我气的,平时我身为大老爷们,不爱跟女人计较,可这女的模样挺好看的,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程星河气的要骂她,我拉住程星河,说话也没客气:“我知道你不用我关心,可你要是出事儿,我的毒怎么办?” 白藿香冷笑:“那就看你的了——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不至于让邪祟害我吧?” 一股子火拱了上来——她分明就是吃定了我需要她解毒,有恃无恐。 说着,她对我歪了歪头:“带路。”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我瞅着,她天生克你。” 她这模样,天生克夫还差不多。 但再一寻思这话跟占她便宜似得,到了嘴边我没敢说出来,只得带着她上了山路,心说真是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 这会儿天色慢慢发暗,山路也十分难走,除了天生怪力的哑巴兰如履平地,大气不喘,我和程星河很快气喘吁吁了,更别说现在我右手上的灵药可能没了效力,开始钻心的疼。 白藿香一皱眉头,这才把我的胳膊拉了过去,手指尖在上面滑了一下——跟买肉的时候验猪肉似得。 我刚想回敬一句不用你关心,可说也奇怪,她只是抹了一下,右胳膊瞬间就舒缓了下来,比乌鸡的灵药更管用! 她看也没多看我一眼,继续往前走:“别多心,我只是怕你没找到我爹就死了。” 我真的是疑心我上辈子欠她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山路一边,有个地方,带着奇怪的颜色,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怕是找到了! 第136章 扛尸之地 那个地带着一种非常厚重的灰色秽气,跟之前在旅舍和马大柱子家里,都是一模一样的。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跟着高兴,就要过去,我却一把拉住了他们:“别轻举妄动。” 白藿香冷冷的看着我:“你怕了?” 我对她也是无语了,指着那个地方就说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个山上林子多,那块地方都是枯枝败叶,乍一看不觉得,但是再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那块地方边缘有裂,分明是个地陷。 一上去,保不齐就要漏下去。 我自己则爬到了旁边的一棵槐树上往下看了看,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个扛尸地。 所谓的扛尸地,就是一方山呈现“”形,围住一块阴地,这种地地基不稳,土质是一层一层的,跟梯子一样,埋了人进去,棺材可以说是被扛在半空,随时会陷落下去。 死人入土方为安,把尸体放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就净等着诈尸吧。 白藿香着急了:“靠近都不能靠近,那你说怎么办?我爹已经消失那么久了,他出事儿了怎么办?” 我比你还着急,我都没几个小时就要毒发了。 我克制住不爽,答道:“这不是有靠谱小路吗?” 那个地陷旁边还有一小片脚滑蹭出来的痕迹,上面还被枯枝烂叶细心掩埋住了,我就看出来了——这肯定是马大柱子进出留下的。 我耐心的看了白藿香一眼:“你敢下吗?” 不敢下,你就在外面等着。 谁知道,白藿香看都不看我一眼,过去就把那些枯枝败叶给掀开了,下面果然是个黑??的大洞。 白藿香一点都没犹豫,手灵巧的攀在了边缘,就下去了。 程星河都看愣了,低声说道:“我以前还以为哑巴兰是个女中豪杰,真没想到白藿香才是巾帼英雄。” 我答道:“人家好歹也是鬼医,没准见过的世面比咱们多。”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胡孤山的翠花说过,有一个鬼医虽然是个小姑娘,可是医术见识都特别高明,难不成冤家路窄,就是这个白藿香? 我也没多想,就也一起下去了。 下面竟然别有洞天,还挺宽敞,显然曾经是个挺气派的墓室,上面应该是塌方了,才把这里给露出来。 而墓室之中,还真有一个很大的朱漆棺材——三和金合欢,确实是个女尸。 那棺材的木料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制式还是明清时期的制式,可木料还是历久弥新,说明主家是个大户。 我就想看看这个棺材的主人什么来路,可周围并没有墓志铭之类的,就一个孤零零的棺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朱漆棺材上三长两短的镇魂钉已经没了,显然棺材盖子被人打开过。 白藿香更着急了,伸手就要把棺材给掀开,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掀开棺材盖子,就冷冷的看着我们:“等什么呢?” 我让她催的心烦,就把燃犀油拿出来大家抹上:“这里的东西很凶,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块地正在山脉阴处,是个小阴龙头,灵气很盛,这地方埋的时间长了,出魃都不奇怪。 我们遇上两次魃,其实都不是凭着实力战胜的,更多是靠了运气——沙坪镇旱魃是趁她白天沉睡,天师府阴阳魃是趁他五阳水没干。要是那个红衣女人是个魃,那我们还真是不好对付——就好像刚练武术的少年对抗某种拳法的老师一样。 我们各自做好了准备,提防里面窜出个东西伤人,这才小心的把棺材盖子掀开。 哑巴兰都预备好把里面东西的脑袋拧下来了,可开了棺材,我们三个顿时一愣。 棺材里——竟然是空的。 白藿香顿时急了眼:“这是怎么回事?东西呢?” 你问我,我问谁? 棺材里面还有一些剩余的随葬品——铜钱,锦缎之类的,也还是崭新的。 而棺材显然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看这个形势,应该是马大柱子某天夜归,不小心摔到了这个坟地里,结果发现里面有口棺材,就动了邪念,把棺材给打开了,偷了女尸的东西。 结果老鬼医倒霉,正好买了那个女尸的鞋,女尸上门找马大柱子算账,自然也没放过老鬼医。 程星河倒抽一口冷气:“你还记得马大柱子偷的是什么吧?” 嫁衣红绣鞋。 死人最忌讳红色,怎么这个死人反而是穿着嫁衣入的土,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而且,我一摸棺材的边缘,心里更是一沉,糯米浆。 这说明下葬的时候,怕就是个凶尸。 凶尸进阴地,妈的,还真是大麻烦。 我抬起头就往周围看了看。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你说,马大柱子都被咬了,老鬼医怎么丢了?难不成马大柱子太穷酸,所以只吃一口,老鬼医好吃,她要整个吃?” 白藿香听了这话,柳眉倒竖就盯着程星河:“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星河也早看白藿香不顺眼了,不甘示弱的说道:“怎么啦?别以为你能解毒,全天下就都是你爹,得罪了我们,我哥们最多截肢,你爹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他妈的并不想截肢。 白藿香咬紧了牙,像是恨不得撕了程星河,我拉他一下:“行了,好男不跟女斗,时间不多了,赶紧找人。” 说着,我就开始观气。 这地方灰气浓的跟油漆一样,四处都黏糊糊的,正这个时候,我发现这些灰气之中,隐隐约约,像是带着一丝青气。 青色主灵,难道那个尸体还真的成了有灵之物了? 我忍不住就往那边靠拢了一下,想过去看看。 可这一步不要紧,我脚底下一松,当时就知道坏了,可一句话“妈耶”都没喊出来,我就给掉下去了。 对了,这破地方是扛尸地,地基不稳当,头顶塌方完,脚底下也塌方了! 土块石头从我身边蹭了过去,等我回过神来,眼前一片漆黑。 拿出手机四下里照了照,这才发现这里四通八达,跟蚁穴一样,眼前都是分叉口。 妈的,这上哪儿找来路,我要咋爬出去? 我仰头对着上头就喊,可一个回声都听不到。 这才算是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再过几个小时不能解毒,我连截肢的机会都没有。想拿电话呼救,可手机半分信号都没有。 也许现在是该惊慌失措,可眼前连选择都没有,我根本没工夫害怕,索性站起来,一路往外找——这地方四通八达,也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找到能出去的路了呢。 可爬了半天,大洞套着小洞,跟蚂蚁爬面筋似得,实在让人泄气。 我出了一头汗,手机也快没电了,一看时间,就剩下一个小时了。 我索性坐在了地上——老天要我死在这里,也只好认了。 一手摸着没知觉的右手食指,心说能跟潇湘死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她要是只能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九鬼压棺地,大不了我陪她。 给我扛了这么长时间的毒,我会心疼——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所以我会想加倍对她好。 只是……可惜阿满了,我要是死了,她失去香火,也会消失的,还有老头儿……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这是……锁麟囊? 老头儿那岁数的人都爱听京剧,我小时候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顿时就精神了起来,这附近有人? 对了,那个红衣女人,不就会唱戏吗? 我立马奔着那个声音爬了过去——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 “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 离着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我从一个洞口里钻了过去,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唱戏。 花白头发……男的? 听到了这个动静,那个男的显然也被惊动了,回头就看向了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你是……” 我一眼就看见,这个男的腰上挂着个虎撑,眉眼和白藿香有三四分相似,瞬间松了口气。 “老鬼医是不是?”我说道:“我是受你女儿之托,过来救你的。” “藿香?”那男的顿时十分惊喜,对着我就走过来了,但瞬间,他表情一变,喃喃的说道:“可惜,我走不了了。” 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可我这话还没说完,背后的汗毛顿时就炸起来了——这是一种本能,我身后扑过来了个东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准备,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堪堪躲避了过去,耳朵擦在了洞里,疼的戳心。 老鬼医盯着我,显然也很紧张,想过来,但又不敢——他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恐惧。 眼角余光往肩膀上一看,我顿时就傻了。 一个干枯的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指甲又尖又曲,有两寸长,上面依稀,还留着凤仙花的痕迹。 第137章 背后插刀 一股子冰冷葬气味儿,从身后缓缓的扑了过来,我压住剧烈的心跳,寻思怎么着,这个女尸跟地鼠一样,还搞存粮? 我抬手要取七星龙泉,但是用不惯左手,动作慢了,左手腕子顿时就被攥住了。 我心里是叫苦不迭,现如今落了单,又不能行气,闹不好不等毒发,现在就要把命搭上了。 不过……老鬼医还在这里。 我立刻就说道:“白医生,趁着这个功夫,你快跑吧……” 也许老白也找不到出口,但爬一段,就有一段的希望! 可老板盯着我,却像是十分担心:“那你……” 我只是觉得,既然没得选择,死一个怎么也比死两个强。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对着身后那东西的脚就反踹过去了。 这女的是个三寸金莲,那脚底下必定不稳。 果然,这一下,我肩膀上的手顿时就松开了,抢了这个功夫,我翻身就反抓了那个女尸本来攥着我左手的手腕子,找准了关节,直愣愣的掰了过去。 行尸可能是刀枪不入的,但她们的身体也是正常的构造,该脱臼会脱臼,该骨折会骨折! 这一招叫飞龙猛回头,还是老头儿教给我的——预备帮人迁坟的时候诈尸。 别说,这一下还真的管用,只听“卡啦”一声,那女尸的手腕一下就被我掰开,我回身对上她的脸,倒是一愣。 这个女尸,竟然长得很漂亮。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里像是含着淡淡的哀愁,这个长相,搁在戏台上妥妥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长相。 可说不出哪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对了,我还想起来了,她不是有一对大獠牙吗?牙呢? 獠牙就是尸变的象征,人死若僵,先为荫尸,也就是不腐,而荫尸以上,就是白毛僵,黑毛僵,飞僵,依次是长发,长指甲,长牙——看着她身上没有黑白毛,显然已经过了那个时期,按说是个飞??,下一步就要变成魃了。 现在,长指甲长发都有,怎么就是没牙,还是说,这是个我不知道的行尸等级? 而且我还看见了——她因为脱臼而垂下的手,手心有黑洞洞的痕迹,显然被穿透过。 下葬的时候,尸体应该是被镇魂楔钉在棺材里的。 镇魂楔要管用,非得赤金,肯定是马大柱子那个王八蛋,看她手上有金子,生薅下来,把她放出来了。 难怪墓室这么严防死守,还涂了糯米,原来是防她——当初制服她入棺,应该是找了武先生,可惜那个武先生不会看风水,又把个凶尸葬在阴龙头,养成更凶的行尸了。 我脑仁越来越疼,而那个女尸显然已经被我给激怒了,虽然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对着我的脖子就卡过来了,我瞬间拔出七星龙泉,对着她就劈过去了:“白医生,你还等什么呢?你女儿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老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才说道:“你,你可要小心啊,她好像不好对付。” “放心。” 眼看着那大爪子恼羞成怒的对我抓过来,我斜过身子,把她的手引了过来,眼看她追过来,我迅速躲在了土壁后面,果然,只听“通”的一声,那手抓我没抓住,直接把土壁钻出了五个窟窿,土沫子喷了我一脸。 一只手断了,一只手被卡住,你的死期到了。 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对着女尸的脖颈就砍了下去。 就跟当初哑巴兰掰断阴阳魃的脖子一样,要让行尸消停,就得把行尸的脑袋斩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子剧痛从身后袭了过来,我左手顿时也不能动了,七星龙泉“当啷”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这特么怎么回事……我觉出肩膀上一阵温润,显然是血透过来了。 难不成,我看走了眼,这地方还有女尸的帮凶? 回过头一看,我顿时傻了——给我来了一刀的,竟然是老白! 老白的眼神很关切——看的却是那个女尸! 这特么什么情况? 剧痛让我眼前一阵发白,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老白扑过来,就抱住了女尸,满脸的心疼:“哎,就让你小心,这小子一身凶气,我怕你吃亏……” 我特么真的是日了狗了……感情刚才那句话,是老白跟那个女尸说的? 这什么世道,耗子给猫当伴娘? 老白也是鬼医,瞬间就把女尸那被我卸了的手腕接回去了。 我算是发现了,我不是上辈子欠白藿香的,我特么是欠她们父女俩的。 剧痛直往心里扎,我忍不住盯着老白和女尸:“你们是……” 这时,右手的剧痛猛地扑了上来——潇湘也扛不住,毒扩散出来了! “咣,”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洞口被劈开了,眼前顿时烟雾扑面,我听见哑巴兰疯了一样的声音:“哥!哥!” 我努力让自己别去感觉那个疼,逼着自己来精神,援军到了! 而程星河的声音也紧随其后:“七星,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我心里一阵暖,程星河还是挺关心我的。 而他下一句就是:“你还欠我七万多块钱没还呢!要死还完再死!” 你娘。 紧接着,两道颀长的身影跟着土一起冒了进来,白藿香也跟在了后面,先看到了老白,立刻高兴了起来:“爹!” 哑巴兰的声音也瞬间就兴奋了,一把抱住了我:“太好了,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 哑巴兰本来力气就奇大,这一下好险没把我全身的肋骨给勒断了,我连忙说道:“轻点轻点……” 哑巴兰靠的近,也闻见血腥气了,看清楚了我的伤,柳叶眉一下就皱了起来,回头就看向了那个女尸,清秀的脸上全是杀气,咬牙切齿的骂道:“去你妈的,死婊子,你敢把我哥弄成这样,我他妈跟你拼了!” 白藿香盯着那个女尸,眼神也阴了下来,像是恨不得把女尸剥皮吃肉。 可老白一听这话,瞬间就挡在了女尸前面:“你要动婵娟,就先杀了我!” 婵娟? 哑巴兰一下也傻了,程星河第一个反应过来:“斯德哥尔摩?” 而白藿香反应也很快,立刻拦在了老白面前,森然说道:“你敢动我爹,我让你哥活不到六十秒。” 哑巴兰那股子力道来的很大,可一听这话,只得把力气换了个方向,生生把自己拽了一个踉跄。 白藿香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关切的看着老白,检查的这叫一个仔细:“爹你别害怕,我这就给我安神散……” 安神散是专门治疗邪病的——人要是中邪,我们的法子是用鞋底子扇脸,鞋底子接地气,能把邪祟给扇出去,而文雅一些的方法,就是喝安神散,也能把秽气厘清。 可老白挡住了白藿香的手:“我,我没中邪,我跟婵娟,是真心的。” 真心……人鬼情未了? 白藿香拿药的手瞬间就颤了一下:“爹,你什么意思?” 老白爱怜的看着那个女尸,这才说道:“婵娟她,是个苦命人啊……要怪,都怪那个天杀的马大柱子。” 跟我们猜的一样,马大柱子路过,赶上了山体滑坡,女尸的坟露出来了,他掉进来,发现棺材就把棺材给弄开了,拔走了七个金镇魂楔,解开了女尸的封。 而马大柱子还干了更恶的事情——他扒下了女尸身上的昂贵嫁衣不说,见女尸漂亮,甚至还把女尸给…… 女尸得了生人气,逐渐醒了过来,发现身上的嫁妆丢了一半不说,她的三寸金莲红绣鞋也不见了。 偏偏那双红绣鞋,对女尸来说,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她一定要把红绣鞋给找回来。 第138章 缔结良缘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红绣鞋——我顿时就想起来了,别说,在那个年代,红绣鞋对女人来说,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含义。 我对女尸和老白的人鬼情未了也是很有兴趣的,但这个时候,哑巴兰立马拽开了我的衬衫:“哥,你的毒……” 我低头一看,头皮顿时就炸了,只见那一层漆黑,顺着肩膀就往身上爬了过去,速度跟涨潮似得。 谁看见这的血条掉成这样都得炸毛,我立刻喊道:“女尸我们不打……白小姐,你先把我毒解了!” 哑巴兰说什么来着——这黑色漫过了心,我就该浑身溃烂了。 白藿香冷冷的看着我的毒,又看向了她爹,似乎并不着急。 程星河也急了眼:“姓白的,别以为你是女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跟我们说好了,我们找爹你救人,你现在什么态度?” 白藿香眼也不抬:“我是答应救他了,可也没精确到几分几秒,现在我爹刚找回来,我要给我爹先检查。” 妈的我真的是服气了,这女的有点人性没有? 还是他爹小心翼翼的说道:“藿香,我没事,你给他看看吧——这小子刚才被婵娟弄成这样,其实也是为了救我。” 老头儿这不挺仁义的吗?怎么就没遗传给他闺女? 白藿香听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一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就在她搭上的这一瞬间,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黑线,过了心脏的位置,心里顿时就给提起来了。 这下完了……我和潇湘,真的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程星河见状,站起来咬了牙,整个人是个阴狠的煞气:“白藿香,这是你耽误的,我告诉你,我哥们要是出了一点事儿,我让你们父女俩血债血偿……” 可程星河的话还没说完,就住了嘴,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心口。 我也看见了——那黑线竟然跟摁住了暂停一样,竟然直接停在了心口上! 哑巴兰则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哥,这辈子来不及,咱们下辈子还当兄弟!” 结果被程星河打了一下,哑巴兰揉了揉眼睛,一声哭叫噎在了嗓子眼儿,竟然憋出了一个嗝:“不可能啊……我见过,过了这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白藿香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是你不认识我。” 说着,白藿香拿出了一把刀,划开了我的右手——那刀真锋锐,一瞬间我的血竟然没立刻流出来,接着,她又取出了一个瓜子一样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东西,利落的埋在了我的血肉里,重新把皮肉合拢上。 我看直了眼,也多亏我的眼睛比一般人好,要是一般人,恐怕都看不见她是怎么出手的,不由问道:“那个东西是……” 白藿香看都没看我,一双桃花眼只盯着我的伤口。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伤口一阵发痒,恨不得过去挠一挠,而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白藿香一下打了下来:“忍着!” 卧槽,我长这么大,除了被我三舅姥爷这么训,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凶。 可医生就是有这个特权,我没法子,只好闭上嘴,攥紧了左手——那个痒不是一般的痒,简直是万蚁钻心,别提多难受了,我恨不得找个树枝咬在嘴里。 说也怪,随着那个“瓜子”被埋进去,身上的漆黑真的逐渐往胳膊上缩了回去,刚才像是涨潮,现在就像是退潮! 好像……那些黑色,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 与此同时,我右手伤口处,开始逐渐隆起,一开始像是旺仔小馒头,接着像是烧饼,最后大的简直跟个山东大馒头一样,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在胳膊的黑色完全消失了之后,白藿香再次提起了刀,却一下把刚才的小伤口利落的划大了——有三寸来长,形状也像是个馒头。 接着,从伤口里抠出了一个黏糊糊的东西。 那玩意儿长得别提多恶心了,看着就像是一块生猪肉,颜色乌黑乌黑的,一瞅就像是有毒——乌黑? 我瞬间明白了,难道,是这个东西把我身上的毒血给吸出来了? 就刚才那个“瓜子”? 果然,白藿香把那东西放在地上,那东西一开始还能蠕蠕的动,但是紧接着,那东西光滑的表皮,倏然炸起了黄色的大泡,大泡炸裂,流出了许多黄水,接着,就散发出了一股子臭气。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就是这个……我之前见到的中毒同行,跟这个玩意儿的症状一样!” 而这个时候,那东西来回翻滚了起来,显然十分痛苦,接着,那东西忽然身体一摊,整个暴裂,一摊子黄色的脓水瞬间炸了一地。 我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白藿香,我现在的下场……就跟这个怪东西一样? 老白喘了口气,说道:“后生,刚才藿香不着急,不是因为她故意刁难你,是因为你这个毒,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别说漫过了心口,就算漫道了你脚后跟,只要你有指甲盖大一块好肉,我们藿香就能把你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看傻了眼,这次抬起头再看白藿香,也都不再是刚才那种愤恨,而是说不出的服气。 哑巴兰甚至低声说道:“哥,早听说过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别说,还真有道理。” 程星河反应过来,打了他脑袋一下:“就你没见过世面,有本事没脾气的多了去了。” 话是这么说,他也不敢再骂白藿香了。 我连忙说了个谢谢——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 可白藿香根本没搭理我,而是到了她爹身边,关切的问她爹,那个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白听问,把那个女尸护在了身后,这才打开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正是一双绣花鞋。 那红绣鞋上虽然没了什么珍珠,但看得出来,上面用丝线描绘了祥云追月,绣工精致的不得了,够资格放到博物馆里当展览品。 程星河看的直咂舌:“这玩意儿一看就值钱,不行,咱们得把马大柱子弄走的珍珠拿回来。” 你就知道钱。 老白却把红绣鞋抱在怀里,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弄死我,这鞋我也不卖!” 程星河不由一脸失望。 白藿香则让程星河别打岔,让他爹接着说:“爹,你喜欢古董,我知道,可你为什么在收到这东西之后,天天出去?” 他爹则把绣鞋翻了过来,我们这才从鞋里看出来,里面有五个不显眼的窟窿。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老白也是个行家,看出来了,这是行尸脚上的鞋——只有行尸长指甲,才会把绣花鞋穿透成了这种样子。 老白爱怜的看着女尸,接着就说道:“一开始,我就看出马大柱子是怎么弄到的鞋,其实我是想通过这双鞋,找到行尸,拔下行尸牙。” 原来那行尸牙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药材,对他们鬼医来说,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老白怕寻找行尸危险,就偷偷摸摸的,没告诉白藿香,可没成想,他过那个抬尸地的时候,竟然失足掉了下去,摔了一个好歹。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就在地洞里面,见到了这个行尸。 他当时吓的好险没跪下磕头,但意外的是——这个行尸非但没有害他,竟然非常周到的伺候他,一举一动,恭谨仔细,完全跟旧社会的小媳妇伺候丈夫一样! 老白一开始没想明白,只想求饶,可眼看那个行尸那么好看,对他又是说不出的爱恋温柔,这一下把老白的心给打动了。 只是他不明白,这女的看上自己哪儿了? 但是后来老白才想起来,对了,古代女子有三从四德,古代女人的绣花鞋是什么意思,那是定情信物的意思,你拿了绣花鞋,就是要跟她缔结良缘! 第139章 有夫妻相 这下老白可吃惊不小,人鬼情未了这种事儿,老白也只在电视里看过,还觉得这也太扯了点,人怎么能跟异类有感情?老白自己当鬼医这么多年,也没少给长毛的东西看过邪病,虽然里面也有好看的,但老白一旦知道它们的身份,是一定要保持距离的。 于是老白就想把绣花鞋还给她,表示自己没那个心。 可女尸一看绣花鞋给送回来了,表情就变了——连连给老白磕头,像是恳求老白别不要她。 老白这就想起来了——在古代,你拿了人家定情信物,就是要跟人家厮守终身,可退回定情信物,那跟要休了她差不多,这是奇耻大辱。 清朝的时候,甚至有女人因为这耻辱上吊,还被刻在贞节牌坊上流传百年。 老白一下就尴尬了,这时他就发现女尸伺候他的时候,一条胳膊不对,脱臼了。 人死了,其实是感觉不出疼来的,所以行尸总给人一种刀枪不入的感觉。 老白家里有祖训,他们家不管什么玩意儿的病都给看,于是他就跟给老虎治病的孙思邈一样,把这个行尸的胳膊给接回去了。 而那个行尸现在已经成了飞??,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有了人的意识,竟然能跟老白躬身道谢,看意思更是认定老白了。 老白也是有点常识的,知道穿嫁衣下葬的女尸不常见,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了女尸的身份之后,老白气的连连跺脚骂畜生。 原来这个女尸闺名叫婵娟,生前生活在这座山上,家里务农。 古代穷人自己没地,租种富人的地,每年都要给富人交粮,富人每年也会定期到自家地里看看,这叫“采青”。 这一年采青的时候,那个富人看中了来唱戏助兴的婵娟,要把婵娟娶过去做妾。 可富人以凶虐出名,之前几个妾都被活活折磨死了——有投井的,有上吊的,婵娟爹妈也怕孩子进火坑,就让婵娟偷着跑,结果被一个邻居告密,富人赶来抓回了她。 富人当着她的面,拿刀子割她爹的肉,问她愿意不愿意? 她爹求他放过女儿,富人手起刀落,就把她爹腿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了,说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什么时候放了你爹。 她爹咬牙也不让女儿从命,流血过多死了,富人又拿了烧红的烙铁,要烙她妈,她妈哭喊求饶,让女儿从了,不然就是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婵娟自己也忍不住了,叩头就答应了。 富人挺高兴,到了日子,派了花轿来接婵娟,谁知道从山上下来,正碰上了山匪。 山匪冲散迎亲队伍,劫了花轿,杀了轿夫,抓了新娘子,婵娟磕头,求山匪饶了自己。 听了婵娟的事情,连山匪也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婵娟给清清白白放回去了。 婵娟逃回老家,母亲哭着说你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回来干什么,还想连我也害死?你要是不回到富人那给人家做妾,我也会被你逼死的,你就看在我生你养你的份儿上,上夫家去吧,当放你娘一命。 那个时代的女人跟现在不一样,没有家是活不下去的,她只好自己去了富人家。 但这一下不要紧——富人当时就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自己的妾还没玩儿,倒是让山匪给玩儿了,传出去自己戴了绿帽,说出去多不好听。 于是富人假意夸奖她,其实把她勒死了——在被麻绳勒死的时候,她看见富人下颌上,有三个黑痣。 富人对外就说新娶的夫人贞洁,为了抵抗山匪,宁死不从,甚至还给她请了个贞节牌坊,光耀门楣。 其实连嫁衣也没给她换,直接扔进了棺材里。 婵娟她妈听说了之后,这才知道自己害了女儿一命,终于良心发现,赶过去灵堂大闹,让官老爷给个说法,可是官商勾结,他妈被砍死在了女儿棺材前面,对外说是思女心切而亡。 这婵娟死的本来就含怨,这下子亲人血溅灵堂,一下惊了尸,富人吓的跑了出去,找了个武先生来压她。 武先生用镇魂楔钉住了她手脚咽喉,又放了一些珍宝镇棺材,意思是让她安息,赶紧就埋在了山上。 她就在这个山上,躺了很长时候,怨气越来越大,可被镇魂楔钉着,她出也出不来,直到马大柱子把她的镇魂楔薅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绣鞋没有了。 而马大柱子第二次前来,拿上次没拿的了的珍宝。 她自然跟在了马大柱子身后,去了他家。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那双绣鞋——这在古代女人来说,人家拿走了定情信物,你愿意的话两个人就在一起,不愿意,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得把绣鞋给拿回来。 所以,她在马大柱子家找了好几天。 马大柱子本来并不知道,后来听说了,知道自己是被女尸缠上了,就打听到了一个偏方——用沾满了狗血的木棍打行尸,就能收服行尸。 于是马大柱子埋伏在了屋里,就对她下了手。 婵娟猝不及防被打中,躺在了地上,马大柱子见她美貌,又动了邪心,可这一下,婵娟就发现了,马大柱子的下颌上,有三颗黑痣。 就跟那个富人一模一样。 婵娟知道,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她恨不得把富人的肉一口一口全咬下来。 可马大柱子的爹见状,就算已经偏瘫,也拼了老命前来保护儿子。 婵娟还看出来了,马大柱子他爹,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告密的邻居。 她可算解了恨。 马大柱子父子被咬死,她继续找鞋,却怎么也找不到。 天亮了之后,她只得回到了墓穴之中,谁知道老白从天而降,身上正带着那双红绣鞋。 婵娟立刻就认出来——这个老白不是别人,竟然是当年放了她的那个山匪。 她生前就感念山匪的恩德,没想到山匪竟然带着绣鞋前来“提亲”。婵娟别提多高兴了。 她想跟这个人厮守终生。 老白知道自己跟她竟然还有这种前世纠葛,更是感叹——天命注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当年没成,总有一天报应也会来。 这下,他对这个婵娟更怜惜了,竟然舍不得回去找白藿香——当年君王为了美人连早朝都不上,他这点也不算什么。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说白了也挺狗血的,可又让人感觉,冥冥之中,老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白藿香她娘死得早,她爹本来就当了很长时间老光棍,这下还真找到伴侣了。 说到了这里,老白就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藿香啊,你爹岁数也大了,这一辈子积德行善的事情,也干了不少,咱们白家,以后就交给你传承了。” 白藿香可能真是有点面瘫,听见这种事儿也是面不改色的,只是看向了那个女尸,竟然还点了点头。 接着,站起来就走。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女的还真洒脱。” “等一下。” 没成想,老白一下站了起来,竟然看向了我:“后生,你还没结婚吧?” 我一愣,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而老白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你跟我家藿香挺有夫妻相的,要不,你们俩处一处?” “啥?” “爹!”白藿香猛的回过头,死死的瞪着他爹:“你岁数大了,胡说八道什么?” 老白连忙说道:“是真的,这小子刚才来救我,我就看出来了,有胆气,有本事,带着仁心,你要是跟这样的后生在一起,我满意。” 第140章 邪气小村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癞蛤蟆似得:“爹,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白藿香说话我从来都不认同,就这一句,我是双手双脚的赞同。 于是我就说道:“我们这时间也挺紧急,这就要走了,您跟那个什么娟保重,咱们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老白显然急了眼,还在我身后乱叫乱嚷,说你们俩在一起,我不要房不要车,彩礼也不要,孩子姓白就可以了——我就一个独生女,白家不能绝后啊! 可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他顿时就不敢嚷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舍得给他用肉守宫,爹寻思你是……” 肉守宫?就那个“瓜子”吗? 白藿香冷冷的转身:“不用你操心。” 我还以为白藿香只是看我不顺眼,没想到对她爹也冷的一视同仁。 说着,她跟着我们出了土洞,我一回头,倒是看见他爹还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眼睛红了:“藿香,你保重啊!我就是……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跑江湖,想有个人照顾你……” 白藿香没回头,我眼角余光看见,她的眼睛里也带了几分水光,但是一错眼就不见了,搞得我疑心我是看错了。 程星河则直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谁说不是呢。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我的父母。 他们现在在过什么日子,身边的人是谁?有没有——其他孩子承欢膝下? 算了,关我屁事。 白藿香跟我们一起下了山,一路无话,见到了罗教授,罗教授知道了之后,高兴了起来:“没想到老白到了这个岁数,桃花开了第二春了!” 说着又夸我们有本事,接着就问白藿香有什么打算,要是不嫌弃他岁数大,就跟他一起结伴行医。 白藿香想了想,说考虑考虑。 我跟他们告别,可白藿香一下叫住我:“李北斗。” 我回过头,有点难以置信:“你知道我名字?” 白藿香没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谢谢。” 她那张扑克脸上,竟然十分诚挚。 我一下愣了,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事,你也帮我解了毒,我也得谢谢你。” “还有。”白藿香盯着我的右手,很严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缠了邪物?” 她说的,是潇湘? “邪物”这两个字搞得我心里很不舒服,语气也硬了下来:“怎么了?” “你知道?”白藿香冷冷的说道:“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自己多保重。” 白藿香那个表情让人别提多不舒服了,跟看死人一样。 我正想问她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忽然村子里人声鼎沸,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程星河爱看热闹,过去一看,脸色就变了,对着我们就跑了过来:“赶紧走!” 我一愣,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就看见山坡下来了很多的黑色商务车。 那些商务车看着眼熟,一望气,我后心就凉了——那特么全是紫气,跟当初杜蘅芷带走张胜才的时候,一模一样! 天师府的来了…… 哑巴兰也愣了:“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 天师府的,肯定有天师府的法子,我立马问程星河:“你车呢?” 程星河气的跺脚:“山下呢!” 要下山,只有一条路,可一下去,必定要跟天师府的打个照面。 白藿香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了,忽然说道:“你们跟我过来。” 我连忙问:“你有主意?” 白藿香皱起眉头:“叫你们过来就过来。” 说着,纤细的身材奔着一丛黄花斛木过去了。 眼瞅着天师府要追上来了,我招手把程星河和哑巴兰带上,跟着白藿香就过去了。 过去一看,我倒是吃了一惊——那地方竟然有个小路。 白藿香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采药人才知道的路,你们从这里能直接下山。” 这下可真是救了命了,我跟她道了个谢,就从山路上往下跑,可白藿香添上了一句:“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什么时候找罗伯伯,我最近会跟他在一起。” 改主意?这话倒是把我说愣了,这什么意思? 可还没来得及问,已经能从层层叠叠的树叶子里,看到那些天师府的高界精英了——为了逮住我一个玄阶,规格可够高的。 我也来不及问她了,一路往下走,同时也有点放心——白藿香跟罗教授在一起,他爹可以放心了。 这条小路很隐蔽,所以也很崎岖,而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三个走的这叫一个费劲儿,跌跌撞撞的下了山,滚了好几个跟头,灰头土脸找到了程星河的破别克,就一头钻了进去。 屁股刚碰到座位,就听见身后一阵叫声:“他们在这!” 从后视镜一望,原来这里也有天师府的伏兵。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和哑巴兰忙催程星河快开车,程星河也着急,可说也奇怪,这车竟然点不上火了。 一阵脚步声对着我们就赶过来了,打眼一看都是玄阶的亮蓝和地阶的碧绿,程星河脑门上绽了一头的冷汗,这时两个地阶四品已经追上来了,伸手搭在了车把手上,就要把门拽开,与此同时,破别克发出了一声咆哮,炮弹似得直接射出,把那两个地阶带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好几辆黑色商务车也风驰电掣的追了上来,他们的车比我们的性能好得多,简直紧追不舍,好几次眼瞅咬上了,可程星河一会儿甩尾一会儿漂移,硬是把他们甩开,最后,在一个隧道成功甩掉了他们。 到了一个牛车都不爱走的土路上,把我们颠簸的跟跳跳糖似得,后面才彻底干净了。 哑巴兰回头看了看,表情别提多崇拜了:“程星河,你这技术在哪儿学的?” “说出来吓死你。”程星河洋洋得意地说道:“qq飞车。” 正这个时候,破别克的冷不丁就熄了火。 程星河十分心疼的摸了摸油表,说道:“刚才可真是委屈我的达令了,我得赶紧给她加点油——加满三百,七星,你出钱。” 说着,就在四处找加油站。 可这一看才看出来,这破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儿,满目荒凉,根本就没有加油站的影子。 哑巴兰赶紧开了手机导航,这一看直咧嘴:“坏了,哥,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加油站啊!” 哑巴兰拿起手机要找汽车救援,可程星河摁住了他的手:“你可消停会儿吧,再把天师府的招来怎么办?” 哑巴兰问:“那你说怎么办?” 程星河则看向了我:“你说。” 好事儿你是不可能想着我的。 我寻思了寻思,就让哑巴兰看看,周围比较近的加油站在哪里,实在不行,咱们走着去买油。 哑巴兰一看,直咂舌:“哥,不近,15公里。” 30里地?这得走两个半小时吧? 程星河顿时泄了气,举起手说道:“我是走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要走你们俩走,我等着你们,顺带给我买点旺旺大礼包。” 说着就把驾驶座放平,自己躺下了。 我正想把他拖起来,可这个时候,哑巴兰忽然兴奋了起来:“哥,你看你看!” 我顺着哑巴兰指的位置一看,顿时也高兴了起来——这附近是没有什么加油站,但山坳另一侧,竟然出现了节次鳞比的房顶子,显然有个村! 这地方偏的鸟不拉屎,我连忙说道:“那咱们走过去看看——天师府一时间也追不过来,正好咱们过去休息一下,顺带研究研究那个八角盒。” 八角盒自从拿来了之后,一直还没来得及拆开。 哑巴兰连忙开了门,就要往那边走,而程星河抬了抬头,就皱起了眉头:“那个村,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这么一说,我也望了望气,这一看不要紧,整个村子,竟然弥漫着一股子邪气。 第141章 怪婆吃胎 哑巴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咱们还去吗?” “废话,”程星河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不去还能怎么着,哥现在饿的快得十二指肠溃疡了,爱他妈是什么邪物,挡哥的饭门,哥把它撕了凉拌。” 我也跟了上来——我们这一行,见面是缘分,真要是碰到了邪祟,绝对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那个小村远看破落,走近了一看还真不小,村里人都在路边的黄花斛木下乘凉,平时似乎很少见到我们这些外地人,一看见我们眼神都十分稀奇。 有个小孩儿见到了程星河的时髦露脚踝牛仔裤,还挖着鼻子问他奶奶:“阿婆,这个阿哥是下田插秧的稻客嗦?” 这把程星河气的,恨不得给小孩看看李维斯的商标,科普一下此乃2019夏季新款。 村里有个小饭店,上面写着“史记牛杂”。 程星河还挺开心:“想不到穷乡僻壤还有文化人,店主肯定爱读书,崇拜司马迁,才叫史记牛杂。” 谁知道一个挺胖的厨师掀开帘子,一边迎我们一边说道:“不是不是,是因为俺姓史。” 程星河顿时满头黑线,哑巴兰憋着笑,我们就进了这个小店。 别说,小店还挺干净,东西也挺好吃,程星河一口气不喘,喝了四碗,我看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就看向了他:“那个八角盒呢?” 程星河头也不抬,就把那个盒子给取出来甩给了我。 我当时就想把盒子打开看看,可翻过盒子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盒子上镶嵌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锁头,模样很像是个七巧板,能用锁头拼出各种形状。 哑巴兰一瞅也“哎”了一声:“这谁这么有闲情逸致,还在盒子上弄个七巧板,哥,我来把它掰下来。” 我连忙说别着急,这不是普通的锁。 这个我也是机缘巧合在古玩店老板那听说的,这叫八宝玲珑锁。 是一种很特别的锁具,也是旧时代的工艺,名气跟存放七星龙泉的九星十二盘差不多,不过这八宝玲珑锁有一种特点,那就是危险。 打开这种锁不用钥匙,是把“七巧板”拼成某种正确图形,才能打开,你要是拼的不对,箱子立刻爆炸,包管里面的东西灰飞烟灭,拆箱子的人也得倒霉——据说轻则炸成人棍,重则直接照阎王爷报道,跟拆弹差不多。 所以古代人都把情人密函,秘密奏章什么的存放在八宝玲珑锁里面,这样人家就算把盒子偷走了,东西也会被锁头销毁,据说明朝的东厂西厂这种东西最多,可惜时代变迁,手艺失传,见过的人都没几个,更别说会解锁的了。 程星河一听就要骂娘:“特么找个密卷,比西天取经还难。” 不过这盒子上有这个,更说明里面的东西举足轻重,我们肯定是没找错。 于是我就琢磨着,怎么把它打开。 这时店里来了一个熟客,就问那个店主:“大师来了嗦?” 史记老板摇摇头:“还没得。” 那个熟客也着急了,嘀咕道:“怎么还不来莫?我家老婆肚子一天天起来,担惊受怕。” 大师? 我想起了村子的邪气,就问老板请大师干什么? 老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还能为么子,村里闹鬼嗦,这才请了大师来禳治。” “闹鬼?” “是嗦。”老板答道:“鬼婆子吃胎。” 原来这个村子自打今年开始,就发生了一件怪事——一开始,是村东头的杨二蛋媳妇怀了孕,上县城检查,回来欢欢喜喜,说怀了一个男娃儿,一家人还特地摆酒庆祝。 可谁知道,杨二蛋媳妇这肚子到了七八个月,正睡午觉呢,只见屋里来了一个很矮的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也就一米三四吧,皮肤黝黑,乍一看跟村里其他老太太没什么区别,但怪就怪在,这个老太太身上,竟然穿着一身白白的丧服。 杨二蛋媳妇当时就不乐意了,心说村里人都知道,穿白戴孝是不能进人家门的,何况她还怀着孕。忌讳多,就问老太太是谁,上她家干啥? 可谁知道,她根本张不开嘴,动也没法动,就跟鬼压床一样! 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老太太进来,围着床转了三圈,念叨着:“月儿圆,肚儿圆,别人欠账你们还。” 说着就跟摸西瓜似得,去摸杨二蛋媳妇的大肚子。 杨二蛋媳妇吓的什么似得,就见到那个老太太一双手也干瘪黝黑,长着发黄的长指甲——带着钩! 而那老太太对着她的大肚子拍了拍,又用耳朵听了听,显然十分满意,接着掀开杨二蛋媳妇的衣服,就把嘴凑到了杨二蛋媳妇的肚脐上。 “咻……咻……” 像是在吸杨二蛋媳妇肚子里的气! 杨二蛋媳妇忽然就听见了一阵小孩儿的哭声,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大白天做了个噩梦。 刚要松一口气,她低头一看,吓的就叫唤出来了! 只见她的孕肚小了下去——平平的像是没怀孕一样! 这一声就把他们家里人给叫出来了,大家一瞅也吓得够呛,赶紧送到了医院检查,一拍片子,医院来了话,说杨二蛋媳妇的肚子里,是空的,根本就没有胎儿! 这把杨二蛋一家人给哭的啊,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没法子——这上哪儿找人算账去? 最多是找法师要了几个黄符贴在了家里,准备着再要个孩子。 可这个时候,村西头的马双良老婆也出了事儿——跟杨二蛋媳妇一模一样,本来俩人的月份差不多,但是梦见了那个穿白戴孝的婆子之后,胎儿竟然不翼而飞! 村里有老人就说,这是鬼婆子偷胎! 有人不信世上有鬼,说那可能是个偷器官的,可见到这俩孕妇的全摇头——谁家偷器官,能毫发无损的把胎儿从肚子里面拿出来,母亲一根汗毛也没少? 这事儿造成了挺大的恐慌,村里的孕妇人人自危,白天尽量不睡觉,就怕那个鬼婆子唱着歌闯进来,晚上也是严防死守的,让男人看着。 可没人能一辈子不打盹,但凡一打盹,那孩子就让鬼婆子偷去了。 就这样,一整个村,挺长时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村里人越来越害怕,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拖下去——非得让鬼婆子弄个断子绝孙不可。 于是村里凑钱,从县城请了一个大师,来给村里看看风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婆子偷胎?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传说,程星河和哑巴兰也是。 不过既然有人管事儿,我也就宽心了——正好把全部心力,放在开八角盒上。 正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一阵骚乱,还有敲锣打鼓放炮鼓掌的声音,史记老板跟那个看客听见了,都激动了起来:“大师可算来了!” 说着,都跑出去看了。 我们三个就开始研究那个八角盒,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有几次是想上手试试,可实在是错不起,只能再多考虑考虑。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坏啦,大师撞邪啦!” 啥玩意儿?我豁然站起来——一个大师还能撞邪? 到了门口往外一看,只见人群里站着一个穿杏黄色道袍的,看模样确实挺像回事,可现在,那个大师一手拿着个桃木剑四处乱劈,一手拼命的去挠自己的脸,从他指缝里也看出来了,他把自己挠出了一脸的血! 一边挠着,他还一边大叫了起来:“我错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程星河立刻说道:“是有一个穿白戴孝的黑老太太——坐在他肩膀上,抠他的眼呢!” 我立刻问道:“那老太太什么来路?” 程星河还没回话,那个穿道袍的身子一歪,忽然不动劲儿了。 有胆子大的村民上去试了试,惨叫了起来:“大师没气啦!” 第142章 坟头黄土 为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我们也吃了一惊,连忙跑出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那个穿黄道袍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三盏命灯灭的透透的,脸上就剩下了两个血糊淋淋的黑洞——眼睛没有了。 我连忙就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史记老板也在,连忙说道:“这个大师中了邪,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去啦!” 其他村民则叹息了起来:“大师这么大的本事,都交代进去了,咱们也只好等着断子绝孙啦!” 不少妇女当场哭了起来,说村里到底造了什么孽了,引来鬼婆子…… 本事?那大师本事很大吗? 原来这个大师一开始来,还气势汹汹的,说不管什么邪祟,到了他手里都得哭爹喊娘,让大家只管放心,接着摆开阵势就要驱邪。 说着就拿出了一个黄纸,用黄纸来回兜揽,不长时间,就说鬼被招来了,喊了一声“现形!” 接着对着黄纸喷了一口水,再用宝剑一刺,那黄纸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大家亲眼看见黄纸流血,都跟着叫起了好——这说明鬼被刺死啦! 大师洋洋得意,说事情已经摆平,让大家准备酒肉——乡下规矩,法师管事儿,酒肉是不能少的。 村里人开开心心就答应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准备呢,那大师忽然就惨叫了一声,抠出了自己的眼,可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让鬼婆子给害了。 黄纸流血? 我一侧脸,也看见了一叠子黄纸搁在一边,上面还有宝剑穿透出来的窟窿,拿过来一闻心里就清楚了。 我说呢,这个大师,才是个真正的野狐禅。 那个黄纸上涂了姜黄水,喷在上面的水有碱,碱水一碰上姜黄水,立刻会显现出鲜红的颜色来,看着就像是黄纸流血了。 说野狐禅都是高看他一眼,这种人,其实就是骗子。 我一寻思,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们这一行,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 反正还有五天,八角盒一时又开不了,还不如帮帮这些人,积攒一些功德,好人得好报,说不定四相局的事儿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村里人知道我们要管这件事儿,别提多开心了,把那个法神身上的订金掏出来就要给我。 我一瞅那订金也沾了血,连忙摆手说订金不着急,事儿完了再说。 结果话都没说完,程星河一把抢了过去,半点没忌讳,数的还挺开心:“行,尾款咱们事后结算。” 哑巴兰则有点担心的问道:“哥,那玩意儿是啥你都不知道,怎么管?” 什么东西喜欢吃胎儿呢? 人是万物之灵,而胎儿则能连接阴阳,吃这种东西,对某些邪物来说,自然是大有裨益。 而那个老太太唱的歌,也挺有深意的,什么叫人家欠账你们还? 我寻思了寻思,还是得见见那个老太太再说,于是我就看向了在场众人,还真看见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孕妇。 那个孕妇的肚子也挺大,我对月份这方面也不懂,只觉得她的胎儿应该已经成型了——大概已经达到了被鬼婆子盯上的程度了。 而那个孕妇似乎也预感到自己要倒霉,正在跟她老公商量,还是下山回娘家住一住,躲过这个灾再说吧。 可她老公摇摇头,说你娘家容你倒是行,你上次回家,你弟媳妇不是还说了,闺女掉块肉,娘家穷个够,不让你回去嘛。 那孕妇眼瞅要掉眼泪,说村子里现在肚子最大的就是她了,下一个肯定轮到她,有没得钱住旅馆,怎么办嘛。 我就凑了过去,说道:“既然这样,请大姐帮我个忙。” 那孕妇一听,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了肚子:“你们要干啥?” 我让孕妇别紧张——今天我们想去孕妇家里,给她当当保镖。 孕妇刚看目睹了那个大师的惨死,根本就信不过我们,直往她老公身后躲:“这个大师就出了人命,你还想把我们母子俩的命给搭上嗦?不行不行,我今天非离开村子不可。” 说着就催她老公快走。 我则拉住了她,说道:“你也别着急,听我说完了再走不迟——我看你之前夭折了三个孩子,所以特别珍惜现在这个孩子是不是?你放心,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命宫很明朗,正在走运,只要你这次帮忙,这个孩子肯定能顺利出生。” 那孕妇一听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个孕妇的子女宫上有三道横纹截断,当然就是夭折三个孩子的意思,不光如此,这个孕妇虽然目前过得很苦,但子女宫余下的位置红润有光,说明她这子女运现在已经到了,生下这个孩子,能旺家,以后能大大的沾光。 你帮了我这个忙,就等于给村里人造福积德,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三个月之内,要走财运的。 孕妇一听,别提多兴奋了,连声说想不到小大师这么年轻,看的这么准,既然如此,她就帮这个忙。 我这才松了口气,带着程星河和哑巴兰就进了孕妇他们家。 孕妇他们家在村子东头,虽然屋子不大,可是收拾的非常整洁,孕妇还絮絮叨叨的跟我们说,这个村子穷,当年她跟他老公相爱,但是他老公拿不出高额彩礼,她家爹妈还从中阻挠,说怎么也得把她弟弟的彩礼给要来。 她是偷了户口本才跟老公结了婚,好险没被爹妈打断了腿,儿媳妇也恨她没给娘家要来什么好处,每次一回去肉都藏起来。 说着这个孕妇还抹起了眼泪,她老公挺心疼的说都怪我没用,等鬼婆子这事儿解决了,他立马上山,给她打点野味补补身子。 野味? 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屋子里面挂着一柄猎枪,床上垫着一些动物皮毛,显然这个男人是个猎户。 一问之下,原来靠山吃山,胡孤山是靠着生药过活,这个村子靠打猎。 那男人一边擦猎枪,一边叹了口气,说现在环境不好,以前山上獐子狍子四处乱窜,抬手就能打俩,可现在啥也找不到了,村里也没什么土地,越过越穷。 说着还给我们取了墙上的腊野鸡肉,做了一锅爆炒野鸡。 我不经意间往外看了看,忽然发现山间的树林子里,影影绰绰的像是站着个人。 我就靠近了窗户仔细看了看——那个人身姿纤细,穿着一身村里难得见到的水蓝色衣服,像是个女人。 好像,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但我还没看清楚,食指猛地就剧痛了起来——潇湘又生气了。 程星河发现了,一边嚼吧鸡腿,一边问我看啥呢? 我指着那个山就说道:“那边好像有个女的。” 可再一回头,我又一愣,那里只有郁郁葱葱的树,哪儿有什么女人的影子。 程星河还找呢,男主人一听倒是笑了:“大师,你八成看错了吧?别的山有人也就算了,偏偏那座山是个绝山,根本没有上去的路,这百十年来,我们打猎砍柴的都爬不上去,啷个会有女的?” 程星河摆了摆油腻腻的手,对男主人说道:“你别理他,他身边俩女的都是看得见吃不着,八成是想女人想疯了。” 说着撞了撞我肩膀:“要不改天,哥带你找找2八号技师,临死之前见见世面?” 一听这个,哑巴兰倒是来劲了:“哥,能不能也带着我?” 程星河一瞅哑巴兰倒是哑然失笑:“你闹呢,就你这个,应聘个2八号技师还差不多。” 哑巴兰一下就蔫了:“我……我也想……” 对哑巴兰来说,男女之别应该是个伤心事,我就让程星河有点眼力见,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午我让男主人出去借一只咬过人的黑狗,一根白毛也没有的那种,拴在窗户下面,再找一些祖坟的坟头土,包在了黄纸里,分了三包,我们一人带了一包,最后嘱咐男主人,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千万别上孕妇房里来。 事情准备妥,我又继续研究了研究八角盒,也没研究出什么头尾,心情开始越来越焦躁了。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我们涂好了燃犀油,金刚一样的守在了女主人的卧室里。 女主人一开始还挺紧张的,我就安慰她,什么也不想,只管睡。 幸亏女主人还挺信得过我,终于睡着了。 我正研究八角盒呢,到了后半夜,忽然就听见窗户外面那个黑狗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夹着尾巴哭一样。 山里的黑狗看着不打眼,其实也跟牙关细狗一样勇猛,尤其咬过人的黑狗,自己就带着煞气,简直胆大包天,可现在这个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伸脚踹醒打盹的程星河,拉了一把发呆的哑巴兰,就跟窗户怒了努嘴。 程星河反应过来,擦了擦哈喇子,就对窗户严阵以待。 果然,窗户外面虽然没风,但是枝繁叶茂的枣树倏然抖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穿孝服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趴在了窗户上,一张灰白色的脸,壁虎似得贴上玻璃,鼻子都压扁了,嘴角一咧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满嘴黑牙,看的人后心发麻。 哑巴兰都激灵了一下。 接着,她直接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就好像浑身没骨头一样。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个鬼婆子,身后垂着一个又黑又长的东西。 像是……尾巴? 第143章 绝户之脸 而孕妇合着的眼皮飞快转动了起来,显然正在被鬼压床。 一些带青气的有灵之物很擅长这种本事——灰百仓能把人给定住,黄大仙能操控人的行动,这个鬼婆子能来个鬼压床,想必也是这一类来历。 要是地阶天阶,这点雕虫小技不算什么,但我们三个只是玄阶,本事还差的远,很有可能被控制住,所以我才要了坟头黄土——别处的坟头土是邪,但是自家祖坟的不一样,反而能镇邪,带着这个在他家,鬼压床就压不上我们。 跟传说之中一样,那个鬼婆子一进来,就围着床转圈唱歌,跟进行某种神秘仪式一样,拍成鬼片能把人吓死。 我低头一瞅,发现这个鬼婆子的脚也挺?人——光着的,露出了又长又尖的长指甲。 但怪就怪在,她的一只脚有指甲,另一只却是秃的。 那鬼婆子果然伸出了手,摸在了孕妇的肚子上,我眼看着她的手抓在上面,精神已经全被胎儿吸引,一手抽出七星龙泉,对着她就砍下去了。 现在升了玄阶,七星龙泉的煞气被进一步开发,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了,这一下剑气风掣雷行。 鬼婆子完全没想到这里埋伏着人,虽然也积年有灵,感应到了危险,堪堪躲避过去,但还是瞬间被剑气掀翻,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呼号。 接着就警戒的盯着我们,狗一样的露出的尖牙。 程星河后脚跟上去,一把将狗血红线缠过去,要拴住鬼婆子的脚,鬼婆子反应也是超乎寻常的机敏,呲了牙齿叫唤了一声,忽然对着程星河就喷出了一股子东西。 黑乎乎的带着秽气,像是某种油脂。 程星河猝不及防,歪头闪避了过去,那东西落在了他肩膀上,他肩膀上的衣料瞬间就滋出了白烟,程星河见状立刻回头冲我们喊:“七星,这个东西有毒!” 随着这句话,一股子恶臭从他肩膀上弥漫了出来,比阴阳魃的味道还蹿,特别辣眼,熏的人直流眼泪。 程星河作为臭气的源头,顿时也呲牙咧嘴起来:“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来头……” 哑巴兰听见了,一边擦眼泪一边挡在了前面:“哥,我来!” 鬼婆子看出我们人多,愤恨的嚎叫了一声,转头对着窗户就撞出去了。 可哑巴兰早扑了过去,利落的一脚把鬼婆子踢了回来,鬼婆子被踢了一个跟头,脸着地磕了牙,又是一声惨叫。 程星河上去就把她给缠起来了,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下看你还往哪儿跑……” 鬼婆子瞬间被缠的严严实实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嚎叫。 我眼前本来被熏的一片模糊,揉了半天,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就发觉出来了——不对,这个鬼婆子虽然在吵闹翻滚,可她的眼睛却偷偷的盯着窗户口。 我立马反应了过来:“哑巴兰,找个桶!” 哑巴兰得令,立刻满屋子找桶, 程星河抓着狗血红绳,还没反应过来:“拿桶干啥?” 而这个时候,鬼婆子被红绳拴着的腰正在迅速缩小,眼瞅要从红绳之中脱出来——跟打窗户缝子里挤进来一样,这东西像是根本就没有骨头! 程星河顿时傻了:“这东西……怎么跟橡皮泥一样?” 说着手忙脚乱去把红绳子收紧,可现在鬼婆子的腰身细的跟针一样,眼瞅就要从红绳里钻出去了。 我立马喊道:“哑巴兰,桶呢?” 哑巴兰的声音则慌慌张张的:“太黑,我找不着哪儿有桶!” 妈的,眼瞅这个东西就要跑了,可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孕妇忽然大声说道:“床下……床下有一个……” 我回身就弯腰去床下掏,程星河则大喊了起来:“七星,不行了……出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手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心头一喜,够出来,是个扑鼻的尿骚气,跟刺鼻臭气相映成趣——尿桶? 不管是干啥的,是桶就行,我立马回身奔着鬼婆子扑了过去,偏巧鬼婆子比我快一步,对着窗户就撞过去了。 我一脚把窗户合上,一下把尿桶扣在了鬼婆子。 鬼婆子一闻到了尿骚气,惨叫了一声,本来尿桶只能把把她的头和肩膀扣上,可我一压,鬼婆子还真跟橡皮泥似得被我压的越来越小,直到我把尿桶整个扣在地上,只听一个活物,跟瞎蝙蝠似得在里面来回乱撞。 程星河兴奋了起来,对着尿桶踢了一下,捏着鼻子把衣服脱下来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我答道:“看样子,像是人脚獾。” 没有别的东西,长着那种脚。 程星河一皱眉头:“獾?跟上次那几个假五通是亲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孕妇倒是赶了过来,难以置信的说道:“世上……真有人脚獾?” 所谓的人脚獾,跟北方民间传说里面的“大马猴”“狼外婆”“矬子老蹦”一样,经常被老人讲在睡前故事里吓唬孩子——不听话就会被抱走吃掉云云,吓的小孩儿安静如鸡,跟阿蒙可止小儿夜啼一样。 小时候我偷了邻居家的枣,还兴冲冲的拿来给三舅姥爷吃,老头儿听说这枣的来历,立马骂我一顿,说偷东西的小孩儿要让人脚獾给抱走了,泡在坛子里盐腌了吃。 还给我形容,说盐腌小孩儿最好吃,连骨带肉,鲜嫩多汁,一咬嘎嘣脆。 当时我被吓的直哭,甚至怀疑老头儿就是人脚獾变成的,要不咋知道的那么清楚,睡觉都不敢挨着老头儿——简直算是个童年阴影。 传说之中,这东西站起来跟小孩那么高,还能发出小孩儿的哭声,经常在门口装小孩儿哭,以调虎离山之计把屋里大人引出去,自己就潜入屋子里,抱走小孩儿。 它最大特征,就是长着一双人脚,后窍有臭腺,臭腺里的臭汁子喷到了人眼睛里,是能把人喷瞎的。 哑巴兰疯狂点头:“我也听说过!把我吓的不敢上厕所,尿了好几次炕!” 程星河兴趣盎然的踢了那个桶子一脚:“不是吃小孩儿吗?怎么现在吃开了胎儿了?是怕被其他人脚獾抢了,先下手为强?” 不对,这些其实都是传说,人脚獾并不是以吃人为生——这东西确实是灵兽,擅长挖掘,头脑聪明,是一种珍奇异兽,作用嘛,其实是擅长开机关。 不管你把人脚獾关在什么地方,它都能成功逃脱,就因为这种特性,所以在三国和春秋时代,这东西跟猎狗一样,为人驯养,目的呢,是盗墓。 从古至今,贵人墓地的宝物就为人觊觎,墓主人和盗墓贼总得斗智斗勇,所以古墓往往机关重重,盗墓贼就会用死人骨头来喂养人脚獾,让它有了灵性,驯养成功的人脚獾下墓,如入无人之境,什么机关都困不住它,脖子上套个袋子,就能给主人带来数不清的珍宝。 简单来说,就跟鸬鹚一样。 不过人脚獾跟尸油小鬼一样,驯养起来很困难,有时候几代人的心血,也只能驯养出一两只,所以驯养人脚獾的方法在明朝前后就失传了。 而人脚獾因为经常在墓地里行动,所以被老百姓跟“邪”关联上,这才有了传说之中抱小孩儿的怪物,其实是冤枉它了。 孕妇一听,义愤填膺的说道:“可你扣住的这一只,没有冤枉它吧?它吃了多少孩子了?我这就把村里人都喊来,活活烧死它!” 说着,就跑出去了。 我则蹲在地上,又敲了套它头上的尿桶一下:“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来吃这些胎儿?” 有灵的东西一旦开始吃人,就等于堕入了邪道,连阿满一个山神都会受到天谴,更别说一个区区的灵兽了——它要吃人,不是因为贪灵气,就是有深仇大恨。 而桶子里传来了一阵磨牙的声音,像是提起这件事情,就恨的牙根痒痒:“他们欠我的,我就要讨回来!你们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程星河听得不爽,踢了那个木桶一下:“你这种四处喷臭水的货色就是好东西了?你以为你抹香鲸啊!” 踢完了他还想起来了,语气变好了一点:“不过嘛,你既然有盗墓的本事,要么就给我盗点值钱的东西,来补偿老子的衣服,要么老子把你皮剥下来当衬衫。” 人脚獾冷笑了一声:“人都贪,都贪,你们死也死在贪上……” 一听这个字,我也听出来了,这个人脚獾不是个没有故事的老同学啊。 而且,之前看了它的面相,这动物虽然跟人不一样,但是化作人形,我也能大差不差的看出一些来——这个鬼婆子的子女宫位置完全凹陷,是“绝户脸”。 看你穿白戴孝,又来吃孩子…… 于是我就问它:“人家欠你什么了?——该不会,是你的子孙后代上的事儿吧?” 不听孩子还好,一听“孩子”俩字,这人脚獾冷不丁就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啼哭,把我直接吓出了一个激灵:“我的儿啊……是我的过错……我害死了我的儿……” 程星河说道:“一会儿说人害死的,一会儿说你自己害死的,你精神分裂是不是?” 哑巴兰算是有点常识,纠正道:“那叫人格分裂。” 我让他俩别打岔,就听见人脚獾说道:“一开始……是我被一个猎户给救了,我感念恩德,想要报恩,谁知道,那个猎户,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第144章 把桶掀开 原来这个人脚獾当年在盗墓者手里,也是受尽折磨——就跟鸬鹚捕鱼,却不能吃到鱼一样,盗墓者为了让人脚獾保持细瘦的体型,柔若无骨的钻洞盗墓,常年饿着人脚獾。 除非能从墓室里盗出来一些东西,盗墓者才会给它指头大一个死人骨头,让它勉强不至于被饿死。 许多人脚獾因为盗墓者控制不住这个度而活活饿死,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盗墓时遇上机关被毒死卡死。 这个人脚獾见惯了同类惨死,早就有了对人的畏惧之心,终于有一次,下了墓地之后,因为东西太大,它根本没法拖出去,出去就是一顿毒打等着它。 而那个时候,它已经怀了小的人脚獾。 真要是被毒打,小人脚獾也会送命——它们这个种族,就离着灭绝不远了。 所以那个人脚獾壮着胆子,直接从墓室里逃走了。 逃出来之后,这个人脚獾进了这个山。 人脚獾常年被人驯养,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可不怎么样,就算它是灵兽也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被山上的豺狼虎豹追着咬。 有一天,它被一个花豹追上,一只脚爪被生生咬断,眼瞅小崽儿要被花豹咬破喉咙,忽然一声枪响,花豹应声而倒,人脚獾就这么逃过一劫,带着小崽儿藏在了树林子里。 一个猎户来收花豹的尸首,它看出来了,这个猎户日子过的很穷,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面黄肌瘦。 她对这个猎户可以说是感恩戴德——他救了它们母子俩的命。 于是它就偷偷摸摸的抓了野物,送到了猎户门口来报恩,猎户一看野物竟然自己上门,也是有常识的,知道是山里的灵物报恩,也不打猎了,天天就在家等着。 人脚獾自己捕猎都不是很在行,偶尔也供应不上,一旦供应不上,猎户就坐在家里骂娘,说老子救了你的命,你连野物都不给老子打,畜生就是畜生,一点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人脚獾被他说的内疚,没法子,重操旧业去墓地里淘换一些银锭金珠。 谁知道猎户一看它有这样的本事,越来越贪心了,要它弄更多的东西回来。 人脚獾带着小崽子,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满足猎户的贪欲,于是猎户就说道,你不弄东西来也可以,但是你得教给我,怎么打猎,能轻轻松松的逮到猎物。 这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人脚獾一听也是回事儿,它这么些年盗墓,见过的机关数不胜数,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已经是这方面的高手。 于是它就化作黑老太太,把设置机关的法子教给了猎户。 机关很巧妙,简单不说,猎物进来就出不去,但是人脚獾告诉那个猎户:“这个机关,可不要告诉别人,还有,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天逮住的猎物,不能超过三个。” 万物皆有灵,如果贪念太重,绝对不会带来好结果。 猎户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很快富裕了起来,日子过的美滋滋。 但是时间长了,觉得机关这么好,一天只能用三回也太可惜了,正在这个时候,山下皮草价格暴涨,只要能多弄一些皮子,万贯家财也指日可待。 于是猎户把黑老太太的嘱咐完全抛之脑后,用起机关毫无节制。 这一下,山里的动物可遭了秧了。 而村里人见他山都不怎么上,可一上就弄回这么多的东西,哪个不眼馋,纷纷想方设法,跟他要套动物的方子。 这是猎户的独门绝技,怎么可能说出来,可村里找了个风骚寡妇,把猎户灌醉了,就把法子套出来了。 这下子,村里人全学会了这一招,全去套动物剥皮卖钱。 而且,因为竞争激烈,他们开始下“绝户”手。 山林捕猎,潜规则是抓住小动物或者怀孕的动物,要放回去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可持续发展,而他为了皮毛,硬是把大的小的一网打尽,竭泽而渔——自己放了小的,还不是被别人逮住赚钱? 谁弄到手,就是谁的。 那一年,这个林子的动物惨遭屠杀,人脚獾的一窝幼崽那时长大了一点,出去吃食,也全被套住,一个不剩的剥了皮。 世上已经没有了公人脚獾,人脚獾这一族算是绝了。 人脚獾看见了后代那些光溜溜的尸体,知道猎户背叛了自己,哭嚎了起来,可已经拦不住了。 它下定决心要报仇。 它间接害死了那么多的动物,罪孽深重,修行起来难的很,但它四处找古墓,从机关里找灵药吃,这才修成了现在这个程度。 等回到了山上,这山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空山,往日的獐子小鹿,甚至花豹豺狼全绝了。 人脚獾怒火中烧,就开始四处去咬村民的胎儿报仇。 他们这些人让山上生灵断子绝孙,他们自己,也得断子绝孙。 那人脚獾一边说着,一边嚎哭了起来,声音别提多惨了。 这个时候,孕妇已经把村里人全喊来了:“大家快来看看,大师把幺蛾子抓住啦!” 村民们虎视眈眈就往里面冲,尤其两个女人还带着刀子,声称要把这个人脚獾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吃了,才解恨——那是杨二蛋媳妇和马双梁媳妇,都被黑老太太吃过胎儿。 我立马拦住了他们,把事情说了一遍——孩子虽然无辜受连累,但确实是这些贪得无厌的猎户有错在先。 可没成想,杨二蛋媳妇不乐意了,指着我就骂道:“你什么意思?我们靠山吃山,宰点动物怎么了?那是天经地义!但是动物杀人算什么,那是大逆不道,你还给那怪物说话,你是人不是嗦?” 马双梁媳妇也喊道:“就是,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祸害,你这个死神棍还护着它?妈耶,你该不会跟那个玩意儿是一伙的吧?”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看他们这个劲头,妈的,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人脚獾吃孩子,保不齐还真是老天给他们降的灾。” 而人脚獾也不害怕,竟然跟着吱吱叫了起来:“一报还一报,你们弄死我们的后代,你们的后代也活不成!我就恨,我就恨自己没本事,让人逮住,没办法让你们全断子绝孙!” 村里人一听这木桶里的东西竟然能说话,先是害怕的退了几步,但一寻思,东西已经被抓,也没什么可怕的,群情激奋就要上来报仇。 我连忙拦住了他们:“现在还不能把桶掀开!” 可村里人实在太多了,个个又都身强力壮,我们不能用对付邪祟的法子来对付活人,哑巴兰靠着自己的神力挡了挡,揪起了几个人给扔开了,可人实在太多,也跟我们一样被撞开了,杨二蛋媳妇跑的最快,一手拿着菜刀,一下就把尿桶给掀开了, “呼……”一阵黑风猛地从尿桶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就把杨二蛋媳妇给冲倒在地,发出了一阵“嘻嘻”的笑声。 那个黑老太太,赫然出现在了窗棱子上,跟个猫头鹰似得。 那些村里人一瞅,这才吓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杨二蛋媳妇和马双梁媳妇也不提给孩子报仇的事儿了,跑的比谁都快。 而黑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孕妇,嘴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奔着那个孕妇,一头就扎下来了。 孕妇吓得动都不能动,顿时爆发出一声尖叫。 我眼疾手快,挡在了孕妇前面,伸手就用七星龙泉对着她劈过去:“哑巴兰,尿桶!” 第145章 青蚨子母 哑巴兰反应很快,一脚把尿桶踢了过来,我一手接住尿桶,对着那人脚獾就扣了下去。 人脚獾咬牙切齿还想跑,去路早被程星河挡住,哑巴兰赶过来,一脚踩在了它的尾巴上,我结结实实的把它扣住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孕妇的老公跑了过来,一把将自己老婆护在了身后,战战兢兢的指着木桶说道:“大师,这……这不会跑出来了吧?” 我喘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把尿桶盖子给我就行。” 封了尿桶,那东西还在里面来回乱撞,孕妇老公瞅着那个桶子,忍不住嘀咕道:“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报应……” 原来那个救了人脚獾的猎户,一开始确实是靠着皮草发了一大笔财,但是他们家儿子暴富起来,就染上了烂赌的恶习,没多长时间,就把偌大的家底子给输了一个干净。 那猎户也老了,山上也干净了,再也没有赚钱的门路,冬天断粮,饿的吃雪,后来实在饿的没法子,去垃圾坑找吃的,看见了一个死狗,拿回家煮着就吃了。 谁知道,那个狗是吃老鼠药毒死的,他们家人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横七竖八躺了一炕头。 而猎户想爬出门求救,一手搭在了门闩上,到底没够着,死在了门口,让雪埋了一半,被老鼠啃的面目全非。 而孕妇老公刚说完,我就觉出来了——尿桶瞬间安静了下来,人脚獾不挣扎了。 接着,尿桶里就传来了一阵哭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为大仇得报高兴,还是为两败俱伤难过。 而这个时候,窗户外面又围来了一些人,拿着各种工具,跃跃欲试,还想来报仇。 程星河皱起眉头,说这些人怎么没完呢? 正在这个时候,孕妇捂着肚子,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肚子……我肚子疼……”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孕妇刚才受到了惊吓,这是动了胎气了。 孕妇的老公立马抱着孕妇就往外跑:“我开车,我这就去开车……” 原来他们家有个不知道几手的五菱宏光。 接着,孕妇老公就低声说道:“大师,你快跟我们一起上车吧……我们村那些人,没那么好对付。” 五菱宏光哄的一声吐出一口黑烟,穿过了人群,在山路上蹿了出去。 好些人看到我们也在车上,还要追车把我们给揪下来,可孕妇老公车开的很快,把他们甩开了。 我连忙跟孕妇老公道谢,孕妇老公慌慌张张的擦了半天脑袋上的汗,这才说道:“大师哪儿的话,今天的事儿,真是要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老婆可……” 程星河连忙说道:“也不用太客气,尾款你们给算一下?” 我拉住了程星河,说道:“我们其实还有别的事儿,得离开这里,你这有汽油没有?” 现在天师府追的这么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追到这里来了。 孕妇的老公一拍大腿:“你还真问着了,这附近都没有加油站,我们常年自己备着一些!” 要是到了县医院,还要啥汽油呢,这时车冲出了村口,我连忙就让孕妇老公停车,把汽油给我之后,赶紧送媳妇去县医院。 孕妇老公这才知道我们的车抛锚在路上,照着我的话做了——因为争分夺秒要把媳妇送医院,他跟我们道了个谢就要走,但是一回头,看见了我怀里的尿桶,又露出了几分迟疑:“大师——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东西?” 我想了想,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它再回你们村子了。” 孕妇老公犹豫了一下,忽然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个头:“我替我们村的人,谢谢您了!” 他们村一村白眼狼,别说,还真有个明事理的——这个男人面相也很好,以后还真能有个好报。 给别克车灌满了油,车顺利点了火,我们三个同时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我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不少商务车开过来了。 天师府的又来了! 程星河一看,气的直抽冷气,咬牙切齿的把车发动了起来:“这帮王八蛋……属苍蝇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哑巴兰则说道:“哥,你说他们怎么能追这么紧,是不是给咱们安了gps了?” 不像啊……我一寻思,就对着商务车开始望气,这一看我还看出来了,商务车上,除了紫气,还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灰气。 我记得这个灰气!这不是上次我在那个姓韩的身上看到的吗? 而这个灰气…… 我立马拿出了那个八角盒,就看出来了,跟八角盒上缠着的,一模一样。 我这就明白了——闹半天天师府的,是靠着这个八角盒的踪迹在追我们! 哑巴兰一拍大腿:“还真是gps!” 不是,这叫青蚨母子咒。 青蚨是一种很神奇的虫子,传说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 只要八角盒上涂了子青蚨的血,他们手上拿着母青蚨,那母青蚨永远能找到涂着子青蚨血的东西。 这个八角盒,就等于是他们找我们的指南针。 程星河骂道:“天师府的也太鸡贼了,明明是一堆不要的破铜烂铁,还特么搞防盗措施。” 我答道:“不光是八角盒,你偷的那些东西,也不能留了。” 程星河没辙,只好一边开车,一边把那些东西往外扔,这对他来说就跟烧钱一样,心疼的直抽冷气。 接着,他跟想起来什么似得,从后视镜里看我:“那个八角盒也有青蚨血,总不能把八角盒也扔了吧?” 我拍了拍尿桶,说道:“这就得看人脚獾的了。” 尿桶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显然有点紧张:“你……你打算拿我怎么样?” 这声音竟然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苍凉。 我答道:“不瞒你说,我是有事儿想找你帮帮忙。” 人脚獾显然一愣:“帮忙?” 我把八角盒拿了出来:“有个机关,我弄不开——但你好像可以。”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都高兴了起来:“对呀,这个玩意儿能弄机关!” 人脚獾一下不吭声了。 程星河沉不住气了:“怎么,你不愿意?哎,我们刚救了你……”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不逼你,你愿意就搭把手,不愿意,也没关系。” 人脚獾之前一直被索取,想必也挺讨厌那种仗着恩情使唤它的感觉。 可没成想,人脚獾说道:“你留下了我的命,我知道你慈悲,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也没迟疑:“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就把尿桶盖子给打开了。 一阵黑烟散开,那个穿白戴孝的黑老太太端端正正的就坐在了车后座上,程星河一下急了:“七星,你怎么说放就给放出来了,你就不怕它……” “没事。”我说道:“动物跟人不一样。” 它们说话算数。 果然,那个黑老太太瞅着我,虽然模样还是可怕,但表情别提多感激了。 接着,她拿过了八角盒,就在“七巧板”上摸索了起来。 哑巴兰瞬间把脖子给缩回去了:“她要是能拆开还好……要是拆不开的话……” 拆不开的话,我们就要一起在车里被炸死了。 我看向了黑老太太:“我信得过她。” 黑老太太望着我,眼神更感激了,手底下的动作,也更快了。 这个时候,天师府的车已经越来越近,眼瞅要追上了,程星河回头看了一眼,一脚油门又腾出去了老远:“要拆,就快点拆!” 黑老太太却十分沉静,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关注那个八角盒。 这时,前面过了一座山,公路从山洞里穿了过去,就在进入山洞的那一瞬,我听到“哒”的一声响。 八角盒开了。 第146章 四相真龙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黑老太太立刻把盒子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里面真有一个泛黄的丝帛,上面花花绿绿,像是有很多字! 与此同时,程星河给破别克加了速,猛地对着隧道外面冲了过去。 说也巧,这隧道好几个出口,正好现在把天师府的车甩的看不见了,我立马把那个丝帛拿在了手里,又检查了一下,八角盒里确实没有其他隐藏的东西,甩手就扔在了另一个岔路口。 这样,天师府也只能追到那个岔路口上了。 我刚要松这口气,就听见黑老太太说道:“咱们……这是要上哪儿?” 咱们? 黑老太太满怀希望的瞅着我,低声说道:“仇报完了,我不知道上哪儿,你还有其他用得上我的地方不?” 别说,目前还真没有。 不过我再一看这个黑老太太的面相,心里顿时也是一沉,只见它命宫完全黑了,显然是因为那些婴胎做的孽,这是要遭报应的表现。 不做功德,它过不了十天八天就要被雷给劈了。 程星河说:“哎,你不是不喜欢活人吗?” 黑老太太很认真的指着我说道:“他跟一般活人,不一样。” 就跟有多大知遇之恩似得。 哑巴兰深有同感,甚至还挺自豪:“算你有点眼力。” 我让她夸的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给我个寄身符。” 身上已经有了阿满,灰百仓,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区别,能帮着它改邪归正,也是功德一件。 这黑老太太巴不得我说出这句话,别提多高兴了,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我……我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话说的人心酸。 接着,黑老太太就说道:“可是……我还没个名儿,你给我起个名儿吧?” 起名?起外号我倒是挺在行的,名字还是真没怎么起过,于是我一琢磨:“你皮肤这么黑,就叫小黑吧。” 程星河本来正在喝水,一听这个名字直接把水喷了一方向盘:“我说七星,你肚子里没墨水就多读点书,小黑,还不如城北王洋气呢。” 可黑老太太挺高兴,连忙说道:“这名字好!” 说着,一个东西落在了我手里,是个黑色的纽扣。 那个纽扣上,刻着小黑俩字。 我把纽扣装好了,连忙就把那个丝帛给摊开了。 那个丝帛挺大,十分精致,像是金丝银线绣出来的,虽然一看就是真古董,可貌似这些年都没怎么见过光,还是焕彩生辉的。 哑巴兰也把头探过来跟我一起看:“诶,哥,这好像是个地图啊?” 程星河也想看,可开着车不敢回头,只好一边瞅后视镜一边大声说道:“给我也看看!” 没错,确实是个地图,不过那是旧时代的地图,跟我们现在的不一样,画着的是山川河流的走向,我只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气势磅礴的风水阵。 难道……是四相局的地图? 我连忙把丝帛整个摊开,见到最上面,绣着五个黑字。 哑巴兰皱起眉头:“这是啥字?” 他不认识也正常,这叫风水符,是古代人专门在风水术学上用的字——在封建社会,有一段时间是禁止风水术往下流传的,宫廷会把厉害的风水师豢养在宫中,意图让风水术成为统治阶级专用的东西。 其实说白了,就是怕懂风水的人太多,有对朝廷不满的,学会风水术,要去坏龙脉。 风水的书籍也被封禁的很厉害,可这样下去,很多风水术会失传,于是古代的风水师就创造出了风水符来代替汉字,跟密码一样。 不过风水符现在用的很少,应该是在失传的边缘,我也是在三舅姥爷手底下认识了几个,望着这五个字,连蒙带猜,认出这五个字,应该是“四相抬真龙”。 难道……这就是四相局的全称? 再接着往下看,果然,从这个地图之中,我还真一眼就看到了九鬼压棺地! 而九鬼压棺地旁边注解的,是“青龙局”三个字。 潇湘果然是四相局的组成部分之一。 这么磅礴的风水阵,里面的镇物当然是非常厉害的,我连忙就去辨认“青龙局”旁边的注解,依稀能看出“真龙”“血祭”“命”“四十九”几个字,可剩下的就看不太明白了。 于是我就问程星河:“你认识风水符不?” 程星河撇了撇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三舅姥爷。” 我皱起眉头,这里面的内容,那肯定就是对四相局的解释——说不定,还有潇湘的来历。 我认识能看得懂风水符的,也就是痴呆的三舅姥爷,可三舅姥爷痴呆成那样不说,我的铺子肯定早被天师府盯上了,这么一回去,铁定是自投罗网。 正一筹莫展呢,哑巴兰忽然说道:“哥,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我们家去——我们家老头儿说不定认识这个。” 程星河回头就去瞅哑巴兰:“你们家?” 哑巴兰指着前面说道:“对,你看路标。” 前面真有个路标,上面写着“锦江府”三个大字。 我们这一阵被天师府当狗撵,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家那么远了。 对了,哑巴兰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我就问他们:“你们四个守着四相局的家族,互相不认识?” 程星河答道:“我只知道,四大家族是柳桥程家,锦江府兰家,还有荆南魏家,不过,还剩下一家不知道,哑巴兰,你知道吗?” 哑巴兰摇摇头:“我也只知道三家。” 奇怪,第四家是谁家,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我越发来兴趣了:“那你们说说,你们几个家族,是怎么来守局的?” 哑巴兰听问,本来想说,但脖子一缩,似乎因为某种禁忌,没敢说,程星河倒是大大咧咧的说道:“没事,反正七星也掺和进来了,咱们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说白了,咱们四个家族的祖宗,是生殉守阵。” 生殉?我顿时愣了——难怪呢! 所谓的生殉,在帝王陵墓之中是很常见的。 这其实也是天谴的一种,作为风水师,对风水也分可看,不可看。 这可看的,就是普通小龙脉,出富人地等等,而不可看的,是跟天机有关——比如能改变一国之运的龙脉。 一旦自不量力,去点天机风水,那轻则丢饭碗变瞎子,重则丧命。 这么说来——所谓的四相局,是四大家族的四个祖先,分别点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几个穴,压了潇湘等四个镇物。 也因为四相局属于“天机风水”,除了放下了潇湘之类的“镇物”之外,还要拿自己的命陪葬。 也就是说,潇湘等镇物镇风水局,他们四个风水师,用自己的命来镇这四个镇物,来保证四相局万年永固。 所以四相局,其实是四大家族的祖坟! 祖先葬在哪里,对后代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程星河和哑巴兰作为四相局后人,除了从四相局上得到了招鬼上身和二郎眼这一类的好处之外,也相应得到了诅咒。 程星河是短命,哑巴兰——则是雌雄莫辩的身体。 而他们要破四相局——是想把四相局里的祖先尸体取出来,找风水宝地另葬,来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程星河点了点头:“一句话来概括,四相局压着四个老祖宗,什么时候把老祖宗找到了,我们四个家族也就解脱了。” 这四个老祖宗,当初是为了什么,既赌上了自己的命,还赌上了子孙后代的命,就为了做这个四相局? 这个时候,哑巴兰的声音兴奋了起来:“哥,我家到了!” 抬头一瞅那个房子,我和程星河顿时就愣住了。 第147章 阴阳颠倒 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宅子,外面白墙黑瓦,内里鳞次栉比,简直能用“恢弘”来形容。 甚至有点乔家大院的感觉! 我一开始觉得祸国妖妃赵夫人家就很豪华了,直到看见江辰家的九曲引水潜龙宅,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现在再看哑巴兰家这个房子,气势甚至比江辰家还大! 而且宅子的选址也非常漂亮,后面靠着一个虎头山,两侧是两个小横断岭,独门独户,没有左邻右舍,这在阳宅上来说,叫“猛虎展翅”。 住在这种阳宅,那跟“吞天虎”的阴宅一个效果,家里是能出武将的。 我说怎么哑巴兰这么怪力惊人,感情是粘了家宅的光。 而这猛虎展翅宅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入主的,格局小的住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看着这个宅子,怎么也得是民国之前的宅子,可见哑巴兰家世世代代都是住在这里的。 说明这家人香火昌盛,子嗣绵长,更说明他们家人的命格,都是大富大贵,称雄一方。 哑巴兰到了家一开始很兴奋,但看着我们俩的表情还有点意外:“怎么了……我们家是不是有点破?你们别嫌弃,祖宅嘛,都不怎么新。” 不是,你胡言乱语啥呢?破? 程星河眼都直了:“妈耶,真想不到,哑巴兰竟然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说着直摇头:“你说同样是四大家族,我家,我他妈的连家都没有……妈的,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哑巴兰让我们说的不好意思,搔了搔后脑勺:“这房子……很稀罕?” 你怕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是稀罕吗?这……我也不知道咋形容。 程星河一边摇头一边就要往里走:“哎,你说都是四大家族,好歹也算是同气连枝,我认你爹当干爹行不?” 哑巴兰却一把拉住了程星河:“你先等会儿,我把我们家规矩跟你们说说。” 程星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羡慕的说道:“这钟鼎之家就是牛逼,迈门槛都有规矩。” 哑巴兰一脸尴尬,连忙摇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我们家,阴阳颠倒,我怕你们一进去,有点不习惯。” 程星河一拍大腿:“你们家全是阴阳人是吧?” 正这个时候,一个男人从门里出来了,见到了哑巴兰,顿时高兴了起来,冲着这边就走。 这个男人长得很帅,甚至能跟乌鸡不分上下,面目精致俊秀,但是比乌鸡多一分阳刚之气,身材也是颀长高挑,穿着很合体的西装,活脱脱跟奢侈品牌的模特一样。 哑巴兰顿时高兴了起来,连忙打开了车门迎了过去。 他们俩长得很像,显然是兄弟。 那个男人拍了拍哑巴兰的肩膀:“月月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哑巴兰连连点头:“很顺利……可多亏我这两个朋友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李北斗,那是程星河……” 程星河像是打定心思要跟这家人建立良好感情,连忙握住了那个男人的手:“你好你好,哥,跟我叫小程就行,柳桥程!我跟哑巴,不,我跟月月,那是过命的交情!” 他第一次跟我见面,还让我叫程先生呢,真是认钱不认人。 那个男人却露出一脸尴尬:“不要叫哥。” 程星河一愣:“啊,弟弟你好。” 哑巴兰拉了程星河一下,低声说道:“这是我姐,兰建国。” 姐?建国? 阴阳颠倒……是这个意思? 哑巴兰低声告诉我:“上次有个小姑娘知道我姐是女的,哭了三天。” 兰建国爽朗的笑了笑:“第一次来我们家,是有点不习惯——这还是月月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快请快请。” 哑巴兰就跟我介绍:“事情是这样的——我虽然是男的,可我一辈子只能穿女装,名字也只能叫女人名,一旦我穿了男装,叫了男人名,那我就活不到第二天。我姐也是一样,没嫁人之前,只要在家里住,就只能穿男装,叫男人名。” 这就是他们家四相局的后遗症?原来他虽然有招阴的本事,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阴阳人。 程星河就往他挡下看,低声说道:“你是男的?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哑巴兰一瞪眼:“你爱信不信。”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长得也很英俊,梳着时髦油头,完全是小姑娘们喜欢的大叔类型。 他跟哑巴兰和兰建国根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他们俩的爹。 程星河摩拳擦掌就要跟那个中年男人拜干爹,没成想哑巴兰顿时高兴了起来:“妈!” “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哑巴兰,欣喜若狂:“小儿子可算回来了!你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可让妈担心死了。” 我和程星河跟漫画人物一样,风中凌乱了。 原来兰家自从成了四大家族之一之后,家里男丁就开始夭亡,眼看着要成了绝户,后来得了高人指点,说祖坟犯了阴阳天机,要想儿子活下去,穿耳洞,裹小脚,起女人名才能免于夭折。 他们家照做,果然男孩儿才能长大成人,但这还不算,兰家男人娶老婆,也必须娶天足,无耳洞,不会针线的姑娘,搁现在来说就是“假小子”。 兰家人就遵守这个规矩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确实造成了一定不便,但也是有好处的——有招鬼上身的阴阳体,成了知名的武先生,家里人丁兴旺,大富大贵。 合着还多亏现在是新社会了,要不哑巴兰还得裹脚。 “中年男人”还连连跟我们点头,说哑巴兰第一次交到朋友,谢谢我们不嫌弃。 这把我和程星河说的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说着,“中年男人”就请我们进门,我一迈门槛,无意中看到了头顶挂着“兰府”大牌匾,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看见那个大牌匾中间,隐隐出现了一道裂。 这可不是好兆头——门匾中裂,是这家人要遇上麻烦事儿的象征。 我就暗自寻思,一会儿得让哑巴兰注意一下,尽快把那个牌匾给修好了。 一进了大门,第一道天井花木扶疏,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有男有女,见了哑巴兰都挺高兴,而见了我们则很新鲜,显然兰家不常来外人。 我们也不敢瞎叫了,一路看着哑巴兰跟其他“中年男人”叫二婶子六叔婆,跟其他性感美女叫五哥七弟,感觉跟进了镜花缘的女儿国似得。 “中年男人”和兰建国对我们挺热情,要招待我们吃饭,哑巴兰到底没忘了正事儿,就问道:“我爷爷在不在?” 可没想到,一听到“我爷爷”几个字,哑巴兰他妈和他姐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兰建国连忙说道:“爷爷今天正闭关呢,有什么事儿出来再说,你刚回来,什么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哑巴兰这才说道:“那也行。” 说着就跟我们回头:“我爷爷每天都闭关三个小时,咱们先吃饭。” 闭关当然不能打扰,我们就点了点头。 过了第一道天井,要进入第二道天井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阵乱糟糟:“这可坏了。” “建国呢?快让建国想想主意!” 兰建国显然是他们兰家的领导人物,听了这话,一皱剑眉,双手插在了西裤口袋里就过去了,颀长的身材斜斜靠在影壁上,沉声问道:“怎么了?” 活脱脱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比哑巴兰那可是爷们太多了。 “建国,你快看看去吧,是金秀河死人那事儿。”一个“中年男人”连忙说道:“那边的人闹上咱们家门口了,说咱们家收钱不办事儿,欺世盗名,根本就是骗子!” 第148章 水下秽气 “对啊,”一个模样很娇气的美女则用低沉的男人嗓音说道:“一大帮人把咱们家门口都给围住了,这样下去,咱们兰家的名声可不好听了。” 兰建国一听,立刻直起了身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不是让红梅过去了吗?怎么回事?” 一个“中年男人”连忙说道:“坏就坏在这——红梅过去了之后,也不见了,那些人才急了眼,有可能,红梅也出事儿了。” 兰建国眼睛一瞪:“这怎么可能……” 哑巴兰早就忍不住了,连忙就问他妈:“金秀河死人了?怎么回事?” 原来金秀河是长江在锦江府的一个分流,算是锦江府的母亲河,两岸有很多的民居小区什么的,平时治安很好。 可是最近,金秀河附近出现了不少女人的尸体。 那些女人的尸体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身体易丝不褂,有被灵汝过的痕迹,尤其某个位治,竟然是被丝烈的,情况惨不忍睹。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出现了变太杀守,人人自危,从监控一查,那些女人到了金秀河边,都是自己过去河边,就再没出来的,根本找不到什么嫌疑人。 这就很奇怪了,难不成嫌疑人能上天入地? 后来,有一天晚上,一个小孩儿指着金秀河,说那有个人沉下去了。 小孩儿家长立刻报井,可根本没发现河里有人,反而在河边的芦苇丛里,发现了又一个惨死的女尸。 这下人们议论纷纷,说金秀河边杀人的,恐怕是水鬼。 虽然棺面也在控制舆论走向,无奈何这件事情越传越厉害,已经压不住了,民众强烈要求把金秀河里的东西给抓住。 而兰家是锦江府最有名的武先生,所以当地人和棺面,都直接来了兰家,请求帮忙。 兰家当然答应了下来,也挺重视,就派了家里年轻一代最有能力的兰红梅(男)去办这件事情。 谁知道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 果然,我们在内院,都听见了门口熙熙攘攘的,像是在闹腾什么,跟着人流出去一看,数不清的人正在对着兰家大门丢石头:“你们这群不男不女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本事?占着茅坑不拉屎,又把人害死了!” “要了那么多钱,盖了这么好的房子,你们也好意思腆着脸住?” 一个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大喊:“死人妖!死变态!给我们家小霞偿命!” 原来昨天兰红梅过去了之后,人就不见了,有一个叫小霞的外地姑娘比较好奇捉鬼是怎么回事,就偷摸跟过去看热闹,结果也一晚上没回来。 小霞他们家就一个独生女儿,一晚上没回家当然着急,这不是一早就上金秀河找她,一找不要紧,她也以那种姿态,惨死在了河边,跟之前那些无辜女人如出一辙。 还有其他被害人的家里人,也在这里跟着闹,嚷着要兰家给一个说法,要是没本事趁早说,他们另找高明。 这种临时换人,在业内来说,等于承认自己没本事对付这个邪祟,临阵脱逃,那可是奇耻大辱,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立足? 哑巴兰顿时也急了,想过去说话,可兰建国拉住他,就看向了那些民众,朗声说道:“我也知道大家着急害怕,可事情已经出了,比起闹事,更重要的是解决才对。” 别说,兰建国还真是很有领导人的风范,这话一下就整的那些人说不出话来了。 兰建国很满意他们的表情,接着说道:“我们锦江府在这一行已经干了好几百年了,没有信誉,怎么可能有这种名声?我作为兰家当家人,这事儿责无旁贷,一定给大家一个合适的说法。” 小霞她妈连忙说道:“那你怎么给说法?” 兰建国答道:“我亲自去解决金秀河的那个邪祟。” “那要是解决不了,还让人搭上命呢?”中间有人起哄:“要是还是没法把东西解决,我们把你们兰家的匾摘下来,同不同意?” 别说,闹事儿的里面,可能还真有跟兰家不对付的——这在业内,让人摘匾,比让人挂哑巴铃还让人难堪。 这就等于宣布这家人退出先生这一行,金盆洗手了。 这下兰家人脸色都变了,骂道:“你怎么说话呢?” 兰家这匾,几百年没人敢动过。 可那些人就在人群里起哄:“你们要是不敢,就直接说,我们好另找人了!” 答应了憋气,不答应也憋气,真是狗熊钻栅栏,进退两难。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说那个牌匾上的裂缝来的灾竟然这么快。 兰家人还要说话,谁知道兰建国抬起手,让兰家人不要再说,沉声答道:“可以,这个东西我兰建国办不好,你们只管摘匾。” 兰家人一下全不吱声了,望着兰建国都有点担心。 而围观群众这才慢慢散开。 哑巴兰挺生气的说:“姐,分明是刘家人从中作梗,要让咱们家难堪,你怎么还真上了他们家的当?” 兰建国答道:“刚才那个形势你也看见了,咱们不答应,他们就得临时换人,何况这次确实也是红梅失手了——反正我亲自去,不至于再出幺蛾子。” 哑巴兰不放心,说:“可是……红梅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姐,我跟着你。” 兰建国看向了我们:“可你这两个朋友才刚来……” 程星河连忙说道:“哎,姐你也太见外了,我们跟哑巴,跟月月是什么关系,生死过命!姐要是不嫌弃,我和七星也跟着一起去。” 说着撞了撞我肩膀。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程星河见钱眼开,知道这是一笔大买卖,也想着分一杯羹。 反正老爷子还没出关,我就也点了点头——一路上哑巴兰没少给我们帮忙,都是兄弟,他有事儿自然是要搭把手的。 哑巴兰一下高兴了起来:“那可太好啦!” 说着,边走边对着兰建国给我吹起了彩虹屁,无外乎是我多英明神武,红梅那两下子在家里唬人,在我这比不上十分之一,听得我耳根子都红了。 兰建国听着,看着我的眼神也意味深长,拍了拍我肩膀:“我第一次见我弟弟这么崇拜我哥以外的人。” 对了……哑巴兰有个之前在阿满那搭上命的哥哥。 我还想起来了,听阿满的意思,那个哥哥也是一个“姑爷”,他是怎么死的,难道说,不是阿满害死的,而是穿上了新郎装才死的? 哑巴兰一听那个哥哥,眼神黯淡了下来,兰建国毕竟是个女人,也察觉到了,转了话题:“月月,你觉的金秀河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哑巴兰这就正了正脸色,连忙说道:“我估计着,可能是水猴子。” 兰建国若有所思:“你觉得,红梅连个水猴子都对付不了?” 哑巴兰想了想:“红梅是力气大反应快,确实能把白毛行尸打的一愣一愣的,可红梅水性不好,要是水猴子把他拖水里,那他也有可能……” 兰建国摇摇头:“不对,水猴子不会把女人弄成那样。” 这倒是没错,水猴子我也在九曲大坝那见过,最多是把人拖水里吃肉。 这个东西,是个有银性的东西——水底,有银性,我倒是猜出来一样东西,不过那样东西在传说之中已经灭绝了,我不敢保证,也就没乱猜。 这个时候,金秀河已经到了,环境十分清幽,两岸树木的倒影映在碧水上,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我一眼就看见了,河面上浮着一股子秽气。 第149章 犀牛下海 为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两更合并 东西果然在水下。 我还看出来,这个位置,是个犀牛下海形。 它联通了长江到锦江府,是众水所汇之处,风水气场十分优越,正像是一只犀牛要迈入海中。 而西北有环形的山脉挡住西北风,俗话“山环水抱必有气”,符合“山环水抱必有大发者”的风水定律,有灵之物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 不过河湾很大,摸瞎肯定是不现实,他那个红梅又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凶多吉少,哑巴兰不禁有点着急。 程星河立功心切,声称这事儿包在他身上,就上一边去找死人问话。 可现在是上午十点,又是暑天,哪个死人肯出来挨晒,他找了一头汗也没找出什么头尾。 而我一看旁边有个挺高的黄花斛木,就爬上去往下看了看,说道:“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从东边那一丛白茅草那开始找。” 哑巴兰一听,高兴了起来:“我哥找到线索了!” 兰建国抬起剑眉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犀牛下海地的灵气,就在犀牛的嘴里,那一丛白茅草为什么与众不同,正是因为它长在犀牛牙上,也就是这里的风水眼上。 灵物要呆,自然也是待在风水眼里。 三舅姥爷教过,找风水眼的时候,你看哪里的植物跟别的不一样,准没错。 兰建国眼里露出了几分佩服,也就跟我们一起到了白茅草附近。 果然,不愧是风水眼,连那附近的鱼都特别肥美,程星河后悔的直咂舌,说早知道买个鱼竿来了,这种鱼上早市,少说也得八块钱一斤。 白茅草附近的荷花荷叶也正是季节,郁郁葱葱把这里遮挡的密不透风,还真不好找。 我刚要望气,忽然程星河兴奋了起来:“有人!啊,不,有鬼!” 说着,程星河就赶过去了。 接着,对着一个大荷叶就说起了鬼话。 兰建国也看出来程星河有二郎眼,不由夸他交朋友有眼光,哑巴兰听了比夸他自己还开心,不由得意非凡。 这时程星河抬起了头,说道:“这个小姑娘,就叫小霞。”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个? 原来那个小霞昨天见兰红梅出来捉鬼,心里好奇,就拿手机来拍,寻思放在视频软件上肯定能得到好多双击666 她悄悄跟着兰红梅进了芦苇荡,不长时间,就见到了芦苇荡里有一个很帅的男人从水里探出头来。 小霞心跳立马就快了,认定那肯定是哪个明星——长得实在太帅了! 可她没想到,兰红梅非但没看入迷,反而拿出了个寒光闪闪的东西,就要杀那个果泳帅哥! 小霞顿时气的不行,竟然对这么帅的男人下手,这“女的”八成是瞎吧? 于是小霞上去就趴在了兰红梅身上,又咬又骂,来了个美人救英雄,而她这么一扑,兰红梅猝不及防被她推下了水,忽然就不见了。 而那个水里的帅哥支起下巴看着她,就对她道谢,这把小霞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水里的帅哥就跟她招手,让她过去,说要谢谢她救命之恩。 她心说这正是偶像剧开头啊,要不那种帅哥什么时候能多看自己一眼? 果然,那帅哥把她拉下水,就要跟她谱写一首激青恋曲,小霞含羞带怯的把自己交给他,可没想到一阵剧痛,她霸道总裁小说也看过,知道女人都得过这一关,一开始还想忍忍,但是没想到,水里的帅哥折藤了一宿,她回过神来,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被丢上岸的狼狈尸体。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死相难堪的女人,都是这么送的命。 这些描述其实挺让人面红耳赤的,不过兰建国显然见过大世面,听的面不改色,甚至还让程星河问问,那男的还有什么别的特征没有? 程星河转述了一下,就告诉我们,小霞说,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咸的味道。 咸?我心说难道泡菜成精?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无厘头,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接着,程星河就跟我们摇头,说小霞说到了这里哭得很厉害,表示没法接受那个帅哥竟然跟那么多女人有过关系。 我也是满头黑线——真正没法接受的,不是他要了你的命吗? 程星河也叹了口气:“花痴少女,没办法。” 哑巴兰连忙说道:“这是不是个水中色鬼啊?” 兰建国摇摇头:“水鬼杀人,一般是为了拉替身,死了一个,它就能解脱了,可那个东西杀了这么多女人,还是能留在这里,应该是其他的东西。” 我觉得也是。 这个地方的秽气,根本就不是鬼气。 兰建国在附近找了找,也差不多能感知到那东西就在附近,可那东西似乎十分鸡贼,有可能察觉到了我们这些道门人身上的煞气,一直没出来。 要是去水下找他,那就太被动了,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引出来。 现在看来,能引他的,也就是女人了。 兰建国虽然是个女儿身,但从来没以女人自居过,在附近走了几步,显然那个水下之物对她没半点兴趣。 可她又不能换回女装,于是三个人六只眼,都看向了哑巴兰。 哑巴兰义不容辞就过去了。 别说,他那个身影,在荷花池边风摆杨柳,别提多养眼了。不过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只让人想笑。 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正藏在黄花斛木后面,全神贯注的盯着呢,我忽然发现一大丛荷花后面,像是站着个人。 这一下我就皱起了眉头——现在这金秀河里不安全,要是有人,得赶紧让他离开这。 再仔细一看,我顿时一愣——那个身影,纤细优美,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竟然是意外的眼熟。 在人脚獾那个绝山上看到过的? 我顿时就想站起来去看清楚,这是幻觉,还是巧合? 可手指顿时一下剧痛,疼的我没能站起来,程星河察觉出我不对劲儿,也一把拽住我,拼命给我眨眼示意,让我别乱动。 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水里竟然真的冒出了一个脑袋。 脑袋缓缓出水,露出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脸。 难怪把小霞等女人迷的不要不要的,这人皮相还真不错。 不过……灰气压青气,这不是人。 接着,那个男人就对着哑巴兰游过去了。 哑巴兰表面露出个营业性假笑,一只手早伸到了背后——要拿天雷钉。 兰建国的眼神也阴霾了下来,显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个男人就对哑巴兰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显然是想对哑巴兰发出邀约。 哑巴兰应该是假意答应,一手就抓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上。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就凭着哑巴兰的那股子怪力,还不瞬间把水里那个东西给拉出来! 兰建国身上则发了微微的阴青色——显然是招了阴青鬼上身了! 阴青鬼比红煞鬼还要高一级,能幻化出了实体,凶的厉害,按说地阶才能对付,兰建国竟然连阴青鬼也能随便使用,不愧是个大佬。 看来,水下那东西不管是啥,今天都到了末日了。 可没成想,哑巴兰那一下非但没有把那个男人给拉出来,自己的手倒是被那个男人给拉下了水面! 我一下就站起来了,卧槽,那东西力气这么大? 而兰建国见状,脑门隐隐现了青筋,对着水面就扑过去了:“月月,坚持住!” 哑巴兰显然也用上了全力,一张脸充了血,咬牙切齿的说道:“姐,我坚持不住了……” 水下那个男人显然也觉出了兰建国带来的煞气,表情瞬间就变狰狞了,就在兰建国要搭上哑巴兰手腕的时候,那男人手上一使劲儿,就把哑巴兰给带下去了! 我立马一手撑地跳过去,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男人就劈了下去。 那个男人回头就呲起了牙——皮相再好看,也不像是人了,而像是一个野兽。 七星龙泉的煞气瞬间就把水面上的荷花全体劈开,一时间荷花瓣荷花叶四处飞溅,哑巴兰和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我没犹豫,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通”的一下,剧烈的泡沫浮了上来,我拨开泡沫往下看,就看见那个男人直把哑巴兰往水底下拽。 我一脚蹬在了岸边,悄无声息的对着那男人就冲过去了。 那个男人上半身没穿啥,下半伸围着一个跟麻袋一样的东西,我看不清楚他的腿脚。 他游泳的速度非常快,参加奥运会肯定能拿个名次。 按理说,就他那个速度,我是追不上的,但因为哑巴兰还在那男人手下不断的挣扎,让那个男人分了心,他缓下速度,一拳毫不手软的就打在了哑巴兰的面门上。 哑巴兰头一歪,周围冒出了一圈血,不动了。 一股子火蹭的蹿上了心头,我看这个东西,八成是真活腻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跟了上去,也没留情,一剑对着他后背就劈过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向来是所向披靡,在水里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可没想到,这一下,像是砍在了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上,震的我虎口一阵剧痛。 卧槽了……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构造,这么硬? 而这一下,那个男人猛地回过了头,死死的盯着我,一手甩开哑巴兰,对着我的脖子就抓过来了。 这时我就发现了,这男的口鼻都没有气泡,气泡,是从他腮边冒出来的。 我一脚蹬在水底下一块石头上,身子敏捷的折了过去,那东西的手抓了个空,我把七星龙泉一旋,对着他又劈了一下,可这一下除了让我自己虎口发疼,还是根本伤不到它。 而这一下,虎口瞬间就反作用力震出了血,猩红颜色在水里一点点扩散开来。 那个男人露出一脸狞笑,还想趁机抓我,但这时候,我的血飘到了他脸上。 那个男人本来志得意满,可这一瞬,他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奇怪,难道——他还认识我的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折过身子,捞起了哑巴兰,就潜到了水下。 我立刻急了眼——哑巴兰在水下这么长时间,非淹死不可,可我刚要追,自己的眼前也是一阵发白——刚才动作实在太剧烈,我自己的气也不够用了,而这里离着水面还有一段距离,再不上去自己也得淹死。 正这个时候,一个人抓住了我后背,死命把我往上提。 我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只能眼看着明亮的水面离着我越来越近,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整趴在河边呕水,鼻子和嗓子都又酸又辣,跟死了一次一样。 更可怕的是,后背正在被人拼命的锤——我疑心自己的脊椎骨被捶断了几节子。 “行了,”我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不淹死也要被你锤死了。” 是程星河,我甚至疑心他平时就看我不爽,借机报仇。 果然,程星河松了手,不满的说道:“你这啥口气,要不是我这几下,你早交代进去了。还不给哥唱个感恩的心。” 感你大爷。 我喘完气,才看见蹲在水边的兰建国。 兰建国一身西装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 我说呢,程星河那几下狗爬,根本下不了水,原来刚才是兰建国救了我。 我刚想道谢,就发现兰建国脸色铁青,一只手上冒出了淡淡的阴青气。 卧槽,该不会要引水鬼上身,去水下那个东西的老巢吧? 我连忙说道:“那个东西很机警,你带着煞气下去,肯定抓不到。” 程星河连连点头:“就是啊,你昏迷不醒这段时间,咱姐已经下去三次了,” 不是,谁跟你“咱姐”呢?你自来熟也得有个限度吧? 而这个时候,灌木丛后面传来了议论纷纷的声音:“看见没有,这就是那什么人妖兰家,昨天丢了一个小人妖了,今天又丢了一个,嘻嘻嘻。” “我就说他们德不配位,还腆着脸夸海口呢,这下打脸了吧?” “嘿嘿嘿,那不是更好,咱们就净等着上他们家摘匾,到时候,肯定是个大热闹。” 肯定是兰家的竞争伙伴刘家的,上这里来看热闹了。 程星河忍不住回过头,拿着鹅卵石就往灌木丛后面砸。 只听“哎呀”一声,显然是有人被砸了,怒道:“哎,你们自己没本事,还好意思恼羞成怒是不是?” 程星河大声说道:“哦,原来有人啊,我还以为是几个??蛄呢。” ??蛄是一种害虫,叫唤的挺响,但是光吃农作物根,业内是句骂人话,说对方没本事,光叫唤。 那几个人瞬间被激怒,但是这个时候,兰建国也回过头,阴沉沉的盯着他们。 他们一接触到那个眼神,瞬间缩了脖子往外跑:“反正今天这事儿他们兰家算是栽了,明天再去看热闹不迟。” 程星河就安慰兰建国:“姐,你别生气,身体要紧……”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温柔的说话,不禁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兰建国则看都没多看程星河一眼,沉声答道:“摘匾还是小事儿,红梅和月月的两条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可被抓到水下这么久,是不是已经……” 她声音没控制住,竟然带了点哽咽。 跟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了。 女强人脆弱起来,才格外的让人同情。 于是我说道:“你放心吧,兰如月和兰红梅现在应该还活着。” 兰建国猛地抬起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知道?” 我答道:“你的兄弟宫虽然泛了青白,但是没有转黑,说明那两个兄弟虽然身处险境,但目前还没死,咱们尽快找到他们,还有希望。” 兰建国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真的?” 我的食指瞬间又针扎似得疼了起来,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倒是把兰建国给吓了一跳:“你,身上有伤?”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是……”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入水之前,我食指也疼了一下,是为了那个蓝衣女人。 于是我立刻抬头往荷花池那看了过去,那里除了被我砍的乱七八糟的荷花荷叶,什么也没有。 兰建国跟着我的视线,问道:“你有什么线索?” 我回头说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女人?” 兰建国和程星河顿时都愣了,兰建国摇头,程星河恨铁不成钢的推了我脑袋一下:“不是,你整天寻思啥呢?到哪儿都忘不了找女人,看来是时候带你去找找2八号技师了。” 兰建国一脸尴尬,把话题岔开了:“你跟那个东西在水底下打过照面,知道那是什么来路吗?” 我想了想,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是猜错了,可刚才接触到了那个东西,应该错不了——是鲛人。” “鲛人?”兰建国和程星河顿时都是一愣。 愣一听鲛跟蛟一模一样,但这完全是两种东西。 兰建国还好,程星河瞬间就激动了:“你说的,该不会是眼泪能化作珍珠的鲛人吧?” 没错,就是那个东西。 兰建国皱起眉头:“难怪呢……可我记得,鲛人已经绝种了。” 我没看见那个东西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事实胜过雄辩,世上还真有残存的鲛人。 还是个公的。 《博物志》说:“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鲛人是一种传说之中的生灵,据说生活在南海,长相跟人一样,也有头颅胳膊,而且模样非常美丽,但它们身下不是腿,而是鱼尾。 外国也有关于他们的传说,不过外国叫它们美人鱼。 这东西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关于它们的传说,最出名的是三个。 第一,它们的眼泪落地成珍珠,被称为鲛珠,李商隐留下的古诗有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第二,它们擅长纺织,纺织出来的东西叫做鲛绡,南海出鲛绡纱,入水不濡,也就是说只要穿着它们纺织的鲛绡,下水都不会湿。 第三,它们身上的油脂长明,点一点在油灯里,万年不灭,据说秦始皇陵里,就全是鲛人灯。 这是比较好的传言,无外乎说它们这个种族心灵手巧。 此外的传言就不怎么好了——据说男鲛人性银,会用自己美丽的容貌吸引女人到水边,而且某物异形,一跟它有过那层关系,女人必死。女鲛人的名声也差不多,会用歌声吸引水手,拖下水吃肉。 兰建国站起身来,还要再次下水去找那个东西。 我则拦住她:“现在他肯定有所防备,这么找也找不到,不如另想法子。” 兰建国盯着我:“你有法子?” 我答道:“还跟之前一样,把他引出来。” 程星河皱起眉头:“哑巴兰都被拉下去了,你还想让谁趟雷啊?” 说到这里他后退几步:“我肯定不去。” 我答道:“我知道——我去。” 兰建国一皱眉:“你?” 那东西不是喜欢女人吗?哑巴兰都能把他引出来,我应该也行。 程星河瞪大了眼睛:“你行不行啊?” 哑巴兰和兰红梅生未卜,不行也得行。 只是有件事实在奇怪——这鲛人是生活在海里的,所以小霞才说它身上有咸味,可它是怎么跑到淡水里来的? 等换上了哑巴兰的衣服,戴上了黑长直假发,胡乱化了点妆,程星河瞅着我就傻了:“真没想到,你还挺有女装大佬的潜质——比哑巴兰还哑巴兰。” 往水面上一照,确实挺像那么回事。 而兰建国看着我,眼神竟然是说不出的欣赏,像是——十分惊艳。 这把我看的老大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临近中秋节,月亮越来越圆,倒影映照在水面上,景色还挺浪漫。 我则跟推磨驴一样,在水边走来走去。 可半晌也没见水里有什么动静。 我心里暗暗有点着急,妈的,难道是那个东西白天受了惊吓,不敢出来了? 还是说,嫌我不够好看,动作太阳刚? 于是我又尽量把身段放柔软了一点,甚至还挑起了兰花指。 马上,我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暗暗的嗤笑声。 脚下的高跟鞋已经让人疼痛钻心——也不知道女人们是怎么一穿穿一辈子的。 于是我索性把高跟鞋踢掉,直接把脚泡在了水里。 水里的清凉泛上来,还挺舒服,我刚想喘口气,忽然就感觉,一只手抓在了我脚腕子上。 第150章 水下墓穴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两更合并 接着,一个英俊的头从水上浮出来,一甩头上的水珠,看着我,两眼放光:“姑娘,你真漂亮。” 我心里一阵兴奋,这货还真是个不知死的鬼,又出来了! 而这货的声音竟然是意外的好听,难怪母鲛人能用歌声把人引过去吃肉呢。 而那东西一边深情凝望着我,又很恋慕的摸着我的脚:“连脚也与众不同——一般女人没这么大的脚。” 也不算太大,42号。 上次哑巴兰就被这货给拽下去了,我出于谨慎,决定把他搞岸上来——鲛人跟水猴子其实差不多,在水里称王称霸,在岸边就怂了。 于是我就装出含羞带怯的样子,要把脚给收回来——顺带把他拉上来。 那东西倒是一愣,望着我的眼神更感兴趣了:“有意思——这么长时间还没对我动心的,你是第一个。” 我还闻出来了,这东西身上带着一种很怪的味道,我闻着倒是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想吐,但有可能,就是这种味道,带着催晴效果,会把女人给迷昏头。 果然,那东西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一手撑在了岸边,就要把我扑岸上,我心里暗喜,上来吧,上来特么把你做成贴饽饽熬鱼。 可谁知道,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忽然身子一缩,就回到了水里,死死的盯着我:“原来是你……” 卧槽,还真是小看这个惊虫上脑的玩意儿了,竟然认出我来了? 他一只爪子曲起来,脸色也狰狞了起来,像是准备潜下去,我眼珠子一转,立刻装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嗓子也压细:“你是不是见过我哥哥?” 那东西一听,立马把手缩回去了,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相似,原来那是你哥哥。” 我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反倒是露出比他还急的表情:“我哥哥白天上这里来,一直没回去,他在哪儿?” 那东西彻底放心,就又要往我身上爬,用很勾人的语气说道:“你这么漂亮,你哥哥却凶的很……” 凶你大爷。 我眼角余光见这个东西三分之二已经从水里钻出来了,但一个又黑又长的东西还连在了水里,像是个腰带。 于是我就往外面滚了滚,一手抓在了他肩膀上,想彻底把它给带出来,谁知他身上像是有一层透明的薄膜,意外的坚硬光滑,我手瞬间就滑下来了,根本无法着力。 我说怎么连哑巴兰都没法把它怎么着了,还以为它比哑巴兰力气还大,原来这东西根本吃不上劲儿。 而且,这个薄膜坚硬无比,连七星龙泉都劈不开,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鲛绡? 这在古代可是王公大臣都弄不到的宝贝,程星河要是知道,八成又得剥下来弄鬼市里卖去。 刚想到了这,这货反手就抓住了我的手,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晴玉,笑骂道:“小美人,原来你这么着急。” 接着,死死就抱住了我,同时,腮一下打开了。 妈的,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我翻身把他压住,低声说道:“你闭上眼睛,给你个惊喜。” 那玩意儿别提多高兴了,真的把眼睛闭上了:“那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享……”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就将两个鱼钩精准的扎进了他的左右两腮上。 只听一声惨叫,那个东西瞬间睁开了眼睛,暴怒的盯着我:“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与此同时,兰建国和程星河同时冲了出来,那东西吃痛,目露凶光本来想报仇,但一看我们人多,翻身就下了水。 我拽住了连接鱼钩的鱼线,也跟了下去。 早先我就觉得,这东西刀枪不入的,要抓也只能从软肋上抓,可那鲛绡包裹全身,软肋找都找不到,不过,我留心这玩意儿用腮呼吸,就打了这个主意。 果然,那东西下了水,见我跟过来,本想把鱼钩拔掉,把我甩开,无奈何那鱼钩越拽越紧,我把水下手电照过去,看见他两腮扩散出了两团子绿色——血。 我小时候老跟老头儿去福寿河钓鱼,偶尔会去钓具店逛(大部分买不起),对鱼钩也略知一二,那种鱼钩叫管付千又,钩子弯成圆形,有倒刺,钩尖向内弯,鱼吞钩后,会被死死卡住。 渔线经过钩柄圈系住钩,拴线牢固,专门是用来海钓凶猛大鱼的,鱼吃钩后别想逃脱。 白天也看出来了,这玩意儿在水下有老巢,受到惊吓肯定要回去,跟他下去,就能救出哑巴兰和兰红梅了。 之前程星河有点担心,还问我要不要带个氧气罩。 保险是保险,可这个玩意儿,能看上个戴着氧气罩的“女人”吗? 再说了,既然哑巴兰他们被拖下水底那么久还活着,我觉得,这水下八成有能通气的地方。 这下比白天下来轻松很多,完全就跟遛狗一样。 那玩意儿也感觉出来了,在水里对我又是张嘴又是瞪眼,估计没说什么好话,我就笑眯眯看着他,摇着头露出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 这把那玩意儿给气的,忽然对着我回冲过来,像是要跟我拼命。 可同时,身边“通”的一声下来个人,回身一个旋风腿,利落的就把那个玩意儿踢了一个筋斗。 绿色的血猛地在水里扩散,那东西抬起头,死死的瞪着我们,我一瞅他那个样子,好险没把一口气笑出来——挨了那一脚,这玩意儿一口雪白的牙齿被踢掉了好几个,跟没牙老太太似得,颜值暴跌。 回头一看,兰建国阴沉着脸盯着那个鲛人,手上微微有一团子紫黑气。 我顿时就被愣住了——这是煞的气! 凶鬼分五色,有鬼影和鬼声的,是黑厉鬼,五色之中最弱,就像是汪晴晴,能吓唬人,吃阳气,黄阶三品以上就能管。 更高一层的,是怨气大到能生出实体的红煞鬼,能跟我们玄阶势均力敌。 排名第三的,是之前兰建国用的阴青鬼,这种比红煞鬼更厉害,不仅有实体,还能害人,玄阶高阶和地阶才能管。 排名第二的是蓝厉鬼,我们还没见过,这是生前杀人,死后蒙冤的厉鬼,地阶高阶可以管。 而排名第一的,就是煞了——要成为煞,生前需要沾染无数鲜血,古代杀人无数的将领才有这种资格,就像是城北王,天阶才能制服,而我们遇上,只能自求多福。 之前在太极堂,哑巴兰就招了一个煞上身。 不过哑巴兰没法完全控制住煞,意识反倒是被煞控制,跟中邪差不多,但是兰建国不一样,她神志明明还是清醒的,能轻轻松松的把煞的力量收为己用。 兰建国把这么高端的东西招到了身上来,显然是对鲛人起了杀心了。 鲛人也不傻,感觉到了兰建国扎手,脸上露出了几分恐惧,回身就往下潜了下去。 这时我看见他身下那个腰带似得东西在水里飘扬,还看出来了,那个东西上有一圈奇怪的花纹。 鲛人也流行纹身?可看着不像,倒像是陈年的伤痕。 什么东西会留下那种伤痕? 就在这个时候,那东西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深的洞穴。 用水下手电一照那个洞穴,我更是吃了一惊——那洞穴两侧,有两个石头雕塑。 那个两个雕塑愣一看跟大门口石狮子一样,是个蹲坐的形态,却长着一个狰狞人脸,而人脸额头,又有两个十分尖锐的角。 兰建国发觉了我的表情,用眼神问我怎么了? 我对她做出了个口型:“墓。” 那两个雕塑我认识,这叫方相。 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土伯,宋玉在《招魂》中,这样说:魂兮归来,君下无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 这句话的意思是,土伯其身九曲,头上的角非常尖锐,有它在,地下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惊扰墓主,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镇墓兽。 而方相这种神兽,就跟龙椅上的龙一样,在古代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用的,马王堆汉墓的?侯利苍墓门口,倒是有这么一对。 水底,怎么还有墓地? 而且,还是个有身份的贵人墓。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反应过来,是手里死死拽着的钓线给断了。 那东西还真比我想的鸡贼,到了老巢,可能是找到某种工具了。 沉到了洞穴门口,只见那是个石头门,严丝合缝的,也不知道那个鲛人是怎么进去的,兰建国推了推,根本推不开。 我则把怀里的小黑纽扣给取出来了。 “小黑。” 一串气泡在我嘴边浮出来,也不知道小黑能不能听见。 只见一个黑东西倏然出现在了墓室门口。 这东西又细又长,跟平常的獾可大不相同,两只爪子是正常的,后脚却长得跟人差不多。 跟上次看见的一样,一只脚有指甲,另一只脚没有,正是小黑的原形。 小黑水性也不错,一出来,一点没犹豫,对着那墓室门就钻进去了——就跟没骨头一样。 兰建国见我竟然有这么个“祥瑞灵兽”,看着我的眼神更感兴趣了。 小黑就是小黑,不长时间,我就看见石头门一动,开了! 而且,里面冒出了很多的气泡。 我和兰建国现在气也不怎么够了,立马钻了进去,这一下就好像浴缸放水一样,我们直接被卷了进去,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眼前也花了,只看见数不清的气泡。 “姥爷,姥爷……”回过神来,我听见有人在叫,还有一只手在啪嗒啪嗒拍我的脑袋。 谁找姥爷呢?睁开眼,我就看见小黑趴在我脑袋旁边,正在拍我。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真的有空气。 我连忙爬了起来,脑袋因为缺氧有点疼,缓过劲儿来失笑,小黑叫的是“老爷”。 抬头一看,就看见这时一个十分宽阔的墓室,兰建国站在了墓室中间,正在观察一个巨大的棺椁。 那个棺椁已经被打开了,倒是没有葬气味儿,反而有一种馥郁的药香。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三舅姥爷说的镇魂香? 所谓的镇魂香,是古代用来保存尸体的香料,据说能让尸体万年不腐,比木乃伊还霸道。 不过据说镇魂香需要的材料十分珍贵,除了帝王陵谁也没法子凑,时间一长就失传了。 卧槽,难不成这地方,是个帝王陵? 别说,仔细一看,这个棺椁周围,还真有一些龙纹! 不过这毕竟是在水下,很多纹路都因为潮气变了色,看不清楚。 看形制,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我也算见过点世面了,可一瞅这个尸体,顿时也是浑身发毛。 那尸体本来应该保存的还算不错,但是现如今,脸被整个划烂,手脚也都有被啃咬过的痕迹,像是被谁疯狂报复过。 多大仇多大恨这是。 兰建国碰了碰我,就往前面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顿时一愣。 刚才没觉出来,这里竟然摆着数不清的灯,灿若星斗。 这个墓室也不可能是最近有人来过,闲情逸致点了灯,只能说明——下葬的时候,这些灯就是亮着的。 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长明灯——用鲛人的油做出了的鲛人灯! 抬头一看,上面竟然还悬浮着很多星斗,古代人还有这么先进的3技术? 但是再仔细一看,才看出来那是垂着很多美轮美奂的帘幕,上面的星斗是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因为帘幕是透明的,愣一看跟悬浮的一样。 那些帘幕的质地跟玻璃纸一样,我顿时明白了——那都是鲛绡。 这么说,这个死鬼王侯,还是个鲛制品爱好者? 这么多的灯和鲛绡——我头皮一炸,那得杀多少鲛人? 而这个时候,小黑对着棺材,兴奋的说道:“老爷,有珠子。” 珠子? 我这才发现,那个尸体下面有个鲛绡做的锦绣垫子,下面是满满的珠子。 我没见过那种珠子,伸手一摸,触手冰凉,这才恍然大悟——这些珠子能降温防腐,药香馥郁,原来这就是镇魂香的原料。 不过那玩意儿看着黑漆漆的,也不像是珍珠,倒像是……我后心一炸,眼珠子! 小黑告诉我:“姥爷,这才是真正的鲛珠子,以前在墓地里见过,含在嘴里一颗,就能定尸,让尸体万年不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 原来传说之中的鲛珠,不是鲛人的眼泪,而是眼珠子。 一个鲛人只有两只眼睛,这么多的鲛珠,这个王侯的杀孽可真是不小。 讽刺的是,他弄这么多鲛珠,本来是为了让尸体完好,却还是被划成了这个鸟样。 这时兰建国已经开始四处找人了,我回过神来,把耳朵里的水控了出去,也跟着找了起来。 这地方说是墓穴,其实更像是一个地宫,气势十分恢弘。 这时我还发觉出来了,这里的灯,装饰,看着都眼熟——很像是城北王那个大墓的形制。 我心里一提,难不成,这个墓穴,也是那个什么景朝的? 既然是景朝,说不定也有四相局的线索,一会儿找到了哑巴兰兄弟,可得好好看看。 于是我就开始望气,果然,这里是一片金光,但这个金光是淡淡的,跟城北王成了“王”之后差不多,可见这只是王侯,并非皇帝。 在一片金光之中,还真分辨出了一丝蓝色,哑巴兰的玄阶功德光!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刚想跟兰建国说,一看兰建国的脸,心猛地就沉了下去——兰建国的兄弟宫飞快的从青白转黑,说明哑巴兰和兰红梅,现在正在生死关头。 妈的,难道是那个鲛人在我们这里吃了亏,要拿两个人质开刀? 我也来不及跟兰建国解释了,拉住她的手,奔着那个方向就跑过去了。 兰建国的手顿时僵了一下,但很快,顺从的就跟上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兰建国雷厉风行,那还是第一次跟男人牵手。 这里的墓制是众星拱月,地宫周围都是小墓室,幸亏小黑跑在了前面,给我们灵巧的解开了很多的机关。 到了那个墓室前面,小黑灵巧的动了门两侧的小石头,那墓室一下开了,我就看见两个“女人”被倒挂在墙边,双眼紧闭,脸色都白的吓人。 “月月,红梅!”兰建国一步就要上去。 可一个声音恶狠狠的响了起来:“你敢过来,我现在就弄死他们!” 那个鲛人攥着一个月亮似得弯刀,卡在了哑巴兰的脖子上。 鱼钩还挂在他两腮,不住的往下流淌出绿色的血,显得他一张脸更狰狞了。 我看出来了,哑巴兰和兰红梅身上,都有血口子——而鲛人嘴边,挂着一抹红色。 他留着哑巴兰兄弟活命,是为了喝人血? 对了,鲛人确实喜欢人的血肉,这是弄点存粮,细水长流。 兰建国一咬牙,手上的紫气更盛了,就要对着那个东西招呼过去,可鲛人手很快,哑巴兰纤细修长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兰建国脸色一白,鲛人顿时十分满意:“人不是喜欢换东西吗?我跟你换——把你身边这个小子给我,我把这两个还给你。” 这玩意儿小肚鸡肠,对我还挺有执念。 而那个鲛人接着就说道:“我跟他有仇——就是他害了我的族人……” 说着,他的声音梗了一下:“还有我的孩子。” 我?害你的不是那个王侯尸体吗?管我屁事?你们被害的时候,我前世还活着呢。 还是说……一个让我炸了鸡皮疙瘩的想法浮上了心头。 第151章 压棺百年 那个棺材里的,该不会是我上辈子的尸体吧? 兰建国听见了这话,立刻回头看我。 现在两条人命在他手里,当然是救人要紧,我连忙说道:“可以,我跟你换。” 兰建国一皱眉头,说道:“你……” 我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一步,那个鲛人先是死死盯着我,接着一把捞住我,奔着一个石头门就过去了。 那速度太快,一阵风直接从我耳朵边掠了过去。 光知道这东西游的快,想不到跑的也这么快。 身后有声音,像是兰建国想追过来,但是鲛人很熟悉墓室里面的机关,不知道动了什么,门一关,就把兰建国挡在身后了。 接着,他指着一个地方,咬牙切齿的说道:“跪下。” 正是主墓室。 墓室里看着富丽堂皇,其实全是鲛人的尸体。 鲛人是惨,但这些又不是我杀的,你说啥我干啥,你他妈的是我爹? 呸,我爹叫我跪,我更不可能跪。 鲛人看我不跪,一手要压我,我心里本来就窝了火,一手把他的手掰了过来——鲛人的手跟人的手不一样,柔若无骨,瞬间被我翻了过去,那鲛人顿时一声惨叫,回手要冲着我咬过来。 之前在水里,它身上滑溜溜的,根本用不上力气,但这个墓室到底有空气,我刚才就觉出来,它身上发干,没有那么滑了——甚至有点发涩。 看来那鲛绡,根本不能离水。 所以我一脚揣在了它那个“麻袋”上,果然,它应声而倒,对着我倒是跪下了。 它还想挣扎,我手快,伸手就把它腮上的鱼钩往后拽,他脸上的皮都被拽到了后面,显然吃痛吃的厉害,盯着我眼神更愤恨了,像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果然,人就是说话不算数……” 这句话我已经不记得听多少灵物说过,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接着就说道:“你刚才说我跟你有仇,是什么仇?” 说实话,我一颗心跳的也挺厉害,哪个活人能知道自己的前世? 我虽然是干这一行的,但一直没见过轮回往生,直到前一阵鬼医老白的事情上,我才知道,人确实有前世。 而且,前世的尸体就在眼前…… 鲛死死盯着我:“你还装……” 我手上一使劲儿,鱼钩拉的更厉害了,它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是你……是你把我们从东海赶到这里来陪葬的!我认得你的血!”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对了,它接触过我的血。 “为了一个墓,我们的族人就得把命全搭上,现在,整个鲛人族,也就剩下我一个了……”这声音特别苍凉,我眼看着它流出了眼泪。 一滴一滴滚在地上,就成了固体——真的是珍珠? 我立马问道:“那,我是谁?” 它想冷笑,但脸整个被拽过去,那个笑容不?人,只是很狰狞:“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是东海水神,白潇湘。我以前是怕你,但是现在,以后,我都不怕了。”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它是把我当成潇湘了? 我立刻说道:“你接着说,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给……” “是因为你屠戮成性,凶残奸诈,满口谎言!”它因为离开水太久,腮一直是竖起来的,呼气吸气显然都很费力:“上天降罪,要贬你的水神之职,你想贿赂王侯,讨要册封,稳固自己的位子,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子民开刀……那是个大灾之年,东海无鱼,我们忍饥挨饿,你跟我们说,让我们去地上纺织鲛绡,给我们人的五谷杂粮交换,我们来了,你却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剥我们的皮做鲛绡,点我们的肉做灯油,挖我们的眼珠陪葬!” 我像是沉进了寒潭里,身上一寸一寸都凉了,灰百仓的话,阿满的话全在脑子里面闪回。 他 满口谎言,凶残奸诈…… 那不可能。 它死死盯着我,忽然冷笑:“你原来托生成人了……我就知道,像是你这种神,怎么有资格享受河川子民拥戴,百姓香火供奉,你不配!” 潇湘她,到底是为什么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被取代,自己还被关在了九鬼压棺地? 有原因的,里面一定有原因的。 鲛人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数不清的白色珠子跌落在地上:“世上,以后再也没有鲛人了……” 早知道鲛人灭绝,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灭绝的,而且,还跟潇湘有关。 这个时候,我发现棺材底下的花纹有点眼熟,立刻就看出来了,这个花纹,正是印在了那个鲛人“腰带”上的花纹。 这个时候再看,那个“腰带”变干,隐隐带着点鳞。 这是……鲛人的尾巴? 我后脑勺一炸:“你之前,难道一直被压在棺材底下?” 他翻起眼睛看着我:“明知故问!人还妄想跟我们一样长生不老,做梦!” 对了,鲛人这个种族,千年万年都是年轻的姿态,所以民间传说,鲛人油可以万年不灭,而鲛人肉能长生不老。 我仔细一看那个花纹,后心一凉,正是七星换命术。 当年诸葛亮在五丈原就用过这个术。可惜被魏延破了,这个墓主人,是想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命跟鲛人的命换一下,结果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所以这个鲛人,竟然被压在棺材下好几百年。 这种孤独……大概没人能忍受。 是什么信念支撑他在暗无天日的棺材底下熬这么久? 这种情况下,长生才是折磨。 “我留着一口气,就是要给族人报仇!”鲛人盯着我,眼神黑洞洞的:“不管多难,我都会咬牙活下去,就是想跟人报仇!我活着一天,就要辱女人,杀男人!我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就跟你们对我们做的一样!” 那个眼神,看的人毛骨悚然。 我身为他的仇人,竟然对他有了同情心。 “老天有眼,我被放出来了。”它这么些年都没有要倾诉的对象,像是要一口气把所有的冤屈都说出来:“还让我遇上了你,无论如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我就觉出来,脚底下猛地颤了起来。 机关……我一下反应过来了,主墓室棺材底下有机关,它想着把水放进来,毁了这个墓室。 这下可坏了菜了,兰建国和哑巴兰兄弟还在里面呢! 我刚要回头去找他们,一股子水已经从墓室门口漫了进来,鲛人粘了水,瞬间就灵活了起来,跟充了电似得,张开獠牙,对着我就扑。 而它身上的鲛绡,也瞬间就丰润了起来。 在水里我可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我一脚踩在了那个大棺材上,往前跑了过去。 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尸体惨不忍睹的模样,终于知道它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了——鲛人从棺材下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这个尸体报仇吧? 这个时候,只听“乓”的一声,关着哑巴兰兄弟的小墓室门已经开了,是小黑帮的忙,小黑四脚着地对着我跑过来:“老爷,这个地方呆不了啦!快跟我走!” 我也知道,于是我立刻喊道:“你别过来,带着他们跑!” 鲛人恨不得把我剁成了饺子馅,怎么可能放过我,他们几个跟我在一起,非得搭上命不可。 小黑顿时一愣,大声说道:“那不行!” 这时我忽然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显然是被鲛人给咬上了,兰建国想帮忙,但一个肩膀搭着一个弟弟,根本挣脱不开,我手一使劲儿,就把黑纽扣扔到了她身上:“我要是没法活着出来,你对小黑好一点。” 第152章 小黑站了起来,声音顿时哽咽了:“老爷……是死是活,我以后只跟着你!” “别死。”我一手去拧鲛人的脖子:“能活着,谁都别死,你放心,我本事大着呢。” 兰建国看着我,表情很复杂,她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也知道,她现在腾出手来救我的话,只能多搭上三条命。 于是她咬了咬牙,眼睛顿时一红:“你对我们兰家的恩情,出去一定回报!” 说着,一捏黑纽扣:“小黑,带路!” 小黑的寄身符在人家手里,不想走也得走,她想回头看我,可没法回,我听见了她的嚎哭声,跟之前在那个山上时一模一样。 以后得教育教育她,人还没死,丧哭的也太早了。 现在,这里就剩下我和那个鲛了。 水已经漫过膝盖了。 我一拳砸在了它的脸上,它脸上本来就伤痕累累,这一下条件反射也被我打远了,我趁机回身,一膝盖顶在了它下颌上,奔着小黑他们逃走的路线就跑。 可鲛人哪儿那么容易放过我,对着我就扑,这一下,直接把我给扑棺材里了。 我听到了那个王侯尸体在我身下爆裂的声音——骨头可能被我压坏了。 小时候就听过人在床上,尸体在床下,“背靠背”的故事,没想到今天我也遇上了。 眼瞅那玩意儿又要张开嘴咬我,我脑袋一偏,随手摸到了个东西就想拿起来砸它脑袋,可没曾想,那个东西竟然没拿起来,倒是被我给旋了一下。 这一下像是触动了什么东西,我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个棺材正在动。 又是机关?这种地方,我真特么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鲛人也察觉出来了,表情不受控制露出了一丝惊恐。 但他的表情重新狰狞了下来,一手扣在我脖子上:“咱们就死在一起吧!” 脖子被他卡的很紧,让我十分想吐,眼前也发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我一膝盖就顶在了他肚子上。 我不是罗密欧,你也不是朱丽叶,咱们犯不上一起殉情。 他吃痛身体弹起,我趁着这个空档从他手下偏了过来,抬起头,只见这个棺材的盖子竟然跟电梯似得,正在慢慢合拢。 卧槽,这是什么黑科技,跟断龙石一样,要把人封底下? 我立马站起身来,要从棺材口窜出去,而鲛人看出了我的企图,瞬间抓住了我的脚腕:“别走,你凭什么走?” 我拼了全身的力气,把他给踹了下去,就在棺材要合拢的时候,跳到了棺材外面。 外面的鲛人灯从最后的缝隙里灌下去,我看见,鲛人的眼睛里滚出了数不出的珠子,是说不出的绝望。 那个表情……我没法子,拼了全力,一把扣住了棺材正在合拢的空隙:“要出来趁现在!” 一边这么做我一边骂自己,妈的,放他出来干啥?弄死我?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三岁小孩都懂。 可我真没法见死不救——这不是最后一个鲛人了吗?它死了,就真的灭族了。 再说了,被封在这里,死了还是好事儿,它这种万年长生的东西,要被禁锢不知道多少年的话,比死更难受。 它刚出来不久,按说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要是程星河还在,一定会把他抓起来,卖给博物馆。 可那个鲛人竟然笑了,冷冷的说道:“我封一万年,也不要你救。” 说着,竟然很安详的躺下——跟那个尸体肩并肩。 这个时候,我已经扛不住了,“当”的一声,沉重的金丝楠木合拢了。 水越来越多,已经到了胸口,整个把棺材给淹没了。 我没办法,这种木料碰水会发胀,更弄不开,眼瞅着自己也要搭进去了,我一脚蹬在棺材上,吸了口气,对着外面就游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水里,站着一个女人。 穿着蓝色衣裙的女人。 她的长头发飘散在了水里,蓝色衣裙也在水里飘摇,一张脸比水里盛开的荷花还好看,简直美的让人窒息。 我一下愣了,这里怎么还有个人? 而且……我的心提起来,是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眼前那个人? 我想望气,但今天望气已经望的太多,根本没法看准,她是人,还是其他的…… 但眼看着她被水淹没,我一把就捞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她微微睁大了凤眼,像是不相信我的话。 这个时候,水已经到了头顶,她微微张了张嘴,说了什么我听不见,看口型,像是在说:“你终于来了。” 我不认识你啊?奇怪,我这大众脸到底大众到什么程度了? 我也没太在意,出去买个菜,都有人问我是不是西街买鞋的,说从我手里买过鞋,质量不行。 她的手非常冰冷。 好在刚才对小黑的路线略知一二,我拽着她就一路往外游,说也奇怪,可能是水里浮力太大,拉着她,竟然跟没有体重一样。 小黑十分靠谱,出去的路线都给我留了标记,出去不算太难,可这个时候,墓穴已经开始坍塌,一边游,一边还要提防头上掉下东西。 终于,到了墓门口方相那,可谁知道,已经被一堆落下来的石头给堵住了。 妈的,这下死了。 我一手去搬动石头,好在是在水下,还能借助一些浮力,这要是在外面,我真是别想出去。 可体力这么一损耗,我眼前顿时就白了。 没气了…… 心跳的也越来越快,眼前越来越花,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嘴忽然封在了我嘴上,我感觉到了一阵甜美馥郁的香味。 我顿时就把眼睛瞪大了,眼前正是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 她睁开深不见底的绝美眼睛,朱唇的口型是“别死。” 我感觉到,舌头下有一个东西,像是糖,特别甜,是她渡给我的? 还没想明白,忽然就看见那些石头全被掀翻,一个人冲了进来,二话没说,一把抓在了我手腕上。 这个人脑袋上蒙着个氧气面罩,看不清楚是谁,但一瞅他身上那个“恭喜发财”的大红内酷,我就看出来了,这不程星河吗? 他手里貌似有个什么工具,现在也扔了,跟拽小鸡崽子似得,拼了命的往上游。 按理说,我现在气早就不够了,可为什么,现在眼前又清明了,这个感觉跟不用呼吸也行?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蓝衣服女人,可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我一愣,就想回去看看,可程星河兜头给我来了一拳,我不小心一张嘴,嘴里那个红东西瞬间就被冲走了,又开始窒息。 程星河觉出我挣扎,脚底下更用劲儿了,眼看着明亮的湖面越来越近,程星河跟宰猪的扔猪一样,乓的把我丢上了岸,接着自己把氧气罩摘下来:“看看这货死了没有?” 我睁开眼睛,阳光已经出来了,特别刺眼,我想举起手来挡住眼睛,忽然有一个人一把抱住了我。 她声音带着点哽咽:“谢天谢地……” 一股男士古龙水的味道,兰建国? “哎,姐。”程星河连忙说道:“别闷死他!” 兰建国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我,我见她抬起了头,脸红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泪。 哑巴兰的声音也咳嗽着响了起来:“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铁汉柔情啊?” 兰建国冷着脸就去瞪哑巴兰,哑巴兰显然很怕她,顿时不吱声了。 这时程星河也怕了上来,喘了半天气,还用脚踢我:“七星,你到底什么时候唱感恩的心?” 我唱你大爷。 回过神来,我想起了那个蓝衣服女人——还真是幸亏她给了我一口气,不然我可能坚持不到程星河赶过来了。 于是我立刻问道:“你进了墓穴之后,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呢?” 程星河一皱眉头,伸手去摸我脑门:“你脑子进水了?” 我拉下他的手:“你就说你看见没有?” 如果她是人,出事没有?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真是想女人想疯了,我进去的时候,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那傻站着,哪儿有什么女的?” 不可能啊! 程星河进去的时候,我分明还拉着她的手——难道,只有我自己能看见她? 可以程星河的眼睛,不管什么东西,按理说都能看到啊? 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53章 诛龙之阵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两更合并 要是她给我那个红色东西还在就好了,起码也是个线索。 于是我就问程星河:“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含在嘴里下水,就不用呼吸?” 程星河掰过我的脑袋就往外控水:“嚯,想完了女人,开始yy了,西游记里的龙宫里有,叫避水珠,怎么,你下去一趟,跟老龙王攀上关系了?” 说着,洋洋得意的就跟我说:“你是不知道,哥神兵天降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打挺了,要不是哥英明神武,给了你一拳,你把哥也得拽下去。” “打挺”是救溺水人的一种术语,说的是人快被淹死的时候神志是不清醒的,求生本能会让人死死勒住手边的东西,不少救援人员就是这样让溺水者给带下去的,遇上这种情况,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溺水者打昏。 可我那会明明是清醒的,只不过想回头看看那个女人而已,你特么就给我来了一下。 我摸了摸被打肿的腮,这事儿不想还好,一想就生气,要不是程星河这个王八蛋给了我那一拳,那东西明明还在我嘴里,也算是那蓝衣女人留下的一个线索,现在可倒好,什么都没了。 可这个时候,兰建国倒是说道:“你说的这个东西,是不是红色的,味道很甜?” 我立马来了精神:“没错!你知道?” 兰建国点了点头:“我们家的镇尸手札里倒是有这个东西——是我太爷爷遇上的,当年有个贵人大墓被军阀给炸了,惊了尸,太爷爷受命去救那个军阀,见到墓主尸体分明不是荫尸,却百年不腐,知道里面有东西,果然从嘴里取出来了一个小珠子。” “那个小珠子就是红色的,味道很甜,含着下水能不用呼吸,根据墓志铭,那东西是水神送给墓主人的,叫赤星珠。” 程星河喉咙里忍不住“咕噜”了一声:“味甜……该不会咱太爷爷还尝了尝这个死人嘴里起出来的珠子吧?” 水神……我的心猛地一提,难道那个穿着蓝衣服的女人,是潇湘? 我能看见她,难道她现在已经能化形成人了? 对啊,今天已经是第四十八天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了,她马上能出来了。 “满口谎言,凶残狡诈,杀戮成性……” 可鲛人那些话再一次在我耳边响了起来,简直跟钻心的锥子一样。 “遭到天罚,为了水神的位置,不择手段……” 阿满也说,她只是利用我。 潇湘她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对我,又到底是真心,还是利用…… 高亚聪的笑容也浮现在了心头:“只是一个玩笑……” 我吸了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奇怪——虽然我也没见过潇湘的真面目,但是那个蓝衣服女人给我渡气的时候,感觉跟潇湘不一样。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珠子现在还有吗?” 兰建国摇摇头:“有一年本地发大水,搬家的时候仓促弄丢了。” “这也太可惜了,要不得值多少钱啊!”程星河气的一拍大腿:“要是我能弄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命丢了也不能让它丢了!” 拜你所赐,那东西就是你弄丢的。 现在那个红色珠子也没了,之前的记忆,简直跟一场梦境一样,什么都没留下来。 “阿嚏。”这时哑巴兰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兰建国听见,连忙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把湿衣服换一换。” 我还看见另一个“美女”靠在哑巴兰身边,长得比哑巴兰还好看,大眼小唇,楚楚可怜的,一瞬间我有了一种想法,哑巴兰的女朋友? 可这个想法还没浮现清楚,我就看见“女朋友”脖子上的大喉结。 不用说,这就是他们家兰红梅了。 程星河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低声说道:“幸亏哑巴兰他们家人长得都好看,不是大雕萌妹就是女装大佬,不然一个彪形大汉搞个女装,画面太美不敢看。” 回到兰家的路上,我靠在车窗边就打了个盹。 朦朦胧胧,我感觉潇湘默默从背后抱住了我。 她的手有点不自然,像是……在紧张。 我回头就想看她,可她不让我回头:“北斗,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但是想了想,说道:“你是我的女人。” 潇湘抱着我的手一下紧了:“如果,我真的满手血腥,杀戮无数,你……你还会让我当你的女人吗?” 我心里一动,难道,她真的…… 但我还是答道:“那我得知道原因——还有,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在乎你的将来。” 潇湘的声音喃喃的响了起来,像是心满意足:“我没看错人……” 我一手摸在了她的手上,不是有句话吗?过去的你我来不及参与,将来的你,我奉陪到底。 只是有件事情,我一直有些在意:“但是,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 潇湘抱着我的手一僵,小心的说道:“我要是说,我没有骗过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这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祈求,潇湘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心像是被触动了一下,管那些人说什么呢,我就是愿意相信她。 自己的女人要从别人嘴里了解,那还算什么汉子。 潇湘一阵高兴,脸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接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冷下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这一两天,你小心一些,那个贱人果然又来了。” 她的仇家? 她接着就意识到,这个口气可能太狠厉,怕我不舒服,连忙把声音放缓:“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它动你分毫——等过了明天,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它碎尸万段。” 我知道那个仇家夺了她的位置,不过什么叫“再”动我分毫?我又不认识它。 于是我就问她:“那个仇人到底是谁?” 她的牙齿咬的格格响:“它叫河洛。” 河洛……果然又是一个水神的名字。 而且,跟潇湘十分相似,难道她们之间,还有别的关系? 我刚想问清楚,可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刹车的动静,眼睛瞬间睁开了。 兰家到了。 河洛…… 程星河上来就给我脑袋来了一下:“你脑袋里的水是不是还没控干净,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来,明天就是第四十九天了,本来想立马去找那个老爷子看看四相局的密卷,可现在一身狼狈,只能先去洗澡,哑巴兰说后院有个澡堂,说起澡堂我还挺怀念,小时候老头儿老带我去泡澡堂子。 我脑子里的澡堂,就是穿着湿裤衩的搓澡大叔,水池子,莲蓬头,两块钱一张的澡票。(现在八块)心说兰家人就是多,连澡堂子都有。 可跟过去一看,我反正是愣了——他们家竟然有一个花木扶疏的私人温泉! 程星河三下五除二把那个“恭喜发财”的红酷衩给脱了,光溜溜扑了进去:“天了噜,有钱人的幸福你真是想象不到,七星你快下来体验体验,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哑巴兰也下去了,程星河瞅着他还穿着内酷,表情微妙,非给他剥下来不可,哑巴兰脸红的跟猴腚一样不让,俩人在池子里闹成一团。 我也想下水,可忽然觉得肚子上有点不舒服,跟粘上了什么东西似得,心说要是一身老泥,把人家温泉搞脏就很尴尬了,就打算先把泥洗下去再下,结果一低头,发现肚子上围了一圈东西,好似一个胶带。 奇怪,我上哪儿缠胶带去了?八成是金秀河里的垃圾,不知道谁那么没公德心扔的。 于是我随手揭下来就想扔,可程星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子:“那是啥?” 哑巴兰也凑了上来,一瞅那东西,顿时激动了:“哥,还是你有本事,还把这个带回来了,这不鲛绡吗?” 鲛绡? 我一瞅,果然,那东西没了水,就迅速的干燥了下来,薄如蝉翼,像是一块透明胶带,但是又非常轻薄透气,过了水,则有点湿滑,跟那个鲛人身上的透明薄膜一模一样! 我记得,这东西附着在身上刀枪不入,七星龙泉都砍不开,也不知道啥时候粘上的——对了,我之前不是掉进了那个王侯的棺材里了吗?八成是那会儿蹭身上的。 程星河抢过去一阵爱抚:“给我给我,这要是拿到了鬼市……” 结果哑巴兰一把就夺了回去,说道:“这是我哥拼了命弄回来的,凭啥给你。” 说着,塞到了我手上:“我算是见识到那玩意儿的厉害了,哥你把这个随身带着,你就是铁甲小宝。” 程星河羡慕的快流口水了,骂道:“七星你有没有人性,哥拼了老命把你救回来,你不给哥带一块。”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你要你拿去,什么好玩意儿似得。” 其实现在,真的跟程星河说的一样,没什么东西比大家的交情更值钱。 程星河趴在池子边摇摇头,大义凛然的说道:“算了——你用这玩意儿的机会,比我多,这块你先带着,下次记得孝敬我。” 我就用脚去踹他脑袋:“孝敬你个头。” 世上最后一个鲛人都躺在那个棺材里,以后,再也没有第二块鲛绡了。 那个鲛绡展开,倒是不大,最多能做个背心,程星河让我别瞎讲究,缠身上算了。 三个人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会儿,程星河跟想起来什么似得,说道:“密卷也到手里,咱们很快就能知道四相局的位置了,哎,四相局要是真的能破,那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要是我能活过明天,潇湘也能顺利出来,那我想跟她组建一个家庭——听上去,她之前受过很多的腥风血雨,要是可以,我想给她一世安稳。 程星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可她毕竟不是人……七星,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古往今来,那牛郎织女,白娘子许仙……” 他的意思我明白,跟异类在一起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可我认定她了。 程星河叹了口气,哑巴兰就问他:“那你呢? 程星河想了想,说道:“我要是能活过二十五岁,那我也就去找个老婆——我一个人太久了,这日子过够了。而且,” 他眼睛里难得的带了点憧憬:“我想亲自带着儿子骑大马,钓虾,搓澡,打游戏机,别人有什么,我儿子就得有什么。” 他是想着,把自己小时候没有经历过的东西,补偿给下一代? 说着,程星河看向了哑巴兰:“你呢?” 哑巴兰脸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嘛……” 程星河给了他脑袋一下:“看你这个娘炮样。” 哑巴兰甩开程星河的手,大声说道:“我想穿西装,我想搞对象!我不想跟我妈我姐那样的男人婆在一起,我想找个萌妹子——我再也不想被人骂成人妖了。” 我一下乐了,程星河也说地主家的傻儿子就是傻儿子。愿望都这么稀松平常。 我笑完了心情有点发酸,这对别的男人来说,确实是天经地义,在哑巴兰那,竟然只能是个愿望。 当时我们三个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却不知道后来的变故,都让人猝不及防。 泡完温泉出来,我就有点头晕眼花的,脑袋直发热,程星河看出我脸色不对,摸了摸我脑门就让哑巴兰去找个鸡蛋——试试看能不能在我脑门上煎熟。 哑巴兰知道我发烧了,连忙就让我去看他们家的家庭医生,我说这点小事儿算啥,四相局的密卷才是最重要的——我想知道,青龙局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一出门,就碰见了兰建国。 兰建国好像在外面等着我挺长时间了,一看我穿着新衣服,眼睛很亮:“很合适。” 我这才知道,这些新衣服是兰建国帮我们买的,于是我就道了个谢,兰建国摇摇头,脸色有点发红:“我们兰家欠你的人情,应该的。” 程星河跟看出来什么似得,跟哑巴兰使了个眼色,哑巴兰也心知肚明,表情怪怪的,我不知道说啥好,就问老爷子出关了没有? 兰建国连忙点了点头,引着我就往里面走。 过了一个大院子,我发现这个院子形状很特别——竟然是八角形的。 这好像,是专门用来摆阵的地方——不愧是武先生世家。 而这个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过这里,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发烧比较严重,还是什么别的。 兰建国看我盯着这个阵,很热情的就跟我介绍:“这是诛龙阵——我们兰家特有的。” “诛龙?”这个名字让我心里更不舒服了:“你们家还能杀龙?” 从古到今,这龙都是华夏族的图腾,帝王的象征,崇敬还来不及,哪儿有屠杀的道理? 兰建国点了点头:“不错,只有这种阵法能杀龙,据说前几百年,我们的祖先就……” 但说到了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了话头:“当然了,也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毕竟谁也没见过真龙。” 这倒也是。 过了那个诛龙阵,我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后面是个大香炉,香炉后面有一个很大的丹房——我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兰家老爷子,看来跟祸国妖妃家赵老爷子一样,也是醉心于长生之术啊。 兰建国开门,里面走出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那老太太虽然岁数大了,却还是风韵犹存,身上一身绫罗绸缎的中式裙装,领口袖口都是精致的三镶三滚,跟从民国年间穿越过来的一样。 而这个老太太两个耳朵上各自戴着翡翠耳环,裙子下是如今非常少见的三寸金莲。 我条件反射就要叫个奶奶好,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对了,这里是兰家,这才是真正的兰老爷子。 哑巴兰低声说道:“这就是我太爷爷了。” 我和程星河连忙行了晚生礼,那“老太太”很和煦的摆了摆手:“你们帮了我们兰家的大忙,该老头子谢你们才对,不要这么客气。” 别说,他声音轻声细语,也很温柔。 老头儿很爽快的就说道:“你们想让我看风水符是不是,拿出来吧。” 我连忙就把把那个发黄的丝帛奉上去。 兰老爷子戴着翡翠手镯的手接过丝帛,竟然微微的颤了起来:“老天有眼,想不到我老头儿有生之年,还真能看见四相局的密卷……” 但是他的视线一落到了密卷上,表情就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身子一颤,好险没坐在地上。 兰建国和哑巴兰赶紧把老爷子给扶住了。 我连忙就问道:“那这上面的风水符,到底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青龙局上的。” 兰老爷子回过神来,再看着标注青龙局那风水符,缓缓说道:“这个,是破局密卷——说的是,若要破青龙局,需要潜龙指,以血为祭,青龙局的镇物,入潜龙指四十九天之后,以潜龙指主人的命与血为祭,乃可重生。” 程星河一听,连忙说道:“那青龙局的镇物重生之后,潜龙指的主人呢?” 兰老爷子答道:“命与血为祭,就是说这青龙局镇物出世,那潜龙指的主人,当然就是用自己的命与血,换青龙局镇物重生了。” 意思就是,明天过后,我和潇湘,只能活一个? 第154章 蓝色手镯 我耳朵里顿时哄的一下,像是有人在耳边敲了一记响锣。 其实,我早该想到,但是就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可生活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程星河拽住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也听见了,她要是心里有你,会拿你的命,换自己重生?你今天就把手砍了吧。” 我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可能。再说了,要是潇湘被放回去,四相局怎么办?” 程星河骂道:“你本事不大,管的挺多,那不是还有三相吗?把那三相破了不就行了。” 谁知道,兰老爷子说道:“非也,非也,这四相局是个大阵,要破四相局,每一个阵都得破——只要有一个镇物还在原处,四相局就还是会发挥效力——咱们四大家族,也还是不得解脱。” 这四相局,是四保险的意思? 程星河的脸顿时就白了:“老爷子,你岁数也大了,要不……你戴上花镜再看看。” “你什么意思?”兰建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疑心太爷爷老眼昏花?我告诉我,太爷爷的眼睛,那可是……” 兰老爷子拦住了兰建国:“不可无礼,不知者不罪。” 接着兰老爷子对程星河摇摇头:“咱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都想破阵,我何必要骗你。” 别说,兰老爷子虽然这个岁数,眼睛却还是跟孩童一样,眼白鸭蛋青,瞳仁点漆黑,清澈的能赶上程星河的二郎眼。 程星河不吭声了,眼珠子急的发红:“这么说,只要破局,就必须放出青龙局镇物,七星必须死?” 兰老爷子盯着我的右手指,慎重的点了点头。 死……其实自从去过九鬼压棺地,我脑袋上一直就跟挂着一把剑一样,似乎随时能掉下来,可眼看死到了临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竟然是出奇的平静。 “你他妈的想什么呢?”程星河看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气的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死了,你三舅姥爷怎么办?” 我还真的想起了三舅姥爷——他跟我约法三章,让我不要到九鬼压棺地去,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知道我有潜龙指? 他难道也跟四相局有关? 程星河见我不吭声,以为我被吓傻了,一只手就在我面前乱摇,我拉下他的手,答道:“要是我不死,明年你死了怎么办?” 程星河的脸一下有点发白,我知道他有多怕死——睡觉都怕房顶子塌了,要在头顶上弄个东西挡着,坐车怕窒息,永远要开着窗户缝。 还有哑巴兰,就只能继续穿女装,娶男人婆。 哑巴兰自从刚才听见这话,就一直发愣,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咱们四个家族的祖宗,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咱们这些四孙后代做错什么了,要千秋万代这么倒霉?” 兰老爷子瞪了哑巴兰一眼:“对祖宗不敬,掌嘴!” 兰老爷子不动气的时候,慈眉善目,但是一动气,竟然是摄人的气势,哑巴兰咬了咬牙,真的一下一下的掌起了嘴,下手还特别实在,把嘴边都打流了血。 兰建国看着心疼,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爷爷,那这个四相局,到底是做什么的?” 兰老爷子犹豫了一下,目光闪烁,指着那个密卷说道:“上面说,这四相局能保江山万年永固。” 所以,潇湘一出来,本地风水就出现了变动,作妖的东西层出不穷,天师府也千方百计,都不让人来破四相局——他们是棺面的,当然希望四相局继续发挥效力。 不过,我暗暗寻思了起来,照着城北王的意思,这个四相局不是在“景朝”的时候建立的吗? 可这个景朝像是被人在历史上被抹去了,任何史料,都找不到关于那个景朝的一丝线索。 它是做了四相局了,可它的万年永固呢?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接着问道:“那抬真龙呢?” 没想到,兰老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显然没想到我知道这三个字,立刻问道:“你也认识风水符?” 我点了点头:“只认识几个。” 兰老爷子立刻问道:“谁教你的?” 这兰老爷子反应这么大? 我只好说道:“是我三舅姥爷。叫马连生。” 兰老爷子微微张了嘴,眼里竟然露出了惊恐:“难怪……” 我一下愣了:“您认识我三舅姥爷?” 兰老爷子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说道:“只是听说过——他现在怎么样了?” 嘴上云淡风轻,可兰老爷子显然还是紧张——戴着翡翠镯子的手都一直在抖。 我答道:“痴呆了。” 兰老爷子一听,嘴上说着可惜,但嘴角竟然像是弯了起来,显然像是放心了。 这让我心里十分不舒服,接着问道:“您还没告诉我,这抬真龙……” 兰老爷子这才说道:“这个嘛……密卷上没提,我看,也不用在意,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但我注意到了,他扬起了眉头。 三舅姥爷说过,人说谎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平常没有的小动作。 难道兰老爷子还瞒着什么没说? 可我脑门越来越烫,神志也越来越不清楚了,摇摇晃晃要站不住。 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什么打算?” 我答道:“第四十九天,不是还没到嘛。” “你还拖着?”这把程星河给气的:“你就等死吧,我到时候,亲自给你吹唢呐。” 如果只剩下一天命,我应该做什么? 没法回门脸找三舅姥爷了,我回去,食指一定会被剁掉。 我答道:“”这是最后一天了,我得保护好她,她说过,会让我活下去的。” 程星河恨不得踹我一脚:“她当然要你活着,你死了,她就出不来了——她只想让你活满这四十九天而已,那些花言巧语,全是骗你的,就是想让你拿自己的命换她重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剩下的我想不明白,只觉得这次高烧来的真厉害,我以前,从来没烧的这么厉害过。 “不对劲儿,”程星河忽然大声说道:“是不是那个什么潇湘,现在已经要把七星吸干,提前出来了?” 哑巴兰也紧张了起来:“哥……” 兰建国则连忙看向了兰老爷子:“太爷爷,咱们怎么办?这李北斗救过月月和红梅,咱们不能看他就这么死了……” 兰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如果选了这么做,那就没别的办法。” 我摆了摆手:“你找个地方,让我躺躺。” 程星河死死咬着牙,他既不想让我死,自己也不想死,脑门冒出了好几条青筋。 我还听见了一阵哭声,是哑巴兰。 哑巴兰家的床很香很软,程星河本来留下想说话,可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撂下一句你再考虑考虑,也出去了,走的时候,好像在擦眼睛。 我看见时钟一点一点过去,拿起手机给老头儿打了个电话。 老头儿接起来,还挺高兴:“七星啊,今天回家吃饭吗?给我买块豌豆黄。” 他把我养大,我还能继续孝顺他吗? 我也笑:“我过几天就回去——给你带二斤。” 老头儿挺高兴:“那你说话算数啊,我这两天正寻思找赤脚大仙喝酒呢,正好给他带点。” 赤脚大仙…… 我想笑,老头儿接着说道:“你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两天,咱们家丢东西了。” 我一皱眉头:“丢什么了?” 老头儿答道:“狗。” 咱们家根本没养狗。 我接着就说道:“关于四相局,你知道多少?”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但三舅姥爷接着很欢乐的就说道:“没吃过这种橘,你称二斤吧。” 果然…… 这时老头儿连忙说道:“哎,电视节目开始了,我去看电视,到时间了。” 我听得出来,是广告的声音:“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到时间了,我和潇湘,也到时间了。 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的时候,我就听见潇湘低声说道:“咱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她靠着我,像是十分恋慕。 她要出来了? 我忍不住问道:“我会死吗?” 她笑了笑:“我说过,我会跟你在一起……” 可这话没说完,她的声音立刻变了:“醒过来,不要睡。” 为什么? “危险。”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了床头。 她一身蓝色的衣裙,好看的惊心动魄。 是那个水下的女人! 她慢慢朝我靠近,嘴角露出一分绝美的笑容:“北斗,你让我跟你走,我来了。” 她一手摸在了我右手食指上:“姐姐,几百年不见,你还好不好?” 食指猛地剧痛了起来,但我感觉得出来,不是潇湘在惩治我,是潇湘自己,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贱人……” 我张嘴吐出了这个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这个女人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个蓝色的手镯。 第155章 窗外有雷 她……就是潇湘那个仇人?河洛? 可她叫潇湘姐姐,难道她跟潇湘是姐妹? 那个女人却并不生气,摸了摸我的脸,带着点娇嗔说道:“你一个做姐姐的,出了青龙局,都不肯跟妹妹打个招呼,叫妹妹这一番好找,花了不知道多少真元金丹——要不是北斗握住了我的手,我差点就错过了这个大日子了。” 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难不成,她虽然几次三番出现在我身边,却因为潇湘的某种障眼法,根本看不见我? 直到在水下——我牵住了她的手。 我牙顿时咬紧了——她衣服是宽袍大袖,我根本没看到她手腕有蓝镯子! 同时我心里一阵难受,她是我引来的,潇湘却一句都没有怪我…… 这时,心里一股子怒火升腾而起,是潇湘……恨不得把这个河洛千刀万剐。 明明是姐妹,却互相憎恨成这样,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感觉的出来,潇湘的心情投射到了我的表情上,那个河洛低下头,认真用指尖勾描我眉眼和鼻梁的形状,声音凉凉的:“真好,你没变。” 那个指尖,虽然美的像是画出来的,却是异常的冷,像是积年寒冰。 潇湘那股子怒火像是被火上浇油,烧的更厉害了,我听见自己恨之入骨的说道:“贱人,拿开你的脏手,你没资格碰他!” 可河洛却挑起眉头,挑衅似得笑了起来:“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说着,她竟然弯下头,朱唇恣意印在了我嘴上! 我一下就傻了眼,而潇湘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你敢……” 河洛的唇齿还是跟上次一样甜美柔软,很久,她才抬起头,露出个胜利者的笑容:“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你不给我,我就抢。” 我心里的怒火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左手抬起来,忽然满屋子的家具都发出了格格的响声,接着,那些沉重的东西竟然猛地飘了起来,裹挟着风雷之势,对着河洛就重重砸了过来! 河洛嘴角一勾,美艳又魅惑,也抬起了摸我脸的左手。 “啪。” 只是一阵很细微的声音,那些家具忽然不见了——静悄悄的,变成了粉末,落在了地上,被风卷了起来! 我顿时愣了——潇湘的力量已经很可怕了,但是这个河洛,我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这种力量! “姐姐没了原来的本事,跟我斗起来好没意思,”河洛不屑的吹了吹飘到了她面前的木质粉末:“再说了,你就算有那个力量,也斗不过我。” 说着,她又露出个美丽极了的笑容:“时间差不多了,妹妹答应过你。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咱们吃香火的,当然要说话算数,现在,我就送你回青龙局,好不好?” 语气是很柔软的,声音也极其空灵动听,可说不出为什么,就是阴森森,让人毛骨悚然! 说着,她抓住了我的右手食指,好看的不真实的纤纤细指一合,我听见食指的骨头一阵脆响——断了! 一股子剧痛猛地蹿了起来。 “贱人……”潇湘的声音像是恨不得当场把她碎尸万段:“你敢动他,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那个河洛一愣,顿时就笑了起来:“白潇湘,你别惺惺作态了,你不就是担心自己要被丢回青龙局?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一句真话也不舍得说。” 她真的是在担心我吗? 我应该感动,应该相信,可我冷不丁就想起了高亚聪的笑。 玩笑……玩笑…… 潇湘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心情,声音和缓了一点,在我耳边,用河洛听不到的声音说:“你等雷声——雷声什么时候响起来,你什么时候把手伸到窗外。” 窗外?潇湘是不是能出来了? 我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要把时间拖到打雷! 可就在这个时候,河洛的手指越来越紧,又要往我手指上用力——她一边微笑,一边要把潜龙指整个拽下来! 疼……从没这么疼过!皮,肉,骨头,好像都被夹碎了! “就他不行。”潇湘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响了起来:“算我求你。” “哈哈哈哈……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河洛冷森森笑了笑:“他好不容易回来,我怎么舍得动他,你放心吧,等你回去了,我会好好待他的。” 回来? 河洛望着我,眼睛里的笑意更盛了:“北斗,我把她送回去,咱们重新认识。” 我眼角余光看向了窗外,窗外确实没有星光,已经阴云密布了——到底什么时候打雷? “我知道,”我立刻说道:“你叫河洛,是不是?” 果然,一听这句话,她的眼神顿时就亮了:“你真的记得我?” 接着,她对着潜龙指,宣战似得说道:“你听见了?他心里有我!” 我听到,开着的窗扇已经开始微微响动,雨前风,雷应该越来越近了。 潇湘知道我的意图,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我的子民,现在怎么样了?” 河洛的脸色一冷:“谁的子民?” 她手指看上去纤细动人,力气却大的吓人,这一下,手指更疼了…… 潇湘这么骄傲的性格,竟然真的改了口:“你的……你的子民。” “我的子民,当然都好得很。”河洛微笑了起来:“好比那些鲛人,平日里兴风作浪,对你倒是忠心,我已经把他们都送到了好地方,还东海一个清净,当然了,妹妹时时刻刻想着你,送出去,也是以你的名义,哈哈哈哈……” 她笑起来非常好听,可同时又说不出的恐怖:“他们走的可高兴了,说感念你的恩德,等换到了粮食,要好好报答水神娘娘呢。” 那些灭绝陪葬的鲛人……竟然是河洛送出去的! 难怪……难怪潇湘这么恨她,真正满手血腥,凶险狡猾的,应该是她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窗户外面亮了一下——是闪电! 闪电一出,雷就该出来了! 河洛那双美艳而阴森的眼睛扫了窗外一下,一把抓住了我的食指,就要把食指捏下去:“都耽搁到了这个时候了,姐姐,你该走了。” 来不及了……不行……绝对不会让你把潇湘带走! 这一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我抬起左手,一下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对着她就扫了过去。 七星龙泉的煞气本来就很大,这一瞬间,我看见剑的锋芒包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是金色的! 她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愕然,但遇上这煞气,轻盈的向后一躲,一缕长发落在了地上。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发,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就趁着她这一失神,剑锋对着她就划过去了。 你是神灵又怎么样,你要动潇湘,我就一定要护着她! 她两个宽大的衣袖扬起来,想挡住这个煞气——我还看出来了,这一身蓝色的衣裙,也像是鲛绡做的! 上次我去砍那个鲛人,根本就砍不动,但是没想到,剑锋一过,她两扇袖子翩然落地,生生落在了地上! 她脸色顿时就变了,而她修长美丽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抹伤痕。 她抬起手,摸到了伤痕,嘴边却露出个笑容来:“好……” 这个笑容,带着杀气! 她纤细的手腕一翻,我看见她手上凝结了一道细微的光芒。 潇湘的声音瞬间也紧张的响了起来:“躲开!” 雷马上就要炸起来来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沉了下去,对着河洛,竟然是说不出的凛冽:“退下。” 这不是潇湘说的……可也不像是我自己平时说的。 河洛深不见底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已经看见了河洛的力量,我也知道,她要捏死我,比捏碎那些家具更容易,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不怕。 甚至,我竟然用了一个命令的口气。 这个感觉说不出的熟稔,似乎……我以前说过这种话。 河洛死死咬着牙,明显并不愿意,本来手更紧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我叫了她的名字,她的手竟然真的松开了。 就好像……她就算不愿意,身体也只能服从我的命令一样! 这时,一声雷炸在了窗外。 我立刻伸出了手,这一瞬间,手像是碰到了雷电上,食指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整个被劈开了! 又是一道闪电劈了过来,那一秒的光亮之中,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东西,从我食指的位置上,伴着雷电,腾空而起! 第156章 天雷行劫 两更合并 潇湘? 可那一下太快,我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只看见那白色的身躯虽然巨大,却十分优美,身上折射了闪电的亮光——焕彩生辉,像是有鳞。 而它的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鸾回凤翥,行动如风。 而河洛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她活的太久,怕是活腻了……” 我回头就看她,这话什么意思? 但是我还没问出来,眼前顿时一阵模糊,喉头也猛地腥甜了起来——一股子铁锈味儿涌上了嗓子,扑的一下就从嘴边淌出来了。 血…… 一阵窒息的感觉涌上来,所有内脏似乎都被死死的绞拧住,我眼看着天旋地转,知道自己站不住,躺下了,眼前,是哑巴兰家富丽堂皇的天花板。 河洛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嘴边是个美艳却狠厉的笑意:“你看见了,她果然为了重生,要了你的命。” 这个声音,竟然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我耳朵剧烈的耳鸣了起来,一股潮湿的感觉由内致外,一点一点蔓延了出来。 血,命,祭,四十九天…… “七星!” 好像远如天边的位置上,有人在喊我。 这个声音是程星河的,带着说不出的恨铁不成钢,好像老父亲在骂自己的不孝子。 可惜,到死了,我也不知道我那个王八蛋爹到底是谁。 我想对程星河笑,可眼前的一切,也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眼睛,也出血了吗? 我闻到了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重的血腥气。 意识像是茶壶里倒出的水,一点一点的流失了…… 这就是死的感觉?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缓缓的垂了下来,像是世界对我关上一半。 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像是连接天地的一道道银线,一个女人站在了我面前。 她穿着一身白衣,虽然只是背影,却正是梦里的潇湘。 她对我伸出了手,低声说道:“我骗了你,你不要恨我……” 我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但依稀能分辨出来,她真的很美——这样的模样,画里都见不到。 没沾上一丝人间烟火气,出尘脱世,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这个时候,一道红线对着她就冲过来了,挡在我和她中间。 耳边响起了程星河撕心裂肺的声音:“你就是看他蠢,才一直骗他是不是?我就知道,被贬谪流放的神,绝对不可能是好东西!他小时候就让人骗的跟三孙子一样,哪个女人也不敢信,可他还是信你,你呢?你他妈的对他做了什么?” 潇湘没回答。 从程星河的声音里,都能想到他一脑袋的青筋:“你把他的命还给他!” 这个傻饼,四相局破了一个,对你是好事,你出来踢跳什么? “哥……”哑巴兰又开始嚎丧:“哥你起来,你看看我……” “程星河。” 一只手立刻把我脑袋抱住了,我觉出来,他用自己恤在擦我头上的血,声音有点沙,像是哭了,但还是故意装出了满不在乎的声音:“你说——我会照顾好咱三舅姥爷的。” “你一定要活过二十五。”我说道:“连着我的份儿活下去。” 下了阴曹地府,我先等你,来的不要太早——别我前脚去,你后脚就来了。 “放屁!”程星河大声说道:“我现在就把她……” 他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瞬间就想笑。 我并不恨她,跟高亚聪骗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真的喜欢她,为了她,命也无所谓,所以并不后悔。 这想法看来很傻,但我觉得很值,我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么多。 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漆黑,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人在推我。 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在我前面,一只手一直在拽我。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头上戴着雨靴形状的高帽,长着一双狐狸眼。 啊,原来是阴差。 他一边走,一边在翻一本泛黄的册子,嘴里嘀嘀咕咕的:“不对啊……哎,谁的命难伺候,就专门让我拉谁,麻烦死了……” 难伺候? 大概是因为已经死了,没什么可怕,我甚至直接跟他搭上话:“这位狐大哥,什么不对?” 那人倒是被我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我,挑起狐狸眼,连忙说道:“大哥不敢当,我不姓狐。” 好像……对我有点忌惮。 奇怪,他不是阴差吗?对我这么恭敬干啥? 他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生死簿,清了清嗓子:“李北斗,您的命改过。” 我也听说过改命,但是这是逆天的大事儿,我一个玄阶哪儿有这个本事:“搞错了吧?” 而且,您,您的,我岁数不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搞得浑身不自在。 他索性站住了,仔细看着那个泛黄的账册,皱着眉头:“贷……” 我连忙说道:“我可没借过高利贷!” 这我也是有点懂的——你上辈子若是欠了人家的钱没还,就直接死掉,那这笔账会算到下辈子去。 我记得三舅姥爷还给我讲过,有一次一个叫三蛋的吃炸串老欠账,欠了买炸串的老吴两百块来钱,赖着没还,就出车祸撞破了脑袋死了。 头七之后,老吴他们家大狗就生了个小狗。 那个小狗脑袋上一团黑花,竟然跟三蛋尸体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老吴看着怀念,养了起来,那狗就喜欢吃老吴的炸串,炸串摊子前面盘腿坐着的姿态跟三蛋生前也一模一样。 后来老吴晚上就做了个梦,梦见三蛋坐在门口,笑嘻嘻的说道:“老吴,我明天还账。” 老吴醒了就忘了,那天商店街来了个外国人,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这个狗,非要买不可,正好当时老吴不在家,老吴媳妇讨价还价之后,要了美钞,换回来人民币是213块6。 等老吴回来知道了这事儿,顿时就愣了——这个数字,有零有整,正是三蛋欠他的炸串钱。 狐狸眼连忙说道:“这个贷不是贷款的意思,是有人借给您一条命。” 命?我一下没听明白:“命还能借?” 可狐狸眼还没说完,身后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一个人。 那个人低声说道:“送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竟然有点耳熟,低低的,像是个小孩子。 奇怪,是我认识的人? 我想回头,但是狐狸眼没让我回头,就从身后那人手里,拿过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那东西泛着白光,毛茸茸的,活像是个猫尾巴。 狐狸眼就叹了口气:“我说老八,你把这条命交出来,又得多修行一百来年吧?” “也行。”那个低低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人间有意思,我还没待够。” 接着他笑:“再说了,欠债总得还钱,这是我欠他的。” 欠我的……我冷不丁就想起这是谁了! 可我还没说话,狐狸眼就把那个尾巴夹在了小册子里,抬头看着我,居然是个如释重负的样子:“您走吧。” 走? 而身后那个声音也有点紧张:“水神娘娘是故意让我晚一点来的,说不想让你看见她那个样子……你还是快回去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潇湘?晚了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狐狸眼像是怕我不了要走,一巴掌推在了我胸口上:“我送送您。” 像是刚做完一场梦,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程星河一张脸。 那张脸跟平时那种不正经的英俊完全相反,扭曲着,鼻涕横流,声嘶力竭,像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孝子,话却说的忤逆:“七星,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让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帮你照顾老头……” 我噗一下乐出来了:“擦擦鼻涕,滴我脸上了。” 程星河一个哭声还没嚎完,一下噎回到了嗓子眼儿去。 他猛地低下头,瞬间把我从他膝盖上抖落下来:“妈的,七星诈尸了!” 这一下把我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花梨木地板上,搞得我后脑勺一阵剧痛,迸发出了数不清的金星:“程星河你大爷!” 金星散尽,我就听见一阵????的声音——哑巴兰也爬过来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哥,你是我哥不?不对,我哥死了……你他妈的到底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敢对我哥的尸体借尸还魂?” 说着,哑巴兰把绣花拖鞋摘下来,就要打我的脑袋。 我一把攥住了他纤细的胳膊:“你是不是有点虎?” 哑巴兰眨了眨哭成了桃的眼睛,顿时也听出来了,一双杏仁眼睛瞪的溜圆:“你……你真是我哥?” 程星河也爬了过来,一手来捏我的脸:“妈的,还真是这货——不是,刚才我们看了,你明明死透了,怎么活回来的?难不成,你跟阎王爷攀上交情了?”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就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原来,潇湘也知道,她从潜龙指上重生的时候,要我的血和命来祭祀,所以,老早就让我跟八尾猫要一条命。 命这种东西,其他法子是不能续的,天底下能把自己的命分给别人的,只有八尾猫这一种东西,但是它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要想化成人形升仙,又得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想想——八尾猫一早来找我帮忙罗教授的事儿,八成就是潇湘安排的。 她早就给我做好准备了。 程星河的表情瞬间变了:“这么说,这个潇湘没有坑你?” 我点了点头:“我一直信得过她……” 说到了这里,八尾猫的话瞬间响在了耳朵里。 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抬头就去找潇湘。 可四周围,都没有潇湘的影子,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我皱起眉头:“潇湘呢?” 程星河表情有点怪:“不知道。” 一看就是在说谎。 我瞬间担心了起来——河洛不是还在这里吗?她会不会对潇湘不利? 我底下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食指,擦了血,能看出来,那些代表潇湘的红色纹路已经消失了。 身上……少了个东西,空落落的。 我站起来就想去找她。 可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别过去!你过去……也没用了。” 我回头瞪他:“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程星河这才说道:“你……你“死”了以后,她就跟那个穿蓝衣服的打起来了,可明显斗不过人家……我听说,是因为她没有等到满四十九天。” 对了……我冷不丁想起来了,潇湘不是要在潜龙指上呆足四十九天,差一分也不行吗? 当初在张胜才的那个宅子里面,挖棺材的时候,是清晨。 应该到了今天清晨,才够时间!可现在,还差半个多小时才会天亮,时间根本没到! 程星河接着说道:“而且,她是因为犯了罪孽才被压在青龙局的,在潜龙指里没待够满四十九天的话,会被老天察觉,降下天劫……” 哑巴兰插嘴说道:“我爷爷说了,神位越高的神灵,遭到的天劫也就越大,她既然以前是东海水神,那估摸着方圆十里,都得被连累,程星河说,那个穿蓝衣服的叹了口气,也走了,好像也怕被她的天劫牵连,还说天劫下来,灰飞烟灭,实在太便宜她了……” 话没说完,程星河就打了他脑袋一下:“就你长嘴了?” 难怪,河洛会说她活腻了! 说着就很紧张的看着我,说道:“我劝你也别过去了,去了也没用!她肯定是怕连累你,才离你远一点,默默挨劫,人家这是好意,你得心领……” 我眼前一阵发白——之前她说让自己骗了我,让我别恨她。 意思是答应过,以后是要跟我在一起的,可现在不行了。 就为了保全我,她宁愿提前从潜龙指出来受天劫——哪怕跟我一起被扔到九鬼压棺地,也比灰飞烟灭强吧? 这根本不值。 我奔着外面就跑了过去。 程星河要拽我:“别让他去送死!” 哑巴兰也扑了上来:“哥,你去了之后也救不了她!” 两个人的体重压在我身上,外带哑巴兰的力量巨大,可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能耐,一下就把他们俩甩开了。 他们还想追我,我一把将七星龙泉抽出来:“你们别跟来——天劫没必要让你们受。” 他们俩还想说话,我已经冲到了雨幕里面去了。 因为是阴天,所以没有往日亮的早,我只能看见重重雨幕后面,天空由黑色变成了鸽灰色。 雨水顺着脑门直往下流,我一下一下把雨水给撸了下来。 我想找到她,我想跟她说,不管未来有什么,咱们说好一起面对的。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可天地之间除了雨线,我什么也看不到。 领路,我得找个人给我领路,对了,阿满。 我立马把满字金箔拿了出来:“阿满。” “姑爷。” 还是那个熟悉的妩媚声音:“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这一阵子,你怎么也不叫我?” 说着,她皱起了眉头,抬起宽袍大袖遮挡在了我脑袋上:“好大的雨……” 她一抬头,声音冷不丁却变了:“天劫?白潇湘……” “你帮帮我。”我抓住阿满:“你带我去找潇湘。” 阿满皱起了眉头,指着天空说道:“你看到那朵云了吗?” 那朵云飞的很低,形状像是一个五瓣莲花。 原来,那是最高等级的天劫,雷公爷已经在找她了。 “白潇湘进青龙局做镇,本来就是为之前的杀孽赎罪,积攒功德的。”阿满说道:“可她擅自提前出来,天劫不打她打谁?” 说着她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怜惜:“你还有我——她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可我只要她。”我盯着阿满:“阿满,我命令你,帮帮我。” 阿满的眼睛瞬间就暗了下来。 但马上,她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好。” 顺着阿满的指引,我到了一个地方,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潇湘的背影孤零零的坐在一个湖边,肩膀上全是血。 我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真的有了实体,我第一次抱到她。 也很冰冷,像是根本没有体温。 她纤细的身材微微一颤,咬了咬牙:“八尾猫好大的胆子。” 可她似乎十分虚弱,这话虽然也跟之前一样狠厉,但没有那时的气势了。 “说好了跟你在一起,就要算数。”我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跟你一起面对。” 她伸手想推开我:“心意我领了,可你不要浪费了八尾猫那条命。” “我不用你领这个心意,”她笑:“能出来走这一遭,已经很好。” 接着,她看向了阿满:“以后,你替我照顾他。” 阿满咬了咬牙:“你没资格命令我。” 潇湘也笑,抬起手摸我的脸,深不见底的大眼睛里满是恋慕:“很多话想跟说,来不及了。” 我刚要说话,潇湘忽然抬起了手。 一阵风声在我耳边掠过,我眼睁睁看着周围的景色飞快后退——我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住,往后拖了很远。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明亮的闪电,从头上亮了起来。 铅灰色的云层,发出了隆隆的低响。 “潇湘!” 第157章 金丝玉尾 我想回到她身边,可是阿满死死的抱住我:“姑爷,你不能死!” 潇湘也不能死! 我大声说道:“阿满,给我退开!” 阿满瞬间松了手,我对着潇湘就扑了过去。 头顶一道亮光直接炸了下来,潇湘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为什么还回来……” 你拿我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我对你,也理所当然这样回报。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好了。 远处传来了程星河的声音:“七星,你傻不傻……” 还有阿满撕心裂肺的尖叫:“姑爷!” 那道亮光在我们身边爆炸,我甚至听到了自己毛发被点燃的声音,不由抱紧了潇湘,把她的头护在了自己怀里,闭紧了眼睛。 等死的一秒钟,比一辈子还漫长。 但是这个时间,也太长了……我似乎还有五感,瞬间睁开眼睛,顿时愣住了。 只见我们身前,有了一个巨大的凹坑,那个凹坑一片焦黑,跟雨水一碰,还在冉冉冒着热气。 奇怪了,难道雷公爷今天没看好,打歪了? 可那个痕迹……贴着我们也太近了,根本就是擦身而过。 潇湘睁开眼睛,也难以置信的望着地面:“这不可能……” “卧槽了。”程星河和哑巴兰跑了过来,程星河对着那一道黑色凹坑简直是瞠目结舌:“这样也行?妈的,七星,你这狗命比天还大,怎么连雷公爷都舍不得打你?” “舍不得?”我忙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哑巴兰想说话,程星河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抢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刚才那个雷,分分明明,是对着你们俩下来的,可到了你脑袋上,冷不丁就拐了个弯,跟坐了个滑梯似得!话说七星,你难道在脑袋里面植入避雷针了?” 就算我真的戴了避雷针,也只不过会把雷电引到了地上,没听说过能中途拐弯的! 哑巴兰好不容易抢到了说话的机会:“哥,依我看,是你命不该绝!” 程星河连忙点头:“真别说,没准老天爷拿你这条狗命,还另有用处。” 不管是为什么,我顿时高兴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劫难,都能躲过去,我最近是洪福齐天还是怎么着。 可这个时候,潇湘盯着我的眼神,微微有点奇怪。 我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潇湘摇摇头,说道:“也许,是因为……” 她显然是知道什么,但这好像是什么要紧的忌讳,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我虽然心里好奇,但是见她不想说,也就没逼她,直接把她扶了起来:“这下好了,咱们终于是……” 一句“守的云开见月明”还没说出来,忽然潇湘的脸色就变了,瞬间阴冷了下来,一下把我护在了身后,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了我身后。 傻子也知道这个神态代表着什么,我立刻回头,可还没等完全回过去,潇湘忽然一下抱住了我的头。 与此同时,一道破风声在我耳边炸开,我感觉到,像是有什么滚烫滚烫的东西,对着我们抽过来了。 我立刻抬头,赫然就发现,潇湘护着我,她绝美的脸颊上,却出现了一道伤痕。 这个味道…… 是金丝玉尾绳(俗称打神鞭,专门用来打邪神的),粘了天葵! 这种东西,连雷公爷都扛不住,是特么谁对潇湘下了黑手? 一股子怒火升腾而起,我立刻回头,可潇湘还是不让,只是冷冷的说道:“这些贪得无厌的东西,看来是活腻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直接傻了眼,而哑巴兰尤其呆滞,我听见他喃喃的说了一句:“锁龙阵……” 锁龙阵?这东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我瞬间想起来了,不是哑巴兰太爷爷那个小院里面的设置吗? 与此同时,许多的金丝玉尾绳跟活蛇一样在我们身边弹开,潇湘轻盈转身,挡在了我前面,白色的衣裙顿时也出现了一丝一丝的破损。 我立刻要抽七星龙泉——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挡在前面算怎么回事,可潇湘压了声音就说道:“北斗,你不要动——这些人敢对你伸金丝玉尾绳,我要弄死他们。” 那个声音,杀气腾腾的,说不出的摄人! 这时,一个拍手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好一对郎情妾意的小情人——一个邪神,一个灾星,真般配。” 这个声音我听过……马元秋那个老王八蛋! 好哇,我特么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先送上门来了,我旋过身,“呛”的一声抽出了七星龙泉,可回过头,我瞬间愣住了。 兰老爷子,竟然也站在了马元秋身边,十根纤纤细指,正在熟练的操纵那些金丝玉尾绳! 他……不是想破四相局嘛?潇湘被放出来,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跟马元秋站在了一起? 我回头就去看哑巴兰,哑巴兰接触到了我的视线,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说道:“哥,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我太爷爷怎么会……” 哑巴兰不像是说谎,我从小跟着三舅姥爷长大,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哑巴兰真要是一个奸细,那他演技也太高超了。 而兰老爷子慈眉善目的一笑:“乖孙子,太爷爷其实早就想把这个长着潜龙指的破局人找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靠我的乖孙了!” 他表情却是是慈眉善目,可手里的绳子,分明一下比一下来的狠厉,招招是要人老命的! 潇湘袖子一甩,数不清的绳子直接截断,落在了地上,但是兰老爷子的手像是能变魔术一样,像是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绳子,根本来不及砍断,源源不断就往外冒。 哑巴兰的声音有点发颤:“这是我太爷爷的绝活——千手观音锁龙阵——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用这一招,在西川猎捕过一只活麒麟!” 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身边开始形成了一个六角形的痕迹,阵法成了…… 我立刻说道:“潇湘,你快走,我是活人,不怕这个……” 潇湘的表情却冷了下来:“这些下贱的东西,打算趁火打劫,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而哑巴兰直接崩溃了,大声说道:“太爷爷,你到底为什么……” “你说呢?”兰老爷子虽然岁数这么大,一个眼神都带着民国闺秀的风情:“我是为了你!” 哑巴兰完全没法接受这个状况,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可是,北斗哥救了我的命……” “那是我的孙儿造化大,管他什么事儿?”兰老爷子说道:“我已经跟人家马先生说好了,只要抓住了这个孽障,那咱们兰家就能进真龙穴了。” 真龙穴? 就是四相局那个“四相抬真龙?” 难怪这死老头子拿了密卷之后,吞吞吐吐不说实话,感情是心里有自己的算计! 程星河也急眼了:“好哇,老而不死是为贼,小爷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狗日的锁龙阵,小爷今天把你锁了!” 说着,也要招呼进来。 可他还没靠近,一道绳子对着他的面门就过去了,半空之中一声脆响,他脑门上鲜血直流,踉跄了好几步,就要栽倒在地上。 我的火气更盛了,七星龙泉一横,就要把那些绳子全砍断,可这个时候,手腕上顿时一阵剧痛,七星龙泉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右手腕子上被扎了一个锃亮的钢钉! 马元秋对着我微笑了起来:“知道你这把剑用得好,这个铁莲蓬,早就给你预备好了。” 潇湘一看我手上流了血,顿时大怒,右手一翻,就要对马元秋出手。 可没成想,潇湘手还没翻过去,倒是先吐出了一口血,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我立刻扶住她,一摸就明白了——之前,她跟河洛已经打了一个你死我活,身上全是旧伤。 再一望气,我看见这个锁龙阵,全是神灵憎恶的秽气,显然也开始起作用,在伤害她的灵气了! 马元秋是看准了潇湘的情况,特地过来趁人之危的! 我护住潇湘,大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元秋一笑:“告诉你倒是也不要紧——你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我要通过你,去找真龙穴。” 真龙穴,兰老爷子说的也是这个玩意儿。 四相抬真龙,到底特么什么意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元秋跟后面一招手,几个武先生走了过来,马元秋望着我,说道:“他的手和眼睛还有用,把他的膝盖打穿了——省得他跑了。” 你特么比蝎虎子还毒! 那些武先生忌惮潇湘,不敢过来,倒是拿了一些铁莲子——这是武先生专门用来钉行尸关节的,善于此道的武先生,能百步穿杨,直接把行尸钉在地上。 我后心顿时就给凉了,潇湘想护住我,可这个时候,兰老爷子手底下一动,那些绳子灵活的往里一收,死死的缠在了潇湘的腰上。 第158章 化为元身 “北斗……”潇湘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空灵,而是凶戾:“现在开始,离我越远越好——我不想伤到你。” 我盯着那些鳞片,想起来了很久之前那个梦。 这是……潇湘的元身? 马元秋一皱眉头,声音紧了起来,立刻说道:“这邪神想化元身……兰老爷子,你再加把劲儿,赶在她化元身之前制服她,不然的话……” 兰老爷子手指一弯,那些金丝玉尾绳顿时收的更紧了,与此同时,他一张脸紫胀了起来,出了一脑袋的汗,显然也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老身自然知道!” 而潇湘皱起眉头,漆黑的瞳仁竟然夹杂了几丝银光,露出了凛冽的杀气:“贱民……” 就在这个时候,就连潇湘脸上伤痕的位置,竟然也出现了一点一点的鳞片痕迹! 我一颗心都疼了起来,可右手已经完全用不上力气,左手就拼命去运行气,想要把金丝玉尾绳给断开,可金丝玉尾的材料都是上好的金丝芦苇和深陵玉,靠着人手,一辈子也撕不开。 潇湘身上的鳞,越来越多了…… 这时,潇湘光洁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两个凸起——像是角! 而这浓重的青气,笼罩着紫气,我瞬间想起了在我手上腾空而起的那个画面,她……是龙! 程星河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七星,你快出来,你老婆要是真的被逼出了元身,连你也不认识!” 兰老爷子宽袍大袖下的胸膛,也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他一双眼睛游移不定,也着急了! 龙本身就跟凤凰,神龟,麒麟并称四灵,本身有神格,再身居水神这个要位,有多大的力量,可想而知——但是龙分两面,一为仁慈,一为凶戾,既会福泽世人,也会屠戮无数, 我心里一凉,她真的化为元身,会对她眼前的“贱民”…… 马元秋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几个武先生脸色也完全变了,有人颤声说道:“马先生不是说这个东西是个强弩之末,不足为据吗?这怎么……煞气重的这么恐怖?” “这可糟了,我听说,龙嗜血嗜杀——见血不留命,前些年,十二天阶的玄家在小葫芦岛发现了龙的踪迹,想去抓,结果八十个人,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我也知道……那八十个,都是地阶的好手,听说那件事情之后,整个小葫芦岛全被夷为平地,玄家去找人,只在海面上找到了一只绣着“玄”字的鞋,也烧破了一半!” 还有个武先生强打精神说道:“你们别乌龟看天——缩头缩脑,马先生的本事你们都知道,没有本事,怎么可能揽事?” 那几个人一听,也看向了马元秋。 马元秋脸色越来越凝重了,故作迟疑的说道:“兰老爷子,怕是……你岁数大了?我记得,当年西川那个麒麟,不比这个邪神好对付,可你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收了那东西,人不服老也不行——做完这单买卖,我看兰老爷子,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我心里却雪亮,这马元秋还真是个人精——岁数大的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他这是激将法! 果然,兰老爷子一听这个,脸色瞬间就变了,吼道:“放屁!” 话音未落,他十根指头猛地一收,邪气瞬间炸裂翻起,潇湘嘴边,立刻扑出一口血。 我心里一疼,恨不得被绑住的是自己! 看得出来,兰老爷子的怪力,比哑巴兰更甚! 而吃了这一下,潇湘微微张开了朱唇,朱唇上也隐约露出了锋锐的獠牙——她眼睛里的银色越来越多,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了! “潇湘!” 可潇湘没有对我又任何回应,真的像是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她眼睛里只有杀气!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是程星河想把我给拖出去:“她真要是变成元身,连你也杀,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还不快跑!”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留她自己在这里受罪! 兰老爷子脸色胀的更厉害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歪头,也吐出了一口黑血。 哑巴兰见状,立刻大声说道:“太爷爷,你放手吧!在这么下去,你也会坚持不住的——咱们到底干嘛要跟北斗哥他们争个两败俱伤!” 可兰老爷子脑门上青筋暴起:“外人不懂,你也跟着胡说八道?我兰老头子活了一百二十八岁,还对付不了一个贬谪的孽畜?” 说着,他十指交错舞动,圈在了潇湘身上的绳子一层层勒进了潇湘身上,白衣裙上,全是漫出来的血…… 她会有多疼? 而马元秋的眼睛越来越亮了:“没错,兰老爷子,就是这样,眼看着要成了……” 潇湘嘴边溢出一声低吟,这个声音不再像是她平日那个空灵的声音,而像是个一个困兽! 我他妈的不能让她受这个罪……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让她受这个罪……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残破不堪,血肉模糊的右手食指上,隐隐像是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股子力道,源源不断的从上面流淌出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行气? 这个行气充沛又强悍——按理说,不可能是我一个玄阶该有的! 可不管这个力量是怎么来的,我心里顿时狂喜,只要能用就行! 右手……我现在就要用右手! 那股子行气虽然凶猛,却十分管用,顺从的就顺着我的右手食指,一路往肩膀上冲! 这个行气,贯穿的所向披靡! “啪……”我听到了右手腕上那个铁莲子开始松动。 冲……给我冲过去! “咻!” 那个铁莲子,竟然从手腕上直接冲了出来,划出了一道凌厉的破风声! 程星河也发觉了,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哪儿有时间跟他解释:“这里危险,你跟平常一样,哪儿安全上哪儿躲着去!” 程星河顿时变脸跳脚:“王八蛋,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难道爸爸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 这一瞬间,我没听见去他说什么,只感觉到手腕上血流如注。 程星河见状,立刻说道:“不行,七星你不能在行气了……” 如果身上有外伤,越行气,你失血就会越多! 可我顾不上这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平时最讨厌的血腥气,现在闻起来,竟然异常的让人兴奋…… 马元秋眼尖,瞬间也发现了,一抬手对那几个武先生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他手腕,打他膝盖!” 那几个看呆了的武先生瞬间才清醒过来:“他不是玄阶吗?那个行气……” “就连地阶,恐怕都不能随心所欲控制行气冲出铁莲子……” 有一个反应比较快的,对着我就举起了铁莲蓬。 几道锐光对着我就扑过来了,可我反应的比我想象的更快。 那些铁莲子还没靠近,直接被我斩断,分成两截子,还有几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中了射铁莲子的那个武先生。 那个武先生顿时惨叫了一声,捂住的脸:“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手指缝里,渗出了汨汨的血! 剩下那几个武先生见状,跟见了鬼似得,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没见过……没见过铁莲子能被打回来!” 人要是产生了惧意,手底下是绝对没有准头的——他们现在都把精力放在恐惧自己的眼睛被打上,哪儿还有心情去看打的准不准? 马元秋自然看出来了,骂了一声废物,手一攥,数不清的黑雾炸到了我眼前——尸油小鬼! 不愧是马元秋,出手就是阔绰,没看错的话,是三十五人油,和四十二人油。 不过……你的四十九人油呢?用完了? 握紧了七星龙泉,我奔着那些尸油小鬼横扫了过去。 第158章 龙之逆鳞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三更合并 这一下,摧枯拉朽,把那些雾霾一样的尸油小鬼直接拦腰截断,黑漆漆油腻腻的尸油瞬间在空中炸裂,连马元秋都被溅了一脸。 他抬起头,没空去擦脸上的尸油,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嘴边冒出一句:“坏了……” 程星河盯着我,已经傻了眼:“又发大招了……” 我回头看向了潇湘,七星龙泉上,已经漫上了那一层淡淡的金光。 我要把那些金丝玉尾绳,统统砍断! 兰老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手上头上的青筋全爆了起来,眼看那些秽气弥漫的更浓烈了。 潇湘眼里的杀气虽然没减,但是明显露出了痛苦之色,细腰被金丝玉尾绳死死陷入,身上的鳞片,竟然慢慢往下消退! 我扬起了七星龙泉,直接对着金丝玉尾绳劈了下去。 “啪!” 这一下,剑锋酣畅淋漓,所向披靡! 坚固的金丝玉尾绳发出脆快的声音,根根断裂,直接碎在了地上,阵法瞬间破开,秽气一下就退散了,而控制金丝玉尾绳的兰老爷子一惊,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 但是绳子已经断了,他身体控制不住的被带了一个踉跄,眼看要伏在地上,可他还是倔强的用一只胳膊支撑着着自己,抬起头,重复着:“不可能……我姓兰的的能抓麒麟,能擒玄武,不可能连一个毛头小子都……” 这话没说完,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喷出,溅了一地。 哑巴兰大叫了起来:“太爷爷!” 他想跑过去,可被程星河拦腰抱住:“你看看七星他老婆!妈的,这下完了,咱们都要成中元节祭品了……” 马元秋一双眼睛,则全在潇湘身上。 只见绳子断落之后,潇湘身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气息,像是一团迷雾,而这迷雾之中,夹杂着许多细小的闪电和低微的雷声。 这一层迷雾越来越大,透过迷雾,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个白色的,极为壮美的轮廓。 接着,那个轮廓猛然腾空而起,半空之中,发出了一声清越无比的声音。 怪不得,人们都跟宝剑出鞘的声音叫龙吟——原来,这就是龙吟声。 我抬起头,看见了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壮美的景象。 一条巨大的,白色的龙盘在了半空,就算是阴天,满身的鳞甲也带着惊人璀璨的光华,那个气势,睥睨天下,俯视众生! 这就是潇湘的元身…… 然而,美则美矣,却让人不敢逼视——她银色的瞳仁竖起,浑身是腾腾的杀气,俨如上古传说之中毁天灭地的杀神! 那几个武先生已经吓的呆若木鸡,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有一个反应快的,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跑,可腿脚酸软,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跑了。 马元秋扬起脖子盯着潇湘,显然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潇湘又一声狠厉的龙吟,像是爆发了雷霆之怒,接着,一阵疾风从半空之中凌厉的扑了下来,刚才那几个用铁莲子打我的武先生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接着,她对着兰老爷子和马元秋就冲过去了! 马元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也知道——光凭着退,是躲不开的,这个时候,除非是能上天遁地! 而兰老爷子刚才就在千手观音锁龙阵上费了全部的心力,现在坐在地上,连呼吸都困难,顿时也露出了一脸骇然之色。 一个华美至极的龙头裹挟着云雾冲出,光华璀璨,对着他们俩就张开了锋锐的牙齿。 可这个时候,哑巴兰瞬间甩掉了程星河,对着兰老爷子就扑了过去:“不管你是谁,你敢动我太爷爷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 哑巴兰……我立刻大声说道:“潇湘,别伤哑巴兰!” 可潇湘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显然想把哑巴兰也一下吞了! 我立刻扑了过去,要把哑巴兰给拽开:“你别作死!” 哑巴兰怪力惊人,死死抱住兰老爷子就是不松开:“要杀,连我一起杀!” 我抬起头,发现潇湘真的不认识我了。 她对着我,也张开了大口,口边,是凛冽极了的寒气…… 就在她要一口吞下我们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扑了过来,炮弹似得往我们身上狠狠一撞,把我们三个直接撞开,潇湘锋锐的牙齿几乎是擦着我胳膊过去的,我瞬间感觉胳膊上一阵剧痛——整个被碰下去一层皮。 这么锋锐…… 撞过来的正是气急败坏的程星河:“你们都傻了?都活腻了?那他妈的是龙,是杀戮成性,见血要命的龙!” 嘴里这么说,你还不是也过来了——这个义气,我记住了。 回过头,我发现马元秋也跟刚才那几个武先生一样不见了——跟小葫芦岛的传说一样,地上只剩下了一只鞋。 而巨大的阴影投下来,我抬头,发现潇湘眼里,虽然映照出了我的影子,杀气却一点都没减弱,我伸出手想去触碰她:“潇湘,是我!” 可潇湘根本就认不出来,摆了华美的尾巴,张开了大嘴,低吼一声,就要再对我们冲过来。 “妈耶……”程星河一声惨叫抱住脑袋:“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潇湘……”我就算对着这个风雨欲来的形势,也没有避让,更没有畏惧,只站在原地,任凭寒气从身边穿过:“你回来!” 就在这一瞬,微微眯起了银色的瞳孔,竟然真的有点迟疑。 我心里一阵高兴,她认得我!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四周围的树林里,像是来了很多人。 是地阶高阶——身上都带着杀气! 而马元秋也缓缓从树丛后出现了。 这个老王八蛋!原来刚才——他是故意诈死,来降低我们的戒备心。 而刚才那个形势,我根本也没来得及望气! 程星河瞬间也傻眼了:“这老小子……居然还带了外援!” 这些人手上,还要一种怪怪的灰气——跟阴茯苓一样! 兰老爷子脸色也变了,表情阴晴不定的说道:“原来……你还有后手。” 马元秋一笑:“我这个人啊,喜欢双保险——再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兰老爷子你能失手。” 兰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可他似乎对马元秋有所忌惮,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江辰也鹤立鸡群的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看着潇湘,叹为观止:“原来世上真的有龙——还是这么美的龙。” 他语气里的欣赏,让我心里老大不舒服。 潇湘低下头,狠厉的盯着他们,张开嘴就要扑过去。 可这个时候,那些地阶的先生忽然就把那些灰色的东西,对着潇湘投射了过来。 那些东西见风,成立一团一团的黑雾,对着潇湘就狂喜的扑了上去。 我还没看清,程星河一把抓在了我手上:“坏了……那是蟠龙虱,专门克龙!” 原来,蟠龙虱是一种灵虫,专门吃龙身上的灵气——龙的鳞甲刀枪不入,可蟠龙虱能分泌出独特的毒液,专门能融化龙的鳞甲,钻到了下面去吃龙的肉! 马元秋见程星河知道,倒是有点意外:“想不到,你还见过点世面——没错,为了这点东西,我们早就开始准备了,这方面的古墓,和风水眼,不知道找了多少,就为了招待这条龙。” 果然,潇湘见到了蟠龙虱,表情越来越冷了,她一挥爪子拍掉了许多,落在地上纷纷爆开,但那些蟠龙虱实在太多了,还是有不少落网之鱼落在了潇湘的鳞甲上。 不长时间——潇湘身上就有了一片一片的血痕! 我的心顿时疼了起来——之前就有河洛留下的旧伤,再碰上这个,她现在有多痛? 无论如何,我要保护她! 程星河看出我不对,要拉我,可我甩开了他,奔着那些放蟠龙虱的先生就过去了:“潇湘,你快走!” 七星龙泉一起,黑色烟雾被我直接斩断,不少人见了我的身手,低声咂舌:“一个玄阶,为什么有这种本事?” “他到底什么来路?” 潇湘迟疑了一下,将要腾空而起,可马元秋却早就准备好了,对我投过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碰上了七星龙泉的剑气,在空中炸开,落了我一身黑色的粉末。 可正在这个时候,肩膀猛然一阵剧痛——这个感觉竟然特别熟悉。 我吃过这个苦头,瞬间反应过来了——这是上次在太极堂,中的封灵散! 这东西,见伤口,就能潜进去! 行气瞬间消散,手腕上那个贯穿伤一瞬间痛入骨髓! 我倒抽一口冷气,七星龙泉瞬间坠地,马元秋的声音阴森森的响了起来:“我早算过了,这一次的卦象,是旗开得胜。” 一股子剧痛顺着肩膀上的伤,一直往里渗,像是数不清的钢针游走在了血管里。 马元秋聚精会神的看着我的右手食指:“潜龙指确实不错……能给你藏这么多的好东西。” 藏了东西……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上次,潇湘让黄河边的蛟进入到了食指里。 难道,刚才那个行气,是蛟给我的? 对了,潇湘以前在潜龙指里修养,可能把那个蛟龙的灵气完全压住,她这么一走,蛟龙的力量就散发出来了! 可封灵散专门克制身上的灵物,我眼看着一条胳膊又跟上次一样,慢慢就黑了下来。 程星河一看,脸都白了,骂道:“你这个老王八蛋怎么这么不要脸,打不过就出阴招!?” 说着,对着马元秋就扑了过来。 马元秋完全不以为意,可不少人虎视眈眈出来,直接把程星河摁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一阵疾风起,潇湘见到我受伤,眼神一狠,显然怒气更盛,对着马元秋就冲了过来。 不少人立刻护住了江辰,把他拉到了安全的地方,程星河趁机刚挣扎起来,抬头这个场景,就是一声惨叫,哑巴兰祖孙连叫都没叫出来,人都呆滞了,我却还是毫无惧意,要吃就把马元秋这个死老头子吃了! 可马元秋大声就说道:“邪神,我知道,你把这个破局人看的比命还重,你要是不想让他死,就给我老实点!” 说着,马元秋一手卡在了我脖子上,我眼前顿时全白了…… 而潇湘眼看着马元秋这么做,眼里满是怒意,沧然一声龙吟,可她竟然真的停了下来了,死死的盯着马元秋。 我想让潇湘过来,我想让她别为了我受制于人,可我脖子被卡的死死的,根本喊不出来。 马元秋十分满意,接着看了江辰一眼,大声说道:“还有……对江辰跪下!” 江辰推开身边的人,看着潇湘的表情更感兴趣了:“这龙,也能认主?” 认主,我脑门上的青筋顿时就要爆发出来,这个王八蛋,你特么凭什么…… 龙高高在上,是最骄傲的生物,何况潇湘又是吃香火受供奉的,让她下跪,没有比这还难受的折辱了! 马元秋……我想把所有的力量都调出来,把马元秋摁在地上,狠狠的揍,可封灵散的剧毒似乎把一切都阻挡了,我什么也用不了! 程星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切齿:“你个老傻逼,你特么活这么大岁数,就不知道要脸?” 说着,程星河倒是捡起了七星龙泉,对着马元秋就砍了过来。 可他毕竟不是七星龙泉的主人,马元秋只是稍微偏了偏头,七星龙泉就从他身边劈空,而我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出的手,程星河像是膝盖被人踹了一脚,立刻跪在了地上,接着一声惨叫——马元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踩在了程星河的手上!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我只知道马元秋是个黑先生,可没想到,他身手竟然这么厉害! 马元秋脸上还是和煦的微笑,脚底下却像是用了劲儿,我甚至听见了程星河的手骨被他生生踩碎的细微声响! 程星河的脸瞬间就白了,他跟被冲上岸的鱼一样,大张开了嘴,显然这种剧痛,让人呼吸都困难,但他硬是一声也没吭,只死死的瞪着马元秋。 马元秋还是微笑:“孩子,年轻人还是要多笑笑的好。” 程星河后槽牙都咬的格格响:“我笑你老母……” 马元秋很遗憾的摇摇头:“家母去世已经很久了……” 可我注意到,马元秋提起“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冷了下来,像是触动了什么陈年伤疤。 这个眼神,莫名让我感觉——我似乎见过这个表情! 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哑巴兰见状,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大吼一声,对着马元秋就砸过来了:“你撒开我哥!” 可哑巴兰还没过来,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是兰老爷子。 兰老爷子因为操控金丝玉尾绳,手掌上纵横交错,全是深深的伤口,皮开肉绽,可力气不减,哑巴兰的手腕被他轻轻一捏,那个石头瞬间落地。 哑巴兰难以置信的看着兰老爷子:“太爷爷……” 兰老爷子冷冷的说道:“这事儿不许你掺和……咱们要的,是真龙穴。” “可是……”哑巴兰不甘心:“我哥他……” “放屁!”兰老爷子一声怒吼:“谁是你哥?他有什么资格做你哥?你哥的名字叫兰如云,你忘了?” 哑巴兰咬了牙,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竟然在兰老爷子手下挣扎了起来。 兰老爷子微微一怔,接着暴怒:“你这个孽障,你要造反?” 哑巴兰眼神闪烁,大声说道:“我不管那么多……李北斗,他就是我哥!” 马元秋也看见了,对着兰老爷子就笑:“还以为你们兰家钟鼎之家,最知道长幼尊卑,为着这种后代谋划真龙穴——兰老爷子,可苦了您了……” 兰老爷子脸上挂不住,对着哑巴兰的后颈来了一下,哑巴兰面条一样倒地,兰老爷子才接着说道:“我们兰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我眼睁睁的看着程星河和哑巴兰,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燎出来,马元秋…… 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不,碎尸万段! 而马元秋似乎察觉到了我是怎么想的,卡我脖子的动作更重了:“小子。你心里在骂我,是不是?没错……你有本事,有胆识,你没有任何错,你错就错在,你只是一个玄阶,你太弱了。” 说着,他脚下动作更重了,程星河脑门瞬间就暴了青筋,但他还是一声不吭。 他接着说道:“他们两个也是一样,在这个世上,弱小是没有话语权的,我知道,你想保护你的兄弟,你的女人,可惜这个世上,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弱肉强食…… “我说过,如果你是天阶,只怕我都斗不过你。”马元秋笑的越来越开心了:“可惜,你不是。” 是啊,如果我能更强……我死死咬住了牙——我能更强…… 我就能保护我心里重要的人! 马元秋露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对着潇湘就笑了起来:“好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他先死,还是你先跪。” 话音刚落,我眼前瞬间全是一片红色——窒息感涌了上来,眼睛也跟上一次血祭潇湘一样,缓缓要往下盖,但我还是想告诉潇湘——不要跪,不要跪! 在我看来,比起我的命,你的尊严更重要! 你是高高在上的水神啊! 可潇湘低下了头,竟然真的缓缓的跪了下去。 我的心像是被死死的攥住了,钝痛钝痛,根本透不过气来,这种感觉,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非但不能保护她,还要让她为我受这种折辱……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江辰的表情十分满意:“我喜欢这条龙。” 而马元秋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兰老爷子就笑:“老爷子,你看见没有——水神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听我们的话?” 兰老爷子讪笑了一下,看向了潇湘的眼神,也满是不屑! 我不想……我不想潇湘被人用这种眼神看! 而这个时候,马元秋微微松了手,空气重新灌了进来,我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血腥气蔓延了整个口腔,脑袋也因为缺氧一阵剧痛。 马元秋接着对江辰说道:“蒙您不弃,想要这条龙的话,还得从龙身上取下一个东西,交到您手上,您才能真的成为她的主人。” 江辰忙问:“什么?” 我眼角余光看到,马元秋看向了潇湘身上的一个位置。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我心顿时就沉下去了。 那个位置上,有一片鳞甲,跟周围的不一样。 那是一片逆鳞。 人人都听说过,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那个位置,一定是潇湘的软肋! 而马元秋另一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四面十二股,像是一个棒子贯穿两个灯笼架,两端是尖的。 这个东西上,竟然带着一种七彩的光芒。 佛光? 这个是……金刚杵! 我顿时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金刚杵,是罗汉的武器,专门用来降龙的! 马元秋拉着我,就走到了潇湘身边,靠着她那么近,只感觉她更美了,她一双银色的瞳仁盯着我,居然没有杀气和暴戾,反而像是在庆幸…… 庆幸我没事! 而这个时候,马元秋手腕一转,娴熟的把金刚杵翻过来,那东西裹挟厉风,就要对着潇湘那片逆鳞划过去。 他要生生撬下那片逆鳞! 我他妈的的死了,也不能让你动她! 眼看着马元秋注意力全在逆鳞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飞快的转过身,就挡在了潇湘前面。 金刚杵从我胸口穿了过去。 我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感觉身上蔓延出了一圈暖意。 血…… 马元秋没想到我能这么做,眼睛顿时瞪大了:“不知死的东西……” 而潇湘见状,一双银瞳瞬间就竖了起来,我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杀气。 马元秋脸色顿时变了,立刻要把金刚杵从我身上取下来,可我死死的用自己的骨头卡住金刚杵,就是不让他动。 与此同时,地面微微颤动了起来,我感觉到,头上是巨大的阴影。 我想看清楚,可眼睛实在睁不开了。 最后一瞬,我听到了马元秋的一声惨叫。 还有很多人的惨叫,这些惨叫铺天盖地。 还有,程星河喊我的声音。 “七星,你特么别死!” 我想听清楚,可周围一阵嘈杂,跟收音机被干扰了一样,什么都听不清。 三舅姥爷老说的耳鸣,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前全黑了。 朦朦胧胧之中,听见有人在叫我:“北斗……北斗……” 是潇湘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柔和的白光,不像是在地上,可也不像是在天上。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潇湘的怀里。 潇湘不再是平时那种凛冽狠厉,而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你醒了?” 这个笑容,她只对我露出来过。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脸:“你真好看。” 潇湘一笑,把手叠在了我手上:“我知道。” 我爬起来,捧着她的脸,本能的亲了下去。 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她,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 潇湘没有抗拒,跟以前的梦里一样,极尽温存。 真好……真好…… 很久之后,她才说道:“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我连忙问道:“什么?” 潇湘抓紧了我的手,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得离开你一段时间。”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你上哪儿?我跟着你!” 潇湘一笑:“那个地方,你去不了。” 我想了想:“难不成……跟你的神位有关?” 我想起了阿满,河洛……那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潇湘一怔,这才说道:“算是吧。” 不对……她从来不骗我,我看得出来,这句话分明是撒谎。 我立刻问道:“那你总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吧?” 潇湘眼神一暗,勉强露出个笑容:“该回来的时候,自然是要回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有事瞒着我?” 潇湘摇摇头,捧着我的脸,很诚恳的说道:“你别问了,总而言之,你听我的话,好好的活着。” 这话,像是生离死别。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潇湘认真的说道:“过了中元节,天气就凉了,记得盖好,别喝那么凉的饮料,辣的东西也少吃,你三舅姥爷说,你很容易上火……”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家常,根本不像是一个神灵该说的话。 为了我,她终于有了烟火气。 可这个烟火气,让人心里又暖又酸。 她起身,看向了一个方向:“到时候了,我该走了。” 我一把拉住她:“最后一个问题。” 潇湘回过头。 我问道:“救慧慧的时候,你叫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是什么条件?” 潇湘一怔,忽然笑靥如花:“我想……让你娶我。” 这四个字,简简单单,却像是满天烟花一样,美不胜收。 我抱住她:“我娶。” 也许,我们能有很多孩子,会不会跟小时候的电视剧一样——我身后有尾巴,头上有犄角,我是一个小龙人…… 只要是跟潇湘的孩子,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潇湘的手也搂住了我的腰,头靠在我肩膀上:“可是……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还没问出来,怀里忽然一空,潇湘像是在我怀里凭空消失了。 潇湘…… 潇湘!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额头上,我条件反射就把那只手抓住了。 睁开眼睛,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脸瞬间就红了——可我看清楚之后,松开了手:“对不起……抓错人了。” 是白藿香。 白藿香表情立刻跟冷冻上一样,血色迅速消退,冷冷的转了身,我就听到了程星河的声音:“七星怎么样了?” 白藿香的声音像是十分失望:“没死。” 程星河挺生气:“你不是大夫吗?人没死你还不高兴了?什么人啊!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我勉强坐起来,看见一个木乃伊一样的人骂骂咧咧的进来了,他脑袋上缠着一层一层的白色纱布,看着他,跟进了金字塔似得。 而他看见我,高兴了起来:“唷,你可算醒了,怎么样,k不?” 我想笑话他,可这么一笑,脸上顿时一阵剧痛。 抬手一摸,我才知道,我跟他差不多,也成了木乃伊。 程星河喋喋不休的说道:“哎你是不知道你当时那个情况,反正除了白藿香,没人肯看你的病……” 我盯着她:“潇湘呢?” 程星河被我打断,纱布后的眼神瞬间十分尴尬:“这个嘛……” “说。”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光华灿烂的东西:“这个……是她给你留下的。” 我的心瞬间跟骤停了一样。 那是潇湘的逆鳞。 我立马抓住程星河:“潇湘呢……潇湘到底怎么样了?她……” 有两个字,我实在问不出来。 程星河被我碰了伤口,顿时呲牙咧嘴,又牵引上了其他的伤,眼神丰富的能去演电影:“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她没死!” 我心里瞬间一块石头就落了地:“那她在哪儿?” 我想见她。 程星河习惯性舔了舔嘴唇,这才说道:“我说可以,但你要冷静点。” 第160章 涅槃重生 两更合并 接着,他眼神就是说不出的惊悸:“不瞒你说,那个场面,我这辈子是不想看见第二次了。” 原来,我卡住了金刚杵之后,潇湘爆发了雷霆之怒,跟小葫芦岛那条龙一样,对在场的人大肆屠戮,据程星河的描述,当时血肉横飞,空气都让血染红了。 但这个时候,天师府的人来了。 天师府的人能耐有多大不用说,潇湘一开始就在河洛那受了伤,又被铺天盖地的蟠龙虱撕咬,本来就伤痕累累,又对那帮人耗尽了力气,本来就体力不支,天师府人多势众,还来了天阶,潇湘没有支撑得住。 天师府的人组了伏羲八卦阵,要把潇湘给抓住——重新把她带回去镇青龙局。 可潇湘宁愿死,也不肯回去——她宁愿毁了自己的元身。 我心里一沉,一把攥住了程星河的手:“你不是说她没死吗?” 手上一阵剧痛,程星河手上也有伤,顿时呲牙咧嘴:“着急伤肝,你这么急吼吼的干什么?我不是把逆鳞给你了吗?” 逆鳞……我只知道龙的逆鳞触之则死,还有,得其逆鳞,能成其主……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阵剧痛——江辰……还妄想当潇湘的主? 不过程星河这么说我就听不明白了,难道还有别的含义? 程星河端住自己的手,跟吃烤红薯似得吹个不停,倒是转移了话题:“你听说过凤凰涅??吧?” 凤凰涅??中国人都知道。 老凤凰死的时候,会进火里把自己焚化,接着,在火里重生。 难道说…… 我立刻把那个逆鳞拿了起来。 迎着阳光,那片逆鳞发出了七彩璀璨的光。 美的不像是人间的色彩。 潇湘的鳞甲好像是白色的,这一片,却是寒冰一样的透明。 而这透明之中……像是包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仔细一看,圆圆的,像是个虫卵。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看向了程星河:“这什么?” 程星河喘了口气:“就知道你脑子快,这是你老婆的精魄。” 她临走之前,是把自己的精魄封在里面了? 程星河接着说道:“这就跟凤凰卵一样,肯定是能重生的。” 我连忙说道:“那你告诉我,怎么能让她重生?” 程星河撇了撇嘴,答道:“这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劝你还是知足点,她留下了“火种”在你这里,迟早是能重新点燃的。” 火种……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潇湘为了出来,吃了那么多苦,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无论如何,我都得找到办法,尽快把她救活重生。 而且,河洛,马元秋——要不是她们,潇湘现在应该正坐在我身边,我还欠她一个婚礼。 这件事情,没这么容易就完了。 我立刻问道:“那马元秋和江辰他们怎么样了?” 程星河答道:“那个马元秋一看你老婆要发飙,抱着江辰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马元秋那句话又响在了我耳边:“世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如果能升到天阶,只怕我也斗不过你,可惜,你不是。” 他们没死。 我想起了江辰的面相。 他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的命,甚至能改变一段历史,几百年之后的人,也会知道他的名字,这种人,没这么容易死。 而那个马元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至今,我望不到他的气。 还是我太弱了…… 既然这样,我就非得要升到天阶,你们欠我的,我一样一样,都得讨回来! “喂!”程星河一错眼看见我的右手,立马抓住了:“你松开!你真想当杨过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一低头,白纱布上渗出了一大片鲜血——不知不觉,我把右手攥紧了。 “妈的……”程星河手忙脚乱帮我擦拭:“白藿香看见,又要骂了……别说,跟这女的说话跟拆弹似得,一不留神就炸啊!” 我回过神来,就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天师府的来了?那他们,没把咱们抓回去?” 天师府的职责,好像就是守卫这个四相局——照着马元秋的意思,我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现在潇湘被放出来,那青龙局就已经开始失灵了。 还剩下三个局还维持四相局现在的稳定,那为了保险起见,不是应该把我控制起来,或者跟杜蘅芷说的一样——干脆活埋? 更别说,我之前在太极堂搞出那么大的乱子,姓韩的之前还一直用青蚨子母血追我呢。 程星河答道:“废话,天师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把咱们放走,首席天师李茂昌都来了,你是不知道,他的法器,竟然是三五斩邪!” 我一愣:“你说真的?” 所谓的三五斩邪,是传说之中,张天师亲自使用的法器,大家只从玄门典籍里见过记载,难道还真流传下来,还到了那个李茂昌手里? 真不愧是首席天师…… 这样的人想抓我,那肯定更容易了,我就催程星河:“接着说。” 程星河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老黄不?” 黄属郎? 我猜是猜出来了,但有点不敢相信:“老黄救了咱们?” 程星河点了点头:“本来咱们眼瞅就要被带走了,但是老黄设了一个很奇怪的阵法,那地方的东西南北全颠倒了,李茂昌也是文先生,擅长的是相人,风水术没有老黄专业,老黄面都没露,兵不血刃就把咱们给救回来了。” 这个阵法我倒是知道——这叫迷魂阵。 摆起来看似简单——用几块石头,几棵树其实就能让阵法生效。 传说之中,穆桂英就曾经用迷魂阵破了敌方的天门阵。我还知道,河南有一个乡村,也有这个阵法,进去之后没有本地人领着,绝对出不去。 这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阵法,跟鬼打墙类似。 不过,那个阵法对一两个人做还可以,但对方是李茂昌为首的天师府,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人数又那么多,能困住他们,那得多大的本事! 天阶……现在看来,简直跟天上星斗一样,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真的可以修成天阶吗?修成天阶又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人家既然可以,我李北斗凭什么不行? 不管多苦多难,我认。 我再也不想跟那天一样,让自己重要的人,被别人那么欺凌! 回过神来,我就问程星河老黄在哪里,我想跟他道个谢。 程星河摆了摆手:“老黄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你顺眼,没准前世有缘分,所以也不要你谢,你要是真想谢他,这事儿别跟任何人提起就可以了。” 这也是……老黄虽然是十二天阶之一,但是明目张胆跟天师府作对,也是一场麻烦事儿。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至于哑巴兰,则被兰老爷子趁乱带走了,应该是没什么事儿。 我想起来了兰老爷子那句话——他想让他们兰家进入真龙穴,就是为了哑巴兰。 真龙穴,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四相抬真龙——照着那个密卷的图样,连四相都要齐心合力,来拱卫那个“真龙”,难道……四相局看似保江山的,其实里面另有玄机? 天底下的事儿,都是无利不起早,想也知道,那个“真龙穴”里,也许有某种好东西。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里面的东西,能不能让潇湘尽快回来? 程星河看出我眼神不对,问道:“七星,现如今你的命也保住了,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答道:“他们不是想去找真龙穴吗?咱们反正要破四相局,不如也打听打听,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 而且,马元秋之前想抓我,也正是因为,他认为我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真龙穴没有我,就找不到。 你们不给我好过,我也非得给你们闹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该被谁踩在脚底下的。 不过……我到底为什么是唯一的破局人?就因为我的四辰龙命? 而真龙穴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只有我能找到? 还有,河洛,城北王,甚至阴差狐狸眼,对我都是另眼相看的态度,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程星河小心翼翼的说道:“七星,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王八蛋爹是什么人?” 我一皱眉头:“我没事干啥要去想一坨狗屎?嫌饭不香?”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这些特别之处,是因为你爹,是某个大人物?” 啥?这也太搞笑了——比特么上次把我认成西街卖鞋的还搞笑。 大人物会搞大黄花大闺女的肚子,拔吊无情? 但是我没笑出来——因为脸上的伤实在太疼了。 剧痛总是能让人瞬间清醒。我瞬间就想起来了——我的长相跟江辰貌似真的有点相似。 而江辰被马元秋这么追捧,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难不成,我那个王八蛋爹,也跟江家有关? 于是我就问程星河:“你说,马元秋为什么对江辰那么忠心耿耿的?” 程星河压低了声音:“我也问了老黄同样的问题,老黄说,马元秋是认定了,江辰是真龙转世,就跟诸葛亮辅佐刘备一样,他想着跟着江辰走上人生巅峰,弄个经天纬地的事业呗。” 真龙转世…… 也或者,就是我想多了——可能江辰才是真龙,我沾光,就沾光在长得跟他有点像上。 程星河寻思了寻思:“可我总觉得,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一句长得像就能概括的。” 不论如何,我已经掺和进了这个本来与我无关的四相局里了——泥足深陷,走也走不出来。 我不由想起了三舅姥爷跟我的约法三章了——不合阴阳群,不踏风水门,不去杨水坪。 三舅姥爷,一早就知道我的今天? 可惜,我没听——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想到了这里,我跟程星河要了电话,又给三舅姥爷打了过去。 老头儿一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豌豆黄什么时候给送来。 我心说我半条命都玩儿进去了,你还惦记着豌豆黄。 于是我就把事情水里一遍。 老头儿半天没回话,那头响起了呼噜声。 我也没办法了,刚要挂电话,老头儿的呼噜却被惊醒了,没头没尾就来了一句:“咱们家狗回来了。” 我一下笑了:“帮我谢谢那条狗。” 我这条命,是小白脚给的。等回去了,要多买点鱼干给它。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进来了,还是冷着一张脸,“咚”的一下把一碗药扔在了床头柜上。 别说,白藿香摔碗应该是摔出技术来了,药汤子在碗里荡漾了一圈,却愣是一滴都没泼出来。 程星河一拍桌子:“你态度就不能好点?” 白藿香撩起眼皮,面无表情的说道:“爱吃不吃。” 这把程星河气的,我连忙说道:“白藿香,谢谢你。” 白藿香眉头微微一挑,假装没听见,回过脸去看外面的风景。 程星河骂骂咧咧的就拿碗喂我,可他手上也是伤,舀起来十分笨拙,我半口没吃进去,药汤子倒是先洒在了我身上,直接把我给烫出了一个激灵。 白藿香皱着眉头旋过身来,嘀咕道:“狗咬茉莉花,别糟蹋了我的药。” 程星河忍不住了:“我说姓白的,别以为你是个女的,你就可以不停挑战哥的极限,哥生起气来,女人也打!” 可白藿香还是不理他,瞪了他一眼,劈手把药碗拿过来,吹了吹,亲手用勺子送到了我嘴边。 我顿时有点发愣——她能喂我?你说嫦娥为了我下月宫,我可能还更相信一点。 我这么一愣,白藿香瞬间不耐烦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出去喂狗了。” 我反应过来,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让潇湘回到我身边,于是我连忙把嘴凑过去了。 嘴碰到勺子那一瞬间,白藿香的手显然微微抖了一下,眼睛映照出了我的脸,但是发现我看她,她立刻正了正脸色,面无表情继续吹药喂药。 她这个样子——竟然特别温柔。 让我想起来了我三舅姥爷。 老头儿平时对我也挺凶,唯独我生病的时候,对我特别好,搞得我隔三差五,就想着病一场,过过舒服日子。 这时罗教授也来了,一探头都愣了,嘀咕道:“乖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藿香给人喂药!” 原来白藿香确实冷血无情,听说找她看病的,一律不管这么多,不管老头儿小孩儿,以前有双臂被狼吃了的找她看病,她也只是给人了一个麦秆,让人自己跪碗前边喝药,人送绰号见死不救。 我顿时受宠若惊,喝完了药,白藿香却没走,一双星眸就直直的盯着我。 我想问她是不是有事儿,但没敢问——跟程星河说的一样,你跟她搭话,那跟踩雷一样,谁也不知道啥时候炸。 程星河跟个镇墓兽似得蹲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七星,她怕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我赶紧让程星河闭嘴,能解封灵散的,可就她一个人,把她得罪了,万一马元秋再上门弄我,我找谁救命去? 可白藿香竟然没否认,只是直直盯着我,说道:“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为了寄生在你手上的东西,连命都不要?” 我一下还想起来了——上次跟我分别,她让我什么时候后悔,就什么时候来找她,果然,她也知道潇湘在我手上,会要我命的事情。 我想了想,说道:“我喜欢她,喜欢到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也愿意。” 白藿香眼睛微微一睁,像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脸色重新冷下去,端着碗要走,临走的时候,她说道:“你命真大——那个降魔杵,差一点就从你心脏上穿过去了,但被一个东西挡住,偏了。” 东西? 我瞬间想起来了,我身上,还缠着那个鲛绡! 那个鲛人把我推进了棺材,本来想要我的命,机缘巧合,却救了我的命——人生无常,这话一点错也没有。 正这个时候,一个挺胖的女人来了,提着一兜子鸡蛋,见了我,连忙跟我道谢:“大师,上次可多亏你给我看了看风水,现如今我那弄了个农家乐,好多从网上订房间的,生意可好了!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我特地过来看看你!” 这谁啊? 我还想起来了——这个女的是白藿香以前住的旅舍的老板娘,门口冲煞,我让她弄个泰山石敢当放在门口挡煞,看来现在起作用了。 我摆了摆手就说举手之劳,这都是你命数注定的。 这胖女人面相很好,下巴丰厚,脑门宽广,耳垂圆润,都是善人的象征,能帮当然要帮——这就是世界的规律,你做过的好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以什么形式回馈你自己。 胖女人连忙说大师太抬举人了,正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身上有了某种震颤。 这个感觉是…… 我立刻拿起了潇湘给我的逆鳞,仔细一看,眼前顿时就亮了。 只见那个“虫卵”,竟然微微裂开了一个小口,像是要从里面钻出什么来! 第161章 一男一女 一个很细小的东西微微探出了头,也像是一个虫子。 这是……潇湘?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马说道:“你刚才干什么了?” 我连忙说道:“我什么也没干,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胖女人上门道谢了。 难不成……是功德? 我瞬间明白了,这个逆鳞,是潇湘给我的寄身符! 只要寄身符在我手上,那我跟潇湘的功德就是共同进退的,这么说,我积攒的功德越多,潇湘回来的也就越早? 这个时候,我冷不丁想起来了,之前我看降魔杵的时候,也看见了一道子很强的七彩光。 这个佛光,也不是玄阶四品看得到的,我升阶了? 可自从到了玄阶,我好像还没做多少功德啊…… 程星河拿手机还想拍下来放大了看,结果手机叮的一下来了个推送,他一瞅,“咦”了一声:“沙坪镇,这地方怎么有点耳熟啊?” 那不是旱魃那个村吗? 原来沙坪镇按照我说的去炸山,真的从绣女地里挖出了贵金属矿藏,村子也不种瓜了,顿时发家致富,还在全国各地捐款,给留守儿童建小学——名字都叫北斗小学。 用了我的名字…… 难怪呢,这些孩子上学的时候心怀感恩,都在念叨着我的名字,我当然有福报了! 这样的事情再多做一些,潇湘肯定就能早回来一些! 我把逆鳞握在了手心里——潇湘,你等着我。 而刚才那个胖女人咳嗽了一声,又露出个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大师,实不相瞒,我这一来啊,也带了个一石二鸟的心思,我那店不是仰赖您给看好的吗?我一个亲戚听见了,死缠烂打,让我找您给他也帮个忙。” 这连程星河这财迷疯都听不下去了:“你有点眼力见没有,我哥们起都起不来,还看个屁的事儿?” 那胖女人自觉理亏,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是我多嘴,我就是听他说,只要那事儿解决好,他愿意出五十万,我就寻思这钱不少……是我没眼力见儿,这就把事儿给回了!” 不听还好,一听“五十万”这三字,程星河的俩二郎眼跟通了电的灯泡一样,熠熠生辉。 他一把抓住了胖女人的手,殷勤的说道:“姐,这大热天的这么着急干啥,快坐快坐,把事儿好好说说,我哥们虽然伤成这样,但是身残志坚,最看不得别人受苦,他就是菩萨派来普度众生的,这事儿他干不成,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你还是个人吗?我什么时候睡不着觉了? 白藿香冷冷的看着程星河,就差把“认钱不认人”几个字说出来了。 那个胖女人一看程星河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瞬间也有点受宠若惊,这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她那个亲戚是本地一个土豪,新在山上盖了一个别墅,费了很大的心血,这个别墅视野开阔位置好,建造的时候也是不惜工本。 可谁成想,第一天晚上,就发生了怪事。 土豪本人是一沾枕头就着的类型,但当时也说不上为什么,他那天半夜猛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屋子里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当时就吓了一跳——这是山间别墅,外面又有门卫保安,这俩人是谁啊? 只见那两个人面无表情,脸色惨白,跟一对纸扎人似得,一左一右站在了土豪夫妻的床头,弯腰俯视他们的脸。 他们身上各自穿着一身黑衣服,款式很奇怪——不像是现在的人穿的,这还不算,土豪错眼看见,这俩人的脚跟,竟然是悬空的——离地有三寸。 这一下好险把土豪的胆子给吓破了,他倒是想叫唤,可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反而是叫不出来的。 而那个男人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句:“承蒙厚爱,应约前来。” 女人在他老婆耳边,异口同声,也说了这么句话。 这两个声音也是阴测测的,调子别提多诡异了,顿时就把土豪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想到,更恐怖的还在后面,那个男人接着,就开始闻他身上的味道,土豪只觉得那男的的气息跟冰一样,几乎渗透到了骨头里,而那个女的,则在一边闻他老婆。 他吓的想喊,可喊又喊不出来,拼了命的屏住呼吸,就暗暗的踹他老婆,想把他老婆叫醒,可他老婆睡的特别香,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那段时间别提多难熬了,也不知道熬了多久,这才熬到了天亮。 等土豪感觉出来身体能动了,就去捅他老婆,结果他老婆一歪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把土豪可吓坏了,找人一看,他老婆虽然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多方医治不管用,就这么成了植物人。 土豪吓的也生生烧了三天,哪儿还敢住那个别墅,可那个别墅造价高,位置好,各项成本也都花了不少钱,他也舍不得就这么荒废了,这不是听说胖女人家调好了风水,立马就让胖女人帮他找我。 一方面把别墅风水弄好,一方面,还想救他老婆——明白事儿的都知道,他老婆醒不过来,怕是丢了魂了。 我皱起了眉头,这俩人说承蒙厚爱,应约前来? 我就问胖女人,那土豪知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胖女人连忙摇头:“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可他完全不认识那两个东西啊!” 程星河则压低了声音,说道:“七星,你看,咱们现在元气大伤,本来就应该修养一下,不过呆的时间太长,人是要呆傻的,不如找点这种小活,给你活动活动筋骨,更重要的是……”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你不知道,白藿香给你用的药,不是血鹿茸就是七钱参,一个比一个贵,我跟她还价,你猜她说啥?” 说着,他模仿起白藿香的声音:““我是看病的,不是做慈善的”。哥们囊中已然羞涩,再说了,咱们以后还得去破四相局,找真龙穴,哪儿哪儿不用钱?这五十万,你就当赚一个旅费。” 出门在外,没钱确实寸步难行,再说要想潇湘回来,我当然要多做功德。 于是我就答应下来,等伤好的利索了,就过去看看。 胖女人千恩万谢的就走了,别提多高兴了,程星河则追上去,让她找找那个土豪,尽快给打一笔订金。 白藿香的本事也确实挺大,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又能下来走动了——应该也是仰赖了蛟的灵气,程星河好的就没有我快。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准备第二天就上那个别墅看看呢,一个村民经过,跟我打了个招呼:“这不是李先生吗?晒暖呢?” 我点了点头,那村民接着就说道:“没想到李先生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还是双胞胎,不过,咋没见过孩子妈妈?” 双胞胎?这特么哪儿对哪儿啊? 我就问那个村民这话什么意思? 那村民倒是让我问的满头雾水:“我昨儿下山,还看见他们俩跟在您身后玩儿呢,不过那俩孩子穿的也太素了,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不是我多嘴,那么小的小孩儿,哪有穿这色衣服的。” 他这话让我后心一下就凉起来了,我身后跟着两个小孩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两个小孩儿,什么来路? 我赶紧就去喊在一边挖知了猴的程星河,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他一听,一开始还一头雾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眉头一皱:“卧槽,要是他们,就不好办了……” 第162章 黑白双煞 这没头没尾把人也弄挺紧张,我就让他直接说人话。 他越过我肩膀往后看了看,确实也没看见什么,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十二天阶的玄家你知道吗?” 玄家……是听过一次,是上次马元秋领着那帮武先生围攻潇湘的时候听到的——说是玄家曾经在小葫芦岛发现了龙,去了八十个好手,结果被团灭了。 程星河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玄家——玄家最出名的,是看凶风水。” 顾名思义,所谓的凶风水,是葬了先祖之后,会搞得家破人亡,甚至断子绝孙的风水。 一般人都喜欢好地方,当然对这种风水避之大吉,可偏偏有的时候,一些先生或者老眼昏花,或者本事不到位,就把凶风水看成好风水了。 好比说有一个富贵家族迁坟,当时也是一个宗师级人物看的,找的穴是在两座斜山之间,取其意为“白鹤亮翅”,鹤主吉祥,翱翔九天,平步青云,葬在这里,长辈长寿闲适,小辈仕途发达。 富贵家族当然十分满意,重谢了宗师。 可是过了不长时间,宗师去世,而这家人也猛地就遭到了变故,先是仕途受阻,棺场失利,被竞争对手强势打压,家族也出现了内乱,到了自相残杀的地步,可以说左右夹击,几乎真的要断子绝孙——一直搞到了那个家族的小辈要被送到外姓人家里寄养。 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只能净等着灭亡了,可这个时候,玄家的当家玄一德到了他们家,说他们家坏就坏在祖坟上。 当时那个家族老辈都死绝了,小辈也不拿这个当回事,就一个小辈求他找找问题,玄一德这才告诉他,你们家祖坟一左一右两个斜山,根本不是白鹤亮翅,而是双刀剖腹,主左右夹击,自相残杀,能得到好处吗? 小辈半信半疑之际,玄一德就指了两处地方,说你不信的话,可以找人看看这个土质。 真正的白鹤展翅,两侧应该是土质轻薄,随风而起,可这两个斜山,必有铁矿。 小辈一查,果不其然,这就跪求玄一德想办法,玄一德说这个好办,但这凶风水,你得送给我。 小辈也不知道他们家要凶风水干啥,但自己留着也没用,自然就双手奉上。 玄一德得了凶风水之后,给他在一个山谷,点了一个金盆育鲤生财地。 那地虽然稀松平常,但那家人迁坟过去之后,运势立刻变好,一跃成为全华夏都出名的制造商,每个人家里几乎都用得上他们家产的东西。 自此以后,玄家名声大噪,玄一德也很快成了天阶。 这样的事例不少。他们家算是十二天阶之中比较剑走偏锋的一家,而他们名声也很邪,还有人传说,他们一家人看中的凶地,要是本地人不让,那肯定活不了多长时间——因为他们既然擅长看凶风水,自然也擅长把好地改成凶地。 所以到现在,只要知道他们家名号的,没人敢得罪他们,也没人知道他们家要凶风水干啥。 虽然小葫芦岛上的事情,搞得他们家元气大伤,但越是这样,他们家越有可能触底反弹,报复社会什么的,所以更没人敢惹,生怕什么时候自招了晦气。 而那一对双胞胎,就是玄家的一对双胞胎孙子,也继承了玄家凶狠暴戾的性格,平时没人敢惹——一个双胞胎喜欢穿白,一个喜欢穿黑,表面人称黑白双煞,背地里叫黑白无常。 这么说,出身跟乌鸡一样,是世家子弟。 而乌鸡虽然岁数跟我们差不多,却是个傻缺水货,这俩难道跟他不同,是狠角色? 程星河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可告诉你,这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们跟着咱们,八成就是闻着味儿来的,依我看,是青龙局这么一破,他们也想从中分一杯羹,找那个什么真龙穴。” 跟马元秋的目的一样? 可真龙穴到底是个什么鬼,为啥要通过我去找? 我就答道:“再怎么说,也是小孩子,能翻起什么大波浪。” 程星河一把捂住我的嘴,左右看看,小心的说道:“你懂个球,他们俩根本不是小孩子。” 我一愣:“啥意思?” 村民明明说是小孩啊!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所在的药房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还有瓦罐之类破碎的声音。 我赶紧跟程星河跑过去了,只见平时井井有条的药房不知怎地,搞得一塌糊涂,而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蹭的一下从窗台上溜走了。 程星河追上去看究竟,我没他快,就看见白藿香握着一只手——那手像是被烫了,正缓缓冒起一个大泡。 我也没多想,立刻把弄了一个冰块,敷在了她手上:“怎么了?” 白藿香摇摇头,勉强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进来了一个野猫,把罐子撞撒了。” 奇怪,这药房平时不开门,因为药的气息,也没有蛇虫鼠蚁,猫来干什么? 这么想着,我就在药房里四处看,这一看不要紧,倒是看见房梁上有一个手印子的痕迹——房梁上常年没人打扫的到,都是土,所以那个手印格外明显。 “那个……” 我这才发现白藿香的脸红透了,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松开了:“无意冒犯,你没事吧?” 白藿香正了正脸色,才冷冷的说道:“你懂什么,烫伤用冰,不管用,给我把凉甘露拿来。” 凉甘露……我顺着她的眼神,就登梯子爬杆的给她找药。 顺便就看清楚了——房梁上缠着一团很长的女人头发。 梁上寄发,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谁家房梁上有这个,家宅必乱。 有人要拿这个改这里的风水——就是那两个小孩儿? 我把那个东西取下来,没动声色,而白藿香则咳嗽起来:“还没找到?” 我应声找到了药,回头一看,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白藿香嘴角一勾,像是忍不住想笑——那是一种精灵鬼马,恶作剧似得笑容。 这跟她平时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反而是明净娇俏的少女感。 人跟魔方一样,还真是多面体,谁能想到“见死不救”小鬼医竟然并非面瘫。 我拿了药下来,白藿香的表情早就冷下来了:“涂匀。”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仰赖人家给我治好,这点也不难,我就帮她仔仔细细涂匀了,抬起头,她盯着我,明静如水的眼眸竟然像是在发呆。 但是一看见我抬头,脸又冷了,飞快的抽回了手:“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干不好。” 说着又蹲下看着碎了药罐子,露出一脸惋惜,我就安慰她,很重要的话,再熬一次? 她回头瞪我一眼:“你懂什么?” 得,程星河说的没错,跟她说话是跟拆弹似得,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炸。 我就缩了脖子,这会程星河回来了,说道:“诶嘿,这地儿竟然还有大猞猁,也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 怕是那团乱发引来的——那一对黑白双煞,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又为什么要坏我们的风水? 四相局,真龙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躲不过去,还不如勇敢面对。 做人,最怕的不是倒霉,是怂。 第二天,我们就应约去了土豪的那个乡间别墅,临走的时候,白藿香在门口摘药草,我们走到时候,她头都没抬,但我注意点,昨天给她涂的药,她一直没洗下去。 这玩意儿要敷很久吗? 一路上程星河跟防贼似得,有意无意,总是回头往后看。 不过一直也没看到什么,就到了地方。 到了山脚下,我就一眼看见了那个别墅,程星河孙悟空似得手搭凉棚:“这土豪是有钱——你说把材料搬到那么高的地方,不说别的,人工就得费多大功夫,跟哑巴兰家一样,有钱就是任性。” 不对……我却看出来了,他们家别墅占的位置不对。 第163章 河东狮嘴 等上了山,还真跟胖女人说的一样——门口竟然还有警卫亭。 刚想往里走,警卫厅就出来一个啤酒肚保卫,呵斥道:“你们俩干什么的?” 这口气不分青红皂白,跟审贼的似得,让人心里老大不舒服。 程星河一皱眉头:“我们俩是被邀请来看宅子的。” 那保卫一听,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不信:“就你们?” 因为年龄的关系,我们经常被认为是神棍,我也习惯了。 等保卫打电话确定了之后,才一脸新奇的把大门打开:“毛都没长齐的俩小垃圾,就出来招摇撞骗,世界上哪他妈的有鬼?老板也是蠢,钱多了烧的,有那钱不如给我发奖金。” 有的人说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也不能怪他们坏,其实是因为他们蠢——坐井观天的蛤蟆一样,以为世界就那么大,自己没见过的,直接否定。 在我看来,跟这种人说话都是浪费时间,这种人也怪可怜——这个保卫就是,常这么讲话的人,普遍下唇凹陷,嘴角发瘪。 这种人说话尖酸刻薄,一句一句削薄了自己的福禄,伤自己运势,损自己寿命,日子会一天不如一天,因为越过越差,恶性循环,对世界更加不满,骂的越来越多。 这个保安就是,额头发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没受过教育,财帛宫凹陷,赚钱入不敷出,眼白带青丝,还喜欢赌,看这个样子,晚景堪忧。 程星河跟我不一样,沉了脸说你会说人话吗?不会说老子教你。 那保安也是欺软怕硬,一寻思我们俩是俩大小伙子,生怕自己吃亏,这才说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说你们两句怎么了?欺负软的怕硬的,老板招我来的,你有种去揍我们老板啊!” 脑回路果然清奇,你骂我们,跟老板有屁关系? 接着他还咕哝:“算你们运气好,没遇上我们老板娘……” 老板娘?我倒是想问问那个老板娘是个什么人,可这个保安一看我们有兴趣,就吊胃口故意不说:“你们不是挺牛逼吗?自己瞪瞎窟窿看啊。” 我拽程星河进了门,倒是有一对中年人迎了我们进来,女的很热情的说道:“您就是李大师?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快里边请!” 男的很憨厚,没多说,就笑着跟我们点头。 这一对中年人跟那个保安倒是鲜明对比——这俩人有夫妻相,嘴唇都丰厚,可见为人踏实守己,耳朵也都圆润饱满,看来平时是多听少说,这样的人心怀宽容,不爱计较。 虽然自己不见得有什么大能力,但儿女得了他们积攒的福气,一定会出人头地,他们的晚年肯定比大部分人幸福。 原来他们是本地人,都姓杨,土豪招了他们两口子在这里负责做饭——闹鬼的事情出了之后,土豪和随从都赶紧走了,留下他们俩在这里看门。 那个妻子一边引我们,一边给我们讲这地方环境多好,老板待人多宽厚,他们有多喜欢这份工作,就请我快点把事情看好,不然这么好的宅子就太糟蹋了。 其实他们工资也普通,但显然对生活充满感恩知足,见到的什么都是好的。 我一望气,瞬间就看出来,这个别墅虽然修建的很漂亮,但是从墙缝,石头根底下,散发的都是秽气——这地方确实不干净,阴气盛,元气足,普通人住铁定生病。 不过那对中年夫妇倒是元气十足。 风水最讲究人杰地灵,换句话说,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风水,那老板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要是换了别人在这里看门,八成还真要倒霉,但是就这对中年夫妻合适——他们的运势,在哪里都能保平安。 他们还挺热情的招待我们吃后院产的大冬枣,程星河本来为了保卫憋了一肚子气,吃了几个又脆又甜的,这才稍微消了气。 我就问他们:“这个别墅的位置,原来是不是一条山路?” 杨大姐眼睛一亮:“哎呀,就是的!大师你可真厉害,这都看出来了。” 之前在山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山本来应该是有一个通往山上的山路,但是到了别墅这里,就跟个勺子一样的弯了下来,显然是为了避开这个山路。 可山路显然时间长,而别墅是新修的,这自然说明,别墅是占了原本山路的位置。 杨大姐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老板啊,其实把一整个山头都买下来了,我们老板娘说,这个位置看日出正好,我们老板这才把山路给拆了,盖了别墅。” 说着表情还很羡慕:“我们老板娘,可真是嫁对了人咯!可惜啊……遇上了那种事儿。” 这时我就看见了,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结婚照,自然就是土豪夫妇二人,便过去看了看。 打眼一看,土豪四十岁上下,面相没什么问题,迁移宫丰隆,财帛宫丰满,眼睛不大,但是卧蚕丰厚,唯独后脑是瘪的,说明这人虽然不怎么聪明,偏偏一辈子不缺钱花。 但是老板娘的面相,可就不怎么好了——虽然她看上去比土豪年轻二十岁,年轻貌美,但她的嘴,竟然跟那个保卫如出一辙,也是下唇凹陷,嘴角发瘪。 这也不能说不好看,某个知名女明星就是这样的嘴,不过人家五官搭配的很好,确实美貌灵动,仪态万千,但这个老板娘则不然,一张嘴锋利如刀,娶到家里,福泽深厚的还好,格局稍微弱一点的,要闹个家宅不宁,鸡飞狗跳的。 这在面相上来说,叫河东狮嘴。而且,这个老板娘虽然耳朵里有福气毛,命中是有贵人相,但毛太短,贵不长。 程星河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头尾,倒是比我还先皱眉头:“卧槽,这个老板娘怎么跟那个门口保安有点像?” 杨大姐连忙说道:“你眼神也真好使,没错,保安是我们老板娘的堂哥!” 难怪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四处看了看,这内宅的风水普通,事情应该就出在了宅子的位置上。 我就问杨大姐夫妻,他们俩在这里看门,自然也是在这里住的,不知道有没有遇上什么怪事? 杨大姐连连摇头,如沐春风的说道:“我们一住进来,各项都好得很,闺女还考上省重点大学了,可美咧!就是……” 杨大姐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有过一次,倒是有点奇怪。” 原来有一天杨大姐本来想下山去买面,顺带拜访一下女儿的老师,打算穿的体面点,就把唯一的一件好衬衣给洗了,晾在了晾衣绳上。 可等到要下山的时候,说啥也找不到那个衬衣了。 她疑心让风吹走了,可那天也没风啊! 因为没找到别的衣服,也舍不得买新的,她打算非找到不可,结果错过了班车时间之后,她一抬头,那衬衣就在晾衣绳上挂着呢! 这把杨大姐纳闷的——这院里也没人进来,不能是谁恶作剧啊,杨大哥那天一直在后面摘枣,也没过来。 杨大姐只能疑心自己看错了,结果一下山,才看见,山路给塌了,她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车整个翻进了山谷里,县里来了人正搜救呢! 同样是住在这里的夫妻,一对倒霉,一对好运? 我接着问道:“那这个别墅在修建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儿?” 杨大姐和杨大哥面对面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是有个事儿,不过我们老板娘不让说,说我们要是说出来,就把我们给开除了,现在为了救人,我们只得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是我们露的口风。” 我来了兴趣,就让他们快说。 杨大姐这就告诉我,当初打地基的时候,曾经在下面挖出来过一个特别怪的东西。 第164章 阴骨之牌 是个雕刻成人形的石头,上面写满了字——也不算太大,跟个小枕头似得。 不过那字的字形挺难认的,加上上面又都是泥土痕迹,所以杨大姐和杨大哥当时都没看出什么来,老板娘像是有兴趣,扒开了泥土细看,就让这些人都别吭声,尤其别让老板知道。 杨大姐看了看,就觉得那个石头人跟电视里的兵马俑似得,不过兵马俑表情都很正气,那个石头人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就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甚至——邪气。 杨大姐说那个土豪本身是个非常迷信的人,好像对这种说道都很在意,老板娘估摸是怕老板看了心里不舒服。 于是老板娘就让杨大姐夫妇把石头人给处理了。 杨大姐虽然看着石头人挺害怕,但是老板娘发话不敢不从,于是她们两口子就把石头人搬到后山去了。 我就问杨大姐,那东西确定只有一个? 杨大姐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就点了点头:“对呀,就只有一个。” 我就让杨大姐带我到后山看看,那石头人到底什么样子,可杨大姐摇摇头,说道:“现在上不去——当时还是旱季,我直接淌水过去的,现在那条河满了,流的别提多快了,暂时看不了。” 果然,别墅身后是有一条河,是山上的小瀑布形成的,现在正在涨满,人下去就得冲没了。 我回头想问程星河有什么想法没有,程星河一双眼睛,也正在四处乱看,对我摇摇头:“没东西——一个也没有。” 这就不正常了,按理说土地被人使用这么多年,什么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死过人,除非是寺庙之类的特殊场合,死人进不去,这荒郊野岭,为什么一个死人都没有? 不如晚上把那两个东西给招出来。 我们就往回走,又看见了那个保安见我们又回来了,撇着嘴说道:“噢哟,我就知道,事儿哪儿有那么容易看完啊,这种乡下土鳖,好不容易来一趟子,怎么不得混顿饭,混个床板睡?” 杨大姐怕我们生气,赶紧说道:“这人就是这样,你们千万别理他,要不又是一场麻烦。” 原来这个保安平时就仗着自己跟老板娘的关系,谁都不放在眼里——知道了堂妹攀上了土豪,才特地从老家赶来投奔的,到了土豪公司以大舅子自居,非要当管理层,可他屁都不会,除了看门啥也干不了。 又为了斗地主,打了别的保安,为了菜不够辣,打了厨师,这么下去在公司也待不下去,老板娘就把他安排到这里来了——这是个闲差,工资却给一万八,隔三差五还有奖金。 就这么着,保安也不安分,说老板那么多钱,就给她亲哥这么点麻雀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丧了良心。 好些人都听不下去了,但是老板娘一意孤行就是非让保安在这干,保安可不就更猖狂了。 就这么着,也不念老板娘个好,老板娘出事儿,他还幸灾乐祸的说就是因为老板娘丧良心,不帮衬娘家人,得的报应。 这么说着我就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个保安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他眉宇之间一股黑气升腾而起,显然是大凶之相,要倒霉啊。 保安见我瞅他,还对我扬了扬拳头示威,做了个“小傻逼”的口型。 程星河一看,气的要去揍他,我把他拽回来了——这个时候,谁沾他谁倒霉,坐看他遭报应就行了。 人贱自有天收嘛。 程星河悻悻的说道:“你们老板娘有这么个哥,也够倒霉的。” 杨大姐夫妻对看一眼,都有点尴尬,一问之下,原来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个老板娘本来也是农村出来打工的,机缘巧合攀上了土豪,土豪其实已经有了同甘共苦的老婆和两个女儿。 可现在这个老板娘看土豪想要儿子,就跟自己上岸的小姐妹要了一份b超单,显示是个男孩儿,叫土豪看了看,哭天抹泪的说不能让儿子没爸爸吧? 土豪这高兴劲儿的,就非要和老婆离婚,俩闺女一个不要。 原来的夫人通情达理,说家产分好,离婚就离婚,可现在的老板娘一听原来的老婆竟然腆着脸要家产,就弄了个假肚子过去闹,原配烦了推她,她弄了个假流产。 这下土豪是彻底炸毛了,找了豪华的律师团逼着原配净身出户,她就成功做了现在的老板娘。 自从她做了老板娘之后,对把鼠目寸光发挥到了极致,大热天,不来客户就绝不开空调——省电费,把公司职员一人热出一身痱子,冬天不让交暖气费,只让上班族自己多穿点,搞得公司职员的手都冻的跟紫姜一样。 打她掺和进去,土豪公司一崩再崩,不过土豪一心跟她生儿子,其他都不放在心上——反正土豪钱多得很,也不在乎那么一星半点。 程星河听的直瞪眼,连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其实很正常,人杰地灵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你这个人不好,再好的风水,也造福不了你。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这土豪抛妻弃子,明明也不是什么好鸟,那俩东西进来的时候,他到底怎么逃出生天的? 正这个时候,一辆豪车缓缓开了进来,胖女人一扭一扭的下了车,很兴奋的说道:“哎呀,大师你们来的可真早啊!你看,你说我亲戚得来,我特地把他也叫来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主家当然要来,不然尾款谁给结。” 跟着胖女人下车的,果然是婚纱照上的新郎。 土豪一看见我,立马跟我握手:“大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小小年纪,这么大的本事!” 这句话一下把我说懵逼了,巾帼不让须眉什么意思? 一般人说出这话,这怕是要打起来,但我看出来,这个土豪还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找碴,再一寻思,对了,他可能本来想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吧? 程星河憋笑别的肚子疼,我则也握了两下手,点了点头:“您别客气。”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土豪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 这个气黑乎乎的,确实是秽气,可这个秽气很奇怪,环绕周身,又像是在保护他。 “客气啥嗯!”土豪连忙说道:“今天贵宅的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好一个“贵宅”,果然是不太聪明,我则问道:“不知道,您身上戴着什么东西没有?” 我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秽气。 土豪被我这么一问,倒是一愣,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把衬衣领子一拽:“大师说的,是不是这个?” 我这么一瞅,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戴着一个阴骨牌。 所谓的阴骨牌,也是一种阴面方术,跟人人知道的泰国佛牌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把横死不到七个小时的凶尸的天灵盖削下来雕刻成的。 一些怨鬼作孽之后,因为罪孽,无法进入轮回,黑先生就会把怨鬼存进阴骨牌里,佩戴者买了,它就认主,给佩戴者带来好运活着保平安。 等他们的功德积累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重入轮回了。 我说呢,原来是这个东西,在那对男女前来的时候,帮助了土豪。 土豪连忙就问我:“我们家这事儿,跟尊夫人的事儿,跟这个有关系?” 尊夫人……他的意思是“我老婆”吧? 我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非但没有,还是阴骨牌救了你的命。 只不过,利用阴骨牌,表面上是能给你带来行运,其实跟阴面风水差不多,伴君如伴虎,很容易被反噬。 这事儿押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的风水,土豪接着就问:“那我们家到底是……” 我答道:“是因为你们家宅子占了山路的位置,挖出来了以前镇在这里的人俑。” 土豪一愣:“人俑?那是什么玩意儿?” 第165章 石头人俑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以前修桥设路,都要付出比现在更多的人力物力,但有时候桥路很容易坍塌。 到了这个时候,工匠就会打生人桩——也就是找活人钉在桥下路下,保持桥和路稳固。 而人选是怎么选呢?当然不可能抓良民了,一般来说,会选择监牢里的死囚。 死囚们本来就是砍头的罪过,死前给社会立个功,也算赎罪了——当然,这不看死囚愿意不愿意,他都是死囚了,没这个人权了。 死囚到时候,会被人强行用手抱住人俑——这人俑上刻着的字,一般就是这东西存在的意义,跟桥头碑的志一样,说明何年何月,什么地方的人民为了什么事儿,在这里修桥(修路),以此佐证。 接着,死囚和人俑被捆在一起,压在桥或者路的地基下面,上面打实,修建,把他们永远镇在底下。 照着杨大姐的形容,地里挖出来的那个人形的石像,就是修山路的人俑,而死囚的尸体经过这么多年,肯定早就化为泥土了,但灵魂又出不来,自然要寄生在人俑上。 所以,人俑被挪了地方,死囚就放出来了,山路也坍塌了。 土豪一听这个,连连跺脚:“哎呀,我早说找个大师来看看,我老婆就是不信这个,说这个位置好,一撒娇,我什么都依她,谁知道……哎,” 土豪还想起来了:“不过,他们那句什么应邀前来是什么意思?我占了他们的地没错,我也没请他们啊!再说了,我老婆也没做错什么,不该让她受这个苦啊!” 我答道:“这些事儿,恐怕就得问问老板娘了。” 土豪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这不是,尊夫人她……” 我答道:“今天我们想法子,把尊夫人的魂给请来。” 土豪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那就多谢大师了!” 我开了个单子,土豪连忙就让杨大姐夫妻去准备一下。 单子上分别是老板娘的贴身衣服(最好是睡衣睡裙),上好的三钱半贡香三根,生辰八字一张,竹筐一个,竹竿一个,白毛雄鸡一只。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我,低声说道:“你猜怎么着,这土豪身上,有咱们个熟人。” 我一皱眉头:“熟人?” 阴骨牌上? 程星河点了点头,狡黠一笑:“咱们都见她第三次了,她刚才看见你,简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先不让她给你添乱了,一会儿办完事儿再说。” 你特么每次都话到嘴边留半句,等着养利息还是怎么着? 不过程星河大摇大摆就上后院摘枣去了,他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一个是吃,一个是钱。 我则拿出了潇湘的逆鳞,迎着光看那个小小的虫子一样的东西。 她还保持着昨天那个姿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真想快点见到她。我得给她一个婚礼。 等天黑下来,我就选了一个地方,把竹竿跟晾衣绳一样横放在半空,把竹筐挂在上面。 接着点了贡香,一伸手,杨大姐给拿了一个粉色的半透明睡衣——一瞅那款式就让人脸红心跳的,程星河一边吃枣一边吐槽:“整天在家这么穿,也不怕土豪肾透支了。” 我让他别废话,一会帮我把竹筐的盖子打开。 程星河又往嘴里扔了个枣,含含糊糊的说哥办事,你放心。 于是,我就让土豪在一边喊他老婆名字,和回家吃饭四个字,我则迎着风口张开了那件睡衣。 土豪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叫文名,还是英文名?” 这倒是把我问蒙圈了:“就文名吧。” 土豪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敢啊,尊夫人说,我要是敢当着人叫她本名,她就把我子孙根剪下来。” 我只好说那就叫英文名试试。 土豪高兴了起来,连忙大声喊道:“jessia,回家吃饭,jessia,回家吃饭!” 土豪说英文发音带着点口音,倒像是“揭伤疤”,听得我想笑,但这个场合笑实在太不严肃,就只好一直绷着。 可喊了半天,我手里的衣服也还是轻飘飘的,一点也没触感,显然他老婆并没有听见,土豪也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怎么不管用呢?” 我只好说道:“那就文名。” 土豪得了令,“he”的咳了一声,“ui”又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牛爱花,回家吃饭!牛爱花!回家吃饭!” 程星河笑的把枣子都吐出来了:“难怪不让叫呢!” 我踹他一脚,让他严肃点,可举起了手之后,那件睡衣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缓缓垂在了半空。 但我已经看见,院子里一丛竹子微微的摇晃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并没有风。 于是我立刻跟杨大姐夫妇说道:“你们快把那个竹子挖开,看看土下面有什么。” 杨大姐夫妇赶紧过去了,不长时间,杨大姐大声说道:“这里也有一个人,人蝉。” 什么人蝉,倒是人知了猴。 我就问她:“底下压着什么没有?” 杨大姐和杨大哥吭哧吭哧把那个人俑搬起来,大声说道:“有个活物跑出来了,太快,看不起是什么,白色的!” 我立刻看向了土豪:“喊!” 土豪眨了眨眼,立刻大声喊道:“牛爱花,回家吃饭……” 这个“饭”字话音刚落,杨大姐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呀……还,还有个东西跟过去了!” 果然,我定睛一看,对面来了两团气——一团气很弱,带着微微的赤光,没错,是生人魂,也就是牛爱花的。 而后面的一团则强大的多,竟然是阴青色的! 地阶才能对付的阴青鬼! 程星河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卧槽,这东西这么壮?” 那阴青鬼的气息自然比牛爱花的生魂强大的多,眼瞅就撵上了! 牛爱花的魂显然就是阴青鬼拘走的,这要是再让阴青鬼给抓住,那我们就别想再让牛爱花醒过来了! 更何况,那东西还是人俑,压了这么长时间,怨气比普通的阴青鬼更强! 它虽然厉害,但我也没来得及去怕它,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接着叫!” 土豪回过神,嘶声喊道:“牛爱花……回来吃饭!” 就在阴青鬼要追上那团生人魂的时候,我跳起来,跟扣篮一样,一把就用那件睡衣把那团生人魂给兜上了。 轻薄的睡衣顿时饱满了起来,像是装了一个看不见的篮球。 与此同时,程星河大声说道:“七星,快他妈的跑!那个东西手里有家伙!” 杨大姐也把那个人俑举了起来——我清楚的看见,那个人俑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斧子。 镇魂斧? 就在这一瞬,我觉出我跟一团非常冰冷的气撞上了,跟夏天打开了冰箱门的感觉一样,瞬间就是一个寒颤。 平时还好,不过我最近才受了伤,元气大伤,能不碰,就不能碰——还不知道人俑的因果,也不能随便用七星龙泉斩它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跑! 于是我调动了浑身的行气,以最快的速度旋身,对着程星河就跑过去了:“开盖!” 程星河大声说道:“你他妈的倒是快点!” 一股子十分锋锐的感觉从我身后拂了过来,那种感觉让人顿时一个寒颤——我用惯了七星龙泉,那个感觉,分明就是利器的煞气——我身后那东西,要用镇魂斧砍我! 我以本来完全达不到的速度缩了脖子,扑到了竹筐前面,一把将睡衣塞了进去。 程星河眼疾手快的合上了竹筐盖子,眼睛就瞪大了——满是惊惧。 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转身就踢向了那个把脑袋埋在翅膀下的白毛鸡。 而这个时候,那寒气已经追在了我脖颈上。 那鸡受惊,“咕咕皋”一声就叫了起来,就在鸡叫声响起来的同时,我身后那股子寒气瞬间就消失了——我刚要松口气,就感觉后脑一缕头发掉了下来。 这让我一阵后怕,妈的,那鸡要是晚叫几秒,掉下来的怕就是我的脑袋了。 土豪他们自然不知道刚才是有多惊心动魄,还问我是不是路滑摔着了,而杨大哥杨大姐也跑;过来——抱着那个人俑。 我喘了口气,一看那个人俑上面的字,顿时就是一阵后怕。 上面写着:真龙九年,会首宋炳义,承领募化诸君善资修此路,若有侵吞,天诛地灭,以此为证。 这是执武人俑——谁占这种公家地,就要砍谁的。 不过,真龙九年,什么时候的年份?再一看后面落款,我顿时一愣,竟然是景朝! 但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就一直捅我,我刚想骂他,眼角余光发现杨大哥不对劲儿——他正在死死的瞪着我。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再跟之前一样老实和善,而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凶神恶煞,周身也散发出了一身的阴青气——跟刚才阴青鬼的颜色一模一样。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东西跑杨大哥身上去了!” 第166章 祸从口出 死人忌惮鸡叫,但是上到了活人身上,借用了活人的阳气,就不怕了。 虽然杨大哥时运不算低,但是杨大姐和土豪时运特别高,所以只好轮到他倒霉。 我立刻望气,这一下立马觉出了升阶的好处。 我现在可以看到,杨大哥的脸上,叠加了另一张人脸,像是戴了一个半透明的面具一样! 那个人脸,显然就是土豪见到的黑衣人了! 而那个人的面相…… 还没等我看仔细,杨大哥本来很憨厚的圆眼,睚眦欲裂,成了英武的虎眼,大手一张,对着竹萝就扑过来了。 而那个悬空的竹萝,虽然没有风,也自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这可把土豪和杨大姐给吓坏了:“妈呀,那筐怎么跟装了活物似得?” 她晃,是因为她害怕。 程星河看邪祟比我看的清楚,翻身就把竹萝直接抱住:“七星,你快想想办法!” 我则翻身挡在了“杨大哥”面前,那人脸虎眼一瞪:“又来坏我好事!” 说着,一手就要揪我衣领,我转身把七星龙泉拔了出来,煞气一炸,“杨大哥”猝不及防整个人后退一步,好险没踉跄到了地上。 我心里顿时也一惊,升阶之后,七星龙泉的煞气,也跟着见涨了很多,竟然连阴青鬼也能逼退。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你是……” 我回过神来,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抓生人魂?好歹也吃过香火,怎么还出来害人了?” 这大桥大路的工程完成,都是要大加祭祀香火的,一方面是求神保佑路桥稳固,还有一方面是请人俑吃香火,以示安抚,让他们好好镇守。 杨大姐和土豪见我竟然跟杨大哥说这话,顿时也都吃了一惊,但好歹杨大姐不算傻,这才发现自己家男人跟变了个人似得,杨大姐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坏了,我老头儿中邪了!” “杨大哥”不爱听了,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我并非邪物!” 土豪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眨巴了眨眼睛,竟然十分钦佩:“老杨啥时候说话这么有文化了?” “你要不是邪物,那就得自证清白。”我答道:“话不说清。就不能怪别人冤枉你。”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把“冤枉”两个字咬的很重。 “杨大哥”一听这两个字,顿时就把牙咬的格拉响:“说便说,我问心无愧。我们入内,原因有二,第一,这家人,私占山路,第二——” 他指向了那个竹萝:“是这个女人,邀请我们来的。” 原来老板娘当时挖出了第一个人俑的时候,也看见了人俑上写的“天诛地灭”几个字。 其实华夏每一块土地都是让人使用几千年的,沧海桑田的变化哪里都有,哪怕你挖到了先人的地界,也好办——请个懂行的,走一下正常程序,把这些东西“送”了就行了,一般该走都会走。 可老板娘没这么做,而是用河东狮嘴破口大骂:“天诛地灭,一个破石头也他妈来吓唬老娘,天你妈的诛,地你妈的灭,你有本事上我们家来灭我们两口子,不来你他妈的是乌龟王八蛋,娼妇养的!” 说着,还对着那个人俑脑袋上吐了一口痰。 她要是不吐这口痰也还好,但是那东西上带着她的人气,把人俑扔出去千里之外,人俑也能顺着她的人气找回来。 再加上,其中一个人俑被扔到了后山,另一个没被挖出来,还在原地,自然要去找她算账的。 土豪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傻了眼:“这么简单?就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要我老婆的命?不就吐你一口唾沫吗?那又怎么样,你们就这么折腾她?你们丧尽天良,活该被压底下!” 这土豪的脑子也真是长泡了,人家要是跑你家来把你家挖了,给你脑袋上来一口唾沫,挑衅说有本事揍我啊,你揍是不揍? 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都是老板娘自找的——不管你多有钱,对天地万物也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不然早晚要倒霉。 而“杨大哥”一听这话,虎眼一瞪,大声说道:“我还在此,自然要镇守此地,此女要害人,我焉能坐视不管?” “害人?”这一下我们都愣了:“这话怎么讲?” 土豪一下给说愣了,接着跳起来就要去打“杨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尊夫人怎么可能害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怀里的竹萝动的更厉害了,显然想从竹萝里逃出去。 我们之所以准备竹竿和竹萝,就是因为竹子能困人魂,只要把魂收进去,就跑不出去了。 “杨大哥”盯着竹萝,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星河侧耳听了听,一拍大腿:“她说,只要把她放回去,她愿意说——她那天,本来确实想杀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土豪。 显而易见,这是为钱谋害亲夫的戏码。 土豪让我们看的心慌,大声说道:“你们别看我,尊夫人对我好的很,不可能……”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不是——这个牛爱花说,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嫁给土豪,怎么可能害这个饭票,她想杀的,是那个堂哥,牛大强。” 那个……门口保安? 杨姐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不能吧……她对那个堂哥那么好……” 原来,事情跟大家想的,并不一样。 这个牛爱花虽然是个小地方的人,但是因为长得好,从小在村里就是一枝花,所以一直很有野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十七八的时候,就跟村长的大公子好上了,费了挺大功夫,怀上了大公子的孩子,大公子也挺争气,考上了大学。 这牛爱花本来想着这下好了,终于能跳出农门,跟大公子做城里人了,于是就挺着肚子进大学里看大公子。 谁知道,人家大公子进了大学之后,早跟大学的白富美搞上了,那天人家俩人正在学校里卿卿我我呢,牛爱花捧着土鸡汤去了,白富美问这你们家保姆?怎么这么土? 大公子皱眉跟看狗屎一样,说这就是同村一个寡妇,怀了个野种,四处找接盘的呢,她脑子有点问题,别理她。 说着,带着白富美就要走。 牛爱花一听这个,整个人算是天崩地裂——孩子都怀上了,人怎么还能飞了? 于是她就死缠烂打让大公子负责,大公子哪儿吃这一套,一巴掌把她打人工湖里去了。 她扑腾了半天,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上的岸,一抬头大公子早没影了,她还想追,可肚子剧痛,孩子没了。 到了医院,医生也跟她摇头,说这辈子是当不了妈了。 这下,大公子和村长一家更是不认账了,说她根本没怀孕,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村里人都指指点点,说她倒贴不成,连孩子也搭进去,不要脸的娘们,就是活该。 她再漂亮,村里也容不下她了,走投无路之下,她就进了城打工,这就遇上了土豪。 土豪脑子不怎么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她没花多大力气,就成了老板娘,可她还没来得及为梦想成真开心,那个堂哥就来了。 堂哥说,你要么给我想法子,要么,我把你以前那点烂事儿,都抖落给那个人傻钱多的货色听听。 她没辙,这个把柄在堂哥手里,也只能一次一次的满足堂哥的要求——为什么在公司各种力求节俭,是因为那个堂哥好赌,是个填不满的耗子窟窿,她不敢让土豪知道,给堂哥的钱,只能在各项开支里面省出来。 可时间长了,堂哥的胃口不仅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狂,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堂哥哪天把这事儿说出来,自己这一切,又都成了泡影。 正在这个时候,她想出了主意,把堂哥弄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看好了地方,想把堂哥推山下去。 第167章 而牛爱花本来就得罪了人俑,又要干这件事情,那俩人俑作为本地守护神,就赶了过来,要把这两口子带走。 而人俑为什么要带走他们呢,这也是人俑的传统——这人俑,其实跟水鬼吊死鬼一样,只要你压在底下的期限满了,那你就可以找替身来代替自己。 以前我也听过这种传说,说是某地修路,一个人晚归回家,修路工匠却拦住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莫名其妙的说了,等他走了没几步,那个工匠就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答应,看见工匠笑了,一边笑一边打地基——笑的还特别?人。 那人还寻思这工匠莫不是有病? 可等他回到了家里,就说头疼的厉害,好像被很重的东西给压了一样。 到了天亮,那个路修好了,而那个人,死了,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脑袋发瘪,跟让重物砸了很多下一样。 他因为答应了名字,生魂被压,就成了那个路的生人俑——估计当时没有什么死囚能用,只能随机选择,他倒霉赶上了。 而那个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喊你名字的声音,只要人答应了,那这人不到天亮必死,过一段时间,喊人的声音,就会变成上一个死者的。 想必这个路口的人俑,也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没等到替身来解脱自己,遇上了老板娘这种自告奋勇让人来找自己的,不来拉她当替身才怪。 而这人俑是一男一女,求阴阳调和,理应把老板娘夫妇一起拉过来,可谁知道老板身上有阴骨牌,他们计划失败,只拉到了老板娘一个。 这两个人俑应该是不想分开,只好把老板娘的人魂给压住了,等着找下一个替身凑一对,再一起离开。 土豪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坐下不吱声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念叨着:“儿子……我儿子……” 既然牛爱花几年前就没法怀孕了,被前妻逼流产当然也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后悔了没有。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杨大哥”接着说道:“我不求你们给我树碑立传,但求无愧于心——我吃了香火,保这一方平安,已经几百年,按理说……” 按理说,他们不管当年犯了什么错,也该“刑满释放”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真要把这个牛爱花交给他们压桥?真要是这样,牛爱花一定也会闹的这地方不安宁,买卖做的不合格,五十万可就没了。” 而我看向了那个“杨大哥”,说道:“你们两个,当初是被冤枉了,才来做压桥人俑的吧?” “杨大哥”一听,瞬间愣住了:“你……你如何知道?” 很简单,如果是罪大恶极,到了砍头地步的人,眉骨必定会歪斜有凶纹,而人中也有截断,表示这人将会死于非命。 但是我现在升了阶,已经能看到,这个“面具”的眉骨是很正的,下巴,耳朵,卧蚕,也都是善人之相,说明这人为人正直,绝不会参与到恶事之中,但是这个棱角太过,反而会因为方正得罪人,就算要死,也是死在这方面。 所以,他成为死囚,八成跟得罪人有关——所以,之前我才强调了“冤枉”两个字,想也知道,他对这两个字是非常在意的。 果然,刚才他一听,立刻把事情就说出来了。 现在也是一样,那“杨大哥”不听还好,这么一听,立刻跪下,给我连着磕了三个头:“几百年的冤屈,今日终于昭雪,请受小人一拜!” 之前也有人拜过我,但是被死人拜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在景朝的时候,这山当年是一个营地,他们是驻扎在这里的均队。 这人无意之中,发现上司营私舞弊,就坚决要把事情举报到上面去,上司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这个人平时方正的出了名,简直是块铁板,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碰巧救了一个被人掳走的少女。 少女对他感激不尽,上司发现了这事儿,却像是找到了机会,给他定了个罪名——强抢民女。 少女一看救命恩人为了这件事情蒙冤,就去给他伸冤,但是被上司一起抓了,说她不守妇道,居心不良。 这罪名其实挺矛盾,一个不守妇道的,一个强抢民女的,那不成了你情我愿了吗? 可上司给定了罪,秋后问斩,谁也救不了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山的山民正在凑钱修山路,一打听他们这有死囚,这俩人正好是一男一女,就被拿来当人俑了,一直在这里镇守山路几百年。 这几百年里,其实也有很多机会,可以让他们得到替死鬼,但是这个男人总是不忍心——这个樵夫是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家也就散了,那个农妇还有年迈的公婆要伺候,也不能死。 而少女早就对这个男人有了感情,他不走,她就不走。 拖来拖去,一直拖到这个山路被土豪毁掉,人俑被挖出来。 这对他们来说,本来是老天给的机会,可以逃出生天,可偏偏又只抓到了一个老板娘。 这次,这个男人不想等了——结果,又把我们给招来了。 说到了这里,“杨大哥”英雄气短,也流下了一脸的眼泪:“都是我,连累她这么多年……” 我就说道:“要是我想法子,帮你们俩解脱,作为交换,你们就把牛爱花放回来,行不行?” “杨大哥”顿时愣住了:“当真?” 我点了点头:“当真。” 说干就干,我先跟杨大姐要了两个白萝卜,接着从院子里一个桃树上砍下来了一个桃树的枝干,削成了两个小木人。 接着,给小木人穿上了用纸叠的衣服,照着那个人俑上面的字,一字不漏的刻在了小木人身上。 最后,点好了当初埋人俑的地方,把两个小木人镶嵌进萝卜里,埋进去了。 其实,他们两个的“徒刑”早就满了,只是占了这个位置走不开而已,我们把他们挪走就行了。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迁坟时也是这个规矩——棺材走了,要在旧墓穴放个萝卜占位置,现在也是一样,木头人和萝卜取代他们占了这个位置,他们俩就自由了。 “杨大哥”见状,别提多高兴了,对着我就还要拜,我拉住他,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杨大哥”听了,立马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就问他:“你是景朝人,知道四相局吗?” 之前城北王在四相局之前就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遇上了其他景朝“人”,怎么也得打听打听。 “杨大哥”不听还好,一听,立刻说道:“自然知道——那劳什子四相局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 那可太好了!我连忙就接着问他,四相局是干什么用的? “杨大哥”想了想,说道:“要问旁人,想必定不知道,但我有一个同袍,参与过四相局这个工程,他告诉我,四相局之中有一个真龙穴——那是一个仙洞。” “仙洞?”我心里一提:“怎么讲?” “杨大哥”答道:“据说进得仙洞,任何愿望皆可达成,甚至还能立刻成仙。” 成仙? 真要是这样,难怪兰老爷子和马元秋那么趋之若鹜呢! 可是……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是真的,还是以讹传讹? 反正,那个真龙穴是四相局的精华所在,有好东西是肯定的。 说到了这里,天已经微微发明,“杨大哥”又跟我行了个礼,带着点抱歉的说道:“如果方便,还请恩公代我跟这位杨大哥道谢——多谢他那一杯水。” 说完,随着第一缕金色的晨曦打在了杨大哥的头上,那个“面具”慢慢消失,杨大哥面条一样的倒在了地上。 一杯水?这是什么情况? 杨大姐赶紧去掐杨大哥的人中。 程星河抱着那个竹篮,叹了口气:“这一对真是郎才女貌,还挺般配。” 说着,跟着半空挥了挥手。 就这么一瞬,我听见了“咔”的一声,低头一看,只见之前挖出来的那个拿着镇魂斧的人俑,已经从中间断裂开,成了两段。 想必后山上那个也是一样。 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我算是松了口气,程星河则第一时间看向了土豪,伸出了手:“事儿都解决完了,您是不是也该……” 土豪这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的拿出了手机摁了几下。 这个土豪,或成这次事件的最大输家——牛爱花就算回来,他们俩大概也回不到以前了。 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土豪这脑子不怎么好。 程星河一看手机短信,一下高兴了起来,用肩膀撞了我两下:“七星,旅费可算是赚到手里,开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我们办了这么多事儿,还就这个,最让人如释重负。 他们被压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自由了。 我不由自主就捏住了逆鳞——其实我也很羡慕他们能一起携手离去,得到一个大团圆结局,什么时候,我和潇湘也能等到这个结局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逆鳞之中的那个“虫卵”。似乎完全裂开了。一个小东西从里面伸展了出来。 迎着初升的阳光,我看见那个小小的“虫子”,正在伸展四肢! 这一次的功德到位,潇湘也大了一些?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忽然有个人风风火火的冲着这里跑了过来:“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 第168章 女黑先生 那人也穿着保安服,土豪现在心情很不好,骂道:“死了人了,一大早就来号丧?” 谁知那个报信儿的一愣,立马说道:“老板真不愧是老板,真是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料事如神呐!” 这一下倒是把土豪说愣了:“真的死人了?” 原来,昨天晚上牛爱花那个堂哥牛大强半夜翘班,往山下赌博,刚才回来的时候,马上要进岗亭了,可也不知道哪里掉下了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当时他就被砸的脑浆迸裂,人完了。 话说到了这里,程星河手里的竹筐,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程星河立马对我说道:“牛爱花哭了。” “怎么着?”我问道:“难不成她还是对牛大强有感情,觉得牛大强死了,她心里也难受?” 程星河一撇嘴:“你懂个屁,牛爱花哭的这叫一个捶胸顿足,说早知道牛大强今天就死了,她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等几天不就解脱了吗?” 很多事情其实是天命注定的,所以才是天机。 程星河摇摇头,就把竹萝给了土豪:“拿去吧——到了她的病房,把睡衣搭在她身上,再连着喊“牛爱花回家吃饭”,她就该回来了。” 土豪呆若木鸡的接过了竹萝,张嘴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模样显得更不聪明了。 而这个时候,杨大哥倒是悠悠醒转了,杨大姐高兴极了,抱着杨大哥就哭:“可吓死我了……” 杨大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呲牙咧嘴的摸人中,一边憨笑着还问杨大姐怎么了? 我还想起了刚才那个人俑提起过的一杯水的事情,就问杨大哥那是什么意思。 杨大哥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一拍大腿,原来那天他和把人俑扔到了后山,瞅着人俑头上挂着一块口水痕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那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怎么也有一个人形,于是他就掏出了自己的杯子,从小河里弄了一杯水,把那个人俑头上的痕迹给洗干净了。 之后他就忘了这件事情。 就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倒是救了杨大姐一条命。 不用说,人俑被挖出之后,山路没了镇物,垮塌了,如果当时不是人俑把杨大姐的衬衫给藏起来,那杨大姐也会坐上那个班车,一起翻到了山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七星龙泉微微震颤了起来——有邪物? 啊,想起来了,这个土豪身上还有个阴骨牌。 我就让程星河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阴骨牌里到底是哪个熟人。 程星河靠近我耳朵,就低声说道:“你还记得你同学安家勇那个车库吗?这是她那个二奶汪晴晴。” 奇怪,我不是让汪晴晴在安家勇那看着他吗?她怎么让人做成了阴骨牌了? 难不成……她之所以不来报信,就是因为被困阴骨牌里了? 好歹也是一场相识,人家又“哥,哥”的叫我,我就问土豪,这个阴骨牌是从哪里买来的? 土豪没想到我对这个阴骨牌感兴趣,蔫蔫的就把阴骨牌给撸下来了:“大师要是喜欢,这个小东西送给你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尊夫人——不,牛爱花,在微商那上买的!” 微商?我就知道这年月的微商卖的东西很齐全,但没想到,连阴骨牌也能卖! 我就让他给我看看,什么微商这么本领通天,连阴骨牌都拿来做生意。 结果一看那个微商的名片,我顿时愣了。 这个人的微信我也有——张曼! 挺长时间没关注她,一瞅果然没错,张曼的个人介绍上写着:“资深黑先生亲手打造阴骨牌,求财运,旺桃花,防小三,保平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阴骨牌做不到的,不要崇洋媚外,专注传统文化,华夏人,就用华夏牌!价格私聊,在线秒回,全国顺丰包邮,么么哒。” 再一看她朋友圈,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光是阴骨牌,甚至小鬼也卖! 贩卖鬼神可是最大的忌讳,一不小心就得引火烧身,她这个人命格也没壮到什么程度,哪儿来这么大胆子? 早先我就看出来,张曼面相有点邪,可怎么也想到,她竟然粘上这个了…… 再说了……她哪儿来的门路? 啊,我瞬间想起来了——她上次跟我说过,有安家勇某种秘密要告诉我,可后来她把婆婆神那事儿给搅和了,最后也没告诉我。 下山的时候,我就让程星河问问汪晴晴,到底怎么回事? 程星河对着空气点了半天头,这才说道,汪晴晴说了,她本来是按着我说的,在那看着安家勇这段时间都在跟谁见面,可是等那天真来了厉害人物,她还没来得及找我报备,就被人给抓住了。 那人实在太邪了,她根本不是对手,就被抓进去了,卖给了那个土豪。 这搞得我一阵不好意思,当时我也没什么经验,只顾着让她盯人,没想到汪晴晴竟然也会遇上危险。 不过汪晴晴一点怪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咬牙切齿说要怪就怪自己太弱了。 接着就可怜巴巴的问我,她现在形单影只,又被做成了阴骨牌,不积累一定功德也出不去,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这么有本事,她混上点功德还不是毛毛雨。 我一寻思一个阴骨牌也不累赘,以后也保不齐真的有能用上她的地方,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汪晴晴高兴极了,我就觉得一股子凉气铺面围过来了。 这把我弄一个哆嗦,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上的逆鳞猛地震颤了一下。 我顿时一愣,潇湘还那么小,已经有这么大力量了?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汪晴晴抱着你亲呢!” 难怪呢……我忍不住高兴了起来,潇湘,你快出来吧——到时候,你亲手掐我。 我把心思正过来,就问汪晴晴,那安家勇身后的黑先生,到底是谁? 汪晴晴就咬牙切齿的告诉我,是个小姑娘,西川口音,也就十六七岁吧,长得虽然很好看,但是心狠手辣。 小姑娘……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少女黑先生? 汪晴晴就告诉我,她叫赤珠。 而那个赤珠,因为我害死了她爹,还羞辱过她,发誓要置我于死地。 但是我一直没在门脸,她找不到人,就一直在县城里等着,而她初入江湖,爹死了,也没什么依靠,安家勇看准了这个商机,就把自己那个阴地车库送给她了,自己改行,接过了她爹那个渠道,干起了阴骨牌的买卖,现在生意还挺红火。 妈的,看来我又多了一个仇家。 赤珠……不过名字还是挺好听的。 汪晴晴就跟我添油加醋描述了半天,说那个赤珠是何等的厉害,别看她岁数小,可是天赋高,不少成年的黑先生,看见她都躲着走,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那个小蝎子。 我答应了下来,汪晴晴就欢天喜地的回到了阴骨牌里。 程星河心情不比汪晴晴差,眉花眼笑的,刚才事情完全没听进去,拿着手机亲来亲去:“七星,虽然你别的运气不行,可你财运跟狗一样,旺旺!五十万啊!这一波可以。” 程星河一天到晚说啥我欠他多少多少钱,这下连本带利还清了,也省的他天天叨叨。 我盯着逆鳞里面的“小虫子”,心说有可能等级越高的邪祟,处理之后得到的功德也就越多,潇湘成长的也就越快,再多找一些这种活儿,重逢的日子就要来了。 天阶…… 这时程星河依依不舍的收起手机,用肩膀撞了撞我:“你说真龙穴真的有仙洞吗?” 那怎么可能,旧社会就是这样,有点什么事儿就传的那么玄乎,依我看,最多是个风水特别好的地方,仙洞,咋不说通往南天门呢。 程星河一寻思,点了点头说也是,爱是啥是啥,都没钱实惠。 接着程星河就摩拳擦掌的问我:“旅费现在也到位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说随时都行——程星河也急着去破剩下那三相,好把老祖宗迁出来。 我想起了那个密卷,就让他拿出来再看看:“你们家守着的是哪一处?”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是玄武局。听说哑巴兰家是白虎局。 民间传说,白虎克夫,难怪哑巴兰家里不能有“男”的。 这么说,青龙局和朱雀局,是剩下那两个家族的。 不过,他们难道跟哑巴兰家一样,对破四相局并不着急? 其实四相局这东西,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我们怎么也应该听见点风声,可这两个家族销声匿迹,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星河一边在身上找密卷,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那谁知道,可能这俩家族都没人了。” 是吗? 可我还是很好奇,第四个家族是谁家呢? 我还想起来了,说起来,我是被江瘸子裹进来的,难不成江瘸子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而这个江瘸子,跟江辰,还有十二天阶的江家,是一家子吗? 这事儿挺复杂,闹的人脑仁疼。 可我脑仁疼了半天,程星河也还是没找到密卷,急的出了一头汗。 现在暑期还没过,我也有点嫌热,就说行了,回家再找吧。 程星河跟济公抓虱子似得,在浑身挠的更气劲儿了,一路从山上挠到了白藿香那。 白藿香还在门口摘药——保持着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姿态,好像一点也没动。 见我们回去,也没搭理我们。 我识趣的没吭声,而白藿香倒是咳嗽了一声:“你们家大人没教给过你们,到家要打招呼?” 到……家? 我连忙说道:“啊,我回家了。” 回家……多长时间没说这两个字了? 白藿香嘴角要勾起来,但她还是压下去了,低头继续摘药:“饭在锅里。”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留饭。 “怎么?”白藿香没抬头:“不吃我喂狗了。” “别别别。”我连忙说道:“我们这就吃。” 把饭拿出来,是青椒炒肉丝,西红柿鸡蛋,配着二米饭和芥菜汤,还有一小碟子盐笋。 很家常,但是特别温馨。 程星河第一次看见饭还没扑过来,还是在浑身乱挠,我说:“你痒的受不了不然抹点达克宁什么的,看着你就难受,别再传染给我点啥。” 程星河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怪了……” 我听出不对劲儿来了,心里顿时一沉:“你特么可别告诉我……” 程星河抬起脸,表情快哭出来了:“密卷……丢了!” 我豁然站起来,差点没把芥菜汤给打翻了。 程星河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跟财物有关的,比谁都仔细,不可能轻易丢东西,除非是……被谁偷了。 我心里顿时有了嫌疑人。 正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大声说道:“李北斗,有人找!” 第169章 盒子流血 程星河找不到密卷,本来急的就要炸,一听有人来,以为又是胖女人介绍来的买卖,大声说道:“没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要说我们是来送礼的,你们也没空?” 另一个同样诡异的声音说道:“我哥说的没错。” 说这个声音诡异,是因为这个声音稚嫩,奶声奶气的,可腔调却很奇怪,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抑扬顿挫。 就好像两个小孩儿在学大人说话一样。 可真的小孩儿,就算学大人说话,那也是奶声奶气的,但是这两个声音,说不出哪里,就让人后心冒凉气。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一把抓住我:“妈的,真是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是玄家那对双胞胎。” 我开了门,看见了两个小孩儿站在了门口。 这俩小孩儿也就七八岁吧,身高一米多点,一个穿着一身白,一个穿着一身黑,还真像是幼年版的黑白无常。 这俩小孩虽然模样虎头虎脑,跟一般小孩没啥区别,却一点童真都没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一见我对我齐刷刷一笑,我后心顿时一凉,他们的牙不对。 俗话说七岁八岁掉奶牙,牙应该缺一块少一块的,可他们俩不然——牙竟然黑黄黑黄的,跟抽了一辈子烟的中年人一样! 穿黑的那个孩子,背着手,踱着方步先走过来了——那个姿态,就跟退休老头儿的步伐差不多,到了我面前,仰头看着我,打了个哈哈:“你就是马连生家那个后生?” 你才几岁,直接跟我三舅姥爷叫马连生? 这把我气的,刚想教育教育他什么叫敬称,可一望气,震的我好险没往后踉跄一步——这个“小黑无常”印堂上的气,是深绿深绿的——地阶一品! 眼看着那气的颜色,马上就要上天阶了! 这特么怎么可能,就算他生下来就做功德,这才几年,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品阶! 好多人,拼了一辈子命,都不见得能摸到地阶,不,甚至玄阶一个边儿! 不光是他,小白无常的颜色,跟他一模一样。 而小黑无常也不意外,反而仰脸对我笑了笑:“后生仔,你还真会望气,看来伯伯我,还真没走眼。” 后生仔…… 小白无常也跟了上来,摸了摸下巴:“我哥说的没错。”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程星河说过一句话,他们不是小孩子! 难不成……他们跟天山童姥一样,寿命虽然在增加,可身体却停止了生长? 而小黑无常看着我,表情忽然一变:“后生仔,还不喊人。” 白藿香还是在摘药,也依旧没回头,嘴里却说道:“叫前辈也不亏——他们今年五十八了。” 啥? 而这一对黑白无常听了这话,瞬间也愣了,回头看着白藿香,齐刷刷的说道:“这小孩儿不愧是鬼医,有两下子,姓白?” 都说双胞胎是心灵相通的,还真见识到了。 白藿香没瞅他们,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程星河到了我身边,犹豫了一下,但立刻换上了营业性假笑:“不知道两个前辈大驾光临,有什么见教?” 小黑无常冷笑一声:“你岁数小,记性比我们还差——进门我们就告诉你们了,我们是来送礼的。”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这时我也注意到了,小白无常手里捧着个好利来蛋糕盒,上面还有粉红色的玫瑰花,看着十分温馨。 这个牌子的蛋糕很贵,我们轻易是舍不得买的,程星河见到吃的眼睛就亮了,低声说还挺客气,但马上,他的表情就变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也看出来了——里面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蛋糕,上面带着很浓重的死气。 再一看那纸盒底部,我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一片暗红,像是纸盒里渗出了血。 小黑无常抬头看了看日头,直接进了屋,理直气壮的坐在了主位,小白无常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坐在了下首陪座——那个盒子,被小白无常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盒子能装的最大的东西,也就是一个篮球。 我咽了一下口水,隐隐猜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小黑无常耐心的看着我,说道:“后生仔,别客气,打开吧。” 程星河也很紧张,暗暗踢了我脚腕子一下,意思让我小心点,里边可别有诈。 人家可是地阶一品,实力直接吊打我们,岁数又是“前辈”,要对付我们,直接出手就行了,没必要搞什么诈。 我吸了一口气,就把那个蛋糕盒子给打开了。 触目所及,是一团乱发,沾满了奶油。 是个人头。 人头下滴滴答答淌出来的血还是温热的,这人死了不到十五分钟。 这个人四十上下,看面相也是干吃阴阳饭的,看着飞快黯淡的功德光——地阶三品。 程星河吸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人你看着眼熟吗?” 自然眼熟——他一只眼睛上还有新伤——是那天围攻潇湘的时候,对我打了铁莲子,但是被我把铁莲子弹回去,伤了眼睛的武先生。 马元秋的人。 小黑无常一看,像是放了心:“你们认识就好——送礼,就得送给识货的。” 接着,小黑无常给小白无常一歪头,小白无常立刻起身,把一个东西展开在了我们面前。 程星河立马抢了一步就要拿回来:“密卷……” 可小白无常一抖手,密卷瞬间就不见了,跟消失在空气里一样:“这东西是我们从这个尸体上搜到的——你们放心,我们也就是暂时替你们保管一下。” 原来,马元秋一直在派人找我们,那个武先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密卷从程星河身上偷了出来,估摸着,下一步就是跟马元秋报告我们的下落了。 这一下可让人倒抽凉气——我是打算找马元秋报仇,但是现在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变强之前被他抓住,无异于送死——甚至潇湘都有可能再次落入江辰手里。 可碰巧,黑白无常也正出现在这里,正把那个报信的武先生抓个正着。 我猜出他们的意思来了:“两位前辈想要我干什么,才肯把密卷还给我们?” 小黑无常一抬眼,微微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那伯伯我,也开门见山了——我们知道,你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想让你带我们上朱雀局走一趟。” 朱雀局? 小黑无常点了点头:“我们玄家,要朱雀局的那个镇物。”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接着说道:“只要你帮我们找到了朱雀局的镇物,那这个密卷对我们就没用了,到时候,自然会还给你们。” 我问道:“朱雀局的镇物是什么?” 小黑无常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你用不着知道——你唯一操心的,就只是破局而已。”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一瞅屏幕,心里顿时又是一沉。 “告诉我师父,天师府正在盯着他,一定要藏好了,千万不要被找到。” 现在,我和程星河可算得上是腹背受敌,找真龙穴的马元秋和守四相局的天师府都不会放过我,但真的要是跟这两个无常合作,还真保不齐能有一线生机。 就好像给鳄鱼的牙齿啄残渣的小鸟一样——其他的东西,就不敢打小鸟的主意了。 只不过,这俩黑白无常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跟他们俩在一起,本身也是一种风险——那个朱雀局的镇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对他们家这么重要,冒着跟天师府和马元秋作对的风险,也要找? 不过,这个局面,根本没必要优柔寡断,我很爽快的答道:“成交。” 小黑无常顿时高兴了起来,立刻从主位上跳下来:“那好,说走就走!” 可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等一下。” 第170章 朱雀镇物 我一回头,顿时一愣。 说话的,竟然是白藿香。 小黑无常顿时皱起了眉头:“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白藿香一双星眸盯着我:“我也去。” 程星河顿时就愣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低声说道:“她不是医生吗,自己烧坏脑子了?” 我则看向了白藿香:“你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小黑无常和小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竟然齐刷刷的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丫头,四相局是送死的地方,不是赶集的,你要是想活成人,最好别掺和这件事。”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可白藿香答道:“穿黑的,你左手手腕有旧伤,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跟针扎的一样,是碰过阴邪之物——怕是被老翻江尸抓过,落下的病根,是不是?” 小黑无常的笑一下噎在了嗓子里,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 而白藿香接着说道:“穿白的,你右脚脚掌有一块溃烂,每逢晴天和月圆的时候,瘙痒透心,跟万千虫子啮咬一样,恨不得把脚砍掉——估摸是踩过老棺材的尸毒,是不是?” 这下,小白无常也笑不出来了,回头就瞅着小黑无常:“哥,她怎么知道?” 小黑无常的脸则沉了下来:“你会治?” 白藿香把虎撑举过头摇了一下:“带着我去,我就能治。” 小黑无常的眼睛顿时就给亮了:“过头虎撑!” 我立马去拽白藿香:“你到底为什么……” 白藿香甩开我的手,冷冷的说道:“你管不着。” 说着,她背上了药箱,倒是第一个出了门:“还等什么呢?” 小黑无常看白藿香的眼神充满兴趣了,转头就对小白无常说道:“朱雀局这一趟,凶险肯定少不了,带着个鬼医,确实更是如虎添翼……看来这次,老天都在出手帮咱们玄家。”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咱们走!” 程星河没辙,一边走一边嘀咕:“不是,你说她一个女流之辈,跟着咱们一帮糙老爷们去送什么死?赶上点什么危险,还得为她分心,她吃撑了,还是活腻了,难不成……” 程星河跟想明白了什么似得,猛的一拍大腿:“白藿香也对朱雀局的镇物感兴趣?” 其实我对朱雀局的镇物也十分好奇——够资格跟潇湘并驾齐驱的,得是什么东西? 而且密卷既然在他们手上,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密卷给设法拿回来。 门口停着一个车——破破烂烂的二手普桑,放二手车市场几万块钱没人要的那种。 小黑无常十分熟练的上了驾驶座。 程星河一瞪眼,低声说道:“七星,你说,他那俩腿够得着刹车油门吗?” 可这话还没说完,程星河一歪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打了一样,脸颊上顿时就是五道小小的手指印。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他是怎么出的手? 程星河也瞪了眼睛,摸了摸自己飞快肿起来的脸:“刚才……” 可话没说完,他就从嘴里吐出一线血丝一样东西——我头皮一炸,一颗牙! 车启动——小黑无常脚底下套了个高跷似得东西,也能勉强开车。 坐在副驾驶的小白无常则冷冷的说道:“我哥打的没错。” 这……就是真正的地阶一品的实力。 两边的景色从车窗边滑过去,小黑无常沉沉的说道:“这就是个警告,再听见让我们不爱听的,就不是一颗牙这么简单了。” 据说模样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性格跟正常人也不一样,刚才这俩无常还有说有笑,这么一会儿,脸上竟然带了杀气。 我暗暗咬了咬牙,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他们是邪。 这次确实是程星河嘴欠,我们不占理,等找到了密卷,得赶紧离开他们身边。 我就去看程星河伤的怎么样了,白藿香却拉过程星河,把他的牙拿出来,点了什么东西,重新塞到了程星河嘴里。 那东西味道很蹿,程星河顿时崩出了一脸的眼泪:“白藿香你要毒死我是不是……” 白藿香没看他,看向了外面的风景:“咬咬牙试试。” 程星河吧唧吧唧嘴,脸色顿时一变,望着我难以置信的说道:“卧槽,牙竟然回去了!” 没人听说过打掉的牙还能回去! 我不由对白藿香更加刮目相看了,过头虎撑,真是名不虚传! 白藿香从车窗倒影上扫见我在看她,微微一笑,一副得意狡黠的表情。 车一路往南开,我偶尔能在后视镜里看到带着紫气的商务车——天师府的。 当时心里也是一沉,但不知道这黑白无常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天师府的竟然只是跟我们擦肩而过,看都没多看我们一眼。 就好像,有什么隐身法一样。 一路无话,到了晚上,我们住进了盘山路边的一个旅店。 而黑白无常自己给自己付了钱,要了个标间,竟然没管我们。 程星河眼巴巴等他们进去听不见了,才骂骂咧咧的说道:“一把岁数了这么抠,特么幸亏咱们办了人俑的买卖,不然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要饭。” 说着程星河又偷眼去看白藿香,白藿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上次的血鹿茸药费,你结了没有?” 程星河一副肝疼的样子,赶紧给她也开了个房间:“姑奶奶请。” 白藿香微微一笑,转身往里走,接着说了一句:“拿回密卷的机会我给你们创造,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 啥?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这话什么意思?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别说,还真有门! 程星河没听出来,我就直接把他拽房间里去了——程星河为了省钱,给我们俩要的是最寒酸的标间。 进去一看,这个旅店跟上个世纪的招待所差不多,脸盆还是铜的,得自己打水洗脸,脑袋上挂着的也是一块钱一个的罕见白炽灯,甚至洗澡,也只能去公共澡堂。 程星河要脱衣服拿毛巾:“哎,七星,你说朱雀局的镇物,是不是真的是朱雀啊?妈的,据说朱雀是火鸟,咱们这一趟,可别引火烧身……你去拿肥皂,给哥搓搓背,你躺着的时候,我可没少伺候你,到了你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我却盯着猫眼,一只手在背后招他:“机会来了。” 程星河很生气:“哎,你今儿怎么跟白藿香似得,神神叨叨的……” 他话音刚落,黑白无常两兄弟的话就在走廊上响了起来:“看病就看病,没听说还要洗澡的。” “哥,你说的没错。” “不过,要是能把这顽疾治好了,洗个澡也不算什么,” “哥,你说的没错。” 确实没听说过看病之前要洗澡……这就是白藿香给我们创造的机会。 程星河立马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趁着他们去洗澡,我们去他们的衣服里找密卷! 跟到了澡堂,只见澡堂蹲着个乞丐,四十来岁,面黄肌瘦,正央求看门的让他冲一冲,一盆水就够了。 可看门的显然很不耐烦:“澡票四块钱,没有就滚。” 我看不过眼,就帮那个乞丐给了钱。 乞丐看了我一眼,也没道谢,还叹了口气:“多管闲事……” 啥? 而那乞丐一边嘀咕着,一边就进去了。 这把程星河气的:“你看见没有,咱们今儿是犯了邪星了,他妈的连要饭的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你别拦着我,打不过那俩侏儒,我还打不过个要饭的……” 说着要撸袖子,被我拽回来了——你打得过个要饭的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不就四块钱吗?当我早上多吃俩包子而已。 程星河就语重心长的劝我:’七星,你可不能老心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毒……’ 我也没沦落到拿个乞丐当敌人的份儿上,就劝他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正事儿,一会儿那哥俩都洗完穿好了。 程星河一听,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我去了更衣室。 说是更衣室,其实里面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格子,无常哥俩刚掀开皮帘子进了浴室,刚才那乞丐也在哆哆嗦嗦的脱衣服,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老泥,世界地图似得,不知道几年没洗澡了。 我也没心情欣赏乞丐,一望气,就看见了俩格子上,带着无常他们身上的气。 过去一看,上面挂着俩铜锁。 程星河跟我顿时大眼瞪小眼,低声说道:“那哥俩还至于上锁?” 你说呢?我没辙,只好去捅锁屁股——这种锁挺便宜的,可现在也没工具——我们俩也不可能跟电视剧里的女侠似得,从脑袋上拔下个簪子。 说也巧,我听见叮当一声,一低头,正看见地上不知被谁扔了个牙签。 聊胜于无,我也顾不上嫌脏,赶紧捡起来就去捅锁屁股,歪头让程星河上一边给我望风。 程星河一步三回头的,一个劲儿催我。 澡堂子里面哗啦啦的响起了水声,那哥俩随时会出来,就冲着他们心狠手辣的那个劲儿,发现我们想拿回密卷,保不齐得砍了我们的手。 我捅锁捅出了一脑袋汗。 眼瞅快开了,就差那么一点,程星河忽然过来了。 我一瞅他不去望风,竟然还跑回来,就想骂他怎么这么不务正业,谁知道一抬头,程星河的脸色变了。 就跟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一样。 我疑心他发烧了,可他一把抓住我,低声说道:“我知道朱雀局的镇物是什么了,妈的,难怪他们这么铤而走险的。” 我让他那眼神闹的也十分紧张:“啥?” 程星河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聚宝盆。” 我一下傻了,朱雀局的镇物——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湿淋淋的脚步声就从里面往外面传了过来:“洗个澡是舒服。” “哥你说的没错。” 妈的——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那哥俩要出来了? 第171章 倒霉乞丐 为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难得洗个澡,你们俩咋就不能好好搓搓?这不浪费澡票吗? 不行,还是留下小命要紧,八尾猫已经给我一条命,绝对不能浪费了。 这么想着我就对程星河投过去个“撤”的眼神,但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身后撞了我一下。 这一下,我手往前一送,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个铜锁竟然直接打开了! 卧槽,这不偏不倚的…… 我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个乞丐正施施然的从我身后经过,对着皮帘子就过去了。 “啪”的一声响,皮帘子直接砸进去,接着“咣当”两声,显然有俩人滑倒在地上了! “哪个不知死的鬼,竟然敢上老子头上找晦气!” 黑无常的声音,显然是发了雷霆! “我哥说的没错!” “哎呀,俩娃娃没得大人带着,自己洗澡莫?”那个乞丐连忙说道:“你俩是留守儿童吧,怪可怜喂……” 程星河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要不,下次再找机会……” 谁能说得准,下次就一定比这次好了? 我耳朵里听着,手底下却更快,立马打开了格子门,飞快的翻找了起来。 我别的不敢称道,就是胆子大。 这个乞丐竟然帮我拖延了时间,再不利用这个机会,才是真的傻。 程星河吸了口气:“妈的,要死一起死。” 说着,也跟我一起翻找了起来。 “你说哪个是儿童……” 显然,黑无常的声音已经被激起来了,带着凛然的杀气。 完了,看来那个乞丐是倒了霉了…… 不行,一会儿找到密卷,能帮就帮帮那个乞丐。 “你个娃娃这么小,脾气蛮大的咯!”乞丐连忙说道:“你妈怎么教的你,见了大人莫要这样凶,要挨揍的诶!” 这些话,句句戳中无常兄弟的痛点,果然,紧接着,里面就是一片剧烈的声响,估计乞丐被揍了。 赶紧找……找到了好拉架! 格子都是一些“童装”,我东拉西拽,只抖落出来不少硬币。 程星河直咂舌:“日了狗了,这好歹也是玄家的传人,比哥还穷。” 你可不穷,你兜里有五十万。 除了硬币,都是一些没用的玩意儿,什么干树枝,罗盘,蜡烛什么的先生必备,我的汗不光从脑门上流下来,后背也湿了,到底在哪呢? 而这个时候,澡堂子里的声音更大了,程星河一边乱翻一边说道:“那个要饭的倒了霉了……现在保不齐正在受满清十大酷刑呢,邪性的人,心都狠。” 谁说不是呢…… 我手心也冒了汗,可衣服就这么几件,我们把内衣都翻了,也没啥收获,里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剧烈,那乞丐扛得住不? “啪嗒”。这个时候,皮帘子瞬间就响了——那哥俩出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衣服不对,一个袖子是挺着的,但是另一个袖子是耷拉的——袖子的衣料按理说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一边沉一边轻,除非,有夹层! 我一抖落,还真抖落出来了,密卷!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但随着皮帘子的声音,一个脚步声也奔着这里过来了,我眼疾手快,立马把密卷塞在了怀里,程星河直接撞上了格子门。 “咔”的一声,锁回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暴戾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手快,已经把密卷塞进了袖子里,很无辜的转过头:“我们想看看,哪个格子是空的……” 结果这么一回头,我顿时就愣了。 只见这个无常——估摸是小黑无常,脱了衣服看不出来,不过小白无常除了“我哥说的没错”也不会说别的话——一个眼眶子上乌青乌青的,像是被人来了一拳一样。 小黑无常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恼羞成怒的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澡客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很看不惯小黑无常这个样子,还在一边嘀咕:“熊孩子这么小,就跟他爹撒泼,这种孩子,养大了也是败家子。” “他爹也是,惯的没鼻子没眼的,老了没人养着也是自己找的。” “年轻也太年轻了——别是未成?p就把人肚子搞大了,才有这么大的孩子吧?” 这些话对小黑无常来说句句是戳心,握紧了拳头就要教训那些说风凉话的,程星河连忙说道:“前辈你也别生气,他们懂个屁呢?” 说着就要把我拽澡堂子里。 可这个时候,小黑无常一把抓住了我:“我问你,你刚才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子出来没有?脏兮兮的!” 乞丐? 我连忙说没有——这倒是没撒谎,只看见他进去,没看他出来啊! 等进了澡堂子再往外看,还看见无常兄弟正在找那个乞丐呢。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瞅见没有——闹半天是乞丐绝地反杀,把无常兄弟给打了!妈耶,真是乱拳打死老师父。” 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世界上哪儿那么多反杀,小黑无常的身手我们看见了,能打他的,只有天阶! 难不成,那个乞丐,还真有什么来头? 可那个乞丐跟莫名其妙出现一样,现在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不论如何,这四块钱的澡票,花的真叫值。 洗完澡回到了房间,白藿香正在阳台上吹风——她也洗澡了,长发在夏天的晚风里带着皂角的清香,特别好闻。 她回过头看着我们,狡黠一笑,像是知道我们得手了。 这一下,把程星河都看愣了:“哎,七星,她面瘫什么时候好了?” 我劝他还是别那么多废话,她面不面瘫,咱也不敢问啊,但你得罪她,她把你整面瘫倒是小事儿一桩。 我就跟白藿香道了个谢。 白藿香走过来,背着手,也不看我:“帮了你这么大忙,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你赶紧把药费还给人家。” 程星河一捂口袋:“我不,我还得放利息呢。” 白藿香的表情瞬间有点失望,脸一沉,转身就回房间了。 程星河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看见没有,我就说嘛,跟她说话,那跟拆弹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啥时候炸。” 说着,开门就进去了:“要是世界上的女人都这么喜怒无常,我特么一辈子不找对象。” 押韵。 我跟进去,程星河还在嘀咕:“别说,发生那事儿之后,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这话倒是把我听得很迷茫,就问他能不能直接说人话。 程星河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哦,你忘了——你那会儿整个人千疮百孔被抬到她这来,人给烧糊涂了,白藿香给你衣服剪了治伤,你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把人家给抱在了,妈呀那手跟老虎钳似得,谁也掰不开,抱了老长时间,把白藿香抱了一身血。” 接着他把衣服随手一扔,使劲把自己扔到床上,结果床太硬,把他硌得弹了起来:“这还不算,你还抱着她一顿亲,尔康都没你亲的深情,白藿香刚开始还想推开你,但后来小脸一红,眼睛就闭上了。” 我耳根子顿时给烧起来了——难道是昏迷不醒里,把她当成潇湘了? 程星河还在嘀咕:“幸亏不是在古代,不然就两条路,要么你娶她,要么她把你摸过的位置都砍下去。” 这倒是没错,《列女传》就有这种故事,一女的提水,有个男的帮了她一把,碰了她手一下,她当时镇定道谢,回家就把那手给砍下去了,现在你上西川去,还能看见那姑娘的贞节牌坊呢。 现在虽然是古代,可这么做确实也不怎么好——我是不是得跟人家道个歉? 可冷不丁道歉,倒是更尴尬吧?不如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程星河说完就跟我伸脖子,让我别想美事儿了,快把四相局密卷给拿出来,研究研究朱雀局怎么走,咱们找机会跑。 我连忙收心,结果密卷这么一抖落开,我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密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给剪下去一半,就剩下半张了! 程星河一看,也气得够呛:“奶奶个熊的,这俩玩意儿怎么真比熊孩子还能糟蹋东西?” 我们手上的,只有青龙局和白虎局,朱雀局和玄武局已经不翼而飞了。 程星河一看丢的还是他们家玄武局,更是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床上:“得了,咱们自己找不到朱雀局,看来这次,也只能跟他们一起了。” 说着他兴奋了起来:“真要是找到了聚宝盆,那咱们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用受穷了!” 我连忙说道:“你确定,那个镇物是聚宝盆?” 程星河啧了一声:“你放心,别的我可能听错,跟钱有关的,你打死我都听不错!” 这倒是有理有据。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的说道:“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我看见,咱们来的路上,一直有人,在后面偷偷的跟着咱们。” 第172章 凤凰摆尾 我一皱眉头:“看清来路没有?马元秋还是天师府?” 程星河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从盘山峡就一直跟着,我刚才看见,那车也停咱们招待所楼下了。” 难道,也是为了朱雀局的事儿来的? 感觉潇湘的青龙局一破,这一行的人心也跟风水一样,开始浮动了起来。 我忽然有种预感,以后,四相局保不齐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程星河接着说道:“不过,想上朱雀局也可以理解,那不是别的,可是聚宝盆啊!” 聚宝盆是传说中的宝物,自古以来,关于聚宝盆的传闻可就没断过,现在的年画上还老能看见呢。 传说中的巨富沈万三,就是聚宝盆的第一个主人,据说他当年打鱼,从水里捞出来一个盆,往盆里放了一条鱼,不长时间,他就发现盆里变成了一盆鱼。 他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恶作剧,后来把他老婆头上的银钗扔了进去,盆里变出满满的一盆银钗。 这下他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啥使的了,放珍珠,宝石,黄金,都能变成一盆。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成了一方巨富,还给家乡干了很多善事。 不过嘛,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时候,长江决堤了。 皇帝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很勤政爱民吗?怎么还降天灾了? 有大臣就告诉他,这长江决堤,是因为有不该属于人间的宝物降世了。 皇帝说这宝物不该属于人间,那应该属于朝廷啊,就让大臣想办法把宝物找到。 大臣说简单,您到时候张榜,说谁能把长江决堤堵上,就赏赐大官做,宝物自来。 在古代,你光有钱,还是不够,不当官,身份就永远卑微,那人有钱之后,肯定想当官。 果然,沈万三揭榜,抱着聚宝盆到了决堤的地方,放了一盆土。 那土源源不绝,就把决堤堵住了。 不过后来呢,他非但没当上官,还因为私藏宝物不上交而被杀了头。 皇帝得到了聚宝盆,一开始很开心,但不知道啥时候,那聚宝盆就不见了,谁也没能再找到。 所以民间还有一个传说,这不是人间的东西,自然是要被老天爷给收回去的——凡人碰了不属于凡间的东西,看上去是走运,其实呢,会带来杀身之祸。 沈万三要是没捞到那个盆,现在还在江边打鱼呢,何至于被杀头! 所以,聚宝盆这个东西,能无限复制,永不枯竭,谁得了,就能闷声发大财了。 朱雀主财——别说,朱雀局放个聚宝盆还真合适。 看来,这个玄家自从小葫芦岛的事件之后,元气大伤,急需钱来重振声威,就打上了聚宝盆的主意了。对他们来说,也许这聚宝盆是重振玄家的唯一希望了。 从那几个钢?也看出来了,他们可能过的比我想象的还苦,完全是穷途末路孤注一掷了。 堂堂一个天阶家族过成这样,也是让人唏嘘。 程星河则已经琢磨起来了:“真要是弄到了聚宝盆,那第一件事儿就是往里放软妹币啊!可软妹币都是有编号的,这会不会被当成假钞呢?哎,是个问题……” 我没想这个,而是想着,这个东西作为镇物,要怎么取出来? 在青龙局,是因为我有潜龙指,正好能带出潇湘,可潜龙指不能存个盆吧? 唯一的破局人……这次又得我怎么卖命? 算了,现在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什么玩意儿来,明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不到潇湘,不习惯。 第二天上了路,无常兄弟的伤倒是奇迹般的都好了,想也知道,应该是白藿香给治好的。 而白藿香今天又变成了面瘫样,一直也不看我们,程星河非说我得罪她了,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得罪的,难道我抱她那事儿,还是得道个歉? 无常兄弟脸色则明显很不好,我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丢了密卷跟我们发飙,但是出乎意料,他们竟然半个字都没提,好像根本没发生这事儿一样。 我一寻思,这也不是他信任我们,完全是因为他不相信我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动他们东西。 估计他们是以为昨天那个乞丐干的——可怜那个乞丐背了这口锅。 要是有机会看见他,怎么也得谢谢他。 话说那乞丐也是挺神秘的,真的是天阶的话,会至于出来要饭?体验生活还是怎么着? 大佬果然都比较会玩。 程星河暗中捅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后看。 我没动声色,眼角余光,看见一辆p正远远的跟着我们。 这一瞅,我的心瞬间就沉下去了——卧槽,那个车上,带着死浓死浓的煞气。 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跟着我们的,就是他们? 正这个时候,小黑无常忽然说道:“你看,那是不是凤凰摆尾?”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 凤凰摆尾? 我虽然只是看了密卷一次,但我脑子很好,凤凰摆尾,正是朱雀局后面的风水。 我顿时来了精神,难道,朱雀局到了? 而小黑无常一皱眉头:“那是死人店?” 小白无常手搭凉棚,也看清楚了:“哥你说的没错。” 死人店……这是我们行业的行话。 在旧社会,先生走南闯北,有时候会带着邪祟,武先生甚至会带着行尸赶路。 一般的客栈,住的都是行商,行商跟船员一样,最看重的就是平安吉利,人货到家,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浑身不吉利,是很抗拒跟我们这种人住在一起的。 所以,死人店也就应运而生——等于说专门为我们这些人开设的,甚至还设有专门的行尸房,方便武先生赶尸。 三舅姥爷年轻的时候跑过江湖,说你要在外面看一个旅馆是不是死人店,就从旅馆的酒招子看——普通的酒招子就是一个写着“某记酒店”的布旗子,死人店,则会在酒招子下面多挂一串招魂铃,以示身份。 而死人店不招待普通客人,你要是外行,误打误撞进去了,说不出行话切口,那店主就会告诉你客满,不让你住。 果然,靠近了一看,那个旅馆的招牌下,果然挂着一串招魂铃,在夏末的风里摇摇晃晃,响的十分悦耳。 小黑无常想了想,以很蹩脚的技巧把车停在了那个死人店门口:“先进去盘盘道——这店子不大对劲儿。” 第173章 山上落人 不对劲儿? 我立刻也跟着望气,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个凤凰摆尾后面,竟然布满了源源不断的死气。 这里最近……死了很多人? 再仔细一看,我就明白小黑无常为什么说这个死人店不对劲儿了。 那些死气,像是汇集成了一条小河,全流到了这个死人店地基下面了! 黑白无常走江湖的经验怎么也比我们俩丰富,估计也看出这个死人店有情况,想弄清楚了,生怕影响了我们找朱雀局。 我对这个充满江湖气的所在也来了好奇心,跟着就下去了。 程星河却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死人店挺抗拒的。 一下车,他还拉了我一把:“你进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这种地方,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千万别得罪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刚想说我怎么可能得罪人,要得罪也是你得罪吧?但一瞅程星河的表情还真是如临大敌,这话也就没说出来,就点了点头。 这么一进去,就看见一个胖老板靠在柜台后面,拿手机看玩连连看,知道来了人,也没抬头:“点香插蜡?” 这话是行话,点香是文先生,插蜡是武先生。 小黑无常答道:“点香。” 胖老板接着说道:“冒烟插炉?” 冒烟是吃饭,插炉是住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上山也来不及了,小黑无常就答道:“插炉。” 手机提示一局游戏结束,胖老板这才抬起头,爱理不理的说道:“几根?” 这就是问几间房。 小黑无常答道:“一根——剩下的他们自己管。” 程星河认命似的交了钱:“两根。” 胖老板收了钱,看了我们三个一眼,拿了房卡。 小黑无常若无其事的问道:“跟你打听一下,进山的路,怎么好走?” 胖老板这才撩起了眼皮,往后一望,说道:“大凤凰山?进不去了。” 小黑无常一愣:“怎么说?” 胖老板答道:“前一阵滑坡,冲坏了两个路,暂时修不好。” 小黑无常没动声色:“山路也行,我们这几天进山有要紧事儿。” 胖老板想了想,这才说道:“倒是有一条路,不过那个路,活人走不得。” 这话啥意思? 正这个时候,两个山里人扛着个东西下来了,一边走一边骂:“格老子的,又死在山上了,上头的人也不管管。” 那俩人抬着一个竹子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白布,显然躺着一个人——头脸都被盖住,是尸体。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正把那一层白麻布给吹开,露出了底下的人。 我余光正好看见,这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那个人干瘪干瘪的,肤色也呈现了皮革化,像是风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整个成了一个人干。 干尸…… 而且,那个干尸一张脸扭曲的跟名画《呐喊》一样,眼睛暴瞪,嘴巴大张——俨然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程星河也咽了一下口水:“这个是……” 虽然他已经成了人干,但我还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命宫是塌陷下去的,而眉棱骨带凶气,不光是死于非命,还跟某种邪祟有关。 我一望气,果然,看见了那个干尸身上,围绕着一股子深灰色的秽气。 那个秽气,比阴茯苓要重很多,显然,害死这个人的东西,比阴茯苓还厉害。 那俩人似乎怕这个干尸的尊容吓到店里客人,手忙脚乱把那个人给盖上了。 接着就很不好意思的跟胖老板打招呼:“又要麻烦老板了。” 胖老板摆了摆手:“莫说这样外道话,方圆十里就我这里有冷库,放就放吧。” 说着叫了一个伙计,给那两个当地人领路。 那两个当地人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叹气:“作孽哦,身份证上看,这小子才二十郎当岁,娘老子知道,要哭断肠啦!” 胖老板瞅着我们,歪了歪头,说道:“看见了吧?那小子也走了那条路,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小黑无常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最近大凤凰山的路垮塌了之后,确实有一条路还能上山,但自古以来,本地人就说那山路不是给活人走的,从不敢在那里过,还跟那条路叫死人路。 今年上山的路坏了,就有了一些不信邪的,要从那条死人路上山,结果没有一个回来的。 与此同时,住在附近的山民则发现,最近房头屋后,时不时就会凭空出现一些尸体。 而且那些尸体全都干巴巴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再一查,正是那些从死人路上消失的人——他们的尸体虽然骇人,但是其实死的时间并不长。 正常尸体最多腐烂,怎么可能短时间变成“人干”,所以当地人都传说,怕是死人路上有什么邪祟,把那些人的精气给吸了。 难怪呢…… 现在大凤凰山正在搞旅游开发,打算转型成旅游城市,这事儿一发生,谁还敢上这里来送死,所以本地人也是愁的干瞪眼,可那两条好路修起来也不容易,所以现在正四处请人来看看,死人路上到底是什么邪祟。 可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而死人店这里有提供给武先生的停尸房,比他们山里医院的还大,所以本地发现的那些尸体,就统一都送到了死人店的停尸房。 难怪这里的死气都汇集到了死人店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黑无常听了这话,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像是在想什么事儿,接着就抬头去看那个山。 对了,小黑无常家不是擅长看凶风水吗? 果然,小黑无常立刻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跟我们说话,径直带着小白无常进去了。 我也跟着他的视线去观形,不过这一下,我竟然没能一下看出来——那个风水在我看来,是稀松平常的“犀牛望月”,这种地除了葬人出秀才之外,也没什么凶吉可谈。 再一望气,只觉得那里的气像是被什么遮挡住了,看的并不分明。只能勉强看见一团林木之中,隐隐有些黑煞气。 程星河捅了我一下:“看见没有,跟四相局沾边的,哪儿有吉利的,就小黑无常那个样子,八成是要去这个死人路上趟雷的,咱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行就赶紧溜。” 我应了一声,就问那个胖老板:“那本地人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胖老板还没说话,那俩当地人已经送完尸体回来了,听见我问,答道:“我们有线索又又啷个用哦?反正也没人敢上去看。” 我来了精神:“到底什么线索?” 那两个当地人对看了一眼,一个当地人这才说道:“前几天,倒是有一个命大的,被发现的时候,就留下了四个字——洗澡,女人。” 洗澡,女人? 另一个当地人摆了摆手,说道:“也八成那小子是个童子鸡,临终遗愿是想找个女人一起洗澡吧?山里有啷个女人。” 第174章 仇家上门 说着,那几个本地人也回去了。 听上去,那东西挺邪——要是这次能遇上,把他们收拾了,那就又能帮潇湘积攒功德了。 胖老板目送他们走远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玄阶三品?” 死人店就是藏龙卧虎,老板显然也是行内人,我点了点头。 胖老板继续笑了笑,继续打起了连连看:“后生仔,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岁数,年少轻狂,恨不得干出什么惊天大事来扬名立万,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劝你一声,不是哪里的雷,都能随便趟,一个闹不好,就把命搭进去了——人还是得活着,活着才会遇上其他好事儿,死了就全没了。”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你看不起谁呢,我哥们那可是……” 我拉住程星河,这话听上去看不起人,其实是个好心,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说道:“谢谢老板好话,我记住了,我也多嘴劝老板一句,尽快把横梁修好,这两天店里恐怕要闹点乱子,您最好多加小心,别受了血光之灾。” 老板一听这话,倏然就把头给抬起来了,难以置信的盯着我。 这话也不是我胡说八道——刚才程星河付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个死人店房顶的一道横梁可能被老鼠啃啃了,整个歪斜了下来。 横梁歪斜不规正,恶客上门闹堂厅,而那个横梁正对着老板的位置,可见老板很快会为了这事儿跟着倒霉。 老板抬头看了看横梁,思忖了一下,抬手就叫伙计赶紧修一修房顶子。 这时我看白藿香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心说密卷的事情上,人家帮了那么大个忙,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于是我就问白藿香爱吃什么,我请。 白藿香听了,表情这才松动了一点:“随便吧。” 我连忙帮着白藿香拉开了椅子,点了几道菜和一道杏仁甜豆花——上次在白藿香那,我就看出来了,她喜欢吃甜。 白藿香听见,好像还挺满意的,脸色好多了。 这女孩儿要说哄,其实也好哄,她们摆脸色,往往并不是真的要什么东西,而是要你一个态度。 程星河见状,低声说道:“七星你这本事,连白藿香都能哄顺了,以后不吃阴阳饭的话,上动物园训狮子也饿不死。” 我踹他一脚,好不容易哄好了你还这么多废话,一会儿又炸了怎么办。 好在这个时候上了菜,白藿香吃起了豆花,没听见,不然保不齐要把豆花扣程星河头上。 正这个时候,胖老板忽然对着门口就伸出手,跟赶小鸡似得:“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出去。” “可怜可怜吧……” 一个凄凉的声音响了起来:“给我一碗杏仁甜豆花就行,加点蜂蜜,加点桂花。” 胖老板一瞪眼:“我看你像桂花!” 我回头一看,顿时愣了——这不是昨天那个乞丐吗? 程星河也看见了,立马说道:“他怎么也来了?” 之前那个招待所离着这里并不近,他这脚力可够快的。 偷密卷的事情,可多亏他了,我连忙说道:“前辈,要是不嫌弃,跟我们坐一桌?” 趁着这个机会,我就看了一眼那个乞丐的气。 可没想到,这个乞丐的气,我竟然看不到! 跟马元秋的情况一样! 这得……是个什么等级? 而乞丐一看我,顿时摇头就往外面走,又说了一句:“多管闲事。” 胖老板盯着我,难以置信的说道:“小哥,你认识这个要饭的?” 也不能说认识……一面之缘吧? 这时,那个乞丐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死人店门口的台阶上。 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到了夏末,但是台阶被太阳晒了一天,铁定烫屁股。 这能人异士确实都跟一般人不一样,屁股都格外耐热。 于是我就跟店老板要了一碗他要的豆花,送到了乞丐的身边。 乞丐余光看见豆花,眼睛这才亮了亮,但又叹了口气,像是这个豆花吃了会倒霉一样。 我回到了桌子上,就看见他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了,粘了一胡子。 程星河压低了声音:“七星,你说山路上吸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寻思,说道:“我看不出来,既然是山上的东西,一会儿问问阿满。” 白藿香的耳朵倒是挺灵,一听我这么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满是谁?” 程星河嘴快:“七星前妻。” 滚你大爷的前妻。 白藿香脸色微微一变,我刚想说话,正这个时候,一辆车停在了门口。 我错眼一看,心里一沉——是路上一直在跟着我们的那个p。 第一个下来的,是个戴着黑眼镜的瘦猴儿中年人。 这人一身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手上好几个大宝石戒指,披着个粉红花衬衫,妥妥是个暴发户打扮。 除了这个炫富民族风,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仔细一看,我就看见他脑门上,竟然是很澄澈的碧色——跟黑白无常兄弟一样,是地阶一品。 我刚想用胳膊肘去顶一顶程星河,让他看看,又来大佬了。 可程星河半天没反应,我回头一瞅,发现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卧槽,你这个做贼心虚的表情是为哪般?该不会欠过人家高利贷吧? 而程星河一根指头竖在了嘴边,示意我千万别出声,接着跟我做了个口型:“汝阳海家。” 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啊,我想起来了,十二天阶之一,上次我们去太极堂偷密卷,遇上了一大团的女人头发,据说就是擅长役鬼之术的海家人控制的。 他们家,跟马元秋是一伙的。 而程星河……对了,他说他小时候,上汝阳海家偷师过,后来被赶回来了,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得罪过这个人?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个时候,那个暴发户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我们这个桌子上,咧开嘴笑了:“你就是李北斗?” 我一愣:“你认识我?” 暴发户一笑:“本来不认识,不过,你害死了我那几个兄弟之后,就认识了。” 害死……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马元秋要弄我们,我踢翻了太极堂的大罐子,里面的东西都跑出来了,那几个跟着马元秋的海家人貌似也跟着倒了霉。 这事儿完全不能赖我——肯定是马元秋把锅全扣我身上了! 我刚想说话,忽然就看见,暴发户几根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来,跟这个臭小子玩玩。”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到,几阵厉风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那速度太快,我只能勉强看到,是四个张牙舞爪的阴青鬼! 我的头皮顿时就炸起来了——这东西是地阶对付的,我对付用一个都勉强,一下放四个,这是要弄死我。 手腕子比脑子反应的快,我立马抽出七星龙泉,“铿”的一声,利刃出鞘,直接把煞气挡了过去,自己被逼退了好几步。 这一道剑气扑过来,我听见店堂里木质家具坏了不少,胖老板和伙计一瞬间不见了。 但这些阴青鬼都不是善茬,我一下挡住了三个,但还有一个角度刁钻,奔着我的脸就抓过来了。 我迅速歪头,耳朵顿时就辣了起来——被抓破了一个豁口。 暴发户一边笑,一边拿了个指甲刀修指甲:“一个小小的玄阶,竟然拿着这么好的法器——真是暴殄天物,你放心吧,你死了以后,这东西我帮你好好保存。” 白藿香立刻就站起来了,对着那个暴发户大声就说道:“你干什么?” 暴发户一回头,这才看见了白藿香,眼前顿时就是一亮:“哟,真漂亮,李北斗,你本事没有,女人缘可以,哎,妹子,咱们认识一下,我叫海迎春。” 这个语气,别提多轻佻了。 白藿香也觉出来了,不由自主往后一退,而暴发户上前一步,就抓住了白藿香的手摸了起来:“小手挺滑溜的嘛……” 我心里冒了火,就想去保护白藿香,可那几个阴青鬼死死拽住了我,搞得我根本动弹不得。 白藿香要把手挣脱出来,暴发户不松手,白藿香一生气,另一只手反手给他来了一巴掌。 坏了…… 果然,暴发户脸一冷,眼神也阴鹜了下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野?看来,还得哥调教调教你……” 说着,一手就卡在了白藿香的脖子上,用了劲儿! 我牙根顿时就咬紧了。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也不躲着了,一下就桌子底下冲了出来:“撒开!” 暴发户错眼一看程星河,闲着的手一抬,就把程星河打了一个踉跄:“哟,我说是谁——这不是那个小贼吗?我上次说过——见你一次,就打掉你身上一个部件,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哪里痒痒了?” 程星河一歪头吐出一口血,红着眼睛盯着暴发户,再次冲了上去:“我他妈的让你撒开她!” 暴发户嘴角一勾,一手卡着白藿香,一手一个响指,程星河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重重拽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柜台上,把柜台直接撞翻,不动弹了。 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样,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身边的人…… 我不想再那么弱了! 七星龙泉上瞬间泛了浅浅的金光,我对着那几个阴青鬼就扫过去了。 那几个阴青鬼瞬间被打出去老远,暴发户回头看见,表情瞬间一变:“玄阶怎么可能……” 第175章 背后手印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一脚踹他手腕子上,暴发户的手一松,白藿香立刻挣脱,捂着嗓子咳嗽了起来。 而我一下护在了白藿香前面,手底下没放松,对着暴发户就砍过去了。 暴发户的瞳孔瞬间就睁大了,但他到底是个实打实的地阶一品,身子一侧,让了过去——但这一下躲的并不利落,他的耳朵跟我的耳朵一样,被砍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 他觉察出来,一把捧住了自己的耳朵,皱起了眉头倒抽冷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好大的胆子……” 我歪头吐出一口血:“光靠胆子不够。” 还得有本事。 这时有几个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同行嘀咕了起来:“海迎春不是地阶一品吗?本来就觉得他以大欺小不怎么地道,想不到,他连个玄阶三品都打不过?” “早就听说了,海迎春本人没什么本事,身上役的鬼都是海老头子给的,吃饭的本事不见得擅长,最擅长的我看还是溜须拍马和狐假虎威。”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见得,这暴发户在业内名声并不好。 这时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暴发户的耳朵是展旗耳,这种人内心缺乏自信,最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听这些话,顿时就怒了,手一攥,声音都颤了,骂道:“好哇,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我就给我那几个兄弟报仇!” 说着,我就看见,他身边阴气弥漫,数不清的黑气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黑煞鬼,红厉鬼,阴青鬼……单打独斗可以,数量这么多,还真不是我能抗住的。 但我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我攥紧七星龙泉,心说死就死吧——死了也不能怂!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像是有一只手印在了我后背上。 那手一震,这一下,一股子行气就猛地从后背进来了。 那我顿时就愣了一下——那行气跟我自己的,跟蛟的,都完全不一样。 迅猛又霸道,带着凛冽的杀气! 这个行气猛地冲到了七星龙泉上,我没让自己反应,直接对着那一片黑气就劈过去了。 “咣”的一声,那些黑气瞬间被拦腰截断,暴发户的脸从黑气后瞬间扭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别说你了,我都觉得不可能! 而暴发户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他身上那些装饰瞬间爆裂,炸了一地碎屑。 而暴发户自己,也像是被什么反噬了一样,猛地往后踉跄好几步,直接撞在了墙上,吐了一地的黑血。 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嘴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 整个店堂,也瞬间寂静如水——同行们似乎都看呆了。 我回过头,想看看我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我身后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才还是我的幻觉? 不可能啊,七星龙泉和蛟再厉害,也绝对用不出那一下! 我没跟天阶动过手——但是我觉得,天阶以下,绝没有那种本事! 而这个时候,我错眼就看见了刚才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一只手正在怀里掏来掏去,还迎着太阳观赏指尖的东西,像是闲得无聊在搓身上的老泥。 但我看见,他一只手上,带着没消散完的行气,但十分微弱,一个眨眼,就完全看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不过是看见了一场幻觉一样。 “你他妈的看哪儿呢?” 暴发户看我心不在焉,还以为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对着我就要扑过来,可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小黑无常。 小黑无常的个头虽然很小,但是现在,正散发着一种十分摄人的戾气:“迎春,打狗也得看主人。” 暴发户刚才已经被我打的元气大伤,一看小黑无常也出现了,小白无常紧随其后,不受控制就露出了一脸忌惮。 想也是……一个玄阶三品的我,就把他给打成了那样,现在又来了两个地阶一品,他的形势更不利了。 于是他外强中干的就说道:“玄家的,今天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们汝阳海家记住了,改天,咱们再叙这个旧!” 说着,摔门就走了。 这一下,屋里的同行这才如梦初醒,都叫起了好:“你们看见没有,那个玄阶三品那一下,不是天阶才用的出来吗?” “是啊,我只听说过那种行气,真没想到,这辈子能见到!” 小黑无常并没有看见那一下,也没听明白同行在说什么,回头死死的盯着我:“你跟他们有仇?” 按理说根本没有,但他们被马元秋当枪使了。 我也顾不上理他,回身就要去看看程星河怎么样了,可小黑无常冷着脸,一把将我拽回来:“为了你,我他妈的把汝阳海家都得罪了,这次要是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亲自把你千刀万剐,送到汝阳海家去赔罪。”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一股子火腾的冒了起来,我也冷笑:“赔罪?你这么怕汝阳海家,你们家玄老爷子知道吗?” 我最怕麻烦,所以特别佛系,有些话不爱听的话,我总是假装听不到,但是我现在发现了,我再怕麻烦,麻烦也是一样会找上来。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把想说的全说出来——谁知道哪天,就没说话的机会了! 小黑无常没想到我敢这么跟他说话,顿时又惊又怒——本来他们家就在小葫芦岛的事情上元气大伤,估计是最穷的十二天阶,其他的十二天阶本来就很看不起他们,正所谓人穷爱面子,我这话,可算是字字戳心。 他一伸手就要打下来,我索性梗着脖子看着他,声音也冷下来:“你试试。” 咱们是合作伙伴,地位是平等的,我凭什么要让你教训? 小黑无常本来阴狠邪气,大概没人敢得罪他,可这一下,他盯着我的眼神,竟然也有了几分退缩。 终于,他还是松开了口,冷冷的说道:“准备一下,现在就出发。” 白藿香立刻说道:“怎么这么着急?” 小黑无常迈动短腿,迅速的上楼:“海家最记仇,要是不想他们家大批人马追过来,现在立刻走。” 这个时候,那些围观的同行都低声说道:“两个地阶一品,竟然都这么怕一个玄阶三品,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不是什么普通的玄阶三品……李北斗,你们听见过这个名字没有?” “妈的,你一说我还想起来了,是不是……四相局那个破局人?” “据说天师府首席天师李茂昌都斗不过他,更别说两个地阶了……” “真的假的?” 不是,我都没见过那个李茂昌,怎么人家就斗不过我了,这是何等的以讹传讹啊? 我也没顾得上这个,立马从柜台那拉程星河,白藿香也过来了,拿了一个味道特别难闻的药草包在他鼻子底下熏了熏,他立马一个喷嚏就醒过来了,接着就哎呀了一下,摸向了自己的脑袋:“卧槽,我脑袋怎么这么疼……” 白藿香手脚特别麻利,很快就给他包扎好了。 我看着白藿香,忽然有种感觉——这次她能跟我们一起来,也许,正是我们的运气。 这时黑白无常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一脚踹开了大门,上了车。 我们的密卷还在他们手上,当然要跟过去,我架着程星河,也跟了过去,这个时候,那个胖老板出现了,死死的盯着头顶的那个横梁。 而胖老板脑袋上,也有鸡蛋大的一个伤口。 血光之灾? 这让我心里一阵不好意思——没想到,帮他看出来的恶客,竟然是我自己。 我连忙说道:“这些损毁的东西,等我们回来……” 程星河一听,立马装晕不想赔钱。 胖老板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走吧——我不瞎,冤有头债有主。” 我心里一宽,这胖老板还挺明辨是非。 而胖老板接着就说道:“反正你们再回来,也只能住我们家冷库了。” 我嘴角一抽——他知道,我们要上那条死人路。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刚才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乞丐帮了我,我就想跟乞丐道个谢,可往乞丐那一看,却愣了一下。 装豆花的空碗还在,人不见了。 奇怪,刚才还在这啊…… 就这样,我们摸着黑,上了那个死人路。 残阳一点一点沉到了山林后面,把我们前面的山镀上了一层金光,景色壮美而又凄凉。 程星河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在业内,麻烦是越来越多了……” 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车转进了山路,一路往上开了过去,天色越来越暗了。 今儿看来要露营了。 路是个盘山路,可开了一段时间,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周围有一棵黄花斛树,因为颜色跟别的树不一样,十分眼熟,像是刚才就从车窗外见过。 我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这什么情况? 我没动声色,过了五分钟,那棵黄花斛树再一次出现在了窗外。 这是……鬼打墙? 第176章 山魅作祟 不过不对啊,我们都是吃阴阳饭的,开车的小黑无常又是地阶一品的大佬,怎么可能让稀松平常的鬼打墙给困住,这传出去也太贻笑大方了。 从车的后视镜上也看出来了,小黑无常的脑门上冒了汗。 看来,死人路上的东西,比我们想的厉害。 就在那棵黄花斛木出现了九次之后,小黑无常终于停了车,阴着脸:“休息吧。” 说着,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顶破帐篷。 看来是想着天亮再继续找朱雀局了。 他们哥俩撑起来了一个,钻了进去,因为他们体型袖珍,倒是还挺合适,但对我们三个正常身高的人来说,破就不提了,估摸着也只能住一个人。 白藿香理所当然就钻进去了。 我和程星河蹲在帐篷外面,跟俩镇墓兽似得,大眼瞪小眼。 “嗡嗡……啪。” 程星河打死了一只蚊子,拿手里给我看:“比虾还大,要不咱们烤了吃吧。” 这么下去没被邪祟吸死,先让蚊子吸死了。 于是我就四处去找苦梭草。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蚊香,钓鱼的时候老头儿都是让我找点苦梭草在身边点上,借用那玩意儿的烟来熏蚊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一把,程星河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儿搂了一堆蘑菇,喜滋滋的烤上了:“论夜外生存能力,谁又比得上你哥呢。” 别说,那些蘑菇还真挺肥厚,程星河要饭出身,比洪七公还能凑合。 吃着蘑菇,我还想起来海家的事儿了,就问道:“哎,你跟海家,什么恩怨?” 程星河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别提了,这事儿,我特么比窦娥还冤。” 原来那个时候,程星河过世的爹还有个朋友,说这孩子可怜,就给介绍到了汝阳海家去了。 海家不光风水看的好,役鬼之术也很出名,真要是能学到点什么,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一辈子不用挨饿了。 程星河觉得有个地方能吃上稳定的三顿饭,也是求之不得,谁知道到了那之后,没少让人欺负——海家的人特别排外,外姓人进去学东西,那得让海家嫡系欺负死。 而程星河天生有二郎眼,比一般人要占便宜很多,很快就成了同辈之中出类拔萃的一个,他当时还不懂什么叫出头的椽子先烂,只是生怕自己被赶出来,拼命表现,更让那些海家嫡系看不顺眼。 有一天,一个海家师兄就让他去某个房间找东西,他乐颠颠的答应了,结果过去才知道,他是让人给坑了。 只见在那个屋子里,海家嫡子海迎春,正被海家的老头子光着脊梁吊在半空,一边跟容嬷嬷的似得往他身上扎针,一边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花架子,连鬼也用不了,海家的名声,毁也就毁在你手里!” 我们这一行,管那些虽然出身阴阳世家,但是老天爷没赏饭碗的叫花架子。 海迎春跟个年猪似得,被扎的嗷嗷嚎叫,身上被扎的跟刺猬一样,别提多惨了:“爹,我也不想啊,可我天生就没这个本事,你看在我妈的份儿上……” 结果一听这话,海家老头子扎的更来劲儿了:“你还敢提你妈,你妈就是个不守妇道的银妇,还不知道你是谁的种。” 而程星河这才发现了,那针不是普通的针,是引灵针。 所谓的引灵针,是在天生有灵气的人身上,扎进一根针,让这个针在人身上来回游走,吸附灵气,再取出来扎到了没灵气的人身上——等于把一个人的饭碗,给了另一个人。 这些年时常能看见新闻,说人身上被莫名其妙扎了针,一直在体内游走,其实有一些,就是有人用了引领针来吸灵气。 而被扎针的人,取出引灵针之后,一般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可是阴面方术,为了给这个海迎春种上灵气,海家老头子得杀了多少人? 正这个时候,他们俩一起回头,就看见了程星河。 傻子也知道,这种事儿让人撞见了,没人能吃到好果子。 第二天,海迎春就说程星河偷了他们家灵骨瓮里的东西,让程星河交出来,程星河哪儿交的出来,于是立马就被赶出来了——这还不算,海迎春还跟上了程星河,想着把程星河灭了口。 对十二天阶来说,这名声比命都重要,这种烂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海家还怎么挺胸抬头做人? 还好程星河知道不对劲,跑到了一个荒山上,海迎春没有那个野外生存能力,搜山搜了十来天,屁毛也没搜出来一根,只好悻悻而归,临走还对山里说,那事儿要是传出去,把程星河斩成饺子馅。 程星河说到了这里,吐出一口蘑菇把,直摇头:“妈的,你说人海茫茫的,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 能把一个花架子推成了地阶一品,想也知道,海家老爷子在海迎春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而那个海迎春不光没本事,心眼还特别小,有个外号叫睚眦必报,你不小心踩他一脚,他都得给你来一拳,现如今,我把他得罪的透透的,程星河又看见过他的丑事儿,肯定没那么好干休。 不过与其担心他,还是先担心这个朱雀局吧——能不能走出去还不好说呢。 这么想着,我就想把阿满给叫出来问问。 可说也奇怪,捏着满字金箔,却怎么也喊不出阿满来。 程星河一皱眉头:“怎么回事,七星你现在魅力不行了,前妻也离你而去了?” 不可能啊,寄身符还在这呢——我瞬间就想起来了,上次叫灰百仓,也有一次没叫出来。 灰百仓不来,是因为我身边有八尾猫,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是连阿满都忌惮的? 那股子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算了,来之前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走的地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模模糊糊睡着了,我忽然就感觉出来,有个人在摸我。 我以为是程星河,没客气的就把那个胳膊给扒开了。 可那个胳膊像是不死心,跟个蛇一样,就往我身上缠。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抓住这个胳膊正想发飙,忽然就觉得这个胳膊怎么冰凉冰凉的,就好像——死人的胳膊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胳膊,再一转头,脑壳顿时就是一炸——程星河离着我八竿子远,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摸到了我身上。 我做梦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阵喊声。 “罗贵民!回家吃饭!罗贵民!回家吃饭!” 那个调子凄凉又悠长,在一片暗夜里,说不出的让人?得慌。 我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叫魂的? 而那个声音,清清楚楚的,还响在了耳畔。 我立马坐起来,看见一群人正在这个死人路上,对着我们就走了过来。 “吃啥?”程星河也睁开了眼睛,一咕噜坐了起来。 打眼一看,是一帮年轻人。 那帮年轻人见了我们,顿时跟看见了亲人一样,踢踢踏踏的就跑了过来:“你们也是驴友?” 一问之下,原来他们是一个大学户外社团,有十二个人,那个叫罗贵民的就是其中一个成员,他们这一阵来到了大凤凰山想展开户外活动,可被告知山路坏了,那个叫罗贵民的户外经验很丰富,就自告奋勇上这个死人路上来探探路。 可他这么一来,就一直也没回去。 这些社团的朋友们挺担心,就不顾当地人阻拦,十一个人一起都上来死人路找罗贵民,结果也遇上了鬼打墙,有一个比较迷信的,说可能是罗贵民出事儿了,显灵想让他们找他,所以就一边喊魂一边找。 其中几个女生胆子本来就小,遇上鬼打墙哭的眼睛都跟桃儿似得,一看这里还有其他人,瞬间倒是放心了很多。 他们跟我们年轻相仿,挺自来熟的就跟我们一起坐下了,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人来了一句:“张八呢?” 他们顿时一愣,都回头找。 结果现在,人头就剩下十个了——又少了一个人。 这下,那十个人的脸色一下全变了。 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就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鬼打墙……你们这些外道人知道什么,这根本不是鬼打墙,是山魅作祟。” 是小黑无常的声音。 山魅?卧槽,我也听说过这种东西。 第177章 女人木板 “魑魅魍魉”大家都听说过,是几种鬼怪,别的且不提,这山魅也算是一种山妖,平时在深山老林活动。 据说山魅是女人的怨气化成的,以美貌著称,人们说人有吸引力,总说“魅力”,就是从山魅这里引申来的。 关于山魅,我三舅姥爷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说一个樵夫有一天在山上遇上了雨,躲完了雨天就晚了,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家里走,结果到了山下,发现这里淹出了一道水沟。 他刚把裤腿子挽起来,想趟过去,忽然看见旁边有个女人,正掩面抽泣。 这荒山野岭出现个女人,看着怪可怜,樵夫就搭话,问她为什么哭。 那女的说她嫁到了山上,受不了公婆虐待,想逃回娘家,谁知道遇上了雨,她那小脚也过不去。 樵夫动了恻隐之心,说不打紧,我背着你过河吧。 那女的别提多高兴了,一转脸,是个特别美艳的脸。 等着女的上了樵夫身上,樵夫就闻到了一股子很香的味道,心里也挺紧张,而那女的温言软语,还给他擦汗什么的,樵夫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但再一寻思,家里老婆还带着孩子等他回家呢,于是赶紧就把心神正了正,低头去看水面转移注意力。 结果他一看水面,吓得差点没一声嚎出来——只见水面上,倒影出他自己背后,背着个黑??的东西。 那东西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樵夫吓得就想把那女的给扔下来,结果这就发现,那女的猛地一下就变沉了,把自己压的抬不起头来,像是要把他给压水里去。 樵夫眼瞅就快哭出来了,可说也巧,对面有人就喊他,怎么身上背着那么大个板子? 而他身上的东西一听“板子”俩字,瞬间就没那么沉了,像是破了某种邪法一样。 樵夫这才缓过劲儿来,回头一看身上的东西,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水里——只见那怎么是女的呢,分明是个棺材板子。上头还有金漆大“寿”字呢! 三舅姥爷说,那个女的就是山魅,是吃人的。也幸亏那樵夫没有邪念——只要人没有邪念,邪祟就迷不了人的眼,还拿这个故事教育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真要是山魅,那我们为什么遇上鬼打墙也就有原因了。 因为山魅还有一个能耐——摆迷魂阵。 普通的小山魅,也就是鬼打墙的水平,童男子一泡尿下去,再骂几句大街就行了,但越厉害的山魅,摆出来的阵法也就越强。 眼下连我们都让迷魂阵给迷了,可见这个山里的山魅,搞不好还是个至尊王者。 不厉害,也吃不了这么多的人气。 那些徒步大学生们一听这个,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小姑娘当时就哭出来了:“那……咱们还走的出去吗?” 另一个小姑娘也直哆嗦:“我想回家,我想我妈……我以后再也不来徒步了……” 其他的大学生们,也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表情,有几个比较滑头的,已经看出来了我们不是普通的职业,直奔着我们这边靠:“哥,你们这么有经验,要是可以的话,你们上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然愿意救人涨功德了,刚要答应,忽然一个戴眼镜的男大学生就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傻,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还听这些乡巴佬胡说八道,讲点什么封建糟粕。” 我回头一看,那个男大学生虽然人瘦瘦的,但鼻梁骨中间有一道突兀的凸起,这叫孤鼻,表示这个人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别人意见,比较固执己见。 而这个人的印堂——黑气压赤红光,这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一个女大学生低声说道:“大权,可是眼下咱们确实遇上了鬼打墙,罗贵民和张八也消失了……” 被称为大权的男大学生一撇鲶鱼嘴,一根食指就把眼镜顶上去了:“罗贵民本来就是个二愣子,走错路不正常?张八磨磨蹭蹭的,也不是第一次掉队,更别说鬼打墙了——《走近科学》都解释过,这都是幻觉,也叫集体癔症,你们能不能重视一下理论知识?” 说着白了我们一眼,还冷嘲热讽的来了一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妈耶,好一个集体癔症,感情这还是个理论工作者,得了,我这没学历的也不敢多说话——你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而剩下几个大学生听见他这么一说,大眼瞪小眼的,也有点松动:“难道真是集体幻觉……” 怎么呢?难道是因为你们集体阖药了? 大权一看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意非凡,说啥自己真没白在学校辩论队呆。 小黑无常的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冷笑,显然小黑无常也没心情跟这些大学生掰扯,继续睡觉了,临睡觉给我们来了一句:“有火点上火。” 那个叫大权的一听,更不乐意了:“这什么人啊,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不重视山林火灾隐患,你这种人要是在外国,早被抓起来了。” 我这会儿也混过了困劲儿,忽然发觉程星河一直没开口,不符合他那个聒噪的人设,回头一瞅,发现他的两只眼睛又跟通了电似得。 我顿时想起来了,关于山魅,还有一种传闻——只要有山魅出没的地方,必定有宝贝。 而程星河回过神来,一把拉过我:“俗话说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七星,咱们要是能找到山魅,肯定能刨到好东西,走着?” 走你大爷,从干尸上也看出来了,那秽气比阴茯苓不弱,你特么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没事儿作什么死? 我不搭理他,一口把他手里的蘑菇全吃光,回身就靠在火堆边睡下了。 程星河不死心,还一个劲儿捅我,被我踹了一脚不吭声了。 等我睡着了,还听见那个叫大权的还在那喋喋不休,说什么太阳一出来就没事了,这都是意外。 上过学,不应该知道存在即合理吗? 就在我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奇怪,怎么这么香?” 说的是蘑菇? 可惜没你们的份儿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接着就有觉出有人在推我,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是黑的,不由有点纳闷,这是到了北极了还是怎么着,夜怎么这么长? 一回头,推我的是白藿香。 白藿香就示意让我看看一边。 我一回头顿时一愣,卧槽,刚才那还十个人呢,现在怎么就剩下五个了? 那个叽叽歪歪的大权,也不见了。 这五个人里面,有一个女大学生,正在捂着脸啜泣:“这下……咱们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白藿香就告诉我,我睡着了之后,那几个大学生也蹭着我们的篝火休息了,但是休息完了之后,才发现天还是黑的,说不对劲儿,就又去找出路了,可那五个人这么一走,就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他们怕又出事儿了,还想去找找呢,又不敢去,这不是就哭上了。 不可能啊,这个夜也太长了吧? 我就拿手机看,发现手机打不开了,在座的有手表的,手表也不走了。 我心里一沉,还真像是进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一样。 能把迷魂阵摆到了这个层次的山魅,还真是个人物。 我回头就想看看程星河,结果一回头愣了,程星河竟然也不见了。 白藿香就告诉我,说程星河说去上厕所,但是去了一段时间,也没回来。 妈的,这个财迷疯肯定是耐不住手痒痒,自己去找山魅了! 我立马站起来,开始望气,可这里的秽气也特别重,跟下了一场雾霾一样,以我玄阶三品的能力,还真看不出什么头尾来。 但是隐隐约约,我能看到程星河的气,于是我立马背上了七星龙泉,奔着那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白藿香立马拉我,声音紧张了起来:“你也要去?” 我得把那个财迷疯给找回来。 而这个时候,迷雾后面,忽然就炸起了一声惨叫:“救命啊……” 第178章 噬魂异香 这个声音一响,那几个大学生都猛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大权的声音……” 也亏了他们跟那个大权朝夕相处,叫我我都没听出来——那个声音都劈了,整个变了调子,跟指甲挠玻璃似得,让人听着心里极其不舒服。 那个女大学生忽然一把抱住了我:“哥,你救救大权,我求求你救救大权,只要你能把大权救回来,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这个女大学生叫小丽,看样子跟大权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爱的情深深雨蒙蒙的。 我刚才就看出来了,那个大权脸色不对,这次铁定是要倒霉的,揽了这个事儿,无异于自砸招牌,可那个小丽抱住我就是不松手:“真的,哥,我干什么都行……” 她那张凄楚的脸,让我一下就想起了潇湘。 潇湘当时也说,为了我,做什么都行。 我的心一下就被触动了,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那个小丽一看,别提多高兴了,搂我搂的更紧了,白藿香看不过去把她给拉下来了,冷冷的说道:“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丽让白藿香弄的挺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姐你别生气,我是高兴……” 我说你也别急着高兴,再不过去,我也只能收尸。 但这个时候,小黑无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小丽一回头,小黑无常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正冷着脸盯着我。 小丽眨了眨眼:“哥,姐,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就是……长得跟你们不太像。” 这一下我和白藿香顿时满头黑线,小黑无常的脸色一下也垮了下来,张嘴想骂小丽,可又嫌麻烦,索性直接看向了我们:“那个二郎眼死了就死了,你是破局的,不能死——你要是非得走,我把你膝盖打穿了,拖你上朱雀局。” 他说这话,稀松平常,语气跟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似得。 小丽不明所以,还尬笑了一下:“哥你们家孩子这么爱开玩笑。” 我和白藿香却听得出来,这小黑无常说到做到。 可程星河的命我不可能不管,刚要说话,白藿香忽然说道:“这火小了,添点草。” 说着,靠过去,随手往里扔了一把草。 但是一瞬间,篝火跟烟花似得,立刻就炸了起来,那个亮度能闪瞎人眼! 我眼前也给白了,与此同时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拽着我就往前面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感觉白藿香勾着我的脖子,让我把头低下来。 我就感觉她拿了一个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我眼睛,眼睛瞬间一阵清凉,再睁开,就能看见东西了。 白藿香嘴角一勾,露出个很狡黠的笑容,像是邀功请赏的问我她厉害不? 我算是彻底服气了,跟她道了个谢。 她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往里面看:“山魈在哪儿呢?” 毛线的山魈——动物园蓝脸红屁股的才是山魈。 我纠正她:“山魅。” 白藿香也不计较:“都一样。” 一个是猴儿一个是女人,区别大了。 我脑子还可以,记住了响起惨叫的方位,冲着那就过去了:“你跟我跟紧点,别落单。” 白藿香没回答,但我感觉出来,她一只手拉在了我衬衫下摆上。 我亮起了小手电,小心翼翼的往里边照:“你记着路点,要是真遇上了麻烦,赶紧往回跑,听见什么也别回头。” 就靠着白藿香的本事,只要她回去了,那俩无常一定会保护她的。 白藿香闷声不语,半晌才说道:“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倒是把我问愣了:“啊?”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我的事儿,我自己做主。” 行行行,跟她说话真是比扫雷还刺激。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停住了脚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她这么一说,我还觉察出来了——确实,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白藿香的声音紧了起来:“这香气我没闻过,不对。” 怎么你没闻过就不对了?啊,我还想起来了,自然界之中有香气的都是动植物,这是她的专长。 我顺着这个香气就找了过去,结果脚底下不经意碰到了个东西,好险没把我给绊一跤,用小手电一照,我头皮顿时就炸了——是一个人。 这人跟本地人担架抬来的那个尸体一模一样,瞪大眼睛张大嘴,身上已经干透了,说句不敬的话,已经跟金华火腿的风干程度差不多了。 他身上还穿着xx大学户外活动的冲锋衣,显然是刚才失踪的五个大学生之一。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个人没有眼镜,发型也并不文艺,倒不是那个叽叽歪歪的大权。 而这个时候,那股子香气越来越浓了,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一个潺潺的声音。 山上时常会有泉水,这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奔着那个方向走过去,白藿香忽然拉住了我,给我脸上挂了个口罩。 这是什么操作? 那个口罩像是泡过清凉油,戴上让人想打喷嚏,不过看样子白藿香也是好意,我就点头道了个谢。 越过了一道灌木,后面还真有一道山泉,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山泉前面一闪而过,心顿时就提起来了,是不是程星河他们? 于是我带着白藿香就穿过了灌木丛,眼看水流缓缓落下来,溅在了地上跟一片一片的碎银子一样,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 我看清楚了,顿时一愣——是个女的。 那女的长发如瀑,白皙的像是能从暗夜之中发出光来,长得别提多漂亮了,而更重要的,她竟然没穿啥。 那身材…… 我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后背被人掐了一下,好险没一嗓子叫出来——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久违的高兴,潇湘? 但回过神来,我才知道,是白藿香。 果然,一回头,白藿香正阴森森的盯着我。 不是,能别用看色狼的眼神看我吗? 我连忙做出让她别生气的手势,回过头,就开始望气,这一看,那个女人身上,果然带着灰色的秽气。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魅。 而这个山魅缓缓伏在了岸边,像是跟谁在说话——我这就看清楚了,她面前有个男的,一脑袋文艺长发,正是那个大权! 在山魅面前,大权也跟直了眼似得,像是被山魅的美貌给震慑住了。 山魅望着他,一个微笑,就亲了上去。 但是山魅一张嘴,伸出了一条很长的舌头,对着大权的嘴就插下去了——就跟人喝饮料的时候,插吸管一样! 我没废话,一脚踹在石头上翻过去,七星龙泉寒光一闪,对着那个舌头就劈过去了。 那山魅没想到能冲出来个人,猛地抬头,舌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直接被我一斩两段。 一股子浆糊似得东西溅在了我脸上,那股子甜腻的香气糊上来,搞得我一阵想吐——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我这辈子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了。 我也没顾得上多想,拽住了大权就要往回走,可大权反手倒是把我给拽住了,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上来就要扑我。 我心里顿时一惊,见过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没见过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但我马上就看出来了,这个大权眼白上卡着黑气,显然是迷了心窍了。 难道是……那股香气迷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的响声,好像有数不清的壁虎冲着这里爬过来一样。 结果一回头,我头皮瞬间就给炸起来了。 爬过来的——竟然是数不清的山魅! 那些绝美的脸,全看向了我,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好吃的一样。 这么……多? 第179章 金针定穴 没容我有什么反应,那些山魅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了我身边。 那股子香气铺天盖地,让人窒息,无数活蛇一样的东西对着我就缠了过来,滑溜溜甜腻腻,——舌头!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炸起来了,一条山魅就能把人给吃成金华火腿,这么多的山魅一起吃,我不得当场灰飞烟灭? 我立刻扬起了了七星龙泉,锋锐的煞气扫过去,不少山魅应声而倒,但是对方数量太多,好像一根筷子好折断,一捆筷子坚如山的道理一样,瀑布似得,对着我就压了下来。 这下死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同时又非常凌厉的破风声。 这一阵子总是趟雷,在无数个生死边缘,我已经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余光就看见很多细小的闪光,对着我这边就射了过来。 “嗤嗤嗤……” 那些金光非常准确的落在了吸管舌头上,那些吸管舌头像是被瞬间冻上,僵住了。 还有一些金光,则落在了靠我最近那几个山魅的颈部,脊椎骨上,那些中招的山魅犹如忽然犯了中风,美艳的脸口眼歪斜,流着涎水就歪在了我面前。 那是……金针? 我条件反射顺着金针的方向看了过去了,就见到了白藿香大声说道:“还不快跑,我就带了这么多!” 对了,白藿香擅长针灸,作为鬼医,不光人的穴道,邪祟的穴道她也是一清二楚的,难怪那些山魅都…… 这一招确实厉害,但是山魅实在太多了,虽然前面几个倒了下来,但是数不清的后来者,争前恐后压过“中风”者的身体,浪潮似得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般人早就慌了,可我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有一种豁出去的冷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位置还没被山魅堵死,一手拽上大权,七星龙泉对着那边一劈,几个赶过来的山魅瞬间被扫倒,我奔着那个缺口就跑了过去。 山魅跟人走路的方式不一样,她们移动起来更像是蜥蜴壁虎这一类的冷血动物,四脚着地,光洁脊梁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快的让人背后发麻。 也许是我前一阵总做功德,勉强还能有一点福报,眼瞅着前面有个挺高的树,树上枝丫粗大,我当机立断,决定爬上去再说,于是运了行气,一把将不断抓挠我的大权先抛了上去。 大权虽然已经被迷了心窍,但生而为人,总会有求生本能,瞬间就抱着了那个枝丫,树懒似得挂在了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后猛地安静了下来。 回头一看,那些山魅像是被人摁了暂停,全僵立在了原地,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表情不对……像是在忌惮什么。 难道,是让我的英明神武给吓住了? 不对……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山魅,像是不想让我靠近这棵树! 这一瞬,我忽然觉出我耳边有风——数不清的舌头对着我射了过来。 那个速度极其凌厉,不输白藿香刚才的金针,我腰往后一折躲了过去,那些舌头扑了个空,只听“铎铎铎”几声,舌尖猛地刺入了大树上。 一股冷汗从脖颈流入了脊梁——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入木三分”! 这些东西刺到了我身上,我特么不得当场变成漏勺? 不行,我现在就得上树! 可刚一回头,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耳边吸。 一条舌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项链似得盘在了我脖子上,舌尖跟利箭一样,正要我往耳道里面探。 我后心顿时就毛了——耳朵算是我一个敏感点,小时候三舅姥爷拿火柴棍给我掏耳朵,结果老眼昏花,火柴断在了耳道里,顿时血流如注,要不是高老师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我得失聪。 那次在耳鼻喉科,我疼的嚎了一个多小时,从此以后,我没让任何人靠近过我的耳朵——除了潇湘和阿满。 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不知怎么就转化成了出离的愤怒,我一把攥住了那个舌头,兜头就往我自己面前拽了过来。 这个山魅猛地落在了我面前——毫无疑问,她也非常好看,甚至有点楚楚可怜,一双无辜的鹿眼泛着水光,宛如邻家小妹在用小拳拳锤大哥哥的胸口,撒娇说你吓到人家了。 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股子香气变本加厉对着我袭了过来,可她那个长条舌头还在我手上,我都没给自己可怜她的时间,耳朵带来的巨大不适感还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毫不犹豫的对着她漂亮的眼睛就戳了下去。 剑气的锋芒贯入,畅快淋漓的刺入了她的眼睛,从她后脑勺突出,一股子绿白相见的东西溅在了我脸上,一股子秽气,也跟气球破裂一样咻的散开,她瞬间脱力,软软的垂了下去,美丽的脸烂了一半。 跟着,她白皙的皮肤迅速干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成了一截子烂木头一样的东西,先是掉了渣,接着整段崩溃,成了一地焦炭。 我抬起头,冷冷的去看那些山魅。 “刷刷刷……” 就跟刚才那些山魅靠近的时候一样,她们绝美的眼睛露出了说不出的惊恐,退潮似得就远了好几步。 “咿……” 就在这个时候,山魅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非常悦耳的鸣叫声,清冽的不得了,这是……山魅的叫声? 跟传说之中一样好听,甚至像是能迷人心! 这个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却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我忽然就觉得一阵耳鸣,甚至——像是被冰冷的锐物探进了耳道,在里面疯狂的搅动! 这个感觉一下触动到了我在耳鼻喉科的经历,瞬间头晕想吐,别提多难受了。 山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声音像是夏日的蝉鸣,瞬间就一起爆发,对着我就迅速逼了过来。 她们似乎使出浑身解数,也想在我上树之前抓住我。 我当机立断,翻身就先上了那棵树——幸亏我是个掏鸟窝的练家子,脑袋多难受,也有这个熟练的身体记忆。 果然,那些山魅见状,赶过来把这棵树团团围住,扬起了一张张美丽的脸死死盯着我。 我捂住耳朵往下看,立刻看出来,她们果然不敢靠近这棵树,最前面的,离着这棵树也得有三尺开外。 难不成……这棵树里有什么她们忌惮的东西? 还没等我想出来,就觉的肩膀一疼,回头一看,只见大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两只手抓住我肩膀,对着我就咬了下来。 我也没手软,兜头给他来了一拳,打他了一个鼻血长流,但他还是跟迷了魂似得,一心一意要把我推下去喂山魅。 我心里一动,想起来他眼白有黑气,立马把白藿香给我的口罩撸下来,盖在了他脸上。 只一瞬,他眼白上的黑线就消散,瞳孔也重新清明了,眨了眨眼,往周围一环视,吓的就是一个激灵,死死的抱住了我:“妈呀,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高,我恐高……” 这一下好险没把我从树上带下去,于是我又给了他一拳,把他眼镜都打飞了,他这才松开我,捂着脸哭了起来:“野蛮人……你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跟你讲道理没用,野蛮有用。 我吸了口气,开始去找白藿香的踪迹。 我不敢喊她,怕那些山魅发现了她,拿她当目标,但是这里暗影幢幢,我根本看不清她藏在了哪里,不由一阵担心。 这次要是把她连累,可就太作孽了,但我隐隐有种感觉,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弱女子。 现如今底下围满了山魅,跟丧尸出笼似得,下去就得是个死,我得赶紧想法子脱困救白藿香——而且,也不知道程星河那个财迷疯怎么样了。 我还反应过来了,就问那个大权:“你们出来,看见我哥们没有?” 大权捂着脸跟让恶婆婆欺负的儿媳妇似得,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惧意,含泪答道:“看见了。” 我的心顿时一提:“他在哪儿呢?” 大权这就抽抽噎噎的告诉我,原来他们等天亮等的不耐烦,就想着来找找路,这个时候,见程星河鬼鬼祟祟的出去,疑心我们是本地人,认识路,就五个男生一起,跟上了程星河。 接着就跟着到了这附近,看见程星河进了瀑布。 他们好奇,结果就闻到了扑鼻香气,又见到了瀑布后面出来了许多美女。 那个画面实在太美好,好多男人做梦都梦不到那么美丽的场景,几个大学生当时就傻了眼了。 而那些美女热情似火的靠过来,他们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就大权挂念着小丽,又觉得深山老林出现这么多美女实在不太科学,于是就在一边想这事儿怎么辩证解释,稍微靠的远了一点,就这一瞬间,他就看见一个叫大头的同学跟个美女接了吻。 但是马上,大头在他们眼前就变成了人干。 这把大权吓得好险没尿裤子里,连声喊剩下几个同学快走,可这个时候,那几个同学都被美女缠住了。 他想跑的时候,被几个美女给拽了回去,他只记得香气越来越浓,剩下就不知道了。 我的心也揪了起来,妈的,程星河那个死财迷疯,特么要钱不要命,既然比他们来的还早,不能也成了人干了吧? 瀑布…… 我抬头想看那个瀑布,不经意却发现,这树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 第180章 树下洞穴 那是个很繁复的花纹,个头不小,显然是人工痕迹。 像是某种标记,甚至……符篆? 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符篆? 我仔细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东西面善,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只能确定一件事儿,这个树,肯定有什么猫腻。 那些山魅的声音还是从蝉鸣似得绵延不绝,弄得我一阵头晕想吐,脑子也不怎么清楚——完全就跟晕车一样。 那个大权不甘寂寞,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因为眼镜已经被我打飞,所以只能眯缝着眼睛冲我这边仔细辨认:“这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圆圆的…… 对了,我看这个东西看的非常清楚,所以反而可能不太会在意它的大形状,而大权没有眼镜,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团模糊轮廓,倒是正说到了点上——这个圆圆的东西,应该是风水符里面的天雷符! 天雷符,一般来说是用来镇压邪物的,跟定海神针一样! 难不成这个大树,是百十年前的前辈用来压制这些山魅的? 难怪这些山魅不敢靠近呢! 大权看我脸色这么差,也不像要继续打他的样子,大着胆子又凑过来了:“你不是懂这一行吗?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 科学怎么解释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玄学上怎么解释。 所谓的山魅,是一种山里的妖怪,吃人精气为生,传说是女人的怨气沾染上了灵木产生的,就跟树木万年不变一样,这些山魅的容颜也是万年不变,而山魅除了喜欢吃人精气,还跟西方传说里的龙一样,很喜欢奇珍异宝。 所以才会有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的传说。 我越想越生气,程星河就是为这个来的,现在他能在哪儿呢?再找不到他,没准我就要被这些山魅给震聋了。 大权知道了之后,露出一脸怀疑:“你说那些女人不是人?那不可能吧?以辩证的角度来看,我怀疑,这里的香气有某种致幻的元素,会让人跟阖药一样看到幻境,咱们肯定是集体癔症,也许那些女人,也都是幻觉……” 我说你特么就是走近科学看多了,你要觉得那是幻觉,过去让她们吸一吸? 大权缩了缩脖子,小声哔哔:“我这不是想以唯物主义看世界嘛……” 找马克思看去。 我也懒得理他,耳朵的难受让我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脚底下一松,就要直接掉下去喂山魅了。 于是我就病急乱投医的研究了研究这个树,忽然就有点纳闷——话说,这是个什么树? 这么想着我就忍着耳鸣,用七星龙泉划了一下树皮,这一划不要紧,只见树皮受伤的地方,瞬间渗出了一行血迹! 这树……有灵? 我也听说过,其实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些“神树”,收村民朝拜,认定这个树能保平安,要是有人不信,坚持砍树,树上就会流血警示。 这还是个神树? 大权看见了,又开始滔滔不绝:“你可别说这是神树,我听说过,有一种树叫龙血树,天生就是能流出红色的汁液,我劝你呢,不要因为自己底层人民的出身,就放弃对知识的渴求,对我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来说,尚且学而无涯,更别说你们……” 这个大权真是比唐僧还能叨叨,我俯下身,就觉出这树里的动静不对——像是,有风声传了过来。 难不成…… 大权凑了过来:“你听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耳鸣已经到了临界点,我慢慢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 他往这里一靠,我瞬间就听见了树皮断裂的声音。 “啪嚓……” 树皮没能禁住我们两个人二百多斤的重量,我觉出脚底下一空,风声擦着我们的耳朵就擦了过去。 这个树,是空心的? 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剧痛能让人瞬间清醒,我把头上的冷汗擦下去,下意识的控了控耳朵——其实我耳朵里什么也没进,但是之前的耳鸣像是有惯性,让我还是十分难受。 “哎呦……” 大权的声音从我身边响了起来:“这是……哪儿?” 是哪儿,也比在树上强——我喘了口气,耳鸣消失,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抬起头,先闻到了一股子非常清新的味道,我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既然空气是流通的,那这里说不定有出口! 于是我就把小手电给拿出来了,结果在手里一旋,我就知道坏了——这个小手电在摔下来的时候,被我给压坏了。 我就问大权有没有什么能照亮的东西? 大权想了半天,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那个打火机模样怪怪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猪头。 什么审美这是? 我拿过来照了照,心里更兴奋了——这地方四通八达,竟然是个地下洞穴。 大权看着我用那打火机,一阵肉疼:“你省着点用,这是小丽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让他别废话,定情信物能有命重要? 大权没辙,只好小声问道:“这岔口这么多,从哪儿走?” 你这会儿不辩证了? 我判断好了风向,就奔着来风的地方过去了。 大权一边跟一边问我这么走确定吗,有没有科学依据什么的,我也懒得理他,心说赶紧把这货送出去算了,答应小丽的事儿得说到做到,接着还得去找程星河。 一想到程星河我直揪心,他要是死了就算了,要是还活着,非特么把他皮扒下来当褥子不可。 打火机用时间长了烫手,我就关了打火机,跟着风的方向摸。 风水讲究行风止水,还好三舅姥爷从这方面训练过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之一直没出现什么偏差,我们顺利的找到了风口。 那是一个圆洞,比狗洞大不了多少,倒是刚刚好能爬出去个人——不过你双臂得举到了脑袋顶,以跳水运动员的姿势出去。 这个时候还要啥自行车,我就想把脑袋探出去先看看,可这么一错眼,我觉得这个洞口的气不对。 死气。 果然,一伸脑袋,我汗毛顿时就炸了——洞口外面,是个万仞悬崖,人真直接滑出去,不死也残。 这特么的,是个纯通风口?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大权忽然惨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回头就骂他,结果他哆哆嗦嗦的就指向了身边。 我伸出了打火机一照,心也沉下去了。 那是一具人干。 人干身上,穿着的也是他们大学的冲锋衣,大权结结巴巴的说道:“张,张……” 原来这就是继罗贵民之后失踪的那个张八。 而这个时候,那个干尸活动了一下,忽然对着那个洞口就滑下去了。 大权想抓,但是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张八滑出了洞口,一声不响的不见了。 我瞬间想起来了——本地人说,这里的干尸是很突兀的出现在山脚下的村前屋后,难不成,这地方是山魅的下水道,把人吃成了咸鱼之后,从这里直接排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是这么个爬都爬不出去的玩意儿,真是日了狗了。 大权的声音顿时带了哭腔:“怎,怎么办啊现在……” 我让他吵的心烦,刚想骂他,忽然看到他肩膀上和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挂了某种东西——项链? 不对……那些“项链”在我眼前收紧,跟活了一样,还没等他叫唤出来,瞬间把他给拖远了。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藤蔓,或者……树根? 我没顾上的多想,往前一跳,就抓在了大权的脚踝上。 大权现在跟溺水的人一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踢蹬,好险没把我也给踢蹬下去。 我偏头躲过他的鞋底子,另一只手拽下七星龙泉,直接把七星龙泉卡在了墙壁上,被那活树根拖了一阵,七星龙泉死死的卡住不动了。 现在就是我跟那个树根的拔河,谁先松手谁就输,我眼瞅着大权的脸被树根勒的青紫,眼瞅着就要玩儿完了,可就在这一瞬,那树根扛不住,“咔”的一声就断了。 大权握住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盯着那些掉在地上的树根,心里就沉了。 那些活树根,正在汨汨渗血。 难怪那些山魅这么怕这个树——这个树,还真是活的! 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个树精还是怎么着? 还没等我研究出什么来,忽然就听到了一股子很强的破风声。 那个破风声像是数不清的鞭子,冲着我们就抽过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无数的活树根对着我们就卷过来了。 大权回过头,顿时就傻了。 而七星龙泉还死死卡在了墙壁上,我要拿也没一下拿下来。 就在这一瞬,那些活树根直接围住了我和大权的腰,把我们卷进了洞穴深处。 腰上顿时一阵剧痛——不是被勒的闷痛,而是一种针扎一样的刺痛,这树上有倒钩? 这一下,我们俩跟坐过山车似得,心说这下死了,可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响,那股子拉扯我们的力道瞬间消失,像是那些枝条——断了? 枝条虽然断了,但是惯性还在,我和大权抱在一起又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才觉出后脖颈子被人给拉住了。 接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七星,你他妈的还有心情躺着,等雷劈呢?还不快跑!”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破风声冲着我们卷了过来。 第181章 山魅老窝 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程星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拖出去了,耳边就是程星河骂街的声音:“他妈的,早知道这么棘手,哥死也不来。” 这你赖谁,这你特么自己找的。 我只觉得那些破风声越来越近,刚想定一下心神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程星河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我只听“嗤”的一声,就感觉到了一阵热气炸出来,好险烧到了我的眉毛。 再一闻这个味道——磷火? 那些活树根显然非常畏惧磷火,瞬间就退出去老远,程星河左手拉我右手拽大权,我们三个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个小洞口,身后彻底没有树根的声音了,程星河直接就把我们俩给塞进去了。 我回过神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特别想吐。 大权比我先一步,吐了一地的胆汁。 程星河犯恶心,呸了两口,挑起眉头看着我:“怎么,七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也来凑份子了?” 我凑你大爷,他越说我越生气,为了救他我差点把命搭上,他这么嬉皮笑脸跟没事儿人似得,就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还没死呢,把脑袋伸过来,让爸爸给你点父爱。” 程星河嘻嘻一笑:“哥要是那么容易死,还至于等到今天——哎,实话告诉你,这地方没白来,真有好东西。” 大权吐完了,伸头过来凑热闹:“什么好东西?” 程星河一皱眉头,把大权的脑袋推开了,凑一边低声说道:“我看着这里死人的规模,就知道不是普通山魅这么简单,准定有猫腻,所以这不是摸过来打算探探前锋嘛,功夫不负有心人……就是有件事情比较棘手,这里的树根,听得懂人话。” 啥,听得懂人话? 我看出来了,他十分兴奋,所以这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显然这事儿跟钱有关,就让他组织一下语言再说。 他砸了半天舌,这才说道:“哎,不行,光说也说不好,我带你看看去。” “上哪儿看?” “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程星河一边说着,把我拽到了一个小洞口,大权哪儿敢落单,也凑了过来,程星河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咱们先说好了,进去看可以,但是不想死,就别出声。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大权一脸不信:“我刚才就觉得你的话没科学依据,树根怎么可能听……” 但是他一接触到了程星河的眼神,立马把嘴捂住了。 跟着程星河一走,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树底下四通八达的,跟白蚁洞似得,却都窗户似得,通向一个大洞口。 程星河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活树根发现我们,就领着我们从那个洞口进去了,打开了一个小手电。 这个洞口错综复杂,全是树根盘出来的,简直跟精巧的工艺品一样,程星河小心翼翼的把手电光一晃,我往里一看,顿时就愣了。 只见树根的根须之中,细密的包裹着一个女人。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跟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 这个女人就只一看,也知道跟外面那些妖艳山魅不一样。 她也非常美艳,但是那个美艳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俨然是个王者之气。 我立刻望气,就发现这个女人虽然没动,但是数不清的精气,像是跟着树的根系,源源不断送到了她这里。 浅浅的紫气……主大贵。 山魅为灵木所生,难不成……外面那些山魅吸食人的精气,就是为了送到她这里来? 这样的话,外面那些山魅要是小倩,这个女人,恐怕就是她们的姥姥…… 卧槽,还以为这大树是出去的路,原来,这是山魅的老窝! 但是再仔细一看,她的手脚上都是凝滞的灰气,这是死气。 似乎她整个身体都被封住了,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大权也睁大了眼睛,被这个美貌震慑住,连害怕都忘了:“这是……” 这个声音一出,那女人周围的树根,竟然跟活了一样,缓缓的震动了起来! 程星河一把就将大权的嘴给捂住了,大权吓的浑身哆嗦,好在那些树根只动了一下,没有再听见动静,就重归安静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程星河对着大权就晃了晃拳头,意思是你特么再废话锤死你。 大权自觉理亏,连忙把白藿香那个口罩戴在了自己脸上表决心。 看着那个口罩,我不禁又担心起白藿香来,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把白藿香给带回去——她要真出了什么事儿,那我真没法原谅自己。 而程星河现在正在兴奋的头儿上,歪头就示意我去看那个女人身下。 我一瞅,一下就被镇住了。 只见那女人身下,光华璀璨,竟然有数不清的金银器,珍珠宝石,还有一些我根本不认识,但一看就值钱的玩意儿,简直跟电影里的宝藏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之前我见过哑巴兰家附近那个水底王侯墓,觉得已经是奇珍异宝,美不胜收了,可那个王侯墓跟这个地方一比,简直寒酸的要了亲命。 那些东西,只在黯淡的手电光下,就那么夺目,要是拿到了外面,要惊艳到什么程度? 这时我就反应过来,程星河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着弄这些东西,可又不敢触碰这个女人。 我就跟他打手势——我看悬,这女的是个大山魅,你一碰她,树根卷你当肥料,钱没有小命重要,还是赶紧走吧。 程星河却一把拉住我,做手势,表示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好东西弄不到手,他死也不甘心,让我想想法子,怎么在不惊动这女人的情况下,把东西弄出去?哪怕弄一件也行。 我吸了口气,简直想把他直接拽出去,程星河立马摆出央求的手势,意思是这辈子就这事儿求我,让我无论如何想想办法。 就在这一瞬间,我余光看见那个女人,后心顿时就炸了。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女人闭着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冷冷的看向了我们。 第182章 双眼迷魂 不睁开眼睛还好……这么一睁开眼睛,连我都被她给震慑住了。 那双眼睛像是藏着整个天空的星光,顾盼生辉,璀璨非凡,好……美! 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拉着你沉溺下去! 我好像,还没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想靠近,想亲近她,为了她,我做什么都行,甚至可以为她死…… 但马上,挂在脖子上的逆鳞就震颤了起来,一下把我给激清醒了。 卧槽,这双眼不对! 我立刻反应过来,起了防备心,一把抓住了程星河,回头也想把大权拉回来,可没想到,那大权本来弱不禁风,我这一下竟然没拉动他。 仔细一看,大权竟然已经跟化石一样,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他瞳仁是暗下去的,已经接触到了那个女人的视线,看直眼了! 程星河刚才光顾着求我,也没注意那女的睁眼,现如今听见动静不对,还想回头看看,被我一下拉回来了,并且给他做了个“别看”的手势。 那大山魅的眼睛——跟传说之中的美杜莎似得,谁接触到谁倒霉! 我刚才都差点被迷住,更别说大权了! 我反应的很快,他现在已经迷了魂了,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给打昏拖回来,可没成想,我一手下去,他竟然跟泥塑木雕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光如此,他甚至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那股子劲头,别说我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跟一个臣子拜服在女王的裙下一样! 那女人双眼顾盼生辉,大权跪在了她面前,就把手放在了她身侧。 一团树枝伸了过来,活蛇似得缠在了大权的手上,我眼睁睁的看着大权一只正常人的丰润的手,一下就变得干枯发皱,跟让榨汁机榨了的甘蔗渣似得,精气被源源不断的吸收到了树根里。 那个树木中的女人,因为这些精气,更美艳了! 而大权非但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抹十分诡异的笑容,眼神也十分狂热,竟然像是十分享受这个奉献自己的过程一样。 这样下去,他非成了人干不可! 我就知道,今天大权肯定是要倒霉的。可我答应了小丽,怎么着也得把他给带回去,于是我立马抽出七星龙泉,要把他手上的枝条给砍开。 但没成想,我手才刚抬起来,就听见了“啪”的一声响,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树根,带着锋锐的破风声,对着我就缠过来了。 我没辙,只好反手把过来的树枝统统削掉,鲜红的血汨汨流了出来,溅了我一身,我大声对程星河说道:“你他妈的还不快跑!” 程星河反应过来,敏捷的闪避过去,说道:“要跑一起跑!” 跑你大爷,现在这个情况,能活一个,都得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这里本来就是盘根错节的树根,这一下树根活了,我们跟掉进蜘蛛网的小虫子一样,已经被层层包围住了,程星河回头看了一眼,骂道:“不好了,出去的路都被树根围起来了……” 说着,他举起了一个小东西,“嚓”的一下点亮了。 我立刻闻到了一阵烧焦的味道——他带了火,而树最怕火。 他倒是勉强能让那些枝条不要靠近自己,回头就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用说,大山魅就是大山魅,可他娘的比外头那些山魅牛逼太多了,小山魅是用美貌,气味,声音迷了人的神志,让人不清醒,再趁机吸食精气,但是这个山魅祖宗,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彻彻底底迷上她,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心甘情愿把自己献出来。。 我回头就去看大权,这个时候,大权的一整条右臂都干成了金华火腿,一点活气也没有了,不光如此,他四肢百骸的精气,全在慢慢消失。 这样不行…… 我想把大权拽出来,可发觉自己也动弹不得了——脚不知不觉,已经被细细密密的缠住了。 而那个女人的眼神,越过了这些枝条,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心里发了狠,攥紧了七星龙泉,七星龙泉上面微微的露出了金光,煞气炸裂,横着就把那些枝条摧枯拉朽,统统砍断, 那个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竟然像是有些惊异。 我趁着这个功夫,一步抄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就想砍断大权身上的树枝,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朱唇一勾,像是笑了。 数不清的树根卷了过来,肋骨顿时一阵剧痛,手也完全用不上力气了——我跟个蚕茧一样,被树根缠的密不透风。 这一下,我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呼吸了,根本动弹不得。 而身后传来了程星河的惨叫:“七星,你找机会跑吧!哥还真是活不过二十五了……” 我没法回头,但猜也猜出来,程星河的下场,跟我肯定一模一样。 入行以来,遇上的凶险也不少,但是让人整的毫无还手之力,还真是不多……这下完了,大家只好一起当咸鱼。 可惜……还不能和潇湘团聚,就…… 我净等着自己的精气被吸光呢,可半晌,身上也没什么异常, 奇怪,难道这个大山魅今天吃饱了,要存着我当干粮? 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大山魅绝美的眼睛,正在盯着我。 那个眼睛确实很美——但是比潇湘差远了。 我正寻思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想临终遗言,忽然就听见了一个十分空灵悦耳的声音:“你没对我动心?” 这个声音……真好听!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还真是这个大山魅发出来的。 她那张脸,简直没法形容,就算画画,雕塑,也不见得能制造出那么好看的面孔,这种美貌似乎只能存在在梦里,一点都不真实。 而这个时候,我还想起程星河来了,回头一瞅,心里顿时一沉,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愣愣的盯住了大山魅,显然也被迷了魂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大山魅那勾人心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难道是我还不够美?” 反正死到临头了,溜须拍马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于是我索性梗着脖子说道:“那当然,你比我老婆差远了。” 大山魅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只见那完美的肌肤,一瞬间就跟大旱年间的老树皮似得,猛地变成青绿色,丝丝断裂,别提多骇人了! 我后心一毛,她好像……发怒了! 但也就那么一瞬,那些断裂忽然又消失了,她变的更加完美无瑕,甚至比刚才还要动人,声音也更柔美了:“那现在呢?” 这玩意儿这么爱美? 我一边飞快的动脑子,一边说道:“马马虎虎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看的女人太多了。” 而那个大山魅一下又变了,这一下比刚才还可怕,整个皮肤都干枯了下来,声音也粗哑了不少,咬牙切齿的骂道:“本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我迷住,要不是那个贱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变得这么丑陋……” 妈耶,这种容貌要是还算丑陋,那她以前得多好看? 而且,听这个意思,她似乎被谁给害过。 对了……树上有天雷符,不就是用来镇压她的吗?里头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事儿。 而正在这个时候,大山魅再次恢复了她的美貌,对我微微一笑:“郎君,你能到这里来,也是咱们的一个缘分,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我——只要你能帮忙,那你这两个朋友,我完完整整还给你。” 帮忙? 我连忙问道:“什么忙?” 那大山魅一笑,说道:“你帮我,把树上的那道天雷符砍掉。” 第183章 真龙血树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那个天雷符是用来镇邪的,这个大山魅不知道吃了多少活人,被压在这里,八成也是她的报应,我要是贸然把她给放出来,搞不好会闯更大的祸。 大山魅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也不意外,只低头看着大权。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里顿时一跳。 只见大权现在真的成了个“阴阳人”,一半身子还是水灵的,但是另一半身子,已经成了金华火腿。 这个时候,我觉出身上一松,人就从半空之中落下来了,地上的树根甚至温和的接住了我。 我知道,大权已经完全被大山魅给迷住了,我拉他,打他,全不管用。只要大山魅不松口,他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 再一回头,程星河也已经被密密匝匝的树根缠了起来,蚕茧似得,光露出了一个头,在半空之中左摇右晃,像是槐树上的吊死鬼。 而程星河的眼神也呆滞的望着大山魅,脸色也在迅速的枯槁——他的精气,也被大山魅吸过来了。 她甚至根本没有给我留考虑的时间——我一犹豫,这俩人就得变成咸鱼。 于是我一边动脑子,一边岔开话题争取时间:“你的本事这么大,勾个人帮你砍树,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吗?为什么非得……” 大山魅盯着我,说道:“因为,这件事情非你不可。” 我察觉出来,她的视线落在了七星龙泉上,眼神带着几分渴望,却也夹杂着几分畏惧:“因为那个天雷符,就是你这把剑留下的,没想到,竟然又见面了。” 我一愣,七星龙泉? 我连忙问道:“那七星龙泉以前的主人,到底是谁?” 大山魅似乎想起了某种不愿回想的记忆:“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叫江仲离。” 江仲离?那不就是设四相局那个人吗? 只知道他是城北王口中的妖道,怎么也没想到,我跟他竟然能离得这么近——还用他的法器用了这么久! 原来,跟那个大权说的一样,这还真是个龙血树。 不过,这树跟普通的龙血树不一样,叫做真龙血树。 而真龙血树是被真龙的血溅上,得了灵气才形成的,龙血树本来就少见,真龙血树更是找不到第二棵,木料坚固无比,甚至可以说是刀枪不入,赛过传说之中的金丝楠木。 除非是带着凌厉煞气,斩杀过无数妖邪的法器,才能在它身上砍出痕迹。 所以那个天雷符这么多年都能封着她——没有别的东西砍得动她,跟洗不掉的纹身一样。 之前我躲在树上的时候,用七星龙泉把树皮划开,她就觉察出来了,我竟然能有砍她的本事,所以才把我和大权弄进来。 接着,她含笑看着我:“我等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有白等——这是天命注定,我要重归自由。” 说到自由…… 我就问道:“我看出来了,你身上有贵气——你到底是为什么被封在这里的?你刚才说的那个贱人……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提“贱人”二字还好,一提这两个字,她的脸色又变了:“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原来这个龙血树之所以有紫色的贵气,是因为它受过皇封。 当年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了伏兵,身上受了伤,躲在了龙血树后面,龙血树挡住了射过来的箭,溅出了鲜血,对方以为年轻人中箭身亡,这才离开了。 年轻人就此侥幸逃过了一劫——机缘巧合,他的血也留在了这棵树上。 而那年轻人的血似乎有某种效力,这个普通的龙血树,竟然成了坚硬无比的“真龙血树。” 过了一段时间,那年轻人又来了——现在,那个年轻人黄袍加身,随行浩荡,俨然是个一国之主。 这棵树也因为救驾有功,被敕封为了真龙神树。 于是这棵树堂而皇之地得到了香火供奉,有了灵。 当时这个地方还没有现在这么荒,周围也有不少居民,居民知道这是个受了皇封的神树,都赶过来求平安,求富贵,可以说香火鼎盛,风头一时无两。 而更多的是,有女人来求美貌——当时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树是得了国君的鲜血,才成了护驾神树,所以民众祈愿,也要以血为祭。 这颗真龙血树就这样,吃到了许多的人血。 人是万物之灵,人血做祭祀,得到的功效是最厉害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来到了真龙血树面前,祈愿自己永远不要衰老。 那个女人容貌非常的美丽,一辈子以自己的容颜为傲,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她现在过了二十五,发现了自己第一根白发。 她开始恐惧,只要是人,自然就得生老病死,没人能让自己的美貌永恒的保持下去——没了美貌,她就没了一切。 她不想老,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持自己的美貌。 那个怨气非常厉害,她放了自己全部的血,融在了真龙神树上,而真龙神树吃了那么多香火,有了灵,也想能有人形。 于是,那个女人跟真龙神树融在了一起,成了山魅。 山魅沉醉于自己万年不变的美貌之中,看上去得偿心愿了。 偶尔她会露出人形,看活人对她的惊艳——众人传闻,龙血神树有神女,美貌无双。 她看着那些人痴迷的眼神,越来越高兴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个非常美的女人路过这里。 她顿时坐不住了,那个女人,甚至比她还要美。 而且,那个女人看见她,竟然还露出了一副十分怜悯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个表情,是不是,她觉得自己很丑?丑的……可怜? 这对她来说,根本是无法接受的。 她身上既然有人的灵气,自然也有人的贪念。 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她还想变的更美——比那个女人更美。 可那些人血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了,她需要更多的精气。 于是,她开始吸食来祭拜的人。 她越来越美,但是拜祭的人陆陆续续,都成了干尸。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她贪欲越来越大,吃的肆无忌惮,人们奔走相告的传说——这个真龙神树沾染了邪气,谁要是敢靠近,就要把人给吃了。 没有人敢靠近这个真龙神树。 但这个真龙神树毕竟是国君敕封的,传出这种消息,想也知道影响不好——这不成了国君跟妖邪同流合污了吗? 于是国君就把那个背着七星龙泉的江仲离派到了这里,他看出真龙血树确实已经成了妖邪。 按理说,应该把这个真龙血树引天雷来劈开,以绝后患,但这毕竟是受过皇封的树,又有救驾的功劳,皇恩浩荡,念她那个功劳,要是真把这树给灭了,那就等于对国君不敬。 于是那个江仲离就用七星龙泉给她身上打了天雷符,禁锢她永远不能动。 她全身都被封住了,只能存在于树根里,失去了香火和信仰,精气的损耗也让她的美貌程度迅速下滑。 可她不甘心。 而她残余的灵气,吸引了许多的小山魅。 那些小山魅拼命给她收集人的精气,来帮她维持美貌——这个地方,就更没人敢来了。 可偏巧最近本地风水发生了变动,这里成了唯一的上山路,那些小山魅就在这里摆了迷魂阵,一个一个的把路过的人吃成干尸。 说到了这里,她死死的盯着我:“你说……我本来应该好好的享受香火,要不是那个贱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种偏执——根本就不正常,难怪她能从一个活人,变成了妖异呢! 明明是你自己贪心,却怪别人比你好看,今天这一步分明是你自己害了自己,管人家啥事儿? 而她刚才说,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说不定,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已经看出她的贪欲,在可怜她。 而她咬紧了牙,还在说道:“我一旦重归自由,一定要去找她……这世上没有谁能比我美,不可能有……白潇湘……” 我一下就傻了,卧槽,说了半天,那个女人,竟然是潇湘? 而她越来越激动,脸也越来越狰狞,不再好看,而是可怖:“快去……快去把天雷符给砍掉,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再也不想等了……我是最美的……我才是最美的……” 说着,程星河和大权身上的枝条更紧了。 我连忙说道:“你别激动,我这就去……你先把路打开!” 放你出来,你的精气回来,还不立刻就知道潇湘在我身上,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可程星河和大权又不能这么死了…… 正这个时候,我察觉脑袋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抬头一瞅,我顿时愣了——程星河? 妈的,原来这货是装的!他根本就没被迷! 而程星河不动声色的跟我做了个嘴型。 我看出来,他做的口型是个“心”字。 难不成……我顿时就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了,心里一下就有了主意。 第184章 她的弱点 而这个时候,我只觉得一串树根冲着我的腰就缠了过去,整个人被一下就被提到了半空之中,定睛一看,已经到了树上了。 那些小山魅还在地上,跟张嘴等吃人的鳄鱼群似得,看的人头皮发麻。 程星河和大权也跟两条咸鱼一样被甩了上来——他们俩的气色更差了。 那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快点……快点……” 催命呢? 我连忙说道:“你先放人,我砍符咒!” 那个声音似乎是着急了,声音阴冷了下来:“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眼瞅着程星河和大权身上的精气被吸的厉害,要成人干,不由咬了咬牙,妈的,没法犹豫了,于是我攥紧了七星龙泉,一下对着那块树干就砍了下去。 “咣”,只听一声巨响,那块树干瞬间被削了下来,浓厚的红色龙血瞬间浇了我一身。 这东西模样很像是血,味道也像是血,腥膻扑鼻,而这些龙血一溅到了地上,那些小山魅就跟遇上了岩浆一样,瞬间就被激的四下逃窜。 而缠着程星河和大权的树根终于也松开了,他们俩一前一后,跟石头似得坠入到了瀑布里面。 程星河水性不怎么样,没让树根缠死,倒是让水淹死,那就冤枉了。 可我根本没工夫顾虑他们——既然这个天雷符是我打开的,也就只好负责到底了。 才刚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到,那股子山魅特有的香气,猛地就浓烈了起来。 与此同时,脚底下的那棵树微微一动,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一切都说明……那个大山魅,已经被放出来了…… 那些小山魅特别激动,像是在夹道欢迎那个大山魅出山。 可我马上就看出来了——小山魅身下的土地,不对劲儿——微微的开了裂,里面钻出了很多白生生的东西。 树根! 那些树根,就跟小山魅吸人精气时一样,深深的扎进了小山魅的体内,源源不断的,把小山魅的精气给吸出来了! 我头皮顿时就给炸了——大山魅在这里困这么久,都是小山魅跟工蚁一样的服侍她,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儿不是论功行赏,而是抢小山魅的精气,这是个什么操作? 而那些小山魅,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种待遇,一张张绝美的面容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有的四下逃窜,有的愣在原地,甚至还有的对着我脚下这棵大树跪拜了下来,像是在祈求饶命。 这些山魅吃了那么多的人精气,按理说是死有余辜的,但是目睹了这一切,竟然给人一种特别凄惨的感觉。 当然,这一切都没用,那些山魅很快变成了风干的黑色残渣,跟烧完的焦炭一样,被风一吹,散的到处都是。 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只有这个大树,更加枝繁叶茂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郎君,你看看我。” 我回过头,顿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女人站在了我身后,顾盼生辉,巧笑嫣然。 她刚才在树里的模样,就已经非常美艳了,但是现在,更是好看的难以想象,整个人,像是能发光。 这种人,确实应该高高在上,被人供奉起来,凡尘里简直容不下这种美貌。 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惊艳,她一双纤细的手腕勾在了我脖子上,星空似得深眸倒影出了我的影子来,十分满意的说道:“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 她就附在了我耳边:“你刚才说,尊夫人,比我还要好看?” 这个声音,分明带着凛冽的杀气! 紧接着,我就感觉出来,脚上一阵剧痛——像是树根扎进了我的脚上,要汲取我身上的一切! 那个空灵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了起来:“刚才我就疑心,世上除了白潇湘,没有比我更美的,原来是我眼拙,你竟然把白潇湘给带来了。” 解了封就是不一样,这都被她看出来了…… “真好,”她的声音带着狂喜:“你不仅帮我解封,还送来了仇人,小郎君,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就把你吃了吧……能让我变的更好看,你也心甘情愿吧?” 我感觉得出来,整个人跟水壶一样,精气源源不断就被倾泻出来了。 不愧吃了这么多精气香火,这个力量,阴茯苓跟她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我想挣扎,可脚也跟生了根似得,根本就动弹不得。 卧槽,这样不行,还不瞬间就被她给吸了? 我脑子一转,眼看着她越来越美,立马大声说道:“谁心甘情愿了?你个丑八怪,好看个屁!” 果然,这一声,脚上的疼顿时消失,只见她脸色一阴,死死的盯着我,朱唇顿时一颤:“你说什么?” 有门! 我脑子里把西街口蜜姐骂人的话全过了一遍,冷笑一声,说道:“你照过镜子吗?还觉得自己美貌,实在不行你撒泡尿照照也可以,又老又丑——还胖!” 其实古代的审美说不好,唐朝就以胖为美,但是更早的楚国又讲究细腰,也不知道她们那个年代怎么算。 但我运气好,这话一下触碰到了她的逆鳞,我瞬间就听见她的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你说我……” “我说你丑的不得了,辣眼睛,”趁着她气的连精气都顾不上吸,我一手已经握在了七星龙泉上:“你这个没人要的无盐丑女,闭上眼睛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眼瞎的才会觉得你漂亮!” 她应该是完全没想到有人能说出这种话,形状完美的嘴大张,一只手颤抖着摸在了自己的脸上:“难道我……” 我打不过她。但我知道,她怕什么。 她现在确实很厉害,但一个人的弱点被人看穿,就很容易输。 我早就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趁着这个机会,用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她的心口就剜下去了! 她一出来,我就望了她的气。 她浑身的精气非常充沛,而那些气的走向,源源不断,是奔着她心口去的。 程星河之前跟我做“心”的口型,毫无疑问,是想告诉我她的软肋。 眼看着那些精气汇在心口,现在被我一激,精气的走向顿时就乱了,我挑了一个缺口就扎下去了。 果然,她都没有反抗,七星龙泉顺畅的从中贯穿,我用力一拉,剑锋顿时所向披靡,把她整个心口都剖开了。 她那张美艳极了的脸顿时满是骇然之色:“你……” 我脚底下的树根像是松开了,而她像是被什么给震慑住了,调子就变了:“你的血……真龙……” 她的眼睛立刻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盯着我:“是你!” 这话啥意思,你认识我? 可这不是叙旧的时候。 一股子鲜血溅在了我脸上,我看见她的心口,有一个白色的东西。 内丹?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内丹,狠狠往下一拽,那个内丹就被我给拽了下来,触手冰凉,散发着一股子异香。 说是内丹,也不太像——这个东西圆圆的,上面竟然有九个相通的孔。 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狂喜的响了起来:“那是山魅的九窍玲珑心,七星,这下发达了!不瞒你说,这次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九窍玲珑心?这是干啥使的? 可还没等我问出来,程星河的声音顿时变了调子:“你先别顾着高兴,后面!” 我就回头去看那个大山魅,可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 第185章 九窍玲珑 只见那个大山魅绝美的脸庞瞬间变色,白皙的肤色褪去,转而变成一脸青绿,全身疙疙瘩瘩的,也都干枯发裂,跟老树皮一样! 而她一头秀发,也披散着炸了出来,这个模样,真正是个妖怪。 而看清楚了我的表情,那个——姑且称之为“树人”的大山魅张开了嘴,发出了粗哑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是不是我……” 她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见到本来形状完美的手臂,竟然已经变成了树干,她先愣了愣,接着就发出了一声哀嚎:“不……我的美貌……”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那个叫声凄厉无比,简直魔音钻耳,我反应也很快,趁着她发疯,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眼瞅着程星河湿淋淋的跟个落汤鸡似得,正等在下面——还好,大权他也带上来了,只不过大权的情况也不怎么好,成了一半腊肉。 程星河见我下来,大声说道:“赶紧跑!” 与此同时,真龙血树发出了一阵“嘎吱”的暗响,像是整棵树都要断裂了。 这个场景我只在灾难片里见过,后心都毛了,带着他们俩就从出路跑。 可谁知道,数不清的树根从地上连根拔起,对着我们就卷了过来,我听见身后一阵凄厉极了的声音:“还给我……把我的美貌还给我……” 那可不行——既然那个什么九窍玲珑心跟你的美貌有关,你岂不是还要继续吃人害人? 可眼瞅着树根铺天盖地的,我们根本就挣脱不开,我立马去摸身上的燃犀油,一把抹在了树根上,可一伸手,那个小猪佩奇的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树根缠变了形,砂轮破损,根本就打不出火来。 我头皮一炸,妈的这下死了。 再一回头,程星河和大权也又被树根卷起,程星河大叫了起来:“救驾救驾!” 我拼命用七星龙泉劈开一片路,往上一跳,把程星河身上的树根砍断,他们俩麻袋似得掉在地上,但树根比刚才在洞里要厉害多了——她解了天雷符,又把小山魅的精气吃光,我们刚才在洞里就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现在了! 抬头一看,一开始没看出来大山魅上哪儿去了,再仔细一瞅,只见大山魅的人形越来越恐怖,马上就要跟龙血树混为一体了。 她的声音也不再空灵,而是一种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钝响:“还给我……” 我立马就从程星河身上摸了起来,程星河都没反应过来,我就从他身上掏出了一盒火柴。 太好了…… 但程星河见状,叹了口气:“不行,这树是活的,哪儿那么容易点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要坐以待毙? 我话还没说出来,就觉得脚踝被勒住,整个人就被倒挂在了空中。 接着,那个大山魅就跟甩干衣服似得,拼命的朝下控我,显然是想把九窍玲珑心给控出来。 这儿玩意儿看来也学精了——我倒吊着,什么本事也使不出来。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大山魅,你不想看看,你现在的容貌吗?” 大山魅控我的力道顿时凝滞了下来。 其实现在大山魅的五官,都已经模糊了,根据我的猜测,如果失去了那个九窍玲珑心,那大山魅有可能失去意识,重新变成普通的大树。 我就跟搞传销洗脑的一样,接着循循善诱:“你现在的模样,确实跟以前不一样,我给你看看!” 说着,我就往身上掏了起来——其实一个糙老爷们,怎么可能随身带镜子,那是一个罗盘。 但是罗盘的另一面十分光滑,跟古代的铜镜差不多。 还好这东西卡的紧,还没被甩下去。 我举起了罗盘,对着她就照了过去。 其实罗盘和镜子,本来就都是辟邪的东西——尤其是镜子,能把不好的东西给反弹回去,所以我们本地结婚,都会让新娘子抱着一个镜子进夫家门,就是为了预防新婚时门口洞开,不好的东西跟进去。 大山魅嘴上没回话,但就靠着她对容貌的紧张程度,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当然是要照镜子的。 这么一照,她那张本来就扭曲的脸,冷不丁就更扭曲了:“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我立刻望气,看出来,她嘴上的气是最薄弱的,立刻把程星河的火柴取了出来。 可我这才察觉,这火柴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特么已经洇湿了! 我头皮一炸,难不成今天还真是我的末日了? 但马上,我就把火柴放在手里焐了起来,干,快干…… 大山魅现在已经是个崩溃边缘了,缠住我腰的枝条瞬间收紧,我一下觉得嗓子里一阵腥甜——内出血了! 于是我靠着最后一点神智,在树皮上擦了火柴一下。 亮,快亮起来…… 不亮。 与此同时,天旋地转,大山魅已经疯了,要把我直接塞进树洞——连九窍玲珑心和我一起吃。 我心里慌得一批,手还是稳稳的在划火柴,火柴啊,你倒是快亮啊! 就在这个时候,“嚓”的一声,火苗瞬间亮起,我眼疾手快的擦上了燃犀油,一团子小火苗瞬间就在我眼前绽放了开来。 妥了! 勒住我的枝条像是被烫了一下,瞬间松开,我趁着这个功夫,翻身攀到了大山魅嘴边,拿了一叠黄纸就塞在了她嘴里。 黄纸引火,那个人形噼里啪啦就烧了起来,接着我就感觉到了一阵凄厉的叫声,脚底下也松动了起来。 眼见着这火势如破竹,一路烧到了空心树干里,我立马顺着树皮跳了下来,去拽程星河——现在整个龙血树都着了起来,哪儿还顾得上他们俩,身上的树根也松开了。 程星河抬起头,看见树着了,猛的一拍大腿:“你怎么——妈的,救火啊!” 沙雕,还惦记着树里的珍宝呢?你特么要财迷疯要什么程度? 我也顾不上搭理他,一把拽住了他们俩,对着灌木丛就跑了出去——我还是有一定方向感的,记得很清楚,那就是我们来的路。 可眼瞅着要到了灌木丛了,那个大山魅似乎想起来了我们,我听见一阵破风声对着我们就劈了过来——还想把我们卷回去。 这下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灌木丛里伸出来,一把将我们给拽进去了。 那个枝条正够到了灌木丛附近,就够不着了。 卧槽,这也太险了,没有那只手,我们恐怕只能陪着那个大龙血树火葬。 抬头一看,拉我们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白藿香。 我瞬间就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白藿香一愣,耳朵就红了:“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不满的说道:“什么时候都关心——被困在里面,还嘀咕着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好东西都不拿,就为了来找你。” 一想起了好东西,程星河一拍大腿,回头就去看那个龙血树。 只见那个龙血树枝条震颤,树洞里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枝干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显然已经着起来,无力回天了。 白藿香眼睛亮晶晶的映出了那一片火苗,回头看我:“是你把树精烧死的?” 我更倾向于,她是被自己丑死的。 按着她的本事,收拾我简直太简单了,但是她把容貌看的太重了。 而程星河叹完了气,就伸手摸我:“九窍玲珑心呢?” 我早就觉得蹊跷——程星河虽然是个财迷疯,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命。 我就有点疑心,也许,这个山魅不光是身下的金银珠宝值钱,身上还有其他更珍贵的东西。 于是我就问他:“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程星河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就警觉的看向了身后。 我也看了过去,只见身后顿时豁然开朗,大山魅已经挂了,身后那个迷魂阵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来了一群人。 我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卧槽……是那帮汝阳海家人,找上门来了! 为首的就是那个暴发户,他歪头看着我,回头跟一个老头儿说道:“爹,就是这小子。” 他爹……是十二天阶的那个“海”? 我不由自主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他身后一个人,印堂上是明亮的紫气。 真的,天阶……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这下死了……” 第186章 海老头子 十二天阶各自有各自的脾气,传闻之中,玄家是邪,海家是阴。 据说他们家身体都不怎么好,不会真刀真枪拿人怎么样,但是得罪了他们的人,往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海家的人喜欢玩儿手段,还有一样,做事要讲有没有好处。 上次程星河就告诉过我,他在海家做童工卖苦力的时候,听见过海老头子这么一个传闻。 是个关于女人的传闻。 那个女人既不是名门大户,也不是黄花闺女,而是一个表子。 做表子当然每天都要开门迎客,不知道哪天起,这个表子忽然发现门槛老坐着一个男人。 俗话说表子爱财妞爱俏,那个人一样也不占,表子当然多一眼都懒得看他。 那人也不找麻烦,也不进去吃酒,就在门槛上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心一意看着表子。 表子的小姐妹笑话她来了痴心郎,怕是哪天就要中状元。 表子不爱听这种类似苏三起解的传说,大白天就把洗脚水泼下去浇他,那是冬天,浇下去就是透心凉,可那男的就是不走,宛如门口的祥瑞石兽。 倒是表子的老娘看着这个人身上挂着个稀奇古怪的铃铛,不像是一般人,就打探了几句,那人一张口,说要娶表子,但是没钱,让老娘看着办。 老娘气的打嗝,说你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笑一笑也不答话,但是打那天起,凡事上门找表子的,全都死于非命——死因也一模一样,中邪死的。 据说死者全是用头撞墙,大声嚷着,我不该上南苑,南苑的鬼来啦! 南苑就是那个表子所在的窑子。 自此以后,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南苑窑子,谁碰谁死,老娘的生意一落千丈,表子桌子上也放不起江南的起酥四色点心了。 只有那个男人,还是成天在门槛上坐着,望着表子,笑的很阴。 表子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家的风水让人给动了——门槛下面,埋了个铁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男的从那一过,就会粘上招鬼邪气——招的还不是普通死人,而是找替身的厉鬼。 表子就要把铁盒挖出来,人家就劝她,这没用,今儿你把铁盒挖出来,明儿人家从别处挂个铃铛啥的,也一样——你是让人家给盯上了。 表子和老娘横不能这么饿死,老娘这就下了决心,让表子跟那个坐门口的男人走。 那个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一点没意外。 表子一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了自己,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心?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个残花败柳? 但是自从跟表子结婚,那人在风水行当立刻顺风顺水,所向披靡,一直到升成天阶,天下闻名。 所以很多人传说,这表子怕是个万里挑一的金睛兽命——专门旺夫,旺的邪乎。 那个人自然就是海家老头子,他娶到了表子,一开始没有孩子——据说因为表子吃了引红汤,怀不上。 他叹了口气,让表子背着童男纸人,每天三更上乱坟岗瞎逛,过了一段时间,本地的孩子夭折了许多,偏偏他老来得子,有了那个中年人——又有人说,他截了这里的子嗣脉,引到自己家去了。 他儿子出生,那地方的孩子才停止夭折。 程星河说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一个自私自利,坏事做尽的人怎么会成为天阶。 但是世上的法则是存在即合理,也许,他做的好事比坏事多得多,也或者,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这里头的事情,也只有老天知道。 我也看向了那个传说之中的海老头子。 这个海老头子长着一双倒八字的寿眉,锃亮一个光头,惺忪一双睡眼,人又高又瘦,看着没什么精神,还弯着腰。 好似一个老香蕉。 打眼一看,这个人模样是非常慈善的,甚至慈善的窝囊,我想望气,可意外的发现——我竟然除了功德光,什么都望不到。 天阶就是天阶——他肯定是用某种方法,把自己的面相给遮盖住了,以我这个玄阶三品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 程星河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他们爷俩是跟我有旧仇,你一会儿带着白藿香快跑。” 我们跑了,你还不让他给斩成饺子馅? 我就去看白藿香,示意她赶紧走,可白藿香假装看不见,低头就在那玩儿自己的指甲,余光也在打量这些人。 我一阵脑仁疼。 就暴发户那个劲儿,我和程星河等于犯了他们家的天条,怕真是没命活出去了,别把白藿香也连累了吧。 而那个海老头子还没说话,先是掏出手帕按着嘴,一阵吼喽吼喽的咳嗽,接着才说道:“就是你们,把我儿子给打成这样的?” 我想说话,程星河先抢在了我前面:“冤有头债有主,事儿跟我哥们和……那个女的没关系,要弄冲着我来。” 程星河平时见钱眼开,又馋又懒,全国丈母娘都看不上他,但是现在,他神色凛然,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白藿香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真有点帅。 暴发户一下就笑了——可这一笑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弄得他神似中风,板了脸就骂道:“别他妈的上这来冲好汉了——老子亲眼看见,你特么那天是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 周围的海家人顿时都是一脸冷笑,程星河顿时也有点尴尬——他向来帅不过三秒。 而暴发户接着就看向了我,恶狠狠的说道:“还有这个王八羔子——仗着自己不知从哪儿偷了一把好法器,四处装逼,看把我打的!还有那个女的……”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白藿香的罪名,这才说道:“摸两把都不行,装什么清白大姑娘,天天跟两个臭小子混着,不知道让人玩儿成什么样了。” 程星河脑门顿时就炸了青筋,张嘴想骂他,但是还没开口,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而他回头想跟我说话,我就看见一股子铁灰色的煞气,对着程星河就撞过来了。 这一下,就把程星河撞出去了老远,他一歪头就吐出了一口血:“七星,快跑……老头子动真格的了!” 我认识那种煞气——这不是普通的厉鬼,而是养出来的鬼。 没记错的话,叫秽灵煞。 普通的鬼,煞就是第一名,而煞厉害的点,就在于煞能吞鬼,把鬼的力量也收为己用。 这种秽灵煞制造起来,跟养蛊倒是差不多——选七七四十九个凶灵,灌进了凶骨,塞进一个灵骨瓮里面,放在凶煞的风水眼里,养足了四十九天,剩下的一个,就是秽灵煞。 这秽灵煞能有实体,煞气逼人,普通地阶都对付不了——而且这种东西噬主,你养着他,就得拿自己的行气给他吃。 一般命格的,根本就养不了。 这确实不是我能对付的,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星河这么让人欺负,于是我呛的一下拔出七星龙泉就要冲过去。 可我还没迈两步,忽然就站不住了。 嗓子一甜,就是一口血——我还忘了,刚才那个真龙血树用树根把我缠了个好歹,肯定是内伤加骨折。 这帮海家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暴发户看见了,别提多高兴了:“该!爹,太好了,那小子受伤了!” 而海老头子一边咳嗽,一边冲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可惜啊……可惜……” 我回过头,看见他正盯着那个熊熊燃烧起来的龙血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东西没了。” 我心里顿时一提,难道说……这帮海家人到这里来,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找那个大山魅的? 他们找大山魅干什么? 这时,海老头子看向了我,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小孩儿,马连生没教给过你,不要暴殄天物吗?” 我一愣,他怎么也认识我三舅姥爷? 可这话还没问出来,那股子煞气对着我就逼了过来,我条件反射用七星龙泉去挡,但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觉得眼前一凉,整个人踉跄出去老远。 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地上,我看见了满眼的金星——疼!一身的伤像是穿了个千疮百孔,甚至分不清哪里最疼! 而那个东西跟大山魅一样,能吃行气,这么一掠,我就觉得身上行气少了一半,几乎站也站不住了。 根本挡不住……这个秽灵煞实在太猛了! 白藿香立刻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连忙说道:“离这远点!” 白藿香停了一步,却不肯听我的话,一下搂住了我肩膀,弄清楚了我的伤势,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不好……” 连白藿香都说不好,得伤成什么样了? 海老头子呵呵一笑,蹲在了我面前:“那个东西在你这里是不是?你拿出来,好说话——我岁数大了,心软,也就不计较你害死我们海家人的那笔账了。” 他要的……也是大山魅的九窍玲珑心? 第187章 不欠人情 程星河却大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给他!” 可话音未落,那秽灵煞冲过去,程星河顿时又飞出去了很远,似乎也伤了筋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脑门上顿时沁出了冷汗——那个破球到底干什么用的,值钱? 白藿香咬了咬牙,伸手就按在了我胸口的骨头上,但马上,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瞬间就抬起来了。 我看见她手上殷红流了一道血,眼睛也条件反射溅了泪花。 但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血,继续给我看骨头。 又一下煞气凌厉的飞了过来,她手腕也伤了一长条,但她就是不松手。 这样下去,她得伤成什么样?手,是医生的命! 我伸手拽她,大声说道:“你起开!” 可她瞪着眼睛就朝我吼:“你管不着!” 我闻到了扑鼻的药香,心里猛地难受了起来:“你不疼吗?” 她一心只看着我的伤,根本没理我。 暴发户看不过去了,呸了一声:“吃软饭的!” 海老头子盯着我们,倒像是很羡慕:“想不到,还是个情种……” 暴发户连忙说道:“爹,这个小姑娘是个鬼医,什么都能看,要不,给儿子留着吧……” 海老头子没吭声,暴发户像是得到了默许,一下就把白藿香给抓过来了:“你想看病,来找哥啊,哥是一身的毛病……” 他那么一抓,白藿香形状完美的肩膀一下就露出来了。 我牙顿时就咬紧了:“王八蛋,你松开她!” 可行气损耗,一身是伤,我根本挣扎不起来。 海老头子似乎很失望,一脚踩在了我手上:“小孩,你说什么?” 海老头子看着慈眉善目,可这一脚实在是太重了——我只觉得手骨指骨几乎全断了,眼前疼的发白——以前手没少被潇湘折腾过,甚至还被河洛折腾过,但都没有这次疼。 他像是要把我一只手整个踩碎。 白藿香的声音凄厉的响起来:“你放开他!” 我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你儿子,是王八蛋,你,是他妈个老王八!” 暴发户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立马说道:“爹,这小子欺人太甚啊!先是杀了咱们海家的人,还欺负我,这都不算什么,还敢骂您!这是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传出去,行当里怎么看咱们海家?” “闭嘴。”海老头子瞪了暴发户一眼:“你要是有这小子一半本事,我能少操多少心?” 暴发户一下不吭声了。 海老头子又看向了我,表情都不能说是失望了,简直是叹惋:“不过嘛,小本事虽然有一点,可也没什么大能耐——本来以为,马连生教出来的,多少会有意思一些,没趣,没趣啊……” 手上疼的摧心,可我顾不上,另一只手还是要去抓七星龙泉。 但是紧接着,另一只手顿时也是一凉——汨汨的湿意散开,是被贯穿了,钉在了地上,流了一手的血。 “七星!” 剧痛之中,耳边忽远忽近的听到了程星河的声音:“给他们就给他们……那东西,怎么也没有命重要!” 我听见了自己咬后槽牙的声音,但我一声也没叫出来。 这老王八蛋要,我就得给? 凭什么? 海老头子这才像是有了点兴趣:“看不出,骨头还是硬的。” 接着他就补上了一句:“可惜呢——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东西,骨头再硬,也没用,那种好东西,不是你这种人该有的,会给你带灾。” 说着,跟身边人一歪头:“搜。” 几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们两口,可全身的行气越来越少,坐都坐不起来。 与此同时,一只手似乎探到了装九窍玲珑心的位置。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手的主人冷不丁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一下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海家人抱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惨叫,海老头子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那个人:“怎么回事?” 那个海家人疼的冒了一头冷汗,但是被海老头子这么一揪,大气也不敢出,结结巴巴的就说道:“他……那小子身上有东西!” 啥? 这话倒是把我给说懵逼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海老头子一皱眉头,丢开了那个海家人,自己伸手来掏,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察出了一个非常低微的破风声。 海老头子的段位当然是比那个海家人高的,一抬手,那个破风声擦着他就过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 暴发户也一脸紧张,抓住白藿香就问道:“爹,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小子身上还长刺了?” 海老头子盯着我,脸色阴晴不定:“想不到,这小子命这么硬……” 接着,海老头子抬起头,就往四周看了看,大声说道:“咱们十二天阶都是老相识了,哪个朋友来啦,咱们叙叙旧。” 十二天阶?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难道刚才,是有人在暗中帮我? 而能让海老头子这么忌惮的,自然只有可能,是剩下的十一个天阶! 我的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难不成,是黄属郎来了?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黄属郎为什么看我顺眼,要一次一次这么帮我。 剩下的海家人也一个个的如临大敌,可四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天阶也是分等级的——眼看着海老头子像是天阶三品,让他这么忌惮的,那得是天阶二品,甚至……天阶一品! 不对,我还想起来了,黄属郎是十二天阶倒数第一,按理说没有海老头子厉害。 我脑瓜皮一炸,这个帮我的,到底是谁? 可正在这个时候,海老头子转头,看向了一个灌木,手一抬,那个灌木忽然应声而倒,这才露出了一个人来。 等看清楚了那个人,我顿时一愣。 这不是,那个要饭的吗? 他怎么又出现了? 海老头子一见了那个要饭的,脸色顿时也给变了。 他认识这个要饭的。 而那个要饭的缓缓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怎么着,现在在野地里躺着也犯法了?” 暴发户见状,立马说道:“这哪儿来了个要饭的,爹,让儿子去……” 海老头子却拦住了暴发户,声音紧了起来:“别得罪他。” 暴发户一愣:“怎么,爹,难不成,他是十二天阶……可我……” 海老头子摇摇头,低声说道:“他不是十二天阶,他叫公孙统,有个外号,叫不欠人情。” 暴发户更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他不是十二天阶,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海老头子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他是……” 但是他没说完,只是看向了那个乞丐,勉强笑了笑:“我们十二天阶,跟先生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先生这次来,有什么指教?” 能让海老头子这么客气……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我也好奇了起来,这个要饭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么厉害,竟然不是十二天阶? 乞丐伸了个懒腰,缓缓走了过来,一只手还习惯性的在搓自己身上的老泥,这才懒洋洋的说道:“一个要饭的,当不起什么先生不先生——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他跟我身上使了个眼色。 卧槽,也是为了九窍玲珑心来的? 他盯着我,连连摇头:“这小子运气真好——这么多人来找,只有他找到了。” 海老头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凡事得分个先来后到。” 乞丐仰起脸,很认真的看着海老头子,笑眯眯的说道:“真要是这样——这小子才是第一个拿到的,你又凭什么抢呢?” 海老头子一震,捂住嘴又是一阵咳嗽:“咳咳……怎么,先生这次,是非得为了他……” 我脑子很快,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这个公孙先生,你不欠人情是不是?既然这样,这个九窍玲珑心,我送给你了。” 第一次见面,我给他付了四块钱澡票,他帮我教训了黑白无常。第二次,我请他吃了豆花,他帮我收拾了暴发户。 这一次,既然他也要九窍玲珑心,绝对也会还这个人情的! 果然,乞丐瞪大眼睛看着我:“哎,你小子不傻,倒是不做亏本的买卖……” 海老头子一听,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抬脚就要去踩我的嘴。 可这一下,他一脚竟然踩空了,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挡住了一样。 乞丐连连摇头:“不知道你们十二天阶名头响当当,竟然还以大欺小,传出去了也不怕不好听?” 海老头子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这才缓缓说道:“公孙统,你是非要跟我们十二天阶为敌了?” 这话,实打实是在威胁。 可乞丐摇摇头,答道:“不敢……只不过,我不欠人家人情,人家给我一分,我就十分奉还。” 说着,乞丐倒是伸手进我怀里,抓到了那个九窍玲珑心,接着说道:“小子,这东西我拿了——现在,我就还你这个人情。” 第188章 本命生煞 要饭的缓缓抬起头,盯着海老头子。 海老头子慈眉善目的眉眼,终于也露出了个阴冷的表情。 暴发户看不出什么眉眼高低,在旁边不停的拱火:“爹,那个要饭的摆明了要给那小子出头,咱们可不能服了这个软,还得等着九窍玲珑心……” 海老头子瞪了他一眼,他不吭声了。 接着,海老头子淡淡的说道:“那东西我急用,既然……” 我却察觉出来,他话没说完,一道子锋锐的戾气对着要饭的后背就冲过来了。 秽灵煞……这不是纯属抢跑吗? 可还没容海老头子发表完演说,要饭的蹲在地上,猛地就一拍地面:“你真是岁数大了,怎么这么多话?” 程星河当时就“卧槽”了一声,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我只看见,数不清的煞气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汇集了过来。 是数不清的——亡灵? 对了,这地方从古到今,不知道让真龙血树吸干了多少人,那些亡灵全被吸引过来了…… 那些亡灵遮天蔽日,组成了一道屏障,挡在了他周围。 秽灵煞一开始,是锋锐的冲了过来,可这一下,秽灵煞像是利箭插入泥淖,竟然被那些亡灵组成的屏障,缓缓吸了进去。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有这种本事! 海老头子颊变肌肉一抖,显然也没想到。 但是现在,是他先出的手,已经是骑虎难下——要么赢,要么输。 赢了还好,输了,十二天阶可丢不起这个人。 而要饭的跟他完全相反,还是悠哉悠哉,不住的搓身上的老泥,跟济公似得。 海老头子沉下脸,又把手抬了起来,靠在了嘴边,却不是按手帕捂咳嗽,而是咬破了食指。 暴发户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爹,至于吗?” 想也知道,海老头子,是要发个大招了。 果然,我看见他身后,隐隐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阴影——就好像,他自己的影子,被放大了很多倍一样。 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我身边来了,低声说道:“海老头子也真是拼了老命了——要动本命煞!” 原来,本命煞比秽灵煞还要高一层,是四十九个秽灵煞在灵骨瓮之中,再厮杀一次,产生的最强王者——而控制本命煞,就不是跟秽灵煞一样,用行气饲养这么简单了。 本命煞,需要自己的心头血来饲养。 本命煞会得到役鬼先生的一切功德修为,这海老头子是天阶三品,那这个本命煞,也是天阶三品的能力。 而威力极大的同时,本命煞跟命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本命煞出什么事儿——同样的伤害,也会反馈到命主的身上。 海老头子,这是要……以命搏命,孤注一掷? 那个九窍玲珑心,对他那么重要?甚至不惜,以死相拼? 要饭的也并不意外,挖了挖耳朵,放嘴边吹了吹:“你小时候,就很要强,怎么这把岁数,还不知道收一收火气?” 这话倒是把我给说愣了——这个要饭的目测也就是四十出头,可海老头子怎么也得过七十了,但是要饭的这个口气,俨然就跟长辈说小孩儿一样! 他到底……什么来历? 暴发户一听这个不乐意了:“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 海老头子却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拦住了儿子,接着抬头沉沉说了一句:“因为那个东西,我非要不可。” 话音未落,那个巨大的影子带着风雷之势,奔着要饭的就冲过来了。 那一下,我都觉得煞气直扑到了脸上,整个人几乎要被一起掀翻,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卧槽……” 不知道程星河能看到的,是多波澜壮阔的场面,我则看到那个巨大的影子,摧枯拉朽,对着要饭的那一层亡灵就冲过去了。 就好像一把利刃砍断了重重黑色帷幕,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要饭的那一层亡灵,竟然被直接斩断。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画面,一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这就是……天阶…… 不光是我,暴发户,海家人,全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终于,要饭的身侧一切,瞬间灰飞烟灭,那个巨大的阴影,对着他就要笼罩了过去。 程星河一把抓住我:“这下完了……他给你出头,自己反而倒了霉……七星,你要是能活过今天,逢年过节,别忘了给这位义士烧纸……” 我的心也揪了起来,难不成,这次那个要饭的,真的要被我连累……我也没多想,伸手就想把七星龙泉给摸回来,无论如何,也得帮那个要饭的一把! 海老头子一双阴鹜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景象,干瘪的嘴角微微一勾,像是胜券在握:“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别以为,这个世道还停留在你……” 可海老头子的话刚说到了这里,喉咙之间“格”的一声,卡住不动了,像是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场景! 我立刻看向了要饭的,顿时也是一愣。 只见那个巨大的本命煞,居然停留在了要饭的面前,不动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样。 仔细一看,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个要饭的伸出了一只手,卡在了那个本命煞的喉咙上。 就跟打蛇打七寸一样,那位置又狠又准——同时,海老头子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就好像,本命煞受到的一切,他也在感同身受一样! 而要饭的还是闲闲散散,另一只手,甚至拿来拍嘴打哈欠:“我也困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这话说完了,他卡住本命煞的手猛地一攥,那个巨大的本命煞倏然消失,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海老头子却一个没站住,踉跄倒退了两步,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暴发户哪儿想得到这个,一把扶住了海老头子,凄厉的喊道:“爹!” 程星河一把抓住我,跟捕食的壁虎一样抬起头来:“灭了……那个本命煞,灭了……” 按道理说,海老头子的本命煞完了,他自然也是要倒霉的,但他毕竟是天阶,也或者是要饭的手下留情了,他重新站稳,这才缓缓说道:“这事儿我尽力了,也就算了。” 暴发户一听,连忙问道:“那我娘……” 海老头子吐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我有什么办法——最多,再找个金睛兽命。” 这么说……他们找那个九窍玲珑心,是为了暴发户他娘——当年的那个旺夫金睛兽? 海老头子说着,转过了身子要走,但是临走的时候,他看向了要饭的:“这笔账,咱们记着,下次算。” 要饭的开始挠头皮:“我活得长,等着你。” 海老头子阴森森的一笑,又看了我一眼,忽然露出了个奇诡的笑容:“小子,这件事情,跟你也没这么容易翻篇,我等你来找我。” 程星河低声骂道:“死老头子,输了还特么嘴硬,八成啄木鸟托生的。” 海老头子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没回头,答道:“姓程的笑短命鬼,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也许你运气好,等不到来找我,就活到了寿限了。” 暴发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回头瞪了我们一人一眼,小心翼翼的扶住了他爹:“爹,咱们……” 海老头子答道:“今天他们运气好——但运气这个东西,不是长久之计。” 能力才是。 程星河脸一下白了,张嘴想骂,但到底没骂出来。 海家人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 要饭的过来看着我,手里把玩着那个七巧玲珑心,对我笑了笑:“这东西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家侄女,等这个正等的急。” 侄女? 第189章 引灵之针 要饭的把东西装进去,竟然转身大摇大摆就要走,我连忙说道:“公孙先生,谢谢你!” 他脚步一滞,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谈不上——你的人情,我可已经还了,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再无交集。” 程星河一拍大腿:“这要饭的长这么个德行,谁知道竟然是个大佬,也不知道哪一家的,七星,起来去抱大腿吧!” 我没有抱大腿的习惯。 再说了,人家都说了,显然对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再无交集……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当时我和公孙统,都没想到,我们之间后来不光有交集,还是非常密切的交集。 这个时候,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药香,接着,一只手盖在了我的肋骨上,“咔”就按了下去。 这一下疼的我眼前顿时就白了,没忍住惨叫了一声,耳边就想起来白藿香毫无感情的声音:“叫什么,呲牙咧嘴的,不知道什么叫长痛不如短痛?” 啥? 但是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刚才剧痛的肋骨,竟然瞬间不疼了。 她给我上了麻药还是怎么着? 白藿香也不搭理我,一下就把我衬衫扒开,一点一点的给我检查伤口。 她盯着我的表情,特别认真,仿佛我不是人,只是一件精密仪器,而她正在修理这个仪器。 不得不说,她认真起来,比平时还好看。 但这个时候,挂在脖子上的逆鳞,瞬间就颤了一下。 潇湘…… 我抬起了血肉模糊的手,拿起了逆鳞,忽然就发现,那个“小虫子”,竟然伸出了四个爪子,头上长了角,比以前,大了一圈!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之前灭了龙血树,难道积攒了很多的功德? 太好了……这么下去,潇湘一定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白藿香忽然一把打在了我手上。 手本来就伤的厉害,这一下,瞬间不受控制的松开,逆鳞掉了回去。 一抬眼,白藿香正冷冷的盯着我:“手不要了,还动!” 真凶。 不过……她的动作却很温柔,我虽然没触碰过天上的云朵,却感觉,如果能触碰到的话,也许就是她手的感觉。 也许她真的给我上了某种厉害的麻药,一身千疮百孔的伤,竟然真的都没有觉出疼来。 而程星河见状,不由露出一脸羡慕:“那什么,正气水,我觉得我也可以抢救一下。” 正气水……藿香正气水? 白藿香显然并不喜欢这个绰号,横起眼睛瞪了他一眼:“一边等着去!” 程星河平时除了怕死,也算得上是个豪杰,可被白藿香吼了这一嗓子,瞬间缩了脖子就团到一边去了,把嘴撇的跟个鲶鱼一样:“一样人种,区别对待……这不是歧视吗……” 白藿香又瞪了他一眼:“不看就滚。” 程星河怕她不给自己治,声也不敢吭了。 我看着想笑,结果一阵剧痛再次袭来,笑不出来了。 白藿香见状,又骂我属毛毛虫的,乱动什么,是不是想死? 不想……这个时候,大山魅的迷魂阵已经完全散开,我躺地上,正能看见璀璨的夜空。 漫天的星斗,真好看。 还是活着好,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儿发生的。 可一抬眼,我这才发现,她只顾着给我看伤,却并没有管自己手上的伤口,心里顿时揪了起来。 秽灵煞带着秽气,伤口翻卷的皮外伤还好,但是秽气入皮肉,有毒! 她的伤口已经发了黑了! 我立马问道:“先别管我们了,把你自己的手治好了。” 程星河露出了一张黑人问号脸:“我觉得我也是条命……” 白藿香一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你是鬼医,还是我是鬼医?轻重缓急,我用得着你教?” 这话堵的我说不出话来,程星河这才松了口气:“医者父母心啊,七星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把嘴闭上。” 我看着她的手,心里却一阵难受。 要不是跟我们在一起,她怎么会吃这个苦? 而白藿香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嘴角一勾,轻轻说道:“也值。” 啥玩意儿?那话我一时没听清。 白藿香却跟说漏嘴一样,立马掐了话头,说她什么也没说,我受伤太重,耳鸣幻听了。 真的……幻听了? 鬼医就是鬼医,等她治疗完,真觉得立竿见影——人人都说西医见效才快,那是他们不认识白藿香。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就问程星河:“那个九窍玲珑心,到底干什么用的?” 我隐隐觉得,那个东西,仿佛是给女人用的。 那个海老头子,是为了自己的老婆,而要饭的,是为了自己的侄女。 程星河虽然也是被白藿香医治,显然却并没有我舒服——疼的呲牙咧嘴,跟没进化的猿人似得:“妈耶,你轻点,不光七星是人,我也是人……你说那个心,啊,能延女人的命。” 原来,大山魅就是女人的怨气化出来的,九窍玲珑心作为大山魅的精气所在,吃了能让女人起死回生,精气如果足够,甚至能让女人延长百十年的寿命。 更重要的是,还会让女人返老还童,保持绝世美貌。 传说之中,西川的风水行当,有个叫杜海棠的大先生(女,不过业内也跟有能力的女性尊称为先生),是钦天监的后代,跟杜蘅芷属于一个家族,活到七八十岁,容貌也跟二十上下一样,而且惊才绝艳,美貌绝伦,见者无不倾倒。 关于她的传说,就层出不穷,有人说她为了永葆青春,吃数不清的小孩儿心脏,还有人说,她年轻时吃过鲛人的肉,可以长生不老,但我们业内,则倾向于,她曾经经历过某个劫难,一个神秘男人给她找到了山魅的九窍玲珑心,她才能永葆青春貌美。 而山魅这种东西本来就少见,九窍玲珑心更是得成气候的山魅才生的出来,基本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要说值钱,也确实比那一洞穴的珍宝都值钱——世上多少女人,为了永葆青春貌美,多延长百十年的寿命趋之若鹜? 这种东西,基本什么都换的了来。 唯独一点,这东西只对女人起作用,男人吃了也是白吃,要不然历代皇帝就不用求什么长生方术了,找九窍玲珑心就行了。 这么说,海老头子的老婆,和要饭的侄女,都命在旦夕吗? 要饭的侄女,命可真够好的——不过,既然是那个要饭的侄女,想必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这么想着,我勉强试着站了起来,刚想运一下行气,忽然天灵盖上一阵剧痛,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一样。 奇怪,天灵盖上受伤了吗? 我就想摸一把。可白藿香也不管程星河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刚给你看好,你瞎摸什么呢?” 我连忙把刚才的感觉说了一下:“可能扎进去什么东西了……” 没成想,白藿香听到了“天灵盖”三个字,脸色忽然一变,拉过我,就要把我腰带解开。 这一下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啥?” 白藿香这才反应过来,脸跟海绵吸了胭脂水一样,一点一点就红了:“你可别多想,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哎呀,你自己看,看你丹田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快点!” 丹田? 丹田在下腹,确实得解开腰带才能看见。 我解开了腰带往里一看,看见丹田上,有一个小红点。 白藿香知道了以后,立刻就把头伸了过来,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耳根子顿时就烧起来了:“你这是……” 她抬头看着我,咬了咬牙:“这是引灵针。” 引灵针,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第190章 半人半尸 但我瞬间想起来了——之前程星河跟我说过,海老头子的儿子是个花架子,本来天生就没有饭碗,吃不了阴阳饭,但是海老头子通过一种方法,把其他人的灵气吸出来,种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那个……不就是引灵针吗? 果然,程星河跟上了岸的鲫鱼一样,瞬间就从地上翻了起来,大声说道:“正气水,你没看错吧?” 白藿香皱起眉头:“我是过头虎撑,你说呢?” 程星河的脸顿时灰了下来,牙咬的格格响:“卧槽,那个老不死的,怎么这么阴!” 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阴了。 我记得,程星河说过——引灵针取出来之后,被插针的,就活不长了! 程星河接着就抓住了白藿香:“你快点把那个引灵针给取出来!” 白藿香皱紧了眉头:“我也想,可是……” 可引灵针不是普通的针,会在人身上不停的游移,裹挟四肢百骸的全部灵气,直到游走进心脏。 等真的到了心脏,吸了心头血,这引灵针就养成了——而被种针的人,也要搭进去了。 丹田上的红点,就是佐证——什么时候,丹田上的红点成了红线,延伸到了心口,针就养好了。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难怪海老头子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等着你来找我。 妈的,心里的火一下升腾而起——他什么时候对我下的这个黑手? 也是……海家老头子,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也许一开始,他就看好了我身上的灵气,能给他儿子养引灵针用了! 程星河不死心,对白藿香吼的跟马景涛似得:“你不是过头虎撑吗?天底下不是没有你看不了的病吗?” 白藿香咬牙瞪了程星河一眼:“我只是过头虎撑,又不是阎罗王。” 程星河还是不依不饶:“你想想法子,法子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 我拉住程星河:“你跳什么脚,人家这不是正在想吗?” 程星河气的瞪我:“哟,你倒是没事儿人似得,真你娘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呸,太监不急急死皇上。” 身上跟带了个定时炸弹一样,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可这个事儿,着急没用——我还是那个想法,越是该慌张的时候,越不能慌,冷静比什么都强。 白藿香咬了咬下嘴唇,这才说道:“李北斗,法子我自然是要想的,但是我需要时间,到我想出办法之前,你得记住三件事。” “第一,不能行气。第二,不能激动,第三——” 白藿香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我:“不能动心。” “这三件事,会把这个引灵针催养的更快,你自己也会非常痛苦。”白藿香的声音有点颤:“在红线到胸口之前,我会拼尽一切,给你想法子。” 不能行气,我还怎么吃这碗饭?哪个邪祟靠着开嘴炮就能降服?还有,不能激动就算了,不能动心…… 如果我想起潇湘怎么办? 她还一直等我接她回来呢! 像是跟我这个想法有了呼应,心里顿时跟针扎了一下一样,瞬间把我疼出了一头冷汗。 白藿香一把抓住我,大声说道:“你就不能听我的话?你心里有谁也好,暂时忘了她!难道……你希望她看着你这么难受?” 不行,我自然是要活下去的,我还得把她接回来,这点小事儿,也不算什么。 我吸了口气,就跟她点了点头:“好。” 白藿香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眉眼之间还是有紧张——显然,这法子并不好想。 马元秋早预言过,好运气用完,厄运就要来了,还真是没错——不过,这些厄运,不都是他给我带来的吗? 我看,他知道海老头子有这种独门绝技,才会千方百计挑拨海家跟我的关系,栽赃嫁祸说我杀了海家人,就是为了让海老头子发现我的灵气特别好。 这样的话,海老头子自然就会为了花架子儿子,打我灵气的主意,只要我身上有了引灵针,灵气损耗,他到时候,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轻而易举的抓住我,去搞什么真龙穴了。 老王八蛋,我特么跟他没完。 而这个想法可能会让人情绪激动,我太阳穴突的一下,也剧痛了起来。 那根针,游走到这里了? 控制情绪——人本身就是有七情六欲的,现在弄得什么情绪都不能有,简直比坐牢还要难受! 程星河一把搂住了我肩膀上,咬了咬牙:“你别生气,这笔账,咱们早晚要一笔一笔的算回来。” 我点了点头。是得算,连本带利的一起算。 我一定,要快点升阶。 正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小丽他们找来了。 小丽一看大权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嗷”的一嗓子就嚎出来了,死死的抱紧了大权,回头就瞪我:“你不是说了,要把大权给救回来吗?为什么……为什么大权变成这样?” 一股子火顿时涌了上来,要不是我,他现在连这个残躯都没有了。 可太阳穴顿时就疼了一下——妈的,生气看来也是激动的一种。 程星河忍不住了,骂道:“你张张嘴倒是容易,你知道我哥们为了救你对象,冒了多大的险?” 小丽跟求我时那个软萌的样子截然不同,撒泼似得说道:“我只知道,你们空口无凭,为什么大权伤成这样,你那个朋友却还是完完整整,不缺胳膊不缺腿?” 我瞬间想笑——这么说,我缺个胳膊少个腿,你家大权完完整整的,你才能满意? 程星河一只手扬起来:“我告诉你,你别逼我破了不打女人的例!” 小丽冷笑一声,看向了周围。 她剩下的几个同学,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挡在了小丽面前,要推程星河:“怎么,你还有理了?你不是也好好的吗?” “就是啊,你们俩好好的,大权却成了半个死人,妈的,大权变成这样,是不是当了你们的替死鬼,给你们顶雷了?” 程星河脸都紫了,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久之前,他们因为走不出迷魂阵,跟我们一口一个哥,求我们想法子把他们带出去。 现在,迷魂阵也被我们破了,他们随时能离开,就这个态度了——用不上你,就拿你当香蕉皮。 白藿香拉了我一下,小声说道:“有的人就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可千万别生气……为这种人,不值得生气。” 我并不生气,只是一阵疲倦。 我从来都知道,好人不好做。不然的话,岂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天阶? 这个时候,一个稚嫩却阴森的声音响了起来:“早跟你们说过——这里的事情,你们管不了。” 小黑无常。 别说,过来人的话,还真是有道理,他们岁数大了,比我们会看人。 而小丽瞅着小黑无常,也骂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小屁孩,学什么大人说话,真恶心。” 小黑无常阴测测的笑了。 我有了一种预感,这帮人,好像也要倒霉了。 白藿香怕我生气会难受,说道:“嚷什么,我给治好不就行了,你们把嘴闭上。” 小丽却挡在前面,说道:“就凭你?你别搞笑了,大权是我男朋友,死了也不让你碰——我还不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治病了。” 说着,跟那些大学生们一起,带着大权离开,还声称要报警抓我们,说不定我们才是干尸事件的元凶,看着他们的背影,白藿香忽然也冷冷的笑了:“这种伤,除了我没人治得好,那个人下山,就只能当一辈子半干尸了——只能怪他祖上不积德,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程星河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那个大龙血树。 龙血树已经被完全焚毁,只剩下了一股子青烟。 程星河似乎想起了被大山魅压在身下的珍宝,一副心疼的样子,想过去刨一刨,结果龙血树轰然倒塌,想也知道底下东西就够呛能翻出来了。 这把程星河气的直拍大腿。 不过我还注意到了——他裤兜鼓起来一块。 我抓过他掏兜一看,里面是个小锦绣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程星河眼疾手快就抢回去了,抱在胸前就说道:“我就拿了这么一点……” 我都让他气笑了。真是贼不走空,那会儿命都差点搭上,他还能逮到个秃子挠一把,带点东西出来。 可能命数格局注定,你只能得到这一点——这也不错了,这一趟对你来说,也没白跑。 这个时候,头顶天空微微发青,已经亮了。 清凉的山风吹拂了过来,裹挟着树叶和青草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特别舒服。 这地方的迷魂阵也已经破了,又没什么可留恋的,小黑无常带着我们继续赶路,奔着大凤凰山一路开了过去。 最重要的,还是破局——在程星河二十五岁之前破局。 大家都很累,一觉睡过去,再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侧眼,看见白藿香靠在我肩头,黑长直的头发披散,随着车里灌进来的风拂了我一身,睫毛浓密的盖下来,睡的很香。 我没吵她,尽量调整了个让她靠的更舒服的姿势。 她嘴角一勾像是带着点笑意,脸色也红扑扑的,可能做了什么美梦。 这时,程星河肚子跟闹铃似得叫唤了起来,他也睁开了惺忪睡眼,喃喃说道:“有吃的没有?咱们可有一阵没吃到热饭了……” 说也巧,话音刚落,路口一转,前面竟然就出现了一个小村庄,藏在秀丽的山水之间,青砖绿瓦,正冒出了淡淡的炊烟,俨然跟桃花源一样。 程星河立马激动了起来,就让小黑无常赶紧停车,他无论如何也得吃吃本地的挂烧腊肉和椒盐辣子。 可这么一伸头,他却顿时一愣:“卧槽,这家家户户门口上,挂的是什么玩意儿?我特么不是看错了吧?” 我也跟着看,这一看也傻了眼——纸钱元宝? 正常人家,挂点辣子大蒜还差不多,哪儿有挂这个的? 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门口竟然都摆着招魂幡和新漆棺材,齐刷刷的全是办丧事的样子。 一家死人好说,家家户户同时死人,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闹灾了? 白藿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该不会……这个村子是专门从事丧葬行业的吧?” 不对……因为那些东西旁边,也不约而同,都有“握死鸡”。 白藿香没听明白,有点好奇的问道:“什么叫握死鸡?” 第191章 握鸡骑凤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所谓的“握死鸡”,是一种丧葬习俗,也叫“骑凤凰”。 这“握死鸡”非得是一只公鸡,由死者儿女亲手扼住喉咙握死,热水烫了拔毛,放在死者棺材头,跟着死者一起吃灵堂里的香火。 等下葬的时候,这鸡也一起随行——鸡吃了香火成凤凰,意思是让死者骑着这个“凤凰”上天,是儿女尽孝道的意思。 白藿香似懂非懂的说道:“所以,这个村子里死的人,都是做父母的人了?” 应该是——不过,什么事儿搞得这么多父母一起死了? 小黑无常则冷笑了一声,说道:“也未必,有可能是村里捡金骨。” 捡金骨就是另一种习俗了——某些少数民族有这种信仰,说人死了之后,灵体是要附着在尸体上的,尸体腐烂脏污,灵魂也会跟着难受,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村寨就会进行“捡金骨”的仪式,也就是把死人的尸骨收拾出来,重新清洗曝晒,再装回去埋葬。 捡金骨的过程跟普通汉族过中元节一样,也会有丰盛祭祀。 我一想也是,如果这个村子的人是在过捡金骨的节日,那就不奇怪了。 车驶过了山路,一股子香气就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程星河皱起了鼻子,立马抓住我:“七星,你闻出来了没有?荷叶鸡,叫花鸡,烧鸡,酱鸡,板栗炖鸡……” 鸡鸡鸡,你掉鸡窝了? 我对食物虽然没有程星河那么敏感,不过我也闻出来了,大街小巷上飘出来的,确实都是鸡的香气。 白藿香来了兴趣:“怎么,这凤凰还得烹制一下,才能让死者骑?” 不对……握死鸡虽然拔毛,但是有一个规矩,就是这握死鸡一定要保持完整——不然死者骑个伤凤凰,摔下来怎么整?所以握死鸡都是全尸,还真没听说要烹制的。 难不成,这个地方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真是一些有特殊信仰的少数民族? 而小黑无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风水,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风水不错。” 我一听,也跟着看,只见这里正被九个山峰包围起来,打眼一看,不应该是九觞流水吗? 九觞流水也是很普通的风水,住在这里气候好,适合种庄稼,其他也没什么了——在旧社会跟现在不一样,劳动人民不愿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种风水也就出农民,远不如金盆育鲤之类受欢迎。 但是再仔细一看,我不由就服了——之前没看清楚,最中间的那个山峰上,长着一棵倒松树! 倒松树就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松树,树整个是横着长的,跟地面呈九十度角,这种倒松树,也有“凤嘴”之称! 有了这个倒松树,这地方就不是九觞流水了,而是凤啸九天! 这种风水,必有异宝! 我顿时也高兴了起来——以前我是看不了这么清楚的,看来,我弄死了那个大山魅,竟然升了一阶,现如今已经是玄阶二品了! 难怪潇湘瞬间大了那么多! 别说,真不愧是招财的朱雀局之路,所行之处,跟阿里巴巴的宝库似得,到处都是好东西,先是山魅,又是这个。 小黑无常察觉到了我也看出来了凤啸九天,不由对我刮目相看:“你小子真是踩到狗屎了,这都能升阶。” 好说——机遇跟风险,一直都是并存的。 我看出来,小黑无常也耐不住了——现在他们家穷了个掉渣,保不齐再不弄钱,都撑不住上朱雀局的油钱,于是他直接下了车,看意思想找找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我们自然也下来了——他们这俩地阶一品大前辈在这里,有宝贝也轮不上我们,不过大家都挺饿的,能吃上口热乎乎的鸡,那是再好不过了。 村子里一片萧瑟,虽然是大白天,暑气也还没完全过去,可整个村子竟然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家家户户也都是大门紧闭,说不出的让人?得慌。 要不是闻见了新鲜的鸡香气,真以为这是个鬼村呢。 黑白无常兄弟蹲下看土——这可能是他们特长,程星河则找了一家敲门,我从门缝里看见了摇摇晃晃的倒影,屋里显然有人,但说也奇怪,里面的人听见敲门,不但不来开门,反而逃命似得往里跑。 程星河挠了挠头皮:“卧槽,不能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欠了高利贷,才大门紧闭,躲催债的吧?” 我和白藿香也过去敲了几户人家的家门,结果跟程星河一样——没人敢开,好像以为敲门的是恶鬼一样。 程星河气不过,说道:“这里的人也太排外了,这样不行,哥不能活活饿死,七星你手艺好,把外面这点握死鸡烧了算了,我去那边树上打点栗子做板栗烧鸡。” 你可快拉倒吧,你把握死鸡吃了,不怕死人找你晦气? 三舅姥爷就说过,以前那会儿物资短缺,有人嘴馋,偷吃了人家丧事上的握死鸡,从此以后天天就觉得肩膀疼,一天比一天厉害,找医生吧,医生看不出来,去找神婆,神婆一瞅大惊失色,说你个小兔崽子特么什么都敢吃——你把人家的凤凰吃了,人家拿你当凤凰骑,在你脖子上坐七天了! 这把那人差点给吓拉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反正那人一辈子没吃过鸡,说是怕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是吃阴阳饭的,邪物不敢拿我们怎么着,这握死鸡是活活掐死的,一肚淤血,吃也吃不出什么好味道。 程星河坐地撒泼,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鸡,你不给我弄,我就在地上打滚。 白藿香一下就笑了,拉着我说:“李北斗,你就别给他做,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打这个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怯生生的响了起来:“莫吃我们家的鸡,老头儿老太太要打的!” 我回头一看,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也就七八岁,穿着一身蜡染的蓝布衣服,显然是个少数民族的装扮,不过这个地方很多民族交错杂居,穿着打扮都差不多,我也看不出她具体是哪一族的。 她普通话说得算是不错,我就招手让她过来,问道:“老头儿老太太是哪个?” 小女孩儿露出个很纯真的笑容,指着门前的棺材:“里面躺着哩!” 这话没由来的让人浑身一颤,我心说这小姑娘怕是经常被大人用鬼故事吓唬,就答道:“老头儿老太太都死了,怎么打人?” 谁知道,小姑娘很认真的说道:“死是死了莫,不过夜里都要回来的咯,说地下又冷又饿,要吃的。” 这话一下把我一后背鸡皮疙瘩给说出来了,程星河的笑也僵住了,什么意思,这个村里,每天晚上集体诈尸? “莫要乱说咯!”正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人跑了出来,抱住了那个小女孩,很警戒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么子人?”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那个年轻女人忽然发现了我腰上的风水铃,冷不丁一把抓住我:“你会看事情的莫?” 嚯,这女人挺见过世面,连风水铃也见过。 原来她是山外嫁进来的,见过天师府的人降妖伏魔。 接着,她放下小女孩儿,就满村大喊了起来:“有救咯,外山的先生来咯!” 她这么一喊,家家户户都开了门,探出脑袋,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们。 黑白无常兄弟一看这个阵势,小黑无常就叹气:“又有麻烦找上来了。”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村子里的人听说了我们的身份,立马团团的跪下,给我们磕头:“几个先生要是能搞的了我们村里的事情,要多少鸡,我们给多少鸡!” 我连忙就拉他们起来:“有话好好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想必,也是不小的功德。 小女孩儿他妈想了半天,答道:“这件事情乱的很,从哪里开始说莫……对了,就从坟地被人刨开的事情开始说!” 坟地被人刨开,这地有盗墓贼还是怎么着? 原来这村子也没什么信仰,摆棺材根本不是为了捡金骨。 一开始,是有一户人家上坟,忽然发现自己家的祖坟让人给刨了,他爹的棺材什么的全让人给掀翻了。 不管什么民族,人家刨你祖坟,那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人顿时懵逼了,心说是不是平时的仇人干的,于是就赶紧把家族的人喊来,手忙脚乱的收拾了起来,这一收拾不要紧,他发现棺材里少了一样东西。 第192章 镇口金子 那就是他爹的头盖骨。 这下那人气的好险没炸了——挖坟不说,还把他爹的脑袋拿走了,这谁受得了? 当时他们家跟村西头一家为了种地的事情有点摩擦,寻思着肯定是村西头那一家前来使得绊子,立刻纠结家族,抄家伙上村西头去讨要他爹的脑袋。 村西头那一家本来正为了地的事情闹心呢,一听这话也不干了,说老子拿你家老头儿的头骨干啥,装酒喝莫?无凭无据,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村里岁数大的也前来调停,说确实无凭无据,搞不好是山外的盗贼干的。 因为这个地方丧葬上还有个习俗,叫放“镇口金”。 就是人死了之后,会在死人嘴里放一块金子,意思是口含金子,给子孙带财,还有就是黄泉路上少说话,免得得罪了押解的阴差。 所以有些穷疯了的,也会打镇口金的主意。 但丢头骨这一家立马就把那块镇口金丢出来了:“哪个盗墓贼放着金子不要,要个头骨?我看就是这家人给人找不自在!” 这两家你说我挖坟偷头骨,我说你找茬,打的不可开交,搞得最后两败俱伤,不了了之,各自都是一肚子气。 而这事儿也没完,那天晚上,丢头骨那一家忽然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像是有人跳墙头摸到了他们家里来了。 这把男主人给气的,寻思肯定是村西头那家打仗吃亏,又过来下黑手,操着一个扁担就出去了。 那天晚上是初一,头顶几乎没有月光,他就看见一个很高大的人站在鸡窝前面,不知道干啥呢。 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养鸡——早上鸡叫打鸣,晚上摸几个鸡蛋,男主人心说这人偷了我爹头骨,还要来偷我家鸡,今天无论如何得跟他拼了。 于是他冲上去,一扁担就打在了那个人身上。 结果这一下,那人顿时一声凄厉惨叫,他就叫他老婆打着马灯过来照贼——这下可不是抓了个人赃并获吗? 可她老婆举灯一照,话没说出来,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男主人寻思老婆平时胆子不小,这是咋了? 拿过马灯往鸡窝一照,男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蹲在鸡窝前面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死去多时的爹。 而他爹手上拿着一只公鸡,那鸡脖子上的毛还炸着,但已经一动不动——喉咙上都是血,像是被活活咬死的。 他爹的嘴边,则挂着一串鸡血,几根鸡毛。 男主人没比女主人好多少,也两眼一插晕倒了。 朦朦胧胧的,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饿……我饿……” 第二天日上三竿,有人上他们家借盐巴,才看见两口子双双倒在了院子里,差点没把那人胆子骇破,一摸这两口子还有热乎气,赶紧泼凉水把他们给弄醒了。 这两口子醒过来,寻思昨日莫不是做梦了?可打眼一看,浑身就颤了起来——鸡窝也毁了,满院子都是鸡毛,昨日那个扁担,还丢在地上。 他爹……真回来了? 这两口子一合计——八成了老头儿丢了脑袋,大发脾气,是要来找子孙算账的,寻思这样不行,赶紧就上村西头那一家,说求也得把老头儿脑袋给求回来,不让老头儿入土为安,要是天天回来,这家人还咋过日子?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村西头那一家也带这家伙来了,说要跟这家人拼命,一问之下,原来那家人的祖坟也让人给刨了,同样丢了老太太的头盖骨,但是没丢镇口金。 叫谁都觉得是这家人上他们报复干的,这家人顿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觉得我挖了你们家,我觉得你挖了我们家。 结果不长时间之后,村西头那一家也惨白着脸来找这家人说情,求他把头盖骨还回来——他们家丢了头盖骨的老太太,晚上也显灵了,家里一只鸡都没剩下。 这两家人正为这事儿不可开交呢,第三家的坟,也被刨开了,一模一样,也是丢了头骨。 第三家的人老实巴交,在村里人缘很好,从来没得罪人,这下,他们才明白,挖坟的,有可能并不是人。 也或者……是那些老头儿老太太,自己出来的。 这下整个村子都陷入到了恐慌之中,有的人就夜夜上祖坟守着,怕被人掘了,可这个地方是山里,水资源丰富,到了晚上温差大,总要下雾,一个看不好,坟墓就会被翻开,丢头骨。 这样下去,几乎每家都丢过头骨,而丢头骨的这些人家,也陆陆续续见失去头骨的老头儿老太太,来到了院子里吃鸡。 家里有小孩儿的,还说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冷,我饿……” 村里人说,八成是咱们村礼仪不周到,让老头儿老太太受了委屈,这才自己从地里出来找吃的,这样不行,得把他们哄好了。 村里人吓的什么似得,家家户户都在门口大摆祭祀,意思是请老人吃一顿饱饭,赶紧回去吧。 照着规矩,祭祀的时候是在家门口大摆宴席,而家里人要大门紧闭——不能跟死人打照面,死人吃饱了,就该回去了。 那天晚上,家家都躲在大门后头,从门槛的缝隙往外观察。 这一观察不要紧,真的从门缝后看见一双腿到了自家的供品桌上,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当时这些人还挺庆幸——吃饱了你就走吧! 可没成想,门外就是一个诡异的声音:“好吃,明天我还来。” 次日一瞅,宴席果然被吃空了,这下村里人可愁坏了——村里也不富裕,天天摆宴席,谁也摆不起。 有心思活泛的,往山下去找人出主意,这个村子偏,钱又给不得多少,山下懂这种事儿的都不爱来,就教给了他们一个法子,说老人不是夜夜回来吗?八成是丧葬礼仪不合规矩,你们把棺材起出来,家家户户按着统一规格重新安葬,圆了老人心愿,事情就妥当了。 所以,这里的人都把棺材起出来,放在了门口,预备着重新办丧事,可重新办了几次,丢失头盖骨的老人还是夜夜回来,可把村里的人愁坏了。 这不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他们听见敲门的,以为大白天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也回来要吃的,吓的没有一个敢开门的。 丢了头盖骨,诈尸?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事儿。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村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是美食爱好者,同道中人啊!” 谁跟你同道中人了。 错眼一看小黑无常,他倒是露出了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似乎已经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正在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显然想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事儿。 一瞅就知道,问他是问不出来的,还得靠自己。 众人一看我这个表情,面面相觑,问我是不是很难办,我刚要说话,程星河肚子倒是抢先一步,咕噜一声就叫了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而那个小女孩儿的妈妈见状,连忙说道:“先生远路赶来,必是饿了,先吃了饭再说莫。” 其他村里人也讪讪的,露出了不太信任的表情,有个人低声说道:“死人来了要吃的,活人来了也要吃的,鸡又要遭殃咯。” 程星河一下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当我们来骗吃骗喝的?” 那些人不吱声了,显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小女孩儿他妈见过世面,明事理,说村里人小家子气,让我们别计较,把我们让到了他们家去了。 那女人去做饭,小女孩儿就瞪着眼睛瞅我们,模样还挺可爱,我就问她:“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怕不怕?”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怕么子,他们活着的时候挨饿,死了自然要吃的咯,我若是白日里吃不到馍馍,夜里也是要找吃的。” 我一下愣了:“活着的时候……挨饿?” 这话什么意思,这村里虽然穷,但这都什么年代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到了挨饿的程度吧? 谁知道小女孩儿接着就说道:“是咯,我听阿妈说,那些老人,都是活活饿死的咯。” 第193章 活活饿死 程星河也听愣了:“活活饿死,这些人家,家里都没吃的?” 小女孩摇摇头,说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有东西,也不给老头老太太吃咯!” 白藿香都忍不住了:“为什么?” 小女孩儿一边玩儿自己的辫子稍,一边答道:“你们不是大人么,为莫子傻的很哩,当然是不让老头儿老太太,活的太长咯。” 这话她说的轻轻松松,可叫我们来听,简直无法理解。 在汉族来说,那是百善孝为先,哪怕是物资短缺的年代,有食物,也是要先给老人吃的。 三舅姥爷说,以前挨饿的年代,有一个寡妇,上有老婆婆,下有小儿子,可口粮不够吃,她就存着口粮,给了老婆婆,给小儿子和自己吃观音土,结果婆婆熬出来,小儿子饿死了。 那婆婆知道了之后,大骂儿媳妇不贤惠,说自己一把老骨头,随时也就死了,小孙子是唯一的后代,为了一个老婆子,让这家人绝后,她自己不孝,还陷婆婆于不义,她如何下地见祖宗呢? 接着老婆婆就把四邻八家一起叫来,声讨儿媳妇如何愚蠢,自己则凛然撞墙自杀。 大家也都说儿媳妇不是人,好狠一颗心,克死老公,饿死儿子,害死婆婆,那儿媳妇没办法,只好也投了井。 事后,村里人倒是说婆婆贤惠,还给婆婆立了牌坊,儿媳妇落了个愚孝,娘家人都不收敛她,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故事听得人背后发凉——要是她饿死婆婆,养活儿子,我看好处也同样落不到她身上。 不过凭着这个故事,也知道我们历来是要尊老爱幼的,乌鸦还知道反哺呢,把生自己养自己的老父母饿死算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小女孩儿他妈掀开帘子进来了,抱着好几样小菜搁在了桌子上,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家最近也在准备祭祀,好东西不多咯,先生们将就下咯。” 看得出来这个妇女日子过得精致,小菜不多,但都装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好了饭,我忍不住就问道:“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给老人吃饭?” 一听我问这个,小女孩儿他妈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看向了小女孩儿,说道:“讲了多少次,不该讲的莫要那么多话莫!” 小女孩儿挺委屈的指着我们:“就是他们让我说的咯。” 我也让她别怪小女孩儿,既然这事儿交给我们,我们自然是要问清楚的——万一线索就在这里呢! 小女孩儿他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说是可以说,莫要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咯。” 我们答应了下来,小女孩儿他妈这才说道,不给老人饭,本来就是这里的习俗,免得老人偷寿。 偷寿? 原来这个村子,以前出过一个老人精的事儿。 说是当年有一个老太太,活到八十多岁,一直很硬朗,膝下子孙满堂,但说也怪,她家族里的人却并没有一个长命。 有一年老太太得了大病,眼瞅不行了,可她熬过来,她那六十多的儿子却死了。 十多年后,她又是一场大病,她又熬过来,可她那四十来岁的孙子却死了。 家里接连死了俩人之后,老太太却精神矍铄——甚至白头发根儿,长出了新的黑头发,越活越年轻。 他们村里的人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终于,她又一个孙子的葬礼上——当时老太太已经一百多岁了,守灵的开始议论起来,孙媳妇忽然就说道,这个孙子死之前,梦见过他奶奶。 在梦里,他奶奶管他要钱花,他恪守孝道,说当然可以了,一掏兜,发现兜里有好几十块钱,就全给他奶奶了,他奶奶很开心就收下了,结果他奶奶病好了,这孙子反而死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守寡多年的儿媳妇也一拍大腿。说老太太儿子临死之前,也做过一模一样的梦。 这家人知道有蹊跷,就告诉家里的人,再梦见奶奶,千万莫要在梦里给她钱。 过了一阵子,那老太太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又一天卧床不起。 那天族里的男人做梦,全梦见了老太太要钱,可他们捂着裤兜,都不肯给,就一个孙子没忍住,给了老太太一个硬币。 结果老太太在梦里就点了点头,说看来熬不过这个关口了。 第二天,老太太就张罗着族里给自己弄些丧事儿需要的东西,家里人照做,一个月之后,老太太死了,在梦里给了一个硬币的孙子大病一场,倒是活下来了。 有懂行的,说老太太活了那么久,已经活成了老人精,要是能熬过一百五十岁,就真的修成正果,成为老妖婆了,从此以后,村里人都怕自己的命被老人给偷了去,只要有活到了八十岁以上的,心照不宣,都扔到了小屋里等死——防止老人偷了后代的寿。 据说有个老头儿八十出头,还能下地干活,天天拼命种庄稼,就是怕家里人把他扔小屋里。可他越健壮,家里人也就越担心他这些寿是偷来的,影响子孙后代,到了给他下了点安眠药扔到了房后头,半个村的人都能听见老头儿哀嚎:“我还能干活呢,放我出来吧!我饿啊!我饿啊!” 可哪儿有人敢做点什么呢?老头儿活下去,这家人后代不就要短命了吗? 嚎叫了一段时间,没声音了,老头儿儿子就过去搬尸体——据看见的说,老头儿本来挺健壮的人,饿的瘦成了一把骨头,胳膊都没有麦杆子粗。 而老人死的越惨,这家儿女丧事办的就越大,生怕背上个不孝的污名,家里要是没金子,儿媳妇融了耳环头面,也得给做好了镇口金,该有的,一样不能少,不然被村里笑话。 这些年来,这里都是这个规矩——丧事办体面了就行,管你是怎么死的。 程星河都听傻了:“个个这么做——没想到自己也有老的一天?” 那妇女叹了口气摇摇头:“家家都这样,有么子办法,亲儿子若是舍不得丢小屋里,侄子外甥也是要来管的——怕老人岁数大了,连累自己,偷自己的寿。所以村里人嘛,只求天求地,让自己莫要活过八十,成了老人精咯。” 白藿香平时冷惯了,都忍不住说道:“这不是谋杀吗?” 这地方是深山,常年跟外面不通,哪儿有这么多的说辞。 而现在闹出了老人回来吃东西的事儿,他们还不往自己饿死老人那方面想,还把事情推给葬礼不够体面上,这是何等的让人不寒而栗。 程星河就瞅着我:“七星,你说,这是不是饿死鬼伸冤呢?” 人要是这么被饿死,当然是有怨气的,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真要是这样的话,闹鬼,诈尸,都可以理解,但单单坟刨开,少个头盖骨算是怎么回事? 加上这个凤啸九天的风水,我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我就跟那个妇女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带我们上坟地去看看。 妇女连忙答应了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黑无常还是个冷笑,小白无常只顾着吃。 吃完了饭,一错眼无常兄弟就不见了,估计是单独行动去找宝贝了。 等我们到了坟地,程星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地方是被轰炸过吧?” 只见那一大片坟地都被刨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个个的土坑——这倒是可以想象,本地人都把棺材弄家里去重新办丧事了。 有一个坟是个老绝户的,死了也没人理,棺材破败的丢在了一边,还保持着被刨的时候那个模样。 我过去一看,心里顿时门儿清——这个坟,果然不是死人从里面钻出来的,而是被人从外面刨开的。 而那个痕迹——不是人手挖的,更不是铁锹挖的,模样很怪,边缘有点像是梅花瓣。 到底是谁刨了棺材,取了头骨,那些老人又是怎么回来吃东西的? 这会儿天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妇女开始有点紧张了:“那些个老头老太太,又要来吃东西咯!” 既然这样,我说那咱们就回村吧,我看看那些老头儿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4章 棺材褥子 回到了村子里,天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跟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大门紧闭,像是怕人进来,但是看得出来,门槛的缝隙后面有脚,他们都躲在门后静观其变。 一口一口的棺材让这条街更加萧瑟,我们进了妇女家里,也躲在了门后。 这一等就是半个晚上,程星河捏着个鸡腿就打起了呼噜,白藿香也哈欠连天,眼角绽了泪花,我劝她进去休息,可她振振有词,说怕我身上的引灵针发作,就是不走。 这好端端的,我也不动心,也不动气,怎么就发作了?我也没辙,正个时候,我就听见了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我连忙把脑袋凑到了门缝后,白藿香也挤了过来——她头上是很好闻的皂角味儿。 只见清冷星光下,一个很高大的人晃晃荡荡的出现在了街上。 那个“人”的姿势很奇怪,两条胳膊并拢在胸前,手掌垂下。 白藿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低声说道:“你看那个人,活像是猫狗坐起来的时候,前肢的形状。” 我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了,真不愧是鬼医,胆子怎么这么大。 可就在这个时候,脖子上的逆鳞又是一阵震颤,我知道潇湘不高兴,赶紧离她远了一点。 白藿香表面没动声色,眼神却有点失望。 那个妇女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就说道:“这是前院子的黄大爹,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黄大爹生前比我还矮哩,咋个人死了,倒是长了个子咯……”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第一个被刨坟的,也说见他爹回魂吃鸡,是个很高大的身影。 我有了猜测,就立刻望气,这一瞅倒是微微一愣——只见那个“人”,脑袋上确实是黑漆漆的死气,可身子却带着一种很浓的青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怎么又像是死人,又像是灵物? 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妈的,这辈子还真看见白骨精了。” 我就接着往下看,只见那个“人”到了街上,一把抓起了供桌上的“十层锦”——十种面点叠放出,专门给死人上供的点心匣子——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了进去,那个吃法,风卷残云,气吞山河,还真像是饿死鬼。 不过,他吃的也不是黄家自己的祭,而是另一家的。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说死人回魂,只能吃自己家的,根本没资格吃人家供给别人的东西。 而这个黄家大爹则百无禁忌,逮着什么吃什么,把整条街上的供品都给祸祸了,那个场景其实挺吓人的,可白藿香反而越来越感兴趣了:“李北斗,你说像不像无脸男?” 还真有点像。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则接着说道:“从饭量这方面来讲,我觉得我能跟这个东西成为朋友。” 我看也是。 眼瞅着这个“黄大爹”吃了不少东西,白藿香接着说道:“怎么也没有其他什么大爹大娘过来,难道今天进村的,就他自己?” 程星河答道:“可能他们也是轮替上岗。” 你以为打夜班呢? 眼瞅着他靠近了,我一把抓住了七星龙泉,决定先把这个“黄大爹”抓住再说。 果然,不长时间,这个黄大爹到了我们这个门前,伸手也要开始抓这里的东西,我一脚踹开门,奔着他就削过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在暗夜里轰然炸开,那个很高大的“黄大爹”猝不及防,一下被煞气掀翻在地,我翻身就压了上去,出手要揪住它,可这么一碰到它,我顿时就愣了——这个东西,是暖的? 而“黄大爹”力气竟然很大,趁着我这么一走神,我只觉得身体被弹了一下,直接就被它给掀翻了。 卧槽……这个黄大爹本事真不小! 我条件反射,行气就要用七星龙泉劈它,可没成想,气才刚调出来,我只觉得丹田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疼的立刻绽了一脑袋汗。 白藿香像是看出来了,立刻从门后伸出头来,大声说道:“李北斗,不要行气!” 我心里顿时一提——倒不是害怕我自己怎么样,可白藿香说好了不出声,现在怎么突然探出来了,让这个“黄大爹”发现了怎么办? 果然,那“黄大爹”看见了白藿香,瞬间就是个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对着白藿香就扑过去了。 白藿香反应很灵敏,飞快的躲了过去,程星河跟着就上来来,一团子狗血线凌空弹出,直接横在了“黄大爹”的脖子上:“七星,快!” 我立马站起来,压着自己不要行气,直接借助七星龙泉的煞气一扫,只听“乓”的一声,那东西瞬间人头落地,那脑袋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程星河立刻高兴了起来,立马收了红线,大声说道:“成了!” 不对……我却看出来,这个东西脑袋上的黑气虽然被砍下去了,但是身体上的青气,一点都没黯淡。 按理说,行尸断了头,都会倒地不动,而这个东西,竟然像是……还活着! 果然,那个高大的身体没了脑袋,一开始僵立在了原地,但马上,一道青光从高大的身体之中突出,对着程星河就扑过去了。 程星河没防备,一瞅无头尸体上竟然出来个东西,顿时就傻了,我两步抄了过去,对着那个东西就砍。 这一下要是砍不到,程星河立刻就会遭殃,我不可避免就用上了行气,那股子剧痛在丹田猛地炸开,我流了一头冷汗,但行气贯穿七星龙泉,一下劈在了那个东西身上。 那东西立刻爆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子凌空一滚,滚到了暗处,不见了。 我想追过去,但是剧痛让我没跑几步就站不住了,白藿香赶过去拉住了我,气的骂我:“说了让你不要行气,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生怕引灵针养不好还是怎么着!” 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刚才那个情况,我也是没办法啊。 程星河这才反应过来,骂道:“日了狗了,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没了头还那么凶?” 说着,拿了马灯往地上一照,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头盖骨。 这个时候,四邻八家听见了动静,都赶过来了,一看这个场景,吓的直往后退,黄家大爹的儿子也凑了上来,一瞅那个头盖骨,赶忙大哭了起来:“爹耶,你死的好生生的,为啥还要出来闹乱子莫,哪一口也不曾亏待了你喂……” 程星河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爹的头骨?” 黄家大爹的儿子连忙指着那个头盖骨的脑门,说道:“我爹年轻的时候能山坡上滚下来过,喏,这不是那个疤莫!” 果然,头盖骨上有个凹陷。 而地上还有一大团的破布,也是刚才那个溜走的东西留下的——像是垫在尸体下的棺材褥子。 它本身,并没有那么高大,原来是棺材褥子撑出来的。 程星河连忙说道:“刚才跑掉的,是不是黄大爹的元神?” 当然不是——那连黄大爹都不是。 白藿香没明白:“不是黄大爹,那是谁?” 我指着地上:“黄大爹可没法流血,也不会有毛。” 他们打开马灯一照,果然看见地上有一摊鲜血,还是热乎的,鲜血旁边,是一大把棕黄色的毛。 那些围观的人一瞪眼,都没闹明白:“那到底是……” 我把七星龙泉收起来,说道:“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东西不光留下了血迹,还留下了那种青气。 程星河连忙跟上了我,白藿香也来了。 村里人有的想跟着,但被拽回去了:“让他们看就是了。” 别说,我们这一行,还真是费力不讨好,不管多大的危险,你弄不好,人家会骂你没用,弄好了,也当是你分内之事。 跟着那个青气,往村北头一走,就看见青气汇聚在一个小土洞里。 我们摸上去,月光正洒在了那个洞里,借着月光一看里面的情景,我们三个顿时一愣——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 第195章 朱砂涂爪 只见那个土洞里面,密密麻麻的,竟然摆了数不清的人头骨! 而洞穴深处射下一缕天光,跟舞台聚光灯似得,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聚光灯”下,沐浴在天光,站立起来,两手并拢,不断的对着那些人头骨鞠躬。 好像,在给这些人头骨演独角戏一样。 这场景又阴森又古怪,让人说不出的后心发凉。 程星河一把将狗血红线掏出来:“那玩意儿不是爱演吗?走,咱们给它弄个bg。” 弄毛线,还不确定那是个什么来历,潜进去静观其变最好,我就拉他抹燃犀油,结果我们俩抹完了,一错眼白藿香不见了,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她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跟我使了使眼色——只见她比我们走的还快,先一步进去了。 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吗?让那玩意儿发现了怎么办? 可还没等我去抓她,倒是觉出来不对……她一进去,也没有惊动到那个怪异的跳舞影子,难不成,人鬼医有自己“隐身”的本领? 程星河让我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就把我给拽过去了。 土洞周围全是人头骨,呲牙咧嘴的让人头皮发炸,但有一点,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亮晶晶的。 这玩意儿还挺爱干净,比程星河还强点。 眼见白藿香蹲在前面,我就拽住她不让她再单独往前靠,也怪,白藿香平时脾气那么大,这一下倒是没反抗,身子一僵,皮肤还有点发烫。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身影跳的也差不离了,往前抢了两步,忽然就抱起了一个头盖骨,跟戴头盔似得,一下套在了自己脑袋上。 我们仨顿时都是一愣,它这是要干啥? 但它戴上了那个头盖骨之后,头盖骨在它脑袋上立不住,晃晃悠悠,就往下掉。 它没辙,这就把头盖骨摘下来了,接着,又拿了一个头盖骨,跟刚才一样如法炮制,戴在了自己脑袋上。 可惜这个也戴不住,这么一直试了三五个,终于有一个头盖骨稳稳妥妥的戴上了,跟量身定做的一样,那东西可高兴坏了,扭动着又挑起了舞。 但这一跳,它身上就起了变化——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升腾起了淡淡的雾气,轮廓渐渐变成了一个十分矮小的“人”,而刚才戴在头上的头盖骨,转瞬之间,竟然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头。 那个人八字眉,斜钩子嘴,一脸苦相,脑袋后面还有个灰白色的发髻,俨然是个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模样眼熟……啊,对了,正是小女孩儿家对门邻居,摆在棺材前的遗照。 难怪丢了家里人的头盖骨,就能看见家里人回来呢,感情是这个东西套上头盖骨变的! 说也奇怪,我也知道精怪能变成了人的样子,可没听说过要借助头盖骨来变。 这玩意儿还真是不一般啊! 紧接着,那变成了老太太的东西,就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来:“饿……我饿……我要吃……” 俨然也是个老太太的声线。 程星河都看直了眼了,转头对我做了个口型:“坑蒙拐骗。” 谁说不是呢! 我一手握住七星龙泉,就想趁这个东西不注意,把它给扑住,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太太”忽然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成,凶得很……伤哩!” 说的是我们?别说,那个表情还真挺委屈的。 我现在也没法行气,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打算来个声东击西——让程星河在东边弄出点响动,那东西受惊,我正好逮住它。 程星河比了个“k”的手势,随手摸了一个人头骨,奔着东边一打,跟我猜的一样,天光下那个“老太太”立马大惊失色,四脚着地,奔着东边警戒的看了过去,那姿势,跟动物差不多。 我翻身过去,七星龙泉的煞气一起,立刻把它掀翻,而它原地打了个滚,吓了一个激灵,我趁机就要把它抓住,可没成想,这东西的手腕竟然出人意料的滑溜,没骨头似得,一下就从我手里挣脱了。 我后心顿时一凉,这还怎么捉? 与此同时,白藿香忽然大叫了一声:“李北斗,小心!”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这个东西跟气球充气似得,猛然变大,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个“老太太”表面是人,一张嘴,倒是露出了四个大獠牙。 一种动物特有的味道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滚翻了过去,就听见那东西在我脖颈边“咔”的一声,像是咬了个空。 我头皮顿时就炸了——这一下咬在了我脖子上,还不瞬间把我给咬死? 而程星河这会儿从后边包抄了过来,两根红线弹出勒在了那“老太太”的脖颈上,老太太被勒的一个倒仰,结果那个头骨“咔”的一下落地,“老太太”瞬间变成了一个一身棕毛的东西。 这一下它可以说是恼羞成怒,张开一个爪子对程星河就抓了下来,破风声一起,显然是下了死手,我反应比程星河快,挣扎起来将他一脚踢开,那东西抓了一个空,回头对着我就是一声吼。 而刚才那一下不可避免的用上了行气,我丹田顿时一阵剧痛,眼前都白了,朦朦胧胧,就感觉那东西像是对着我扑了过来。 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子辛辣的味道冲着那东西就撒了过去,那东西被那味道一扑,忽然就是一声哀嚎——像是十分痛苦。 白藿香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别睁眼!” 她撒了石灰粉了还是怎么着? 我觉出那个东西想跑,一把抓住了它的爪子,而那个东西一跑起来,我不撒手,直接被拖行出了一段距离,手里越来越滑,眼瞅要被甩脱——这东西身上跟抹了一层油一样,根本没法抓牢。 更别说,现在也没法用行气。 我手忙脚乱就从身上掏东西想辙,一摸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朱砂。 脑子一闪,瞬间想出了一个法子——我记得,对付精怪,可以画符! 对付精怪,画符其实是最方便的方法,只是我以前品阶不够,画出来的符也不管用,现在好不容易升到了玄阶二品,怎么也得试试。 于是我也没来得及多想,一把将朱砂拿出来,手忙脚乱的涂在了食指上,奔着手底下的爪子就涂了下去。 我看见三舅姥爷给人看事儿的时候,画过这种定灵符咒,只要生效,精怪就被定在原地,动不了了。 这东西一直在快速移动,我抓的也不牢靠,而符咒的纹路也是十分复杂的,别提多难弄了,眼瞅着那东西往土洞一钻,就要进去了,我手底下用了劲儿,在被甩脱之前,就把那个定灵符给画完了。 与此同时,它整个身体已经全钻进了土洞,只剩下那个爪子没收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爪子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沉在地上,进不去了! 起作用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没抓住,打草惊蛇,就更难弄了。 程星河追了上来,一脸难以置信:“你小子什么时候连符也会画了?” 我摆了摆手说好说,就蹲下观察那个爪子——果然,跟老绝户坟那个梅花痕迹一模一样,坟地就是它刨的。 白藿香也追了上来,看我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个土洞外的爪子上:“这是个什么东西?” 精怪之中,最擅长变化的,就是狐狸。 这个孤零零的爪子,毫无疑问,就是个狐狸爪。 第196章 狐狸报恩 传说之中,狐狸既擅长变化,也擅长刨洞。 眼下那个狐狸的身子都在土壁之中,外面只露出一个爪子,模样还真挺尴尬。 程星河一把就拍在了那个爪子上:“跑跑跑,你怎么不跑了?” 那个爪子瞬间哆嗦了起来,可因为定灵符的缘故,缩也缩不回去,伸也伸不出来,忽然土壁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饿……我要吃……” 程星河一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叨着要吃呢!” 所以说跟你真是同道中人。 不过,它这个声音,带着恐惧,还带着哀伤,听上去非常凄凉——完全不像是字面表达的意思。 细想也是,它是吃了不少东西,但还真没伤到人命。 我低头一看,就看见那个爪子上,还有一道伤痕,皮毛翻卷,汨汨流血。 想必是之前被七星龙泉砍的那一下。 我寻思了一下,就指给了白藿香。 白藿香会意,摸在了伤口上。 那个爪子顿时一僵,显然吃痛,但白藿香很快上药包扎,那个爪子应该是不疼了,反而莫名其妙,还是重复着那句:“我饿,我要吃……” 这个音调有点害怕,还有点意外。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说道:“它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想了想,答道:“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刨了那些人头骨?这在我们人类来说,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 那个声音颤抖了半天,还是重复了一句:“我饿……我要吃……” 这个腔调,反倒是想在解释什么。 我想了想,伸手就把那个朱砂定灵符给擦掉了。 程星河一看,立马去抓我的手:“你疯了,费这么大的功夫才抓住……” 可他出手慢了点,爪子上的朱砂,已经被我给擦下去了,只一瞬,那爪子飞快的缩进了洞里,不见了。 程星河气的跳脚,就要骂我,我答道:“你信我,它不会跑。” 果然,土壁后面一阵??,不长时间,爬出来了一个毛烘烘的东西。 这个东西一米来长,一身棕毛,确实是个大狐狸。 而那个大狐狸陡然站起,伸出了两个前肢,就开始对我们“拜年”——就跟刚才在土洞口看到的一样。 程星河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以为它要作祟,我则让他别怕——这个,是感谢的姿势。 是在感谢白藿香治伤,虽然那一下本来就是我砍的。 接着,我就看向了那个大狐狸的脸。 根据《气阶》上说的,一旦升到了玄阶二品,就能看有灵之物的面相了。 果然,一望气,我就看出来了——动物的脸跟人的脸大同小异,也能看到其中暗藏的气。 这一看,我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这个狐狸印堂上,竟然也有微弱的功德光。 难怪它要戴上人头骨才能变形呢! 传说之中,狐狸但凡吃了人的精气,就可以化成人形,所以经常有狐狸精迷人的传说——他们就是要吃人的精气,用来补形。 不过吃人精气虽然见效快,却只能成精,不好成仙——这折损功德。 而这个狐狸,好像从来没吃过人的精气,这才能有功德光。 没吃过人精气的狐狸,就没法变成人,所以,它只能借助人头骨化形。 白藿香来了兴趣:“这么说,这还是个好狐狸?” 程星河答道:“我看未必,好狐狸不自己在家修仙,出来刨骨头吓唬人干什么?” 我再仔细一看,这狐狸的福德宫带着死人阴气,就蹲下问道:“你是不是,欠了哪个人的恩情?” 果然,那个狐狸虽然说不出其他人话,却听得懂人话,猛地站了起来,拼命的点头,接着,它四爪着地,示意我们跟上去。 它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后山一个孤坟边上。 可刚到了那里,程星河立刻皱起了眉头:“你听见了什么没有?” 白藿香完全没听见,我因为定灵针的缘故,也不敢凝气上耳,就让他直说。 程星河这才指着那个坟地,说道:“这里面……有个惨叫的声音。” 我靠近孤坟一看,就看见这个孤坟上,刻着一个很复杂的符篆——这跟我们汉族的符篆不太一样,应该是本地的巫祝留下的,看着那个形制,像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铺面一股子凉气——这个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像是有个死人到了我面前。 程星河跟提小鸡崽子一样,一把将我给拽了回来,低声说道:“有个老太太……卧槽,脸跟核桃一样,看不出多大岁数了……” 看不出多大岁数?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是……那个传说之中偷寿的老人精? 我就让程星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河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的鬼话,叹了口气:“还真是难为这个狐狸了……” 原来那个老人精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那一年冬天下雪,这个狐狸饿的受不了,就想着到人家碰碰运气,正好碰上了这个老人家里挂着的腊肉。 狐狸蹦来跳去,想把腊肉给咬下来,可怎么也咬不下来。 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听见动静,出来了。 这把狐狸吓了个半死——一般来说,狐狸要是让山民看见了,少不得被抓起来。 那狐狸转身就想跑,但是饿的实在跑不动,正在它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那个腊肉的味道。 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老人把腊肉拿出来,喂给它吃。 狐狸得了救,打心眼的就感激这个老人。 老人跟狐狸也熟络了起来,因为没人陪伴,就老跟狐狸说悄悄话,她说,她这个岁数,大限将至,可是她还不想死。 没活够哩。 狐狸记住了,相反设法,给她弄到了长生不老的法子——偷寿。 这下子,那老人拿了家里人的寿命,成了一个老人精。 但是后来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事情东窗事发,这个老人死后,就被本地巫祝封在了这里,进不了轮回——免得她再托生害人。 更何况,其余活过八十的老人,就是因为她的传说,所以才没法继续活下去,这地方有了饿死老人的风俗。 这些,都加重了那个老人精的罪孽,所以她被封在这里,一直遭受天谴折磨,饿死的老人越多,她罪孽也就越深重,整天苦不堪言。 狐狸这才知道,自己酿成了大祸,想着弥补这个过错,可它从来不吃人精气,所以本事有限,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但是最近,它修行有成,得到了这个化形的能力,这就开始顶着人头盖骨化形进村了——它是想着,完成了那些死人的夙愿,积攒功德,弥补恩人犯下的罪孽。 而那些饿死老人的夙愿,就是吃一顿饱饭。 于是,它就顶着那些饿死老人的头盖骨,回去吃他们家的东西——所以那些人看到了自己死去多时的父母回了家。 程星河就看向了我:“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其实眼下看来,唯一能让这个老人精的魂魄解脱的方法,就是废除村子里饿死老人的这个陋习。 倒是也好办——我们是文先生,巧舌如簧,本来就是看家本领。 于是我就看向了那个狐狸,说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了——你以后,也就再也不用偷头骨了,要是可以的话,还得请你帮个忙。 狐狸立刻站了起来,急迫的看着我,像是想问我,到底是个什么忙。 等我告诉了它,它点了头就跑了。 我就带着程星河他们,回到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见我们回去了,一个个别提多激动了,连声就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告诉他们——这些事儿,都是饿死老人引起来的,老人死的不甘心,当然要来找你们算账。 这下村民吓的不得了,相互看了看,纷纷哀叹自己倒霉,也有骂那些老人不懂事儿的——他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把年迈父母饿死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倒是要来找事儿。 我连忙就说道。不过我已经谈妥了,只要废除这个陋习,事情就算是解决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吓唬你们。 村里人一听,半信半疑:“那要是以后,又有老人精吸阳寿可怎么办?” 我答道:“这就得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是出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老人精可怕,还是天天被死去的爹妈找上门来可怕?” 村里人一下不吱声了。 但还有人不放心:“空口白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这几个外乡人莫?” 我答道:“你们要是不信,回坟地看看——我已经谈妥了,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这些人一听,赶忙一窝蜂都到了坟地,往轰炸过似得墓穴里一看,这才瞪了眼——只见墓穴里面,自家父母的头骨,都妥妥当当的回来了。 这下子,没人不服气,这才信了我的话。 白藿香看出来了:“这就是你让那个狐狸帮的忙?” 没错……它刨出来的,只有它自己知道怎么放。 程星河又看向了那个孤坟:“那你说,那个老人精怎么办?” 害死那么多人,可以说罪孽深重,狐狸就算想给她积攒功德,也跟精卫填海一样。 不过,谁知道呢,愚公都能移山,也许它真能在有生之年,帮老人精赎清罪孽,换老人精个自由呢。 程星河直摇头:“这个腊肉,吃的真不值。”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你看那边。” 我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大狐狸躲在一块大石头边,避开了村里人的视线,招手让我们过去。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卧槽,七星,它肯定要给咱们报恩!走走走,过去看看,它给咱们什么好东西!” 第197章 灵丹妙药 我也来了兴趣,就跟上去了。 那大狐狸一边走一边回头,似乎是怕我们跟不上,不长时间,就到了一个山窝子里。 我打眼一看,顿时一愣,这个地方,竟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光。 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应该是升阶之后看到的新颜色,是一种介于紫色和红色之间的颜色,类似于女人喜欢的玫瑰色。 这个颜色……是宝气! 底下肯定有好东西! 我还想起来了,这地方可是牛逼哄哄的凤啸九天,这个地方,不出意料之外,是凤凰心——也就是这个风水局的风水眼! 黑白无常不就是过去找宝贝了吗?难不成,大狐狸倒是先找到了,便宜了我们? 这时大狐狸就奔着那个山窝刨土,我们跟过去一看,那地方是个小洞——里面竟然还有一层一层的石阶。 程星河一听有好东西,比谁都着急,奔着那个台阶就往下跑,一下滑了个屁蹲,疼的直叫唤,我怕白藿香也摔了,就让她在我后面走——真要是也滑了,我起码能扶住她。 白藿香心情好像很好,但一闻到里面的味道,就皱起了眉头:“这是硫磺和铅汞的味道。” 程星河一边揉自己屁股,一边问道:“怎么,这地方有矿?不瞒你们说,我家也有俩矿。” 白藿香倒是来兴趣了:“你家有矿,还这么财迷疯?” 程星河答道:“实不相瞒,一个窗框,一个相框。” 白藿香翻了个白眼也没理他,这货少说一句俏皮话烧心还是怎么着。 不过,硫磺和铅汞——还有另一种用途。 等到了底下,越发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药材的香气。 小时候我老生病,老头儿嫌喂药麻烦,都是直接给我灌药,好几次差点没把我呛死,导致我一闻到了药味儿就想吐,看见医院就大哭。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能觉得药香其实很好闻。 因为阿满和白藿香? 逆鳞瞬间就颤了一下,我赶紧正了正心思,最近我也是,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程星河点了小手电四处一照,只见这地方竟然有好几排架子,上面摆着很多瓶瓶罐罐,青花白底,古色古香的。 上面还封着黄纸红纸,毛笔字写了各种名称——石决明,蟠龙根…… 白藿香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奔着那些药罐子就跑过去了:“石玲珑,凤凰栀……李北斗,这里好多好东西!” 古代人留下的药房?对白藿香来说,确实是宝物,大狐狸够懂行的,送礼正送到点上。 程星河见状也兴奋了起来,跟在了白藿香身后追问:“值钱不?” 而这么多药材,这就更加重我的猜测了,我把程星河的小手电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这个洞穴最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炼丹炉。 这就对了——硫磺和铅汞,都是古代用于炼丹的材料。 古代人追求长生不老,就很喜欢炼丹,尤其几个皇帝,总想着永葆青春,把权力牢牢的抓在手里,不过自古以来,长生不老这事儿还没有一个人能实现过,甚至明朝还有一个皇帝,是吃丹汞吃死的。 而大狐狸整个身体趴在了炼丹炉上,挺着急的让我们去看。 我过去一看,吓得好险没叫唤出来——只见一个非常瘦的人正坐在炼丹炉后面,伸出一只手,像是想从炼丹炉里拿东西。 我差点就说出一句抱歉打扰,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个人的手已经完全僵化了——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他穿的衣服也是宽袍大袖——别说,跟嫁女地那个魏家人差不离,好像是道家装扮。 而他手底下,就是炼丹炉的小门,里面全是灰,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蹲下一照,就听见程星河骂我:“七星,你看什么呢?我们这都没亮了,我还得找黄金呢!” 这倒是……古代人炼丹还有一个名字叫“金丹”,黄金也是炼丹的常见材料。 我就说道:“着什么急,这里的东西,可能比黄金还值钱呢!” 程星河一听,兴奋的跑了过来:“是什么好玩意儿,和氏璧啊?” 你掉钱眼里去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些奇怪的痕迹,正是梅花爪子印——狐狸印出来的。 我说那狐狸也没吃人的精气,怎么这么大能耐可以顶着人头骨化形了,还以为它积累了很多功德,但是现在看来,估摸着,是因为这个狐狸最近机缘巧合进了这个地方,吃了里面的丹药! 狐狸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猛点头。 白藿香也瞪大了眼睛:“能让狐狸通灵……难不成,这个人是真的练成了金丹了?可他自己怎么没吃,还……” 那个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但我勉强还是可以从干尸的脸上,看到一些端倪——从福德宫就看出来,这个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吃阴阳饭的,生前品阶估计也不会太低。 而且尸体上,还有一些残存的紫气,可见他跟那个龙血树一样,应该是受过皇封的——在旧社会,应该是隶属于钦天监。 这么说,这地方是专门给皇帝炼丹的? 程星河听了,连忙说道:“那他怎么死的,是不是吃药毒死的?” 说着还特地离着炼丹炉远了一点,怕中毒似得。 这倒不是,他的保寿宫平顺,倒像是寿终正寝——依我看,他好像是练成了这一炉子丹药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一个,就尽了命数。 那可真是怪可惜的,古代这些丹药炼制起来,时间都是要控制的非常精确的,早一分,晚一分,都不成,从大狐狸也看出来,这些丹药分明已经炼制成功了。就差那么几秒钟,他就能拿到丹药,长生不老了,可惜,手伸到了一半,人死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我伸手进去,往灰里一摸,还真摸出来了一些东西——圆溜溜的,跟小时候玩儿的玻璃弹球差不多,拿出来一看,真是七个丹药。 我拿出来就给他们看,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了一个笑声。 那个笑声,像是如释重负,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 程星河? 不对……程星河在我前面呢! 我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那个,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一脸警觉,一把拉住了我。 “哗啦”,我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坐化的尸体,忽然全盘倒塌,成了一地烟尘。 我顿时一愣——好端端的怎么散架了,我也没碰啊!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刚才,他看见那个尸体笑了一下,接着行了个礼,就消失了。 难不成,他一直不肯走,就是不甘心这些丹药埋没在这里? 现在眼看着我们把丹药取出来,他也就放心了。 可程星河表情却很古怪:“也或者……他故意把大狐狸招进来,这些东西,冥冥之中就是给你留的呢?” 给我,你开什么玩笑? 程星河答道:“可他临走的时候,对你这样……” 说着,就跟我做了一个姿势。 我一瞅,后心都凉了——跟当初城北王给我行的礼,一模一样。 这是……君臣之礼? 该不会,又是认错人了吧? 白藿香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一把将几个丹药抢了过去,闻了闻,立刻说道:“真的是好东西……” 大狐狸听见这个,别提多高兴了,也跟着摇头摆尾的,似乎很得意。 我跟它道了个谢,它点了点头,回身就跑没影了。 我回头就想问问白藿香,这些丹药是不是真能长生不老,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错眼,看见墙壁上有一些小字。 第一眼,就看见了“真龙穴”三个字。 第198章 瞒天过海 跟四相局有关?我心里一动,立马就过去了。 墙上写的都是很晦涩的古文——“夫四相者,其为真龙,倾尽所有,功德彪炳……” 意思是说,景朝为了四相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于让华夏大地国泰民安,功在千秋。 我把这些溢美之词跳过去找干货,看明白了之后却一愣。 上面说,那个景朝国君本是真龙转世,却为人所骗,有个“奸险之徒”,给真龙穴动了手脚,所以,“功败垂成”。 卧槽,这么说,四相局的风水,原来被改过! 我说景朝怎么倒了霉,想不到里面还有个元凶。 真龙穴那地方到底干什么使的?能让整个四相局为那个真龙穴服务,想也知道有多牛逼,难怪兰家老头儿和马元秋他们趋之若鹜。 总不能……真的可以连接仙境吧? 我越发有兴趣了,可剩下的行文更加晦涩,也没说明元凶到底是谁,只是炼丹人大表决心,说自己忍辱负重,躲在这里,要炼成金丹,一旦成功,立刻上去找国君,让国君东山再起。 由此看来,这里的事情,是景朝完蛋之后发生的,炼丹的还是个遗老忠臣。 这四相局那么恢弘,能改四相局的,本事跟建立四相局的,绝对也差不了多少。 我回头就想问问白藿香,那几个丹药到底能干什么,一回头,却吓了一跳——只见黑白无常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小黑无常冷冷的看着我:“想不到,你们还能找到这里来。” 要不是大狐狸,我们还真找不到。 而小白无常身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也透着玫瑰色的宝气——我心里顿时雪亮,他们先一步进来,应该是奔着值钱的东西下了手。 在古代,除了黄金,还有很多奇珍异宝,比如珍珠,玉石之类,都是拿来炼丹的材料,他们这次是赚到了。 可这还不算,小黑无常一把抓住了白藿香的手:“这种好东西,不是你们这种玄阶能拿的。” 程星河一下急了眼:“凭什么,这是我们找到的!” 白藿香也咬了牙不肯给,但是小黑无常十分精准的扣在了白藿香的脉门上,死死一捏,这跟膝跳反射一样,你不想张手也得张手。 白藿香眼角顿时冒了泪光,显然吃痛,纤细的手跟莲花一样打开,小黑无常毫不客气的拿走了七个丹药,装在了怀里,冷冷的就往外走:“等雷劈呢?还不快走?” 小白无常把包袱紧了紧,也跟着爬上了石阶:“我哥说的没错。” 程星河气的牙痒痒,扑过去说道:“太他妈的欺负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可他还没过去,凌空一个响声,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他应声就踉跄往后倒了过来。 我心里也有火,恨不得拿七星龙泉砍他们,但一瞬间,太阳穴立马疼了起来——那些狗日的海家引灵针…… 白藿香拉住我:“不要动气!” 眼瞅着我们现在运势不好,我只好先接住程星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咱们打不过地阶一品,别以卵击石了,等以后,让他们十倍奉还。” 程星河一跺脚:“妈的,就因为咱们年轻,就得这么让人欺负?” 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这点小事儿挨不过,还怎么干大事儿。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一件——让自己越来强,才有资本把失去的,全讨回来。 接着我就去看白藿香的手:“你有事儿没有?” 白藿香摇摇头,低下头抿紧了嘴。 像是……哭了? 我心里顿时慌了,也不知道怎么劝,连忙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可没想到,白藿香抬起头——她不是要哭,而是憋着笑! 我当时就傻眼了,她为什么笑? 程星河也愣了:“七星快把鞋脱了打她七窍,别是中邪了吧?” 可白藿香抬起头,得意的伸出了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里,满满的,也攥着七个丹药。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 果然,白藿香反应很快,黑白无常来的时候,她随手抓了一些自己搓来治疟疾的药丸子,藏在了手里,小黑无常拿走的,就是疟疾药丸,真的金丹,还在白藿香这。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哎呀正气水,想不到你还能来一招瞒天过海,真是小看你了……哎,给我弄一个尝尝。” 他刚在黑白无常那受了气,也迫不及待想报仇雪恨。 就在这个时候,小黑无常的声音又催命似得响了起来:“你们到底走不走?” 白藿香手一合,跟变魔术一样,那几个丹药就不见了,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那不行,我先研究研究,这东西到底起什么作用。” 程星河挺着急,连忙说道:“这还用说嘛?大狐狸吃了都能通灵,我们横不能不如个狐狸吧?” 说着看向了我:“哎,也没准,七星吃了,就能把那个什么引灵针拉出来呢。” 拉你大爷,这又不是泻药。 白藿香却摇摇头,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能补充很多的行气,才不能随便给你吃——你想想,你现在才是一个玄阶,一个拳头大的小气球,灌进半人高的大气球的气,会怎么样?” 装不下,会爆。 程星河想象到了那个场景,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也不吭声了。 白藿香接着说道:“李北斗就更别提了,他现在身上有引灵针,行气要是猛地变多,保不齐引灵针会出什么大岔子,得不偿失就坏了——所以,这个东西,我先帮你们保存着,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处。” 程星河一寻思也是,很乐观的表示,这东西没被抢走,就已经算是有赚头。 更何况,他和白藿香也没少从里面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俩跟黑白无常一样,算是满载而归,我想想后悔,光顾着看那些字了,我也应该摸点什么。 等出了那个洞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村里人正在收拾葬礼用的东西,忙忙叨叨的也没人多看我们一眼,程星河叹了口气:“又是白忙一场。” 又睁眼说瞎话,值钱的药材你没少拿。 刚要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了我们面前。 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女孩儿。 她对我们一笑:“我妈说了,谢谢你们——一些老头子老太太,也说谢谢你们咯!” 我摸了摸她苹果似得小脸,也笑了——谁说好人没好报呢! 就在这个时候,太阳出来了,我想起了潇湘,赶紧把逆鳞拿了出来,迎着日光一看,顿时高兴了起来——潇湘的身体又大了一圈,甚至能辨别出,她身上那些细致多彩的鳞甲! 而她似乎也有了意识,在逆鳞之中,竟然跟我点了点头。 这对我来说,比什么好东西,都值得。 跟着黑白无常上了车,剩下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很快,转过硌屁股的山路,又上了大路,人瞬间十分舒服,我正想闭上眼睛眯一觉,可破普桑猛地一顿,我脑袋直接撞在了前排座椅上。 这一下把我困劲儿全驱散了,抬头一看,小黑无常冒了一脑袋的汗,猛地一拐方向盘,就把车开到了一个十分荒僻的小道上。 程星河和白藿香都没系安全带,这一下猝不及防,好险被拍玻璃上,程星河气的大骂,问小黑无常怎么开车的? 小黑无常则冷冷的说的:“你看清楚,前面是什么人?” 我伸着脖子一看,顿时一愣。 卧槽,前面的大路上,竟然有很多黑色商务车,带着微微紫气……天师府的! 第199章 摸头睁眼 这也奇怪了,天师府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仔细一看,那些天师府的正在跟附近的村民打开了手机平板什么的,似乎让他们辨认什么东西。 而村民看见了,就纷纷摇头,仔细看着那个口型,像是在说:“没看到”。 我头皮顿时一炸,难不成……他们知道我会来破坏朱雀局,是来抓我的? 而这个时候,有个眼尖的,看见了我们的车,立刻跟一辆车里的人打了报告,里面的人一招手,那些天师迅速上车,对着我们就追了过来。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小黑无常脸色一沉,两只短腿一蹬,车猛地起步,在山路上飞奔了起来,底盘时不时就死死的磕在石头上,我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好几次,几乎脑震荡。 这还不算,这小路贴着悬崖,弯的跟秋名山似的,时不时还会冲出来一群咩咩山羊,走的惊心动魄,比坐过山车什么的刺激多了。 程星河低头就去看一侧的悬崖,出了一脑袋冷汗:“这要是侧翻了,那咱们……” 白藿香推了他脑袋一下:“你什么乌鸦嘴,念叨点好!” 程星河也不敢再去看悬崖了,死死抓着安全带,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好在小黑无常估计也经常玩儿qq飞车,几次绝处逢生,商务车的跟我们的距离就拉远了,最后彻底被甩开。 白藿香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天师府的守在那里,咱们还能去朱雀局吗?” 小黑无常闷声说道:“绕小路。”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我回头大致看了一下这里的风水,这里是连绵不绝的排子山,要是走大路,直来直去,离着那个凤凰摆尾应该挺近,可要是绕小路,就有了一种南辕北辙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远。 而且,山路这么荒,小黑无常认识路吗? 果然,一开始还能远远的看见凤凰摆尾,到了日暮西斜的时候,索性连凤凰摆尾都看不见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见的时候,距离都远,看不见就更别提了。 眼瞅着浪费了一天时间,天又黑了下来,小黑无常的脸色更阴沉了,下了车,去撒尿。 我和程星河也跟了下去,程星河一边解裤子一边说道:“我看小黑无常分明是迷路了——还特么地阶一品呢,一个看风水的,不是鬼打墙就是迷路,丢不丢人?” 我说你小声点吧,小黑无常那么邪,让他听见了,保不齐又得拾掇你。 程星河没回话,我一错眼,看见他正在看我肚子,我心说难道他要跟我比谁尿的远? 可低下头一看,我后心也凉了——丹田上一开始还是一个红点,现如今,直勾到了肚脐上面,俨然已经成了一道红线。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白藿香说,这个到了心口,针就养成了?” 要是这么速度下去,那养成的时间不会太短。 程星河就骂道:“那个狗日的海老王八,缺德带冒烟,再要是碰上他……” 再碰上他,短时间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就只能指着白藿香了。 正这个时候,头顶上雷声大作,一团一团的乌云从天上聚拢了过来,雨前风也吹了起来。 山里的雨水来的很快,我们赶紧上了车,屁股刚落座,雨水就噼里啪啦的敲在了玻璃上——下起来了。 小黑无常一边骂一边发动起了车,结果这破普桑跟野驴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经水,索性趴了窝。 单纯的趴窝就算了,谁知道这个破普桑还漏水,雨水从头顶和窗户缝里面挤进来,简直凄风苦雨。 程星河抱着脑袋挡雨:“这要是来了山洪,引发滑坡泥石流……” 那大家只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别说——我伸头,就看见那个山坡上,长的树都是大山片杨,心里顿时一沉——大山片杨的根系很浅,这种树也叫滑坡树,长这种树的山,山石泥土附不住,最容易滑坡! 果然,隐隐约约,山上是发出了可疑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下滚! 小黑无常立刻下车,把小白无常也抓了下去,我们三个反应也很快,跟着钻了出来。 还没离开车几步,只听“轰”的一声响,山上雪崩似得滚下了山石,直接把破普桑给砸了。 这让人一阵后怕,要是我们没出来,怕也成了阿香婆肉酱了。 小黑无常盯着那辆爱车,撸了一把拍在脸上的雨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过我们也没人有心情看他的脸色——雨水里隐隐约约带了冰雹,这么下去,不被落石砸死,也要被淋死。 白藿香的衣服单薄,很快被打湿透,正紧张的抱着自己身体,我就把衬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程星河抱着头就想找躲雨的地方,白藿香则拉住他,指着前面,大声说道:“你们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真影影绰绰的,看见了一个很大的建筑物。 而那个建筑物的大门口,竟然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卧槽,太好了! 只不过,荒郊野岭出现个这样的所在,显得大红灯笼并不喜庆,反倒阴森森的,像是个噬人巨兽的红眼睛。 我们这个处境,哪儿还有挑剔的资格,有个房檐能躲雨,就足够阿弥陀佛了。 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到了那个地方的门口,只见那地方门口还挂着个招牌,上面写着“秋霞客栈”几个字。 程星河跟狗洗澡似得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乖乖,这地方还有人开旅馆,不亏掉了裤子我跟他叫大爷。” 我说你懂个屁,人家保不齐开的不是旅馆,是情怀——以前在网上四处发小广告的时候,我就看见好多白领声称要逃离北上广,在风景好的地方开客栈,游山玩水,淡泊一生。 小黑无常冷笑了一声,直接进了院子。 虽然是夜里,也看得出来,院子里面花木扶疏,姹紫嫣红被雨水打的楚楚可怜,一水的仿古设计,有点江南园林的味道,古色古香的。 进了内堂,就看见一个瘦成麻杆的男人靠在柜台上打盹,一个脑袋亮晶晶的,秃的完美无瑕。 小黑无常过去拍了拍桌子——他还不如柜台高,所以只露出了一只手。 麻杆本来睡的正香,一瞅见那只手,吓得眼珠子差点没弹出来,直接摔在了地上:“妈耶,又闹鬼啦……” 又? 等那个麻杆弄清楚了我们的来历,连忙说道:“不行不行,我们这不住人,客满了,你们走吧……” 客满,这里冷冷清清的,你糊弄谁呢? 再说了,开店的不接客,还真是为了情怀? 可好说歹说,那个麻杆就是不让我们住,一手就把我们往外推,声音也越来越恶劣了:“说客满就是客满了,你们磨叽什么,还不快滚,把俩小孩儿也带走……” 小黑无常最恨别人说他是小孩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手腕上的关节一转,就把麻杆整个人翻了过来,阴森森的说道:“老子现在就要住店,识相的快把房间准备出来,不然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麻杆哪儿想的到小黑无常有这个本事,顿时一声惨叫,只听后院连呼哧带喘的又来了一个人,急急慌慌的就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人挺胖,但跟麻杆一样,也是个秃子。 麻杆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胖秃子眼神一亮,上来就给麻杆来了一脚:“开门做生意,哪儿有赶客人的,有条件要让客人住,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客人住,我看你也是打游戏打傻了,花月牡丹房不是空着呢嘛!” 麻杆不听还好,一听“花月牡丹”房,脸色就变了:“可是……” 胖秃子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又给麻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哪儿特么这么多屁话。” 麻杆没法子,只好怯怯的往里引我们。 一出了回廊,忽然就听见回廊上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花月牡丹死人啦!花月牡丹死人啦!” 这一下冷不丁把人吓一个激灵,抬头一瞅,就看见回廊上挂着一个鹦鹉,正跟那炸着翅膀,大喊大叫呢。 麻杆顿时一个哆嗦,假装没听见,就继续往里走,指着一排房子,说道:“那,那头就是花月牡丹……” 小黑无常却一把抓住麻杆:“鹦鹉这话是什么意思?” 麻杆脸色顿时就变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没什么意思……鹦鹉,鹦鹉不会说人话,胡说八道呢!” 这麻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巴,显然是在说谎。 而这个麻杆的眼白上,有十分明显的黑气——他最近好像见到过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一直没缓过来。 我还想再问,忽然门口又是一阵响动,我回头一瞅,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门口停着的,正是天师府的车! 卧槽,他们也过来了? 小黑无常也察觉出来了,一把将麻杆推了出来,威胁道:“别跟任何人说我们来过,不然,老子劈了你。” 麻杆看小黑无常这么凶神恶煞,反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该不会是……” 显然,是把我们当成逃犯了。 眼看着天师府的进来了,麻杆连忙过去迎他们,但他想了想,一咬牙又回来了,低声说道:“我就说一句……要是有人摸你们头发,千万别睁眼。” 第200章 摸头发? 麻杆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没等追问,这个时候,天师府的都进来了,所幸我们面前有个紫藤花架子挡着,雨下的又大,他们几个人也没往这边看,我们赶紧就进了那个花月牡丹房。 为了避免惊动天师府的人,我们也没敢开灯,小黑无常拿了个小手电照了照,别说,这屋里也都是仿古设计,到处是帘幕和贵妃榻之类的,看样子非常考究,而且是三间套房,正好够住。 白藿香有点紧张,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儿?” 就冲着麻杆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对劲儿才是有了鬼。 小黑无常则说道:“这地方不怎么干净,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别多嘴。” 来的时候,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现在又没法开灯,一直也没看清楚这里的风水,怎么……这地方,难道也是个凶风水? 程星河把脑门上的雨水撸下来:“咱们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逮着哪儿哪儿不干净?哎七星,你是不是属屎壳郎的?” 属你大爷的。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好事儿,真要是有东西,不就又能积攒功德了吗? 这时白藿香打了个喷嚏,我连忙说道:“行了,先洗澡吧,别感冒了。” 白藿香有点担心:“可是……万一那个麻杆把天师府的引来……” 我答道:“没事儿,那个麻杆的嘴角有两个坠子疣,这样的人嘴最紧,而他眼角内眦,胆子小,刚才被玄家前辈吓唬了,答应的事儿,不会反悔。” 白藿香信得过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要进房,又有点犹豫:“我……” 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跟了过去:“慢慢洗,我就在外面守着。” 白藿香这才放了心。 小黑无常冷哼了一声,似乎有点看不惯,转身就带着小白无常上自己房间去了。 程星河巴不得落个清闲,自己也上我们房间洗了澡,老爷们洗澡快,不长时间就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我百无聊赖的蹲在了浴室外面,皂角的味道伴着热气从浴室门弥漫出来,香的不习惯,说不出让人不自在。 我手不由自主的摸在了逆鳞上。 什么时候,能跟潇湘再见面呢?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我身后滑了过去。 白藿香出来了? 我就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把门锁好……” 可白藿香的声音,却从浴室里面不悦的响了起来:“李北斗,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我还没洗完呢!” 我的心陡然一跳,刚才那个声音,不是白藿香? 我立马拿手机照了照,可屋子里空空荡荡,也并没有什么活物。 我刚要开始望气,白藿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李北斗,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我巴不得来个牛逼邪物涨功德呢! 但再一寻思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你说的,是引灵针?” 我就告诉她,说不怕肯定是吹牛逼,但我觉得,怕也没用,再说了,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呢嘛。 我信得过过头虎撑。 白藿香一下不吭声了,我只听见热水哗啦啦往下流的声音。 一阵秋雨一阵凉,风从窗户底下灌进来,我也打了个喷嚏,心说女人洗澡真的很久。 她却忽然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 这话没说完,她忽然一声尖叫,我猛的回过头:“怎么了?” 一个带着温热皂角香气的身体,带着一身暖融融的水气,一下扑到了我怀里,声音直打颤:“浴室里面……有东西,在摸我头发!” 我心里一提,立马要掏出手机照一照,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白藿香好像还没来得及…… 白藿香也反应过来了,又是一声尖叫:“别照!” 我脸一下烧了起来,人也慌了,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不照……” 她抱我抱的很紧,皮肤非常温暖,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这一下,条件反射就让人口干舌燥,甚至……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正趴在了窗户上,像是在偷窥我们。 这一下我头皮就炸了,与此同时,我还看出来了,这个东西一身都是铁灰色秽气——是沾过人命的。 就是那个摸头发的东西? 我照着刚才开手机的记忆,伸手摸了一个沙发巾披在了白藿香身上,大声说道:“程星河,出来!” 程星河的呼噜打了一半,人就翻起来了:“卧槽,天师府的来了?” “废话,照顾好白藿香。” 我一把抓住七星龙泉的剑柄,推开仿古花棱子格窗户,奔着那个东西就劈过去了。 可那个东西速度竟然也很快,飞快的潜入到了花架子底下。奔着西边过去了。 我冒着大雨追了过去,就看见那东西藏在了花园雨棚子的石头桌子下,追过去刚想劈下来,忽然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先休息会儿——这一趟太累了。” 穿过了郁郁葱葱的三角梅,我就看见两个天师府的人冲着这里走过来了。 澄澈的碧色——地阶。 我赶紧躲在了三角梅下面,把脚也收进了散乱的枝干里面,那俩人正好坐在了我前面。 一个人放了一罐啤酒在桌子上,喘了口气:“你说,都找了这么久了,还一点踪迹也没有,能找到吗?” 是在找我?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那谁知道,不过我觉得难——人家可是天阶,天阶都搞不定的话,咱们去了,也是白送人头。” 天阶?不对啊,我离着天阶还差八竿子远呢! 难不成……他们找的人,不是我? 第一个人喝了一口啤酒,吐了口气:“自从那个李北斗破了青龙局,咱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眼下杜蘅芷都找不到了,这么下去,别为着个四相局,让咱们天师府整个遭殃。” 啥? 我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自从上次旱魃的事情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杜蘅芷,上了天师府,也只听说,她出门办事,难怪一直没她音讯,她出事儿了? 我恨不得出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可我自己现在也被“通缉”,根本没法冒这个险,不住就在心里期盼,快特么多提提这件事儿。 老天有眼,果然,第二个人就说道:“毕竟是朱雀局,哪儿有那么容易对付,这几批进山找她的,不是都没什么消息吗?哎,首席天师那也难办,杜蘅芷真要是出事儿了,不光对咱们天师府来说是个巨大损失,他们西川杜家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记得西川大先生杜海棠是杜蘅芷的堂姑母,保不齐也要给首席天师找麻烦。” 这么说,杜蘅芷是在朱雀局失踪的——照着她的本事,能困住她的,得多厉害? “都怪那个李北斗。”另一个人不耐烦了:“我还听说,杜蘅芷当初还很欣赏他,想把他招到了天师府来效力,谁知道他就是那个破局人,早知道直接活埋算了,没准杜蘅芷这次出事儿,就跟那小子有关——哎,也邪门了,我就不明白,一个野狐禅,哪儿来的本事,就成了破局人了?” 不瞒你说,我还想知道呢! 喝啤酒的那个天师放下了啤酒罐子,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关于那个李北斗,你听说那个传言没有?” 另一个天师来了兴趣:“什么传言?” 喝啤酒的天师这就神神叨叨的说道:“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开了,说出来吓死你,我听说,他是个私生子,他爹就是……”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我爹? 可那个人声音立刻压低,我正想仔细听听,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有一只手,摸在了我的头发上。 那只手,湿漉漉,冷冰冰的。 第201章 剥下头皮 我的心里顿时紧了,这就是那个摸头发的元凶? 早不来晚不来,你他妈非这个时候来! 我条件反射就要行气把它给翻过来,可丹田上的剧痛比我想的来的还早,这一下把我疼的眼前发白,死死咬住了牙,才没叫唤出来。 但身子一颤,整个三角梅花丛也被我给带的颤了起来——上面本来就有密密麻麻的雨水,这下子,噼里啪啦就往下砸。 那两个地阶天师就坐在三角梅前面,三角梅这么一滴答水,他们自然也吓了一跳,警觉的就回头看着三角梅:“什么动静?” 我心里顿时叫苦不叠,这下好了,消息还没听见,自己倒是露出了马脚,真他娘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俩是地阶,我又不能行气,一旦被发现,非得抓去活埋不可。 而那两个天师一对眼,已经警觉的站了起来,对着三角梅就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一个更湿滑的东西触碰在了我头皮上——黏糊糊湿哒哒,倒像是,舌头? 这感觉太特么恶心了! 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怎么也是个死,我就不乐意选束手就擒这一条,于是我一手抓住了那个黏糊糊的东西,奔着三角梅外面就甩过去了。 这一下,不可避免就用上了行气,我只觉得一股子剧痛瞬间从丹田游走到了四肢百骸——不像是一根针,而像是被一千根针一起扎,比之前更疼了! 这感觉让人呼吸都凝滞了,而那个黏糊糊的东西猝不及防,跟个铁饼一样,瞬间就被我给扔出去了。 那两个天师也没想到,三角梅里竟然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顿时也傻了眼:“这个是……” 我虽然疼的要死过去,但反应还是很快,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那个东西给分散了,飞快的就从三角梅后面滚了出来,顺着回廊就跑到了花月牡丹房,悄无声息的翻身从花格子窗里翻进去了。 回头从窗户缝一看,那两个地阶天师已经跟那个东西缠上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个邪物,到嘴的功德飞了。 正这个时候,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 这把我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就把那只手给翻过来了,一个纤细的身子撞在了我身上,我才闻到了清香的皂角味儿。 白藿香? 窗户外面是惨淡的路灯光,我看见白藿香黑沉沉的眼睛,正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我赶紧把她松开了,一阵尴尬:“没事吧?” 一股子油腻腻的辣条味儿靠近了,程星河一边嚼辣条,一边也凑了过来,撇着嘴说道:“东西没抓住?笨他妈哭笨——笨死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开着电扇唠闲嗑——净说风凉话,你他娘打打引灵针试试。” 程星河摆了摆手边的辣条,幸灾乐祸:“谁让哥灵气没那么好呢,不像你,唐长老似的,净招妖怪。” 可不是把你给招来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裤子一下被拉开了,只觉得肚子上一凉,就看见白藿香正在低头看我。 我脸一下就烧起来了,可白藿香的眼神干干净净的,就只像是医者仁心在救你的命,让人觉得,在她面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简直猥琐。 可还没等我反应,白藿香抬起手,直接“啪”的打了我脑袋一下:“让你不要行气,你是不是癞蛤蟆跳油锅——找死!” 我低头一看,后心顿时就炸了——只见那个引灵针的红线,短短时间,又冲着心口延伸了板寸! 原来这玩意儿,中的时间越长,行气之后养的越快,死期就越来越近——到时候,海老头子把引灵针从我身上拔出来,我就完了。 白藿香拉住我,一把将我摁在了床上。 程星河一口辣条含在嘴里,好险没掉出来:“不是,这还有人呢……”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拿出了一个艾灸,对着我肚子就熏了起来。 其实被扎了引灵针之后,总是觉得身上发冷,跟得了风湿一样,可这个艾灸在肚脐上一熏,暖融融的感觉渗透了四肢百骸,竟然是说不出的舒服。 白藿香脑门也渗出了一头细汗,表情别提多认真了。 她认真的时候,格外好看。 半天,她才说道:“从那个丹药房里找到了一点金丝凤凰栀,正好给你用上,能暂时克制引灵针,拖延一下时间,但是你记住了,绝对不能再乱行气了——不然,引灵针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疼死你。” 我赶紧点了点头——我从小就怕医生,三舅姥爷就告诉我,听医生的话,还能少受点苦头。 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了。 白藿香看着我这个表情,倒像是有点满意,但是一低头,又皱起了眉头,骂道:“程星河说的没错,你真是笨他妈哭笨——笨死了。” 我顺着她眼神一看,才发现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条大口子——应该是在三角梅底下的时候,甩开那个东西用力过猛,被枝条给划了。 白藿香给我上药,包扎好了之后,盯着我的手,低声自言自语:“人这么笨,手怎么这么好看……” 好看? 程星河一边吃辣条一边说道:“再好看,还不是要拿来擦屁股。” 白藿香瞪了程星河一眼,拉我起来,把我和程星河一起推出去了,咔的锁上了门。 反正那个灰色的东西应该也已经被那两个地阶天师给收拾了,也不用担心摸头发闹鬼的事情,我就跟程星河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套间里。 洗完澡躺下,忽然发觉躺着真幸福——有多久没这么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程星河翻过来,腿就压在了我肚子上,被我掐了一下,怪叫着缩回去了。 他带着辣条味儿靠了过来:“七星,你有没有觉得,白藿香,她好像喜欢……” 我的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提:“嗯?” “她好像喜欢我啊!”程星河摸出了一个根辣条:“你没发现她今天看我的眼神,跟要把我装眼珠子里去一样,哎,你说这个社会,男人抛头露面也不安全……” 你特么发什么梦话呢? 我把辣条抢过去吃了,程星河没我力气大,气的含泪睡着。 难得睡得好,所以难得做了梦。 我梦见了一个烟水朦胧的江面,远远的,看见江心的沙洲里,有一个人站着的背影。 长发,白衣,纤细秀丽。 我想靠近她,可怎么也过不去。 潇湘……潇湘…… 我要游过去,可水里出现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东西,我怎么也过不去。 而那个身影,站起来,要离开了。 我顿时着急了,你等着我!你等着我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回过头,我却愣了。 那不是潇湘,而是…… 就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一个妖怪把大爪子搭在了我鼻子上,心里不耐烦,手上就用了劲儿,直接把那个大爪子给翻过去了。 耳边猛地爆发出了一声惨叫,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水的仿古设计,还有一个锃亮的秃头。 我眨了眨眼,这就反应过来了——这特么不是那个麻杆吗? 麻杆抱着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万状的看着我,喃喃的说道:“诈尸啦……” 我一皱眉头:“谁死了?哪里的尸体?” 可麻杆飞快的往后面蹭,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诈尸,是我? 我又没死,诈哪门子尸了? 程星河也揉着眼睛起来了:“炸糕?我要枣泥馅的。” 那麻杆也反应过来了,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们……没死?” 我皱起眉头,把他拉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麻杆咽了一下口水,环顾四周,连忙爬过来问道:“昨天……有没有东西摸了你的头发?” 有倒是有,但那玩意儿不是已经被地阶天师给灭了吗? 麻杆叹为观止的看着我:“牛!牛逼!昨天那俩,已经死了,你们倒是没事儿……” 昨天那俩?我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你是说,比我们晚来一步,开着黑色商务车,腰里有风水铃的?” 麻杆哪儿知道什么是风水铃,指着外面就说道:“就是他们……” 我开门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天井的花木之中,并排躺着两具尸体——看打扮,正是昨天那两个地阶天师。 卧槽,不对啊,他们两个怎么死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我绕过回廊过去一看,更是傻了眼——只见这两个天师,头皮整个没了,只剩下了白生生的头盖骨。 麻杆跟着我过来,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东西在我们这闹了挺长时间了,脑瓜皮被剥下来的,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所以,我才让你们不要住嘛,谁知道……” 那个灰色的东西,剥人头皮?那到底是什么鬼? 我瞅着麻杆的脑袋,也瞬间明白了:“你们剃光头,也是因为那个东西?” 而麻杆摸着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可不是嘛,那东西可能是喜欢头发,摸过了之后,就要来剥头皮的呀!所以我们店里的人,都要剃个光瓢,相亲都吃亏,人家姑娘没人喜欢秃的……” 我抬起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风水,不由一愣——这个院子的风水,不对! 第202章 回风养煞 来的时候没看见,现在看来,这个旅馆的布局,是一个回廊绕住几个房间,看上去是很风雅,可要是住活人,那可是大大不妥——这在风水上来说,叫回风养煞。 活人阳宅,追求的是邪祟进不来,福禄留得住,可回风养煞刚好相反,只要有不好的东西进来了,妥妥就会留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正常人哪儿有用这种风水的,这老板莫不是得罪人了? 我立马就问那个麻杆:“你家旅馆风水谁看的?” 麻杆答道:“是我们老板找了个出名的先生给看的——人家说,一道墙,两扇门,秽气消散留真金,就是说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容易带来不好的东西,这个布局能驱邪招财,哎,小哥,莫不是你也懂风水嗷?” 屁话的留真金,哪儿来这么误人子弟的大师? 这时程星河也跑过来了,问道:“炸糕到底在哪儿,没有枣泥的,花生也凑合……” 说到了这里他才看见了这两具尸体,当时就“卧槽”了一声:“这俩人怎么死的?” 我还想知道呢,可惜昨天,并没有看清楚。 蹲下一看,这两个人手腕和脖子上,都有一丝一丝的勒痕,显然生前被什么东西给缠过。 那个细度……头发? 以前我们也见过跟头发有关的邪祟——在天师府看守太极堂的逆发笑。 这东西是海家人的特长,可这东西貌似并不是逆发笑——上次被逆发笑缠死的海家人身上都是针扎似得出血点,这两个人却并没有那些出血点。 这可是两个地阶,那东西是有多大的本事,怎么连两个地阶都被它给剥了?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咳嗽声,是小黑无常哥俩起来了。 小黑无常冷冷的望着这两个地阶,摇了摇头:“自从那个什么李茂昌当上了首席天师,这天师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随随便便个阿猫阿狗,就能把地阶给收拾了,真是贻笑大方。”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麻杆听了,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荣誉感,连忙说道:“小朋友,你可别看我们这穷乡僻壤,就看不起我们这的邪祟——那东西厉害的很,上次我们店里住了马来西亚的降头师,拿着人头骨当酒杯用的,也一样丢了头皮,都说外来的和上会念经,可这外来的都不行,本地的土包子就更别提了。” 小黑无常一听“小朋友”这仨字好险没当场给炸了,拳头一紧就要揍这个麻杆,可再一寻思,他应该是嫌费事,松开手,冷冷的说道:“还等什么呢,走。” 说着,奔着门口的黑色商务车就过去了:“正好这两个短命鬼,还给咱们留下个遗产。” 说也是,他的爱车破普桑已经在滑坡之中死于非命,这俩地阶天师开来的商务车,还真是天降的便宜。 程星河可高兴了,奔着商务车就跑了过去:“七星快来看看,这车保不齐是真皮座椅,” 可是这里的邪祟,放着不管,不是会害更多的人吗? 小黑无常像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冷冷的说道:“天师府的人死了,你以为天师府会这么善罢甘休吗?不长时间,就会找到这里来,不想死,就快点走。” 这倒也是……天师府的找过来,就会给他们的同事报仇了,我们还是奔着正事儿做吧。 这么想着,我就回身去套房里喊白藿香。 可敲了半天门,白藿香也不开。 奇怪了,她平时比我们起的都早,今儿是怎么了? 天师府的人随时会赶过来,我有点着急,回头就去瞅那个麻杆。 麻杆一接触我的目光,吓的就把脖子给缩起来了,赶紧拿出了钥匙帮我开门。 这一开不要紧,只见屋子里一片凌乱,跟进了贼一样,我心里一沉,看向了挂着帷幕的床,一把将帷幕给掀开了。 果然……里面是空的,白藿香不见了。 这时门口已经传来了商务车鸣笛的声音,程星河也跟着大喊大叫:“七星,你怎么还不出来,等雷劈呢!” 我奔着窗户就喊道:“回来,咱们暂时……走不了了。” 程星河窜进来一看,脸色也变了:“卧槽,她难不成……” 我一阵后悔,昨天以为那东西被两个地阶收拾了,掉以轻心,独自把白藿香给留在了这里,要是昨天我多留个心眼儿,哪怕多看一眼,也就知道那灰东西厉害,怎么也不至于让她…… 小黑无常进来看了看,脸色就沉了:“那丫头怕是凶多吉少,别找了,快走。” 我立马说道:“不行,真要是被杀了,她也应该跟那两个地阶一样,留下一个没头皮的尸体,可现在……就算做最坏的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得找着她。” 小黑无常一把揪住了我的衬衫——按理说揪住衬衫领子是最有气势的,可惜他身高不够,只能揪住了我肚子上的扣子,阴测测的吼道:“小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告诉你,天师府的人死了,这是大事儿,过不了多长时间,天师府的大部队就来了,到时候,别说什么朱雀局了,我看你小子作为破局人,先得拉去活埋。” 我脸色也冷下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要是着急,先走。” 小黑无常攥紧拳头就要揍我:“你……” 是啊,我是唯一的破局人,没我,你们就打不开朱雀局,拿不出什么聚宝盆。 小黑无常现在也算是熟悉我是个什么脾气了,知道我软硬不吃,说到做到,一咬牙就把手给甩下来了,骂道:“老子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这么个祸害……那老子就给你个机会,天师府的人赶来之前,你要是能找到,算那丫头走运,你要是找不到——我有的是法子把你弄走。” 说着,虎着脸上了商务车。 麻杆听见了这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昨天我还听那俩人说了,他们同事跟他们约在今天上午十点见面,你看着……” 我抓过了程星河的手看他的表,现在已经八点了。 还有俩小时,天师府的人就来了。 程星河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分头行动,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目击证人。” 这地方死了这么多人,按理说是应该有一些死人,能给程星河提供线索。 这时麻杆想走,我一把拉住他:“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这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 麻杆一副很冤枉的表情:“不是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开始闹鬼了……” 我就问他:“那你还愿意在这上班?” 这还不算,还得剃秃子呢,明星演电影都不乐意这么牺牲。 麻杆不好意思的食指拇指比个心,笑了笑:“钱多啊!” 那就更不对劲儿了,这个地方闹鬼,死了这么多人,按理说生意该做不下去了,怎么那个老板还有心情招工做生意?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昨天那个胖秃子:“你带我上你们老板那去。” 麻杆本来不愿意,说老板没起,起床气大的很,要不等会儿? 人命关天,等你大爷。 麻杆一瞅我这个模样,只得一脸晦气相的就把我给带到了老板那去了。 老板果然还在睡觉,听见敲门很不乐意:“不就又死了两个人吗?少见多怪干什么?再敲老子扣光你……” 我等得着急,一脚把门踹开了。 老板正赤条条的躺在了床上玩儿手机,一见我凶神恶煞闯进来,赶紧拿毛巾被把自己围上了:“壮士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 我抓住他:“我就问你一句,那个剥皮的东西,到底什么来历?它现在在哪儿呢?” 老板一听,瞪眼就去看那个麻杆,显然是嫌他多事儿,麻杆自觉心虚的就把脖子给缩回去了。 我让他快说,我赶时间。 那老板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是那个井闹邪祟!” 井? 老板喘了口气,就告诉我,说他买下了这个旅馆之后,就觉得院子里面的那个井有点不对劲儿,本地的水质地本来很好,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打水,里面就飘着好多长长的头发丝。 他当时就觉得这井恐怕不怎么干净,也没敢用,更可怕的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见唱戏的声音,仔细一听,就像是在井里传出来的。 这把他吓了个够呛,这不是就是闹鬼吗?他有心把这个店给兑出去,可说也奇怪,自从住在这个店里,他财运就特别好——股票基金,买什么赚什么,眼瞅着就要发家致富,可一离开这里就坏了,买什么赔什么。 他寻思着,这地方虽然挺凶,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风水宝地,所以就一直在这里开旅馆,就为了生财。 这倒也是……有时候,越凶的风水,反而越来财运——借助了邪祟的力量。 井……别说,昨天晚上摸我脑袋的手,确实是湿漉漉的。 不过,说也奇怪,我之前看了看这里的风水,没见哪里有井啊! 我就让老板快带我上井那看看。 老板犹豫了一下,领着我往里一走,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闹鬼的井,就在花月牡丹房。 他怕闹鬼的事情让客人知道,索性留下了井口,在上面盖了一排房子,掩人耳目。 而那个井口,竟然就在白藿香那个套间的床下。 搬开了白藿香之前睡的那个床,低头一瞅,那个井年头也不小了,更重要的是,井底下,确实有说不出的灰色秽气。 白藿香会不会就在这底下? 我抬头瞅了瞅,不知道程星河上哪儿去了,为了节省时间,我就让老板帮我找个绳子,我得下去看看。 老板一听还挺激动,很热情的就帮我找好了。 我顺着井口往下走,越往下,秽气越重,不由越来越担心了——白藿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风声在耳边一擦,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绳子……断了? 与此同时,我就听见井口上传来了个惊骇的声音:“老板,你这是干啥?” 老板的声音恶狠狠的响了起来:“那小子的来路恐怕有点问题,搞不好要惹出乱子来的,咱们的供正好还少一个,这下就凑齐了。” 供? 妈的,我瞬间就知道,这个旅馆为什么弄成“回风养煞”了! 这特么的就是个黑店,那个剥头皮的东西,保不齐就是他们自己养的! 第203章 一笔大财 还没等我骂出声来,只觉得自己已经落了地,疼痛瞬间跟闪电一样,从四肢百骸蔓延了过来,感觉自己已经碎成了八瓣——半晌才反应过来,还好还好,我还是整的。 而且,幸亏这地方是个枯井,没水,不然更惨。 眼前一片漆黑,显然是那个丧尽天良的胖老板已经重新把井口用床给挡上,打算任由我自生自灭了。 我往怀里摸了摸,这才摸出了一个小手电,一起来,痛的几乎窒息。 你娘,先是被海老头子坑,现在又被个素昧平生的旅店老板坑,我特么最近命犯冤大头还是怎么着? 也许马元秋说的有道理,好运气用完,坏运气开始接二连三。 撑了半天站起来,小手电四下一照,就照出来了——跟我猜的一样,这特么的还真是个养煞局。 养煞局也是阴面风水的一种,说穿了跟灵龟抱蛋地的原理差不多——压一个怨气深重的东西在地下,再设好了风水局,这里的主人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财富。 只是作为回报,你必须也得付出代价——得献给煞局需要的祭祀。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用说,祭祀就是活人的头皮了。 不过……这到底是供奉了什么东西,要的祭祀怎么这么刁钻? 这会儿我还反应过来了,程星河还在外面呢,就赶紧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结果低头一瞅,信号那一栏完全是空的,根本打不出去。 只能盼着这货长点心眼,别跟我一样,只顾着找白藿香,让人给坑成了这样。 我开了手电继续往里照,只见这个地方,充满了灰色的秽气——难怪能把两个地阶给整治死呢,这东西起码也得的到了阴青鬼以上的等级,那个胖老板为了养它,还真没少费心。 我越想越担心白藿香了,她既然被那个东西给缠上了,为什么会失踪呢? 想来也只有一种解释——她对那个东西来说,有用。 我想起了白藿香那一头长发,越来越担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竟然真的闻到了一丝皂角的香气。 我鼻子确实挺灵的,但也没灵到了什么牛逼程度,单纯是因为这里秽气铺面,臭烘烘的,所以那一丝的清新,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我赶紧顺着这个味道找了过去,还真找到了一个小土洞。 顺着那个土洞摸了过去,我摸到了一把很滑的东西。 头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些头发好像活了一样,对着我就卷过来了。 好哇,我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玩意儿终于现身了。 这么想着,我一手就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对着那东西就砍过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猛然炸开,那些头发丝摧枯拉朽一样,被拦腰截断,可那些头发丝数量不少,一层一层对着我就卷了过来。 我也动了气——这玩意儿特么欺人太甚!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不能行气,可就算引灵针发作,也比束手就擒好得多! 七星龙泉上升起了一道金色的光,我大声吼道:“把白藿香还回来!” 丹田瞬间像是被千万根针一起扎了出来,疼的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就算这样,我也得扛住了——白藿香好端端跟着我出来,我就得好端端把人家给带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在了我手腕上,怒气冲冲的说道:“李北斗!你又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这是……白藿香的声音? 我立马把她拽到了身后:“你没事就好。” 白藿香的身子僵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你——是为了我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我吃撑了,上这地方来送死? “你放心。”我吸了口气:“我肯定把你好生生带回去——躲远一点,别伤到你。” “你等一会儿!”白藿香这才反应过什么来,立刻说道:“别伤这个东西!” “啥?”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白藿香也得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而白藿香一把按在了那一团长发上:“魏秋霞,你等一会儿——他跟那个老板,不是一伙的。” 魏秋霞?卧槽我也是没想到,这团子头发还有名字呢?是被白藿香认养了还是怎么着?不对,秋霞……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啊,对了,这个旅馆的名字,不就叫秋霞旅馆吗? 而那头发,似乎还真的听得懂白藿香的话,真的不动弹了。 白藿香这就告诉我,这个东西,才是这个旅馆真正的主人。 原来,这个旅馆是魏秋霞她爹,专门给以女儿的名字命名的,当时这个地方跟现在不一样,是个运输木材的要道,大客车司机都会上这里来休息,算得上是财管广进。 而那个胖子,就是一个大货车司机,当时他年轻,还没有现在这么胖,模样甚至称得上很潇洒,往这里投宿的次数多了,就认识了魏秋霞。 魏秋霞又矮又胖,长得其实不怎么样,但是一头长发非常漂亮,她也看中了那个胖子,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胖子其实在老家,早就有妻子儿女了。 魏秋霞她爹知道了之后,气的七窍生烟,就要把那个胖子给揍一顿,可魏秋霞流着眼泪,说她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她已经怀了胖子的孩子了。 胖子也跪地磕头如捣蒜,表示自己跟家里的老婆是包办婚姻,根本没感情,愿意为了魏秋霞离婚。 老丈人就劝闺女——他今天为了你,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明天可保不齐,就要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你了。 可魏秋霞情窦初开,根本听不进去,坚决就要跟他好。 结果呢,老丈人一语成谶。 一开始,这个地方赚钱,胖子跑前跑后殷勤的帮着料理生意,但是后来,国家退耕还林,不让在这里拉木头,货车不来,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这胖子也熬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山上养鸽子的寡妇好上了。 老丈人知道了之后,血压就飚上来了,可魏秋霞坚持说,这男的就是跟那个寡妇逢场作戏的玩玩儿,还会回来的,老丈人终于被气死了。 就这样,老丈人死了,胖子更是肆无忌惮,甚至还把那个寡妇招到了秋霞旅馆,出双入对的,倒是吆五喝六,让魏秋霞给他们打洗脚水,做饭。 那寡妇瞅着魏秋霞就笑,说你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还不如我一个寡妇呢。 魏秋霞也不敢顶嘴,就一心一意等着丈夫回头——她做的最多的,就是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她还记得,当初胖子就是因为她的头发,才爱上她的。 寡妇见状,就说道,你媳妇也就是头发好——可惜我的不好。 她头上长了赤毛癣,很稀疏。 胖子知道了之后,立马把魏秋霞叫过来了,摁住她就把她一头长发给剪成了板寸——为了给寡妇做假发。 寡妇是高兴了,魏秋霞眼瞅着头发也没了,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跳了井。 一开始寡妇和胖子还挺高兴——这个碍眼的玩意儿还挺有自知之明,结果他们正预备把秋霞旅馆改成娜子旅馆(寡妇的名字),寡妇忽然死了。 她是被自己那一头假发给勒死的。 胖子知道事儿不对,知道魏秋霞死的屈,保不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赶紧四处找人,给自己想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旅馆里来了个病病殃殃的老头儿,教给了这个胖子一个法子。 说这个法子要是用好了,不光让魏秋霞老实,还能给他带来一笔大财。 第204章 九根金针 这对胖子来说,简直是天降的好事儿,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立马就问那个老头儿,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子。 老头儿咳嗽了一阵子,就告诉他,让他下井,把井水抽干,再用九个金针,扎在魏秋霞九个大穴上。 他再给胖子设一个风水局,那他坐在家里,财源也会滚滚而来。 胖子一听这事儿,心里直犯嘀咕——当时魏秋霞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早烂了,他真不愿意摸那种东西。 老头儿也不勉强,就在旅店住了一晚上,说等他考虑。 当天晚上,胖子就觉得浑身难受,头发也哗哗的往下掉,疑心自己最近压力大,别秃了吧,正这个时候,魏秋霞留下的儿子就对着胖子格格笑,笑的胖子毛骨悚然的。 胖子问儿子笑啥,儿子就答道,我妈回来了,摸你脑袋呢。 这把胖子吓的,是魂飞魄散,连夜就找那个病老头儿,说愿意照做。 老头儿也不意外,胖子把魏秋霞尸体钉好了之后,老头儿就嘱咐他,记着三个事儿,一个是千万不要拔金针,第二,就是不要离开这里,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是每个月,都让九个人住在井口附近做供,这三件事儿一件做不到,魏秋霞就出来了。 胖子当然不想魏秋霞出来,可也不明白叫九个人来这里是为什么,更不知道什么叫供。 但他觉得老头儿像是有真本事的人,也就答应了下来。 果然,老头儿走了之后,这胖子又是中彩票,又是投资升值,积累了不少钱,他是彻底的信了,寻思鬼到底是没有穷可怕。 再说了,安排九个客人也不难,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这里到底守着公路,九个客人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他这才发现,一旦有客人住进来,就会抱怨这里怕是不干净,怎么像是有人摸他们头发? 但也不用怕他们把这话给传出去——说这话的客人,基本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而他们的头皮,也都会不翼而飞。 胖子这就知道供是什么意思了——是给井底下的魏秋霞吃的。 她生前的执念就是头发,死后也一样。 胖子本来就没什么良心,那些住店的跟他又非亲非故,他最多是说附近闹熊,这些客人被熊给袭击了。 听到了这里,我后心都毛了——她吃了多少人了? 显而易见,这就是个养煞局。 不过,就算这样,她凭什么能对付两个地阶? 结果一听后面的事情,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煞,还真不是一般的煞! 因为有的时候,适逢淡季,这胖子还真就凑不齐这九个人。 他心里害怕啊——吃不上这九个人,自己财运下滑怎么整? 这时他就想起来了那个病老头子一句话了——亲人的命,比其他的供更管用。 于是胖子一合计,就把魏秋霞生前留下那个儿子丢到井里去了——口口声声,说让孩子去找妈妈。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个胖子,比畜生都不如。 魏秋霞那时已经没了神志,所以把儿子也给吞了,结果吞了儿子之后,煞气猛地上升,她神志也清楚了,怨气更大,本事也更大,一心就想挣脱九根金针,找胖子报仇。 可这下子,胖子财运更好了,相反设法,每个月都能让她吃到九个人,她得到了供品,一直挣脱不出去,别提多难受了。 别说,胖子这种人,上天下地,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王八蛋的——甚至我那个王八蛋爹,可能都得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听到了这里,我还反应过来了,就问白藿香:“那你是怎么被她抓下来的?” 白藿香就告诉我,昨天魏秋霞虽然剥下了两个地阶的头皮,可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经过白藿香的房间回井口的时候,被白藿香给发现了。 白藿香是鬼医,长毛的都给看,这种邪物也知道怎么治,所以就下了井口,帮着魏秋霞补了煞气——她正好从那个炼丹房里弄到了不少医书上才能看见的好材料,拿这个魏秋霞练了练手。 感情是把魏秋霞当小白鼠了。 说到了这里,白藿香还挺得意,说炼丹房里的东西确实好。接着就问我,这事儿我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又是役鬼,又是金针,又是养煞局,又是病恹恹的老头儿,毫无疑问是海老头子的杰作。 他号称不做没好处的事儿,这事儿显然也不是学雷锋,而是有用意——这魏秋霞身上的,恐怕也是九根引灵针。 他是以财富为诱饵,引着胖子养煞——养煞的是胖子,孽也是胖子自己造的,这损耗不到他自己的功德。 等到那九根金针养成了,他就会过来割韭菜——取出去,给自己那个花架子儿子种灵气。 难怪那个海老头子恶贯满盈还有天阶的功德,是来了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事儿当然不能放着不管——就算海老头子跟我没仇,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黑店继续害人。 于是我就说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我摸到了洞里,想拔出魏秋霞的金针,可触手一摸,先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尸骸。 土洞里顿时传来了一阵嚎哭的声音,把我震的激灵了一下,不用说,这个小尸骸,就是魏秋霞的儿子了。 那个小尸骸现在已经干瘪了,两只眼睛成了两个凹陷的大洞,嘴张的大大的,像是在叫爸爸。 他身上还穿着小小的恤,勉强能认出来,上面有粉色的小猪佩奇。 我收起了那个小尸骸,继续往下摸,果然摸到了九处灵穴上,都插着金针。 把这些金针拔出来,魏秋霞就自由了——可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可这么一下手,我顿时却一愣——这些金针竟然还带着什么密咒似得,卡的死死的,一时间还真难弄下去。 白藿香蹲在了我身边,我就说道:“你再等我一下——我想想法子。” 可惜现在不能行气,要是可以行气的话,别说拔金针了,拔钉子我都拔得下来。 没成想白藿香只是说道:“我不着急,你不是也没有什么急事吗?我就是……想让你慢慢拔。”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感觉,倒像是巴不得能多在这待一会儿似得。 可我们哪儿有这个时间——天师府的可就快找上门来了。 本来跟我就有梁子,如今这里死了人,怕更没有我什么好处。 这么想着,我自己倒是越来越着急了,再这么耗下去…… 死就死吧。 我吸了口气,咬住牙,引了行气就灌在了手上,一下将头顶大椎穴上的一个金针给薅了下来。 金针叮当一下落地,我丹田一阵剧痛,好险没喊出来。 这份感觉,跟关云长刮骨疗伤也差不多许多。 可说也奇怪……这些金针被我拔下来的时候,我却感觉出来,上面像是附着了什么东西,活蛇似得钻进我手里来了。 这是幻觉,还是…… 白藿香看出来了,脸色一变,声音也提起来了:“李北斗,你是不是又……” 虱子多了不痒,帐多了不愁,索性就把这些金针全拔下来算了。 这一下,我以最快的速度,就把剩下的八根金针也一起起了出来——那八根金针,也像是带着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虎口往里钻。 我其实也有点慌——海老头子那么不是玩意儿,不能是在金针上还喂了什么毒吧? 可也不对,毒得见血才能进去,刚才那个感觉,不像是毒,倒像是…… 还没等我想明白,只听“呼”的一声响,一个又凉又滑的东西猛地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奔着井口就上去了! 第205章 世家子弟 魏秋霞? 看来,那个胖秃子要倒霉了。 我因为王八蛋爹的缘故,特别痛恨这种抛妻弃子的男人,这下子,心情倒是十分痛快。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秃胖子赚了再多的钱也没用——有命赚,也他娘没命花。 这时,白藿香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非常温暖。 我一愣,她就说道:“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气不对。” 我立马想起来了刚才拔下九根金针的感觉,心里顿时一沉,卧槽,不能我真中毒了吧? 可没成想,白藿香在我脉门上把了半天,声音却疑惑了起来:“不对,你的气……怎么反而越来越强了?” 强?我连行气都行不了,怎么变强? 可别说……虽然不能行气,但好像精神确实比以前充沛了许多! 难不成我运气好,又升阶了? 这也不可能啊——升阶是一阶比一阶难才对,我上玄阶二品还没多长时间,又没干出什么大功德,老天横不能白给我掉馅饼。 白藿香还没想出原因来,井口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程星河气急败坏的声音:“七星,你特么死哪儿去了,天师府的来了!你就等着让人当红薯埋了吧!” 卧槽,这帮人有没有搞错,这么没有时间观念,怎么还提前来了? 我立马喊道:“这呢这呢!” 程星河听见,只听上面一阵叮咣乱响,想必是他跟个野猪一样,把那个床给拱翻了——头顶终于露出了一丝天光,接着,就是一根麻绳。 我连忙带上了白藿香,从麻绳上爬出去了。 程星河一见我们俩从这里出来,气的跳脚:“感情你们俩下去躲清静,留哥在外面收拾烂摊子,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我立马问他:“外头什么情况?” 程星河没好气的往外面歪头:“自己瞅。” 我往外头一看,心里顿时就凉了——只见大门已经停满了黑色商务车,门口站着的,全是天师府精英! 这下坏了菜了——看那个品阶和那个数量,怕我们是插翅也难飞。 我条件反射就要找个后门赶紧跑——潇湘还没回来,我死也不当红薯,可这时我还反应过来了,他们呆呆的站在那,像是在看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只见那个胖子面无表情的坐在台阶上,正在摸自己的脑袋——那个秃脑袋瓜子上,像是戴了个红帽子。 他大热天戴毛线的帽子,spy圣诞老人? 但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他身上,正环绕着一股子浓重的灰色秽气——鬼上身! 不过,那个魏秋霞已经被养成了煞,可没有鬼上身那么简单……他脑袋上不是红帽子! 看仔细了之后,我后心炸了一片冷汗,那个秃胖子,也不是摸脑袋,是在一下一下的抠自己的脑瓜皮! 那些红色……是血,而他一整个秃脑袋瓜子,抠的都血肉模糊,头盖骨都快露出来了。 麻杆站在了秃胖子身后,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话也说不出来,瞅着直发愣。 反噬了——人养煞,就必须得满足养煞局的需求,一旦犯了规矩,煞积蓄的煞气,就会全反弹到了饲主的身上。 看来,事儿没这么简单,搞不好,这个魏秋霞要把秃胖子慢慢折磨死——就跟猫玩儿老鼠一样。 这个报应确实是大快人心,不过现在也不是鼓掌的时候了,还是赶紧走吧,我就压低了声音问程星河:“黑白无常呢?” 程星河那眼神恨不得打我一顿:“你说呢?一开始白藿香不见了,我出去问了一圈,回来你也不见了,黑白无常还以为你趁机跑了,开车就在周围找你,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就坏了,朱雀图的密卷还在他们俩手里,跟他们走散,还怎么找朱雀局? 破不了局的话……程星河瞅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悲愤了:“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遇上你这么个沙雕。” 不是,你特么怎么还破桌子先伸腿呢?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啊! 就这个时候,好像有几个天师发现了我们这边的端倪,奔着这边就走过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回头就想找出路,可最近的好运气好像真的给预支光了一样,这破地方根本没就没有后门,生把我们给堵里面了。 我只好说道:“你们俩先藏起来,他们跟你们无冤无仇……” 可一回头,程星河和白藿香已经不见踪迹了——是程星河把她给拽衣柜里去了,木头门里还夹着一片衬衣下摆。 我顿时满头黑线,也不能说他反应不快——比起全部被抓,及时止损也确实更好。 与此同时,门已经被推开,两个天师府的进来了,一见我,果然十分惊喜:“还真找到了!” 这俩天师都是地阶,外面的更多。 妈的,这下终于逃不过红薯的命运了。 我算是认命了,正琢磨怎么跑呢,那几个人忽然就很客气的跟我行了个礼,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一阵子,您受苦了,快跟我们回天师府吧!首席天师等着您呢!” 啥玩意儿? 我顿时有点蒙圈——不对啊,这些天师府的向来以精英自居,看见我,什么时候不是吆五喝六,咄咄逼人,拿我当个土狗撵,今儿什么情况,这么客气,他们从高冷路线改走亲民路线了? 对了……旧社会砍头之前,还得给吃个断头饭呢,这八成是天师府的“送行礼”。 死也不能怂,我梗着脖子,外强中干的就问道:“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 那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连忙说道:“看您这话说的,我们能把您给怎么样?这段日子您也是受委屈了,天师府才是您的家啊!” “对,”另一个天师也露出了老母亲一样的微笑:“您的身世,我们都听说了,这些年来,可真是委屈您了!” 委屈?我身世确实不怎么样,可也轮不着你们同情我啊! 我连忙问道:“关于我的身世,你们知道多少?” 他们再次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放心,我们会保守秘密的,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不过,以后我们几个,就仰赖您照顾了。” 这就更听不懂了,我一个“红薯”,怎么照顾你们,难道你们把我活埋了之后,封我当土地爷吗?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那些天师发现了我,也连忙赶了过来,齐刷刷的对我行礼:“终于找到您了,我们迎您回家!” 家? 有一个机灵的,看我这个表情,忽然恍然大悟,回头就跟那些行礼的摆手:“行了行了,大张旗鼓干什么,生怕钟家天师不知道还是怎么着?低调!低调!” 钟家天师又是哪一个? 接着,那个人就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您顾虑的对,您的身世,虽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钟天师那边,我们能不捅破,就不捅破,毕竟是你们的家务事……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整个天师府,都等着您认祖归宗呢!” 认祖归宗?我自认为脑子还算可以,可这俩人说的话实在是太难懂了,认祖归宗是什么鬼? 难不成…… 一个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想法浮上了脑海:“你们……真的认识我那个王八蛋爹?” 衣柜里面顿时发出了一个响声,想也知道,程星河也吓了一跳。 以前程星河也说过,我爹有可能是个人物,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爹能是天师府的! 他一个拔吊无情的王八蛋,凭什么进天师府啊? 不光如此,眼看着这些高阶天师都这么给面子,保不齐他还是天师府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俩人一听“王八蛋爹”四个字,脸色顿时就给变了,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哎呀,您年纪小,这说话也要分轻重嘛……令尊大人听见,可是要伤心的。” 伤心?我特么伤他大爷! 一股子火砰的一下涌上心头:“你们跟我说说,那个老王八蛋到底是谁?” 可别跟我说他有什么苦衷,当年生我不养我,现在让我给他养老,我还不干呢!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天师倒是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问道:“您,自己还不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知道还问你们干啥? 他们几个表情都很微妙,半晌,才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您好好想想,有几个高阶天师,是姓李的。” 我也不认识你们的高阶天师啊,就算我去过八丈桥办事处,我也只是个虾米,姓李的高阶…… 我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你们说的是……李茂昌?” 那个……首席天师? 那怎么可能? 谁知道,那帮天师顿时松了一口气,个个是默认的表情。 我一身寒毛都炸起来了。 程星河一头就从衣柜里面撞出来了,瞪着眼睛瞅着我:“妈的,我说看你小子不像是什么一般人,感情你特么也是个世家子弟——虽然是个私生的吧。” 私生……是啊,据说首席天师李茂昌,娶的可是钟天师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叫钟灵秀。 他要真的是我爹——这个趋炎附势的东西,难怪把我妈当秦香莲甩了呢! 第206章 白玉貔貅 白藿香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真的是……” 我想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也没跟他验过na,我也不知道啊! 于是我立马转头看向了那几个天师:“你们……怎么知道的?” 有一个天师连忙说道:“这事儿已经传开,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其实也是我们粗心,早该想到了,就冲着您这个天资和能力,除了首席天师,谁配当您的父亲。” “对对对。” 原来那个李茂昌本身是个草根逆袭的典范——从一个一文不名的乡下土先生,破格进了天师府,还得到了当时的首席天师——天师府继承人钟灵秀的青睐,年纪轻轻就成了天阶,现在更是继任成了首席天师,膝下已经有一儿一女了,岁数都不大。 这剧本怎么看怎么像是陈世美的。 而那一对儿女的名字——一个叫李天罡,一个叫李天璇。 听见这俩名字,我心里顿时就是一颤。 这是两颗星星的名字——天罡是北斗星的柄,天璇,是北斗星的第二颗星。 程星河露出一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你爹虽然王八蛋,心里还是有你的,弟弟妹妹的名字,都要跟你配套。” 谁特么用他配套了。 说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是一酸。 我……也有弟弟妹妹吗? 他们两个多大了,跟我……像不像? 不对,我赶紧逼着自己清醒过来,那是人家的嫡系,跟我这种没人要的私生子有个屁关系。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也不要太不知好歹,难怪那天人家放了咱们一马呢,感情是血浓于水啊!我就知道,人家可是首席天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你走,里面肯定有猫腻,就是没想到,猫腻这么大……” 那些天师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我看着那些眼神殷切的天师,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没出息的问道:“是……他让你们来接我的吗?” 我心里隐隐约约,也有点盼头——是不是,他当年真有什么苦衷? 要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也行。 家,我也想有个家。 谁知道,那些天师的表情瞬间都很微妙,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你见到了他就知道了。” 不对……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事儿还不能让钟天师,也就是他那个出身显贵的老婆知道。 我的心慢慢的也就冷了,也就是说……我还是见不得光。 是啊,我要真的是他儿子,我也只是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登堂入室? 人家家庭圆满,儿女双全,我去了,除了给那个家庭添堵,还能起什么作用? 更别提我现在的处境——我是四相局的破局人,他们天师府的死对头。 气氛尴尬,那个比较机灵的天师立刻暖场:“哎,咱们也别在这呆着了,这是可喜可贺,一家团圆的事情,咱们还是快找首席天师庆祝一下吧!” “对对对,”其余的天师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好事好事。” 好他大爷,我才不回去呢! 我心一横,就说道:“我不去——他要是想认我,自己来认。” 这个王八蛋爹,欠我一个道歉——也欠我妈一个道歉。 就这么稀松平常的回去,都对不起这些年我跟着老头儿吃的苦。 这下那些天师都不吭声了——我看得出来,因为这个身份,他们忌惮我。 这样就更好了,我装出一副冷酷到底的样子,奔着门口就走了出去,有人不甘心,想拦着我:“您这么走了,我们不好交代……” 我回头就瞪了他一眼,他一个激灵,瞬间就把手给缩回去了。 他不是怕我,是怕那个王八蛋爹。 我冷笑了一声就出去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跟上来了,那些天师表情都变了,急急忙忙追我,又不敢真把我怎么样,脸都憋青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还想起了杜蘅芷的事情了,回过头,问道:“杜天师……现在有消息了吗?” 那帮天师一听,连忙说道:“现在还在找呢!” 一问之下,原来在潇湘被我带走没多久之后,朱雀局也出了乱子,还挺麻烦的,所以放下青龙局的事情,赶到了朱雀局,可她一进了朱雀局,人就不见了,她带去的人也都没踪迹了,天师府几次三番派人来找,都没有她的消息。 而这帮人,其实也不是来找我的,而是被派来找她的。 我跟杜蘅芷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反正我们也正要去朱雀局,也是顺路,真要是能搭把手,也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我就问,那到底是什么乱子? 他们就告诉我,一开始,是朱雀局附近,很多人平白无故的失踪了。 那些人的家里人当然都很着急,四处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梦见失踪的亲人给自己托梦,在梦里一直哭个不停,浑身是血,说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情,被白玉貔貅给吃了,让他们来给自己收尸。 这些人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玉貔貅是什么东西呢? 互相一问,丢了人的家庭都做了这个梦,叫谁都觉得有古怪。 于是他们就把这事儿报告给了当地的天师府。 当地的天师府过来查探,也没查探出什么所以然,于是事情一层一层的,就捅到了杜蘅芷那。 杜蘅芷本来为了青龙局忙的不可开交,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白玉貔貅”这四个字,竟然出奇的重视,直接把青龙局的事情丢下,上朱雀局这里来了。 这一去,就没回来,前来找杜蘅芷的,也跟着失了踪——可能,都跟那什么白玉貔貅有关。 白玉貔貅?我也是第一次听见这四个字。 程星河的眼睛则一下就给亮了:“这玩意儿一听就值钱,七星,要不咱们也去找找看?” 所谓的貔貅,其实是一种传说之中的神兽,也叫辟邪、天禄,中国人都知道——这个东西,吊坠玉石,就经常被雕刻成貔貅的样子,尤其受到金融业和赌徒的欢迎,因为它能带来财运。 传说貔貅性格凶猛善战,曾经触犯天条,玉皇大帝罚他只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吞万物而不泻,可招财聚宝,只进不出,神通特异。自古以来,貔貅就被视为招财进宝的祥兽。 白玉貔貅,到底什么意思,听上去就是个雕塑,还能吃人? 朱雀局就是朱雀局,这附近的东西,还都跟财运有关。 正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撞了撞我肩膀,示意我往前面看。 这一瞅,闹半天黑白无常兄弟正开着商务车,藏在了一大丛灌木后面,正跟我们使眼色呢——看意思想让我们偷偷溜出来。 他们回来我就放心了——密卷还在他们那,找不到他们,怎么找朱雀局。 于是我就冲着黑白无常走了过去。 黑白无常见我如此大摇大摆,还吃了一惊,看我跟看傻子一样。 但是他们再一细看,发现那些天师府的高阶,对我也都毕恭毕敬的,表情更精彩了。 我上了车,小黑无常忍不住看着我:“他们中了迷魂咒了?” 我还没说话,程星河啧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别看七星土里土气的样子,人家现在天上掉下来了个好爹——一个弄不好,就要回去继承千万家产了。” 屁话,他的家产什么时候轮到我继承了? 小黑无常没听明白,但开了车,就发现那些天师竟然一直默默的在外面身后跟着我们,警惕了起来:“我告诉你,李北斗,要是因为你什么身份,连累我找不到朱雀局……” 程星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吧,那些人可不是来跟七星找麻烦的——是担心七星出什么事儿,来给他保驾护航的,对了,送你句好话,从此以后,别仗着你们是十二天阶家的,就欺负七星,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黑无常听了这没头没脑的无脑尬吹,简直差点气笑了,可一看程星河的模样,又不像是开玩笑,眼神也凝重了下来,像是在猜测,我到底是什么神秘身份,还真就对我忌惮了不少。 程星河更是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模样,悠然自得的靠在了心心念念的真皮座椅上,悠哉悠哉的说道:“七星,咱们俩认识了之后,哥就一直被你连累,真是想不到,也有跟你沾光的一天了……” 说着说着他又悲从中来:“不过,凭什么你和哑巴兰都是富二代,就特么我连爹都没有?” 我说你别废话了,我怎么富二代了,人家有啥,也轮不到我继承,我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拉倒吧,你这个身份要是公开了,咱们这个圈子里,十个得有九个要过来找你溜须拍马的,你拿乔个屁。”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猛地坐直了身子:“诶,我还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个李茂昌,要说他是你爹的话……有件事情,好像对不上啊!” 第207章 插在门外 我嘴上说不在意,可到底跟自己的身世有关,怎么可能不上心,立马问道:“啥意思?” 程星河抱着胳膊,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看那帮人信誓旦旦的,一下把我也说蒙圈了,但是现在一细想,年龄就对不上,那个首席天师看着才三十多,最多比你大十来岁,怎么就成你爹了,你爹你妈是娃娃亲还是怎么着。” 那个首席天师,那么年轻? 白藿香想了想,答道:“这倒是不奇怪,吃了九窍玲珑心的女人,就可以永葆青春,我也知道几种奇珍异宝,男人吃了,也能容颜永驻,人家身份那么显赫,天师府又多得是好东西,没准也就是看上去年轻,其实好几十岁了。”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黑白无常。 小白无常神游天外没听进去,小黑无常脸色一沉。 眼前就有活例子,他们俩快六十的人,还像七八岁呢,白藿香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女人爱美,愿意永葆青春,男人扮嫩就太少见了,又不是电影明星。 程星河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有一点,他跟你长得也一点不像,要说你爹是江辰,倒是更有可能。” 江辰?去你娘的吧,江辰也是四辰龙命,按理说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时出生的,你也是满嘴跑火车,逮过来个人就能当我爹? 可一细琢磨,我心里也打了鼓,凡事皆有因果,要不是我爹,这些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我忽然,很想见见他。 程星河接着说道:“他要真是你爹,那就有意思了——人家是天师府首席,自己儿子是破局人,你说说,他处境也不容易,虎毒不食子,埋是不埋?” 真要是这样,能给他添添堵,我还挺高兴呢! 程星河越说越激动,拿手机想给我找找李茂昌的照片,可他一滑屏幕,忽然“咦”了一声,接着就扭头看着我:“七星,你恐怕真的要倒霉了。” 我一皱眉头凑过去:“怎么了?” 横不能,上了通缉令吧? 可一看那个页面,我心里顿时也是一沉。 那个一个讣告,说十二天阶的海老头子夫人去世,沉痛悼念,还有病恹恹的海老头子和傻哄哄的暴发户出席葬礼的图片。 暴发户抱着个黑白遗照,是个烫着大花卷的老年女人。 那个女人卧蚕眉,丹凤眼,岁数这么大,也能看出年轻时一定很妖娆,而且那个面相——我不由一愣。 只见这女人左右眼尾的部分,竟然有两个鼓囊囊的隆起,真跟传说之中的金睛兽似得。 那个位置正是夫妻宫,也叫奸门,平常女人来说,稍微丰润就算是旺夫,有一点隆起,那就是贵妇命,会让老公平步青云,可这个海老太太隆起到了这个程度,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会给伴侣带来多大的运势? 难怪海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把她娶到手呢! 现在看来,毫无疑问,上次他去找九窍玲珑心,就是为了给海老太太救命,可惜那东西被我先弄到了手,被公孙统带走救他侄女去了。 结果这个难得的金睛兽命老太太死了,他的运势也会大打折扣,照着他那个阴沉沉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白藿香忍不住插嘴道:“不过,按理说,那东西是要饭的抢走的,他要报仇也得找那个要饭的吧?” 未必,他打不过人家,心里有怨气,也只能是推在我头上——谁吃柿子,不是捡着软的捏? 程星河打了个哈欠:“你也不用怕,现在你这个身份,谅他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是啊,从小黑无常的表情也看出来了——自从听见了我们的议论,他从后视镜里看我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之前分明是鄙夷和嫌弃,显然竟然有了忌惮和防备。 他们玄家现在势单力薄,恨不得立马东山再起,海家都不想得罪,更别说天师府了。 这时手机从程星河手里滑了下来,他张着嘴睡着了,我往后一摸,摸到车上有个毯子,直接给他盖上了。 白藿香看着我:“你对他,这么好?” 我看向了窗外连绵不绝的风景,随口说道:“谁让我是他爹呢。” 我有了一种感觉——不能再这么受制于人了。 不管我的身世是什么,都得我自己去找。可眼下他们抢走了一部分密卷,无论如何,得想法子把密卷给弄回来。 我就用余光观察起了黑白无常兄弟。 他们到底把密卷放在哪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小黑无常身上多了个以前没有的东西……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 那个吊坠看着别提多寒酸了,市场上五块钱能买俩,搭扣上都是锈。 上面还挂着一丝湖青色的丝线——那个秋霞旅馆的被子上的丝线。 这就说明,他睡觉,洗澡,都不会把那个吊坠都摘下来。 难怪呢,八成……密卷藏在了吊坠里。 我正动脑子想主意呢,白藿香忽然说道:“李北斗,你……是不是很恨你爹?” 这还用说吗? 打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对了,好像是我五六岁的时候。 街上有不少小孩儿,但是没有一个愿意跟我玩儿。 看见我来了,他们会直接躲开,跟躲瘟神似得,聚在谁家玩儿,要是我去,他们会把门插上,把我拦外面,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小破烂,他们嫌我脏。 有一个叫麻小的本来愿意跟我玩儿,后来也不肯了,说他妈说了,李北斗他妈裤腰带松,贱得很,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个李北斗将来也没什么出息。 再说了,他们家老头儿不务正业,骗人为生,弄什么风水,这样的家庭只能养出毛贼杀人犯,跟他在一起,学不了什么好,还得让人笑话。 麻小跟我说完了,远处的大孩子就怂恿他,让他往我身上吐唾沫,不然就当他是我朋友,要连他一起欺负。 麻小没犹豫,吐了我一口,擦了擦嘴就跑了:“以后别找我玩儿,要不我也插门。” 回去我就问老头儿,什么叫裤腰带松? 老头儿知道了之后,气的手发颤,但最后叹了口气,说你以后别跟那些小孩儿一起玩儿了——那样的小孩儿长大了,也一样没出息,谁也别耽误谁,好好念你的书。 就算念书——安家勇冤枉我偷东西,还不是每个人都相信。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过朋友。 我爹我妈,想过我会过上这种日子吗?他们没想过,或者就算想过,也并不在意。 我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 可白藿香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她,就看见她的眼睛倒映出我来:“不是,你真的很好。” 我倒是让她给看愣了。 我就笑了笑,说嗯,以后我会越来越好的。 人家可以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行? 既然已经出生了,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的,管别人说什么呢?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跟潇湘的人生。 这个时候,山路转过去,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城镇。 这一阵都在深山里,快活成野人了,难得看见城镇,心里一下特别舒服。 而这个时候,一大帮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呢,我看见他们头顶升起了团团的青烟。 大白天纵火呢? 我连忙把头探出去,这就发现,他们不是在纵火,是在烧纸——好像,是在搞什么祭祀。 第208章 烧白虎星 他们在十字路口上摆了一个很大的铁桶,正在往里烧纸扎,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 再一看那些祭祀品,也是五花八门,都是纸扎的聚宝盆,摇钱树什么的。 最奇怪的是,那些祭祀品里,还有一个长头发女纸人。 白藿香跟着我的视线往外看,顿时有点纳闷:“一般人烧纸,那不都得是童男童女吗?这怎么就一个童女?” 我也有点纳闷,远远一看,那个女纸人做的还挺精细,一身红色纸衣服,一头长发,乍一看跟真人似得,我就告诉白藿香,也有可能这个祭祀是给未婚男死者的。 车驶近了,小黑无常下车问路,这里黑烟缭绕,一股子汽油味儿,熏的我直擦眼泪,可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一把抓住了我:“不对……你看看,那个纸人……好像动了一下!” 我倒是让她说愣了,大白天的,纸人还能作祟? 我立刻望气,这一望气我立马就傻了——那特么不是纸人,是个真人! 但是她浑身都被绑住了,嘴里应该也塞了东西,眼瞅着自己要葬身铁桶,正在拼命挣扎。 可她浑身都捆的严严实实的,又被几个祭祀的人抓的很牢,根本挣扎不开。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地方看着也不像什么闭塞小城,怎么还有这种当街谋杀的事儿? 要不是周围也没有摄像机,我几乎以为这是演戏呢! 我一下就把车门推开了,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被几个人推到了大铁桶边缘,眼瞅要扔进去了,我翻身上去,一下把那几个人拦住:“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吓了一跳,手一松,就把那个女人给摔地上了,这一摔,倒是把那个女人嘴里的东西给摔出来了——是一大团子红豆粘面。 红豆粘面——是驱邪压行尸口的。 我心里一提,她是行尸? 不对,我还不至于连活人行尸都分不出,果然,那一口红豆粘面一出口,她立马大叫:“救命啊,小哥,救救我,这帮人要烧死我!” 白藿香赶过来,就把那个女人给护住了,抬头冷冷的望着那些人:“你们不怕坐牢?” 那些人见状,立马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外地的懂个屁,管你们屁事,识相的给老子让开,不然连你们一起烧!” 我入行这么久,见过的怪事儿也不少,可真没见过这种事儿——王法被你们当粮食吃了还是怎么着? 而那些人二话不说的冲过来,就要把我给抓住。 我反手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寒光一闪,直接把铁桶拦腰削断,顿时火星子四溅,烧红的炭火滚的到处都是,那些人没想到七星龙泉这么厉害,被我这么一吓唬,赶紧往后退:“这小子好像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是不是会气功?” 我还会庐山升龙霸呢。 这下子他们也不敢往上跟我硬刚了,纷纷看向了身后一个人。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出来了一个模样很猥琐的鲶鱼须,看样子四十来岁。 鲶鱼须抱着胳膊看着我,摇摇头:“竖子无知,别一时糊涂,学人家英雄救美,实话告诉你,那个女的,是个妖孽。” 谁竖子了? 那个女的也骂道:“老娘爹生妈养活了二十四年,谁妖孽了!” 我就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鲶鱼须抱着胳膊,跟我歪了歪头:“妖孽犯天条,当然要天祭。” 所谓的天祭——是把非人的有灵之物烧了,献祭神灵求保佑。 可那个女人——怎么看,也就是个普通女人啊! 而那些祭祀的本地人都跟着插起了嘴:“你是谁啊,这么多管闲事,我们这再出了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鲶鱼须叹了口气,露出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这小子拿着的剑,像是个风水剑,搞不好,他跟那个人,是一伙的。” 那个人?是什么人? 这话一出口,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更愤怒了:“难怪呢!” 立马有人就问我:“你是看风水的不是?” 我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是倒是,不过你们……” “那就没错了!”忽然有一个老头儿抓了一把石头就砸在了我脑袋上,吼道:“砸死这些狗日的骗子!给我家老钱报仇!” 我立马站起来护住白藿香,因为不能行气,没有平时那么敏捷,好几块石子砸在了脑袋上,还特么挺疼。 骗子,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挺胖的妇女也跟个炮弹似得从人群里面冲了出来,对着我又撕又咬:“小贼,把我闺女的清白身子还回来!” 不是,我更是目瞪口呆,怎么又跟清白身子有关了? 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小黑无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挺胖的妇女忽然也不对我发王八拳了,躺在地上就打起了滚,碾了一地暴土扬长。 其他人顿时都傻了:“三婶,你这是干啥?” 我倒是看出来了——那个三婶身上隐隐约约,像是跟一个人影重叠上了,三盏命灯也黯淡了一半,是鬼上身了。 其他人以为这个三婶是撒癔症了,想把她弄走,又有几个人要过来扑我,可不出意料之外,靠近我的全中了邪,有乱蹦的,有四处爬的,还有嗷嗷哭的。 这下子,他们再傻也知道不对,没人敢上前了,倒是都往后退了不少:“这小子会邪法!” 我会个屁的邪法,回头一瞅,果然,程星河过来了,正在抱着胳膊冷笑。 他平时要多不着调,有多不着调,可一旦真惹他急眼,他确实也是辣手无情——显然,他是醒过来,看见这帮人要欺负我,把本地的孤魂野鬼招过来,引那些人身上了。 鲶鱼须似乎见过几分世面,知道我们不是善茬,这才外强中干的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程星河嘴角一勾,眼神也邪了起来:“不想怎么样,就想问问,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哥们最近倒了霉,我都舍不得欺负他,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了?” 话说的冠冕堂皇,我都快信了,可一细想,平时给我添乱最多的就是你。 鲶鱼须脸色滚过几分惧色,这才勉强说道:“你们……你们这些看风水的,把我们这可害惨了,骂你们两句不应该?” “就是!”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跟着说道:“骗财骗色,罪大恶极!” “我们发誓了,再看见看风水的,见一次打一次!” 天底下看风水的多了,你们被骗了,就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这时那几个中邪的闹腾的更欢了,他们的家里人害怕,就求程星河收一收神通。 程星河这才抽出一个辣条吃了,缓缓说道:“那你们就把你们这里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我考虑考虑。” 论装逼你还真是个老师傅。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说道:“一开始——是貔貅山闹鬼的事情闹的……” 貔貅山?我立马反应过来了:“白玉貔貅?” 这帮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的就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原来,杜蘅芷来的,就是这个地方。 这里的人失踪了不少,家里人都梦见他们哭诉自己是被白玉貔貅给吃了,这些人一寻思,肯定是貔貅山闹了妖异了,这不是把杜蘅芷他们给请来了吗? 结果杜蘅芷他们也黄鹤一去不复返,他们寻思着这事儿不能不解决啊,又凑钱找了外地的风水师。 那个外地风水师一来,盯着这里的地势两眼发亮,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得。 接着煞有介事的,说这边犯了什么青牛开口煞,张嘴要吞人,所以才失踪了这么多人,讲的头头是道,把本地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之前失踪的小德子他爹,感觉来了希望,就请那人帮忙找找小德子。 那人上了小德子家,说你们家东南角有凶煞啊! 从那里起出了不少的老钱——小德子他爷爷生前收藏的,据说挺值钱。 小德子他爹连忙问这怎么整? 那人说不打紧,这些东西给我,我免费给你解决。 而王美丽她哥王英俊也失踪了,那人过去一瞅,说问题出在了王美丽这,晚上要从王美丽身上驱邪——结果第二天一看,那人不见了,王美丽脸红红的,还说那人技术真好。 不光这两家,那个看风水的几乎把全村丢人的家庭都看了个头头是道,不是骗人家财,就是骗人家色,第二天呢,骗个盆满钵满之后,也不见了。 本地人这才知道是遇上了骗子,尤其小德子他爹后来才知道,那些老钱一个能卖一万块钱,王美丽茶不思饭不想盼着那个人再来一次,把村里人气的,说以后再有看风水的来行骗,见一次打一次。 别说,这地方的人也真是够倒霉的——闹邪不算,还遇上骗子。 眼瞅着现在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这个鲶鱼须就想出了法子——说这事儿怎么找人也解决不了,不如就用一下前辈的老法子。 原来,在旧县志上有记载——以前貔貅山,也出现过吞人的事情,那是因为本地出了一个白虎星,才引来山神震怒,把白虎星烧死,其怪自败。 说着,鲶鱼须就指着我们身后那个打扮成纸人的女人说道:“经过大家多方排查,发现她就是我们村的白虎星,烧了她,是为大家好。” 第209章 大善贱命 那女人一听,啪啪啪把嘴里剩下的赤豆粘面全吐出来了,大声骂道:“去你妈的,老娘什么时候成了白虎星了!你才是白虎星!你们全家都是白虎星!要不把裤衩扒下来给你们看看!” 鲶鱼须似乎都对这个女人忌惮三分,往后一退,这才说道:“还不承认!克死了一家老小,现在又要来克咱们,留着她,怎么也是个祸害。” 程星河瞅着她,表情有点变:“你们从哪儿看出来的?检……检查的?” 我顿时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踹了他一脚,说你特么想哪儿去了。 确实,现在跟女人无毛叫白虎星,但是旧县志上的,肯定是传统意义上的白虎星。 所谓的白虎星,是个骂人话,跟扫把星丧门神差不多,意思是说一个女人命硬,克人,谁靠近她,都会被她连累。 而鲶鱼须振振有词的就说道:“你也可以问问她,她公公婆婆怎么死的,她老公,她儿子,又是怎么死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干什么不要脸营生的。” “做野鸡的,十里八村,没有她不勾搭的男人!”一个马脸老太太不屑的说道:“要是我家闺女跟她一样,我不如吊死算啦!” 那女人冷哼了一声:“我要是跟你闺女一样,连个男人也管不住,那我也只好吊死算啦!自己没本事,关我屁事,有本事把她男人的几把拴裤腰带上,上哪儿都带着!”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好一张臭嘴,”马脸老太太显然跟她早有恩怨,想脱鞋打她,可又没舍得,随手抓了一把纸灰就往她脸上扬:“你是老鹰打饱嗝——鸡儿吃多了。” 那女人也不是善茬,索性跟她厮打了起来:“我看你是生孩子嗑瓜子——哔嘴不闲着!” 看着她们俩滚成一团,我不由想起了一句歌词。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 原来这个女人叫张伟丽,是村口开发廊的。非法的那种。 她是外地嫁过来的,嫁过来不长时间就干了这个兼职,因为她年轻漂亮,要价不贵,附近的老少爷们闲了,没事没有不上她这里来逛逛的。 有些男人也是动了真心,有钱就惦记着给她,时令鲜果子,外地的尖货,宁可不给家里的媳妇孩子,也愿意给她留着。 为了她这个买卖,这附近的女人牙根都快咬漏了,恨不得把她抓起来大卸八块,可谁要是动她,村里的老爷们第一个不愿意,甚至还有几个地痞流氓,自发组成了个护花小分队天天在她那门脸附近巡逻。 嚯,她这魅力还真是够大的。 所以全村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咒她的,也或者是她们的诅咒起了作用——张伟丽的儿子,老公,公公婆婆全死于非命,张伟丽成了孑然一人。 正这个时候,村里闹起了白玉貔貅吞人的事情。 鲶鱼须热衷传统文化,天天在图书馆泡着,这一下就发现了白虎星吃人的事情,立马把这事儿跟大家说了。 大家一寻思,可不是吗?整个城镇,要说最克人的,那不就是张伟丽? 女人们本来就恨她,男人们虽然心里不舍得,可眼瞅着人命关天,自己保不齐哪天就被神秘的白玉貔貅给吃了,哪儿还顾得上发廊的事儿,也就同意了。 白藿香听到了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就凭着她家里人去世,你们就判定她是白虎星,什么年代了,你们不觉得你们太愚昧了吗?” 程星河也点头:“这跟西门豹献祭河神差不多。” 谁知道,鲶鱼须连忙说道:“我们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不信你们看!” 说着,鲶鱼须跟几个壮汉一使眼色,壮汉会意,立马扑过去,把张伟丽从土里拖出来,扒下了她的鞋。 我们一瞅,顿时也是一愣——只见她两个脚板心里,各长着一撮白毛。 这还真是传统意义上,白虎星的象征——女人脚心长白毛,不是魑魅就是魈。 这要是在旧社会,这种女人在女婴时期,可能就要被家里人扔井里去了。 张伟丽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鞋,穿好了,咬着牙,没说话。 鲶鱼须以为她心虚,来了个乘胜追击:“所以说嘛,不是她是谁?她娘家爹妈兄弟,这里的公公婆婆,外带儿子,也不是白死的嘛。” 她还真是孤身一人了。 既然这样,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张伟丽在本地连个亲人也没有,这些人跟海老头子一样,柿子捡着软的捏。 她刚才还泼着,现在忽然不吭声了,我看得出来,她表面装的多不在乎,一听这些个话,心里也会难受。 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七星,咱们这次是不是英雄救美救错了?” 屁话,我大声说道:“就算她是白虎命,也没人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命是她自己的,不是你们的。” 这话一出口,这些人都急眼了,七嘴八舌说我年轻,眼皮子浅,也让她的美色给迷了,而张伟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眼里忽然露出了一丝感动。 鲶鱼须也不干了,还想跟我掰扯,可是一接触到程星河冷冷的眼神,萌生退意,连忙说道:“那……她的命是命,我们一个村的命,也是命啊!就为了她一个人,让我们全村送死,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就算真是这样,那也得是她菩萨心肠,舍己救人自焚,否则,你们还是没资格要求她为你们死——你们这是道德绑架,你们想活着,她就没活着的资格了? 不过,看样子这村里的人是铁了心了,就算现在救了她,我们一走,她还是会遭殃,我就问她,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村里人纷纷抗议,被程星河一个眼神吓闭了嘴。 我本来以为张伟丽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她抬起头,眼神明亮又坚定:“我凭什么走?我家就在这里,我他妈的才不走。” 马脸老太太这会儿从土堆里面爬了出来,擦了擦脸呸了一口:“就说她是个贱命——不知好歹哩!” 她要是不走,看着这个阵势,也只能死路一条了。 我忍不住给她望了望气,想看看她这命运到底怎么回事,可这么一看,我顿时就傻了眼,卧槽,她一个做这种特殊职业,破坏别人家庭的,印堂上怎么有功德光? 这种功德光跟我们吃阴阳饭的还不太一样,颜色是个紫铜色,这是大善之人的意思。 这种人,你找都找不到——遇上了大善之人,帮了她,那是大功德! 我一寻思,本来我们就是上朱雀局来的,这件事情,又跟杜蘅芷有关系,看来怎么也得管一管了。 于是我就跟鲶鱼须他们说道:“那你们不要动她,貔貅吃人这事儿,我们试试。” 张伟丽顿时傻了,抬起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鲶鱼须他们也一愣:“你?可是……” 程星河巴不得跟着掺和掺和,顿时激动了起来:“卧槽,白玉貔貅——七星,咱们看来是要发了!” 小黑无常一看我又要管事儿,脸色顿时就变了,不过,这事儿跟朱雀局有关,他显然也挺在意,外带天师府的商务车虽然没掺和我们的任何事情,但是一直卫星似得保驾护航,他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算是默认了。 鲶鱼须他们商量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先说好了,事儿干不好,我们可不给钱……” 程星河连忙说道:“订金还是要给一点的……” 我则打断他:“干完了再说。” 鲶鱼须他们一听我竟然不提钱的事儿,更是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说这几个人行不行啊? 鲶鱼须摸了摸胡子,做了决定:“反正他们也不要钱,看看就看看——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会儿天色也暗了,张伟丽也反应过来了,把鬓边乱发撂到了耳朵后面,这才说道:“谢谢你们啊……要是不嫌弃,今天也晚了,上我那休息,明天再看吧。” 别说,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也是万种风情,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呢!啊,难怪,她眼角上,有一个滴泪痣。 有滴泪痣的女人,是最受男人欢迎的,也叫风情痣,一辈子桃花不断,男人会对这种女人有强烈的保护欲。 但是相应的,有滴泪痣的女人,一生泪水不断,命苦。 跟着她回了发廊,只见那个发廊已经被人给砸烂了,美发设备扔的到处都是,她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下:“那些老傻哔就是一帮乡下人,屁也不懂……你们随便坐啊!” 这时,白藿香发现她身上不少伤,显然是在之前被绑的时候挣扎出来的,就要给她治伤。 她倒是受宠若惊——显然很长时间没人对她好过了,紧张的她话都说不利索了:“小伤,别麻烦了,耗子来月经——多大点逼事儿啊!以前村里老娘们找我打架,脑袋都被砸破过,命贱,也没啥事儿……” 果然,她刘海遮挡下,是有个不小的凹坑。 白藿香冷冷的不说话,但是手头利索,已经给她擦了药了。 她眼里忽然含了眼泪,但是好像怕我们笑话,赶紧擦了,自嘲的说道:“我这人……不习惯人家对我好——烧包。” 我让她别难受,就请她讲讲,关于白玉貔貅,有什么线索没有? 她一听问,这就一拍巴掌,说道:“对了,有点事儿你可能还真不知道,我们这个貔貅山,有个怪规矩。” 第210章 绿毛大鹅 这个怪规矩,就是你上貔貅山可以,但是你不能拿走貔貅山任何一件东西,小到树叶,大到石头,只要你拿了,准没好事儿。 程星河一听肃然起敬:“那还真不愧是貔貅山。” 这貔貅最出名的特点,那不就是只吃不拉嘛。 我则问她,这规矩怎么传下来的? 他就告诉我们,这是山神的神谕。 跟阿满一样? 就跟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地方官一样,每一座山头,也都分属于各自的山神,说也奇怪,自从到到了朱雀局,阿满也不肯出来了,跟当初的潇湘一样。 难不成……这地方也有阿满什么仇人? 她们吃香火的,看来人际关系也挺复杂。 张伟丽就告诉我们,原来是没人敬奉貔貅山山神的,但是有一次,恰逢七月十五,本地人照着风俗,都会在山下放花灯——给死去的亲人祭祀,给自己求好运。 所以那天全部人口都来到了山下。 而那天傍晚,忽然有很多绿色的鹅从山上跑了下来,本地人都喜欢吃鹅,一瞅这不是天降的便宜嘛,所以男女老少也顾不上放灯了,都赶过去撵鹅。 结果他们跟着鹅这么一跑,你猜怎么着,这貔貅山轰隆一下就出现了山崩,把他们放花灯的地方砸了个密密实实。 那帮撵鹅的人回头一瞅,后怕的都坐在了地上。 要不是那些鹅,被压在底下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而他们再回头一瞅,刚才铺天盖地的绿鹅,一瞬间就跟从来没出现一样,一只都不见了,地上连跟鹅毛都没剩下。 叫谁也觉得这事儿离奇——摆明了是山上有神灵,借着那些绿鹅引开他们,救他们的命啊! 这些本地人自然要感恩戴德,想着给貔貅山的山神立个庙。 可到了夜里,这地方的长者就做了个梦,梦见有人跟他说,我不要你们谢我,也不要你们立庙,更不要什么香火,只一件事儿,谁上貔貅山,都不能带走上面的任何东西,否则会有灾。 长者在梦里感恩戴德,满口答应,就把这个规矩给传下来了。 在古代,人们的信仰是十分坚定的,一直恪守这个规矩。 不过,有一年闹饥荒,河里没鱼,地里没粮,但是貔貅山上的果树还是红灿灿的,有个人家里有个老娘,饿的已经受不了了。 那人心疼的不行,心一横,偷着上了貔貅山,摘了果子给他老娘吃。 老娘吃了之后,很快就缓过来了,那人还挺高兴,结果没多长时间,他老娘就得了瘟疫,瘟疫从他们家传了半个村子,那人也没得好,临死的时候哭着把这事儿告诉了大伙,说貔貅山上的东西确实动不得,真是有灾。 这事儿算是起了一个震慑作用,本地人都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连熊孩子都不敢上山拿任何东西。 听到了这里,我就琢磨出来了:“那,那些失踪托梦的人,是不是都是在貔貅山上走失的?” 就跟山魅那事儿一样,上去就回不来了。 可张伟丽摇摇头:“这倒不是。” 原来那些人丢的也出奇,有的是出去买菜不见的,有的是上房修房顶子的时候不见的,还有的更离奇,进了厕所之后不见的。 这就怪了,还真是人间蒸发? 但他们既然都托梦说自己是被白玉貔貅给吃了,那这些失踪的人,肯定是要有什么共同点的,我就让张伟丽再好好想想。 张伟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皱起了眉头,有点不确定的说道:“难道……是那事儿?” 我就让她快说。 原来前一阵子,山顶好端端的打了一个旱天雷,好像把山顶什么东西给劈开了,有人说在山上看见奇怪的光了,倒是有不少人去看热闹了。 等那些人下了山,山下的问他们看见什么了,他们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模样很可疑。 不过这事儿很快就被人给忘了,她也是被我一问,才想起来了——别说,丢的人,都是那天上山的人! 白玉貔貅……难道他们那天上山,见到了什么白玉貔貅了? 在梦里说的话,也说是干了不该干的事儿,才被白玉貔貅吃了的。 我连忙就问张伟丽,那些上山的,还有幸存者没有? 张伟丽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西街的老三好像就是其中一个。” 我一听就站了起来,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问问那个老三。 可张伟丽摇摇头,说老三是个跑夜车的出租车司机,现在肯定不在家,她打电话说把老三给叫来。 可惜老三一直没接电话,张伟丽就挺不好意思的说,可能开车不方便接,要不就明天早上再找他吧。 也是,普通夜半还能找人,这跑出租车的上哪儿找去,也只好等着了。 这会儿天色也晚了,小黑无常一边皱眉头一边听,小白无常则已经直接打起了盹,张伟丽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半天话,还没给我们做饭,连忙下厨房去煮东西。 可这个时候,程星河一把拉住了张伟丽,两只眼睛又跟通了电似得,贼亮贼亮的:“大姐,有个事儿我还跟你确定一下——那些鹅,是红嘴黄脚不是?” 张伟丽让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有点摸不到头脑,但一想,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引开人们躲避山崩的鹅?我想想……对,” 张伟丽一拍大腿:“你怎么知道的?老人们确实是这么说的,传说那鹅别提颜色多鲜活了,翡翠绿的毛,玛瑙红的嘴,黄金色的脚,谁也没见过那种鹅!” 程星河这才撒开了张伟丽,喃喃的念叨着:“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我要是真的有了儿子,那就能跟你和哑巴兰一样,当富二代了……” 张伟丽也听不懂他啥意思,看他神神叨叨的,可能怕他抽风,赶紧上厨房去了。 白藿香很嫌弃的看着程星河,问我他有癫痫史没有,她那有灵药,专治脑子病。 我倒是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癫。 张伟丽要是没说错的话,那还真不是什么鹅。 那东西,在我们风水行当里,被称为碧玉腰。 也就是之前程星河说过的“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的碧玉腰。 紫金苗我们在嫁衣地见过,主地里有贵金属,山魅就更别提了,喜好美丽珍贵的东西,身下跟加勒比海盗的宝藏一样。 而这碧玉腰,说的是一种山精——地里有宝物,自然就会有宝气,如果这地方还是个风水灵脉,那宝气就会感化成形,变成绿鹅的模样。 所以,有碧玉腰的地方,肯定是有好东西的——一个碧玉腰,就代表一个宝藏,那照着张伟丽说的,这里有数不清的碧玉腰,那也就是有数不清的好东西了。 程星河的两只眼睛都快成了美元符号了:“上次山魅那就没弄到多少便宜,这次怎么也得把握机会——真不愧是朱雀地,貔貅山。” 黑白无常比我们经验老到,又穷成这个卵样,心里早也打上了小算盘,嘴角也是一抹冷笑。 程星河虽然激动,但是不傻,也察觉到了小黑无常的表情,暗地拉了我衬衫一下:“上次在大药房他们就抢了咱们东西,这次一定要长个心眼。” 真要是有那么多的宝物,他们自己独吞也吞不下,怎么也能占到点便宜。 我表面点头,则打起了小黑无常那个吊坠的算盘。 只要把密卷弄回来,那我们就自由了。 这时张伟丽已经把东西弄上来了——看着她大大咧咧挺泼,没想到做饭还挺有技巧,弄的东西虽然是家常的虎皮青椒,烧茄子,但是色香味俱全,还真有点家的味道。 程星河吃了一口,话都说不出来了,猛地往嘴里扒拉:“七星你快尝尝,卧槽再晚点被我吃没了。” 张伟丽一看挺高兴:“小哥你慢点吃,还有——当初我儿子就爱吃这一口。” 说着,她看向了身后。 我跟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她身后贴着一个全家福,一看仔细了他家里人的面相,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一家人,死的竟然都很惨! 第211章 白虎苦命 身后的公公婆婆,鼻子上都有十字形的纹路,这叫五马分尸线,主死无全尸,而她老公模样虽然很英俊,但是鼻梁塌陷,眉毛从前半部分三分之一处开始截断,表示青年亡故,三十岁之内,死于非命。 儿子就更惨了——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模样吧,命宫整个是凹下去的,眉毛很淡,散而不聚,比他爹还惨,估计拍完全家福没多长时间就死了,照着灾厄宫来看,这孩子死的时候,还是受尽折磨。 张伟丽发现我正在看她的全家福,表情瞬间有点不自然,低头说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都是我……把他们害死的。” 我摇摇头:“不怪你,这都是命。” 张伟丽抬起头,望着我,呆呆的说道:“不……怪我?” 我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公公婆婆死于车祸,老公工作的时候出了意外,孩子是病死的,是不是?” 张伟丽豁然站了起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明摆着的。 白藿香一听这家人这么倒霉,虽然没说话,可看向了张伟丽的眼神,也带了点同情。 而张伟丽自己额头平扁,娘家自然也早早就没有了。 张伟丽眼睛里忽然就含了泪。 原来张伟丽从小,因为脚底长白毛,就被亲戚们说是白虎星下凡,让她爹妈把她扔坟地里得了,不然留在家里,是个大祸患——他娘家闭塞,也是重男轻女。 可她爹妈说什么也不肯——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张伟丽长到了十四,她弟弟得了病,她爹妈出去拉煤给她弟弟赚钱看病,吩咐她看好了弟弟,晚上就回来。 可她爹妈却再也没回来——煤矿发生事故,她爹妈给压死在里面了。 爹妈死了,还有个弟弟,张伟丽出去打零工给弟弟赚钱,在理发店给客人洗头,大冬天手一直泡着,开皴起裂,她没有怨言——她就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了。 可弟弟病的厉害,打零工这点钱,看病不够。 而发廊里一个常客知道了这事儿,说我这人心善,可以给你弟弟一个活路,把我伺候舒服了,给你一百块钱。 张伟丽没别的法子——她没文化没技术,甚至还没长大成人,那年头也没什么水滴筹之类,上哪儿赚钱去? 那个五十来岁的胖秃头成了她第一个男人,她现在还记得那一大团子肚腩,像一块隔夜的发面。 有了开头,她知道对她来说,这是唯一来钱快的路子,就干了这一行了。 弟弟问她哪儿来的钱,她说是好心人借的,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再还。 弟弟也争气,病好了,长大了,真的考上了大学。 张伟丽别提多高兴了,再熬四年,以后自己就能跟着弟弟享福,不干这脏买卖了——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她给弟弟送冬衣的时候,碰见了弟弟宿舍的舍管。 那是个熟面孔,舍管一下就认出她来了,她跪下就求舍管,可别把这事儿告诉她弟弟。 她最怕给弟弟丢人。 舍管坏笑着说也行,那你得把我伺候舒服了。 张伟丽只能答应,可不长时间,弟弟同学就发现她跟舍管的关系,告诉她弟弟了。 她弟弟赶过来,捉奸在床。 张伟丽哭着说她也是不得已,可弟弟摇摇头,甩开她说嫌她脏。 好好干点正经人的工作不行吗?干这一行,就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张伟丽点头说她以后改,追她弟弟求他原谅——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可她弟弟狠狠的甩开她,说你别碰我,说也巧,她弟弟用力过猛,靠在了栏杆上,那栏杆断了,她弟弟从七楼折下去,当场就摔死了。 张伟丽成了孤身一人。 她辗转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可最后还是干上了这一行——不管是去端茶送水,还是饭店擦桌子,总有人看中她,问她卖不卖。 不卖,就欺负她。 她也只能这么活着,直到遇上了她老公。 她老公是饭店的切菜小工,还是个学徒,但是胆子很大,见厨师长欺负她,他一菜刀就架在了厨师长脖子上。 厨师长说你他妈的疯了,她本来就是千人摸万人骑的表子,轮得到你英雄救美吗? 她老公说别的我不懂,我就知道她不乐意。 他们俩都没了工作,索性回了老家。 她那段日子,过的非常幸福。 这些年总在非法发廊待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也开了发廊给人剪头发,想好好过日子。 她终于又有家了。 可惜有家的日子不长——她才刚生完孩子,老公上小饭店打杂,煤气罐子爆炸,人重度烧伤。 那种伤治疗起来需要大钱,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干老本行做皮肉买卖,她得救她老公。 公公婆婆也知道儿媳妇不容易,哭了一场说委屈她了。 她却觉得,公公婆婆对她真好——一家人都不嫌自己脏,不嫌自己不劳而获。 就这样,她卖肉,带孩子,公公婆婆伺候医院的儿子。 结果有一天,公公婆婆骑着电瓶车过马路,一辆大货车疲劳驾驶,把电瓶车给碾了。 公公的大腿飞到了马路对面,婆婆的脑袋碾在地上,收拾不起来了,老两口老实巴交一辈子,连全尸都没落到。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的怎么哭的,这事儿一开始是想着瞒着老公,可被嘴快的亲戚说了。 她老公没吭声,那天跟她说,你莫来了,我不用人伺候,带着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说不来怎么行?但因为太累了,她也没听明白老公啥意思。 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她老公拿了皮带,夜深人静的时候,吊死在病床上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那么安静,一个病房的人连点动静都没听见——想是下了决心,挣扎都不愿意挣扎了。 她眼泪哭干了,回家带孩子,结果她儿子发热不退,一检查,得了急性白血病。 孩子那么小,被扎针,被穿刺取血,却不怎么哭,她问儿子不疼吗?她儿子说,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他得坚强点,家里还有女人要照顾哩。 从小孩儿嘴里说出这种话,张伟丽哭的接不上气。 孩子命苦,没治多长时间,也跟爷爷奶奶爸爸团聚了。 她一个人守着那个发廊过日子。 本地人都觉得她是个白虎星,可她好看,所以还是很多人去照顾她生意。 也有人问她,你咋还在这里呢?你婆家都没人了,这什么年代了,你还守节啊? 她摇摇头,说老娘凭什么要走,这里就是老娘的家。 现在,也没人嫌她脏了——家里人都死了,她也不在乎谁嫌她脏。 她说到了这里,也没掉泪,反倒是笑了,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别说别人说我是白虎命,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个白虎命哩!你看我身边的人,跟我一粘,有落好的吗?我之所以还活着,其实也不为别的——我们家人丁单薄,我死了,逢年过节,连个给他们烧纸的都没有——我怕在他们在地底下,没钱,挨欺负。” 与此同时,她赚的钱,也有不少捐到了水滴筹之类的平台上——她看见那些得病的,出意外的,总想起来自己的家里人。 难怪呢……她那紫铜色的功德光,原来是这么来的。 这个女的,这辈子貌似没为自己活过。 程星河有点吃不下去了,抿了抿嘴,想说话,到底没说出来,白藿香虽然还是一张冷脸,可眼圈子却忍不住也跟着泛了红,跟桃儿似得。 各人有各命,谁也没法子。我刚想安慰一句,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咣当……” 我立马站了起来,那什么动静? 第212章 他要来了 程星河也弹了起来:“不好,地震了!” 我抬头看着头顶的挂灯,根本没摇,这个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撞了的动静,离着这里不远,我立马就跑出去了。 出去一看,隐隐约约,在巷子口附近,看见了一个影子。 好……大! 我还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立马追上去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那东西别的没看出来,我却看到了璀璨的宝气——玫瑰色,比之前在凤啸九天看到的浓重多了! 可过了巷子,那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看着宝气黯淡下来的程度——像是上了貔貅山。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追来了,程星河忽然一指一个地方:“你看。” 那有一辆三蹦子,已经翻了,车头显然怼在了墙上,损毁的很厉害,几个朝天的轱辘还在乱转。 这个时候,张伟丽也追过来了,一瞅那个三轮车,扑过去就跪下了,大声哭了起来:“唉呀妈呀,老三,老三!” 三轮车已经空了。 卧槽,难道开这个三轮车的,就是张伟丽说的老三? 最后一个上山的人,也消失了? 这事儿,自然跟那个带着宝气的巨物有关系了。 这个时候,四邻八家也出来了,都认识那个三轮车,马脸老太太也在此列,幸灾乐祸的就说道:“看见没有,白虎就是白虎,粘了她,能有好?看你们哪个带把的还敢去帮衬她。” 这么说,那个开三蹦子的老三跟张伟丽也有关系? 张伟丽忽然转过身,对着我就跪下了:“小哥,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求你把老三给救回来!我求求你了!我还有话,没跟老三说呢!” 张伟丽磕头磕的很实在,脑门都磕破了,我赶紧把她拉起来了。 这个时候,鲶鱼须也从一边跑过来了——他脑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刚让人给打了。 只见他手里团着个鸡蛋,还在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滚伤口,一瞅那个三蹦子,顿时高兴了起来:“你们瞅见没有,那个老三,这是咎由自取!” 原来,老三是个老光棍,知道了张伟丽的事情之后,对她也动了心——不是买卖的那种动心,他想照顾张伟丽,跟她一起成家过日子。 他觉得这女人太苦了。 张伟丽人心也是肉长的,能不感动吗? 可她已经不敢再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了,也就把老三拒绝了,这正是昨天的事儿,嘴里说的还挺狠——你一个开三蹦子的,养得起老娘?老娘随便一个主顾,拔根汗毛,比你腰还粗哩!我劝你撒泡尿照照吧。 老三也没死心,说不怕,以后我想辙也要多赚钱,让你过好日子。 第二天他就下了山,去找工作了,而他不在的时候,张伟丽就被鲶鱼须拉去烧白虎了。 这不是,他一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跑到鲶鱼须家就把鲶鱼须给揍了,说他再欺负张伟丽,把他塞井里。 结果他刚把三蹦子开出来要来找张伟丽,人就消失了,三蹦子撞在了墙上。 张伟丽盯着那个没转完的三轮车,忽然对着自己的打起了嘴巴:“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老三还好端端的哩……” 她一脑袋头发都散开了,满脸是自己打出来的血,瞅着别提多凄惨了。 白藿香扣住了她手上的麻筋儿,把她手拉下去了,冷冷的说道:“没用。” 这话言简意赅,倒像是骂张伟丽没用,不过我知道,她是说,责怪自己也没用。 谁看着,心里都不会好受,我只好答应下来,我一定尽力。 貔貅山……杜蘅芷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眼光余光看见,小黑无常也出来看热闹了,但是小黑无常的表情有点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小白无常想说话,小黑无常发觉了我在看他,给小白无常使了个眼色,转了脸就冷森森的回去了,可他脚步很慌乱。 照着他的身份,也会害怕? 我倒是想问问,可想来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夜里,我寻思起了吊坠的事情,就偷偷摸到了黑白无常的房间,结果正听见小白无常低声说道:“哥,你没看错,真的是“他”?”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我哥说的没错”之外的话。 小黑无常冷冷的说道:“我这双招子,还能有错?” “他”?什么来头,男的女的,死的活的? 小白无常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要是“他”也来了,那聚宝盆,还轮得到咱们吗?” 我草……听这个意思,黑白无常都害怕这个家伙。 大佬? 我的心里一提,他们俩是两个地阶一品,能让他们忌惮的,只有天阶! 难道……是海老头子寻思着我这引灵针能收获,前来找我了? 我赶紧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果不其然,虽然我最近一直没敢行气,可金丝凤凰栀似乎也没能压得住引灵针,那一道子红线,正在慢慢往心口靠拢。 妈的,这个老不死的。 而小黑无常接着说道:“无论如何,咱们得多加小心,不管是密卷,还是那个破局人,都得看好了——别让他冒出来,把到嘴的鸭子截胡。”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叹了口气:“咱们俩都等了五十来年了,能不能成事儿,就看这一次了,绝对不能出差错。” 玄家已经穷了五十来年了吗? 也不对啊,小葫芦岛的事情,貌似并没有那么久。 还是说……他们找聚宝盆,不光是为了钱,还有其他目的? 我正想细听听,忽然身后一阵响动,可能是有老鼠,黑白无常顿时都警觉了起来,不吭声了,我知道留不得了,只好先躲回了房间。 小黑无常追出来,幸亏没看见我,我看见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回去了。 等回到了房间里面,程星河感觉出来,习惯性的把腿搭在了我肚子上,鼾声震天。 我也习惯性的掐了他腿一把,他迷迷糊糊说了句:“酱扒鸡爪,要辣……” 辣你大爷。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来,准备着上貔貅山。 临走自然是要吃个早餐的,程星河坚持要在山下吃一顿本地特产,牛肉糊辣面。 这个摊子生意还挺红火,周围都是食客。 我们身后絮絮叨叨,是一个老太太,正带着一个小孙子。 小孙子嫌弃这个不好吃,老太太正在耐心的哄她。 可小孙子一下就把饭碗给掀了,大发脾气:“你每次吃饭,都要把自己碗里的肉给我,今天你这碗里怎么没有肉,是不是你偷吃了?” 那奶奶吓坏了,赶紧挡住桌子上往下流的热汤:“乖乖诶,莫生气,奶奶不过是要了素的,有肉自然要给乖乖咯,可莫要烫了你……” 说着对着店主大喊了起来:“再给我乖乖一碗牛肉!” 小孙子连蹬带踹:“就是你偷吃了!就是你偷吃了!你个老不死的!” 那奶奶连忙说道:“我死,我死,奶奶死了不值什么,别气坏了我乖孙子……” 店主都看不过眼了:“没得了。” 也是开了眼了,哪儿有这么惯孩子的。 程星河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么养,怕是养不出孝顺,要养个祸害。” 我看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我余光发现小黑无常的眼神慢慢的变了,充满恐惧的看向了我身后。 那个眼神,跟昨天一样,难道是海老头子来了? 我立刻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一愣。 身后并没有海老头子的踪迹——他看的,竟然是对祖孙。 第213章 锁命小辫 为诗客玉佩打赏加更 我不由疑心了起来——难不成,他们之前说的,不是海老头子,而是这个老太太? 可这个老太太,看着其貌不扬,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我立马望气,这一下脑瓜皮顿时就炸了——这个老太太跟之前的公孙统一样,印堂上根本就看不到功德光! 是比天阶三品,更强的等级,能遮掩功德光了? 周围的人哪知道老太太的来头,也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不由议论纷纷,有几个比较多事儿的,还在那叽叽喳喳,说小孩儿这么惯着,不知道感恩,老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可老太太一概不理,就继续扯着嗓子让老板上牛肉,老板显然也看不惯她们,大声说道:“说没有,就是没有咯!”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她手上,微微发了光,五团子黑气忽然对着柜台就过去了。 不长时间,一碗牛肉忽然就凭空出现在了祖孙俩的桌子上。 其他人当然是看不到这种东西的,唯独程星河一下把嘴张大了,半口面汤直接落了下来:“五鬼搬运……” 卧槽,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五鬼搬运之术? 这也是一种役鬼之术,但是跟海家的并不一样。 海家的那种,需要拿自己血肉去养,才能听自己的话,跟黑先生的养鬼术相似。 但是五鬼搬运是更高级的一种,她能随意驱使本地的孤魂野鬼为自己所用! 程星河能引鬼上人身,愣一看也挺厉害,但是跟这个老太太一比,那就真的是三脚猫手段了! 老板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想拿牛肉给面条撒浇头呢,可一回头,牛肉已经没了——让那个小孙子吃了! 那小孙子吃的摇头晃脑,可嘴里也没忘了抱怨:“这里的不好吃,不好吃,谁吃这里的牛肉,就是大笨驴,大蠢猪……” 说着,还用脚去踹桌子板。 这些桌子都是拼起来的,他这么一踹,旁边的食客碗里的汤全溅了出来,泼了一胸脯子。 那几个食客不干了:“你家孩子干啥呢?也不管管!” 老太太也不抬头:“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孩子活泼好动,这是好事儿。” 说着对那小男孩儿笑:“乖乖真神气!” 也被小孩儿溅了一脸面汤,但还是和蔼可亲笑着擦下去了。 那几个人急眼了:“你家孩子活泼好动,我们招谁惹谁了?我们又不是他爹。” 老太太脸一冷:“你们也配?” 老太太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那些气奔着碗过去了,忍不住站起来说道:“小心!” 可话音没落,那些碗瞬间碎裂,滚烫的汤汁全炸在了那几个人身上,把那几个人烫的嗷嗷直叫,手舞足蹈。 可那小孙子看见,倒是高兴了起来,连连拍手:“好玩儿!好玩儿!奶奶,我还看耍猴的!” 耍猴的…… 老太太立刻高兴了起来:“孙子爱看,奶奶让他们演!” 周围的食客脸色也都变了:“这老太太是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店主也急眼了:“你们不好好吃,就赶紧滚……” 可那些光四处飞溅,在场所有人的面碗全碎了。碗茬子四处乱飞,老板脸上顿时就是一道血口子,嗷一嗓子就捂住叫唤了起来:“闹鬼了……” 那小孩儿更高兴了:“好!好!演得好!” 那些食客终于也反应过来了——这老太太怕还真不是什么常人,吓的嗷呜一声就都跑了。 小孙子一看,很失望:“不行,我还没看够呢,让他们演!让他们演!” 我后心慢慢就凉了——难怪黑白无常兄弟,都这么忌惮那老太太呢! 这老太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一味就是溺爱孩子,可手段竟然这么高明。 程星河舔了舔嘴唇,暗暗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快走,黑白无常也是这个意思,眼瞅着跳下座位就要离开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孙子发现了黑白无常,指着他们俩就说道:“有俩小孩儿!奶奶,让他们陪我玩儿!” 黑白无常的两个小背影,当时就僵住了。 那个奶奶漫不经心,甚至有点嫌弃的答道:“好乖孙噢,那不是俩小孩儿——是俩老帮菜!和他们有什么好玩儿的。” 那小孩儿去不干了:“我就要他们玩儿!我就要他们玩儿!” 老太太的声音就凉下来了:“玄家的俩崽子,我孙子发话了,你们看着办。” 果然,互相认识。 照着黑白无常的暴脾气……怎么也得以死相拼吧?平常,有人跟他们叫小孩儿都得倒霉。 可出人意料的是,小黑无常吸了口气,转过身,真的跳了起来——那个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可我看出来,他表面上笑着,眼神阴凉阴凉的。 小孩儿开心极了,直拍巴掌:“好玩儿!好玩儿!”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禁不住看愣了——一起同行这么久,知道他们面子看的大过天,竟然为了这个小孩儿,做到这个程度。 程星河低声说:“你看见那小孩头发没有?” 当然了。那个小男孩儿后脑勺吊着一个细细的小辫子,上面还拴着莲花结。 这倒不是培养女装大佬,从娃娃抓起,这是中国几百年的习俗,几代单传的男孩儿就会在成人之前留这种小辫子,也叫锁命辫——把孩子的命牢牢锁住,不让他夭折。 难怪宠成这样呢。 而小孙子看着看着,看腻了,忽然指着我们说道:“那几个人不耍猴!那几个人不耍猴!” 我们? 我手心立马攥紧了。 那个奶奶根本也没拿我们当人看,说道:“你们聋了吗?跳啊!” 我火也上来了:“我们也不是他爹。”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有新农合?” 谁知道白藿香倒是说道:“有我,还要什么新农合。” 说的太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我也不想挨打,但让我耍猴,我宁愿去医院蹭ifi。 那个奶奶眼神一冷,刚要说话,忽然一个人摁住了我肩膀,热络的说道:“师父,挺长时间不见,您老人家最近还好不好?” 我抬头一看顿时也有点意外:“乌鸡?” 乌鸡跟我挤了挤眼,使了个眼色,回头就说道:“胡奶奶,还记得我吗?我是何有深的孙子,何白凤。” 胡……难不成,是十二天阶,江河湖海里的那个“湖”? 那个老太太嘴角一勾,露出了个意兴阑珊的笑容:“哦,原来是你小子,我记得你是地阶,什么时候,还认了玄阶当师父了?你们家老爷子老年痴呆了?” 乌鸡也不以为意:“胡奶奶这一阵子上朱雀局帮忙,可辛苦您啦!我们首席天师,也跟您道谢呢!” 那个被称为胡奶奶的老太太脸色一动,扫了我一眼,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原来这小子……”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很明显,乌鸡这是用自己爷爷,和那个首席天师的名声,来压这个老太太,让她给我几分面子。 那个小孙子不乐意了:“耍猴!” 胡奶奶这才低声说道:“他们耍猴不好看,走,奶奶让更大的东西,给你耍猴儿!” 说着,带着那个长辫子的小孙子,就上了貔貅山。 黑白无常看着她的背影,倒是越来越紧张了。 我看向了乌鸡:“你怎么来了?” 乌鸡狡黠的一笑:“关于师父你的传言甚嚣尘上,我跟师父有这个师徒之情,当然请缨过来了。” 传言……我勉强说道:“就是个传言,也至于?” 乌鸡答道:“不管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反正天师府的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也是来给师父您老人家保驾护航的——当然了,还有一个要紧事儿,师父没了我,可办不成。” 要紧事儿?我就问他什么意思。 乌鸡就冲着山上指了指:“师父你看那个!”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到一棵树上,有一个很奇怪的标记。 第214章 摸龙奶奶 那东西像是用小刀在树皮上刻出来的,非常粗劣,大致像是一朵莲花,但是掉了花瓣。 程星河回头把一碗牛肉汤喝完了,擦了擦嘴吐口气:“是天师府的勾图。” 所谓的勾图,是业内行话,意思是指路图标。 旧时代没有通讯设备,走山踩穴要是找到了好地方,自然是要给自己留个路标,免得下次找不回。 而一个小小的图标,里面包含的内容却不少,会把地方的脉络,走向,甚至什么穴记清楚。 这种勾图,每一个流派都不一样,类似密码,只有自己人看得懂,不可能便宜给别人。 这么说,这是杜蘅芷留下的,乌鸡也来帮忙找杜蘅芷,可以破译上面的信息。 果然,乌鸡指着那个勾图就说道:“没错,这个勾图应该就是杜天师留下的,意思是分头上山。” 分头上山?这就奇怪了,他们明知道这个地方有风险,正应该聚在一起,怎么还分开了? 乌鸡整理了一下行装,说道:“师父,咱们走吧,我带路。” 这时他一错眼看见了黑白无常,连忙打了个招呼:“给玄家两个伯伯问好。” 小黑无常一开始见乌鸡没给他问好,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脸上有点愠怒,但再一瞅乌鸡这个热络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也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点了点头,接着就威严十足的问道:“你小子真认玄阶当师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也带着几分好奇。 乌鸡很得体的说道:“当师父的,自然是能者居之,我爷爷说,别看我师父现在品阶不高,但是以后的造化,不可限量。” 程星河一听,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何有深精通算卦,手底下可跑不了空,你小子难道还真是什么人物?” 也不一定,我看,乌鸡已经认了我当师父了,他再贬低我,不就是贬低乌鸡瞎?比起这样,还不如给我脸上贴贴金,大家有面子。 不过,我看乌鸡跟以前倒是不大一样了——他以前虎的一匹,哪儿有这么老成。 上了山,小黑无常仔细看了看,之前那个胡奶奶已经没影子了,忍不住问道:“胡家的怎么来的?” 乌鸡就告诉小黑无常,原来杜蘅芷失踪这事儿引起了大动静,想来她一个天阶都没了踪影,这地方肯定不简单,安全起见,也只能找更高的天阶来帮忙了——本来这一阵子,胡奶奶深居简出,专心带孙子,不怎么问世事,也不知道首席天师用了什么手段才请来的。 小黑无常似乎对“不问世事”这句话很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看也看得出来,小黑无常跟那个胡奶奶,怕是有旧仇。 原来那个胡奶奶,也是天师府找的外援。 不过,那老太太一副特立独行的样子,也没跟天师府的抱团,更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岁数大就不提了,竟然还带了个小孙子,她对自己的能力是有多自信? 乌鸡就告诉我,那个胡奶奶,确实有这个能耐——她有个外号,叫摸龙奶奶。 摸龙?我现在对龙简直太有兴趣了,就问他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原来传说之中,胡奶奶是个女中豪杰,经常跑单帮自己去看风水,有一次她见一个地方紫光冲天,必然有异,看那山,又像是一个断龙之势,就自己摸黑上去,结果山上到了一半,失足掉下山谷,正赶上天上雷鸣,也掉下来了一个庞然大物,坠落在了她身边。 她带着的马灯碎了,什么也看不清,大着胆子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长着粗糙鳞片的东西,上面沾着很多黏滑的液体。 而那个庞然大物嘶吼一声,霹雳一下腾空而起,飞上了天,胡奶奶的耳朵被震的聋了很长时间才好,而自此以后,她的手就有了特异功能,不管什么地方的沙土,一摸就知道来龙去脉。 人们传言她是摸到了真龙血,认了龙,寻龙点穴的能耐是老天赏给的。 当然了,这个传言是她自己传出来自涨身价,还是真的,没人能说的出。 一直一言不发的白藿香却说道:“她确实摸过龙。” 乌鸡刚才就一直在偷看白藿香,像是纳闷她什么来路,有了这个机会,连忙问:“小姐姐怎么知道?” 白藿香盯着胡奶奶消失的方向,说道:“她手上有一种很奇怪的香气,是真正的龙涎。” 传说之中,龙的口水是有香气的,所以有“龙涎香”一说,不过现在社会,谁也没见过真的龙涎,一般管抹香鲸分泌出的香料叫龙涎香。 对了……据说真正的龙涎香气,几十年都不散! 乌鸡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凑上来就问我跟白藿香什么关系,是不是给他找了个师娘,我一把将他脑袋推开了,他一看不是,倒是挺高兴,连忙跑过去跟白藿香套近乎。 刚才还说他老成了,现在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小黑无常则冷笑了一声:“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点——这个老婆子,名声可不怎么好,现在是管她叫摸龙奶奶了,以前,都跟她叫女土匪。” 原来胡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女先生在这一行本来就少,漂亮的自然就更加凤毛麟角,她虽然野路子入行,可一直万千宠爱于一身,有好脉好穴,数不清的人争着抢着送给她。 她就养成了习惯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据说后来,有一个夜明珠穴——葬了人,女性后代大富大贵——她看中了,让主人让给她。 主人偏偏不给,她一生气,就在那个夜明珠穴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灌了陈醋——夜明珠穴最怕陈醋,果然,不长时间,夜明珠穴整个裂开,废了。 这样的事情她做了不少,堪称暴殄天物,可她精通破风水局的法门,谁也奈何不了她——凤凰真壁,她会破嗉囊,八方游鱼,她铁钉打尾巴,跟她争,只能一拍两瞪眼。 所以有人给她起外号叫女土匪,摸龙奶奶的传闻出来,才没人叫了。 也就是说,她得不到的,毁了也不让其他人得到。 看来比起我,她才真应该被称为破局人。 这也奇怪了,明明是名声在外的十二天阶,按理说都是大人物,怎么一个比一个凶残,上了天阶,就开始不管不顾放飞自我了? 这个时候,已经上了貔貅山比较高绝的位置,附近都是粗壮的大树,遮天蔽日,挂着满满的藤萝,遮天蔽日,连天空都看不到。 这一路下来,也没什么踪迹,程星河走累了,眼看着一棵大树下面有个青石,还挺整洁光滑的,就爬了上去:“咱们休息会儿——磨刀不误砍柴工。” 说着习惯性去背包里面拿吃的。 为啥他累的快呢,因为他生怕饿死,背了一包吃的。 小黑无常哪儿有这种耐心,就勒令程星河快起来,我回过头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个树皮上趴着个挺大的蜥蜴,模样很恶心。 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我就拿了个树枝想把那东西赶开,结果那蜥蜴扑簌簌这么一跑,它刚才巴住的地方,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刻痕。 像是一个八爪鱼。 我连忙就把缠磨白藿香的乌鸡给叫来了:“你看看,这什么意思?” 乌鸡不情不愿的过来一看那个标记,脸色倏然一变,立马回头对着程星河喊道:“快从那个石头上下来!” 程星河让他吓了一跳,一口牛肉干就噎在了嗓子里,咳嗽了半天:“你一惊一乍要把你爹吓死?” 乌鸡却指着那个标记,急匆匆的说道:“这个标记的意思,是千万不要上石头——这附近有东西!” 话音刚落,我看向了程星河,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搭在了程星河的肩膀上。 那手惨白惨白的——不像是活人的手。 第215章 万寿之丹 乌鸡见状,“啊”的一声就叫唤出来,脸色也变了:“是……是水夜叉……” 程星河一口素鹅还挂在嘴边,听见乌鸡这一声,脸色也变了:“啥?乌鸡你小子眼瘸了吧?山里哪里有水……” 这么说着,他条件反射转脸就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立马大声说道:“别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手像是一条活蛇,瞬间就把程星河的脖子给缠住了,一张美艳的脸从他身后笑着露出来。 可程星河已经把脑袋转过去了,那张美艳的脸鼻尖靠上了他的鼻尖,对着他又是一个媚笑,而一长条子舌头对着程星河的嘴就插过去了。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一口把素鹅吐了出来,人往后一闪,只见那个长舌头跟个飞镖一样,擦过了他的脸,瞬间就把素鹅穿透了。 我反应过来,一步抄在了前面,瞬间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那个美艳的女人就劈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一下带了行气,像是一万个容嬷嬷同时用针扎向了丹田,我一声惨叫没来得及叫唤出来,人就疼的跪在了地上。 白藿香一下急眼了:“李北斗!你又作死!” 程星河见状,知道我没法子救他,对着乌鸡就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乌鸡这才反应过来,手心里寒光一闪,射出来了一个锋锐的小尺子,把那个舌头瞬间割断,腥气哄哄的液体溅了程星河一脸。 程星河把液体抹下去,就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心有余悸还想骂乌鸡谎报军情——乌鸡曾经在九曲大坝被水夜叉给抓过,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什么都像是水夜叉。 可乌鸡大概被水夜叉吓出了阴影,冲上去对着那个山魅就砍,一边砍一边还骂道:“吓死老子了——一个破山魅,还敢冒充水夜叉!” 程星河看他发飙,回想起来他毕竟是个地阶,知情识趣的就退回来,喃喃的说道:“人家也没说自己是水夜叉啊!” 我缓过气了,倒是听着想笑。 也对,这地方有宝贝,山魅喜欢宝贝,肯定也是闻着味儿来的。 这么想着我还反应过来了,心说黑白无常可真不够意思,虽然大家互相利用,也没有什么大交情,可好歹也是同伴,竟然见死不救,真是铁石心肠。 我就抬头去看黑白无常,可这么一抬头,我头皮顿时就给麻了,拽着白藿香就往树上爬,回头就冲着程星河他们喊:“跟上跟上!” 乌鸡抬起头,一瞅周围,小脸顿时煞白,还是程星河把他提溜到了树上。 只见那个大石头后面,跟喷泉一样,源源不绝的爬出了数不清的山魅! 这树可不是龙血树,它们未必害怕,我立马抓了一把枯藤,点上对着试图爬上来的山魅就哄。 山魅怕火,恨恨的守在了下面,对着我们虎视眈眈的。 这枯藤也不多,不长时间就会烧完,我脑门上也冒了汗,乌鸡小心翼翼的就问道:“师父,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程星河插嘴:“还能怎么办,她们看得见吃不着,一会儿就该回去睡午觉了。” 真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抬头就去看黑白无常,结果发现他们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应该是猝不及防,兄弟俩跳了起来,人猿泰山似得挂在了一根藤上,正在一步一步往上爬。 一边爬,小黑无常还在瞪程星河。 程星河自觉委屈,低声说道:“我哪儿知道那有山魅啊,上面又没写着……” 而他话音未落,白藿香对着黑白无常就喊道:“小心!” 我顺着白藿香的视线一看,后心也给毛了——只见一只山魅可能是可谓是剑走偏锋,爬到了那个藤上,对着藤就咬了下来——想把这哥俩咬下去,给大众谋福利。 黑白无常见状,顿时也是一惊——藤这么一断,他们俩立马就得掉下去喂山魅,就算是地阶,可也够呛能逃出生天。 我的心顿时就给提了起来,脑子一转,回头对着程星河和乌鸡就说道:“把白藿香照看好了。” 白藿香一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手就要抓住我,厉声说道:“李北斗,我告诉你……” 可我比她快一步,一脚蹬在树干上,对着黑白无常那棵树就跳过去了。 程星河也傻了:“活着不好吗?” 我这个人从小就很有运动神经,别的小孩儿有一阵很流行一个游戏——在粪沟边上往对面跳,谁跳过去就赢了,跳不过去就要掉下去吃屎,十分惊险刺激。 我心痒难耐,趁着他们玩儿够离开,就自己在粪沟边跳来跳去,从来没掉下去过。更别说,我后来还进了田径队呢。 刚才我目测了一下,对面的树跟我们这棵树的距离也没比粪沟宽多少,权当底下嗷嗷待哺的山魅是屎。 风在耳边擦过去,只听乌鸡在身后号丧似得喊了一声:“师父!” 我的脚就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那个山魅已经用锋利的牙齿把藤条咬断了一半,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像是不知道我从哪里出来的,但她的神色十分激动,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拔出七星龙泉,对着她就砍了下去,可这一下,虽然把她给掀了一个跟头,可整棵树也都跟着震颤了起来——不好,七星龙泉太锋锐,很有可能一下就把树枝直接砍断了——这样的话,黑白无常也是个死。 果然,小黑无常绝望的就尖叫了起来:“你悠着点!” 我没辙,只好把七星龙泉收了回去,而山魅见状,还以为我怜香惜玉,对着我就缠。 眼下也不能行气,我正想踢她下去,可只听“啪嗒”一声,本来就被山魅要断了一半的藤条,已经禁不住黑白无常两个人的重量,眼瞅就要被拉断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山魅,跳过去就抓住了那到藤条,黑白无常两个脸色都变了,本来是等死的表情,一抬头看见我,顿时一脸难以置信:“你……”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脖子一阵窒息——那个山魅,已经把我咽喉给缠上了。 白藿香的声音十分凄厉的从对面树上传了过来:“李北斗……你们俩去救他啊!” 救个屁,他们俩哪儿有我这个跳粪沟的专业技能,我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死死攥住了藤条,另一只手摸到了后颈,卡在了山魅的脖子上。 就算引灵针发作,也特么比山魅掐死强。 一股子行气非常汹涌的流上来,五根手指一拢,我听见“咔”的一声,我身后的山魅软下来,就不动了。 我扭断了她的脖子。 一万个容嬷嬷再次出现在丹田,我脑门上的冷汗都要流进眼睛里去了,但我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的行气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要说以前是个大鲫鱼,现在这个程度,简直快赶上鳄鱼了! 难道引灵针除了吸行气,还能增长行气? 这也不可能啊,简直荒谬。 不过我也顾不上想这个了,费劲巴拉的就把黑白无常给拉了上来。 黑白无常毕竟岁数也不小了,刚才爬在藤上,也是耗尽了体力,我把他们拉上来,立刻给他们拍背。 半晌,他们俩才缓过劲儿来,小黑无常睁开眼睛看着我,稚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就说道:“我们可不是毛头小子,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我们就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小白无常听了这话,虽然由于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勉强说道:“我个说的没错。” 程星河一听就不干了:“七星,我就说你是六个指头挠后心——多此一举,救他们俩干啥,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我没回话,站起来,就跳回了我们那个树上。 乌鸡瞅着我的东西,两眼发光:“师父你也被变异蜘蛛咬过吗?” 咬你大爷,我又不是蜘蛛侠。 白藿香咬着牙盯着我,显然是想骂我,可她忽然一下就抱住了我,声音带了哭腔:“吓死我了,我以为……” 程星河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而乌鸡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我只好尴尬的拍了拍白藿香的后背:“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白藿香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又把我推开了,红着脸蹲在一边不言语了。 程星河白了黑白无常一眼,回头瞅我i:“你说你救那俩老不死的干什么?巴黎圣母院烧了你没地方现眼了是吗?” 我没吭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刚才趁着把他们俩拉上来的功夫,我已经把小黑无常脖子上挂的吊坠给弄手里来了。 要不是有这个机会,还真不知道猴年能把密卷给偷回来。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看他们俩的脸色了。 这么想着我就背对着黑白无常,把那个项链给拿了出来——只见那个吊坠是个鹅蛋形,里面确实是空的,正能装点要紧东西。 可一把那个吊坠打开,我却顿时一愣,里面特么竟然并不是密卷。 而是一个黑色的圆球,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药香。 不是密卷,你严防死守成这样干什么?这不是浪费感情吗?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小黑无常这么重视,说不定这个东西,跟密卷一样重要。 一闻到了这个药香,白藿香忍不住就抬起了头来,一看见了我手里这个东西,顿时也吃了一惊:“李北斗,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示意她别大声,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白藿香反应也很快,靠过来,低声说道:“这个……好像是传说中的万寿丸。” 第216章 永葆青春 万寿丸?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肯定又是那种故弄玄虚的丹药——跟长生不老有关的那个。 难不成,是他们上次从那个丹房里面偷来的? 可白藿香摇摇头,低声说道:“不像——这东西年份没那么久。” 我就让白藿香告诉我,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是一种毒药,剧毒,我也只是在传说之中听到过,据说其中一味药已经彻底绝种了,本来已经失传了的。” 一个毒药,这么珍稀不是也没什么用吗?肯定也没有氰化钾什么的致命。 只不过,他严防死守个什么劲儿呢?难道跟古代的死士一样,遇上什么事儿,拿这个自尽封口? 与此同时,小黑无常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一摸脖子,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头就看向了地下。 地下的山魅还跟等着人投喂的锦鲤一样,簇拥成团,根本没有要散开的意思,对着我们还是笑。 小黑无常一咬牙,忽然抓住了那个藤,就要跳下去! 我顿时愣了,为了这个毒药,他连命都不要? 还好小白无常一把拽住他:“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黑无常甩开他:“那东西没了,肯定是掉下去了,你在这等着,哥给你找回来。” 可小白无常一把抱住了小黑无常,嘶声说道:“哥,那东西没有命重要!” “怎么没有?”小黑无常大声吼道:“找不到,咱们这辈子就都搭进去了!” 这辈子?那毒药为什么这么要紧? 这货于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如此,倒是不如拿这个,来换密卷。 于是我立马大声说道:“那东西没丢。” 小黑无常一只脚本来都探下去了,一看我手里那个东西,先是惊喜,接着脸色一紫,就变成了震怒:“小王八蛋,原来是你……把老子的东西还回来!” 说着,奔着我这就要扑过来。 我把东西攥紧,笑眯眯的说道:“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你把我们的四相局密卷拿回来。” 小黑无常脚底下一滞,忽然是个冷笑:“小王八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接着他还反应过来了,是个咬牙切齿的表情:“难不成……上次那半张密卷,也是你偷的?” 程星河连忙说道:“不要偷不偷的,说的那么难听,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知道为了弄到那个,我们好几次差点把命撂下吗?” 我让程星河别废那么多话,跟他们也说不着,反正我们拿这个毒药没用,对他们来说倒像是命根子,既然这么重要,那就跟我换。 不换的话……我一只手松开,吊坠直接坠下来,让他们看着办。 小黑无常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在了那个万寿丸上,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跑。 果然,小黑无常咬了咬牙,这就说道:“可以,但有个条件。” 我瞅着他:“你说。” 小黑无常这就说道:“朱雀局,我们也要跟着你们去——你不能丢下我们。” 程星河就在后面揪我,意思是他们要是去了,那他们抢了聚宝盆,还有我们什么份儿? 小黑无常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早就看出程星河是怎么想的了:“找到了聚宝盆,我们也不跟你们抢——只要给我们用一次就可以了,就一次,用了那一次,我们立刻跟你们分道扬镳,这辈子再不跟你们有任何的瓜葛。” 接着他又补上了一句:“可以朱砂黄裱,跟关二爷起誓。” 朱砂黄裱起誓,这是业内发誓的最高规格——意思是把誓言传达到以忠义著称的关二爷那,让关二爷作证,如果违反,关二爷亲自降灾。 一般没人敢拿这个乱起誓,看来小黑无常也没说谎。 我一想,就问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也别有什么隐瞒——这个万寿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小黑无常咬了咬牙,显然并不想说,但眼看着东西在我手里,他只好说道:“这是……解药。” 解药? 我还没说话,白藿香比我还着急:“这种剧毒的东西,是什么解药?” 小黑无常忽然很失落的笑了笑:“我们两个,变成正常人的解药。” “正常人?”白藿香一愣:“能让你们……长大?” 小黑无常冷冷的点了点头。 为了变成正常人,他们家可以说是竭尽全力,才找到了万寿丸。 可那药世上只有一颗,而他们有两个人。 两兄弟都不肯自己吃,让另一个这辈子恢复无望,就因为兄友弟恭,这些年一直没有推让出一个结果,只能拖着。 但是最近,他们知道了四相局破局的事情,还得到了消息,朱雀局的镇物,是聚宝盆。 跟我们之前设想的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生财挽救玄家固然要紧,更重要的是,他们想利用聚宝盆能把一个东西,复制成很多种东西的特性,把那个万寿丸复制成两份! 程星河忍不住问道:“费这么大功夫找聚宝盆,我看还不如找那个药材效率高呢!话说,少什么药材?” 小黑无常冷笑了一声:“你懂个屁,失传的那东西,是龙角。” 卧槽,难怪呢!他们玄家当年上小葫芦岛去猎龙,搭上了一个家族,原来竟然是为了龙角! 事情的结果我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藿香听到了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长不大的?” 小黑无常咬了咬牙,骂道:“关你屁事?剩下的,跟你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无可奉告。” 可我看得出来,他攥紧了拳头,宽袍大袖也盖不住他瞬身颤抖。 不愿意再提,好像是因为恐惧。 既然问不出来,那横不能把他的脑袋撬开,我说那行吧,这事儿到此为止,咱们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继续去找杜蘅芷和朱雀局,我就让黑白无常把朱雀局的密卷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 保不齐,就有能从这里离开的什么捷径呢。 小黑无常犹豫了一下,这才把密卷拿了出来——我也是服了,想不到,他竟然把密卷搓成了长条,收在了耳朵里面! 程星河也跟着叹为观止:“人不大,耳朵不小。” 《洞中经》所说:耳孔容针,家无一金。一个人的耳孔越小,越愚昧少智,这样的人一生都难以有所成就,想发财有钱更是天方夜谭,反过来说,一个人的耳孔若是越大,则相应的智商高、财运也好,看来小黑无常还是个聪慧富贵命,估计穷困潦倒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咸鱼翻身。 我琢磨起来,难道小黑无常这次还真能成功破了朱雀局发大财?真要是这样,跟他组队,倒是沾光。 可正在这个时候,乌鸡忽然指着前面一个树说道:“师父,你看那!好像……是个人!” 我立刻跟着乌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发现一个人从山林里面穿过去了。 杜蘅芷他们? 我们倒是想下去,可满地都是山魅,也跳不下去,可这个时候,那些山魅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扑簌簌都给爬回去,地上瞬间干净了。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就用肩膀撞我:“你看见没有,她们还真睡午觉去了,哥说的没错吧!” 我最近还真没遇上过这么走运的事儿! 我先下了树,果然,那些山魅没有再出来,我放了心,就把他们也叫下来了,我们奔着人影出现的地方找了过去,白藿香却回头看了看,表情有点怪。 我就问她看什么呢?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件事儿,好像不太对劲儿。” 第217章 金刚钻命 嗯?我就让她细说。 她答道:“你看见山魅后背没有?” 那些山魅虽然很漂亮,可对我来说跟牛羊成群差不多,都没把她们当人,自然也没留意她们的后背。 白藿香接着说道:“她们后背上,好像种着什么东西……刚才,她们突然回去,也不可能是睡午觉,好像跟后背上的东西有关系。” 我十分意外,怎么个意思,这些山魅还是遥控的,而她们——还有主人? 白藿香摇摇头:“我说不好她们身上种的是什么,总而言之,这地方不太对劲儿,你现在不能行气,一定要万事小心。” 这时程星河看我们没跟上来,还在后面吆喝:“你俩别制造狗粮了,我们都吃撑了,再不追上去,屁都吃不上热的。” 制造你大爷的狗粮,我看你不需要吃屁,需要一顿毒打。 白藿香一听这个也不吭声了,红着脸跟上来了。 这里地形挺差的,显然平时也是人迹罕至,我还想白藿香在这里趟受不受得了,要不要背着她,谁知道白藿香健步如飞,身体素质比哑巴兰都不差。 不光如此,还给我们指点,什么地形的什么草有毒,什么树枝上容易有蛇,一看就是在野外讨生活的老手。 连小黑无常都对她刮目相看,嘀咕着过头虎撑真是名不虚传。 白藿香表面上冷冷的,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来,显然有几分得意。 乌鸡忍不住爱慕的望着她,又哀怨的望着我:“师父,拜师学艺这么久,徒弟不求别的,招桃花这方面想学习一下。”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100多斤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话说到了这里,程星河就嘀咕:“完了,还是没赶上,没踪迹了。” 我一寻思,正看见几只鸟哗啦啦飞到了右边去了。 这就好说了——那些是灰背鸽子?,蠢得很,没有大动静,惊不飞。 它们是从左边飞过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在左边。 果然,没追多长时间,就看见荒草之中有被践踏过的痕迹。 那些荒草有一人高,痕迹还很新,青气味儿扑面而来,显然刚有人经过。 乌鸡还挺高兴,张嘴就想喊杜蘅芷,程星河却拉住他,沉声说道:“头不抬眼不睁的,这草不对。” 我也看出来了。 正常人经过这么高的草,肯定是要两手把草弯折过去,再踩着草跟过去。 可这里的草折痕不对——像是有人没分开草,直接闯进去的。 这些草叶子很锋利,不分开,肯定是要划一身血痕的,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乌鸡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不知道疼?熊瞎子吗?” 要么是熊瞎子,要么他是碰到了什么危险——根本来不及用手拨开草。 黑白无常也都警觉了起来。 我立刻望气,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一把拉住了乌鸡:“别动。” 乌鸡一愣,刚想开口,我拔出七星龙泉就对着他削过去了。 这一下好险没把乌鸡的尿给吓出来,他一句“妈呀”还卡在嘴里,身后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响动。 一个人被七星龙泉的煞气掀翻,倒在了地上。 刚才,这个东西一只黑漆漆的手,就要抓在乌鸡的后脖颈上。 程星河跑过去,还不忘吐槽乌鸡:“还地阶呢,你在功德上充钱了吧?” 这话一下说的乌鸡心虚:“我,我地阶四品,没地阶一品厉害也很正常。” 也没人理他,我们都去看那个“人”。 那已经不是人了,那东西带着一团子尸气。 那个“人”浑身是黑色的,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伤,已经不动弹了。 但与此同时,好几个黑色的“人”都探了出来。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攥紧,可小黑无常挡在了我前面,手里弹出来了一个很小的东西。 那东西很像是小学生们玩儿的陀螺,飞了一圈转回到了他手里,那些黑色的人全不动弹了,接着脑袋纷纷坠地。 程星河看直了眼:“血滴子?” 小白无常傲然说道:“你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见他们露过对付邪祟的真本事,真不愧是地阶一品。 这些“人”这是行尸的一种,叫黑僵。 行尸分为几种,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黑僵已经算是一种挺厉害的货色了,大概跟阴青鬼差不多。 程星河就嘀咕:“这地方到处都是宝啊,不是山魅就是黑僵……” 说着,他掏出了一个瓶子,就去刮黑僵身上的粉,白藿香连忙说道:“给我留点!” 真是雁过拔毛。 僵尸先发紫,再长白毛,白毛转黑就是黑僵,黑僵身体发乌,很像煤矿工人,其实这些黑色粉末掺和上了无根水,反而专门能治疗尸毒。 乌鸡顿时很失望:“难不成,刚才那个人影是这个玩意儿?这是死山上的山民?” 白藿香盯着那些黑僵的手,答道:“从手上的磨损也看出来了,都是惯用探山铲的,这些不是普通的山民,是翻山客。” 行内管盗墓贼叫翻山客——他们其实跟我们的行当有共通之处,就是走山踩穴。 所以很多的翻山客,也具备一定风水知识——他们得看看,什么地方有好东西。 翻山客——难不成这里有大墓? 这地方紧靠朱雀局,灵气特别旺盛,死在这里,确实很容易养出行尸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影探出来了,我条件反射就要劈他,可一看之下,那人气不对……是个活人! 我连忙要把七星龙泉收回来,倒是把自己带了一个踉跄。 那个人也浑身是黑色,对着我们就说道:“谢谢……谢谢救命之恩……” 是本地人口音。 这话没说完,他就趴下了。 看得出来,他脖子上,有一圈一圈的黑色手印——显然我们来之前,他正惨遭黑僵扼颈。 白藿香就地取材,把黑僵粉调匀,给他喝了。 黑僵粉的味道是非常恶心的,那人灌下去,歪头吐出很多绿色的液体,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白藿香站起来:“能咳嗽,就是活了。” 果然,那人不长时间缓过了劲儿来,连连跟我们道谢。 我就问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人直叹气:“这谁知道——我是被抓上来的!” 抓?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怎么着,这就是失踪的人之一? 那人就跟我们自我介绍,说他是山下开摩的的。 摩的……我跟你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你是不是叫老三?” 那人一愣:“妈呀,您还真是活神仙,连我的名儿都能算出来!” 想不到,这就是张伟丽托我们找的那个老三! 找到了这个人,那谜底不就解开了吗? 我连忙就问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上来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三一听,不由一拍大腿:“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原来昨天老三开着摩的,本来去找张伟丽,可开到了路口,忽然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直接拖到了山上。 这可把老三给吓了个好歹——他也知道白玉貔貅的事儿,寻思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本来正闭着眼睛等死呢,可也不知道为啥,那个东西甩手把他给扔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顿时啥也不知道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有气,跌跌撞撞就要下山,结果一下绊在什么东西上,一瞅竟然是几个黑乎乎的死人,还没等叫唤出来,那些死人就把他给掐住了,他就快没气的时候,死人忽然站起来回头,他这才逃过一劫。 我再一瞅这人的面相,不由一愣。 卧槽,这不是金刚钻命吗? 第218章 借了就还 这个老三其实算是一副凶相——颧骨生峰华盖骨重,模样非常粗野,说难听点,有点像是没进化开的北京猿人,你去看看通缉令,很多通缉犯就是这一路的长相。 这种人命里犯“绝”,原生家庭肯定是不幸福的,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孤家寡人,很容易走上犯罪道路——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什么都不怕。 不过金刚钻命跟普通的绝命人有一个区别,普通绝命人后脑勺往往是断崖式的扁平——克完人家克自己,要死于非命,但是金刚钻命后脑勺有一个尖儿,跟粽子角似得,这种人不光命硬而且命大,什么邪祟,咬他一口,反而能被他嘣掉半个牙。 有句话叫磨人的小妖精,他刚好相反,是个磨妖精的男青年。 跟他沾边的邪祟,就跟张伟丽那个白虎女身边的亲人一样,迟早得倒霉。 难怪那几个黑僵好端端被我们给办了——估摸时运不济,就是让他连累的,不光黑煞,恐怕“白玉貔貅”抓他的时候,也让他这个金刚钻命克出了什么倒霉事儿,机缘巧合把他给扔出来了。 我忍不住就去摸他后脑勺上的尖儿——金刚钻命百年难得一见,我跟着沾沾煞气,保不齐能驱邪。 老三让我这么一摸,顿时一脸懵逼,大嘴一张模样憨态可掬。 程星河见状也要抢着摸,乌鸡虽然不知道啥情况,但不甘示弱,也拿着他脑袋当球团。 我反应过来,把他们俩手给打掉:“行了行了,又不是大熊猫,一会儿把人脑袋胡噜秃了。” 老三也不生气:“不碍的不碍的,我这条小命都是先生救的,摸两下有个啥,秃了也不怕。” 老三眉毛粗硬,重义气,属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种人,这种朋友是非常值得交往的。 我连忙就问他,看清楚白玉貔貅长什么样子没有? 老三摇摇头,露出一脸惊骇:“不知道啊!我开摩的开的好好的,就让一只大手从车上揪下来了,眼前天翻地覆的,那个时候天黑,我又害怕,啥也没看见,不过……” 他想了想,说道:“我迷迷瞪瞪的,像是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 这白玉貔貅还是香的? 对了,一开始,他们村是因为集体上山看了什么东西,才搞的白玉貔貅作祟,张伟丽说他当时也上山了,我就问他,他们那天上山,到底是看见什么了? 老三想了想,表情有点尴尬:“不是我不说……这事儿,我发过誓了,要保密。” 程星河随手就去推他脑袋上那个尖儿:“保密?人都死了这么多了,你还保密,你再不说,他们那些人就等于是你害死的。” 老三嘴角下垂,显然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不过感念我的救命之恩,犹豫了半天,显然是信得过我,这才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晚上,天上打雷,貔貅山什么东西被雷给劈了,露出了奇怪的光,他们就跑上来看热闹。 那位置在山头,他们过去一瞅,顿时目瞪口呆,只见一块很长的石笋被劈掉,里面露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都是光华灿烂的宝贝。 这个光把当地人的眼睛都给照花了,缠丝牡丹金杯,螺钿银盒子,珠光宝气的,博物馆都没那么多好东西。 有胆子大的就摸进去了,结果点灯一照,“妈耶”一声就叫唤出来了——只见金银财宝后面,竟然有一口朱漆大棺材。 有岁数大的就说,以前就见过翻山客在附近出没,就猜着貔貅山上有宝贝,果不其然,这地方,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墓。 不过,只看见翻山客上来,没见翻山客离开过。 看见了这些宝贝,谁还管什么翻山客,这个村镇经济不算发达,多少人一辈子也买不起金项链,眼下黄灿灿全是金子,有人嘀咕,说这八成是山神爷爷开恩,赏给本地人的。 于是他们一拥而上,就去哄抢——那东西实在太多了,看着这个好,那边又又更好的,不少人直接趴在宝物堆里游泳。 可岁数大的拦住他们,说你们不要命了,从小就是听着貔貅山的故事长大的,不知道貔貅山的规矩?拿了这里的东西,怕是要倒霉的。 这些人想起来,一腔热血就凉了,可真说不拿吧,东西金灿灿的,谁受得了这个诱惑,随随便便一个东西,可就能让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没人舍得把搂在怀里的东西再扔回去。 一帮人合计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咱们不拿,咱们“借”。 把这东西抵押给当铺,就能得到不少的本钱,拿本钱干点啥,赚了钱,再把东西赎回来还给山神呗! 这几乎算是掩耳盗铃,你咋知道你有了本钱就只赚不赔呢? 可这帮人,就正需要这么个借口,一个个都对着大棺材叩拜,说以后发家致富了再还,接着就开始选东西……他们挑花了眼,也不知道哪个最值钱。 倒是有一个愣头青经常上网看神神鬼鬼的小说,比别人多一个心眼儿,已经盯上那个棺材了——外面的陪葬品是多,可一般来说,最珍贵的,还属于跟尸体挨着肉的。 传说之中,慈禧下葬,嘴里就含着夜明珠,手里拿着玉如意,里面一件赛过外面百件。 那愣头青正巧还在棺材铺子里面打过工,知道棺材楔子怎么开,没等别人阻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长两短”的镇魂钉给起出来了。 打开棺材,铺面是一股子阴气,冷森森的跟开了个冰柜似得,把在场的老少爷们吓了个够呛,有人念叨说这可不好——棺材冒气,大凶不利,别诈了尸吧? 可愣头青就嗤笑说你们这些农民懂个屁——一瞅这就是老物件,怎么也得百十来年了,里面肯定光剩下骨头碴子了,炸个屁哦? 说着,自己凑近了一看,却“咦”了一声。 你说叫谁能受得了这个好奇心呢?其他人也耐不住,就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老少爷们都直了眼了。 只见那个大红棺材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娇嫩的大姑娘。 那姑娘跟什么小河公主,辛追夫人都不一样——完全就像是个活人,好像随时能坐起来一样,有人几乎以为是个活姑娘钻里面睡着了。 不过这个想法也是挺恐怖的——哪个活姑娘没事儿上棺材里睡觉去。 再仔细一看,就看见那个大姑娘,还穿着一身凤冠霞帔。 那一身凤冠霞披,这么些年,竟然一点没烂,跟新的一样! 有人就嘀咕,说正常的尸体哪儿能这么长时间不烂呢?倒是听说,冤死的尸体才不烂。 这句话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哆嗦了。 可那愣头青根本不怕这个,说你们害怕,就把东西撂下,我照单全收。 说着,就去摸那大姑娘的嘴。 别说……他那么一挤出,姑娘花苞似得朱唇里,还真让他给挤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翠绿翠绿的,这大夏天,竟然冒着一丝丝的凉气,拿手电一照,整个墓室都给照的光光亮亮,满下子都是绿光。 这把人们给羡慕的,说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愣头青摸到的,八成就是传说之中的夜明珠。 不过他们羡慕归羡慕,还是没人敢摸棺材里的东西,只能咽着口水,看着愣头青把大姑娘的镯子,戒指都揣兜里了。 别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年代的工艺,竟然比街上周大生啥的金器还精美,而且这么百十来年的时间过去,光光亮亮,都跟新的一样。 这些人高兴啊,一笔一笔的,都想好了这些东西卖了钱怎么花了,正打算回去呢,忽然有个人叫唤了一嗓子,说那大姑娘不对。 这帮老少爷们凑过去一瞅,脸色就都绿了。 只见那个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竟然给睁开了。 第219章 白骨齿痕 有胆子小的,扔了东西就对着棺材磕头,这老三虽然模样凶狠,但磕的比谁都猛。 没想到,愣头青一瞅,捂着肚子就笑了起来,说:“说你们是农民,还真是农民,一点科学都不懂——这尸体见了风,当然是要收缩的,这是自然规律,睁开眼睛算个屁哦,有的一开棺,先坐起来了!” 说着他就去捅那个女尸:“不信你们瞅,她咬我没咬?” 女尸确实也没动弹。 可老三也不知怎么地,虽然也觉得女尸好看,可越看那个女尸越害怕——他老觉得,那女尸不光是睁眼了,好像嘴角一弯,还给笑了。 这个想法激的他直打哆嗦,不由自主就想把东西扔下,自己回去。 可旁边人瞅见老三吓的这样,纷纷嘲笑他模样这么凶,胆子怎么这么小,莫不是蛋被自己吃了。 还有人说他这么怂,难怪连老婆都讨不上。 要说他自己,倒是也不贪图啥,但是一听这个,他想起了张伟丽。 他这辈子没见过张伟丽这么好的女人,说什么也想跟张伟丽在一起。 当然了,他也知道张伟丽是个白虎命,跟她在一起的男人都落不到什么好,他就想着保护她——就算保护不了,给她留点钱也行,他不想让张伟丽再吃那种苦了。 于是他心一横,跟老少爷们一样,高高兴兴的就带着宝贝回去了。 在路上,他们就商量,这事儿说浅了,跟哄抢侧翻货车似得,是占便宜,法不责众,但是说深了,这就盗墓,犯王法的,保不齐就得被没收。 大家都得了好处,当然谁也不愿意惹麻烦,于是聚在一起,折了草根子发誓,说日后不管发生啥事儿,今天这事儿一个字不能往外透露,不然的话,就跟草根子一样。 听到了这里,程星河的眼睛都发了亮,屁股跟长了刺似得,半分钟也坐不住了,就张罗着让老三带路,先上那个墓穴看看再说。 我拽住了程星河,接着问道,那后来那个二愣子呢? 老三没想到我问起了二愣子,想了半天,又是一拍大腿,说你不提我还给忘了,那天下山撅草根的时候,就没看见二愣子,可能他腿脚快,先一步下山了,再后来一直也没看见他,估摸也让白玉貔貅给抓了吧。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都怪自己贪财,不然的话,也惹不上这么大的麻烦。 难怪那天张伟丽要钱,他说他可以想办法呢——他是下山去问那些宝贝出手的门路了,结果就那一天,张伟丽好险被活烧了。 说着他直摇头,说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以后可不敢想啥天降横财了,还是老老实实开摩的吧。 这么说,那些人是因为拿了东西不还,所以才被“白玉貔貅”抓回来吃的。 女尸……那个女尸,保不齐就跟白玉貔貅有关系,找到白玉貔貅,也就找到杜蘅芷他们了。 这么想着,我就爬到了树上,往四下里看了看。 一看之下,就发现了貔貅山的山顶上,确实有一个穴眼。 那个穴眼——卧槽,两边山丘像是两个翅膀,正对着日头,磅礴大气,正是丹凤朝阳! 丹凤朝阳跟百鸟朝凤差不多,是出女性贵人的——但是丹凤朝阳比百鸟朝凤好霸道很多,如果葬在了丹凤朝阳的凤嘴上,那独享整个山头的灵气,后代福泽绵延,都会跟着大富大贵。 而且,那个穴眼上,竟然有淡淡的紫气。 这么说,那个女尸,也是个显贵之人?城北王,大山魅,这一阵,我光遇上那些受皇封的邪祟了,命犯紫微星还是怎么着? 小黑无常显然也看出来了,但我注意到,小黑无常的手指在动,好像在掐算什么。 没等我看出来,老三发现了我的视线,顿时一脸佩服:“小神仙,我是服了你了,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是在那个位置?” 这咋解释呢,只能说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了。 我从树上跳下来,有心让老三回去,可再一寻思,现在这个山上的穴眼出了问题,山上肯定有了变动,才会出现山魅和黑僵,虽然老三是个金刚钻命,可他独身下山,万一遇上什么幺蛾子就造孽了。 于是我就问他,你乐意跟我们一起去吗?不图别的,这山里不安全,我觉得你最好跟我们一起下山。 我本来以为老三受了这么大惊吓,可能不会乐意。 但没成想,老三豁然站起来,说道:“小神仙,我也知道,这地方不太平,就算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你救了我老三一条命,今儿随便你去哪儿,我老三给你保驾护航!” 白藿香十分不满:“救他的不是我吗?” 小黑无常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定了我是救命恩人,八成看我像是一帮人里领头的。 走着走着,这老三还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卖相不怎么好了,不过味道没变,你们……吃不?” 我立马闻到了一股子甜香味儿——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驴打滚! 我们家老头儿喜欢一切粘东西,什么炸糕汤圆,几天不吃就馋,我长期在各个摊子上给他排队。 一瞅,他拿着一个大盒子,不过盒子扁了,里面的红豆馅都给滋出来了,简直一塌糊涂。 老三就很自豪的给我们介绍,说这个驴打滚是县城最出门的桂香斋家的,老派点心,据说人死之前把这东西放死人嘴边,能把死人魂给勾回来,好吃程度可见一斑。 张伟丽就好吃这一口,他特地带回来的。 谁知道后来出了这事儿,也没来得及给张伟丽送过去。 程星河一听哈喇子快垂下来了,乌鸡一瞅那个模样,看都不乐意多看,更别说吃了,我则道了谢,拿在了手里。 往上爬了一段,就到了那个墓穴,四下里也并没有其他人和杜蘅芷的踪迹,我们就一路进了墓穴——果然,墓穴跟老三形容的一模一样,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珠宝。 那些本地人应该已经拿走了不少,可剩下的,还是堆积如山,确实能在里面游泳。 不过,说也奇怪,我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子腥气。 这里有棺材,有尸气是非常正常的。 可按理说,这么多年下来,尸气应该已经成为葬气味儿,这个尸气,还是新鲜的。 白藿香也闻出来了,偷偷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小心点。 程星河则已经顾不上这个,直着眼睛就进去了,东摸西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的,我儿子终于能当富二代了……” 乌鸡本身已经是个富二代,大概这辈子都不差钱花,对这些东西倒是没什么概念,只是蹲着跟着看了看热闹,黑白无常比较务实,二话没说已经开始往身上装东西了。 我则看向了那个朱漆棺材。 那个棺材确实不小,而且那个形制,确实是贵人的形制。 靠近了一看,那棺材上的纹路,我心里就更有谱了——是牡丹花配龙凤纹。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享受的起的——这起码是贵妃的待遇。 这也奇怪了——贵妃不都是跟皇陵葬在一起吗?真没听说过,皇帝的女人被孤零零扔在一个荒郊野岭的。 这女尸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正想打开那个棺材,看看这个“皇贵妃”的模样呢,忽然老三嗷的一嗓子,就叫出声来了。 回头一瞅,只见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那堆华贵的殉葬品就哆嗦了起来:“那那那那……淘气!” 淘气?我顺着他视线一看,心里顿时也是一提。 只见那堆黄金之下,出现了一只人脚。 那脚上的鞋子,是个山寨的“ike”,大勾上面套着个小勾。 “就就就……死人,就他……”老三话都说不溜了,但猜也猜出来了,这个人,恐怕就是在死人嘴里拿珠子的那个愣头青。 跟我猜的一样,那天众人走了,他怕是没有跟着下山,而是一个人折回来了。 他肯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我立马跟程星河一起把那只脚给拖出来了,一瞅那个尸体,我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尸体,只剩下两只穿鞋的脚还是完好的,剩下的,已经成了一具骷髅架子——上面依稀还挂着一些没啃干净的血肉,白生生的骨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齿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老三再也扛不住了,歪在一边就吐了。 我反应过来,立刻到了棺材旁边,一把将棺材盖子给掀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棺材里面,已经空了。 第220章 糯米贵妃 但是再一看清楚了里面残留着的尸气,我脑瓜皮顿时就炸了起来,立马冲着他们喊:“跑跑跑!” 我现在已经升阶,可以分辨出来,如果场气轻盈上升,主这里东西有灵气,善,但是场气如果凝滞沉重,往地上靠,那就主凶。 这里的紫气,就紧贴地面,是我从没见过的大凶。 那行尸已经成气候了,普通行尸吃精气,而它可以吃血肉,气阶上跟这个东西叫“血魃”,比嫁女地那个普通旱魃,要厉害十倍,我们就算人不少,还有三个地阶,可也绝对不是这种东西的对手。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猛,现在看来,一点胜算都没有的仗,还打个屁! 他们一听这个动静,都回头瞅我,乌鸡莫名其妙的站起来:“师父,怎么……” 他这话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一阵子????的声音,像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沉重的衣服,正奔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速度——特别快! 程星河虽然贪财,但是并不傻,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现如今是夏天,谁也不可能多穿衣服,要说这里唯一一个穿着厚重衣服的,也就只有棺材里面,那个凤冠霞帔的女尸! 这个动静,分明是正主回来了。 其实一开始程星河还有点纳闷,我们也见过不少行尸,嫁女地还有旱魃呢,还不是全被七星龙泉给料理了,慌什么呢? 但是他信得过我,所以我一开口,他犹豫都没时间犹豫,一把将灌满了金银珠宝的衬衫搭在了肩膀上,拽了呆若木鸡的乌鸡就往外跑。 黑白无常是地阶,也察觉出来了,两个人晃动短腿冲了出去,我就更不用说了,拖住了白藿香和老三说道:“跟我走……不管听见身后什么动静,都别回头!” 结果刚转过去,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个声音其实是非常好听的,空灵又悦耳,好像天籁一样,但是这个时候从背后响起来,只会让人?的浑身发麻! 好快,来不及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小黑无常和小白无常放缓了脚步,双肩和头顶的命灯都暗下去了。 卧槽,他们涂了燃犀油了? 不对……根本来不及,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马上大声说道;“你们赶紧捂住嘴,千万别喘气!” 人一旦没了呼吸,命灯也会瞬间熄灭——黑白无常经验丰富,用的是装死这一招。 邪祟看人,都是通过命灯来看,你命灯灭了,那在邪祟眼里看来,就跟一具尸体一样,毫无价值,她自然也不会去吃你。 一听我这么说,程星河已经如法炮制,三盏命灯一下就灭了,还顺手把乌鸡的嘴堵上了。 人一旦闭气,当然是不可能剧烈运动的——你跑快了,消耗氧气,很可能直接就晕过去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屏住呼吸,慢慢的往前走。 这么一耽误,我感觉的出来,那个穿着沉重衣服的“人”,已经追上我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憋气熄命灯这一招管用,那个“人”还真的就跟在我们后面,没有扑过来。 我一边憋气,一边暗暗的祈祷,但愿能顺利的出门。 看得出来,外面还有橙色的夕阳光,一星半点也可以,只要能到了阳光下面,这个魃应该就追不出来了。 只是人在面临威胁的时候,反倒是更加想深呼吸,这个感觉十分压抑,难受的人直咽苦水,窒息感越来越难受了——眼看着不远的距离,走起来跟他妈的千里之外一样。 终于,还差十来步就出去了,眼瞅是看见希望了,可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有人在捅我,侧脸一瞅,捅我的是老三。 老三一只手死死摁在了嘴上,用劲儿挺大,骨头节子都白了,一双眼睛也充了血,我一下就看出来了,老三怕是憋不住了。 我心里一提,就想给他找燃犀油先顶一顶,可这么一摸我才想起来,好死不死,我这的燃犀油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程星河之前从我这里挖走了不少,我就想跟他求助,可他一直没敢回头,我也没撵上他。 我没辙,只好跟老三使眼色,意思是你再坚持一下,洞口就在眼前了。 老三只得苦着脸点头,可眼瞅着就要到洞口了,他一脚踩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卡巴”就是一声响,老三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叫淘气的愣头青的一只腿骨。 他本来就紧张,这一下把他给吓的,“妈耶”一声就叫唤出来了。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指甲——我汗毛顿时就炸起来了,弯弯曲曲,有三寸长! 老三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浑身颤抖的跟筛糠一样,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洞口了,我当机立断,一脚就把老三给踹出去了。 可这一下,用了我全部的力气,我自己本身也缺氧缺的眼睛发白,不由自主就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股子凉气出现在了我脖颈后面——像是有个人站在我身后,缓缓的对着我脖子吹气。 我忍不住想起了老三说的花苞嘴,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女人贴在我后背上的画面,这个感觉能把人给吓死。 我身边的白藿香觉察出了了,就想把我给拉出去,我心说她可不能碰我,不然也得被连累,但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身上还有一个东西——老三给的驴打滚。 驴打滚是糯米面做的,里面装的是红豆馅,这两样,是专门克行尸的! 于是我对着白藿香就吼了一声:“快跑!” 接着一转身,就把那块桂香斋驴打滚塞在了我身后那个“人”的嘴里。 一瞅见那个东西的长相,我顿时也愣了一下。 只见那个东西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甚至长着凤凰颈——这种脖颈修长优美,长着凤凰颈的,必定会嫁给天潢贵胄。 不过她的夫妻宫略微狭窄,可见不是正室。 还真是贵妃。 但最可怕的是,她命宫凹陷,眉毛发逆,果然是死于非命,一脸怨气,两只手也带着血光,妈的,这下踩了雷了! 而眼下,她被我塞了一嘴的糯米,瞬间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 我趁这个这个机会,转身就要跑,可谁知道也是我倒霉,跟老三一样,一脚踹在了“淘气”那滑溜溜的尸骨上,一下被绊了一跤。 妈的,这个愣头青活着的时候闯祸,死了还特么害人! 但这个时候,那个贵妃已经把嘴里的糯米驴打滚吐了出来,我感觉的出凉气往身上一犯,已经被她抓住了,眼瞅着面前“淘气”这齿痕累累的尸体,不由浑身发疼——行尸只吃活人,被一口一口咬死,是不是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同时,我就听见身后一阵乱响,是白藿香和乌鸡喊我的声音,我心一横,说道:“你们赶紧跑……” 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是一个人倒霉,总比一大帮人一起倒霉来的划算。 可谁知道,一股子白粉对着我身后就扑过来了,接着一个人跟提小鸡崽子似得拉住了我的衬衫领子:“开什么国际玩笑,要走一起走!” 是糯米粉——程星河。 傻饼,你特么回来干啥呢? 这是血魃! 乌鸡他们也想进来,我立马吼道:“你快带着白藿香上安全带地方去,日头马上就下去了!” 到时候,你们想跑也跑不了。 乌鸡一愣,犹豫了一下,白藿香胆子一向很大,不管不顾就往里冲,乌鸡也知道这是送死,没办法,拽住了白藿香,就跑了:“师父,我在外面等着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他这一走我就松心了,可程星河没带着我出去两步,脖子就被那个贵妃抓住了。 眼看着,贵妇的脸,就要埋在他身后——要咬他! 我心里一提,抓住七星龙泉对着贵妃就扫了过去,这一下用足了行气,丹田再次剧痛了起来。 贵妃没想到七星龙泉煞气这么大,侧身躲了一下,程星河反应很快,趁机逃开,大声说道:“你又作死!” 不作死就只能一起死了,我忍着疼,一下拽住了程星河,把他拖到了棺材后面。 程星河反应过来就骂我:“你特么是不是吓傻了,不出去,上人家老窝来干啥?” 废话,我让他看看外面——阳光已经落下去了,我们就算跑出去,也只能被她追上咬死,更加被动,相比之下,在这里倒是有几分生机。 她一开始就是被封在棺材里的,这个棺材,肯定有什么能克制她的法门, 只要把她引进去,八成就能重新封起来! 程星河一听,瞬间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还真够鸡贼的!” 我也没顾得上别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怎么把她引进来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行尸忽然张口说了话:“主上,你不认得我了?” 啥? 我探出脑袋一瞅,她竟然还真像是跟我说了话。 程星河顿时激动了起来:“是不是……跟城北王一样,把你……” 把我当成那个景朝的国君了? 卧槽……这个女人,难道是那个景朝国君的贵妃?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这下好了,是你真正的前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快让她放了咱!” 前你大爷。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能不能跟城北王那次一样,靠着这个脸把这事儿混过去? 于是我大着胆子,试探着说道:“爱,爱妃嘛,我当然记得了,别来无恙?” 而那个贵妃微微一笑:“记得便好,主上也记得,当日是如何把妾身处死的吧?” 第221章 产门铁针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冒充别人的报应,今儿就掉脑袋上了! 程星河一听。也瞬间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推了我脑袋一把:“你就坑爹吧。” 妈的这个死马后炮,刚才不是你让我装的? 贵妃缓缓的冲着棺材走了过来,姿态称得上风摆杨柳,别提多好看了,声音却凉飕飕的:“怎么,主上不记得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那些搞对象的,女的一旦发现男的忘了什么纪念日,势必是要发飙的,眼下这个贵妃就在发飙的边缘,给她惹恼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在想出控制她的法子之前,怎么也得把时间拖延一下。 于是我就把脑袋从棺材边伸出去,看她的面相。 刚才惊鸿一瞥,没看出多少端倪,现在仔细一瞅,我心里顿时有了底:“爱妃,是因为嫉妒害人,导致杀身之祸?” 这个贵妃虽然貌若天仙,但是印堂狭窄,额角发尖,鼻梁有一道横结,连在一起,恰似一只蝎子扬起尾巴,这叫枕边蝎相。 印堂狭窄气量小,额头发尖寡德少仁,鼻梁横结报复心强,三者结合在一起,这妥妥的是个妒妇之相。 而一道若有似无的黑线从她鼻梁正中贯穿到了两侧夫妻宫,这是死于非命的意思,看来她的死,就跟夫妻之事有关。 一听这个,那个贵妃咬了咬牙,这才说道:“主上果然记得清楚——难道主上,还在为那几个贱妇鸣不平?” 贱妇?啊,对了,皇帝三千佳丽,没事干也不能光嗑瓜子,总得争个风吃个醋,互相斗一斗,历史上这种记载并不少,很多女人就死在这种斗争之中了。 这一听就是个送命题,程星河就在一边用肩膀装我:“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别把她惹急了。” 我还要多注意分寸,我特么就差跪下给她唱个征服了。 这个景朝皇帝也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咋说杀就杀了,搞得我无辜倒霉,人人说伴君如伴虎,还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一边摸着棺材想辙,一边敷衍道:“这倒不是,不过,当初爱妃到底是怎么……” 那贵妃表情忽然一阵凄楚:“说来,还是因为主上——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对了,这个贵妃虽然善妒,但是眉尾修长,耳垂宽厚,倒是个重情重信的人。 怎么样,果然是那个狗日的景朝国君的锅,这货天天不务正业,不是跟一帮道士搞什么风水阵,就是跟后宫女人厮混,难怪那个景朝给黄了,估摸是个昏君。 我那个王八蛋爹到底什么血统,咋跟个昏君这么像,充分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贵妃显然带着怨气——什么邪祟都是一样,很愿意说出自己怨恨的事情。 我稍微一引导,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但是听明白了之后,我和程星河对看一眼,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贵妃做的事情,再一次印证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原来这个贵妃从小就有凤凰颈,几乎每一个懂相术的见到了她,都要夸她将来得母仪天下——可能那些给她看相的先生都比较业余,她虽然有凤凰颈,却不是正室之相,上哪儿去母仪天下。 这把贵妇家里大人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家是财主,钱不少,但是家族之中,就是没有显贵。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风水先生路过,那天下雨,风水先生淋成了落汤鸡,贵妃他爹正要积攒功德做好事儿,就让那个风水先生进屋躲雨,还给了热粥饭。 那个先生正看见了贵妃经过,连忙说愿意给看看相,报答一饭之恩,贵妃她爹一直拿着贵妃当骄傲,就让他看,等他夸。 谁知道这个先生更其他的先生说的不一样,说此女虽然有凤凰颈,但颈上有朱砂线,绝对不能入宫,否则家里必定有大难临头。 谁也不爱听这种话,他们家人就把那个风水师给赶出去了,说他胡说八道,谁也不知道,后来竟然一语成谶。 古代的风气,有钱没用,你还是得有权,才能在四邻八乡扬眉吐气,于是贵妃她老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把这个贵妃给送进了宫里,就指望着她母仪天下,光宗耀祖。 入宫之后,她倒是确实很受那个国君的宠爱,国君甚至还说,以后要让她当皇后。 她也爱上了那个国君,但国君毕竟佳丽三千,总得雨露均沾,她每次看见国君出入其他嫔妃的宫殿,心里就恨的跟被一万个蝎子蛰一样。 古代不比现在,你吃醋就表示你不贤惠,不贤惠就没资格当皇后,贵妃家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问候,什么时候光宗耀祖啊?这贵妃的压力也挺大。 她就想赶紧让国君履行承诺。 可她没有子嗣,不合规矩,越着急越怀不上。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嫔妃倒是抢了头阵,快生了。 宫里人四处传言,说那个嫔妃一旦生了孩子,就是太子,母凭子贵,当然要封皇后的,她听了之后,跟五雷轰顶一样,马上,她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产门铁针。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贵妃他娘也是个资深妒妇,曾经为了争宠,在妾生孩子的事情,假意伺候,其实买通产婆,在接生的时候,把生锈,并且在粪水了泡过的铁针扎在孕妇的产道之中。 那个年代不比现在,粪水之中的细菌有什么伤寒霍乱,是非常难治的,加上产妇生完孩子身体又很虚弱,被插这么两针,一定会感染而死。 感染而死跟中毒什么的不一样,只要产婆自己不说,没人能查的出来,人家只会觉得产妇命薄,不会多加怀疑,就这样,贵妃他娘送走了好几个妾,人家还都说贵妃他娘很贤惠,对待妾都那么好,还给亲自送终。 这事儿贵妃也知道,她本身娘家就有钱,又在宫里受宠,买通产婆太容易了。 就这样,贵妃也把她娘的精神发扬光大,弄死了不少妃子——龙胎们也不放过,下窍扎针,也没人查得出来。 一时间景朝后宫里人人自危,人们都议论纷纷,死一个两个还好,怎么死这么多,难不成这个景朝国君是个昏君,搞得老天降灾,让他无后? 古代人比现在迷信,立马就传了出去,甚至还有人要借机起兵造反,响应老天爷号召。 贵妃知道了之后,也觉得这事儿貌似闹大了,就去恳求国君,说只要你封我为后,事情就可以解决。 可贵妃自己没有后代,没这种规矩啊,国君又因为闹乱子的事情焦头烂额,哪儿还顾得上她。 这贵妃算是一筹莫展,一着急,就去宫里的寺庙上香,结果一进去,就撞邪了。 她自己说,她是被害死的妃嫔某某,死后知道是贵妃所害,特地上这里来请愿报仇。 不过贵妃阳寿未尽,按理说还不能受理,神灵就说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她吧——什么时候贵妃前来,自然可以讨回公道。 这事儿立马引起轩然大波,国君震怒,让人去查尸体——一查就查出来,这个时候,龙胎和嫔妃都烂了,生锈的钢针取出来好几对。 事儿发展成这样,这个贵妃还怎么可能当皇后——只能株连九族,全是个死。 这个贵妃赶在砍头之前,吞金自杀了。 而她下葬的时候,也是没资格埋在皇陵的,后来还是有一个很受国君宠信的风水师说情,说什么她到底是凤凰命,可以让朱雀局更稳固,才把她孤孤单单压在了这里,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风水师,就是当年在她家躲雨,让她不要进宫的那个。 果然……也跟四相局有关。 我连忙问道:“那个风水师,是不是叫江仲离?” 第222章 柏木神棺 贵妃盯着我:“主上果然还记得。” 这个丹凤朝阳穴,原来还是那个江仲离给点的,这顿饭可真没白请——搁现在,你给人点这么好的穴,没几百万都下不来,更何况这种穴还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而且,一个被处死的妃嫔,自然是不可能拥有殉葬奴婢的,只怕这些金银财宝,也是那个江仲离找了什么借口,才给她留下殉葬的。 这么知恩图报?我倒是对这个江仲离越来越感兴趣了,也不知道我跟他到底有什么缘分,他设计的四相局,要我来破。 看他这个本事——我忽然觉得后心一阵发凉,他会不会几百年前,就算出了四相局的下场了? 莫非也是当年的天阶? 天阶只怕都没有这么神!难不成,世上有比天阶更高的等级? 但我马上回过神来,接着就想跟贵妃打听打听四相局和江仲离的事情,可惜贵妃跟城北王一样,死的早,没见证景朝是怎么覆灭的,更不知道江仲离后来的下场。 哎,可惜…… 这时程星河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我瞅着,这个贵妃好像还是挺爱你的,你看她冤屈也说的差不多了,煞气有没有少一点?” 程星河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在很多地方,现在还有这个风俗,要是死人咽不下一口气闹事儿,可以想法把死人招到了神婆身上,借助神婆的身体吐露冤情,吐露完了怨气消散,事儿也就了了。 老头儿在我们前街也处理过这种事情——一个儿媳妇长期虐待婆婆,把婆婆活活打死了,谎称婆婆是自己摔的,但是他们家一直家宅不宁,这就请老头儿去看看风水。 老头儿二话没说找了个神婆,神婆被婆婆上身,把元凶指出来大骂,虽然儿子爱媳妇,并不肯追究媳妇的责任,但婆婆吐出一口恶气,也就不闹了。 这事儿倒是把我气得够呛,想不通怎么那儿媳妇就白把婆婆打死了,一点报应也没有,还偷着砸了他们家玻璃好几次。 我就观察了一下,可惜十分失望——这个贵妃,脸上还是凶气密布,看来这事儿对她来说真是没完。 于是我就壮着胆子问道:“我也知道你死的惨——那,那些村里人,和那些天师,也都是你吃的?” 这话问的提心吊胆——怎么也跟杜蘅芷相识一场,真要是知道了她的死讯,给她收尸,那心情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尤其是见了那个“淘气”的尸体以后。 谁知道,贵妃皱起眉头,问道:“天师?什么天师?” 啥玩意儿?这贵妃不知道天师的事情? 我不由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贵妃犯不着骗我,真要是跟她没关系,那杜蘅芷和那些村民上哪儿去了? 我赶紧又问了一句:“那……白玉貔貅呢?” 贵妃显然没听明白这句话:“何为白玉貔貅?” 不对啊,那些村民,不是托梦说自己是被白玉貔貅给吃了吗? 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想起来了,当初老三被抓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带着宝气的巨大黑影,那个黑影的气息,跟这个贵妃血魃并不一样。 这就有点乱了,横不能把她冤枉了吧? 我连忙问道:“那你醒过来之后,吃了多少人?” 没想到,一听这个,那个贵妃的柳眉瞬间就竖了起来:“只有一个,敢侵犯妾身的,妾身也不能杀吗?” 侵犯? 原来当初那个江仲离把她存在这里,知道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应该也是怕这个贵妃怨气大,又有贵命,有可能会起尸,所以用了几重方法来压她。 第一用了翡翠定尸珠——那东西辟邪,能镇住行尸,塞嘴里行尸动不了。 第二用了神荼郁垒定尸咒——用朱砂画在了尸体的身上。 第三用了神柏定尸棺——这个棺材,是北海千年神柏木做出来的,不管是什么行尸,进去就出不来。 可偏偏天雷那天把墓穴给打了,墓地的宝气露了出来,引来了淘气和老三等人。 而愣头青那天偷走了定尸珠不说,背着大家偷偷摸摸的回来了,其实是想着把贵妃的朝服也扒下来——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有价的,但是那种朝服是无价的,当着那么多人,他也知道这事儿王八蛋,没敢吭声,后来才抄回来,想独吞了朝服。 结果他剥朝服的时候,有了两件倒霉事儿,一是太着急,手被贵妃头上一个金凤衔珠簪划破了,第二是朝服上的神荼郁垒咒被他给撕坏了——淘气自己是童男子,都说童男血辟邪,但是在行尸这里,血腥气倒是能把行尸给激的起了尸。 贵妃本来就饱含怨气,一下就变成了血魃,把淘气给吃成了骷髅架子。 卧槽,这么说来,杜蘅芷和其他村民的失踪,跟贵妃竟然没关系,那所谓的白玉貔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特么还另有真凶? 还没等我想明白,贵妃忽然对着我就过来了,含笑说道:“主上到底还没忘了妾身,想必,是来常伴妾身左右的……” 快拉倒吧,你害了那么多无辜女人,那个景朝国君要是还活着,忘不了你也是因为恨你。 而她说着,忽然露出了一脸凶相,对着我就扑过来了:“且请主上,践行前言,今生今世,只对妾身一个人好……”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对着我张开了一排尖牙! 程星河也毛了:“啥意思,要吃了你,跟你合二为一啊?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怎么说吃人就吃人?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拽过了程星河就闪开了,立马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这东西太猛,咱们对付不了,只能智取。 程星河脑子很快,也看了一眼柏木定尸棺,意思是知道了。 我们是打不过她,但是要是可以绊倒了她,说不定有点希望。 于是我挡在前面,引那个贵妃,眼角余光就看见,程星河飞快的地上弹出了不少的红线。 也不知道这一招是他在哪里学来的,跟小女孩翻花绳一样,用的很熟练。 不过我现在也不能行气,引了不长时间,体能就支持不住了,忍不住就想催他快点,可这个时候,程星河大叫了一声:“七星,跑!” 我侧身一翻,程星河死死用了劲儿,只见地上的红线从四面八方迅速收拢,瞬间束在了贵妃的脚腕上,把贵妃给倒提了起来! 贵妃哪儿想到我们能玩出这一招,挣扎着就要抓我。 我赶紧躲开,说程星河真是厉害了!你比套马杆的汉子还威武雄壮! 程星河得意洋洋的就说道:“我以前上山,就靠这个独门绝活才没饿死——不管狍子小鹿,一套一个准。” 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程星河这方面的本事——这要是以后不干这一行了,跟他上山也饿不死。 我连忙就引着程星河,跟操纵起重机一样,把不断挣扎贵妃给吊到柏木定尸棺里。 看她这个样子,其实挺凄凉的,不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自己就去找棺材板,好把她关在里面——这事儿得争分夺秒,程星河的线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兴奋声音:“好玩!好玩儿!” 我一皱眉头,这是……摸龙奶奶那个小孙子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脚步声奔着我们这里就过来了,对着我们又踢又打:“你们松开,我要翻这个花绳!” 而摸龙奶奶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听见我孙子说什么了吗?” 第223章 我认识你 贵妃毕竟是个血魃,现如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也阴森了下来:“主上,又来骗我?” 她脸上的凶气骤然爆发,看意思要是能下来,非要活撕了我。 程星河歪头也往身后看,那小孩儿已经凑过来了,不愧是名门之后,对着个血魃也毫无惧意,反而对着程星河连撕带咬:“给我!给我!” 真要是松了手,血魃反扑,我和程星河非交代在这不可。 程星河狗脾气也上来了,大难当头哪儿还顾得上尊老爱幼,一句“走你”,一脚就把那小孩给踹飞了。 “奶奶!”熊孩子落地之后半晌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他们欺负我!” 摸龙奶奶的声音冷不丁就逼近了:“那是他们不想活了……” 前面是满脸凶光,摇摇欲坠的贵妃,后面是摸龙奶奶,真可谓是乌龟趴在门槛上,进退都要摔一跤。 不偏不倚,这时程星河骂了一句娘,我一瞅,脑瓜皮都炸了,小孩儿刚才这么一抢,好几根红线缠在了一起,眼瞅那个贵妃就直接掉下来了。 越坏的情形越不能慌,我抄起了棺材板子,对着那个贵妃拍了过去,想把她直接打在棺材里。 可这个时候,一个东西从身后啪的掉在了我手上,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啪”的一下,我眼前就被一道光灼的发了白,接着手上瞬间一阵剧痛——日了狗了,那个小孩儿扔过来了一个炮仗炸我! 而摸龙奶奶的声音愉悦了起来:“乖孙干得好!炸他们!”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天阶就可以随便把人推虎口里? 手指头应该是受了伤,条件反射就松开了,棺材板子跟贵妃同时落地,耳边就听程星河嘀咕了一句:“这下是薄荷味棒棒冰——凉透了。” 果然,一股子阴气对着我就扑了过来,瞬间把我压倒在地,肩膀上先是一凉,紧接着就是一股剧痛,卧槽,开始咬人了! 那个声音响在了我耳边:“咱们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 这也太让老子愁肠百结了,跟你说好的不是我啊! 程星河跑过来想把贵妃拉开:“你他妈的认错人了……” 贵妃猛地回头,皱起了眉头,一只手奔着程星河的嗓子就卡过去了。 她这么一抬,我这里倒是有了一点空间,我直接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她就砍了过去。 丹田剧痛到爆炸的程度,但是疼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潇湘以前也没少训练我。 七星龙泉的煞气瞬间炸开,贵妃想不到我还带了这么个杀伤性武器,脸色顿时也是一变,翻身就往后闪避,我早看好了,一脚挡在了她绣花鞋下,只听“当啷”一声,她不偏不倚,就摔到了神柏定尸棺里。 老天有眼,我终于能走运了! 肾上腺素让我脑子里一片发白,接着抄起了棺材板子,一下扣在了棺材上。 在棺材板被合上的最后一瞬间,她忽然嘶声说道:“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有错吗?” 我看着她那张绝望又怨恨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 这句话……好耳熟,是不是以前有人跟我说过? 但是没等我想起来,程星河往前一扑,三长两短五个镇魂钉就结结实实的楔在了棺材板子上,里面一开始还在剧烈挣扎,但是很快就没声音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搞定了。 可这口气还没出匀,忽然觉得一个“嗤嗤”燃烧着的东西掉在了我屁股上,我顿时虎躯一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刚才那个好险害死我们的鞭炮。 果然,还没等我回头,那个鞭炮已经在我身上炸开,这一下把我皮都炸麻了,刚才对付血魃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不由“哎呀”一声从棺材上滚了下来。 那熊孩子恶狠狠的看着我:“叫你们欺负我,活该,炸死你,bang!” 程星河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他妈的从来不打小孩儿,看来今天要破例了……” 可话音没落,我就看见五团黑影奔着程星河就扑过去了,是上次那种五鬼搬运术! 一句小心还没喊出来,程星河“哎呦”一声,蜷缩在地上成了个虾米,抱住了肚子,脸色一白脑门上都是汗:“卧槽……” 他刚才踹了熊孩子一脚,摸龙奶奶这是要报仇啊! 一股子火涌上来,欺负我也就算了,特么欺负我哥们,这事儿就没那么好办。 熊孩子一看高兴极了:“不够!不够,我还看!给他弄哭!” 摸龙奶奶宠溺的摸着孙子的头:“乖孙想看,奶奶这就让他哭!” 可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攥住了,看清楚了那几团子黑气,也不管毛线的引灵针不引灵针了,对着那黑气就横着削了过去。 那几团子东西一下就被我劈开了,小孙子见状气的横蹦:“他扫兴!他扫兴!” 而摸龙奶奶脸色一沉:“他还真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一只手就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直接把我怼在了墓室墙上。 我心里顿时毛了——好快…… 面前对上了一张老脸,刚才摸龙奶奶还在棺材附近,她是闪电侠,会瞬间转移吗? 我听见了自己脖子在她手下发出了“格”的一声。 程星河见状立马大叫了起来:“死老婆子,你他妈的松开他!” 说着就往这里扑,可他没扑起来,人就被绊倒了,摔出去了老远。 我立刻行气,可才刚搭上了摸龙奶奶的手腕,眼前慢慢就白了,摸龙奶奶那张脸在我面前左摇右晃,快成了三重了。 这感觉——像是喝多了,快睡过去一样…… 隐隐约约,我听见程星河喊:“据说他是首席天师李茂昌的儿子,你要跟天师府作对?” 摸龙奶奶的声音离我我虽然近,但是跟信号不良似得,已经带了微微的杂音:“那个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再说了,我把你们俩全杀了,谁会知道?”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你这么大岁数了,打打杀杀有啥意思,特么不能跟普通老太太一样去跳广场舞吗? 这个时候,我只觉得嗓子里又腥又甜,一股子铁锈味儿就不受控制的从嘴角客流出出来了,落在了摸龙奶奶的右手上。 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略微听见程星河在吼。 妈的,被个老太太掐死,这算他娘一个什么死法?老脸丢尽了,英勇的形象被这老太太彻底毁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摸龙奶奶的手猛地松开了。 我顺着墙就滑了下来,抬起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发现面前的摸龙奶奶竟然一脸惊惶——像是,被什么给吓住了一样。 奇怪,发生什么事儿了? 岁数大了就是岁数大了,难道她紧要关头犯了心脏病? 不对……我还注意到,她一只手摸着自己那个摸过龙的右手,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喃喃的就说道:“你是……” 这表情跟认识我一眼,怎么地,你也有熟人长得跟我很像? 我这大众脸到底大众到了什么程度了? 程星河已经扑过来,一看我没事,回头对着那个老太太就吼了起来:“死就死,老子闭上眼也得跟你拼了……” 他这点跟我一样,可以打不过,但绝对不能怂。 而摸龙奶奶还没从惊疑之中反应过来,竟然还真让程星河一膝盖顶在了肚子上。 我心里当时就一提,卧槽,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这一下把她打死,我们俩就真的得上梁山了。 但是老太太桐皮铁骨,非但没事儿,一翻手腕子,竟然倒是把程星河掀出去老远。 怎么也是个死,真还不如跟这个死老太太拼了,我立刻行气,要抽七星龙泉,忽然觉得不对——摸龙奶奶非但没反抗,还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倒像是……害怕我? 那个熊孩子跑过来,大声说道:“死老婆子,你怎么这么没用,弄死他!弄死他!” 摸龙奶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熊孩子的嘴,声音都哆嗦了:“好乖孙,莫要胡说八道,得罪了他,要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你这牛逼也吹的太大了吧? 我越来越纳闷了:“老太太,你……认识我?” 第224章 转账记录 摸龙奶奶盯着我,眼神飘忽不定,刚要开口,我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扑的吐出了一口血。 那个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扎进心里去了…… 程星河爬过来看见了,阴了脸,抓起了地上的石头就要去砸摸龙奶奶。 我赶紧拽住了程星河:“不是她……” 程星河反应过来,扔下石头就把我衬衫拽起来了,一瞅我胸前,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红线蔓延到了胃的位置,马上就要逼到了心口了。 程星河掏出电话要找白藿香,可手机一直没反应,不由骂了一句:“她不是要给你想办法吗?办法呢?” 她已经尽力了,还能怎么样? 而这个时候,摸龙奶奶望着那个红线,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引灵针?” 那个笑容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忍不住就问道:“怎么,你认识?” 摸龙奶奶没回答我,自言自语的就说道:“海老头子那个金睛兽老婆死了,这下再摊上倒霉事儿,谁也救不了他了……” 倒霉事儿?不是,被扎针的不是我吗?怎么成了海老头子倒霉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我也听不大明白,只觉得那个笑容,说不出的让人瘆得慌。 而那个小孙子反应过来,连蹦带跳的撒泼:“死老婆子,你为什么怕他,为什么怕他?” 摸龙奶奶连忙拉住了小孙子,一双发黄的眼睛斜睨着我:“你们……也是来这里找人的?” 眼看着摸龙奶奶不像是会对我们怎么样,我就点了点头。 摸龙奶奶似乎正中下怀:“既然此如,我老婆子就跟你们搭个伴。” 这老太太态度变化的太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这么一会儿又要搭伴,搞得人无所适从的。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只好答应了——这个貔貅山里卧虎藏龙的,能搭伴倒也不是坏事,最多留点心眼——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下来了,月色皎洁如水,山里信号不好,我们跟乌鸡他们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转悠了一圈,还是没什么收获,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点紧张——白藿香他们到底上哪儿去了,总不能……也跟杜蘅芷他们一样失踪了吧? 那个抓人的白玉貔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们想出来,那个熊孩子已经不乐意了,扭来扭曲要歇着。 我一寻思,这里又是山魅又是黑煞的,别一脚崴泥里,就爬到了树上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山洞,准备在里面凑合一下——再说了,山里这么黑,点起火光,也许白藿香他们看见了,就会找上来呢。 那个洞倒是挺宽敞的,唯一闹心的,就是那个熊孩子一会儿不闲着,一会儿嫌弃住的不行,一会儿嫌弃吃的不好,踢踢蹬蹬骂了半天,把我们俩烦的够呛,摸龙奶奶跟别人凶的很,就是跟小孙子没能耐,花白头发被小孙子揪下去好几根,还在那赔笑脸。 人家都说本事大的人性格也不正常,我还一直不信,认识了海老头子和这个摸龙奶奶,才觉得古人诚不欺我,本事大的多奇葩。 程星河在灌木丛摸了摸,顿时大喜,就让我赶紧拾柴禾生火。 我照着做了,他提着一串蘑菇和一个山鸡就过来了:“这一路跟着黑白无常算是倒了霉了,算下来还不如讨点野食舒服,跟着哥混,哥都羡慕你……” 我一瞅这货找的还挺齐全,甚至有野葱和野花椒。 一烧起来,可以说香气扑鼻,虽然还是有点担心白藿香他们,不过吃上热腾腾的烤鸡,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就涌上了心头。 这个时候,要是潇湘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就把逆鳞拿出来,对着火光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潇湘竟然比之前又大了一圈,眼瞅着,有小壁虎那种个头了! 这是……救了张伟丽的功德?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引灵针这么弄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时程星河瞅着我一脸嫌弃:“死到临头,你还吃得下去饭?” 我说去你娘的,死跟吃饭有啥关系,处斩的还有断头饭呢,凭啥吃不下。 程星河的眼神反倒是有点欣赏,说我这傻大胆有点他年轻时的风范,被我踹了两脚。 熊孩子在那吃压缩饼干,本来就在闹脾气,一闻见这里的香气,踢蹬着就要吃鸡,程星河早看那个熊孩子不顺眼,故意把鸡咬的嘎吱咯吱响,火光照在他脸上,嘴边的油亮闪闪的。 可摸龙奶奶却像是很忌惮我,拉着熊孩子没让过来,我一寻思大老爷们跟熊孩子置什么气,就给了他一个鸡腿。 那小孩儿接过去,烫了一下,甩手把鸡腿掉地下了,也不心疼,嚎叫着要吃程星河那个干净的,程星河一听瞬间就把鸡腿塞嘴里了,熊孩子气的就冲程星河扔石头,程星河扭来扭去表示“打不着”,把小孩儿气蒙了。 摸龙奶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张手,一个鸡翅膀就掉在了她手里:“乖孙听话,那个脏了,这个给你吃。” 程星河一低头,这才发现他留着打算最后吃的鸡翅没了。 小孩儿这下高兴了,拿着鸡翅就抖了起来,吃的这叫一个香。 程星河有个习惯——最好吃的总要留在最后,这下失了算,气的够呛,我就劝他,谁让你不快吃完了,对方是天阶,性格又喜怒无常的,忍一时风平浪静,算了。 程星河挺不高兴,嘀咕着:“好东西留在最后,那才有点希望——否则越到后面,越没意思。” 你特么吃个饭哪儿这么多人生哲学。 这个时候程星河拿手机试有没有信号,不小心滑到了一个页面,全是转账记录——他转给别人的。 卧槽,这货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能给别人转这么多账? 我想看看,但他马上就滑回去了。 我立马就问他:“妈的,我说你小子整天这么见钱眼开,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给女主播打赏了?” 上次他冒死去大山魅那偷东西,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他平时虽然贪财,但更厉害的还是怕死,上次他可好险没把命给搭进去。 我那会儿就觉得这个做派不像他,肯定有猫腻,这会儿可算是找到原因了。 前些日子还看见新闻,有些人平时节衣缩食,看见女主播摆几个动作,什么火箭大炮哐哐的砸。 我就劝他,趁早回头是岸,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程星河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个你懂个屁。 我说我当然不懂了,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里的套路,我回商店街开个网络防损讲座,给社会带来点正能量。 程星河被我缠的没办法,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我,说你看你看,就你这样还讲座,最多是个马桶座。 我一边骂他一边拿过了手机,这才一愣。 他转账的对象,是“豁嘴子小学”。 那个豁嘴子小学位置很偏,在那上学的小孩儿,都得翻山越岭才能过去。 那个地方——原来就是程星河被海迎春追杀,逃窜的那个山。 那个山的来历也挺有意思,说有个人在山上见了鬼,那鬼对着他吹阴气,他一着急,心说怕什么,赢了没什么可怕,输了最多跟他一样,所以心一横,对着鬼也吹起了气。 那鬼吹不过他,落荒而逃,他乐的大笑,结果嘴上有阴气,一下笑成了豁嘴子。 程星河就告诉我,他也是倒霉,上山的时候赶上了冬天,雪埋到了人膝盖上,走一步跟拔一次萝卜一样,到了半山腰,连冻带饿,倒下了,幸亏是山上的山民把他给救了,要不他早也成了一具骷髅了。 这些野外谋生的技能,也是豁嘴子山的居民教给他的。 他长大了之后,偶然回去了一次,发现豁嘴子山里的娃过的特别苦,冬天上山,走的都是羊肠小路,一不小心滑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小手冻的都是冻疮,进了屋里就要发痒,但那些孩子们拼了命,也要去念书,就是因为唯独念书,才能走出大山。 程星河眼睛很酸,当时就觉得这些小孩儿太特么惨了,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所以赚了钱,就会把钱捐给豁嘴子小学——十块钱对咱们来说可能是一个煎饼,但是对豁嘴子小学来说,那是两双手套,半袋大米,够三个小孩儿吃一顿的饱饭。 我心里不禁一动——所以,他这么看重钱? 程星河把鸡骨头上的每一丝鸡肉都小心的剔了下来:“那个穷,你没见过,知道不了——这不是,今年小学被洪水冲塌了,但是他们没肯跟我说,怕给我添麻烦,我也是看一个乡亲的朋友圈才知道的——你说巧不巧,咱们正好就到了朱雀局了,多赚一份钱,小学就能盖的更大一点,再多赚一份,那小学说不定就能有暖气,吊扇,甚至微波炉,这样的话,他们冬天也能吃上热饭了。” 我瞅着他,忽然觉得,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叫他傻哔。 他接着说道:“而且……不是我说不吉利的,万一四相局真的破不了,我没多长时间活头儿了,我就想着,死之前,留下点什么东西——表示我这二十多年,活过。” 这话说的的心里一颤。 火光闪耀下,我看见程星河修长的手上也有一些很不显眼的疤痕,像是也长过冻疮。 一直以为,我的童年就挺苦的,但就跟总有人比你更强一样,也总有人比你更苦。 程星河把鸡骨头吮的彻底没味儿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扔进了火了:“七星,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四相局破不了,我也得跟你陪葬……我要是不死,我还得让我儿子当富二代呢!” 他是再也不想让下一代,过这种日子了。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的红线:“行,我不死。” 能活着,咱们就都别死。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这里安静了许多,一回头,那个熊孩子已经睡着了。 难怪呢,我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摸龙奶奶的表情不对。 她一边抱着熊孩子,眼神却警觉的盯着外面。 我正想让程星河看看呢,程星河忽然一把抓住了我,一根食指就竖在了嘴边,跟我往外使眼色。 我看得出来,这个意思是——外面有东西? 果然,一阵脚步声在外面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像是想进来! 第225章 龙争虎斗 我一下就把七星龙泉攥住了。 程星河直接掐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别特么作死。 我想起来引灵针就还最后一哆嗦就上了心口了,不由自主也就把手放下了,同时紧张了起来,外面能是什么? 可半晌,那东西也没进来,程星河跟我对了对眼,意思是与其在这里等着,倒是不如出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再说,万一是白藿香他们呢。 结果到了洞口外面,就看见了一个树丛正在乱晃,里面还有挣扎的声音,程星河压低了声音:“妈耶,这该不会是有人那啥吧?够有情调的……咱们别看了,长针眼坏饭碗。” 情调你爹,谁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那啥? 我仔细一望气,顿时一惊,里面的东西,竟然带着淡淡的青色。 有灵之物? 我就跟程星河递了个眼色,过去一瞅,发现一个大蜥蜴和一个大野猫,一言不合给打起来了。 而这个大蜥蜴模样长得很恶心——卧槽,不是白天被我赶走那个吗?跟这货还挺有缘分。 程星河一瞅,十分失望,回头就要走:“他妈的,以为什么玩意儿呢……” 我拉住了他:“等会儿。” 程星河回头,忽然恍然大悟:“嗷,想不到你还是个美食家,怎么着,你是不是想拿这俩玩意儿炖一锅龙虎斗?不过你最好悠着点,身边没女人,喝了容易流鼻血。” 你还挺有经验啊,我就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龙虎一般为什么相斗?” 程星河瞅我:“废话,吃撑了消消食呗。” 消你大爷,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我听老头儿说,龙虎相斗的地方,必有异宝。 而且这俩都是带青气的东西,是没有小金花灰百仓那种程度,但带灵气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打架,它们肯定在争什么好东西。 程星河让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我答道:“不信你看。” 这个时候,大蜥蜴显然已经占了上风,对着野猫的嗓子就来了一口,野猫一开始嗷的叫唤了一声,但是马上,嗓子上的毛像是被灼了一下,迅速开始溃烂,嘴角就流了白涎,四条腿绷的直直的,跟跳芭蕾舞的似得,挣扎了一会儿,就死了。 程星河倒抽一口冷气:“这个“龙”可够毒的,幸亏没拿来做汤。” 我也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毒——我还看出来了,那个大蜥蜴嗓子眼儿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呢。 难道……是宝物? 仔细一看,这货的嗓子里,果然带着一种异样的光。 那个大蜥蜴咬死了野猫,趾高气昂的就来回兜起了圈子,我一寻思,就个程星河使眼色:“套它。” 程星河跟看傻子死的看着我:“你是真吃撑了吧?你活腻了,我还没活腻呢!” 我摇摇头:“不是让你套龙,是让你套虎——快点,一会儿跑了。” 程星河没辙,这才把弹出红线,把那个大猫的尸体给套住了。 大蜥蜴本来得意洋洋要走,一瞅大猫竟然“诈尸”,也是吓了一跳,奔着大猫又来了一口。 这一下,大猫伤口再次溃烂,我就让程星河再拖几次。 拖来拖去,大蜥蜴在大猫身上已经咬了几十口,跟个大莲蓬似得,我看清楚了那些咬痕,商榷就把大蜥蜴掐把住了。 程星河没想到,扔下了被咬的破破烂烂的大猫就赶过来了:“你活腻了,抽什么疯呢?” 话没说完,我已经把手伸进了大蜥蜴嘴里了。 程星河整个僵住了。 而我一抓,就抓出来了一个绿色的珠子。 接着,就把大蜥蜴给扔下了。 大蜥蜴眼瞅着嘴里的珠子被我给掏了出来,急的满地转圈,被我一脚踢开,呲溜溜的跑了。 这个珠子碧绿碧绿的,拿在手里凉飕飕。 程星河都看傻了眼了:“不是,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还用说?这个大蜥蜴的毒也是有限的——咬了死猫那么长时间,也把毒液用完了,我瞅着新的伤口是平整的,心里自然有数,当然就掏出来了。 这两个东西互相争斗,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个珠子。 而这个珠子——我看就像是那个贵妃嘴里的定尸珠。 其实当时我当时听完了老三的叙述,就觉得这个东西是个好玩意儿,但是一直没找到,淘气那个骷髅架子上也没有。 还疑心能上哪儿去呢?现在看来有可能是淘气下山路上丢在哪里了,被大蜥蜴给吞了。 程星河也激动了起来:“七星,你这运势是触底反弹,开始转好啦?好东西能送上门来了!这玩意儿可比糯米什么的牛逼多了,有这个,再也不用怕行尸了。” 运气这东西就是这样,总不能一直好,但也不会一直坏。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身后看着我。 我立马回头,可身后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 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气。 难道是这一阵子见到的怪东西太多,疑神疑鬼了? 程星河这会儿早把那个定尸珠给拿过去了,在手里擦来擦去,爱不释手:“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钱?” 这东西要么有价无市要么有市无价,得看买家。 不过,这是江仲离的东西,我就感兴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程星河赏玩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对了,你看那个摸龙奶奶,到底什么路数?为什么……害怕你?” 我想了想就摇头:“谁知道啊,岁数大了胆子小吧。” 说着我就要带他回山洞,可这么一回头,我顿时一愣,山洞里的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了。 程星河也看见了:“卧槽这老太太是懒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加点柴禾……” 不对……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摸龙奶奶好像不在洞里了。 她上哪儿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瞅,看见了一队老鼠,跟行军打仗似得,排的整整齐齐,奔着一个方向过去了。 而领头的老鼠,身上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淡淡的……宝气? 程星河也是有点懂的:“老鼠嫁女?” 不对。 我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跟着这一队老鼠就过去了。 老鼠翻过了一个小山坡,转到了一个很开阔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丹凤朝阳的凤凰心。 仔细一看,月光下,凤凰心里坐着个人,月色洒下来,他正对着月亮做一种很奇怪的手势。 像是把月亮当成水,往下喝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而那些老鼠把东西毕恭毕敬的放在了那人面前,那人才低下了头。 月光照在了他脸上,像是个很清俊的年轻男人。 奇怪,这里还有人? 敢上这里来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了。 我刚想望气,程星河忽然拼命的给我使眼色。 我顺着他的眼神一看,顿时一皱眉头。 这个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白玉貔貅。 第226章 吞吐月光 程星河就跟我打手势,意思是问我,这人什么路数? 我倒是让他给问蒙圈了,你问我,我还想问你这个二郎眼呢! 二郎眼都看不出来,这人势必不是什么善茬。 我立刻开始望气,结果自己后心也毛了。 我他妈的竟然一点气都看不出来! 万物皆有场气,我现在是玄阶二品,虽然品阶不高,但十个东西,我能看到九成九的气,偏偏这个男人,就在那零点一成里。 他是个什么路数我真说不出来,但是以此类推,他的本事,起码也得跟摸龙奶奶不相上下! 天阶?不对,天阶最年轻的是杜蘅芷,他不可能是十二天阶之一。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个人,还是个什么别的东西。 手心里沁出了冷汗,朱雀局克我还是怎么着,这里出现的,从海老头子到这个人,就特么没有一个是我惹得起的。 那人蹲下来,就从老鼠身上拿下来了一个东西,还嘉奖似得摸了摸老鼠的脑袋。 天色太暗,我看不清楚老鼠带来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能分辨出来宝气,估计也是什么值钱的货色。 入行以来,见过的怪事也不算少,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控制活物的,这人什么出身,马戏团的吗? 我忽然想起来了——白藿香跟我提起过,说那些山魅背后有东西,好像被什么人操控着。 于是我立刻去看老鼠,这一看不要紧,那些老鼠的后背上,果然也有淡淡的黑气——那些黑气非常细,几乎跟头发丝一样,我要是没升阶,肯定是看不出来的,而那些黑线,跟傀儡戏一样,是收在那个年轻男人身上的。 他就是用那种黑线来控制活物的? 我正想仔细看看呢,那些老鼠就散开了,而这个人身子一摆,我就听见了一阵很熟悉的声音。 虎撑摇铃的声音! 白藿香? 仔细一看——白藿香的虎撑摇铃,竟然就挂在他的腰上! 心里越来越凉了,白藿香他们失踪,是落在了这个人手里了? 这个挂白玉貔貅的人,果然是失踪事件的元凶,杜蘅芷他们,是不是也在他手里,或者,已经跟那些托梦的山民一样……等着人收尸呢?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马揪我,打手势说你别激动,也许,那个虎撑摇铃是他从别处弄来的,未必是白藿香那个。 这时月光倾泻下来,正照在了虎撑上,我一瞅心里更确定了,不用存什么侥幸心理了,那就是白藿香的。 我记得很清楚,白藿香的虎撑上有一小块污渍。 做医生的,就没有不爱干净的,白藿香也是一样,虎撑摇铃是她身份的象征,每天都是擦的亮晶晶的,我看见那个污渍还问过她这个怎么不擦,纪念物还是咋? 白藿香当时瞪了我一眼,说我懂什么,这是当年她上西川,给当地人治疗蛊毒,有一个老汉被她解开蛊毒之后,吐了一口血,溅在了摇铃上就洗不掉了。 不过这也真的跟个勋章一样,明眼人一看那个痕迹,就知道她连蛊毒都治得了。 她当时那个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程星河看出我表情不对,怕我激动暴走,一下就抓住了我,打手势说冲动是魔鬼,咱且先弄清楚了这个东西到底什么路数,再找人不迟。 而这个时候,月色微微往下落,这个人像是兴尽而归,奔着一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他是为了月亮才出来的? 我脑子里一动,忽然想起来,三舅姥爷是跟我说过,世上有一种东西,确实是吃月光的! 但那种东西太少见了,千载难逢,难道,他就是…… 程星河揪了我一下,递过了燃犀油,我连忙跟他一起遮盖了命灯,远远的就跟上了那个人。 那个人走的很快,显然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绕过了一个小山坡,就进到了一个石洞里面。 这个地势,风水上叫“灵隐洞”。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外面都被山石挡住,你在山下,山外,都是看不到的,“灵隐洞”里面往往别有洞天,同时也非常难找,要不是这人带路,估计我们是找不到这处地方的。 跟进了灵隐洞,里面果然豁然开朗——竟然是个不逊于嫁女地一线天的好风水!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天然的天井,但是跟漏斗一样,上大下小,藏风聚气,喝形“漏斗光”! 这个名字听着不吉利,好像漏财一样,但并不是这么回事——漏斗光反而会把周边的灵气都汇聚在一个地方,说白了跟凸透镜聚拢阳光,能烧穿白纸一样,周围的好风水,都是为他服务的,事半功倍。 朱雀地灵气本来就大,现在都汇集在这里,点这个穴的,得是个多高的高人? 也是那个江仲离? 这时程星河脚底下一滑,踩上了什么东西,好险没一屁股到坐地上,吓的他差点骂娘,幸亏我反应快拽住了他,仔细一瞅绊倒他的东西,不由更确定我那个猜想了。 那是个惊马石。 程星河也看清楚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打手势说这特么的怎么还是个墓? 何为惊马石呢?古代人比现代人迷信,那是立在墓地前面,吓唬盗墓贼的,上面有一些铭文,往往就是说谁敢上这个墓穴盗墓,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 而这个惊马石的形状,也是个镇墓兽的造型,模样很古怪,本意是能把马吓的不往前走——不过我听说这里面往往是有一些小花招的,比如有某种马匹不喜欢的味道什么的,古代人相信动物通灵,一看马吓的不敢往前走,不少人也得觉得不吉利,胆子也能给吓回去。 不过盗墓贼都敢来盗墓了,本来就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你震慑他也不见得管用。 仔细一瞅,果不其然,这个惊马石周围有一些残缺,像是被土炮什么的炸过。 看来,之前死在外面的那些翻山客光临过这里。 我不由对他们刮目相看,他们风水上的造诣竟然这么深——可惜还是变成了黑煞了。 如果这里真的是大墓的话,我的猜测就越来越可能是真的了。 跟着那个人继续往里走,就发觉里面有了璀璨的宝气,等到了里面,看清楚了,我和程星河眼都给花了。 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各色宝物! 我们俩不可谓没见过世面——大山魅身下,贵妃的坟地里,哪儿哪儿都是宝物,可这里的,是真的堆积如“山”,各种金银器,只有爬才能爬上去! 程星河一把就摁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怕自己狂喜过甚,发了心脏病。 而那个人转过了金银珠宝山,消失在里面了。 程星河瞅着我,张了半天嘴,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也不想让他说,一吭声,燃犀油就失效了。 他喘了半天气缓了过来,哆哆嗦嗦的就指着那些金银财宝,打手势说这是哪儿来的? 这肯定就是貔貅山的肚子了——貔貅吞来的。 程星河接着就打手势:“那人是貔貅变的?” 那倒不是——这个人吃月光,除了修仙的精怪,有造化的行尸,还有一种东西是吃月光的,那就是尸解仙。 程星河看我在他手心里写了这几个字,不由一脸懵逼,接着一拍脑袋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打手势:“就跟嫁女地那个魏家人一样?” 没错,那个魏家人命不好,尸解失败,成了一具枯骨,但是我们眼前这个,应该已经尸解成功了。 第227章 洞口勾图 尸解仙的修为,当然是在天阶之上的,要是杜蘅芷是被他给抓了,那确实不冤。 这么想来——用绿毛大鹅吓唬山民的,抓了老三等盗宝村民的,都是他? 现在,他还抓了杜蘅芷白藿香他们——他不是已经成事儿了吗,按理说应该无欲无求的,还跟这些凡人过不去干什么? 怎么也得跟过去看看。 于是我们绕过了金银珠宝,程星河的手不受控制就往珠宝堆里伸,被我啪啪打下去好几次。 他捂着手,挺委屈的看着我,打手势问我是不是脑子缺根弦,见到这么多好东西,还控制得住?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也不是没穷过,哪儿有不爱钱的,只是这一趟,我们是来救人的,人命比钱重要的多。 再说了,万般皆是命,如果命里真有这个财运,走的时候再拿也不迟。 想到这里我就跟程星河身上指了指——他从贵妃墓就弄了不少好东西,好东西都沉,背身上浪费体力,金银器装在一起,又难免要发出点响动,万一这点动静被尸解仙发现了,那我们也得倒霉。 程星河一开始跟护自己的肉似得护着身上的包袱,但琢磨了半天也是,钱是重要,可人命比钱要紧——有命拿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只好把身上的包袱放下了。 这么一蹲下,他冷不丁就弹起来了。 我想骂他是不是见了鬼了,结果往他那一看,我自己也好险没跳起来——那竟然躺着个人! 我一开始还挺紧张,怀疑是不是杜蘅芷那些人,仔细一看,那人干巴巴的,瞪着眼张着嘴,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 再一瞅那打扮,我心里顿时有了谱——跟外面那几个黑煞一样,是翻山客! 也是那个尸解仙弄死的? 我心念一动,就想看看这个翻山客的死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人见过真的尸解仙,所以也没有任何关于尸解仙的材料,只能从这个死者身上看看,尸解仙用的什么招数了。 可是这个尸体浑身都是完整的,非要说怎么死的,倒像是饿死渴死的。 这也怪了,洞口离着这里并不远,出去也不费事,怎么就至于饿死渴死了?难不成,这也是个贪财奴,眼瞅着这里宝贝多,舍不得走了? 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来找他的,爱咋咋样吧,这么想着我就抬头跟程星河示意,说咱们找咱们的,可这会儿程星河看向了四周,张大了嘴,表情跟那个翻山客一样。 这一下搞得我几乎以为这货是让那个尸解仙给附身了,可顺着程星河的眼神一看,我后心也是一凉。 这里一金山银山为中心,周围跟罗马斗兽场一样,是个圆形。 而这个圆形上,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洞口。 密密麻麻的,得有几百个! 这个地形是漏斗光——也就是只有一个出口,其余的,都是烟雾弹。 刚才一进来,本能的就被金山银山吸引住了,现在往外看——竟然真的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我们来的洞口! 程星河指了指那个翻山客的尸首,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难不成,这个翻山客不是人杀的,而是不知道怎么出去,活活渴死饿死的? 我是看风水的,方向感几乎是我的本能,我立刻就跑到了来的方向,想看看哪个是真正的出口。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的方向感跟坏了的罗盘一样,竟然完全失灵,看这个也像,看那个也像,心里顿时慌了。 于是我就立刻望气,可谁知道,这里的宝气实在太大了,我只能看到宝气,这把其他的气全遮掩住了。 心里一点一点被沉重给淹没了——会不会,杜蘅芷他们就是进入到了这里,结果走的时候,找不到正确的出口,还一直被困在这里某个洞口里了? 程星河没忍住,还是开口说了话:“去他妈的,设计这个局的人也太鸡贼了吧?你瞅瞅这些洞口,比特么曹操七十二疑冢还多!” 接着他四下看了看,说道:“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往哪个洞里钻?妈的,要是把每一个洞都探完了,咱们也该到了领养老保险的岁数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水,没吃的。 找不到路,就得跟那个翻山客的尸体一样,干死在这里。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脸越来越绿了。 这么大的宝库,自然是要有防盗措施的,可没想到,这里的防盗措施这么夸张。 做起来,不知道多么劳民伤财,可效果也确实是真的好——那个尸首就是证据。 我没有法子,说这样吧,咱们先随便进一个洞探探,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我还长了个心眼,从那些堆积如山的宝物里,找到了一匹金丝银线绣。 这种金丝银线绣我只在博物馆里见过,据说还是博物馆的镇山之宝,都没在拍卖行出现过,是无价之宝。 可现在,我也没心疼,直接把那个金丝银线绣扯开,一条一条绑成了绳子,拴在了洞口边——还不知道洞里什么情况,最起码,我们得保证自己能回到这个地方来。 程星河跟我帮忙,很快就搓出挺长的绳子。 在平时还好,人一旦有了饥渴的威胁,反而越容易饥渴,程星河舔了半天嘴唇,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早知道不带那种破铜烂铁了,这里又不缺那个,带一瓶农夫山泉,一个杏仁面包都比这个强。 现在知道后悔了,也晚了。 程星河只好苦着脸往里走,一边走还忍不住一边抱怨:“要说别的死法,我也认了,可要真是饿死渴死——那我还不如自杀呢,七星,实在不行,到时候你送我一程。” 其实我也渴了,不过出来的匆忙,我也没带什么,就让他少说话,减少唾沫蒸发,同时想想酸东西,比较容易分泌口水。 我们俩就一边想着望梅止渴的典故,一边随机选了一个洞口进去了。 这些洞口要是一眼望的到头倒是还好,但全都是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的,跟我们来的那个洞差不多——甚至还都有一样的惊马石。 洞很长,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正寻思着这个恐怕是错的,真的洞口没有这么长,可这个时候,我们还真看见了一丝光,洞口! 程星河本来要躺下休息,可瞅见那个洞口,顿时就弹了起来:“七星,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就这一次走运,咱们瞎猫碰上死耗子,随便找了一个,就是真的出口?” 这个几率几百分之一,几乎可以买彩票了! 我也跟着高兴起来,脚底下也加快了速度,脑子里想的都是凉丝丝,甜滋滋的山泉。 可走了几步,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虽然记不清来的时候是哪个洞了,可好像没有这么长。 我立马拉住了程星河:“不对。” 程星河甩开我:“眼前就是洞口。怎么不对了?你不出去我还出去呢!” 这一下没拉住,我忽然就听见了“嗡”的一声响。 妈的,还真猜对了! 程星河也听见了,停下了脚步,就看见面前那个洞口光瞬间黯淡,倒像是有很多昆虫冲着我们飞过来了——是遮天蔽日的振翅声! 我拽着程星河就往外跑,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妈的,棺材魑!” 我们在灵龟抱蛋地就遇上过这种东西,这种虫子是古人用来镇守墓室的,会跟海市蜃楼一样,让盗墓者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东西,等盗墓者靠近了,直接把盗墓者吃成空壳! 一个洞,还特么竟然是一个陷阱! 这么说,几百个洞,就他妈的是几百个陷阱? 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也许,我们是被那个尸解仙给算计了——他怕是故意带我们进来的! 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虫子毕竟是带翅膀的,怎么也比人飞的快,很快,我就觉出数不清的东西落在了我们的身上,像是铺天盖地的甲壳虫。 跟甲壳虫不一样的是——甲壳虫抓人不疼,这个东西,抓人跟让针刺了一样! 要是被虫子叮死,传出去,比被老太太掐死,也好听不了多少。 程星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听见他身边噼里啪啦都是虫子落地的声音,也想把七星龙泉抽出来扫他们,可说也奇怪,那些虫子碰到了我,我反而觉得像是有东西从那些棺材魑身上,流入到了我身上。 这个感觉——就像是那天在秋霞旅馆,碰到了魏秋霞的金针时差不多! 好像……我把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给吸进来了! 还没等我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听见身后噼里啪啦一阵昆虫落地的声音。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不由大喜:“七星,你属电蚊拍的?” 滚你大爷的。 引灵针的红线已经逼到了胃,再用下去就真的把引灵针养成了,好在那些棺材魑落地之后,其他的棺材魑似乎也感觉到叮我有风险,一股脑的奔着程星河扑。 我抓紧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些棺材魑就扫了过去。 煞气将一大团棺材魑一分为二,噼里啪啦的虫尸掉在地上跟下雨一样,棺材魑的汁液在半空爆开,味道十分恶心。 不过棺材魑对同类的体液想必是十分忌惮的,接触到了这个味道,我感觉的出来,它们振翅的声音顿时离我们就远了。 趁这个机会,我们脚底下发力,终于能从洞口逃出来,回到了宝库里。 这一跑,搞得人口里更渴,我几乎听到自己嘴角爆皮的声音了,一转头看程星河,我倒是吓了一跳——只见他皮肤上,到处都是被棺材魑叮咬的三角口子,就没一处好地方。 而程星河瞅着我,更是难以置信:“不是,那些棺材魑凭什么不咬你?” 不光不咬我——相反,还像是有点怕我。 我说我哪儿知道,没准我是啥盖世英雄吧,还得留着我拯救银河系呢。 程星河想呸我一口,但是他渴的也够呛,舍不得浪费唾沫。 接着他就回头瞅着数不清的洞口,露出个心有余悸的表情:“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这些洞口,都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哪一个是出口,哪一个里面有杜蘅芷白藿香? 程星河愁的够呛,只好给这个洞口做了一个标记。 可这一低头,忽然高兴了起来:“七星,你看!” 我凑过去,一下也高兴了起来——那不是天师府的勾图吗? 杜蘅芷他们,果然也被困在了这里! 我立马四处去找,果然,很多洞口,都有这种勾图。 只可惜,乌鸡不在身边,我们俩也不知道这些勾图是什么意思。 不过,只要有勾图,就表示他们进去试过,但是没有成功,倒是给我们省了很多事儿——只要去一些没有勾图的洞口里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 只是……我们已经越来越渴了,这么下去,不知道能支撑多长时间,够不够把那些没勾图的洞口走完。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一个洞口里,像是传来了一阵响动。 第228章 乱向之虫 程星河也听见了,立马跟着我跑了过去。 那个洞口上面有勾图——难道是杜蘅芷他们? 但是那个勾图怪模怪样的,看上去,是一团乱线,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不进去,我就攥住了七星龙泉,奔着里面嚷了一句:“谁在里面?” 里面还是一阵乱响,听也听不出是干什么的,程星河忍不住低声说道:“该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 这谁说得准,除了过去看看没别的法子——万一是白藿香他们呢? 越往里,越觉得里面的东西位置似乎没变。 难不成……是被棺材魑困住了? 可我没听见什么虫子振翅的声音,又不像是棺材魑——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不成,每个洞口,陷阱也都不一样? 设局的人,还真特么不怕麻烦。 我们这一趟出来的着急,带着的东西都留在了那个洞口里,身上连个手电也没有,想照亮就都没法照亮,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程星河身上隐隐约约像是趴了个萤火虫,绿油油的。 从外面跟进来的? 不对,那一抹绿光不像是活物——定尸珠? 我连忙拉住了程星河, 程星河还以为拉他的是什么玩意儿,吓了老大一跳,反应过来是我,没等骂我,我就先把那个定尸珠给掏出来了。 果然,那个东西跟老三说的一样,拿出来了,四下都是一片绿光。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夜明珠……” 而我都没来得及高兴。 因为这一片绿光下,我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东西。 像是一个大蚕茧。 而这个大蚕茧——还会动! “小心!” 没等我看清楚,就觉出程星河对着我撞了过来,与此同时,一个东西贴着我们俩擦了过去。 那个东西……长长的,锋锐的要命! 像是个……爪子? 在幽绿色的微光下,数不清的爪子对着我们扬了起来,带着寒光。 爪子,茧子……大蜘蛛! 我刚反应过来,一大片白色的东西对着我们就弹射了过来——蛛丝,我特么没见过这么粗的蛛丝,跟米线差不多! 程星河的脸也绿了——也有可能是被定尸珠照绿的,他反应很快,迅速滚远,但裤腿已经被蛛丝给碰上了——挣扎不出来了。 对了,蛛丝之所以能捕虫子,就是因为它黏! 而那个活动的蚕茧——说不定,是被蛛丝包裹的活人! 只见那蚕茧动的越来越微弱了——里面的人怕是快不行了。 里面的,会是谁呢? 如果是白藿香他们…… 我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那个蛛丝就砍了过去。 程星河大声叫嚷了起来:“你不要命了!” 心口和丹田一起剧痛,但七星龙泉的煞气来的摧枯拉朽,蛛丝断的干脆利落,一只长爪子也应声落地。 我赶紧过去把那个长爪子抓了起来,对着那个大蚕茧,跟打高尔夫球似得,就挥了过去。 大蜘蛛的丝太粘,除了它自家的爪子,别的什么都没法沾。 程星河撕开了被蛛丝粘住的裤腿,跟着我和蚕茧也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卧槽,七星,你真是昆虫克星啊——可以考虑开个灭虫公司。” 身后咔哒咔哒的声音追了上来,显然那个断了爪子的大蜘蛛已经急了眼了,要弄死我们呢! 我也没心情跟程星河斗嘴,拼了全身的力气,奔着洞口就跑了出来。 可就在出洞口的一瞬间,那大爪子擦着我们的脖颈子就下来了,我反应过来,一脚把程星河和大蚕茧给踹了出来,就感觉到了脖子上一阵剧痛——卧槽,扎进我脖子了! 万幸的是,这时我正好也出了洞口,被洞口的宝气一照,那大爪子竟然没追出来,反而缩回去了。 估摸着——那东西被训练成只能在洞里戴着,不许出来。 回头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也不知道那大蜘蛛有毒没有。 不过也顾不上脖子了,毕竟不是什么致命伤,我抓住了那个大爪子,就把蚕茧给划开了,不出意料之外。里面还真滚出来了俩人,本来蜷缩成了一团,眼瞅着要窒息了,见了空气,都捂着脖子咳嗽了起来。 我和程星河一瞅,竟然是黑白无常兄弟。 等小黑无常睁开眼,我立马抓住他:“白藿香和乌鸡呢?” 小黑无常回过神来,也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有点难以置信:“就凭你……” 不是,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看不起我? 等他们兄弟俩缓过来,我才知道,我们在贵妃洞口分开之后,他们几个就碰上了几个老鼠,追着他们要把他们从贵妃墓取来的宝贝拿走,他们觉得这些老鼠有蹊跷,跟我们一样,跟着老鼠,找到了这个地方。 结果进来之后,迷失方向,就出不去了,他们就决定分头行动,尽快找到出口,结果跟白藿香他们也分散开了。 我想起了白藿香身上的虎撑,心里的紧了起来——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杜蘅芷他们也是——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死在哪个洞里了? 而我们也越来越渴,嗓子眼儿直冒烟,这样下去的话…… 这时程星河跟我使了使眼色,我一看,只见小白无常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应该是被那个大蜘蛛扎的,血流不止,脸色飞快的白了下来。 这可坏了,白藿香不在,没人能止血。 小黑无常盯着小白无常,忽然一把抓住我,嘶声说道:“你还不快想想办法,把出路找出来,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不是,你好歹也是地阶一品的前辈,怎么反倒是要来指望我了? 可小黑无常已经被弟弟的险境折磨的到了癫狂状态:“我现在就要你想办法,你是破局人,你不看谁看?告诉你,要是我弟弟出了事儿,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这可谓是神逻辑,你们自己要来朱雀局复制万寿丸,出了事儿凭什么要赖我? 程星河一把就将小黑无常拽开了:“去你大爷的,刚才要不是七星救了你们,你们俩早就成了蜘蛛粪了,对救命恩人不道谢,反而威胁,你们怎么有什么脸当前辈?” 这时,小白无常缓缓的说道:“哥,你别着急,我没事。” 小黑无常见状,也顾不上我们了,一把抱住了小白无常,眼眶子红了:“没事没事,咱们还要一起出去,一起找到聚宝盆,一起吃万寿丸……” 虽然小黑无常挺不说理,但是这个情形,也没人硬的下心肠跟他们计较啥。 我没辙,回过头,就想尽快找到出口,可这么一看,我眼角余光发现,像是有个活物,在外面身后动了一下。 活物……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里没吃的,没水,如果这里真的有活物,那这个东西必然知道出去的路——最不济,也知道有水和食物的地方。 可再这么一回头,那个活物忽然就消失了,跟我看走了眼一样。 奇怪,不应该啊…… 但这个时候,我觉得光源似乎有了变化,回头一瞅,是程星河把定尸珠装回去了,绿光消失了。 我心念一动,立马把那个珠子给抢了回来,借着满屋宝气的光,再次照了过去。 果然……绿光之下,一个蛞蝓似得东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程星河一看,忽然拿起个金杯就要砸那个东西:“妈的,我说怎么没了方向感呢,合着是这个玩意儿闹的!我在豁嘴子山听老猎人提起过,这是他娘的乱向虫!” 乱向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让他说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229章 魁星踢斗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见多识广的老猎人见过这种东西,据说旧时代兵荒马乱,有人上山,偶尔会看见野兽在一个地方莫名其妙原地转圈,一抓一个准。 猎人们说野兽肯定是遇上什么东西才会困在这里,要是能找到原因,也如法炮制,那不是比设陷阱什么的实惠多了——野物的皮上没有枪眼儿和创伤,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可他们仔细一找,野物周围也没啥啊,难不成野物也遇上鬼打墙了?后来有天一个猎人赶上打雷,天上的闪电把地上照得雪亮,他又碰上了一个野物原地转圈,而在闪电光下一看,他就发现了,那个野物身边,有个大蛞蝓似得东西。 那个猎人长了个心眼儿,就把虫子抓住了,可他一抓虫子,那个野物跟冷不丁清醒过来一样,飞快的就跑了。 猎人这才知道,野物原地转圈,就是因为遇上了这种虫子,拿出去一问,有懂行的就说,这叫乱向虫——是兵荒马乱,活活饿死的人的精魄,收了天地精气变出来的。 它能让活物迷失方向,也活活饿死在附近,好给它吞吃精气,解解馋。 往乱向虫出现的地方挖地三尺,肯定能挖出饿死尸体,一挖出来,乱向虫的法门也就被破了。 程星河和我对看一眼,说挖就挖,还真从眼前的洞口下,挖出了几具白骨。 而那些白骨一旦出现,我们立刻就觉得方向感回来了——好像之前的错乱是因为什么磁场干扰了,而现在,那个干扰人的磁场消失了一样。 小黑无常一看管用,立刻站起来,二话没说,也开始刨。 我本来感觉这地方这么大,你刨也刨不了多少,谁知道小黑无常虽然体力衰竭,但救弟心切,竟然刨的飞快,眼前几乎都是泥土翻涌出的浪花。 程星河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不愧是地阶,你瞅这个身手——比写网络小说的还能挖坑。”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多屁话。 我也跟着帮忙,没过多久,洞口前的土全被翻开了了,果然露出了不少的尸骨。 这地方是漏斗光,吸收了日精月华,能养尸,这些尸体虽然进地里很久,但看上去还是挺完整的,勉强能分辨出来,也都是饿死渴死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一开始建造洞口的时候躺在这里的,还是跟翻山客一样,盗宝的时候倒了霉。 白骨一出来,我们的方向感全回来了,没用几秒钟,我就找到了我们来时的洞口。 太好了……不用渴死了…… 小黑无常一把抱住了小白无常,就要出去。 程星河也奔着那边走:“我去找水,喝完了再来找白藿香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鼓掌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唯一的出口,走出来了一个人,连连点头:“这个万蟠洞设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能破开。” 我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白玉貔貅。 那个尸解仙。 小黑无常现在已经让小白无常的伤急红了眼,压着声音阴森森的说道:“好狗不挡道。我急着出去,不要你的命。” 卧槽,他没看出,这是个尸解仙! 也是……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他吃月光,我都想不到他的来历。 不过仔细一看,这个尸解仙举手投足,确实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仙风道骨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 那个尸解仙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这么着急干什么——反正你弟弟,也活不了了。” 小黑无常本来就着急,一听这话,把小白无常放在地上,脸就阴沉了下来,带了一身的杀气,显然,是要跟这个尸解仙拼命! 我连忙让小黑无常别激动,把他的身份告诉给了小黑无常。 小黑无常一听“尸解仙”三个字,顿时就是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尸解仙?” 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尸解仙看向了我,倒是有些意外:“就是你破了万蟠洞?” 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害怕也没用,我索性梗着脖子说道:“就是你抓了天师府的人,和我几个朋友?” 尸解仙一开始对我是饶有兴趣,一听我说的话,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不怕我?” 怕有用? 尸解仙笑够了,也就说道:“那些人,确实是我抓的——不过,这都是他们求仁得仁,自找的。” 我还想起来了——山民拿了这里贵妃墓的宝物。 黑白无常也拿了,至于白藿香——她刮了黑煞的尸粉。 程星河也忍不住了:“这一整座山,难道都是你的?” 尸解仙竟然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不过,那些东西还在其次,我抓他们,是恨他们不守信。” 啊,对了,他曾经派了绿毛大鹅去救了那些山民,免于山崩之苦,作为条件,不许这里的人拿这个山上的任何一个东西。 他接着说道:“上次那些人,拿了贵妃墓里的东西,说是借两天就还,也有说借一个月就还的,日子我都记得很清楚,也就放他们下去了,可到了时间,没有一个人能上山还东西。”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声音却阴冷了下来:“我最恨不守信的人。” 所以,他一个一个的,把那些人抓来了?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那些被你抓去的村民,托梦说要收尸,他们现在……” 尸解仙抬头对我笑了笑,十分自然的答道:“对了,那些梦,是我帮他们托的,就是想杀鸡儆猴,让这些贪得无厌的人看看,背信弃义是个什么下场——不过嘛,收尸也是那些死人一厢情愿,背信弃义的人,只好尸骨无存了。” 我盯着他脖子里的白玉貔貅,难不成……是被他给吃了? 那白藿香他们…… 还没等我追问,小黑无常已经没有耐心听这些事情了,对着那个洞口就冲了出去:“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耽误了我弟弟的命,我饶不了你!” 小黑无常虽然娇小,但是速度很快,我一下没拉住,他炮弹似得冲着尸解仙就冲过去了。 尸解仙还是笑的温文尔雅的,但是他稍微一翻那个骨节分明的手,小黑无常冷不丁就跟失去了重力一样,仰头对着后面就飞过去了,重重的摔在了珍宝堆上。 我后心一凉——这种本事,我只看见潇湘使出来过! 而小黑无常把身下的金器都给摔散了,尸解仙云淡风轻的答道:“那可不行——凡是这个山上的东西,谁也不能带走,你弟弟身上,可带了蜘蛛的毒。” 这特么的,不是不讲理吗? 小白无常小小的身体从金银珠宝堆上滚了下来,小黑无常一惊,就要去抓他,可他这一下,也歪头吐出一口血,显然也受伤了,手一慢,没够着,小白无常重重的就摔在了地上。 小黑无常见状,嘶声大叫了起来,奔着小白无常就扑了过去,小白无常低声说道:“哥,你走吧,我可能……用不上万寿丸了。” 小黑无常大吼起来:“放屁!你起来,哥带你治伤,哥带你找聚宝盆!你不是一直想娶左家那个老娘们吗?你吃了万寿丸,就可以娶她了!” 可小白无常摇摇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她……” 说完了,小白无常头一歪,不吭声了。 我心里顿时提了起来——死了? 尸解仙还是笑:“你弟弟说的有理——而且,带毒的是你弟弟,不是你,你洗个澡,把身上的尘土也冲干净,我放你走——看样子,你们家再没人传宗接代,就要绝户了,你不也是为了这个,才想变成正常人,娶妻生子,延续家族吗?你弟弟死了,没什么影响。” 尸解仙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笑毋庸置疑,非常温文尔雅,可说不出的,却让人觉得恐怖。 他是尸解仙,已经不是人了,就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小黑无常看着小白无常,已经忍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跟尸解仙拼命。 小黑无常当初打程星河的身手,我们俩是可望不可即的,可现在,就跟他当初打程星河一样,只要站起来,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掀翻,听着动静,也像是有了内伤。 可他就跟感觉不出疼一样,歪嘴吐出一颗牙,一口血,还要继续站起来,奔着尸解仙扑! 一次,两次……空气里顿时弥漫了浓浓的血腥气,小黑无常为了小白无常,这是不要命了! 尸解仙却跟逮住了老鼠的猫一样,翻来覆去,玩儿的津津有味的:“多少年,没见过人的情份了……” 说实在的,黑白无常自从跟我们同行一来,对我们并不好,可这个情景,叫谁看了,心里都不可能舒服。 我们俩肯定是打不过尸解仙的,上去拼命也不现实,程星河忍不住就对小黑无常说道:“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吧?你不是还得传宗接代吗?” 可小黑无常再一次爬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真要是只能活一个,我要我弟弟活!” 这一下,他也飞出去的更远。 程星河实在看不过眼去了,回头就想跟我商量,不行搭把手——见死不救不是跟杀人同罪吗? 可我跟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去抓小白无常,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跟我走。 程星河看明白了之后,有些纳闷,可他信得过我,懵懵懂懂的也就答应了。 我趁着尸解仙的注意力全在小黑无常身上,悄悄的从金山银山后面绕过去,扑上去就抱住了小黑无常,对着一个洞口就钻了进去。 程星河没明白我为什么要往陷阱里钻,骂了一句娘,也只好说话算数的抱住了小白无常,跟着我滚了进来。 尸解仙“嗯”了一声,显然也要追过来,可我举起七星龙泉,煞气奔着洞口就劈过去了。 洞口轰然倒塌,把尸解仙拒在了外面。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瞅着我,骂道:“你他妈的抽什么疯,老子还以为你找到出路了,怎么倒是把自己活埋了,以死明志吗?” 我摇摇头,说你懂个屁——刚才那些乱向虫一散开,我就察觉出来了,那些尸体的摆放顺序,是个阵。 风水上,叫魁星点斗。 这种阵自然能迷魂,但是这种阵法,最侧重保护的,是其中一个洞口,也就是说,摆这么多迷魂阵,其实就是怕人误入到这个洞口里面来。 这也就是那个“斗”了。 程星河立马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越不想让咱们进入到这个洞里,咱们就越要进来?” 这么严防死守,这个洞里肯定有东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然是要进来看看的。 保不齐白藿香杜蘅芷他们的失踪,就跟这个洞有关。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挖洞的声音,那个尸解仙要破开洞口的石头,追进来。 我们连忙抱起了黑白无常兄弟往里跑,一边跑,程星河一边叹气:“那个尸解仙到底什么来历,这山怎么就被他给占了?” 我答道:“我没有证据,但是有个猜测——他说他是在这里守山的,那这个坟可能就是他的,这样的话,他就是是四大家族的荆南魏家那个祖先。” 第230章 通灵貔貅 程星河一下愣了:“你是说……妈的,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从嫁女地那事儿也看出来了,这荆南魏家好像世世代代修道,“尸解仙”是他们家的祖传法门,龙生龙凤生凤。 四相局本来就是四大家族的祖坟,那个人在这里守局,尸解成仙,继续守护这块地方,简直太正常了。 程星河死死瞅着我,咽了一下口水:“这样的话……” 我知道他的意思。 这尸解仙要是真的是魏家祖先,在这里获得了重生,那他们家那个柳桥程家老祖宗,是不是也能出来活蹦乱跳? 我说那就没人知道了——不过人家荆南魏家本来就会尸解之术,你们家也有这个传承? 程星河一想没这么回事,只好摇摇头:“真要是这样就牛逼了,劝他自己走,也比把他迁走容易点。” 这种跨越千百年跟祖宗相见的感觉,怎么想怎么魔幻。 程星河接着说道:“那,这个洞……” 我答道:“既然魁星踢斗,守的就是这个洞,那很有可能……” 聚宝盆这个镇局之物,就在这个地方。 程星河一听,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卧槽……” 真要是能拿到聚宝盆,那朱雀局,也就被我们给破了。 我怀里的小黑无常听见这句话,立刻抬起了头来:“这就是朱雀局……” 他挣扎着就想往下跑,可被我给拉住了:“急啥……先保证自己不让那个尸解仙追上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望气,果然,望见了面前团团的宝气。 唯一担心的,就是白藿香和乌鸡他们,还有那个老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其实有点不敢想。 而这个时候,小黑无常忽然低声说道:“谢谢你。” 啥玩意儿?我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小黑无常还能说这话呢? 但小黑无常说完,很倔强的就转了话头,似乎生怕那句话让我给听见了一样:“果然,找的到破局人,就破的了四相局。” 我谢谢你了。 但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出来,这里有一种奇怪的香气。 程星河也闻出来了:“什么味儿?山魅?” 这倒不像山魅那种女人的香气,倒像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程星河立马就来了精神:“难不成,这里是尸解仙的后厨房?” 人家吃月光,怎么可能有后厨房。 而且望出老的气,跟外面的宝气也不一样。 外面的宝气光华璀璨,但那都是死物,我能感觉的出来,现如今里面的那些宝气——是活物! 这个活的宝气,我见过! 不就是在张伟丽他们家门口见过的那个巨大的东西吗? 就是那个东西,把老三给抓走的! 老三也跟我说过——那个带着宝气的东西,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气。 有宝气,有香气的——我一后心的汗毛都给竖起来了,这一趟还真没白出来,许多别人见不到的,都让我给见到了……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我忽然就觉得洞里跟起了风似得,人瞬间就站不稳了,好像掉进了滚筒洗衣机,也像是进了抽水马桶。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一把抓住了我:“尸解仙追来了?” 天地旋转的越来越厉害,我冷不丁就想起了老三之前描述的——只知道天旋地转,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 等回过神来,我们四个已经躺在了一个很开阔的地方,就是脑袋疼的厉害,耳朵里面嗡嗡耳鸣,还没等我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出了一阵很浓的香气。 确实引得人食指大动,烤肉? 睁开眼睛,我整个人就不好了——眼前,竟然是一张血盆大口!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我条件反射就翻到了一边,那个血盆大口扑了个空,“咣”的一声擦着我合上了。 抬眼去看程星河。程星河还不如我,人都没有意识了,而那个血盆大口没咬上我,就奔着程星河去了。 我一手抱紧了小黑无常,另一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血盆大口就架过去了,一边架一边回头去踹程星河:“你特么别学什么睡美人了,还不快起来?” 程星河豁然惊醒,就看见了我把七星龙泉卡在了一个血盆大口上。 雪白锋锐的牙齿一碰到了七星龙泉,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那张血盆大口瞬间往后一缩,我们就看见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通体雪白的巨兽,头上有一只尖角,浑身宝气腾腾,模样是说不出的壮丽——鳞甲泛光,气势恢宏,就跟年画上画着的祥瑞麒麟差不多。 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是真实存在的! 程星河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的:“这是……” 白玉貔貅。 它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竟然是十分畏惧的盯着七星龙泉。 我忽然想起来,潇湘也说过——她吃过七星龙泉的苦头。 而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 我转过头,一个人冲过来抱住了我,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 是白藿香。 我连忙把她护住了,回头盯着那个白玉貔貅:“你怎么在这?” 白藿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别着急——也别伤这个东西。” 啥情况?我越发不明白了,这么短时间不见,你们跟白玉貔貅成一伙的了? 但是仔细一看,白玉貔貅显然对白藿香是另眼相看的,而乌鸡也赶过来了:“师父,你这命,真是比金刚钻还硬啊!” 老三那个真正的金刚钻命也凑了过来,跟着点头。 还是别在老三面前夸我了,不是班门弄斧吗? 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他们这一趟,比我还传奇。 原来他们跟白无常分开之后,也不知道往哪个洞里钻,结果老三走来走去,也不知怎么,就踩死了一个虫子。 这虫子一死,也不知道把什么给惊动了,他们就觉得像是被什么给抓了——老三还反应过来了,说抓自己的,就是这个东西。 等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东西要吃他们,还好乌鸡也算是个地阶,勉强挡住那个血盆大口,就在这个功夫,白藿香就看出来了,这个东西的眼睛受伤了。 白藿香是鬼医,长毛的东西也给治,于是她就拉住了乌鸡,把白玉貔貅的眼睛给治了。 别说,这白玉貔貅满脸的宝气上,还真夹杂着一丝凶色,那个伤还很深。 这一阵子,它是有一些血光之灾。 而伤一治好,那个白玉貔貅似乎也是通灵性的,还对白藿香低头致谢。 可这个时候,他们听见有个人说话,让白玉貔貅把他们几个,照着以前的法子料理了。 可白玉貔貅犹豫了一下,不肯。 那个声音冷厉了起来,白玉貔貅似乎很害怕,忽然对着这个洞就钻进来了——好像,是要保护他们几个。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让白玉貔貅吃人的,就是那个尸解仙。 我打量了一下,发现白玉貔貅除了忌惮我的七星龙泉之外,好像还挺忌惮老三的,老三一靠近,它就忍不住要离着老三远点。 对了,但凡是非人的东西,碰上了老三就会被克,照着我猜测,有可能是那天晚上,白玉貔貅抓住了老三的时候,遇上了什么变故,把眼睛伤了,这才将老三给扔外面去。 再仔细一想,当初那个血魃贵妃,貌似也摸了老三的肩膀一下——难道她倒霉被重新关回去,也是碰到了老三,走背字的缘故? 这一趟出来,别的至宝不敢说,老三倒真是居家旅行,预防邪祟的至宝——他跟张伟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个克人,一个克不是人的。 抬起头看这个地方,我一下就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朱雀局的风水眼,聚宝盆的所在之地,应该就是这里。 可是……这里却并没有聚宝盆的踪迹啊! 白藿香已经开始给黑白无常疗伤了,我就问身边的乌鸡:“有没有找到杜蘅芷她们的下落?” 乌鸡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师父,还真有,不过……恐怕不是好消息。” 第231章 吃下肚里 我心里一揪:“什么意思?” 乌鸡就指着一个位置说:“勾图——说的是杜天师她们到过这里,但是遇上了麻烦,杜天师出事儿了。” 那个勾图,画的是一个八卦,被一拆为二。 难不成她已经……被那个尸解仙给害了? 我刚想说话,忽然心口又是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就蹲在了地上,一口气都没提上来。 白藿香觉察出来,立马把我衣服撩开了,立刻皱了眉头。 我低头看见,那个红线,已经触及到了心脏下面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脸色一白:“那个引灵针……” 马上就要引成了! 老三不懂这个,倒是看得不明觉厉:“还是大师这纹身有品位!是不是根正苗红的意思?俺村里那些前龙后虎的比这个俗气多了。” 我本来以为白藿香要骂我,可白藿香一言不发,拿出了金丝凤凰栀就给我熏烤了起来,脸色冷冷的。 乌鸡倒是炸了头皮:“不是,这怎么回事?师父,你什么时候又跟海家结上梁子了?那个海老头子,我爷爷都看不上他,偷了别人的灵气给自己儿子补灵——不行,师父你得坚持住,等咱们出去了,我就让我爷爷去找海老头子……” 能从朱雀局走出再说吧。 海老头子确实可恨,但是最可恨的,还是挑拨海老头子来坑我的马元秋。 真的要是能出去,那些新仇旧恨,一笔一笔算。 脑子刚这么一动,太阳穴也跟着刺痛了起来——对了,身上有引灵针,没法行气,也没法生气。 乌鸡连忙就跟白藿香说:“你一定要……” “吵什么?”白藿香冷冷的看了乌鸡一眼:“我不会让他死的。” 乌鸡一下让白藿香的眼神给吓住了,张了张嘴,不吭声了。 程星河也站了起来:“得快点把朱雀局给搞定——咱们还得找海老头子报仇,不过那个狗日的聚宝盆,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小黑无常的伤势比小白无常还好一些,已经爬了起来,观看这里的地形,却也皱了眉头:“聚宝盆,不就应该在这里吗?” 程星河想了想:“会不会……是杜蘅芷拿走了?” 乌鸡连忙说道:“那不可能,我们天师府是一定要把四相局给守好了的,杜天师来,也是要保护这里……” 对啊,她到底是结了什么梁子,被尸解仙给害了? 而她现在,又在哪里?总不能,也被这个白玉貔貅给吃了吧? 白藿香看着白玉貔貅,低声说道:“它在这里,应该也是受制于人,被那个人控制了,日子过得,应该也挺苦的。” 白玉貔貅被杜蘅芷给救过,所以对杜蘅芷一直是非常感激的模样。 不是人的,总比人有情义。 但就在这个时候,白玉貔貅猛地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杜蘅芷,对着一个洞口,就低吼了起来,像是在戒备! 我顺着白玉貔貅的视线一看,心也提起来了,那个尸解仙已经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白玉貔貅真的见了他,反倒是激灵了一下,显然——非常怕他。 尸解仙却连看都没看白玉貔貅,只是越过它看向了我,眼神里的兴趣更浓厚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凭啥要回答他,只是梗着脖子问道:“那个女的天阶天师呢?是不是你……” 一听到了我问杜蘅芷,尸解仙的表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你跟她,是一起的?那就好……” 啥意思? 尸解仙对着我们就笑了起来:“你们很快,就能跟她团聚了。” 乌鸡的脸顿时黑了:“难不成,她真的……” 而尸解仙已经看向了白玉貔貅:“料理了他们。” 白玉貔貅像是被打怕了,庞大的身体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但它还是没照着尸解仙的话做。 尸解仙笑眼弯弯的看着白玉貔貅:“今天,你不大听话。” 白玉貔貅禁不住又是一激灵,但这一瞬,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来,毅然决然的站在了白藿香面前,像是铁了心,就是要保护白藿香。 我心头一动,白藿香显然也有些感动。 尸解仙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最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说着,他一只手,就放在了脖子上那个白玉貔貅的吊坠上,骨节一白,像是用了力气。 与此同时,眼前活生生的白玉貔貅猛地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显然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立马就明白了——恐怕,那个吊坠,是个寄身符! 尸解仙盯着痛苦的白玉貔貅,眼里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你不是人,讲什么人情呢?” 可白玉貔貅就算忍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也坚持就是守在白藿香身前,一动也不动! 尸解仙这才有些意外,手底下用的力气更大了:“既然这样,留着你,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白玉貔貅顿时又是一声哀嚎,站也站不住,竟然轰然就倒在了白藿香面前。 白藿香立刻去摸白玉貔貅,可这是寄身符的作用,她根本就救不了白玉貔貅。 老三也看出来了,忍不住说道:“它……为大夫肯吃这么大苦?” 程星河咬了咬牙,说它确实通灵——知恩图报。 一阵细细的破风声对着尸解仙就过去了,但是那些东西没碰到尸解仙,就跟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一样,全掉在了地上。 金针是白藿香射出去的。 尸解仙皱起了眉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一只手举起来,要亲自对付我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玉貔貅忍着痛苦,猛地站起来,挡在了白藿香面前,一步也不让! 尸解仙越来越不耐烦了,手往寄身符上一摁,白玉貔貅轰然倒地,嘴角淌出了一摊子血。 我再也忍不住了,挡在了白玉貔貅前面:“它把寄身符给你,是信得过你,你对自己的寄身灵,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尸解仙却跟看笑话似得:“哦?你要护着这个东西?你们不是来找聚宝盆的吗?” 是来找聚宝盆的,可跟白玉貔貅有什么关系? 但一个想法倏然就出现在了脑子里。 这里是风水眼,聚宝盆肯定是要在这里的,但是一直也没看见踪迹。 眼下别处都没有,那个聚宝盆……莫非,是给白玉貔貅吃了,现在在白玉貔貅的肚子里? 我头皮顿时一炸,难怪——这个地方,对设局的人来说,倒是最妥帖的,貔貅是没法把东西排出去的! 要取聚宝盆,除非把白玉貔貅给…… 还没等我想好,忽然整个人像是被一股非常大的力道给掀翻了,一声巨响之后,接着一阵剧痛在背后狠狠炸开——我摔出去了老远。 这就是尸解仙的能耐……别说我身上有引灵针,就是没有引灵针,我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剩下的人也都没比我好多少,没有一个是能站起来的! 除了——被白玉貔貅护住的白藿香。 尸解仙对着我就走了过来:“你不像是什么普通人,你跟我说说,你姓什么,籍贯哪里?” 好端端的,你特么要查什么户口? 我伸手就要去抽七星龙泉,可白藿香大声说道:“你已经不能再行气了!” 不行气,等死吗? 第232章 魏家祖宗 不光是手——太阳穴,心口,丹田,全一起剧痛了起来。 被万箭穿心,可能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我觉得出来,他冲着我一步一步走近:“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姓氏,籍贯……”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冷不丁就吼了一句:“反正我不姓魏,也不是荆南人,更不用出家!” 这话一出口,我忽然觉得面前的压力猛然消失,睁开眼睛,看见尸解仙的表情已经变了:“你知道我们魏家的事情?” 也不能算是知道吧,不过是猜出来的——不过我的运气真的触底反弹了,竟然没有猜错。 他果然是那个魏家的祖先。 尸解仙这个法门,是道门专有的,所以我们在嫁女地看见的魏家后人,是个道士装扮。 既然他们家世世代代都往下传这个法门,那就说明,世世代代都得做道士——好在道士也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否则他们家得绝户了。 我觉出自己被他揪起来了,声音也十分紧张:“我们荆南魏家,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我,我问谁? “你现在知道关心魏家人了?”忽然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了起来,阴阳怪气的:“早先你死在这个穴里,怎么不知道想想魏家的子孙后代,为了这个局,受了多少罪?”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回过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是摸龙奶奶! 乌鸡也愣住了:“胡奶奶?” 只见摸龙奶奶抱着自己那个不断踢跳的孙子,盯着尸解仙,眼珠子通红:“就你,也配当魏家的祖宗?” 奇怪,她怎么知道魏家的事情? 尸解仙盯着摸龙奶奶,又看向了她怀里的小孙子,像是一下就认出来了,眼里忽然显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光:“那是我魏家……” 尸解仙奔着摸龙奶奶祖孙就过去了。 可摸龙奶奶抱紧了熊孩子,转身根本不肯让尸解仙细看,冷冷的说道:“不错,他就是魏家最后一根独苗了——但你没资格看。” 难怪呢!原来……摸龙奶奶嫁给了魏家人! 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爬到了我身边,低声说道:“这可坏了,他妈的谁知道尸解仙还来了帮手了,一个都对付不了,更别说两个了,七星我看咱们还是找机会跑吧——哪怕破不了朱雀局,晚死一年算一年。” 你说的什么屁话?朱雀局就在眼前,你说不解就不解了? 我说着摸龙奶奶这么好心,自告奋勇上这里来帮忙找杜蘅芷,原来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且,她未必会帮这个尸解仙——她好像,对这个魏家的祖宗,积怨很深。 尸解仙盯着那个孩子,伸手就想抱一抱,可熊孩子张嘴就吐了尸解仙一脸唾沫:“你是谁啊,滚远点!呸!” 虽然尸解仙早就死了一次了,可在中国传统上,长辈大过天,对长辈不敬,那是要家法伺候的。 可尸解仙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跟摸龙奶奶惯孩子一样,笑眯眯的说道:“这孩子虎头虎脑,很有我魏家……” 可摸龙奶奶冷冷的说道:“你个自私自利的东西,还有脸认子孙?你进了朱雀局,是成了尸解仙了,可是你的子孙后代为你遭了多大的罪,你知道吗?” 说着,她一下就把那个小孩儿的恤给掀开了。 我一瞅那个小孩儿的后背,顿时傻了眼。 只见那个小孩儿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和疤痕的痕迹——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程星河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卧槽,什么情况,表面看着那老太太溺爱孩子,背地里还是个容嬷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对。”白藿香却对我们说道:“那是针砭金石的痕迹——这个孩子,身上有绝症!” 绝症? 白藿香接着说道:“要不是被针砭续命——恐怕这个孩子,早就死了。” 我还想起来了——四大家族,每一家除了一项天赋异禀,还会有一项倒霉事儿,难道这个魏家的倒霉事儿,是…… 摸龙奶奶冷冷的说道:“不错……魏家的人,自从出生,就开始百病缠身,都是因为这个葬在了朱雀局的祖坟——不光是我孙子,我儿子,我家老头子,往上追溯多少代,哪一个荆南魏家人不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我瞬间想起来了嫁女地那个尸解失败的尸体——难怪他们魏家人无论如何,都要破局呢! 而且,从小辫子上也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是几代单传,看来恐怕魏家人的身体素质确实堪忧。 摸龙奶奶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家小麒麟,一打出生起,身上溃烂,附骨生疮,为了让他少受点罪,我费尽了心机,这些都是你这个祖宗造就的,人家的祖宗都希望子孙后代福寿绵长,可你呢?为了一己之利,葬身在这个地方,你有脸让魏家子孙,认你当祖宗吗?” 摸龙奶奶那么溺爱这个熊孩子,看来,是因为心疼那个孩子受的罪,才变着法补偿? 尸解仙的表情自然也是心疼的,但他还是说道:“我这么做,自然也有我的目的——我留下了尸解之法,只要你们修行有成,百病缠身又如何?完全可以像我一样,尸解成仙,获取新生!” “我呸!”摸龙奶奶一口痰差点吐在了尸解仙的脸上:“你还在自欺欺人?” 第233章 改局之人 自欺欺人?啥意思? 摸龙奶奶接着就说道:“你是怎么成为尸解仙的,我们没人知道,但是祖坟安在这里,你觉得后代还能再有你这种机缘?”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说。 这在阴宅风水上,叫“独占鳌头”。 也就是说,有一些人把祖宗葬在了得天独厚的风水之中,确实会得到相应的好处——比如暴富,长寿等等。 但是一个人受益,会把几代的资源全吸走——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有时某个人权势滔天,可他子孙后代不是疯,就是傻,根本没法继承他的衣钵,也有的人富甲一方,可子孙偏偏就是败家子,把祖宗的积累一年半载就挥霍一空。 这就是“独占鳌头”的负面因果——就跟现在的信用卡一样,你把钱花了,但后代得帮你还钱。 这么说……尸解成功的机缘是非常小的,这个魏家老祖尸解成功,是把后代人尸解的机缘用尽,所以后代不管怎么想法子,也都得跟嫁女地那个尸首一样,功亏一篑。 难怪摸龙奶奶这么骂他呢——这跟凤啸九天的老人精差不多,把子孙的东西抢过来,自己用了,害的子孙倒霉,确实该骂。 可没想到,尸解仙一听这个,却露出了一脸意外:“那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穴得天独厚,会给子孙后代带来无数的仙缘,我才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子孙后代,每一代都能尸解成仙,你们怎么反而会失败……这其中不对……” 摸龙奶奶一听这个,表情更是咬牙切齿的:“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承认……” 可这个时候,那个小孙子忽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浑身哆嗦了起来,尖声叫道:“死老婆子,我疼!我疼!” 我们都看得出来,这小孩儿那个伤痕累累的后背,虽然惨不忍睹,但还是白皙的正常肤色,可这一下子,顿时紫黑紫黑的,像是中了毒一样! 摸龙奶奶见状,立刻慌了手脚:“奶奶这就帮乖孙,这就帮乖孙……” 说着,她拿出了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对着熊孩子的后背就扎了下去,一股子黑血立马涌出来了。 那个熊孩子尖叫的声音撕心裂肺——虽然这小孩儿挺欠揍,可眼瞅着他那个模样,也叫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我们这种外人都会有同情心,就更别说那个魏家老祖宗了,他几次上前想看看那个小孩儿,可摸龙奶奶跟护犊子母老虎似得,怎么也不让他上前。 终于,等那个熊孩子身上的紫黑色退下去,他也挣扎的筋疲力尽,在摸龙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那个熊孩子,也就睡着了之后,才有孩子特有的可爱。 摸龙奶奶冷冷的盯着尸解仙:“魏家世世代代都在找你,就是想把你这一把老骨头挖出来,挫骨扬灰,扔到了别的地方去,可世世代代,都没成功。” 摸龙奶奶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想尽了法子,才跟着他们找到了朱雀局,要不然,还任由你这个老妖怪在这里自在逍遥——现在,你们魏家独苗的模样你也看见了,为了让他脱离苦海,是你自己离开朱雀局,还是要我把你这把老骨头折断了,扔出去?” 可尸解仙的表情越来越怪了,嘴里是不停的自言自语:“这里肯定出了什么差错……你先让我想清楚,到底是什么差错……” 差错,能有什么差错? 而摸龙奶奶根本也不信,更不容这尸解仙想什么,那只摸过龙的右手忽然对着尸解仙就扬起来了——一串红色丝线对着尸解仙就束缚了过去,像是想把他给捆结实了,拖出去。 这个味道……这些丝线浸泡过天葵水。 这种秽物,雷公爷都忌惮,更别说尸解仙了,她是想把尸解仙抓走,活埋到别处去。 程星河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可太好了——他们老魏家窝里反!哎,咱们加快速度,找到聚宝盆,赶紧走。” 我倒是想把聚宝盆找到——可是聚宝盆很有可能,被安放在了白玉貔貅的肚子里面,难道我们得把白玉貔貅…… 而且,关于这个尸解仙,算是四相局唯一的活证人了,我还有很多事,想从他嘴里问出来。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响动,一回头,是小黑无常趁机站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四下寻找聚宝盆。 再一看小白无常,我顿时一愣——小白无常已经没什么出去的气了,眼瞅着……可能快死了! 难怪小黑无常命都不要了出来乱窜,是想着——死也要把那个万寿丸复制出来,给小白无常吃了,了却长大成人的心愿。 我忽然心里一阵发酸——人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有的人,却视若心愿,要拼了老命,才能做到。 程星河捅了我一下,示意我回头去看尸解仙,只见摸龙奶奶天阶的本事,出手确实狠厉,可对方是更高一层的尸解仙,那些天葵红线虽然又狠又准,可尸解仙心不在焉的抬抬手,就全断在了地上——他应该还在琢磨,他所说的差错是什么。 我一寻思,立刻问道:“那你告诉这个奶奶,四相局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真龙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什么景朝……你们这四个人,又为什么牺牲自己的命和子孙后代的前途,来做这个局?” 摸龙奶奶听见了,往外抛天葵红线的手也松了下来,显然也有几分兴趣。 可尸解仙微微一愣,脸色冷了下来,显然并不想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倒是希望跟我没关系!可谁知道我怎么就成了破局人了? 为了这个身份,我特么吃了多少苦头! 尸解仙皱起眉头,像是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破局?你知道四相局花了多少心血才成?自然会万年永固,怎么可能会破?” 但这个时候,他视线落在了我身上的逆鳞上,眼神顿时就变了:“青龙局的水神……” 我心头一跳:“你认识潇湘?” 他就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重新打量起我来,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你是四辰龙命,出生的时候,北斗星亮的厉害?” 我倒是一愣,他连这个都算得出来? 他张了张嘴,低声说道:“这不可能……” 我刚想问他我这出生怎么了,忽然脖子就紧了起来——他把我的脖子揪住了! 他的声音恍然大悟:“四相局一定是被人给改了!” 改了……对了,我冷不丁想起来,凤啸九天那个大丹房里,也留下过一句话,说四相局被人改过! 这一下我眼前都白了,嗓子里都是铁锈味儿,耳边传来了程星河他们的喊声,还有这个尸解仙飘飘忽忽的声音:“你不该转世,这是错的,就因为这样,魏家才会有这种变故……” 转世? “杀了你,这个错说不定还能弥补……” 我一只手就抓在了他的手上,想把他甩开,可这么一摸,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从我手上,流进了身体里。 先是魏秋霞,又是棺材魑,现在是尸解仙,程星河之前还说我是属电蚊拍的,怎么现在,倒像是属吸尘器的了? 从他们身上吸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尸解仙觉察出来,脸色一变,就要把手拿走,可这一下,竟然没能缩回去。 他双眸顿时深了下去,竟然还夹杂了一丝恐惧。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另一只手狠狠的拍在了抓我的手上,高低从我手上挣脱了出来,接着紧紧往后一退,退出去了三尺多远。 程星河大声说道:“七星,你没事吧?” 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想说话,但是张嘴倒是吐出了一口血——妈的,引灵针已经扎进心里了! 白藿香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我就要跑过来,可白玉貔貅死死的挡住白藿香,就是不让她过来。 我只好摆手:“我没事……”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就剧痛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在地上了! 这尸解仙够狠的——是怕我再抓了吸他? 尸解仙倏然走近,眼神越来越阴冷:“你应该躺在真龙穴,你不在,四相局当然会出大乱子,我魏家……” 真龙穴?转世?难不成……他也把我认错成谁了? 四相抬真龙——这么说,那个人,要躺在真龙穴里,四相局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而老魏家也就会得到代代成仙的好处。 所以,老魏舍身进穴,这是以命换命,给后代谋福利。 而他自己,也因为朱雀局的风水,成功成为尸解仙。 可四相局的某处却被人偷偷改了,“那个人”也离开了真龙穴,导致四相局本来该发挥的功能没有发挥出来,老魏家因此子子孙孙都没有了仙缘,反倒是落了一身毛病。 要是这样,那就解释的通了! 我说四大家族的祖先,为什么要舍身点这四个局,搭上四条命,看来都有各自的好处,是以命换命,让后代有好处。 但四相局后来被人改了,这四家子才全倒了霉。 这样看来——他们是被那个改四相局的人给坑了,程星河他们这些四大家族的后人,也不是被祖先坑,而是被改局的人坑了! 而四相局设局就那么磅礴,谁能轻轻松松的改了局呢? 有这种本事的人,一定不多! 设局的江仲离,就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改局的又会是谁? 我想到了这里,尸解仙也想到了这里,喃喃的就说道:“难道是他?” 我一下急了眼:“谁?” 第234章 肉眼凡胎 尸解仙盯着我,眼神越来越恐惧了——不,他不是怕眼前的我,是怕他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个改局人。 我听见他喃喃的说的:“功亏一篑……那么多心血,那么多人命,功亏一篑……”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到底谁会改四相局,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朝的覆灭,也跟改局有关? 那个应该躺在真龙穴的人,被弄哪儿去了? 最重要的是,而四相局跟我又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问出来,脖子又是一紧,尸解仙的声音恶狠狠的:“不要紧,你死了,把你重新放入真龙穴,事情也就解决了,我们魏家,照样能代代成仙……” 手死死钉在了地上,抬也抬不起来,浑身都疼,也没法行气,这个时候尸解仙忽然往后一倒——是被程星河的红线缠住了脖子。 我看见程星河在尸解仙身后拼尽全力,脑门上都是一根一根的青筋,可那些红线瞬间就全断了,程星河力气没收回来,不受控制翻了个跟头。 尸解仙的手一点也没放松:“生前死后,效忠你的还真不少……” 我眼前越来越模糊了,这样不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尸解仙身后又炸起来了一个声音:“妈的,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快把小神仙松开……” 接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就扣在了尸解仙的脑袋上。 这个声音,是老三? 不是,老三就算有金刚钻命,那也是个凡人,程星河,不,甚至摸龙奶奶都没法把这个尸解仙给怎么着了,你怎么还来送死? 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真没法跟张伟丽交代! 想到了这里,我不禁一阵自嘲,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朱雀局,居然还有心情担心老三和张伟丽! 可没成想,我脖子一下就松开了。 空气重新灌入到了肺里,我猛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满眼冒金星,可我还是逐渐看清楚了老三和尸解仙。 一看清楚,我顿时傻了眼。 只见老三拿来扣尸解仙脑袋的,竟然是个金鼎。 这个金鼎哪儿来的?啊,可能是老三作为战利品,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直带身上的。 他这一下,那金鼎正不偏不倚,把尸解仙的脑袋扣在里面,跟戴了个面具似得,把尸解仙的脑袋卡在里面了! 我也是服了——对了,尸解仙也不能算是人,老三能克一切不是人的东西,这不是,连尸解仙碰上了他都倒霉啊! 尸解仙顿时大怒,两手就要把那个金鼎从头上拔出来,我趁着这个机会,翻身滚到了一边,倒是看向了摸龙奶奶,脑子一转,立刻说道:“胡奶奶,你不是想把这个祖宗从朱雀局弄走,免得他妨害你们魏家的后人吗?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现在不来抓他,等什么时候!” 摸龙奶奶刚才也一直在消化这个尸解仙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犹疑了一下。 我立马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个尸解仙说什么,弄死了我,你们家代代能修仙,可是你们家那个宝贝小孙子,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他小小年纪,已经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了,你忍心让他继续受这种折磨?” 这个话可以说一言点醒梦中人,她看了小孙子一眼,手里的红线对着尸解仙就飞过去了。 按着尸解仙的本事,就算一个金鼎套在了脑袋上,说弄开也分分钟就弄开了,可巧就巧在,刚才摸龙奶奶往外弹出天葵红绳的时候,天葵水正蹭到了金鼎上,有了天葵水这种秽物,尸解仙就没那么容易弄开了。 老三这个金刚钻,还真是什么活儿都能揽。 我趁着这个机会,跌跌撞撞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把程星河也拉起来了——尸解仙被老三碰了,现在时运肯定要走低,摸龙奶奶又是天阶的高品,保不齐,还真能把尸解仙给抓住! 眼瞅着,那些红线就要弹到了尸解仙身上了,可就在这分毫之差,尸解仙头上的金鼎轰然一分为二,狠狠的撞在了墙上,尸解仙一举手,红线虽然眼看就擦在了他身上,却整整齐齐瞬间断裂,摸龙奶奶也跟刚才的程星河一样,一个踉跄就被后作用力弹的倒在了地上。 这下坏了…… 果然,尸解仙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死死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看来不快点弄死你,还真是不行……” 说着,他一张手,我忽然觉得身子就往前踉跄了一下,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往前推了一把一样。 程星河见状,要把我给拉回去,可他还没够到我,我已经被他抓到了手里。 而这个时候,又一个小小的身体猛地扑到了尸解仙面前,小黑无常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聚宝盆在什么地方,聚宝盆到底在什么地方,把聚宝盆交出来!” 可尸解仙一抬手,小黑无常跟个球一样被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吐了一大口血。 他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明知道自己不是尸解仙的对手, 这不是自杀式袭击吗? 可这个自杀式袭击,也一点用都不管。 尸解仙环顾四周,忽然一笑:“你们这些肉眼凡胎,这么拼命,倒都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别人送命,值得吗?” 小黑无常已经气若游丝,但还是倔强的吐出了一口血,说道:“你不配懂人情——你他妈的已经不是人了。” 尸解仙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嘴边,他的表情,像是特别孤独。 是啊,尸解成功之后,他一个人在这个山里守朱雀局,除了白玉貔貅,连个伴儿也没有——现在,白玉貔貅也叛变了,他自然成了孤家寡人了。 而他心心念念想要福泽的后代,也对他恨之入骨。 他是成了长生不死的尸解仙,可这么些年的孤独,又值得吗?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看向了这些“人情”,觉得格外扎眼,眼珠子都红了:“肉眼凡胎,又有什么资格懂什么成仙的滋味?既然你们都活腻了,我就做做好事,送你们一程……” 说着,他一只手死死摁在了我脖子上:“你先开始吧——黄泉路上,你给他们带路。” 咽喉一阵剧痛,可就在这个时候,几根针对着尸解仙就飞过来了。 白藿香。 她明明知道那些针没用! 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白玉貔貅,扑过来了,死死的抓尸解仙的手:“你放开他!” 尸解仙皱起眉头:“你想抢先一步,就成全你。” 说着,他就要抬起手! 他的能耐我看见过,这一下,小黑无常一个地阶一品都要受内伤,更何况白藿香了! 绝对不能让他伤白藿香! 这个念头一下在我脑子里面炸开,气和剧痛猛地从丹田之中炸开,我一把攥住了七星龙泉,对着他就劈了下去! 尸解仙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这种力气,猝不及防翻倒,抬手就要架住七星龙泉。 可七星龙泉已经带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顺着他就劈下去了。 他脸色一变,但是已经躲闪不及,一只手掌竟然被削下去了一半! 我心里一跳——这尸解仙,也会受伤? 尸解仙脸上顿时也是几分意外。 但是就在我眼前,那骨头碴子和血肉断口,竟然慢慢的生长了起来,很快,就恢复如初。 对了……这个尸解仙的尸解方法,应该是太阴炼形,太阴炼形,本来就是白骨生肉,重获新生。 他死不了,也伤不了! 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尸解仙已经看出了七星龙泉的锋锐,忽然一把将白藿香拽了过去:“好啊,她愿意为了你死,我就帮她一把!” 他的手,死死的卡在了白藿香的脖子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熊孩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死老婆子……死老婆子……” 摸龙奶奶立刻回头,怜爱的就要把小孙子抱在怀里:“乖孙……奶奶在呢,别看……” 可熊孩子一把就将摸龙奶奶的手给拽了下来:“那个怪人干什么呢?是不是要把人掐死!掐啊,快掐啊,我就喜欢看死人!” 妈的这个熊孩子,小小年纪心灵怎么这么扭曲,你他妈的浑身是病也活该! 尸解仙则回过头,像是想多看那个熊孩子一眼。 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阵香气——刚被拖进来的时候,那个烤肉的香气。 据说,貔貅自己不捕猎,大嘴会散发出活物喜欢吃的食物的香气,引得爱吃这种东西的活物,自己走进它的嘴里…… 再一抬头,果然,是白玉貔貅张开了血盆大口,一下就咬住了尸解仙! 卧槽……尸解仙不是这白玉貔貅的主人吗?叛变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为了救白藿香,要把尸解仙给吃了? 尸解仙也不相信,白玉貔貅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瞬间松开白藿香,就要操控那个寄身符。 我看得出来,他脸上有杀气。 寄身符在他手上,白玉貔貅的生死,都是他说了算,这么一捏下去,白玉貔貅就…… 我想也没想,起身拽住了尸解仙的手,就要把那个寄身符给抢过来,可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天地翻转,眼前顿时就黑了。 我和尸解仙——都被白玉貔貅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第235章 遵守约定 这感觉头重脚轻,像是直接被塞进了下水道,我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那些托梦的本地人。 那些本地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脑袋撞上了什么硬东西,顿时一阵剧痛,赶紧抬手摸了摸脑袋。 什么玩意儿? 啊,对了,白玉貔貅除了吃活物,就是吃金银,这里肯定有什么宝物。 而这么一抬手,手也是一阵剧痛——之前被贯穿了,有伤。 妈的,每次出门,都得被整的跟破墩布一样,浑身是伤,这次可倒好,命终于算是搭进去了。 而且……杜蘅芷也没找到,四相局也没破,简直失败。 也不知道尸解仙在什么地方,也许人家有人家的办法,可能早就出去了。 这一下真可谓是孙权嫁妹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犹豫了起来,是等着自己被慢慢消化,还是先自我了断? 哪样都不想选。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前面有一点微光。 对了,白玉貔貅吃过这么多的好东西,难道里面还真有夜明珠什么的? 我赶紧对着那点光爬过去了——谁不爱亮堂。 别说,白玉貔貅肚子里这空间还挺不小,爬进去一看,看到了数不清的宝物。 这一阵子宝物看的太多,已经有些免疫了,但是这些宝物之中,真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把这里照的光华璀璨的。 但是却端详不出发光的是什么,这团宝气简直耀眼! 我心里不由一动——聚宝盆? 我赶紧伸手就在那堆东西里挖掘了起来——来也来了,怎么也得见见这个世面。 可手刚往里一伸,我忽然就听见了一个声音:“死到临头,还贪心不足?” 我猛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尸解仙。 我心里顿时一提,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尸解仙疲倦的摇了摇手,说道:“你身上不是有东西吗?再这样下去的话,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听他这个意思,不打算把我怎么样了? 我眼尖,一下就发现他脖子上的白玉貔貅寄身符没有了——应该是在他要害白玉貔貅的时候,被我给争抢掉了——好像,是掉在外面了。 那可就彻底松心了,控制不了白玉貔貅,谁也出不去了。 这时尸解仙倒是对我来了兴趣:“你不怕?” 恐惧是人类面对危险的本能,我当然也害怕,不过现在这个形势,怕有屁用,既来之则安之呗。 都一起被吞进这里来了,貔貅又排不出东西,临死之前好歹还能做个伴。 尸解仙对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你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我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我只不过是跟不普通的人长得像而已。 说到了这里,我还想起来了,立马问道:“你之前说我应该躺在真龙局,是怎么回事?” 尸解仙表情一动,这才说道:“我不能对你说……触犯天机,我魏家要遭殃。” 这把我气的够呛,都要死了,还有啥天机不天机的? 我再一寻思,就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改局,又是怎么回事,害你们的,到底是谁?” 尸解仙的手顿时攥紧了,咬牙切齿:“江仲离……” 我顿时一愣:“设局人?” 这个四相局不是他设的吗?怎么他监守自盗,自己改了? 不过也对……有能力设这个阵的只有他,那可以改的,也只有他了。 我连忙问道:“那个江仲离到底是个什么人,跟你们四大家族,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尸解仙呼了口气:“妖道。” 原来尸解仙的大名,叫魏祖光,听这个名字也听出来了,家里肯定是对他寄予厚望——他家是当年的堪舆世家,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天上有五色云霞,一只红色的大鸟冲进了他母亲的卧室,他就此出生。 这么一出生,百鸟争鸣,都像是在庆贺。 这在古代,当然是一种异象,附近的人都来庆贺,说这家肯定是要出人物的。 唯独他祖父来了一句,这个孩子虽光宗耀祖,主孤。 魏家擅长的风水,要属看宝脉——所以他们家并不缺钱。 但因为天机泄露,他们家世世代代都很病弱,所以一心一意,想找一个能长寿的法子——当时修仙的法子盛行,积累功德是一种,但是成仙的功德,人这短暂一生,是很难积累出来的。 尸解仙的太阴炼形,正合适。 这个魏祖光长大之后,果然没愧对祖先的期待,名噪一时。不过也真的跟先祖说的一样,命里主孤。 他本来娶妻生子,一帆风顺,但是有一年,他夫人回娘家,跟他约好了,某日去接,当时夫人还笑着说,你若迟来,我不等你。 结果等接夫人的时候,他的马忽然死了,真的迟来了一天,到了一看,夫人娘家当天起了火,夫人拼了命把孩子送了出来,自己却烧死了。 只要他按着约定前往,夫人也就不会死,这事儿对他来说,简直是个无上的打击。 我听到了这里,心说难怪他这么恨不守约的人呢——那些拿走贵妃墓珠宝的山民算是倒了霉了。 而这个时候,有个人自称江仲离,帮他找到了纵火的元凶——一帮流寇。 他当然感激不尽,想要谢江仲离,可江仲离不要别的东西,而是求他,去点一处穴。 他当时很纳闷——这个江仲离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为什么要让他来帮忙点穴? 江仲离也不瞒着他,说他现在在做一件大事,与你们魏家尸解成仙的事情,不谋而合。 这就是四相抬真龙。 他知道了这个局是做什么的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个局恐怕可以震古烁今,流传千古,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再一看江仲离介绍给他的这块地,他更是激动万分——在这种地方点穴守局,子孙后代,仙缘不绝。 他这就答应了下来,朱雀属财,这里的镇物,就是聚宝盆。 他就把穴定在了这里,想给魏家留下仙缘。 本来他陪着聚宝盆坐镇在这里,是相安无事的,但是后来,还是出了变故。 第236章 至秽之物 朱雀局是个大穴,躺在里面,自然可以修行有成,但是魏祖光一开始并没有想醒过来——他尸身放在这里唯一的意义,就是给子孙后代带仙缘。 醒了也没法离开这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什么意思。 除了他,江仲离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白玉貔貅来守聚宝盆,一死一活双保险。 可后来,偏偏貔貅山上来了一伙盗墓贼,盗墓贼还挺懂行,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是这里的墓主。 这地方金银财宝到处都是,按理说乖乖拿走,算你们占了大便宜,可那些盗墓的发现这个墓地不是凡地,金银珠宝倒是还在其次,有可能墓主是修仙的。 既然是修仙的,那尸骨上肯定有文章——要是能弄到什么长生不死的仙药,那不是比金银珠宝还值钱。 他们弄开了魏祖光的棺木,发现了魏祖光的尸骨。 修尸解仙的方法是很多的,魏祖光这一派,是炼制精元。 所以几个盗墓贼开了棺,看见一具枯骨上,有五个亮晶晶的小圆球,光华璀璨,倒像是传说之中的放佛宝舍利。 他们当然把这五个精元给收走了。 离开的时候,靠着精元,他们竟然还真找到了出去的路——不过有一个掉队了,死在里面,我们看见了。 剩下的那些翻山客出了山,就商议这些精元到底是什么东西,商议好了之后,有个人说,这恐怕就是内丹,咱们吃了,可能也得长命百岁。 几个翻山客都觉得有道理,就把尸身上拿出来的这些“内丹”给吃了。 谁知道,这些内丹下了肚,倒是把几个活人的精气吸了进来,重新回到了枯骨上。 尸解仙的白骨山有了肉,尸解成功。 他睁开了眼,先叹了一口气——醒过来了,但是活着无聊。 他实在没法子,就把白玉貔貅也唤醒了——有个伴儿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这个山要有山崩,而山下正好有平民在搞中元节的活动,所以他才让这里的山精绿毛大鹅下山,帮他们逃过了这一劫。 先人做好事儿,是可以福泽后代的,他想着尽量给魏家后人多留一些功德。 但是后来山民请愿,要让他吃香火,他却不大愿意——这个地方,来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他才回了话,说别的不要,唯独约定一件事情——千万不要拿走山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这是他跟江仲离的约定。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但是今年再次出了意外——天上掉了天雷。 可能是青龙局被破,连带着朱雀局受到了牵连,朱雀局动荡,贵妃墓开了,来了不少的山民,拿走了这里的东西。 他对不守约定这件事情是深恶痛绝的——他老是想起来无辜惨死的夫人。 活人不遵守约定,总得受到点教训。 于是他让白玉貔貅下山,把那些山民全吃了。 说到了这里,我还想起了杜蘅芷——她当初就是听见白玉貔貅几个字,才知道朱雀局有了变动,特地赶过来的,就连忙问道,那上这里来找人的女天阶杜蘅芷,是不是也被白玉貔貅吃了? 我还记得,这个魏祖光一提起了杜蘅芷,模样深恶痛绝的。 果然,听了这话,魏祖光脸色一沉:“你倒是挺关心她。” 但马上,魏祖光就释然说道:“也没什么……她见我杀人,要把我重新镇到了棺材里去,说是要保护四相局——四相局,还轮不到她来保护。” 杜蘅芷挺聪明一个人,怎么非跟这个尸解仙硬碰硬,完全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看出我着急,那尸解仙叹了口气:“不过,她运气好,有个很厉害的帮手。”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么说,她没事儿?” 早就听说杜蘅芷出身于西川名门世家,还有个叫杜海棠的大风水师是她堂姑母,难不成,是杜家来人把她救走了? 这我就放心了。 可谁知道,尸解仙摇摇头:“这你得问问她那个帮手了。” 我的心刚放下,又给提起来了——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杜海棠在这里还受了重伤,生死未卜? 我刚想问,忽然一只手就不小心陷入到了那些金银财宝之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个感觉……竟然特别熟悉。 好像……我以前摸过一样! 我下意识就把那个东西抓住,抽了出来,就看见了一个小盆。 那个盆跟洗菜的差不多,颜色非常古怪——是非常亮的紫金色! 再一观气——那个东西的宝气,简直亮的扎眼睛! 我还没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的宝气…… 可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就好像,很久之前——是我亲自把它放在这里的一样! 虽然没验证,但我清清楚楚的就感觉出来——这就是聚宝盆! 尸解仙漠然说道:“这个东西人人想要——但是,我劝你一句,能不用,就不要用,这是亏本的买卖,付出的代价,比得到的收获要多。” 啥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东西虽然能复制出任何东西,可使用者也…… 还没问出来,我忽然就觉得,这地方跟地震一样——那个白玉貔貅,走动起来了? 对了……白玉貔貅把我给吞下去,程星河和白藿香他们,一定是会想法子把我救出来——他们要拿白玉貔貅怎么样,横不能……杀了它? 这让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貔貅可是灵兽,杀貔貅,必定是要遭天谴的! 可我还没站稳,这个摇晃的感觉就更厉害了,我一下坐在了地上。 尸解仙盯着我,说道:“没用……白玉貔貅受到了惊吓,那消化的会更快。” 果然,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脚底下一阵焦灼,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我的鞋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整个融化,露出了脚底板! 地上……不,应该说是白玉貔貅的体内,分泌出了一种液体,跟下了小雨似得,把这里全浸湿了。 那个液体的颜色,也是紫金色的。 我迅速爬到了那一堆珍宝上,但是我马上就发现,底下的金器碰到了那些紫金色的液体,也跟进了铁匠铺似得,慢慢就融化了! 卧槽……这种消化液连金器都能融化,更别说人了! 刚才只知道这里的东西都是珍宝,也没留心它们的形状,现在一看,这些东西的形状都像是溶解过再次成型了一样——这些消化液,会把这个整个淹没,踩在金银珠宝最上头也会被漫过去! 可尸解仙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不怕这些液体。 卧槽,不愧是尸解仙,这是金刚不坏之身还是怎么着? 不对……他身上的衣服,也慢慢腐坏,身上开始有了伤! 他也怕这个! 我连忙让他上来……就算要死,少受一会儿罪算一会儿。 可他摇摇头,说道:“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啥意思? 啊。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现在是尸解仙,根本是死不了的。 而他也没法离开朱雀局,眼看着如果杀了我放回真龙穴,可能还有点用处,可我也被困在这里,救他们魏家出水深火热就没戏了。 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消失——他一旦被白玉貔貅消化掉,尸骨无存,这里也就不是魏家的祖坟,魏家后代,也就不用受那种罪了。 为了后代,他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种牺牲? 还说什么我们肉眼凡胎,为了其他人而拼命,到最后,他不也是一样吗? 他看着我,竟然微微一笑:“你也认命吧——只能死在这里了。” 我这辈子,最不认的就是命。 眼看着这个局势,引灵针已经扎进了心里,再行气直接就得爆血管送命,再说了——我给潇湘攒的功德还没到位,就算我有这个能力,诛杀灵兽还得倒扣功德。 眼瞅着那些紫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四面八方一起漫进来,还有不少直接滴在了我身上。 这一滴,就能烫的人出个窟窿,我赶紧拿了聚宝盆挡在了脑袋上——聚宝盆在这里这么久还是完整的,可见并不怕那些消化液。 可聚宝盆不是雨伞,也挡不了全身,眼瞅着那些紫金液体越来越高,要把我这里淹没了,我禁不住也慌了起来——这不是跟火山熔岩差不多吗?我就要跟那些山民一样,尸骨无存了? 但冷不丁,我忽然想起来了,貔貅虽然不能排出东西,但是它有嘴——可以呕出东西! 活人呕,可以吃药,抠嗓子眼儿,但貔貅这么大,怎么让它呕? 除非我有貔貅厌恶的东西…… 我下意识就浑身上下乱摸了起来,一边摸我一边还寻思,我都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 可这一摸,还真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程星河洗澡,他说那个东西值钱,让我替他保管,要是我弄丢了,他就把我给劈了。 那是…… 我立马打开了,没错……是九曲大坝上,水夜叉的心! 这水夜叉是至秽之物,一口口水,都能把人阳气给封住,她的心当然就更污秽了。 貔貅是灵兽,按理说,最讨厌污秽! 我立马把那个还在跳动的心扔在了那些紫金液体里面。 只听“兹拉”一声响,紫金液体瞬间就把那个心给吞没融化了。 尸解仙的脚已经没入到了紫金液体之中,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盯着那个东西,倒是一皱眉头:“你竟然有水夜叉的心……” 我跟心有缘分,还弄到过大山魅的心呢。 可也许是我想的太美,眼瞅着心已经没了,可白玉貔貅除了紫金液体越来越多,一点要呕吐的意思都没有。 那些液体已经淹没到了脚面上——看来这下算是完了…… 脚上本来就没了鞋底子,这下更是一阵灼的慌,而尸解仙已经被淹没了一半——我没敢想,被淹没的那一半,已经成为什么样子了。 尸解仙看着我,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忽然说道:“你出去以后,我魏家就托你关照,作为回报,我送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见到了死人跳河,公鸡下蛋,自有你的机缘。” 不是,都要死了,还送毛线的话?再说了,死人怎么跳河,公鸡怎么下蛋?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像是再次被卷入了滚筒洗衣机,不受控制的就没了平衡——真的,像是被白玉貔貅呕出去了! 我回手就要抓尸解仙,想把他一起揪出去,可就差一下,够不着。 第237章 养引灵针 对了,他被老三给碰过一下,时运走低。 我最后看他那一眼,觉出来,他像是如释重负。 眼前倏然一亮,我就觉出有人一下接住了我,接着就是程星河的声音:“七星,还认识爸爸吗?” 白藿香一下将他的头推开:“滚。” 接着,就给我检查身上的伤:“这都不死,你……” 她肯定是想骂我,但是眼圈子红了,没骂出来。 我刚想对他笑,忽然就觉得有个小小的身影一下扑了过来,把我手里的聚宝盆给抢过去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带出来的。 回头去看那个白玉貔貅,只见白玉貔貅垂头丧气的就趴下了,地上都是一些早就被融了的金器,空气之中散发着一种焦灼的味道。 摸龙奶奶也看那个白玉貔貅,接着就回头看我:“那个……” 她想形容,但是没想出什么形容词来。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 摸龙奶奶叹了口气,看向了白玉貔貅,表情十分复杂。 唯独熊孩子不知道什么一二三四,还在乱踢乱跳,嫌这里无聊,要回去坐摇摇乐,在摸龙奶奶身边一个劲儿的扭:“死老婆子,你等雷劈呢!” 摸龙奶奶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这事儿,还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罪过。” 把自家祖宗逼到了这个份儿上,确实。 乌鸡知道了杜蘅芷的事儿,也皱起了眉头:“杜天师的帮手?会是谁呢?” 这个时候,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快去看看身后。 我一瞅,小黑无常已经抱住了聚宝盆,我冷不丁就想起了那个尸解仙说的话,大声说道:“你先等一下,这聚宝盆,好像不能随便用……” 说是有代价。 可小黑无常充耳不闻,倒像是怕谁拦着他,已经把那个小小的黑药丸放进去了,脸上的表情满是祈求。 程星河说道:“你没看见他见了聚宝盆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什么代价也好,你拦不住。” 我们几双眼睛,眼睁睁的就看着那个盆里,竟然真的变出了两个黑药丸子! 程星河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俩手搓的跟苍蝇似得:“这下好了,终于能让儿子当富二代了……” 可药丸那么一拿出来,我忽然觉得小黑无常的面相,冷不丁就不对了。 可小黑无常迅速转头,我也没看清楚不对在什么地方。 小白无常就剩下一口气,小黑无常把那药给他喂了下去,小白无常气若游丝的还在说:“哥……我吃了,你……” “你放心!”小黑无常立马大声说道:“聚宝盆哥已经拿到了——你看!” 说着,他拿过了那个万寿丸,自己也吃了下去。 小白无常这才放了心:“太好了……哥,咱们能……” 可说到了这里,小白无常一歪头,就吐出了一口血。 白藿香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恐怕……” 我知道她的意思,小白无常,怕是活不长了。 小黑无常自然也能看出来,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继续把小白无常抱的紧紧的。 不长时间,这兄弟俩忽然一起哆嗦了起来——毒发了。 对了,万寿丸本来是剧毒的东西。 接着,我们就听见了衣服撕裂的声音——他们俩的身体,真的开始逐渐变大,直到把衣服都给撑破了! 摸龙奶奶显然也知道他们俩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他们真的变成了成年人。 别说,这俩无常当小孩儿的时候凶巴巴的,现在倒是眉目清朗,看着颇有人样——很像是现在小姑娘们都喜欢的大叔。 小白无常瞅着小黑无常的样子,高兴的摸着小黑无常的脸:“哥,你长的还怪俊的哩。” 小黑无常其实快哭出来了,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了一个笑容:“你也是,走,咱们回家,跟那个老娘们提亲去……” 小白无常一脸憧憬:“走……” 小白无常的手,一下垂下去了。 小黑无常还是假装没看到,一下就抱住了小白无常——但是小白无常现在是成年人的模样,根本就抱不起来了。 他自己身上本来就有内伤,何况还吃了剧毒的万寿丸,两个人非但没起来,还一起倒在了地上。 乌鸡忍不住说道:“你弟弟他……” 我拉住了乌鸡,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呢?确实是欠教育。 乌鸡只好退回来,小黑无常转头看着我,说道:“李北斗,我玄家记你这个人情——以后有用的上的,来玄家找我们哥俩,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我只好摆了摆手:“也不用这么客气……” 被程星河在身后踹了一脚:“我看你怕是有点虎,天上掉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小黑无常把聚宝盆放在了地上:“说话算数,这聚宝盆,我们哥俩只用一次。” 程星河连忙就把聚宝盆给接了过来,爱惜的用脸擦聚宝盆:“这下可真是……” 白藿香看不管他那个样子,冷冷的说道:“你说,聚宝盆会不会复制出一个你?” 这话一下把程星河说的后心发凉,赶紧把脸挪开了。 我还是放心不下那个“代价”,就看向了小黑无常的面相——这一下,才察觉出来,刚才是哪里不对。 他长大成人之后,保寿宫冷不丁就缩短了几分——像是,少了十年左右的阳寿! 卧槽了,我的心顿时就是一紧——这么说,使用聚宝盆的代价,是自己的阳寿! 我一下想起了那个传说之中的沈万山,难怪他死于非命了呢,这些钱,真的是拿命换的啊! 不过……看着小黑无常这个样子,你告诉他这是拿命换,估计他也愿意。 小黑无常喘了口气,还是背上了小白无常,一步一步就走出去了。 摸龙奶奶在他们身后叹了口气,抱起了那个一会儿也不闲着的熊孩子,也往外走了出去了, 乌鸡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不是,胡奶奶,您别急着走,您这一次,不是来帮我们天师府找杜天师的吗?可现在,杜天师还没找到呢……” 摸龙奶奶冷笑了一声:“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 这把乌鸡气的够呛,可又不敢对摸龙奶奶怎么着,气的跺脚,动作比哑巴兰还娘炮。 我看向了摸龙奶奶祖孙俩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尸解仙的话,他要我帮他照顾魏家。 可人家是天阶的高品,我连人家的气都望不出来,说什么照顾人家,这不是笑掉人大牙吗? 而这个时候,摸龙奶奶回过头来,就对我说道:“李北斗,以后,咱们还会见面的——可能,我会有求于你,请你到时候,不要嫌弃。” 有求……于我? 我没听错吧? 乌鸡一双眼睛瞪的跟乒乓球似得,低声说道:“乖乖,我还觉得,我一个地阶认黄阶当师父,就够古怪的,真没想到,天阶还能有事儿求玄阶?师父,你跟徒弟撂个实底,你到底什么来历?” 程星河答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首席天师可能就是他爹。” 乌鸡皱着眉头,说道:“我却觉得不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看首席天师都未必有资格当我师父的爹。” 乌鸡这小子别的没学会,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自学成才还是怎么着? 这个时候,身后的白玉貔貅像是缓过劲儿来了,对着白藿香还是十分依恋。 白藿香拍了拍他的脑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要走了。” 可白玉貔貅拖着杜蘅芷,就是不让她走。 白藿香拿出了一个东西——正是之前尸解仙挂在了脖子上的白玉貔貅吊坠,它的寄身符。 她说道:“从此以后,你可就自由了。” 程星河没忍住,跳过去就想把寄身符给揪回来:“现在它原来的主人也别消化了,它自己留在这里,孤零零不是也怪可怜的吗?再说了,它要是再攻击山下的人,那可就太作孽了,与其这样,不如换个主人,以后跟着我过,我保管它吃香的喝辣的……” 白藿香却一把将吊坠抬了起来:“凭什么?它好不容易才自由……” 白玉貔貅也听懂了程星河的话,一下就把程星河给掀翻了。 我看着想笑,但是一笑就扯的浑身疼,没笑出来。 不过,白藿香也听明白了程星河的意思——这白玉貔貅确实吃人,万一留它在这里造孽,那就不好了。 乌鸡答道:“这个白玉貔貅显然是喜欢上你了,既然这样,不如你亲自收下寄身符,让它跟着你嘛。” 末了他又欠欠的加了一句:“对吧师娘。” 白藿香的脸一下红透了,瞪了乌鸡一眼:“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毒哑了你?” 乌鸡缩了脖子不吭声了,对我投过了个求助的眼神,我也没搭理他——活该。 白玉貔貅等的就是这句话,十分期待的看着白藿香。 白藿香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就把吊坠挂在了脖子上:“什么时候你想自由,我就放你自由,进去吧,小白。” 白玉貔貅不见了。 程星河在一边直撇嘴:“好么,上次七星收了个人脚獾,起名叫小黑,你弄个白玉貔貅,起名叫小白,你们俩什么品位?寄身符还起个情侣的。” 不过白藿香一瞪他,他也不敢吭声了——他还得靠着嘴皮子做买卖,绝对不想被毒哑。 说起小黑来——上次在哑巴兰家,我把小黑借给了兰建国了,后来潇湘出事儿,我一直没见到兰建国,也不知道小黑怎么样了。 更不知道,哑巴兰怎么样了。 我们抱着东西出去,走的比较慢——乌鸡那还好,我和程星河这次可以说伤的千疮百孔,活像两个烂柿子。 老三挺殷勤,还架着我走,我跟老三道了个谢,把老三说的满脸通红的:“小神仙你这是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老三这条命都搭进去了——再说了,我也没做啥啊。” 没做啥?说出来,恐怕他自己都不信——这次进朱雀局,功劳最多的就是他。 程星河瞅着那么些个金银珠宝,恨不得全给搬到身上,可他一身是伤,沉东西也带不了,就一直死死的抱着聚宝盆,嘀咕着那些也不算啥,有了聚宝盆,其他的不在话下。 要是让他知道聚宝盆得用寿命换,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出了这个洞口,外面正是大亮的天,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我忽然觉得,我活了二十来年,还真是第一次这么累。 手下意识的就摸在了逆鳞上,朱雀局也破了,潇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小心。” 我挡住眼睛的手,一下就给僵住了。 这是……潇湘的声音? 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个声音在我们面前响了起来:“咳咳……李北斗,可算等到你了。” 程星河的声音一下就紧了:“海老头子……” 暴发户的声音也十分兴奋:“爹,他身上的引灵针,可让儿子一番好等,快取出来,给儿子传灵气吧!” 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妈的,才刚觉得现在运气好转了,死老头子真会挑时候,偏偏是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下来…… 第238章 拔针要命 眼睛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我看见海老头子父子俩坐在了洞口前面的一棵黄花斛木下面,暴发户还撑着一把阳伞,活像是来度假的,就差往身上再抹点防晒霜了。 老三倒是挺纳闷的:“不是,这爷俩有啥好怕的哦?大姐,你把那个大白怪物放出来,两口就吃了。” 白藿香被称为大姐,脑门顿时也冒了青筋,冷冷的就答道:“吃不了。” 程星河一边往上撸衬衫袖子,一边阴着脸答道:“要是吃了他们,七星的引灵针谁解?我看这下是棒子面倒在茶壶里——不好活呀。” 乌鸡哪儿知道我和海老头子的积怨,仗着自己也是十二天阶家族的,跟上次见摸龙奶奶时一样,牛逼哄哄的就上去了,说道:“这不是海……” 可这话还没说完,乌鸡兜头就摔了一跤。 这一跤可不是他自己撞的,而是海老头子的阴招——他身边应该是有某种阵法。 我对这种阵法也是略有耳闻,这是非常高端的东西——凝气成形,跟玻璃护罩似得,谁也靠近不了,据说是从奇门遁甲里演变出来的,天阶以上才能用,跟气功里的金钟罩是非常相似的,却比那种霸道很多。 乌鸡爬起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我们何家,在十二天阶的排名上,可比您老人家靠前……” 话没说完,乌鸡站也站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就听见海老头子阴鹜的声音响了起来:“姓何的是比我姓海的排名靠前,可那是你爷爷那把老骨头,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真要是这么知道上下高低,你一个小王八蛋,敢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暴发户立马高兴了起来:“爹,拾掇拾掇这个仗势欺人的小王八蛋!替何有深教训教训他!” 海家的做派我看出来了,根本不讲什么人情,我立马说道:“乌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跟着瞎掺和……” 乌鸡却大声说道:“怎么没关系,师父的事儿,就是我何白凤的事儿,你要动我师父,大不了我姓何的闭上眼睛拼命!” 老三忍不住钦佩的说道:“以前看这个小子油头粉面的,真没想到,还挺硬气。” 海老头子冷冷的说道:“小兔崽子,看在你爷爷的面儿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你爷爷来了也不好使!” 说着,手一抬,乌鸡直接被掀翻,挣扎着要起来,可腿上动不了劲儿了——地上有两团子黑气,死死的抓住了乌鸡的腿。 能绑住地阶的,自然是海家养的厉鬼。 他已经算是忌惮何有深,这是留了几分余地,不让乌鸡掺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暴发户冲着乌鸡呸了一声,转脸看向了我,跟要吃炸鸡的智障儿童似得:“爹,你快点……” 海老头子一步一步冲着我走了过来,扬起了手。 我忽然觉得自己跟一块铁屑被磁石吸了似得,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冲着海老头子的手就撞过去了! “七星!” 程星河追上来,可数不清的黑气对着程星河就压过去了。 我大声说道:“别管我,保护好了白藿香……” 话还没说完,几根破风声从黑气之中冲过来,对着海老头子就飞过去了,白藿香的声音也冷冷的:“我看你这老头儿还真是浑身是病,今天我就给你治治!” 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拱火。 海老头子看见,摇摇头一笑:“我今天赶时间,没空陪着你们玩儿……” 跟大人看小孩儿玩过家家似的。 我眼看着那些金针穿不过金钟罩,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立马抬手去抽七星龙泉,而身后传来了一阵锐物破风而过的呼啸声,眼角余光看见,是天葵绳拴着金器。 那天葵绳很眼熟——摸龙奶奶断在那个洞里的! 肯定是被程星河捡来的,这货上辈子拾荒的,什么都捡——而金器,他为了我,连金器都舍得往外扔? 但这一招还真管用——金器在洞里窝了那么久,沾满了尸气,天葵绳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行气,也忌讳这个! 我听见了一丝一丝断裂的声音——海老头子的金钟罩硬是被程星河给砸开了! 海老头子核桃似得脸顿时也是一变:“这是胡奶奶的套龙绳……” 果然,摸龙奶奶的天葵绳肯定有什么独门绝技! 程星河趁着这个功夫,一脚就踢了过来——他鞋底子上有些秽物,不知道在哪儿踩来的。 论急智和废物利用,还真没人能跟他比——他是个拾破烂的天才。 这一脚下去,“当”的一声,金钟罩整个碎裂了! 程星河的呼吸凛然响在了我耳边:“儿子别怕,有爸爸在。” 你大爷。 我得了自由,条件反射就把他拽过来了:“跑跑跑……” 海老头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冷了:“你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听也听得出来,海老头子是要发大招了。 我立马给了程星河一脚,他往后一滚,反手去拽白藿香和老三:“非战斗人员立刻撤离!” 白藿香哪儿管这个,冲着我就吼:“李北斗,你要是敢行气……” 老三已经看出来这里的情况了,到底是开摩的的,见多识广,拦腰抱住了白藿香:“大姐,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别添乱,就已经算是帮了他们了……” 白藿香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这才咬牙说道:“李北斗,你给我记住……” 她们离开了,我也就放心多了——引灵针都进了心里了,难道我还在这坐等海老头子拔针要命? 三舅姥爷从小就跟我说,打架的时候别的都可以,就是不能怕——你怂了,先输一半,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时那个暴发户也受不了了,蠢蠢欲动就过来了:“小兔崽子,今儿不把你收拾妥帖了,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就跟你知道一样。 可手还没行气,先被踹了一脚,是程星河挡在了我前面,说道:“放着我来。天天被骑在脖子上拉屎,我特么实在是忍不了了……” 暴发户几乎被气笑,一手抬起,黑气对着程星河一扑,冷冷的说道:“离开海家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长进,玄阶,就别来现眼了吧?” 程星河一笑:“看不起玄阶?那今儿让你看看,什么叫四两拨千斤!” 他对着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张嘴说了鬼话。 我不能行气,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不过有种感觉,说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暴发户似乎听懂了,脸色顿时就黑了:“你小子敢……” 程星河狡黠一笑,只见那些黑气跟被逆风吹了一样,调转方向,忽然对着自己的主人扑过去了。 暴发户吓的一声惨叫,落荒而逃,我立马揪住程星河:“你说什么了?” 程星河挖了挖耳朵:“我说……” 可程星河还没说出来,那一片黑雾瞬间消散,海老头子挡在了暴发户前面。 程星河还要开口,海老头子一扬手,程星河忽然一手卡住了嗓子,摔出去了老远。 “七星你小心……”程星河的声音显然已经嘶哑了,是挣扎着喊出来的:“那死老头子,要拿你的针!” 我也看出来了——海老头子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对着我就扑过来了——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个病病殃殃的老人! 我侧身翻过去,“呛”的一声,七星龙泉出鞘,对着他就劈过去了。 七星龙泉带了金光,这一下煞气逼人,可海老头子毕竟是个天阶,身子以人类很难达到的角度侧翻,轻松的避让了过去。 一只手就卡在了我脖子上。 那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几乎觉出周边的血都断了流。 “七星……” 但我还是抬手卡在了海老头子的手腕上,去扣他的脉门。 海老头子倒是很意外:“第一次看见,临死的时候也不怕的——你是不是,比别人少一窍?” “爹……”暴发户跌跌撞撞就跑了过来:“行了吗?” 海老头子瞪了暴发户一眼:“催什么?” 说着,一手摁住了我,摸在了我心口上,脸上是个狂喜的表情:“这针养的确实不错——他的灵气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儿子,这下你走运了。” 那根手指头,像是埋进胸口下的血肉里,那种疼,几乎流遍了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 怎么也是个死,那也不能选宰羊一样的死法! 这个疼反而让我头脑无比的清醒,就在海老头子聚精会神取针的时候,我一只手抓了一把土,对着他就撒过去了。 这是个最低端的法子——打架的时候小孩儿都不屑于用的,阴招显得人怂。 可这个时候,谁还管你什么阴招不阴招! 海老头子一开始没当回事——但是他忘了,金钟罩,已经被程星河砸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针要被他取出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被沙土圈的打了个喷嚏。 就趁这个功夫,我爆发出了全部的力气,瞬间把他撞翻,翻身骑在了海老头子身上,一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暴发户没想到形势就竟然会有这种变化——到手的鸭子也能飞。 等他反应过来,想把我拽下去,我已经杀红了眼,一脚把他踹出去了老远。 海老头子也急了,反手就要把我的手拽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上忽然再次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海老头子身上的什么东西,流进了我身上一样! 第329章 灵针逆袭 海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就给白了,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到底是天阶,很快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着暴发户就大吼了起来:“迎春,快把这小子从我身上拉开——不然就来不及了!” 暴发户一听这个,立马扶住了脑袋上的太阳眼镜,连滚带爬的就扑了过来:“爹,你这是……” 在他看来,海老头子一个天阶,整治我比剔牙还容易,怎么就至于让我卡住不松手,还得借助他的帮忙? 海老头子急的脑袋的青筋都给爆出来了:“来不及解释了……” 暴发户结结巴巴的“哦”了一声,这才扑过来要拽我,可他还没来得及扑,自己先趴在了地上。 是程星河抱住了他的脚,狡黠一笑:“海老头子,你看着太阳还没过午呢,时间还充足的很,你说说,我们听着。” 暴发户是想着从程星河手底下挣扎出来,可他眼窝深陷,显然是肾气不足,估计平时又是熬夜,又是花天酒地,精气亏损的很严重,跟程星河这种烟酒不沾,晚上十点准时睡觉的贫民窟青年哪儿能比得了,不管怎么踢蹬,就是没法从程星河手里挣扎开。 而他手底下那些养的鬼,自从被程星河给煽动了,也用不出来了,急的嗷嗷直叫。 我却感觉出来——海老头子那些气,源源不断,往我身上灌的越来越多了——就好像一壶酒,从一个壶里,倒进了另一个壶里一样。 好像……我身上的那个引灵针是个磁石,那些气,都是铁屑! 紧接着,灵气猛地暴涨了起来,海老头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像是在恐惧! 但他没有尸解仙那种本事,怎么都挣脱不开我的手,左思右想,手指头一伸,指缝里瞬间弹出来了一大把针,全往我手上扎了下来。 一阵剧痛袭来,更重要的是——这些针,好像不是普通的针。 上面都是源源不断的灵气,也是从别处收集来的引灵针! 暴发户见状,立马哀嚎:“爹,那不是给儿子准备的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海老头子的声音凶狠了起来:“你懂个屁!要不是这些针,你爹都让他吸干了!” 吸干……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种了引灵针之后,遇上了魏秋霞那个煞,后来又是棺材魑,甚至那个尸解仙——他们身上,都有东西这么流进来了! 难不成……是引灵针把他们的灵气,引到了我身上来了? 哪怕现在也是……海老头子可是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把我的灵气引出来给儿子用,现在可倒好,自己的灵气,也被引灵针逆引到我身上来了! 程星河也闹明白了:“我说你怎么成了电蚊拍了……七星,你这运气真是触底反弹了!” 更有可能——是海老头子太倒霉了。 他之前的一切,怕都是因为那个金睛兽老婆的旺夫运得来的,现在老婆死了,运气一落千丈——难怪之前摸龙奶奶看出了我身上的引灵针,说海老头子要倒霉了呢! 暴发户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灵气是海老头子花了一辈子时间养出来的,现在倒好,全便宜我了。 说不好意思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要不是他存心不良,怎么就至于把灵气搭上,也是他自己活该。 不过,那些针的灵气错综复杂,还真的一下就把我的手给弹开了。 我一松手,海老头子以这个岁数难以想象的矫健从我身下钻了出来,脸色一沉,一只手往地上一拍,一大团黑影就从地上腾空而起。 是海老头子养的鬼…… 程星河凑到了我身边:“七星,你没事吧——海老头子这是恼羞成怒了,要不咱们跑?” 这是他上次面对公孙统的时候,用出来的黑气。 我摇摇头,抓住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一团黑气就横劈过去了。 七星龙泉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煞气喷薄而出——这个感觉熟悉又痛快,像是能把世上一切,全一分为二! 果然,好久没这么全力以赴的行气,气猛然暴涨——像是以前的大鲤鱼,变成了虎鲸。 破风声飒然扫过去,面前的黑气一分为二,海老头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个没站稳,跟海迎春一起被煞气瞬间掀翻。 海老头子歪头吐了一口血,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对着天就笑了:“这下好了——没了老婆子,命数还真是不行……” 暴发户不甘心,连忙喊道:“爹,你弄他呀!” 海老头子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模样也越来越虚弱:“弄个屁——我的灵气被他吸走了一半……” 说着,慢慢合上了眼。 暴发户一下扑在了海老头子身上:“爹,爹呀!爹你起来看看我……你撒手一走,儿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程星河跑过来,低声问道:“你不是烂好人吗?这次怎么杀伐决断的,还弄出人命来了?” 放屁,我可没下这么狠的手。 果然,海老头子一只手抬起来,就抓住了暴发户的手,气若游丝:“小王八蛋……老子没死,你哭什么丧?” 暴发户先是吓的一激灵,接着才抱住了海老头子:“爹你没事吧?” 海老头子吐了口气,喃喃的说道:“我这一辈子,争强好胜不服输,就是想比别人高一头,没想到,临了临了,打鹰的让鹰啄了眼睛……” 暴发户没听懂,海老头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也罢,人何苦跟命争……早先他就说我,竹篮高挂缝隙大,到头只剩一场空。我不服,可他到底是他。” 他?谁这么厉害,能给海老头子一个天阶说这种判词? 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能再跟海老头子狗咬狗一嘴毛了,怎么也得把元凶拖下水,就趁机把马元秋利用他们来整治我的事情说了一遍。 海老头子一听,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心里也清楚,他已经倒了霉,我根本没必要骗他,不由拳头一紧,死死一锤地:“这个马元秋,是拿姓海的当枪使……” 程星河低声说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臭屁股别嫌烂裤衩。” 海老头子咬牙切齿完,就看向了我,可这一下,他好像看出了什么来,眼珠子立刻就瞪圆了。 接着,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掐了半天手指头。 是在给我算命? 我让他看的浑身发毛,就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谁知道,海老头子却忽然大笑了起来:“马元秋啊马元秋,机关算尽太聪明,这次恐怕,是他弄错了,哈哈哈哈……” 啥意思啊? 海老头子却摆了摆手不肯多说,被暴发户给架起来了,灵气被我吸走了之后,他咳嗽的更厉害了——这可不像是装的了。 暴发户就回头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戳我两刀,而海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道:“这都是命……咱们海家,可得休息一阵子了……有账,也得慢慢算。” 海老头子临了临了,也不算是糊涂到家。 但是再一寻思,我连忙说道:“我的引灵针……” 话没说完,这父子俩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也忍不住嘀咕:“他们是怎么走那么快的?坐着魔毯来的?”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身后扑过来,就开始摸我脉门。 白藿香。 我想说话,她抬头瞪了我一眼,把我瞪的不敢吭声了。 接着,她就开始四下里摸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程星河让她那个表情吓住了:“什么情况,是不是七星他……” 引灵针入心,只剩下一个死,不死,行气也会被完全封住,成为个半花架子。 我禁不住也紧张了起来——真要是这样的话,吃不了这碗饭还在其次,我怎么积攒功德给潇湘? 谁知道,白藿香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王八运——引灵针没了。” 啥玩意儿? 照着白藿香的意思,海老头子在引灵的时候,手底下应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的灵气反而被我逆着引过来了,加上数不清的引灵针一起扎下来,原本被埋入我心里的那个引灵针,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灵气,消散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 不过……他可是天阶,能出什么差错呢? 白藿香翻了个白眼,让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行气试试看。 她眼神里的,倒像是有几分期待。 我看着前面那个黄花斛木,尝试行气——黄花斛木以木质坚硬著称,照着我玄阶二品的能耐,全力以赴的话,怎么也可以把这个树的树皮打个手掌印出来不可。 我记得以前老头儿就露过这种绝活——当时我们一个星期没吃上肉了,老头儿说再不来买卖,他就靠着这一手上天桥卖大力丸,到时候让我去托盘子时候收钱。 结果老头儿刚要出手,就有一个找他选阴宅的,我没摸到托盘子的机会。 这么寻思着,行气慢慢从丹田上升起,这感觉熟悉又兴奋——多久没有这样心无旁骛的行气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气的强大程度超出预料之外,简直难以控制——就好像电动车冷不丁有了跑车的速度一样,我脚底下都没站稳,一手就拍在了黄花斛木上。 第240章 我救了她 这一下出去,一阵风擦着我头发就拂过来了,猝不及防,把我整个人都带了个跟头——好像人牵马,反而被马拖走了一样。 眼前天地倒转——我还真被自己的行气掀翻了! 回头一看,倒是一阵失望——黄花斛木还是完完整整的,并没有跟我预想的一样留下什么手印子。 可程星河和白藿香的表情,却同时变了。 回过头,过了没两秒钟,我头皮才炸起来。 只听“咔”的一声响,整个黄花斛木轰然倒塌——这还不算,黄花斛木周边三米以内的灌木也“轰”的一声,全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这……是我打出来的? 老三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喃喃的说道:“小神仙……你,你会隔山打牛?这是硬派气功啊!” 说着还挑起了大拇指,不住嘀咕着我比他们村擅长劈砖的老四还硬。 我刚想站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有点站不稳当,好险没栽在这里。 白藿香一把扶住了我:“你引过来那么多的灵气,不是现在这个品阶能消化的了的——还得慢慢适应。”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狗屎运——这绝对是因祸得福的狗屎运啊!” 乌鸡这会儿挣扎过来了,瞅着我直叹气:“师父,你果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我现在跟刚坐完过山车似得,直发晕,这才回过神来,运气真是触底反弹了。 而且……生死关头过去,我还想起了潇湘来。 之前,分明就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是不是回来了? 而且,引灵针分明就是来吸我灵气的,为什么能逆吸其他人的灵气?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原来程星河带出来的金器都用来砸海老头子的金钟罩了,现在不知道散哪里去了,他准备回那个灵隐洞再弄点东西出来。 可惜那个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轰然倒塌,根本进不去了。 虎货,这镇物都没了,局自然会塌下来,这还用说吗? 看这程星河揪着头皮那个表情,几乎要满地打滚。 半晌他才反映过来,拼命四处找丢失的金器——照着他的话,有聚宝盆也得有本钱啊,总不能把手放进去复制出一把指甲吧。 可这里长年累月人迹罕至,四处的杂草都有半人深,想找那些金器实在太难了。 他就求白藿香把貔貅借给他,貔貅以金银珠宝为食,能发现宝物的踪迹。 白藿香捉狭一笑:“你也知道小白是以金银珠宝为食的,你不怕……” 程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摆了摆手:“算了,正气水,你当我没说。” 接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又过来捅我:“你不是会看宝气吗?快帮我找找!找好了,我给你买个劳斯莱斯。” 你就吹吧,你给我买啥型号,泡影还是幻觉啊? 不过得到了这么多的行气,凝气上目,说不定真的能看到新东西,我也是跃跃欲试,就凝气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确实比以前更清楚了,看出来四周围有很多散乱的宝气——但是都很零碎,肯定全砸坏了,我刚想给程星河指,忽然发现一个地方的气不对。 微微的紫气。 这种紫气跟贵妃墓那种地势的场气不同,带着微红的光晕,是活人的气。 而且,那个紫气是功德光,不是普通印堂光,说明不是江辰或者城北王那种贵人,而是一个天阶。 难道是摸龙奶奶没走远? 不对……摸龙奶奶的气我根本看不清。 那是其他的天阶。 那种紫气也不大,跟海老头子差得远,我心里一提,顿时就猜出来那是谁了! 程星河看我对着那边就跑过去,别提多兴奋了:“七星,你这么激动,是不是看见什么大宝贝了?” 乌鸡他们看见我们往这里跑,赶紧跟了上来:“师父,什么情况?” 那地方周围都是各种藤蔓,乍一看,一年半载没有人踏足进来的痕迹。 可我绝对不可能看错,这里肯定有人。 这一道气越来越明显,应该就在这里。 程星河还要追问,去举起七星龙泉一扫,这里的藤蔓齐刷刷斩断,里面是个洞穴——洞穴规规整整的,倒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乌鸡还算是见多识广,脱口而出:“这是坐化洞?” 所谓的“坐化洞”,其实是旧时代的人独自修仙的场所,是能吸收日精月华的宝穴,所谓坐化,就是立地成仙。 古代的修行者观气,看好了一个位置,就会开凿出一个洞口,在里面修行,据说宋朝的时候就有个人,夜里望气,发现一个山上有个位置气色不同凡响,立马抛妻弃子就要去修行,说那地方是天造地设的坐化洞。 从此他就在那住下了,让家里人千万不要去找他。 家里人放心不下,后来还是去找他了,这一看不要紧,他已经被重重白色茧子包围住了,家里人见他修仙有成,真的坐化了,还挺高兴,后来才有道士告诉他们,这地方有蜘蛛精,占据了仙人的坐化洞,专门幻化出幻象吃人,你家人可能就倒霉了。 他么家人一听,剥开那个大茧子一看,发现里面还真的只剩下一具尸骨了。 我们进去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些道教的风水符,再往里走,程星河就开始防御了:“这里别是也有什么怪物把……”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这个声音……竟然十分耳熟。 我们一瞅,顿时一愣,程星河脱口而出:“要饭的……” 我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当时那个公孙统对付海老头子时的能耐,我们都看见了,他不可能是个真正的叫花子。 但是公孙统也不生气,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冲着里面一努嘴:“等你们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等我们?他早算出来,我们会上这个地方来? 这不禁让人后心发凉,我们这一行,确实能比普通人窥探到更多的天机,可能准确的看出未来发生事情的时间地点,这是……真正的未卜先知! 顺着他的视线往里一看,我不由又是一愣——里面有个石头床,上面躺着的,真的是久违的杜蘅芷。 我瞬间恍然大悟……公孙统费尽力气,去找大山魅的九窍玲珑心,要给自己侄女治病——那个侄女,竟然是杜蘅芷? 而尸解仙说,杜蘅芷有个厉害的帮手——就是公孙统? 世界可真小——不对,是高阶的世界真小。 乌鸡哪儿知道里面这么多事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杜天师,可算找到你了……” 可还没靠近,公孙统一把拦住他,摇摇头,反而跟我努努嘴,意思是让我过去叫她。 这倒是把我弄的很尴尬,我跟杜蘅芷面都没见过超过三次,远远没有乌鸡跟她熟悉,我去算怎么回事? 不过……公孙统虽然模样不羁,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好像……一个长辈,让你不得不听他的话。 我只好就过去了,而公孙统拉住了我的后脖领子,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这公孙统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天阶还高,我能帮上什么忙? 公孙统有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对杜蘅芷那看了一眼:“等我侄女醒过来,你千万不要说事情跟我有关系——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救的她。” “啥?”我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不是骗人吗?” 公孙统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一只手在后脑勺上不停的挠:“这是陈年旧事,我不想提了——总而言之,绝对不要跟她提起任何关于我的事儿。再说了……” 他盯着我,强词夺理似得说道:“这也不算是骗人——九窍玲珑心,确实是你弄到的,说你救了她,也实至名归,你帮我这个忙,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毛线的实至名归,想也知道,公孙统为了从尸解仙手里救出杜蘅芷,得花了多大的功夫,就凭我,我做得到? 可程星河抬脚就踹了我一下:“这种人物的人情,你不要白不要!” 对了,他外号叫什么不欠人情。 公孙统不由分说,就把我往里面推:“快点快点,你等雷劈呢!” 我只好过去了。 说也巧——我才刚蹲下,不偏不倚,杜蘅芷就睁开了眼睛。 新年掐点放炮都没这么准! 而杜蘅芷一看见,一下就坐起来了,大眼睛映出了我来:“李北斗?” 我讪讪的点了点头:“你……没事吧?” 杜蘅芷点了点头,问道:“是你救了我?” 她这眼神,说不出的,竟然有点期待。 我其实说不惯谎话,不过已经答应了公孙统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大眼睛一弯,一下就抱住了我:“谢谢……” 她身上,有春日桃花的味道。 我心里没底,就回头去看公孙统,可公孙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乌鸡像是忍不住了,就在一边咳嗽,咳嗽的还特别浮夸。 我想问他是不是喝了漂白水了,一抬头,就发现他给我使眼色。 有啥事儿? 第241章 神秘女人 回过头,只见白藿香转身,蹭蹭的就出去了。 这地方不平安,外面可保不齐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程星河回头瞅了她一眼,跟我做了个“记账”的手势,追她去了。 杜蘅芷这才把头抬起来,深潭似得眼睛倒映出了我的影子,眼里显然有几分心疼:“为我做到这个份儿上,你……吃苦了。” 对了……我这一身伤还没好,跟刚从中东战场逃回来似得,那个眼神搞得我更不好意思了——这些好意,都像是偷来的:“没有没有。” 杜蘅芷可能以前也受了很重的伤,才到了需要九窍玲珑心救命的程度,不过眼下看来,她不光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脖子上的逆鳞一阵颤动,我反应过来,就想起了潇湘。 潇湘自从见杜蘅芷第一面,似乎就不喜欢她,还跟我说,以后我还会遇上她的,让我不要跟她走太近,也不许觉得她好看。 原来杜蘅芷一早就知道,聚宝盆是藏在了白玉貔貅肚里的,一听说白玉貔貅出来走动,自然就明白朱雀局也有了变动,立刻就赶来了。 她毕竟是天阶,找到那个灵隐洞比我顺利。 不过她也没想到,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万年难遇的尸解仙,她当然不是尸解仙的对手,要不是“我”救了她,想必她现在已经把命搭进去了。 而跟她一起来的那些天师府同伴,应该也…… 乌鸡听的捶胸顿足,我则心说天师府本来就缺人,这下又得搞扩招了。 下山的时候,杜蘅芷格外操心,一直扶着我,白藿香的脸跟在西伯利亚冻过一样,一点表情也没有,瞅也不瞅我一眼,倒是把程星河和乌鸡抓过去好一顿治伤,搞得他们俩受宠若惊。 杜蘅芷立刻问道:“你是鬼医?” 不愧是天阶,眼力真好,白藿香的过头虎撑丢在了尸解仙那,她都能看得出来。 白藿香不肯理她,一副看她不惯的样子。 杜蘅芷是大家族出身,骄傲惯了,但还是把口气放软了一些:“那你能不能帮李北斗也看一看?” 程星河和乌鸡对看一眼,一副看热闹不怕火大的表情,还挺期待。 白藿香嘴角一勾:“我给狗治,也不给他治。” 说着继续给程星河和乌鸡大力擦药。 程星河和乌鸡只好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跟微信里的死妈脸一样。 杜蘅芷低声问道:“她不是你雇来的吗?都听说鬼医脾气怪,还真是没错。” 雇?我连忙摆手,我可雇不起。 杜蘅芷看着我的伤,皱了皱眉头:“你跟我回天师府,我们天师府有一个叫黄二白的鬼医,医术也很高明。” 天师府,我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是一动——我也想去天师府,见见那个李茂昌。 可是这个四相局…… 程星河连忙说道:“七星,你过来。” 我凑过去,程星河就低声说道:“玄家那俩兄弟原来把密卷留给白藿香了——不过她不肯跟你说话,让我转达一下。” 转达?这倒是让我想起来,商店街炸油条的老张夫妻,吵了架,就不肯跟对方说话,而是逮住一个邻居就做传声筒——好比我去买油条,两口子分明就在油锅两边,张嫂却跟我说,北斗,你告诉姓张的,那边的大油条黑了也不知道捞起来? 张哥假装听不到,我老实转达,他才说道,那告诉那个老娘们,少管闲事,老子就是喜欢炸黑,有种掀锅。 我嘴角一抽:“我得罪她了?” 程星河撇嘴:“你他妈的没事儿看看琼瑶学习学习,一点情商也没有,知不知道啥叫少女心事?算了,还是说正事儿吧,你看。” 我接过了密卷,正是朱雀局那一张,刚想说这朱雀局都破了,还有啥好看的? 结果再仔细一看,我就看出不对劲儿来了,不由“咦”了一声。 我就拿出来,跟自己手里剩下的青龙局,白虎局拼在了一起。 果然……这三相虽然凑上了,可偏偏就差程星河他们家的玄武局。 玄武局是最后一个局——上面,有四相局的总脉络走向。 如果没有那个总地图,我们只能看见三个局的大体图片,就好像你看见一个别墅的平面图,是知道别墅的形制朝向,可不知道别墅的具体位置在山西还是两广,所以,就算知道这个别墅的样子,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 我连忙问他,玄武局呢?小黑无常私吞了? 程星河摇头叹气:“你小子的运气是触底反弹了,我特么倒了霉了。” 原来根据小黑无常说,当时有个人找到他,说知道朱雀局有他们俩梦寐以求的聚宝盆,他可以帮他们找到密卷,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得到了密卷之后,把玄武图作为报酬送给他。 黑白无常依言行事,果然抢到了被马元秋手下偷走的密卷,自然把玄武图送给他了。 而那个人是谁,黑白无常并不认识,只知道那人是个瘸子。 我手心冷不丁攥紧了——又是他娘的江瘸子? 刚把这个始作俑者给忘下,他就又出现了,坑我们还要坑到什么程度? 我连忙问道:“你觉得,这个江瘸子是什么人?” 我有点疑心……他是不是四大家族剩下那一家,才这么致力于破局? 可真要是这样,大可以找我们合作,何必净弄一点鬼蜮伎俩? 程星河吐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说,咱们上哪儿找我们家那个祖坟去?” 还能怎么办,为了程星河的命,只能想方设法找了。 可真要是那么好找,我们早就找到他了。 我隐隐觉得,四相局被破,其实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个江瘸子。 话刚说到了这里,周围呼拉拉来了好多人,都是天师府的:“杜天师,可算找到你了!” 原来他们自从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进不去,只好分头行动,只有乌鸡找到了我。 乌鸡就告诉我,这么看来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底下设了什么屏障,才把天师府大部队挡在外面了。 天师府的可都是高阶,能设挡住他们的屏障,自然不是善茬——不知道是谁? 估摸着,不是摸龙奶奶,就是海老头子——他们不想天师府的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而那些天师看向了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心里一提,怎么,眼看着朱雀局也破了,这是要拉我回去活埋了? 可杜蘅芷却挡在了我前面,说道:“这次不算——李北斗是为了救我,才破了朱雀局,首席天师要是问起来,我亲自跟他说。” 本来就有传言,说我跟首席天师李茂昌有关系,他们本来就忌惮我,现在连杜蘅芷也这么说,他们几乎更加确认我的身份了,不少人上来就热络的说道:“您还没回天师府,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是,以后我们就仰赖您照应了……” “对对对,这破局人竟然是咱们天师府的自己人,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是啊,只要剩下的两个局不破,四相局的作用还是能发挥出来,还是能继续保持华夏大局的风水稳定。 不过……真要是这样,程星河就倒霉了。 程星河天生心大,又信得过我,完全没多想,只是追问道:“那你们,不拉他活埋了?” 那些天师府的表情顿时很尴尬:“这是哪儿的话,以前,都是误会。” 现在,成了“自己人”了? 我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去见见那个首席天师?” 关于我和他的关系,到底是传言,还是…… 他们连忙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首席天师最近在处理其他的事情,并不在天师府,等他回来,您跟他就能团圆了。” 团圆……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了——这一阵都是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跟高科技几乎都绝了缘,电话一直都是没信号的状态,冷不丁一响起了,几乎跟穿越了一样。 我赶紧要把电话拿起来,可手被海老头子几乎打残,根本用不上力气,白藿香想伸手帮我接,但杜蘅芷快了一步,把手机接起来,放在了我耳边。 白藿香翻了个白眼,而其余的天师看杜蘅芷竟然亲手帮我接电话,全跟排练好了一样,齐刷刷心照不宣:“不愧是首席天师的儿子。” “认祖归宗,还跟杜天师……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是,哪儿对哪儿啊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没容我说啥,电话那头倒是接起来了,是高老师的声音:“北斗啊,你可算回电话了,这段时间你都干啥了,怎么一直也联系不上?可担心死我了。” 我把一听就有点紧张:“是不是家里有事儿?” 高老师连忙说道:“可不是嘛,前一阵子,有一个女的上门脸找你来了。” 我手机是个便宜货,听筒的声音也响的发炸,其他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白藿香和杜蘅芷不由自主都看向了我,而其他人则露出了这瓜可以吃的表情。 “女的?”我心说我现在真是最怕女的了,哪儿又来女的了? 同时我心里一揪,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会不会……是河洛? 这样的话,三舅姥爷别有危险吧? 于是我急头白脸就问道:“好看吗?” 河洛的美貌跟潇湘一样,不是凡人能达到的程度。 白藿香的脸色更难看了,掉头就朝山下走,程星河没辙,只得又去追她:“正气水,你听我一句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杜蘅芷嘴角一抽,显然也有些不自然,不由自主就把听筒离我耳朵离的更远了一点——这样她也可以听的更清楚。 我心里就在骂海老头子,你他妈的打哪儿不好,非要打我的手,这下好了,啥事儿都得抖落给别人听。 高老师那头儿也让我给问愣了,这才说道:“好看是好看,虽然没看见脸,但是那个气质,那个做派,啧啧啧,比戴安娜王妃差不了多少……”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小子整天想啥呢?人家那个岁数,能当你妈了。” “啊?”我爹妈都没见过,更别说亲戚了,身边一概没有七大姑八大姨,除了商店街的商贩,还真不认识这个岁数的女人。 再说了,不是见面了吗?什么叫没看见脸? 可高老师答道:“她戴着个大墨镜,还戴着个口罩,跟明星出街似的,一来就问你三舅姥爷这个那个,我也没听见,就上去告诉她,别问了,老头儿痴呆了,她这才说这次是要找你,我说你也不在家,不定啥时候回来,她就很紧张,问你去哪儿了,让我给你打电话,说有要紧事儿。” 不是河洛我就放心了,听上去,也许就是个想让我看风水的客户,我刚想说话,高老师那边又补上一句:“不过,我看着,她像是跟你们家老头儿是老相识,看见桌子上的鹅油茯苓饼,还让我快拿走,老头儿对这个过敏。” 跟老头儿这么熟悉,又是这个岁数……我的心冷不丁就提起来了。 第242章 多添两嘴 我连忙就问道:“那她……给我留下什么话没有?” 我听得出来,自己在紧张。 杜蘅芷看了我一眼。 高老师答道:“她就说,等你回来,她再来。我说这多没效率,让她留个联系方式,可她跟做贼似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让人知道她的行踪,说不方便留,过一阵子,她再来这里找你。” 这么掩人耳目,难道……真是我那个嫁给有钱人的亲妈? 她,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了每天中午放学,别的小孩儿离着家老远,就会大声喊一句:“妈,今天吃啥?” 我羡慕的要死,却装成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家里有老头儿,他一早排队给我买两个烧饼,有活儿的话,还能添个海带丝。 那几年老头儿很少吃午饭,说辟谷——其实我知道,我们的钱,只够买一份儿饭,他挨饿最多睡不着午觉,我挨饿要听不进去课,将来没出息,还要继续挨饿。 高老师说到这里,接着问道:“说起来,老头儿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回来给他买豌豆黄,说八月十五了,该启程去找嫦娥了,让你学个驾照送他去呢。” 我吸了一口气,说道:“行,我这就启程回去。” 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剩下这俩地方怎么去,只能先从长计议了。 回程的路上,白藿香一直不肯跟我说话,杜蘅芷则一直坐在我旁边,我满脑子都是四相局和那个神秘女人的事儿,心不在焉,跟杜蘅芷聊起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杜蘅芷看出来了,也没多说。 后来到了休息区撒尿,乌鸡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把招桃花的法门传授给你可爱的徒弟啊?” 我专心解拉链:“无招胜有招。” 乌鸡碰了一鼻子灰,程星河也开始撒尿:“哎,你还想着那个潇湘呢?哥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句,愿君惜取眼前人,不在身边的爱情,就像树上的叶子,要么绿了,要么黄了。” 过来人?你特么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从沟里过来的? “你信不信我给你两杵子?” 乌鸡也跟着凑热闹:“可不是嘛,师父,我们杜天师出身好,又漂亮,多少人可望不可即,这下便宜你了。” 我说你别往我身上怼了,人家最多是感谢一个救命之恩,才对我好点,什么年代了,不流行以身相许了。 程星河插嘴:“长得好才以身相许,长得不好是下辈子做牛做马。” 哪儿都有你。 乌鸡连忙说道:“不是呀,师父,你不知道杜天师的择偶标准吧?” 我为啥要知道人家的择偶标准? 乌鸡就小心翼翼的告诉我:“你看,杜天师可是十二天阶之中最年轻的一个,惦记她的人从这里排到塔克拉玛干,把杜天师都排烦了,你知道她怎么说?” 程星河再次插嘴:“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 “滚。”乌鸡接着说道:“她说,她要嫁的男人,一定要救过她才可以。” 这一下我好险没滋到外面去,把乌鸡和程星河吓的退避三尺。 救过她……上次在那个大楼,小金花过来抢蛟珠,她怕蛇,是我把她背身上救出来的,这次,又是…… “你想啊,她可是天阶啊!有能力救她的,怎么本事也在她之上吧?可剩下的十一个,不是老头子,就是结过婚的老头子,上哪儿找去。”乌鸡看我尿完了才放心,继续侃侃而谈:“师父你,可是旷古至今第一人,她才特地告诉他们大家是你救了她,我看,就是你了。” 难怪那些天师们都那种表情呢。 这事儿得跟人家说清楚了——可杜蘅芷还没什么表示呢,我给人来一句你别对我有想法,这不是太尴尬了吗? 等到了县城,杜蘅芷让我跟她回天师府,我连忙摆手说这点小伤,县医院也可以治,就不占用你们天师府的资源了。 杜蘅芷有点失望,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她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天师府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接着她又添上一句,闲了她要来看我,让我不要再往外跑了。 乌鸡也跟着回去了,临走跟我摆了摆手,让我记着他说的话,好好考虑一下。 不论如何,不用被活埋就好,可算松了一口气。 看她走了,白藿香似乎心情才好了一点,拽我过去,冷冷的给我上了药。 程星河还算是懂行,皱着鼻子闻了闻:“这药怎么跟给我们的不一样?” 白藿香没搭理他。 程星河又碰了一鼻子灰,躺在贵妃榻上叹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呀呼嘿……” 好久没回门脸了,虽然门脸还是破的一如既往,可眼瞅着破旧的上梁,带了包浆的桌子面,心里是说不出的踏实安定。 我就盼着白藿香赶紧把伤弄完,我已经从西街买好了桂花糕豌豆黄,就等着给老头儿吃了。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楼上像是有点什么动静——难道老头儿今儿没午睡? 结果一伸头,我就看见了一双白腿从二楼拾级而下,显然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把我给激动的,一下就给站起来了,是那个神秘女人来了? 可没想到,那个人露了脸,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奔着我撒欢似得跑了过来:“哥,可算找到你了!” 哑巴兰? 程星河一瞅,顿时有了戒备:“你来干什么?” 哑巴兰这一下被程星河看的很委屈:“我……” 白藿香却拉住了哑巴兰的手:“他是逃出来的——这是金丝玉尾绳。” 果然,哑巴兰纤细的手腕上,都是淤痕,像是被捆了很长时间都没消散,想也知道的当时得受多大罪。 他们家老头儿还真是六亲不认。 哑巴兰甩甩手,说这算什么?接着他就紧张的拉住我,说道:“哥,我是特地来报信儿的!” 原来,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兰家老爷子也受了挺大的刺激,还把哑巴兰给扔丹房里关起来了,天天就念叨着什么真龙穴的事儿,跟走火入魔了一样。 不长时间,那个马元秋就又来了,跟兰家老爷子叽叽咯咯的不知道说什么,哑巴兰当时正好被关在了隔壁,勉强就听见,马元秋的意思,是他已经让海老头子来对付我。 只要我的灵气被海老头子的引灵针给抽走,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弄着我去真龙穴。 哑巴兰知道了之后,怕我真的被坑,所以就央求送饭的兰建国把他给放了,他要来报信儿,不然我非让人整死不可,兰建国犹豫了半天,也就答应了。 不过,出来的时候,还是把兰老爷子给惊动了,要不是兰建国帮着拖延,恐怕他又得被抓回去毒打。 这一跑出来,就找到了门脸来了,但我又不在,把他急的炸了一舌头燎泡,幸亏我没事。 我还看出来了,哑巴兰浑身破破烂烂的,跟刚从贫民窟逃出来差不多,一问之下,他这么一跑,个人账户里的钱就全被冻结了,能从锦江府找到了这里来,也是一路走,一路帮着人看邪事儿挣路费来的。 哑巴兰从小是个富二代,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瞅着他这个样子,我禁不住也有点心疼。 虽然这个信儿已经报晚了,但是这个情义,是个人就得记在心里。 哑巴兰露出个跟他精致面容完全不符合的憨厚笑容:“我惦记着我哥,我就来了——也没什么。” 接着还让我防备马元秋,那老小子既然这事儿没做成,必然还会憋其他的坏。 我寻思着也是。 说着,哑巴兰从身上掏了掏,还把那个小黑扣子掏出来了:“我姐让我给你的。” 小黑的寄身符。 哑巴兰接着说道:“我姐还让我帮她问你个事儿。她问你,对上门女婿这种事儿怎么看。” 上门女婿?这几个字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能怎么看? 白藿香就在一边拼了命的咳嗽,我就让程星河快点给她找点冰糖雪梨喝。 程星河骂骂咧咧的去开冰箱门:“白藿香咳嗽,给雪梨,我咳嗽,就说我喝八4。” 白藿香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估摸着雪梨好喝。 上楼看了看老头儿,老头儿还在睡,我帮他拉纱窗,就看出来了,商店街周遭,还是有天师府的眼线。 他们是看在李茂昌和杜蘅芷的面子上,不拉我活埋了——但是,还是在防备着我。 这特么的,跟软禁也差不多。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正寻思着呢,就听见他们几个在底下吵嚷,我怕他们把老头儿给吵醒了,赶紧就下来了,问他们什么事儿? 程星河理直气壮的说道,攒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浪淘沙,门脸现在添了两张嘴,怎么也得想法赚钱糊口吧。 意思是这次的金银珠宝没带出多少,让我把聚宝盆拿出来。 我把聚宝盆的事儿一说,他脸顿时就白了——照着他的寿命,还复制呢,保不齐还得倒欠聚宝盆一笔。 我刚想问他,给土豪看别墅那八十万呢?但是再一想,肯定是早让他弄豁嘴子小学去了。 我这一阵子身上也没什么钱,有一些是给老头儿养老的,也没法动。 于是我就说道,那就先做买卖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正好我也得需要功德,赶紧把潇湘给救回来——她都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很快就回来了? 再说了,我在县城,多少也是有点名头的,赚点功德和糊口,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可也许是太长时间没开门,我跟网红一样过气了,等了挺长时间,也没见什么买卖上门。 我正想再上网发帖呢,程星河则施施然把洗脚盆抱在了门口,用擀面杖敲:“寻龙点穴,看事儿驱邪,原价十万的风水套餐,现在只要五万多,不要问我为什么,风水师是我表哥,看的好不好,问问我表嫂!” 商店街的人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听见洗脚盆的动静全来看程星河耍猴,把我臊个够呛,我就跟程星河说你踏马卖皮鞋呢?再说我上哪儿给你找表嫂去。 他就跟哑巴兰和白藿香努嘴,说不沿街叫卖啥时候赚钱赚功德?可别在找到密卷之前先饿死了,能接到买卖就行,还挑。 古玩店老板也在边嗑瓜子边看热闹,说我出门一趟,这伙计精神头更大了,能不能借他几天给古玩店也吆喝吆喝。 我让他别笑话我了,古玩店老板一吐瓜子皮,说道:“你这没买卖是有原因的,我告诉你吧,你不在这段时间,县城可出了大事儿了。” 我一皱眉头,就让他说说咋了,难道县城的风水变得特别好,没人需要我们这些看事儿的了? 他摇摇头,神神秘秘的说道:“请小鬼你知道吧?” 第243章 大皮帽子 养小鬼? 我想起了之前汪晴晴说的话了,就让古玩店老板细说一下。 古玩店老板拉过塑料板凳就告诉我:“最近咱们县城可有了新风向了——花点钱请个小鬼,事事如意顺利,比请你们吭哧瘪肚看个风水,那可是简单快乐多了。” 说着,就给我掰开手指头举例子,说他有个穷的没裤子穿的小学同学,借高利贷请了一个招财小鬼,没多长时间家里就拆迁了,还有他一个老顾客,是个中年离异带孩妇女,无才无貌,请了个旺桃花的小鬼,昨天就给了请帖,说嫁给了个海龟童子鸡高富帅,比她小十六。 卧槽,这一下把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是招财旺桃花?这他娘的简直是逆天改命啊! 我就问那些小鬼是从哪儿请的,该不会也是微商那吧? 古玩店老板瞬间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你小子不在县城里,遍知县城事,哎,你是不是也请了旺智小鬼了?” 毛线,我一个走正道的,怎么可能动那种歪脑筋? 真正的风水,甚至是全部吃阴阳饭的工种,最多是给你一个有利于你的格局,能不能有福报,还是要看你付出多少。 光听古玩店老板说的这么邪乎,就知道肯定是阴面风水——见效超乎想象,但这跟高利贷一样,是要还的,代价也决不会小。 我就问他,那最近,县城是不是还有很多怪事儿发生?比如忽然发疯,甚至自杀的? 古玩店老板瞅着我的眼神越来越亮了:“哎,你小子最近还真是出息了。这你都知道。” 果然,西街口有一个女的头冲马桶淹死了,菜市场有个女的忽然脱衣服扭来扭去,还有个男的从金茂大厦直接跳下来了。 我拿手机一查,果然,这几件事儿看似毫无关联,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临出事儿之前,明明都走了好运。 淹死的女人炒股赚了大钱,脱衣服的攀上了高富帅,跳楼的新升职,按理说都是大好人生,也不知道怎么闹成这样,县城贴吧的人一致认为现在大环境不好,压力过大,他们都得了抑郁症了。 一到了这种情况,抑郁症就要被拉出来背锅。 说起来也是——以前潇湘还在九鬼压棺地下面的时候,县城风平浪静,连点水花也没有,潇湘一跟我出来,这里到处都是秽气,那些被镇压已久的东西出来扬眉吐气了。 更别说,天师府人手本来就不够,还拿来找杜蘅芷找我,根本也顾不上这里。 这个时候有人趁机牟利,简直太方便了。 难怪天师府的拦着不让破四相局呢。 说起来,这事儿跟我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总不能眼看着县城真的被那些搞事儿的给搞坏了。 趁着这个机会,也得多做做功德。 我已经很久没看同学群了,这会儿拿出手机,只见里面热热闹闹的,也都在谈论养小鬼的事儿。 尤其几个女同学,都对张曼众星捧月的,有个嫁给花心富二代变怨妇的说:“哎,曼曼,上次跟你定那个小鬼到了没有?我老公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这么下去,我们家那点东西,都得让他淘换给狐狸精了!” 张曼打了个沙雕熊猫幸灾乐祸的表情:“哦,你说的那个促进夫妻关系,防小三的是吧?我们先生已经正在加紧制作了,放心吧。” 还有个嫁给拆二代,天天混夜店,得了一身不可描述传染病的女同学:“曼曼,还有我还有我!我上个月那个又查出来阳性了,可不能让我老公知道,你快给我找个保平安的小鬼吧,加急!” 卧槽,这事儿都要找小鬼,还真把养小鬼当成治百病了? 张曼美滋滋的发了个全天下微商通用的数钱表情,还说啥招代理,高提成什么的。我一瞅那报价差点没挺过去——一个小鬼十万块钱一个,不还价。 安家勇当然也出来凑热闹了,笑嘻嘻的说张老板可是发大财了,张曼发个点头的表情说还得靠老板帮衬。 安家勇接着就说道:“大家现在也越来越聪明了,不跟以前一样那么无知,去相信李北斗那种诈骗犯,这个世界,真正的好东西才能坚持到最后,让那种傻逼呆在家里吃屁吧。” 吃你大爷。 这个王八蛋,上学的时候欺负我,现在还想砸我饭碗,不行,这个仇非报不可。 我就把刚才那几个死于非命的人的截图发过去了,加了一句,这几个人,都养了你们这里的小鬼吧?看来养小鬼哪儿都好,就是要命。 群里一下炸了,结果却不是害怕,反而全在骂我,说我这种人还好意思出来现眼? 这把我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偷你媳妇了,怎么不好意思出来了? 一细看,才知道闹半天我这一阵离开了商店街,安家勇就给我造谣,说什么我诈骗了某家某家,人家联合找我维权,我跑了。 而我那一阵在山里没信号,群里说什么我也看不见,他们看我真的不吱声,默认我是真的诈骗在逃。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把我气够呛——这些人也是,整天做点不切实际的梦,想着一步登天,不知道百因必有果? 眼瞅着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的,我也回不过来,这个时候和上给我私聊,问我回来了?他现在就来门脸找我! 我还想问他啥事儿呢,他也没回,估摸着风风火火的开上车了。 也是……我心里一动,这个马元秋不是和上的世交吗?我趁机跟他打听打听马元秋的事儿。 果然,没多长时间,和上就开着一个电动腾腾腾的来了,还穿着一个美团的黄马甲。 他整个人也晒的黑漆寥光的,好像干了一夏天外卖。 我顿时傻了眼了:“卧槽,小和总你这什么情况,体验生活来了?” 和上摇摇头,说道:“商场遭遇滑铁卢,兜里钢镚半点无,小事儿,我和上,早晚要只身孤单斗群狼,笑傲沙场我称王。” 你这出发点是好的,但事儿不对啊,和上家的阴宅是难得的“大肚美人”,主子子孙孙生生不息,总有钱花,我之前也给他看好了,这什么情况。 我仔细一给和上望气,立刻就看出来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他的事儿出在了阳宅上。 和上的财帛宫上缠着一团子黑气,这黑气侵蚀了整个鼻尖,说明他现在的处境变差,完全是因为有人用邪法,在他住的地方给他捣鬼。 难不成……我皱起了眉头,之前安家勇看出来和上里里外外帮我,趁我不在县城,对着和上下了手? 一股子火腾的冲上了天灵盖,造谣中伤我也就算了,特么动到了我哥们头上,我看这个安家勇也是不想过了。 于是我就打算上和上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到底谁给他动了手脚了,照着和上的话说,寻找新路把脚落,对敌心狠手不弱。 可谁知道,和上摇摇头,说道:“别的事儿先不着急,你回来了,我有个事儿求你。” 原来和上再一次倒霉之后,又沦落到了没地方吃饭,四处躲债的地步,可以说是人生大起大落,上次是我帮了他一把,这次,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大叔。 躲债的时候,他没地方吃饭,有个酒楼的后厨垃圾桶老是有吃的,他就上那偷剩下的宫保鸡丁——有的客人作孽,吃饭的时候就动一两筷子就扔。 那天下着大雨,他正偷吃呢,有个大叔就叹了口气,说你进来吃。 和上摇头,说怕把酒楼地方弄脏了。 那个大叔来了兴趣,说没人嫌——这酒楼是我的。 那个大叔长得很像《风云》里的雄霸,从此以后,和上一直跟他叫雄霸叔。 雄霸叔亲自给他炒了俩热菜,问清楚了之后直摇头,说和上也太背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在他这躲一躲。 和上感激不尽,但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老帮着送外卖。 但是最近,他看出来,雄霸叔脸色不怎么好,一问之下,才知道雄霸叔遇上了麻烦事儿——他们家好端端的,开始闹鬼。 闹鬼的同时,生意也一落千丈,肯定是有点邪。 和上这个人,滴水之恩恨不得涌泉相报,就想着什么时候我回来了,让我给看看,结果我今天就真回来了。 我就让他说说,闹鬼是怎么个闹法? 和上想了想,这才说道:“那是个戴着大帽子的家伙——大皮帽子。” 大皮帽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邪物。 第244章 找个脑袋 原来雄霸叔一直在酒楼上住,那天晚上听见楼下有动静,怕是有贼,下楼一看,真看见有个黑魆魆的人影在厨房里面翻弄。 雄霸叔心说最近猪肉涨价涨成了硬通货,这人八成是来偷猪肉的。 于是雄霸叔就拿了一个墩布悄悄靠近,想把那人逮住。 那天晚上月明如水,从后厨的排气窗里面照进来,雄霸叔就发现,这个人穿着打扮的很古怪——虽然已经进了初秋,可天气还是挺热的,那人竟然穿着一身皮袄,更怪的是,脑袋上戴着一个很高的皮帽子。 那种皮帽子也不是现在的款式,倒像是旧社会长白山上老猎人的帽子,非常能御寒,但这个季节带,能把人活活热死。 雄霸叔寻思这人还挺鸡贼——摆明是怕被监控拍下,才冒着被捂出一身痱子的风险打扮成这个模样。 但这个时候雄霸叔又发现了——这个人明明开了冰柜,可却并没有偷猪肉,而是满柜橱的翻找,倒像是在找什么别的东西。 现在这个年月已经很少有人用现金支付了,一般都是用电子支付,这人要偷钱,也不能够啊? 雄霸叔没寻思出来,索性也不寻思了,于是一个墩布对着这人就横扫了过去。 雄霸叔经常上公园练大回环,对自己的臂力还是有点信心的。 可没成想,这一墩布下去,那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大皮帽子应声而落,雄霸叔正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呢,结果一瞅清楚了,嗷的一声就喊出来了——这个人,帽子掉了之后,脖子上并没有脑袋。 而且,那个“人’’还回过头,用前胸对着他,一步一步就冲他走了过来。 雄霸叔再也没支持的住,一头栽倒,直到第二天员工上班,他才被人发现——大家觉得他是梦游了。 雄霸叔睁开眼睛,想起昨天的事情,几乎也以为是梦游了,可眼瞅着厨房乱哄哄,确实是被人翻找过的样子,心里这才咯噔一声。 他把昨天看见的事儿一说,员工们都不相信,非说他恐怖片看多了——不信你自己清点清点,咱们厨房里面,可什么都没丢。 他心说这不对啊,难道昨天那事儿,真是做梦? 说也怪,打这天开始,酒楼的买卖就一落千丈,平时进的材料一天准卖完,可那天开始就全剩下了,连几十年的老主顾也不来了。 雄霸叔纳闷,就去问那些老客户,老客户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说自己最近就是不想吃他们家的东西,可能是吃的时间太长,没新鲜感了。 可吃饭又不是看电影,越熟悉不是才越愿意来吗? 开饭馆这么多年,雄霸叔没遇上过这种事儿——他挑厨子,选材料都用心,一直兢兢业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混成没生意可做的程度。 老客户都不来,新客户更别说了,眼瞅着门口那么多人,一个进来吃饭的都没有,更别说,他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容易有人上门吧,吃毛血旺的酒精灯还给炸了,反赔了客人不少医药费。 这下,可把雄霸叔给急坏了,细想这事儿也是有点邪——而现在,楼下晚上时不时还有翻找东西的动静,可雄霸叔已经不敢下去看了。 他就跟和上谈起来了,和上一听这就上了心,觉得这事儿跟他的倒霉事儿应该是同一类的,寻思着我回来了,一定得让我帮帮忙。 找东西……会是什么东西? “我看,八成是找脑袋呢!”古玩店老板跟着插嘴:“我以前就听说过,帝都菜市口有个裁缝铺,那年月维新的净被砍脑袋,那天半夜听见人敲门,要借针线说缝东西,第二天就听见外头闹闹嚷嚷,一瞅,嘿,那个示众的无头尸体,脑袋竟然用针线密密麻麻缝回脖子上了!尸体怀里,还抱着裁缝铺的笸箩呢!” 和上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白了,嘀咕着:“该不会……真的是找脑袋吧?不是,可他为什么上酒楼来找啊?” “你们酒店卖猪头不?”程星河抱着一碗冰粉,蹲在门槛上也不知道听了多长时间了:“没准是哪头冤死的猪。” 猪你大爷,真要是这样,那卖肉的都别干了。 和上连忙说道:“这样下去,我看雄霸叔模样一天比一天难看,你有空,过去给瞅瞅,那个酒楼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真要是干不下去了,他这……啊,对了,雄霸叔毕竟开了这么些年酒楼,说要是能给管成了,怎么谢礼也得给五位数。” 我还没点头,程星河已经把脑袋凑过来了:“订金到账,立马就上。” 和上一听有点为难,说他这出来的匆忙,也没带,我把程星河脑袋推开,说没事儿,我现在就去给你看看。 哑巴兰一听要做买卖,高兴的了不得,也就跟着出来了,和上回过头一瞅见哑巴兰,眼睛忽然就直了。 此处要是有背景音乐,估摸得是《醉赤壁》,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和上这货发育的晚,尤其在男女关系上,跟没进化完似得,当上了小和总,粘他的网红脸也不少,可就没见过他喜欢哪个姑娘。 结果哑巴兰现在也不遮不掩了,张嘴就说道:“哥,做完买卖我想吃大螃蟹。” 程星河就推了他脑袋一下:“跟你这么大的小伙子都在想搞大别人的肚子,你可倒好,只想搞大自己的肚子。” 和上的脸立刻就绿了,二十来年第一次的一见钟情就这样梦碎当场,我有点可怜他。 我就回头让白藿香看家,我们去看看就回来,争取弄个回归开门红。 那地不远不近,一个电动车坐不了四个人,程星河的破别克也报废在远方了,他就一个劲儿叽叽咕咕,说做买卖的没车不方便——有邪物都拉不回来,这买卖做成了,至少得添个电动三轮。 好在那地方公交车有一站,问好了,和上骑着电动先去了,我们三个就上了公交。 一上公交,我立马就觉出了扑脸的秽气,仔细一看,公交车上十个人里,有五个人脸上带着黑气。 这个县城是怎么了,闹邪闹的也太严重了吧? 程星河也压低了声音:“那几个带黑气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着点怪东西——戴红眼镜那女的身上有个小孩儿,拿报纸那男的膝盖上趴着个年轻女人,可能都跟不干净的有关系。”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张曼这买卖,现在做这么大了? 很快,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地方,我们一瞅,出乎意料,酒楼竟然还挺不小,装潢什么的,也都挺高档的。 只不过从外面看过去,大堂里确实冷冷清清的,一帮穿白褂子的厨师正在里面百无聊赖。 下了公交车,刚要进门,忽然就看见一个人推推搡搡的要把和上给赶出来。 我有点纳闷,就过去问怎么回事,和上甩手把那个人推开了,冷冷的说道:“叔还好好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那个赶和上的穿着一身西装,看胸牌应该是大堂经理之类的,正呲牙咧嘴的说道:“你一个跑外卖的看不起谁呢?这就是老子的家,老子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告诉你,现在我们酒楼不景气,养不了你这种好吃懒做的闲人,再他妈不滚,我打110了!” 这时和上一回头看见我来了,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那个西装拱翻,说道:“北斗,快进来看看。” 西装男从地上翻起来,骂道:“还他妈的请帮手了是不是?切墩,配菜,过来把这帮人给我轰出去!” 第245章 金蟾吐月 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张哥,这……不好吧?” 西装男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妈的,你们是不是也看不起我?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我继承了酒楼,叫你们全他妈的卷铺盖滚蛋!” 程星河冷笑:“一口一个看不起的,这人骨子里挺自卑啊。” 和上不屑的说道:“别搭理他,雄霸叔的上门女婿,整天越俎代庖,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了。” 不听还好,一听这四个字,这人跟疯了似得,揪住和上就吼道:“说了多少次了,老子只不过是跟老丈人合伙创业,不是什么上门女婿!快跟你这帮臭鱼烂虾朋友滚!” 哑巴兰身为红花双棍金牌打手,脸一冷撸袖子就要揍他,不过和上是个掀的翻石狮子的主,哑巴兰都没插上手。 “咳咳……”这个时候,一个咳嗽声响了起来:“闹什么呢?” 那个西装男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就老实了,换上了个谄媚的笑脸:“爸,您这几天睡不好,怎么没好好休息?不是说了吗,以后酒楼里的事儿,我来管就行了。” 来的是个将近六十的老头儿,一双乌鸦羽毛似得眉毛,长相很硬气。 这种眉头叫双鸦眉,人重情重义,豪爽大气,而且有领导能力,绿林好汉的头目一般都会长这种眉毛。 别说,还真跟雄霸长得挺像,感觉他一言不合就得使出个“三分归元气”。 他这么一出来,酒店里的人不由自主都把腰板挺直了,一个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 雄霸叔看了我们一眼,就问和上:“这就是你朋友?” 和上连忙点头,把我帮他看大肚美人和灵龟抱蛋的事情说了一遍,彩虹屁吹的神乎其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而那个女婿一听这个,阴阳怪气的就说道:“确实神,把一个小和总看成了送外卖的了。” 雄霸叔瞪了他一眼,他表面上低头,显然也有几分不服气。 雄霸叔就请我们过去坐着,问我们能不能看出来,酒楼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大堂的风水,这地方估计当初也找人给看过,收银台侧对大门,是传统的金瓮迎财局,布局中规中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这里竟然也没什么明显的秽气,愣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个女婿在一边闲的蛋疼,接着冷嘲热讽:“说不出来了吧?这种人就是江湖骗子,我见的多了,爸爸,咱们酒楼本来就经营不善,您岁数大了,可别再上了这种人的当,不如你听我的,咱们把酒楼改成美食城,分割租出去……” 我打断了他的话,指着房檐就说道:“最近你们家房檐坏了?” 雄霸叔连忙说道:“没错,前些日子打雷,把房檐给打了,怎么,有啥问题?” 我答道:“你帮我找个梯子,找个斧子,我把那个房檐弄一弄。” 一听这个,在场人都愣了一下,那个女婿更来劲了:“不是说看事儿的吗?感情是个泥水瓦匠啊?现在做防漏的工人找不到活儿,天天在十字路口等招工的,你还挺精,给自己打个看风水的包装……” 其他员工也以为我是个泥水匠,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就连雄霸叔看和上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解。 但和上一根筋,就是信我,听见我这么一说,早把工具搬来了:“你们就等着看我哥们的真本事吧!” 其实工作有什么高低贵贱,人生在世,不都是来混口饭吃吗?不偷不抢靠自己,有什么好看不起的? 我把房檐给弄好了,就下来洗手,程星河瞅着那个房檐:“诶嘿,七星,想不到你多才多艺,很有哥年轻时的风范——不是,你这是怎么补的?” 我没把窟窿堵上,反而把窟窿边缘砍出了三个缺口,房檐看上去更破了。 那女婿一瞅就笑了,连忙又跑去咯咯哒:“爸爸,您也看见了,这小子冒充泥水匠都冒充不成,他还把咱们家房檐给砸破了!” 其他的那些员工也都议论纷纷:“这什么年头啊,还以为是泥水匠,连泥水匠也不如?” “老板岁数是大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拿咱们酒楼当傻子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雄霸叔倒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没说什么,就是沉静的打量着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开了,一对年轻男女进来了。 这俩人一进来,倒是把整个酒楼的人给吓住了:“客人……来客人了!” “卧槽,咱们酒楼三天没来一个人了……这……” “难道……那个小子修一下房檐,就把客人招来了?” 那俩客人一瞅这些员工瞪着大眼张着大嘴,跟见了鬼似得,顿时也有点紧张:“怎么,你们今天不营业?” 迎宾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就给他们领位置:“贵宾到,请来这边坐……” 服务员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就过去给他们上菜单:“您吃点什么?” 切墩,传菜的都看傻眼了,还是大师傅一人给了他们一肘子,才回过神来,往厨房跑了过去。 女婿顿时有点慌,但马上强词夺理的说道:“爸爸,你可别上当,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我看,这就是凑巧……” 可他这个“巧”字还没说完,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客人,坐下就点上了菜。 雄霸叔盯着我的眼神,简直刮目相看:“这是……” 女婿连忙拉住了雄霸叔,低声说道:“爸爸,你当心,我看,这都是江湖骗术——这些人,八成是这几个诈骗犯请来的托!” 而大门再次响了起来,几个上岁数的带着马扎也进来了,跟雄霸叔打招呼:“我们老哥几个,还是老三样!” 这显然是熟客,雄霸叔可高兴坏了,就上去打招呼:“哥几个来了,有日子不见了!” 几个老头儿对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在你这吃惯了,还是老味道舒心,几天不过来,馋!” 和上这下可得意了起来:“睁开你狗眼瞅瞅,这老哥几个,我们能当成托请来?” 原来那几个老头儿是这里的常客,都是退休的棺员。 这下女婿一下没话说了,正绞尽脑汁的想怎么骂我们你,一个举着小红旗的导游就进来了,大声问道:“你们接待团体餐吗?” 迎宾可高兴极了:“接接接!贵宾楼上请!” 果然,导游身后呼啦啦来了一群游客,轰隆隆就上了楼。 这下,不光女婿眼睛瞪的跟赖蛤蟆似得,雄霸叔都被镇住了。 这下整个酒楼瞬间都忙了起来,饭香四溢,程星河的肚子咕一下就叫唤出来了,刚叫完,那个俏丽的迎宾就来了,给我们上了一大盘子帝王蟹,媚眼如丝的说道:“几个大师辛苦了,我们老板请的!” 妈耶,这玩意儿我还只在电视里看见过,今儿个运气真不错。 我刚想跟着掰螃蟹腿,雄霸叔就坐下来了,饶有兴致的盯着我,问道:“小哥,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那个房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房檐被雷打出了一个窟窿,对别的局还好,但是对金瓮迎财就不好了——瓮是什么,装东西的容器,一旦局里有了破损,就跟瓮漏了窟窿一样,肯定是要漏财的。 我在房檐上把那个洞砍裂出三个口子,意义就不一样了,一旦下雨的时候,雨水就会顺着这三个裂缝,浇到了门口。 正所谓山管人丁,水管财禄,这在风水上叫金蟾吐月,主发横财。而金蟾吐月搭配上金瓮迎财,那就是金瓮扣金蟾,金银往家担,肯定会来生意。 这把雄霸叔说的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神,还真是神了!多谢小神仙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您这话言重,这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风水讲究人杰地灵,起效这么快,主要还是因为您平时重情义,乐于助人,自己给自己积攒下的福德,同样的局,摆给别人,可未必有这么大的效果。” 雄霸叔让我说的怪不好意思,但想起来了大皮帽子的事儿,就问我这下子是不是大皮帽子的事儿也能解决? 我摇摇头,刚才我也看了,这是两码事儿,一会儿后厨忙完了,我得再上后厨看看去。 我自己其实也有点好奇——那个大皮帽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又在找什么? 雄霸叔一听这话,更高兴了,不由分说就得下厨,要亲自弄几个菜给我们吃。 这可把那个女婿给气坏了,肚子一鼓一鼓跟癞蛤蟆似得,我看了他一眼,正这个时候,传菜的服务员端上来了一盆酸汤肥牛,女婿见状,伸手就接了过来,要亲自给我们上,结果到了我头上的位置,他有意无意就“哎呦”了一声,一整盆酸汤肥牛对着我和程星河就撒下来了。 他嘴角一勾,跟看笑话似得。 可我早看出来了,先一脚踹开了程星河的椅子,接着伸脚在他脚底下一绊,酸汤肥牛整个翻倒,却洒在了他自己身上,把他烫的“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雄霸叔从厨房回来,骂他真是毛手毛脚,二三十岁的人了,没一样拿的出手的。 迎宾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几把争气就够了呗。” 啥?迎宾觉察出来我看她,自觉失言,赶紧上一边去了。 和上就低声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姓张的是怎么进的这老丈人家门——那他娘的简直是个传奇。” 第246章 皮笊篱命 原来那会,姓张的刚从农村老家进城,要本事没本事,要文化没文化,一直在失业的边缘徘徊。 这个时候他通过“附近的人”,就认识了雄霸的女儿,俩人一拍即合,干柴烈火,就这么搞上了,后来雄霸叔的闺女就怀了孕——后来一查日子,俩人第一次约会去就怀上了。 于是闺女欢天喜地上雄霸叔这,就非要和姓张的结婚,雄霸叔一瞅那小子,属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而且偷奸耍滑的,不像什么好玩意儿,立刻拒绝,让闺女去打胎。 闺女哭哭啼啼打完,第二个月又怀上了。 这把雄霸叔气的,上医院搭了俩支架,让闺女赶紧再打一次,不然断绝父女关系。 闺女没辙,又打了一次,结果第三个月哭爹喊娘的又来了,说这次没法打了,医生说频率太大,再刮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了。 雄霸叔就这么一个闺女,那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舍得让闺女受这种罪?当时也只能叹一口气说我他妈的硬了一辈子,谁知道折自己闺女手里了。 结婚的时候更别说了,姓张的家里一分彩礼没有,房车全没指望,还得靠雄霸叔补贴,基本就是上门女婿的待遇,雄霸闺女也不觉得委屈,谁要是看不起姓张的,她就骂谁。 眼看到了这个份儿上,姓张的上别处干活,女儿肯定得挨饿,雄霸叔没办法,只好把女婿弄酒楼里做管理——没辙啊,岁数大了,产业还不是得留给孩子,最多孩子跟自己姓吧。 那个女婿一开始来的时候,还假装出老实的样子,最近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这个女婿就开始上蹿下跳,说雄霸叔老了,不中用了,他要开始继承家业了,关键是他屁也不懂,真交给他,那也是指屁吹灯——没有希望。 更可怕的是,这个姓张的还跟雄霸闺女商量,雄霸岁数大了,最近还有幻觉,保险起见,要不把产权换成他的吧?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货存心不良要偷他们家家产,可闺女十分傻白甜的就答应了,还夸姓张的给她们母子考虑,是个好爸爸。 幸亏雄霸闺女蠢,弄证件的时候被雄霸发现,把这事儿抖出来了,这酒店产权保不齐就真换人了。 不是,我也来了兴趣了,这雄霸闺女这辈子没见过男的还是怎么着? 我瞅着那个姓张的还不如程星河长得好看呢,也至于把个女的迷成这样? 程星河就跟着插嘴:“别说了,有的女孩儿长得不行,内心自卑缺爱,所以瞅见个男的就恨不得巴他身上……” 话没说完,门口进来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不,孕妇。 孕妇挽着韩式盘发,一身清爽大方的连衣裙,笑眼弯弯,有点像金喜善。 和上叹了口气,就跟孕妇那努嘴:“那就是。” 卧槽,不是吧? 我和程星河都直眼了——这闺女这么好的条件,看上姓张的,这是何等的彩凤随鸦啊! 而孕妇一瞅姓张的被烫了,这叫一个心疼,就给姓张的擦了起来:“老公,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弄的?” 姓张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甩手就给孕妇了一巴掌:“你他妈的说谁不长眼呢?” 孕妇被他打蒙了,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但还是爬起来,拿了个笤帚。 我们顿时放心——这女的也没想象那么不堪,这是要反击了。 谁知道,孕妇把笤帚给姓张的,捧起了他的手就吹:“你生气要打我不要紧,用笤帚打,别把手打疼了。” 我们顿时都是大写的服气。 和上就说道:“雄霸叔闺女以前多得是人追,还会弹钢琴,也不知怎么就看上那个姓张的了,大家都说,实在想不出他又什么优点能吸引女人,八成这小子的几把练了什么通天神功了,不过我撒尿的时候也看见了,抱披还没割呢,只能说俩人一见生爱意,相亲相爱真甜蜜。” 我仔细看了看姓张的面相,只见这货断眉塌鼻,主贪馋奸狡,鼻毛外冲,精明外露,额头窄小,腮帮子大,脸型跟笊篱差不多,这叫皮笊篱命。 这种人最爱占便宜,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不断,属于走路爱抄近,旅游要逃票,丢了西瓜捡芝麻的类型。整天就是好吃懒做,白日做梦。 要是我有闺女,打死也不能嫁给他。 而最奇怪的是,这个女婿眼白上有一道淤痕,说明他最近碰过不干净的东西。 凝气上目,还真看见他背后有一团灰白色的东西,但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我心里一动,就拱了拱程星河:“女婿身边有什么没有?” 程星河吃饱了,正在用螃蟹尖爪剔牙,一听我问,回头一瞅,说道:“卧槽,你不指我都没看出来,这货肩膀上还有一张脸,瞅着像是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 这就更乱乎了,跟那个大皮帽子会有关系吗? 女婿不耐烦的就把孕妇甩开了,一瞅我们,倒像是想出来了什么主意,对着闺女就嘀咕了起来,还跟我们这里使眼色。 闺女一听但是就不乐意了,冲着我们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指着我鼻子就骂道:“我老公是你烫的?你们现在就给我滚!” 这女的一走近,我顿时也看出来了——这女的眼白上也有淤痕,一定最近也碰上过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她身上的三盏命灯都有点摇摇欲灭的样子——这一阵子,她一定会有某种劫难。 我们都不愿意跟女人计较,那孕妇就骂我们江湖骗子,上这里骗吃骗喝,还要砸桌子。 哑巴兰把碗一扔要破例,我赶紧拉住他,哑巴兰一出手,那不得一尸两命? 好在雄霸叔来了,一把拉住了他闺女,骂她又抽什么疯? 闺女很委屈的说他们欺负自己男人,要是不给小张出头,她还配当人媳妇吗? 姓张的一看,怕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溜走了。 雄霸叔就喊迎宾快把她弄走,这不是她呆的地方。 我一寻思,就叫住了她:“我问你点事儿。” 闺女就死死的瞪着我:“你欺负我男人,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说着要抓周围的爆米花砸我。 我一寻思,就改了说话技巧:“这事儿跟你老公的性命有关,你不担心你老公吗?” 果然,一听这俩字,闺女就松了手,紧张的问她老公怎么了? 我说这事儿可大了。我就问问你,你老公跟你在一起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闺女一愣,说特别帅,特别迷人算吗? 我一口血好险没吐出来,你是近视加散光,得看看眼科? 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原来这个姓张的还真有一点跟别人不一样——每到半夜,总得一个人出去一趟,仔细一听嘀嘀咕咕的,还像是在说话。 时间长了闺女发现了,生怕他让别的女人抢走了,是给别的女人打电话呢,偷摸溜出去一看,只见姓张的蹲在外面,手里攥着这个什么东西,一瞅像是个木头小人。 而木头小人上面红红绿绿的,像是还化了妆似得。 她就很纳闷,寻思他是跟木头人说话呢? 她就问那是啥,女婿吓的当时就把那个东西摔掉了,回头就骂了她一顿,她怕女婿不高兴,再也不敢多说废话了。 现在女婿还是每天晚上出去,最近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还像是在哭,呜呜的可招人心疼了,让人想抱着哄他。 看来剩下的就不用听了。 我寻思了起来,那个戴大皮帽子的,跟这个女婿是不是有关系? 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雄霸叔脑袋上有一个圆圆的痕迹,露出一块头皮,没头发,雄霸叔觉察出来了,尴尬的说道:“岁数大了,得了鬼剃头了。” 头发……我觉得我猜出来点东西了。 好不容易等酒楼忙完了,大家下了班,陆陆续续要回家,我却拦住了那个女婿,说今儿得麻烦你来帮帮忙。 女婿不明所以,本能的很抗拒:“我能帮什么忙?” 可一接触到了雄霸叔的眼神,这女婿不敢吭声了,只好不情不愿的留下了,摔摔打打指桑骂槐说我们事儿多。 厨房现在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了,我就开始望气。 这一望气我顿时有点愣——奇怪,这里不是有不好的东西出没吗?怎么一点秽气也没看见? 我一寻思,就在窗口和门口,都撒上了糯米粉。 酒楼下班本来就很晚,雄霸叔也累了,在一边打起了瞌睡,我就让和尚把他先送卧室里去,我在这里看着。 说完了这句话,我忽然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婿,像是偷着笑了。 那个笑容,莫名其妙让人瘆得慌。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问他笑什么呢? 他连忙就摇摇头:“你们看错了吧,我笑了吗?有什么好笑的……”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说道:“要是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先去休息了。” 我看向了表,离着他老婆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出去独处的时间近了。 第247章 偷来洪福 于是我就拦在了他前面:“用得着。” 女婿表情一变,偷眼看了一下表,不耐烦的说道:“那到底什么事儿,你快点。” 我答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身上这个小鬼,是怎么弄到手的?” 女婿一听这个,眼珠子顿时就瞪的跟死鱼一样:“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小鬼,我听不懂。” 就他这个神态,眼神发散,手心出汗,摆明是在撒谎,听不懂才有了鬼。 程星河也忍不住了:“不靠小鬼,你就能当上人家的上门女婿?弟弟,拜托你买个镜子,实在不行撒泡尿照照也行。” 女婿一听“上门”俩字又急眼了:“我他妈的才不是上门……” 我答道:“你要是不着急,就慢慢掰扯呗。” 说着,我就对着表看了一眼。 女婿顺着我的视线一看表,顿时急了,甩手就要从我身边夺门而出,可他力气哪儿有我的大,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模样越来越慌张了:“你……你撒开!我他妈的让你撒开!” 时间不等人,他挣扎未果,像是真的慌了,这才哀求了起来,让我放他这一马,我就让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尽快说完,就能出去干点想干的事儿了。 养那种东西的,一般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供奉它,如果到了时间,供奉不上,就等于坏了规矩,必定倒霉。 之前那几个得了好运之后发疯或者自杀的,恐怕就是坏了规矩。 他既然跟不干净的东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自然也对这个规矩心知肚明,实在没辙了,一边看表,一边才勉强说道:“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真这么灵啊!就还五分钟了,哥,我跟你叫哥还不行!” 我还来了兴趣:“五分钟嘛,你说的快点不就行了?听说那玩意儿挺贵的,你是怎么弄到的?” 女婿犹豫了半天,这才说道:“是……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这就有点稀奇了。 再一问,什么捡,原来是偷的。 女婿原来干过跑腿外卖,不过他是个皮笊篱命,不动脑子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好,而是习惯性的找了偏门——干了这一行,他就知道,这一行其实很容易偷到快递和餐。 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可倒好,专门捡着自己人下手——趁着别的骑手上楼,他就把骑手小车里的东西偷来,从来没被抓住过。 靠着这个副业,他也能混上点温饱,也不在乎扣考勤什么的,整天还异想天开,寻思莫欺少年穷,哪天有个白富美倒贴他,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可惜他一直没碰见瞎的白富美。 那天他发现一个小哥的车里有个标记——那个标记是高保价物品,他顿时心里就痒痒了,立马就把那个东西给偷到了手。 回家的路上他还挺开心,寻思保不齐得是劳力士或者珠宝什么的——他还没看见过保价那么高的东西。 结果到了家一看,他就傻了——竟然是一个破木头小人。 雕工也他娘挺粗糙,要说是古董,也不像,八成是某种纪念物品,怕丢才保价的,这把他气得够呛,直接扔垃圾桶了。 可没想到,那天晚上他就觉出有人在摇晃他,隐隐约约的,还像是有人说话:“我饿……我饿……” 他住的地方很破,住户只有他自己一个,这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接着就听见对方低声说:“你给我点东西吃,你不是想要钱和女人吗?我给。” 叫别人恐怕都不信。 可女婿这人是惯常走偏门的,一听这个意思,像是有利可图,害怕都顾不上了,大着胆子就问,你吃啥? 那人就说,我吃你的肉,一天也不能断,更不能晚。 这把女婿吓的一下就睁开了眼。 接着就发现手里攥着那个本来扔进了垃圾桶的小木头人。 他一寻思,试试看又不花钱,万一真的能有女人和钱呢! 于是他索性就把自己手划破了,把血泡在了那个小人身上。 这个时候,他就看见手机里有个添加请求——真他妈的是个白富美! 叫平时,他一句“在吗”就能让人拉黑,可这个白富美也真的跟鬼上身似得,对他要多热情有多热情,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女人能对他这个态度,可把他烧包坏了。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把白富美泡到了手,还让白富美怀了孕。 本来以为这下他就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谁知道,这个白富美是迷恋上他了,可白富美的爹不是善茬——竟然让闺女打胎。 这把他气的够呛,小人就告诉他,不要紧,她迟早是你的人。 果然,白富美被雄霸叔关了起来,她就大着胆子从楼上跳下来,也要见女婿,就这样,接二连三的怀了孕。 而女婿也不珍惜——眼瞅着白富美跟对他上瘾似得,他也不怕白富美跑了,对白富美越凶,她越折服。 终于,白富美没法再打第三次胎,他顺理成章的进了酒楼。 说到这里,他眼巴巴的就看着我,说他也没什么坏心,更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哪个男人不想娶白富美?再说了,他给了白富美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白富美还得感谢他呢。 我也真是服了这个人的脸皮了——比查干湖冬天的冰面还厚。 他要是没有伤天害理的心,印堂绝对不可能会这么黑。 而他一边说着一边看表,说事儿也说完了,求我快撒手,再不给木头小人喂血,他真的要倒霉了。 原来他有天跟白富美温存的时间长了,那个时间段睡过去了,结果半夜浑身就揪心的疼,还听见小人跟他说,下次再晚了,你的命就没了,醒了一看,浑身都是奇怪的伤口,吓得他一天也不敢迟到——现在就差两分钟了,他还得放血呢。 我说可以,你就跟我说清楚最后一件事儿,雄霸叔的头发是不是你弄下了一撮? 女婿一听我这话,身体顿时就软下来了,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你咋什么都知道呢? 一开始他还挺高兴的,还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农村老家,他爹一开始挺高兴,跟其他村里人炫耀,结果其他村里人并不买账,反而讥笑他生个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没脸没面子,吃一辈子软饭,没出息。 他爹耳根子软,让人一笑话,就给这个女婿打电话,说你不让那个产业姓张,以后就别回老家啦! 这女婿一听傻了眼,外带他自己没能力没本事,也被酒楼里的人议论,这下好了,瞅着谁都像是看不起他。 他寻思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他已经非常努力了,绊脚石就一个——老丈人。 那老丈人独揽大权,搞得酒楼工作人员没一个服他的,要是老丈人死了,这一切不就都是他的了吗? 于是他就跟那个木头小人许愿,说希望这个老丈人快死。 小人在他脑海里说这事儿容易,你把老头儿的头发弄下来一撮,藏在厨房里,剩下的事情,就心想事成了。 果然,从那天开始,雄霸叔就在厨房见了鬼,酒楼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可把他高兴坏了——他甚至好吃懒做到,觉得酒楼上班都很辛苦,一天到晚迎来送往的,还梦想着把酒楼产权弄到了手,以后当个包租公算了,天天能躺着收钱。 跟我猜的果然差不多。 我就把女婿给松开了。 他感觉出来,一瞅表吓得快哭了,也顾不上出去避人耳目了,在屋里就要把木头小人拿出来。 程星河立马就问我:“怎么,那个大皮帽子,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婿搞的鬼?” 可不太对。 真要是这样的话,大皮帽子不应该直接去伤害雄霸叔吗?干啥要在厨房里找东西呢? 再说了,木头小人,皮帽子,两者什么联系?没听说小鬼出去行凶,还要乔装打扮的。 它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不论如何,先看看那个木头小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而正在这个时候,女婿忽然惨叫了一声。 我心里一提,啥情况,那个木头小人反噬了? 可回头一看,女婿把一身的衣服都给脱了下来,在里面乱翻乱找。 程星河问他干啥呢? 他急的流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没……没了……” 我看见他那条西裤的口袋,竟然破了个窟窿,心里顿时也提了起来:“你那个木头小人,丢了?” 他瞅着我,忽然就抱住了我的裤腿:“活神仙,我……我现在到时间了,我应该怎么办啊……” 他已经用自己的血肉为契,养上那个东西了,一旦坏规矩,结果自然就…… 我低头看向了他的面相,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这货怕是真的要倒霉了。 我立马拉住程星河:“你再看看,白天靠在他身上,那个年轻男人的脸呢?” 程星河仔细一看,连忙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错眼,忽然看见窗台上的糯米粉上,出现了一点痕迹——像是有人从窗台上,爬进来了。 那个大皮帽子,来了? 第248章 亏心之事 还没等我开口,程星河猛地就冲我扑了过来,狗血绳腾的一下弹了出去。 我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回过头,先看见地上了落了一个厚重的大皮帽子,接着,就看见一个人蹲下,摸索着要把帽子戴回去。 这个“人”,确实没有脑袋。 元凶? 而这个元凶,捡起了帽子之后,似乎感觉出了这里不平安,奔着窗口就跑了出去。 就是为了它来的,怎么可能让它就这么跑了。 我也没来得及望气,拔出七星龙泉,对着它就划了下去。 这一声“哗”的一下,直接把木头窗框整个切断,附近的锅碗瓢盆断的都整整齐齐的。 而这个大皮帽子竟然侧过身,躲过了七星龙泉的锋芒。 我顿时一愣,卧槽,这货不显山不露水,这么快? 程星河一看那些碎了的东西,大声就说道:“七星,你特么你悠着点,别买卖还没做成,咱们倒是得赔人家钱。” 本来听故事听着了的哑巴兰也被惊醒,一睁眼看见了大皮帽子,二话不说也扑了过来,一个拖把,就把快要出去的那皮帽子,跟棒球似得打回来了。 程星河更不用说,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狗血红线,那个大皮帽子被我们三个包抄,就直愣愣的站在了厨房中间。 七星龙泉煞气太大,这一下它可能会死,我就让程星河用狗血红绳收它, 程星河会意,结果狗血红绳一收,那个大皮帽子就软软的倒下来了。 哑巴兰一瞪眼:“哥,这玩意儿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我还想知道呢,就瞪程星河:“你他妈的下这么狠手干什么?” 这可把程星河给冤枉坏了,连忙说道:“哎你别逮谁喷谁啊,我看保不齐是你刚才砍死的。” 也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了,我就把那个大皮帽子摘下来,里面果然没脑袋,再把那个大皮袄解开,我们三个这才傻了眼。 这个大皮袄里面,竟然是空的! 程星河连忙说道:“还真是小鬼乔装打扮的?特么比明星还注重隐私……” “不是。”我把大皮袄挪开,让他们看地面:“那东西不仅跑的快,刨的也挺快。” 他们俩一看,原来厨房的洋灰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出了一个大窟窿,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鼻。 哑巴兰探头下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我回头就要去看那个女婿,结果刚才这么一乱,那女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难怪瞅着他那个面相,像是要大祸临头的样子……这货自以为聪明,应该是怕小鬼报复,找地方藏着去了。 傻哔,要是他留下跟我们在一起,我可能还可以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让他躲过一劫,但他这一跑,可躲不过血契小鬼。 我就想出门去找他——还有一件事儿没问,那就是雄霸叔的头发,到底被藏在厨房什么地方了? 可不偏不倚就在这个时候,楼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听上去,像是和上的! 之前让和上送雄霸叔上楼,难道雄霸叔那头儿出事儿了? 也罢,人各有命,那个女婿也是自己找的,我把腿从门槛上收回来,奔着楼上就跑了过去。 进去一看,只见雄霸叔一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好像要砍和上,而和上一手抓住了雄霸叔的手,胳膊上是很深的刀口。 我立马上去拉他,可和上大声说道:“北斗,你别过来,雄霸叔怕是疯了,要拿刀砍自己,刚才是我拦住了他!” 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雄霸叔的脸上,重叠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撞邪了。 而程星河大声说道:“雄霸叔身上的——就是女婿脑袋边那个年轻男人!” 雄霸叔死死的盯着我们,忽然反手就把和上的脖子卡住了,嘶声说道:“你们过来,我就弄死他们两个!” 这个声音……跟雄霸叔自己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还带点锦江府口音。 哑巴兰的同乡? 那个东西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连和上都制服不了他。 不是什么普通的邪物——仔细一看,妈的,真是死人不可貌相,这东西等级竟然这么高,是比阴青鬼还高一等灰灵鬼,能耐快赶上魏秋霞了,再这么下去,就要化煞了。 怎么也得地阶一二品才能处理…… 我立马就说道:“你让人做成了小鬼,确实可怜,不过这些人是无辜的……这样吧,你松开他们,有话好好说,有冤情,我们给你做主。” 这个年轻男人,显然是被人练成了小鬼了——一个普通的死人,怨气多大,也很难到这个等级。 成人炼制出来的小鬼,跟婴胎炼制出来的还不太一样——婴胎是靠着没能出生的怨气,也还没懂事儿,不怎么讲道理,但是成年人做成小鬼,一般是因为他有很强的怨恨,九成是冤死的。 这种冤死鬼的怨气疏通出来,就好解决一半了。 “你知道什么?”谁知道那张套在了雄霸叔脸上的灰色“面具”大声就说道:“我别的不要,就要这个死老头子的命!” 多大仇多大怨这是。 硬碰硬的话,有可能会把和上和雄霸叔给搭进去。 而且,听这个意思,这个年轻男人,难道跟雄霸叔,还有什么积年恩怨? 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一脚踹开和上,拿起菜刀,奔着雄霸叔的脖子就砍了过来。 我一瞅后心都凉了,立马往上抄了一步,一脚踹在了雄霸叔的膝盖上。 雄霸叔不由自主就踉跄了一下,瞅着我恼羞成怒:“你敢坏我的好事儿……” 说着,就把菜刀从雄霸叔的脖子上拿起来,对着我砍了下来。 等的就是这一瞬间。 我一下把七星龙泉抽出去,引了行气,对着他就顶了过去。 可那会儿我还忘了——我身上现在有海老头子的一半行气,一用出来,用力过猛,是把他手里的菜刀给打下去了,可我自己也被行气带了个大跟头,对着雄霸叔就撞了过去。 好巧不可……雄霸叔身后,正是卧室的落地窗! 酒楼的大厅非常高,卧室虽然是二楼,实际却有三四层楼的高度,这一摔下去,撞到了要害,人可就完了! 只听“啪”的一声,窗户破碎的声音在我们耳边炸开,扑脸就是午夜冰冷的风。 身子一坠,我一把抓住了雄霸叔,另一手就用七星龙泉卡在了空调外机的缝隙里,勉强抓住了。 程星河他们三个吓的不轻,从破窗户里探出身子就要把我们捞上来,可那个位置偏偏很难够到,而那个年轻人抬头,以雄霸叔的脸,对我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与此同时,我就觉出,拉住雄霸叔的手一阵剧痛。 他要强行让我松手。 我还要行气,好把他给甩上去,可还没来得及,我听见手的关节“咔哒”一声响,雄霸叔的手就从我手里松开,整个人坠到了楼下! 卧槽,这下坏了…… 和上也吓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雄霸叔忽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像是……有一只手,凌空伸出来抓住了他。 那个年轻男人歪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刚想动,就被那只手直接拽了进去。 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几个立刻下楼,见到了雄霸叔趴在了地上,手里在撕扯什么东西,我脑子一转,立刻说道:“程星河,和上,把哑巴兰给抓牢固了。” 这一声把他们三个给说愣了:“啥?” 但他们知道我说话肯定有原因,立马就照做了,我接着说道:“哑巴兰,念引鬼咒,把那个年轻人引到你身上来。”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东西,跟雄霸叔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他们三个顿时恍然大悟,哑巴兰一张嘴,雄霸叔猛然回头,就看向了我们,但是他听到了引鬼咒,脸色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起来,回身要跑,可身子一坠,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而那股子灰气,像是被吸尘器吸的雾霾一样,笼罩在了哑巴兰的身上。 这下我算是有经验了,早把七星龙泉搭在了哑巴兰的身上。 七星龙泉连灵龟抱蛋地的大将军都能镇,更别说一个灰灵鬼了。 果然,哑巴兰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怨毒:“你到底……为什么要坏我好事儿?” 我答道:“你先说……你跟这对父女有什么仇?” 这个时候,和上已经把雄霸叔给扶起来了,死命给雄霸叔掐人中,和上那个手劲儿,骨头都能掐裂,雄霸叔被瞬间疼醒。 他听到了哑巴兰说的话,身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眼尖,已经看出来了,立刻问道:“雄霸叔,你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雄霸叔一个激灵,这才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像是……像是以前我们酒楼一个学徒,小,小吴的声音。” 说着,他看向了哑巴兰:“你……你是小吴?” 哑巴兰冷笑了一声:“想不到,你还认识我……那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雄霸叔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喃喃的说道:“我,我这辈子,就这一件事情亏心……” 第249章 上门女婿 原来那个小吴是个大学生,家里比较困难,到了酒楼半工半读。 日子久了,他就喜欢上雄霸叔的女儿了,但是因为自身家庭条件,他不敢追。 不过小吴长得挺帅,人品也挺好,雄霸叔倒是挺喜欢他的,也有了这个意思——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本身就想找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 那些高富帅怎么可能上门,这种家里穷又踏实的,是上门女婿最佳人选。 小吴一看雄霸叔有这个想法,别提多高兴了——他就大大方方对雄霸叔的闺女展开了追求。 可雄霸叔的闺女就是对小吴没感觉,也就拒绝了。 可雄霸跟小吴都不甘心。 雄霸是觉得,难得有小吴这么合适个孩子,要是你找了个各方面完美的,拿不住人家怎么办? 小吴则觉得,这是老天给的机会,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放弃。 于是这俩人就商量了一下,雄霸也劝小吴不要放弃,好女怕缠男,我闺女吧心肠软,你加把劲儿,万一她被你感动了呢? 小吴得到了这种鼓励,也更有劲头了,整天变着法的要给雄霸女儿献殷勤。 雄霸女儿不厌其烦,搬出去自己住了。 这爷俩顿时一筹莫展,正赶上雄霸闺女发了个朋友圈,说高层的窗户不好擦。 雄霸见状,说闺女有恐高症,你帮她个忙,说不定就对你改观了。 小吴高高兴兴就去了,还觉得未来老丈人真是个好外挂。 谁知道,这一去就去坏了。 他擦玻璃的时候,也光顾着跟雄霸女儿说话,结果一脚踩在了窗台的洗洁精上,掉下去了。 那是17楼,死的多惨可想而知。 雄霸女儿也吓了个好歹,雄霸就更别提了——自己本来是个好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弄成这样了。 这事儿其实是个意外,但是小吴这一死,他们吴家就完了。 小吴家里为什么那么穷呢,他老家都是病人,他妈得了癌症,他爹中风,爷爷奶奶更是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就靠着他一个顶梁柱生存。 他也有私心——靠着他自己,什么时候能积攒出来给家里人看病的钱?万一搭上了雄霸这个直通车,不光能娶到心仪的姑娘,家里医药费不也就有着落了吗? 他这一死,跟自己的梦想背道而驰,爷爷受不了,发了心脏病死了,奶奶躺在床上无人伺候,长褥疮,皮肤上生了不少蛆虫,也没活多久。 爹妈就更别提了,自杀了——孩子死了,自己苟延残喘,也看不见什么盼头。 当年家里人还说,以后他考上大学,出息了,一家子人都能跟着他沾光,可现在,全完了。 小吴生前就是很争强好胜的人,自尊心也特别强,什么事儿都得做好,做不好就抓心挠肺睡不着觉,谁想到追姑娘这事儿没做好,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小吴不甘心。 俗话说何鬼狂,属少亡,更别说,他是死在异地他乡的,怨念更重。 人被怨念蒙蔽眼睛的时候,都会一叶障目,更别说死人了,死人会更加偏执。 他一门心思,就觉得自己是雄霸父女害死的,自己家里人,也都是雄霸父女害的。 从此以后,他就时常出现在雄霸家附近,想着给自己讨回公道,报仇。 可他没法靠近雄霸他们家——他觉得雄霸他们家热气腾腾的,跟冒着大火似得,根本没法靠近。 这我倒是知道——这是雄霸做好人行好事的功德光。 功德光比什么东西都驱邪。 他正不甘心呢,就被人给抓住了——是个养鬼人。 他是个带着怨念的少亡鬼,怨念越大,那效力也就越大。 养鬼人花了很大的功夫,把他养成了灰灵鬼。 这就更值钱了,在那个行市里,值八位数。 养鬼人很快就找到了买家——一个吃公粮的,只要供奉,升官发财保平安不在话下。 小吴眼瞅着没法报仇,怨念是越来越大了。 说也巧——可能是他们几个人的劫难,小吴的灵体,被女婿给偷了。 小吴感觉的出来,这个姓张的一身邪气,倒是正好能帮他这个忙。 于是他就让姓张的跟他结了血契,他要报复雄霸父女。 一开始,他虽然是灰灵鬼,但灵体束缚在那个小木人上面,没法自己出来害人,只能借助姓张的手了。 姓张的就这样,如愿得到了雄霸的女儿——小吴可以说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也不让她有幸福。 她不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农村来的土狍子吗?那就让一个更土的土狍子来糟蹋她。 雄霸不是想让女儿有个老实巴交的女婿继承家业吗?他非得让一个偷奸耍滑,算计别人的无赖抢走他的家产。 他想让雄霸父女失去一切——跟自己一样。 雄霸叔听到这里,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把扯住了哑巴兰的衣领子,大声吼道:“你个王八蛋,当初我看你人品好,才想把闺女托付给你,到头来——你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把我闺女一辈子都毁了!” 小吴现在在哑巴兰身上,我赶紧拉住了雄霸叔,让他可不要误伤友军。 和上也忍不住“呸”了一声:“这小子家里穷是可怜,但自己没本事,凭啥把希望全寄托到了别人身上?我看他是活该。” 程星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也啐了一口:“还以为多冤枉,感情是个碰瓷的,真他妈的丢我们穷人的脸。” 小吴在哑巴兰身上听见这个,忽然就笑了,笑的浑身颤抖:“活该,是活该……你们全活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剩下的,照样全是我的……” 这把雄霸叔给听愣了:“这话什么意思?” 我倒是听明白了:“所以,你拼命让那个姑娘怀孕?” 原来这灰灵鬼已经挺成气候,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雄霸闺女怀孕,就是为了托生到了雄霸闺女的肚子里,重入轮回——把这个酒楼收归己有,抢走一切。 而雄霸叔硬是让闺女打胎两次,现在那闺女怀的身孕,也是鬼胎。 雄霸叔再也受不了了,立马拉住了我:“小哥,你行行好,把这个害人的东西给我灭了,只要灭了他,不管你要什么,我倾家荡产也给,给我那苦命的闺女报仇!” 可哑巴兰身上的小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要是敢,就试试看。” 雄霸叔就看着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好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件事情,您应该也猜出来了。” 他现在确实能被打个灰飞烟灭,但是有一样,他灰飞烟灭,雄霸叔女儿的鬼胎也会流产,而她再流产,这辈子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表面上占家产是姓张的——其实,是这个小吴。 除了雄霸闺女,他更恨雄霸,就控制了姓张的,让姓张的女婿也恨上了老丈人——那些什么被人看不起之类的自卑心,其实也是他小吴的意识。 我之前就觉得古怪,姓张的女婿没皮没脸,怎么可能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原来是这么回事。 雄霸叔一听这个,“嗷”的一声就嚎哭了起来,说他瞎了眼,看中这么个玩意儿,毁了闺女一生的幸福,还说要是小吴不甘心,可以祸害自己,只要别伤害他闺女就行。 他是打算祸害雄霸叔啊! 一开始他没法独自害人,现在,他得到的人血供奉越多,那能力也就越大,这一阵子,终于可以单独亮相了——他之所以要雄霸叔的头发,也是因为附着到了那些头发上,他就可以顺利靠近雄霸叔——自古以来,头发都是施毒咒的好东西。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鬼胎的事情,我有主意。”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众人都给吓了一个激灵。 这是……那个从大皮帽子里逃走的东西? 现在终于能看出来,那个大皮帽子跟这个小吴,并不是一伙的。 而刚才抓住雄霸叔,让他免于坠楼的,应该也是那个大皮帽子。 雄霸叔也反应过来了,吓的问我这里怎么还有其他的怪东西? 刚才进门的时候,还看见雄霸叔好像在撕扯什么,就是那个东西? 我靠近过去看了看,那还真有个气若游丝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大皮帽子的真身了? 雄霸叔也靠近了,过来一瞅,顿时一愣:“怎么……是这个玩意儿?” 那是一个挺大的龟。 而龟壳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痕。 雄霸叔念叨了起来:“大皮帽子……” 接着他就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第250章 万寿鼋血 这个大龟,他还真见过。 这种龟不常见,学名叫万寿鼋。 古代传说,说吃了这种龟的肉,能万年不老。 当然,万年不老是不现实的,又不是鲛人肉。不过据说效果跟千年人参有一拼,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所以这种万寿鼋早年间被狂捕滥捞,存世量不多,物以稀为贵,一个小小的万寿鼋都能卖个天价,这种大个的万寿鼋更是有价无市。 当初还是雄霸叔一个早年帮助过的朋友下海捕捞,无意之中抓住,觉得是个稀罕东西,特地给雄霸叔送来的。 这个万寿鼋一到了酒楼,瞬间就引起了轰动,不少有钱的主竞标,要吃这玩意儿一口。 这东西个头又大,随便一卖就是个天价。 开门做生意,哪儿有不赚钱的,雄霸叔也雄心勃勃,想着大赚一笔。 可那天晚上,雄霸叔就做了个梦,梦见有人跪在地上求他,说我就还最后一天了,你放我一马,我欠你个人情,一定厚报。 啥叫最后一天?雄霸叔在梦里就问他是谁啊? 那个人说明天你就知道了,有人会砍我一刀,但是第一刀死不了。 雄霸叔这叫一个莫名其妙——这是混黑社会的还是怎么着?可人家砍他,他一个半老头子有什么办法? 梦醒了之后,心心念念的要杀万寿鼋赚大钱,也就把这个梦给忘了。 结果第二天,他正在安排客人,就听见后厨房里有动静,他过去一看,原来大师傅要操刀杀了万寿鼋,结果等万寿鼋的脑袋出来,第一刀下去,竟然没砍中,脑袋缩回去,只砍到了龟壳上,万寿鼋从案板上翻下来了,砸了不少家伙。 雄霸叔瞅着龟壳上的刀口,忽然就发了愣。 昨天托梦的,莫不是这个玩意儿? 大师傅在旁边道歉,说第二刀肯定来个干脆利落,可雄霸叔摆了摆手,说算了。 酒楼里的人以为雄霸叔要亲自操刀——毕竟他也是红案的一把好手。 可雄霸叔抱着那个万寿鼋就出去了。 工作人员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有啥别的杀鼋招数,其实雄霸叔是想着把这个东西给放了。 可这个东西个头这么大,你抱出去,保不齐就会被人给盯上,前脚放生,后脚就让人捞走了。 于是他就拿了一个不要的皮帽子,还弄了个不用的皮袄,把这东西给包住了。 一出门,有人问起,他就说家里孩子病了,捂严实了看病。 这么着,偷偷摸摸的把万寿鼋弄到了野外适合放生的地方,还拍了拍万寿鼋的大壳,说你赶紧走吧,算你命大,以后小心着点,下次再让人捞上来,那就只能做羹了。 等回到了酒楼,客人们还等着万寿鼋的肉呢,雄霸叔就挺不好意思的说,一个没看住,万寿鼋给跑了,实在对不住。 不管是顾客还是工作人员听了,都气的摇头,说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说丢就丢了,损失多少钱哇? 可雄霸叔乐呵呵的,也没往心里去,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看见大皮帽子大皮袄都没想起来。 说着他就摸了摸那个万寿鼋。难以置信的说:“这东西还真的有灵是怎么着?从楼上掉下来,是他……”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接住了雄霸叔,才免得他摔下来。 我仔细看了看龟壳,就知道这东西托梦的时候,那句最后一天是什么意思了。 万寿鼋的龟壳跟树木的年轮一样,能看出它的岁数,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个万寿鼋活了也有一千年左右了。 千年成灵,在成灵之前,一般也都会遭遇到一个劫难——这个万寿鼋的劫难,应该就是被捕鱼的抓住了。 就差一天,它就能有灵了,所以才会托了那么个梦。 难怪雄霸叔的功德光那么高,小吴都靠近不了,救了这个有灵的万寿鼋肯定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而它成了灵之后,一直是很想报答雄霸叔的,但是雄霸叔功德光很盛,它也没什么机会。 但这几天,它机缘巧合就发现,这个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在厨房。 可是进了厨房之后,怎么也找不到。 其实这个万寿鼋,就是怕雄霸叔看不出来,把他吓着,才把皮帽子皮袄穿戴上了。 可谁知道,雄霸叔早就把这码事儿给忘了,一墩布就把大皮帽子给打掉了。 这龟类遇上危险,本能会把脑袋给缩回去,所以雄霸叔一看,看见它像是个无头人。 说到了这里我还想起来了,小吴是靠着头发潜入进来的,那头发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怎么连我也没看出来? 可这个时候,被关在哑巴兰身上的小吴忽然就笑了起来:“你们找不到……你们找不到……” 我看出来了,哑巴兰头上冒了青筋。 他没有兰建国那么厉害,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和上连忙说道:“找不到也没什么吧?这东西不是都被抓住了吗?把他解决了绝后患吧!” 哪有这么简单,那些头发留在这里,它就有了凭附的地方,就跟在这里有个分身一样,打散了,也能靠着凭附重生。 把那头发烧了,再解决小吴,就一劳永逸了,不然也是无用功。 不过……那个女婿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问不出他到底把头发放厨房什么位置了。 什么位置……是连我也找不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反应过来了:“酒楼里,有动物下水没有?” 雄霸叔连忙点头:“有!在冰柜呢!” 那就对了……能让我看不出气,除非是被什么秽物给包住了。 要是藏在猪尿泡,猪大肠之类的东西里面,秽气会把邪气遮挡住。 我赶紧就跑到了厨房。 结果打开了冰柜,我头皮顿时就麻了——这么多的下水?这得找到猴年去? 和上连忙就说:“那要是把这些全烧了呢?” 这儿么多东西怎么一起烧,除非放火葬场焚尸炉里。 这时哑巴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小吴毕竟是个灰灵鬼,必须得抓紧了。 这些东西腥秽扑鼻,一通翻弄搞得人肠胃不舒服, 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汪晴晴。 汪晴晴也是被养鬼的养出来的,她会不会知道怎么找? 我立马就把寄身符拍了出来:“汪晴晴,帮忙找找这个阴灵鬼寄身的头发。” 汪晴晴的能耐还不算太大,我没法仔细的看清楚她的模样,话音刚落,只看见了一团雾气似得影子——影子的姿态也十分婀娜。 那影子往冰柜上这么一扑,一坨东西冷不丁就自己飘出来了,落在了地上。 还真是一坨子猪大肠。边缘用红线扎着, 而哑巴兰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小吴,眼看着那团雾气就要扑过来。 我立马打开了燃气灶,把那团猪大肠扔了上去。 小吴冷不丁发出了一声尖啸,我觉出一阵疾风对着我盖了下来,也没手软,七星龙泉一横,把浑身行气压在了上面,对着那团子冷风就劈下去了。 这一下,面前的冷风被干脆利落的斩成两段,我耳朵边还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没错……都是他们害我……我不甘心……” 行气太强,用着还是不习惯,把我带了一个踉跄。 重新站稳了,看见厨房一片狼藉——都是被我给劈的。 雄霸叔眼瞅着眼前的一切,呆若木鸡,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这就结束了?” 还有一些,需要收尾。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雄霸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一听,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你说什么?” 果然,雄霸叔闺女怀的是个鬼胎,小吴这么一灭,她流产了。 而女婿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她一个人连医院都去不了。 雄霸叔瞅着我,手直哆嗦:“我闺女以后是不是……” 我答道:“不要紧,那个万寿鼋给你留东西了。” 一个大碗搁在了案板上,上面是半碗鲜血。 万寿鼋确实能延年益寿,得了灵的万寿鼋就更别提了,半碗下去,身体的损伤都会平复下来。 雄霸叔一听,感激不尽,就差给我磕头了,我拦住他,说闺女要紧。 和上已经把电动车骑来了,腾腾腾带着雄霸叔就上医院去了。 哑巴兰这才睁开了眼睛:“哥,弄完了?” 说着,他就想站起来,可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红绳还没解开。 程星河给他解绳子,我忽然就听到了那个尖尖细细的声音:“这么久没见到水神娘娘,不知道水神娘娘现在竟然遭受到了这样的磨难,可惜,可惜……” 这是那个万寿鼋的声音,他还没走? 我立刻回过头,果然看见那个戴着大皮帽子的身影躲在了柜子后面。 对了……他身为水族,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然应该知道潇湘的! 我脑子一动,就问道:“你也认识水神娘娘?” 它点了点头,说道:“在东海,也受过水神娘娘的恩典——谁知道,水神娘娘现在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惜,可惜……那东西难得……” 一口一个可惜的,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救潇湘的方法?” 果然,它犹豫了一下,答道:“是有所耳闻,不过,太难了。” 第251章 水神印信 我连忙就说,难也不要紧,只要真能有这么管用的法子,只管说。 大皮帽子这才告诉我,说潇湘以前是受过册封的正统水神,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位置被河洛顶替,传说还被压在了一个很大的风水局里。 现在她只剩下一丝精魄,让我慢慢积攒功德救她的话,那跟愚公移山差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但有个法子,能让她立刻重新夺回水神的能力。 就是把属于她的水神印信拿回来。 只要得到了水神印信,那她就可以把河洛赶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水神印信? 奇怪,这件事情,怎么潇湘一直也没跟我提起过? 我就问大皮帽子,水神印信是个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呢? 大皮帽子摇摇头,说难就难在这里。 他们这些水族都没见过水神印信,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自从河洛夺权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了。有传闻说,那东西在河洛的手里。 河洛…… 大皮帽子说到了这里,紧张兮兮的说道:“你帮了酒楼主人的忙,也就等于帮了我的忙,你是好人,我愿意你长命百岁,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告诉你,但你可千万不要一时想不开,去找现在的水神……” 是啊,河洛的能力我知道。 上次她把潇湘打伤,才害的马元秋逼着潇湘给江辰下跪。 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算了。 我想了想,就点了点头道谢——上次潇湘的声音都能响起来,那她一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就算没法跟以前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但我至少能问出关于水神印信的消息。 这种消息,我早就应该知道。 大皮帽子松了口气,转身出了窗户走了。 这个时候,程星河碰了碰我,给我看了一条手机新闻。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招财胡同出了交通事故,一个人从招财胡同里出来,奔着十字路口就跑,结果撞上了一个出租车,出租车急转引发了连锁的交通事故,其中三辆豪车也有不同程度受损。是那个行人的全责。 一瞅图片上被担架抬走的那人,身上一身眼熟的西装,我就看出来了——是那个姓张的女婿。 以前他的好运气,全依赖小吴。 小吴现在自己都交代进去了,姓张的女婿运气透支,好比已经把一盘菜里的肉挑完了一样,剩下的,都没啥好事儿了。 等雄霸叔的女儿清醒过来,也不可能再跟他再续前缘了。 忙和到了现在,刚松一口气,天都快亮了,走到了街上,卖早点的已经出摊了。 也巧,这地方在锦绣家园附近,灵龟抱蛋地那个包工头家就在这里,请我们吃过一次早点,程星河念念不忘,我们就进去了。 包子铺老板还记得我们,还挺激动,要完了包子,我就问了起来,这个小区的张曼最近怎么样了? 包子铺老板一拍大腿,说你还不知道?张曼可是个传奇人物,离婚之后搞创业,一下火起来了,在紫阳山买了独栋别墅,早搬走了。 紫阳山?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那可是我们整个县城最好的房了,主打的就是贵族风,据说还有明星在那买房,一个独栋别墅,不得七位数? 也是,一个小鬼十万块钱起,买别墅对她来说还真是简单。 不过,之前就看见她的面相不怎么好,估计早晚得倒霉。 接着包子店老板还跟我说,他也想着攒它十万块钱,请个能招财进宝的,也让他爹跟着享享福。 正说着呢,和上气喘吁吁的也来了,拍了拍我肩膀:“哥们,雄霸叔这事儿可多亏你了,别的哥们请不起,今天这顿早饭算我的,你们可劲儿点。” 程星河一口包子卡在了嗓子里:“不是,一顿早餐才多少钱?劳务费呢?” 哑巴兰一双大眼睛也忽闪忽闪的看着我:“哥,我还想吃螃蟹。” 和上连忙说道:“一码归一码,早餐是我跟北斗的情义,劳务费雄霸叔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你看看手机。” 弄邪祟的时候,我一般都把手机静音,听他这么一说,把手机打开一看,这才看见了一个转账记录——雄霸叔还真挺大方,给了十八万八! 程星河伸过脑袋一看,顿时眉花眼笑:“可以可以,要是买卖照着这个方式做,那咱们很快也能买到紫阳山的别墅了。” “这还不算。”程星河掏出了一张卡:“酒楼的终身ip,只要带着这个卡,在我们酒楼,你能免费吃一辈子。” 这玩意儿好,哑巴兰的大螃蟹算是有着落了。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就问和上关于马元秋的事情,帮我调查的怎么样了? 和上摇摇头,有点抱歉的说他是查了,但还没查出什么来,工作上就出了事儿,从投资圈子里被踢出来了,那些人脉也都没人给他提供什么了。 我心里猛的一动——会不会,和上这个样子,不是安家勇害的,而是马元秋怕他查出什么来,才对他下了手? 不论如何,和上倒霉,八成是被我连累的,这搞得我心里一阵内疚,连忙说要不这样吧,你带我上你那看看去,你家宅可能出问题了。 和上摇摇头,说不着急,你一来了就被我拉雄霸叔那去了,一晚上也没睡觉,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不迟。 说着他站了起来,说没法久留,雄霸叔那还需要人手呢,让我休息好了再去找他。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看着和上挺庞大个身躯压在了细小的电动车上,腾腾腾的不见了。 程星河一边吃包子一边说道:“我有点心疼那个电动车。” 就你话多,别人的朋友都带着一起进步,你就知道带着我一起进食。 吃完饭我们三个确实也累得够呛——尤其是哑巴兰,招鬼上身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他一个包子吃了一半,脑袋就跟磕头虫似得,像是要睡过去。 我一寻思,磨刀不如砍柴工,钱也赚来了,休息好了,再谈下一步。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还一直有所防备,不住的望着身后,跟枪战游戏上的大兵角色似得。 我问他发什么神经?他答道:“我怕马元秋那货又来坑你去什么真龙穴。” 我说你放心吧,天师府的一直盯着我呢。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把我怎么着了。 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跟天师府硬碰硬。 回到了熟悉的小床上,说不出的舒服,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这一次的梦里,我竟然真的梦到了潇湘。 但是……看不到她的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听见她说:“北斗,你这一阵子,吃苦了。” 我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很想你。” 想去触碰她,可只能摸到一场空。 我心里揪了一下,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对了,我想问你,那个水神印信……” 只要能找到水神印信,她就能回来了! 可谁知道,潇湘却说道:“我这次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去找水神印信。” 为什么?我一下蒙了:“可是……” 可是只有那个东西,才能让潇湘尽快回到我身边啊! 潇湘像是咬了咬牙,这才说道:“那个东西的位置我是知道,但是太危险了,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连忙说道:“你只管告诉我。” 为了你,不管是什么地方,我愿意去。 她凄然一笑,却说道:“我精气不足,来见你不容易,我只要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去找那个东西,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再? “来不及了……”她的声音匆忙了起来,竟然像是带了几分哀求:“答应我,行不行。” 她是怕我遇上危险。 我没法子,只好点了点头。 耳边像是听到她释然的笑了一下——那个声音,真好听。 我想一直听! 可她的声音就此消散,抓都抓不住。 心里疼……比之前扎了引灵针还要疼…… “七星!” 一个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谄媚的笑脸。 我条件反射就把那个脑袋扒拉开了,蒙上被子继续睡。 程星河……每次都是这个王八蛋打扰我。 可他兴冲冲的就说道:“你都睡了多长时间了,特么孵鸡蛋呢?快起来,咱们今天有个好地方要去。” 好地方?我忍不住问道:“这次去烧烤还是龙虾?” 程星河恨铁不成钢的在被子外面推了我的脑袋一下:“你小子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看车,咱们不是有钱了吗?先去看看车。免得下次做买卖还得坐公交车去,要价都没底气。” 你有啥资格说别人想着吃?再说了,那点钱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吃包子的时候,我跟早餐店老板打听好了,说有个二手车行现在正做店庆活动呢,买到就是赚到,不买后悔一整年啊!” 你不去超市卖鸡蛋真是屈才了。 眼瞅是没法睡觉了,我只好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程星河这才高兴:“这就对了,你看大家都准备好去挑车了,就差你了……” 我一抬头,看见白藿香竟然也站在了门口,冷冷的看着我。 我……睡觉的时候习惯不穿啥…… 我赶紧把被子包上,耳根子腾就烧起来了,白藿香冷冷的说道:“就跟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似得。” 说着,转身下楼。 可她的耳朵也红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她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你大爷。 一提起了二手车,就想起了安家勇,都是不美好的回忆,我随口就问哪个车行? 程星河告诉我,叫启悦车行。 启悦车行……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第251章 二手车行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是听安家勇在群里骂过,说启悦车行从父辈开始,就是他的竞争对手,经常故意抢他的客户,还在外面造谣说他们家各种不好,早晚要把他砍了。 班里不少捧臭脚的还跟着起哄,说安少一句话,哥们儿们都给你搭把手。 我当时就心想,安家勇这种烂屁股事儿也没少干,只许你放火不许人点灯,玉皇大帝又不是你爸爸。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能被安家勇恨的,估计坏不到哪儿去,于是我就把衣服套上,跟着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老头儿正在吃白藿香买的泡芙,吃出了一嘴的奶油胡子,我还长了个心眼儿,问白藿香:“对了,你看我三舅姥爷这老年痴呆,你能给看好了吗?” 白藿香看也没多看一眼:“看你表现。” 我的表现跟老头儿的痴呆有什么关系?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莫非这一阵子把她哄开心了,她就能帮我看病?看来得努把力了。 路上我把逆鳞拿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最近积累了功德,潇湘确实更大了一点。 但是……大皮帽子说得对,这么下去,潇湘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成以前那个翱翔九天,气势凌人样子? 那个水神印信,怎么也得想想办法。 到了那个启悦车行,只见地方占地面积不比安家勇那小,门口彩旗招展的,也确实像是在搞活动。 还有好几个穿着高开叉青花瓷裙子的迎宾来招徕客人,举着的牌子也都特别勾人——17年的天籁几万块钱就能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这地方门前冷落鞍马稀,除了我们还真没几个客人。 门口一个迎宾看见了我们,别提多高兴了,赶紧把我们往里招:“几位贵宾,你们可是来对了,老板不在,我们瞎卖!” 进去一看车和价格,程星河的眼睛顿时贼亮贼亮的:“这价格相当可以了,比我之前那个破别克可划算多了……” 哑巴兰一辈子不缺钱花,也不懂,就跟着折腾要买个越野,走山踩穴方便,程星河则说你懂个屁,越野多少油钱,何不食肉糜? 白藿香对这些不感兴趣,看向了我:“怎么,有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只是这个地方阴气很盛,像是有不好的东西。 我就四下里看了看,不过没看出什么来。 想来也是,跟安家勇那个车行一样,这里有很多车肯定是凶车,人死的怨气都附着在车上,不可能没阴气。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嘴上说不买越野,却看向了一个半旧的切诺基,就问销售,这个车多少钱? 销售看过去,顿时犹豫了一下。 我看得出来,这个销售一双耳垂圆润如珠,眉毛又浓又长,这种人直肠子,心里是憋不住事儿的。 不过,她还没说话,另一个坐着轮椅的销售把她推开了,笑眯眯的说道:“先生你的眼光真好,这个切诺基车况特别棒,走山路稳当,舒适度也好,关键价格也便宜,打完店庆折扣,十八万就能买。” 这个销售坐着轮椅还上岗,真是身残志坚。 而这个销售虽然坐轮椅,可模样尖脸薄嘴唇的,一看就是伶牙俐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确实很适合吃这碗饭。 不过,比坐轮椅更怪的是,这个销售虽然扑了很厚的粉,还是能看出来她鼻青脸肿的,而且新伤叠着旧伤,像是遭受过家庭暴力一样。 可看着她的的夫妻宫,隆起红润,说明老公很听她的话,家庭生活她说了算,也不知道咋弄的。 程星河没在意这个,听见价格,瞬间就动了心,回头就瞅我:“确实划算——而且,十八万,可够巧的,跟给咱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可以。” 量身定做个蛋,这些钱是我们兜里的全部钢镚了。 我还没说话,余光却发现,刚才那个珠子耳垂的销售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想说,又不方便说一样。 我冲着这个切诺基一望气,还真看出来了——这个车的车头上有明显的黑气压红气,铁定出过血光之灾。 我就问道:“撞死过几个人?” 那俩销售一听我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给僵住了,珠子耳垂的销售不由说道:“也不多,只……” 薄嘴唇的销售连忙说道:“贵宾您开玩笑呢,这车车况……” 程星河摸了摸车头,说道:“先是撞死了一个八岁小姑娘,后来换了主人,还撞死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大伯,再后来——又换了主人,主人也死了,是个三十来岁的家庭主妇?死的人可不少,这是凶车啊!你们再便宜点。” 说得这么清楚,那几个死人估计就在车旁边飘着呢。 那俩销售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来了几个看车的,一听他们这竟然卖凶车不提示,脸色发白就走了。 那个薄嘴唇的销售顿时急了眼了,脸色一变,声音也拔高了:“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谁让你们来的?” 程星河连忙摆手:“我们可不是……” 那个薄嘴唇的销售凶巴巴就说道:“我看就是!” 说着就跟身后喊道:“老板呢?” 说话间,一个胖的跟球似得男的就从后面出来了:“吵啥呢?咱们的企业文化,就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哑巴兰忍不住来了一句:“不是老板不在,他们瞎卖吗?” 也就你相信。 薄嘴唇销售摇轮椅过去就添油加醋的打了半天小报告,说我们不诚心买车,还把看车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老板一听,看向了我,忽然脸色一变:“你……叫李北斗?” 我顿时一愣:“你认识我?” 那老板一把就抓住了我,一张油脸喜滋滋的:“哎呀,想不到李大师光临,我们小店蓬荜生辉啊!李大师还记得我不?” 这把我问的很尴尬——我还真不记得。 胖老板也不生气:“李大师这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李大师在灵龟抱蛋地那事儿上一战成名,我也跟喜洋洋超市和锦绣家园的管理一起去找您看看风水,可您实在太忙了,也没轮到我们……” 他在人潮里排过队?那次算是我生意上的人生巅峰了,不过就看了罗教授一个,乌鸡就抢了我风头。 程星河一听高兴了起来,低声说道:“哟,七星,还真有人记得你这个过气网红呢?你趁机套套近乎,让他给咱们便宜点。” 我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你这,也要看风水?” 那个薄嘴唇的销售过去掐了胖老板一把:“我都跟你说了,他是来捣乱的……” 我还看出来了,这个销售其实不是一般人物——她田宅宫上带光,显然也是这里的主人,也就是老板娘了。 不过,这个老板娘人中细窄,搭配薄唇尖下巴,一看就是刻薄之相。 老板跟她刚好相反,眉毛软淡,脸上也没什么轮廓,显然是个优柔寡断怕媳妇的主儿。 果然,老板跟老板娘央求了几句,老板娘这才不耐烦的摇轮椅走开了,这么一走,正看见那个珠子耳垂的销售打了个哈欠,上去就捅了那个销售一下,骂道:“你还有没有把工作放在眼里,这不是抹黑企业形象吗?扣你半个月全勤奖。” 珠子耳朵一下慌了:“赵姐,我儿子要上幼儿园,我还得交学费呢,求你网开一面,下个月再扣行吗……” 老板娘瞪了她一眼:“企业是讲人情的地方吗?我跟你讲了,谁跟我讲?爱干干,不爱干回家看孩子去。” 珠子耳朵眼眶顿时就红了,可她显然很需要这个工作,也没敢说什么。 打个哈欠都要扣钱,这哪儿是老板娘啊,分明是个老板狼。 而老板已经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大师你来的正好,我这正好有件事情,需要大师帮忙,只要能帮忙好了,那个破车……” “咳咳……”老板娘大声的咳嗽了起来:“那个车十八万,少一分不卖。” 老板只得说道:“不是,我也是为了你啊……” 说着就看向了我:“大师,你帮我老婆看看,她这一阵子,可能是中邪了。” 我刚才就对她脸上的伤疑心,一听“中邪”俩字,更来兴趣了:“怎么回事?” 老板叹了口气,就喊道:“老婆,你把裤腿撩起来,给大师看看。” 老板娘有点不耐烦,老板自己过去,亲自把老板娘的裤子撩开了,我们一瞅老板娘那个腿,顿时都是一愣。 只见老板娘的腿上,竟然有很多青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人掐过一样。 程星河本来看老板娘就不顺眼,明知故问:“哟,原来老板娘喜欢刮痧啊。” “不是。”老板连忙说道:“我老婆这一阵子,可能真的是撞鬼了——她就是因为邪事儿,才站不起来的,大师,我就这么一个老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啊!” 第252章 绝世刁妇 我们还没表态,老板娘先不干了:“你会说人话吗?你还想要几个老婆?” 老板连忙赔笑,回头就看向了我们,搓手露出个很期待的表情:“不我老婆以前能跑能跳,我肋骨还让她踹断过一根,你瞅现在这个模样,多让人心疼。” 老板娘听了这话,倒是非常自得:“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程星河很以为然的掏出了一袋卫龙豆皮:“原来老板是个抖。” 老板娘发病,是从今年夏天开始的。 有一阵子二手车行被竞争对手——也就是安家勇盯上了,找了几个毛贼,想给他们捣乱,老板娘生怕车行里出什么损失,半夜就在车行里住。 有天晚上听见车行里面有一阵“唰……唰……”的怪声,她就让老板起来看看,是不是来人了。 老板睡得跟植物人一样,怎么掐拧也不起来,老板娘听着动静越来越大,担心新收来的那辆帕拉梅拉,自己提着个笤帚就出去了。 可车行里空荡荡的,也没看见人,她壮着胆子往里一走,忽然就看见一道影子飞快的钻到了那辆帕拉梅拉下面。 像是……一个东西在地上爬! 老板娘立马弯腰去看车底下是什么,结果车底下伸出来了个什么东西,一下拽在了她的脚腕子上,把她拖车底下去了。 这把老板娘吓的,叫唤都没叫唤出来,就觉得脚腕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接着腿上就是一阵剧痛,好像自己的腿骨全折了,当时老板娘眼前发白,寻思自己可能就得交代进去。 说巧也巧,那天晚上正好打雷,眼前一道闪电的白光闪过去,老板娘就看见面前趴着个东西,那个东西正瞪着一双红眼,死死的盯着她。 紧接着,天雷哄的一下就响了起来,那个东西似乎很怕天雷,跟个大壁虎一样,扑簌簌一爬,竟然不见了。 老板娘知道自己是撞见不好的东西了,又怕又疼,想爬出去,可双腿跟坠了两个船锚似得,沉重的根本动不了,对着屋子里就嚎叫了起来,可雷雨声太大,把她声音掩盖了,到了第二天九点,车行里的人上班,才在帕拉梅拉底下发现了她。 当时她那个样就别提多狼狈了,跟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倒是把工作人员吓发烧了好几个。 为此她还挺生气,说门口的警卫肯定听见她呼救了,是记恨她扣了考勤,故意不出来,还把警卫给开除了。 老板赶紧把她送医院,可医院检查了半天,说骨头,肌肉,神经都没问题啊,别是心理疾病吧? 老板娘一听大闹医院,说医生不学无术,玩忽职守,竟然骂她神经病,要曝光医生,不过反而被人拍上抖音,说她医闹,还小火了一把。 从此以后老板辗转带她看了好几个医院,都检查不出毛病来,反而搞得她成了医院的黑名单。 老板娘这个人性格是非常强硬的,不信自己就成了霍金,天天都要练习重新站起来,可说也怪,每当她想迈腿的时候,就又觉出有人在后面拉她的脚腕子,她只能直接扑倒。 所以才摔的鼻青脸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人说,你老婆既然遇上了不好的东西,那得的就是邪病啊,还不如找这一类的大师给看看。 可找了一些大师,不知道是他们学艺不精,还是老板娘这个病实在是疑难杂症,他们全束手无策,让老板娘给骂出去了。 所以老板才跑去排队求我,说到了这里老板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我来了,就是缘分,求我一定得给他老婆想想办法。 爬行的东西……那是什么玩意儿?真是壁虎成精了? 程星河幸灾乐祸的说道:“也有可能是科莫多巨蜥。” 我把他脑袋推开了,看向了白藿香。 这既然是种邪病,那鬼医算是派上用场了。 白藿香冷冷的看向了老板娘,对着我就低声说道:“刚才我就看出来了,她腿上的东西,是怨气。那带怨气的东西不死,恐怕她这腿就好不了,比起看病,还不如问问,她得罪谁了。” 我把话一转述,老板娘一下就把眼睛瞪圆了:“你们说谁得罪人了?我姓赵的这一辈子,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能得罪谁?你们没本事,就别信口胡说八道。” 这就纯属放屁了,这个老板娘一双外凸金鱼眼,眉间杂乱,人中广厚,显然是个人缘不佳的面相,得罪了人还自我感觉良好,属于那种我做错又怎么样,你不原谅我,就是你的问题那种人。 跟她相处,能把人气死——很多网络喷子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就是这个面相。 她得罪的人,恐怕比西游记的妖魔鬼怪还多。 而且她福德宫完全塌陷,一股黑气萦绕,平常作恶多端,透支阴德,不救也没关系。 我跟一个倒霉鬼也懒得计较,说:“那算了,老板娘不乐意说,我们也没法子,咱们还是继续聊聊车的事儿吧。聊不好,我们就上别处再看看。” 有钱还能愁上哪儿花? 老板娘脸色一下就白了,对着我们又骂了个不休:“我看你们就是没本事,招摇撞骗,吓唬谁呢?不就是想便宜买我们家车吗?穷屌丝,兜里没几个钢镚子还学人买车,眼高手低,难怪只能看二手的。” 话音未落,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了一只小白狗,个头不大,倒是挺厉害,对着我们呲牙咧嘴的汪汪了起来,显然是这个老板娘养的,在维护女主人。 狗仗人势,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哑巴兰控制不住了,一撸袖子:“哥,我能破例吗?” 我摆了摆手:“她三岁没娘,五岁没爹,从小被亲戚们踢皮球似得哄来哄去,这些话想必都是吃苦的时候学的,让她自生自灭吧,他们不卖车,咱们上别处看看。” 老板和老板娘一听,脸立刻就白了,老板一把拉住了我:“大师,大师你别走,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求你救救我老婆!” 老板娘则还是死鸭子嘴硬:“这种神棍,来之前,肯定早就跟别人打听好了……” 我回头看她:“那你今年花钱包养了一个小青年,也能打听出来?” 老板娘眼珠子一瞪,露出了骇然之色,显然被我吓住了:“你怎么……” 很明显,她奸门肿胀,欲望强,夫妻宫有杂纹,男女关系肯定不清楚,尤其今年更甚,那个杂纹发蓝,破财之相,可见这事儿是她出钱,出的还不少。 老板顿时傻了:“你……你真的……” 老板娘脸色越来越不自然了——人在慌张的时候,是很难说谎的,谁都看得出来我说准了。 这样的人,对人不仁,对夫不忠,性格又凶虐,上哪儿找这种老婆,偏偏她鸿鸾高照,丈夫就是对她言听计从。 不出我所料,老板一下跪在了我面前:“我不能没有我老婆,大师,我知道你真有本事,你就救救我老婆吧!看好了,那个车我们真的免费赠送!” 老板娘也知道了我的能耐,薄嘴唇蠕动还想骂我们,但是没敢。 哑巴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个男人,这也能忍?” 程星河摇头:“傻子,没看老板头发少?天凉了头冷,戴个绿帽子比较温暖。” 说着程星河就拉住了我:“咱们现在这个情况,跟钱也没仇,看看就看看——就当献爱心,帮帮那个老板。” 老板也不肯起来,我仔细一看那个伤口,忽然就看出来了。 伤口上的痕迹,隐隐约约,像是鳞片的形状——像是被一个浑身鳞片的东西抓出来的。 我对缠她的那个邪祟倒了来了兴趣。 潇湘身上,也有鳞片。 如果闹事儿的邪祟跟潇湘是一族的,那水神印信的事情,说不定能多打听一些。 老板一听可高兴极了,连忙如数家珍的就跟我们讲了起来,说他老婆前几年为了排污水的事情,跟邻居张大娘撕起来过,把张大娘推倒在地,摔断腰椎,也不肯赔钱。 去年上菜市场买活鸡,卖鸡的不还价,把她惹急了,她偷着给鸡笼放了毒鼠强,诸如此类,听的人后心发麻,刁妇不少,可刁成这样的,还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 程星河听的直摇头:“老板口味够重的——这媳妇还不如潘金莲呢,起码潘金莲漂亮。” 她那些仇人太多,说的老板口沫横飞的,讲完喝了好几瓶农夫山泉。 眼瞅着她得罪的人跟天上繁星似得,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还真是难弄。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个珠子耳朵的销售一副心里有事儿的样子,我看过去,她的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于是我就找借口过去了,问道:“怎么,你对老板娘得罪人的事儿有点线索?” 珠子耳朵一听老板娘三个字,眼里是说不出的厌恶,但她不惯说谎,只得勉强说道:“有一件事儿,老板给漏下了。” 说着,她就对仓库边一个破箱子使了使眼色:“你猜得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吗?” 那个破箱子里面,隐隐约约还露出了点很脏的棉絮,我看向了那个白狗:“狗窝?” 珠子耳朵摇摇头:“不是——说出来,怕你都不信。” 第253章 狗窝老人 我入行以来,见到的怪事儿也不算少,怎么就不信了? 她偷看了正在跟老板瞪眼的老板娘一眼:“那是给老板他爹住的。” 老板他爹? 我刚才望气,光看了老板娘的灾厄部分,压根没往老板那想,但是现在一看,老板的父母宫确实不怎么好——上面一道横纹截断,带黑气,说明他父母应该全没了,走的恐怕也不怎么好。 哦?我连忙问道:“这地方也能住人?” 珠子耳朵叹了口气,说道:“那谁有办法?谁让老板怕媳妇呢!” 我忍不住过去看了看,那个箱子口也不大,超过八十斤根本就挤不进去。 不过,还真看出来了,棉絮上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人躺过的痕迹。 我心里不禁直发毛——这二手车行这么大,就住不下一个老人了?街上流浪汉都不可能住这种破地方。 珠子耳朵接着说道:“今年夏天那么热,一天没空调,人就受不了,老板他爹就在这里面住了一夏天,浑身都是痱子——痱子痒痒,挠的浑身都是血道子,谁见了都可怜。” 一提到老头儿,我条件反射就会想到自己家老头儿,他含辛茹苦把自己带大,孝敬都孝敬不过来,怎么就至于这么虐待? 我立马就问:“老板根本不管?” 珠子耳朵低声说道:“老板哪儿敢管啊,疼媳妇还疼不过来呢!” 原来老板他爹今年七十九了,是年初的时候,从农村老家过来的。 老人年轻的时候就没了老婆,但是怕老板吃苦,所以一直不肯给老板找后妈,含辛茹苦把老板给养大了。 老板自己倒是也挺争气,赤手空拳到了城里,也闯荡出人样来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是应该把老板他爹接过来享福的,但是老板他爹一开始不想给孩子添麻烦。 可今年年初,农村老家占了高速路的地,要拆迁,老人住了一辈子的院子没有了,老板娘知道了这个消息,立马买了飞机票去了老家,把拆迁款全领来了。 老人没有钱,没有房,横不能真的流浪大街,只能上这里来跟儿子媳妇一起生活。 老人是农村来的,爱干净,也勤快老实,到了这里生怕给儿子媳妇添麻烦,力所能及就给车行里打扫卫生,看门打更,顶的上个老保安——老保安一个月还得几千块钱工资呢! 可老板娘一看见老头儿就黑眼(本地话不给好脸色),从来没对这个老头儿叫过一声爸,天天赶狗养鸡似得“喂喂”的,一会儿说了老头儿地扫的不干净,一会儿说老头儿眼瞎没有眼力见儿,把老头儿折腾的跟个陀螺似得。 而房子白空着,也不给老头儿住,什么想法呢?说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死在哪个屋子里,屋子不就成了凶宅了吗?多晦气,自己住着膈应,卖房也卖不上价,反正这么大岁数了,在哪儿凑合不是凑合,就找了一个箱子,让老头儿住箱子里。 老板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老头儿一辈子什么苦都吃过,有着旧社会特有的隐忍,车行里的人都给老头儿打抱不平,让老头儿报警或者上法院告这俩人不尽赡养职责,哪怕送老人院都比这个强吧? 可老头儿摆了摆手,说自己也没多长时间活头儿了,住哪儿都一样。 其实,是老头儿心疼儿子——他知道,闹起来,儿媳妇不会放过儿子,儿子吃苦,比他自己吃苦还难受。 这些话听得我心里都跟着难受——老一辈子的人一辈子窝在山里,没接受过现代化教育,你也不可能说他们蠢,他们根本不跟现在人一样,知道给自己争取合法的利益,只知道自己忍忍,不能给孩子添麻烦。 要骂,就只能骂老板和老板娘没有人性。 老板娘看老头儿逆来顺受,老板装聋作哑,更是猖狂了起来,天天颐指气使的,也有人隐晦的问,这么虐待老头儿,传出去是不是也不太好? 可老板娘说,这死老头子一辈子没本事没出息,好吃懒做,也不知道打拼打拼给儿子留下点什么基业,养着这种老废物,不也就是浪费粮食吗?要恨就恨他自己没本事,跟着她过日子,这就算不赖了,有种早死早超生,她还懒得伺候呢! 她也不提农村老家巨额拆迁款的事儿。 终于有一天,她又折腾着,说老头儿擦地恶心,让他擦十遍,那天高温,老头儿一个人默默地墩地,头晕眼花的,正巧有个熊孩子撒了一地的雪碧,他又过去重新墩,结果没看清楚雪碧在什么地方,一脚滑下去,把腰椎摔断了。 儿媳妇热饭都不可能给老头儿吃,当然更不可能让老头儿治病了——有新农合也不行,新农合报销误工费和油费吗? 而且她那一阵子正忙,珠子耳朵说着就让我看二楼一个房间:“你猜猜,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隔着阳台也能看出来,那个房间挂着很多小彩灯,靠着落地窗的,还有很多的毛绒玩具,一看就精装修,非常温馨,窗户外面还有个空调外机。 我说她忙着装修自己房间? 珠子耳朵摇摇头:“那可不是,那个房间,是给她的白狗准备的——她说天太热了,怕狗热的生病,给狗装了空调。” 老人养一辈子儿子,结局不如一条狗。 老头儿就默默躺在那个箱子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气,直到箱子里的恶臭让人无法忍受,才被发现。 我叹了口气:“老人就这么被扔出去了?” 珠子耳朵摇头:“大师你还是太年轻。这么扔出去,不是太吃亏了吗?” 老板娘立马叫来了丧葬公司,给老人整理仪容,接着就大宴宾客,丧事大操大办,她自己披麻戴孝,跪在水晶棺材前面大哭大叫,说什么爸爸你走的好早啊,你起来看媳妇一眼啊,八十大寿还没办,儿女孝心没尽完之类的,别提演的多像回事了。 她把认识的人全请来交份子钱,据说礼金没少收。 而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时候,想必是老人进城之后最凉快的享受了。 我越听心里越揪的慌,恨不得摁住那老板娘在地上揍一顿:“这特么还是个人?” 她受眼下这个罪过,我看都受轻了。 珠子耳朵叹了口气,说道:“大师,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了,我倒觉得,她纯属恶有恶报——连这个车行也是,本来以前车行挺火的,但是她接手以来,除了罚款就是扣钱,把老员工都逼走了,效益也全下来了,她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还说我们好吃懒做,现在老员工就剩下我一个了——要不是我缺钱,我也早不在这里干了。” 我知道珠子耳朵的意思,也看她不惯很久了,就跟珠子耳朵道了个谢:“这事儿我记住了,你是个好人,也听我一句劝,别从垃圾堆里捡男人。” 珠子耳朵一听我这话,先是一愣,眼眶子顿时就红了,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这才跟我道谢,说她记住了。 珠子耳朵面相也不怎么好——夫妻宫也有若隐若现的横纹截断,现在的老公,恐怕好吃懒做不挣钱,公公婆婆也不是善茬,一家子应该全在压榨她一个,这种男人,可别指望他能回心转意,只能及时止损。 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听了个七七八八,问道:“这事儿是老爷子作祟?” 我则问道:“你看着呢?” 程星河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刚才跟切诺基旁边那几个死鬼打听了一下,他们也看见了那个满地爬的东西,少妇比较八卦,拉着我聊了半天,说那个东西确实一身是鳞片,像是大壁虎一样,不像是人。” 是啊,就算老人寻仇,也不可能长一身鳞片,那个抓老板娘脚脖子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255章 胳膊疤痕 哑巴兰跟着说道:“哎,哥,你说会不会跟雄霸叔一样,是老爷子生前干了什么好事儿,救了什么灵物,灵物知道他死了,过来给他报仇啊?” 没看见那个浑身是鳞,四处爬行的东西是什么,谁也没法给个定论,只能看看那东西是什么再做结论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儿挺奇怪,那个东西,为什么只抓了老板娘的脚呢? 我回头看向了老板娘和老板,只见老板还真的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就算得知了老板娘给他带了绿帽子,也一句都不敢问。 程星河也跟切诺基上那个少妇打听出来了,说那东西半夜出来,我们就跟老板说好了,晚上在这守着看看。 老板顿时是千恩万谢,老板娘撇嘴,低声说:“看还不肯早点看完,我看就是想多骗咱们家一顿饭。” 老板怕我们听见,立马大声咳嗽了起来掩饰尴尬。 我本身也不想救这个老板娘,只是对那个东西好奇,就冷冷的看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白天被我看穿了包养男人的秘密,接触到了我的视线之后,不由是一阵心虚,不敢接触我的视线,就摇着轮椅上一边去了。 之后我们试了试车,程星河别提多满意了,说那个切诺基就是他的真命天车,绝不放手。 而这个切诺基战功赫赫,整死三个人,车行的销售都不敢跟着试车,还是老板亲自上来陪了我们。 一边开,老板还小心翼翼的瞅着后视镜和窗户玻璃,我问他这个车到底啥情况,老板才嗫嚅着说,也瞒不过大师,就直接告诉你了,这个车确实闹鬼——开这个车的,老听见后座有人敲玻璃的声音,而且一上驾驶座,就头晕眼花的,就跟鬼遮眼似得,很容易出事故。 说着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不过我带着七星龙泉在上面,煞气一镇,那几个死鬼十分老实,也没什么动静。 程星河一问切诺基上三个死鬼,这车为什么弄死这么多人也弄清楚了——这车第一个主人迷信,买了新车之后,找了人给上了一道茅山符,意思是把邪魔外道统统拒于车外。 谁知道他把茅山符给贴反了——变成了邪祟跟车一粘边,就会被困在车里出不去。 所以,第一次撞死了小孩儿之后,小孩儿被囚禁在车上,想走走不了,急的天天敲窗户,司机迷信啊,大着胆子撒了糯米粉看看车里什么东西闹。 一瞅糯米粉上的痕迹,知道坏了,这不是小孩儿的手印儿吗?撞死的那个小孩儿阴魂不散! 这把他吓得立马把车给卖了。 第二个主人是个二把刀,本来开车技术就不行,结果在后视镜看见了后座上坐着个小孩儿,把他吓的魂飞魄散,回头一瞅,后座又是空的,吓的好险没犯了心脏病,这个时候也是那个五十来岁的大伯倒霉,直接被撞飞,不偏不倚从天窗落入后座,给小孩儿添了一个伴儿。 第二个主人吓的神经出了问题,更不可能开车了,第三个主人,也就是八卦少妇得到了这个车,八卦少妇平常没啥脑子,后面闹腾也不多想,不过毕竟车里阴气重,会影响人的判断力——甚至跟鬼打墙一样,扰乱人的方向感,少妇有一次油门当刹车,也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从此三个死鬼天天敲玻璃急着出去,搞得这车跟开了交响乐演唱会一样,辗转落到了二手车行里。 老板盯着程星河对空气说的这么有滋有味的,脸色更苍白了,连声说我们真是能人异士,他是真服了。 等回到了车行,老板就亲手给我们准备了不少饭菜,瞅着色香味俱全还挺像这么回事——老板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家务都是老板自己一个人全包了。 说着还给我们介绍,说一道山笋炒腊肉是他们家乡菜,还是他爹生前教给他的——他老爹舍不得吃腊肉,每次光挑笋子自己吃。 说到了这里,老板的眼圈子红了一下,但他马上擦了擦,赔笑说让油烟子熏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现在怀念起来了,你爹还不是等于你自己害死的。 而一边说着,他看向了墙上一张照片。 那是泰山上的留念照片。 照片上是个老人,皮肤黧黑,表情局促,似乎第一次照相,还有点紧张,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模样,身上穿着常见的白背心,左手胳膊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老板就告诉我们,说他爹有一年上山给他掰笋子的时候,不小心遇上了个大野猪,被撞了个好歹,那个疤痕就是让野猪弄出来的,回来之后,胳膊血糊淋淋十分骇人,他挺害怕,可他爹也不说疼,只是自责,说怪自己没本事,不然抓住了野猪,又能给他做更多的腊肉了。 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对你爹干出那种事儿的? 说到了这里,我就趁机旁敲侧击的打听道:“你爹没了之后,你有没有梦见过你爹?” 死人死的不甘心的话,一般都会跟儿孙托梦的——我们老家就是,这种梦叫望乡梦,说是人死了之后,能上望乡台,跟家里人再以这种形式见一面。 望乡梦里,老人会告诉儿女棺材漏窟窿了,冷的很,或者鞋不合适,勒脚走不快,要是孝子贤孙真的开坟查看,往往跟望乡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老板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显然还想着躲闪,但他也想出来了,我们这帮人是“大师”,躲闪也躲闪不过去,于是就硬着头皮说道:“倒是确实做了个梦,不过,也就是个梦……” 原来,他梦见他爹被困在了一个很狭小的地方,怎么出也出不来,一边叫他的小名二筒子,一边求他帮帮忙把他放出来,这地方太憋屈了。 老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爹活着的时候,实在是太委屈他了,这不是,心里不安,做梦也梦见他在那个箱子里……” 不安?你也好意思说。 我接着问道:“老人在梦里,穿的是什么?” 老板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才说道:“是……寿衣啊。” 既然是寿衣,那梦里的狭小空间,就不是什么箱子,而是棺材。 我接着就问,那丧事上,给老人的棺材大小怎么样? 老板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是我老婆给置办的,我听说……” 原来那个棺材,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貌似还是民国年间留下的,在棺材铺子里放了百十来年了,因为又小又破,一直无人问津,棺材店老板清扫库房发现了,也认不出什么木料,寻思怕时间长了生虫子,更糟蹋了。 正这个时候,老板娘过去买棺材,声称要一个最便宜的,大小无所谓,反正一堆骨头,说烂就烂,这跟棺材铺子老板的意思不谋而合,他立马就把那个破棺材擦了擦,卖给老板娘,装殓老人了。 不过那个棺材确实太小了,老人进去的时候,竟然是窝着腿躺的。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寻思起来,有这么个儿子,老人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 到了夜里,我们都涂上了燃犀油,光留着老板娘当诱饵。 哑巴兰和白藿香早睡着了,我这一阵子夜猫子惯了,倒是还有点精神,程星河知道炉子上还炖了夜宵,坚持不睡。 老板心疼老板娘,也睡不着。 这个时候万籁俱寂,程星河刚要去看看夜宵能吃了不能,忽然就回过了头,飞快的给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我留心,那个八卦少妇前来打报告,说那个东西又来了。 我点了点头,就看向了老板娘。 老板娘虽然刚硬,但到底有了车底下那一番经历,也有了阴影,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 老板就更别提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双手合十是个央求的表情。 涂了燃犀油就不能说话,老板夫妻倒是也知道规矩,就一门心思瞅着我。 果然,不长时间,我们就听到了一个扑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个东西爬进来了。 那个东西,个头还不会太小。 我越过老板娘的肩膀,还真看见了一个四肢着地,爬行动物似得东西。 有……一个人那么大。 我不禁一愣——入行这么久以来,白玉貔貅八尾猫这种奇珍异兽都见过,可还真没见过这路东西——还真像是个巨蜥! 可是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巨蜥——倒像是一个长了一身鳞的人。 而那鳞片……我顿时皱起了眉头,竟然有点眼熟。 它缓缓的爬了过来,眼珠子确实血红血红的,对着老板娘就爬了过来,老板被抹上了牛眼泪,亲眼目睹了这个东西,吓的浑身就颤抖了起来。 但是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变了,像是从这个东西身上看出了什么线索。 接着,他跟受了惊似得,拼命给我比划,让我去看那个东西的左前爪。 那个东西的左前爪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那个形状,跟照片上他爹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256章 九鲤湖地 果然……跟那个屈死的老头儿有关系。 可一个普通人,是怎么长出一身鳞片的?我盯着那一身鳞片,忽然想起来了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难道我运气这剑走偏锋,遇上的全是稀罕东西? 程星河也看见了那个疤痕,眼睛也给直了,用眼神问我怎么回事? 这事情用手势是打不出来的,而这个时候,那个满身鳞甲的东西,已经爬到了老板娘的脚下。 老板娘又不傻,一看我们这个表情,也知道那东西来了,顿时悚然回过了头去,一看清了那个东西,吓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眼瞅着那个鳞甲人到了老板娘脚下,一只“爪子”就伸过来了。 那只爪子上长着五根长而弯曲的指甲,一看就锋锐的了不得,牢牢这么一抓,老板娘当然吃痛,立马露出了呲牙咧嘴的表情,接着就用眼睛瞪我们,催着我们快把这个东西给抓住。 老板在一边心疼的抓耳挠腮的,也祈求的望着我们。 我倒是不怎么着急——摆了摆手意思是再看看。 老板娘看我们这个事不关己的样子,恨不得骂我们,可她又怕我们这些帮手被鳞甲人发现,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为自己考虑,到底是没叫唤出来,一双眼睛也不看鳞甲人了,只死死的盯着我们,像是恨不得把我们几个大卸八块。 我也不看她,只专心看那个鳞甲人的爪子——他从手心到手背,密密麻麻全是一层鳞片,老板娘再也忍受不住,嗷的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 她这一声,只听“蹭”答应一下子,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显然是想来保护老板娘的。 可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一瞅见了鳞甲人,吓的浑身颤抖起来,直往后缩。 老板娘认定我们见死不救,故意让她多受折磨,忍不住对着那个狗就骂了起来:“光吃饭不干事儿的东西,养你千日用你一时,事儿来了怂了,忘恩负义,就配吃屎……” 摆明是指桑骂槐嘛。 这一下把白藿香和哑巴兰也喊醒了,他们一瞅屋里多了这么个东西,眉头顿时也给锁起来了。 我还是不着急,反正我不疼——我们这一行以善为先,最忌讳幸灾乐祸,但这个老板娘,完全是自己找的。 白狗一看老板娘骂的这么欢,又有了狗仗人势的心思,奔着这鳞甲人就扑过来了,张牙舞爪就要咬。 可鳞甲人头也没抬,一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迅速把那个白狗拍在了地板上。 那个白狗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趴在地上不动了,一股子暗红色的血洇了出来,鳞甲人缓缓的扬起了爪子,我们看到,那个白狗的脑袋,就跟让轮胎碾过一样,完全扁了。 我后心一炸——连骨头都直接拍扁,这是多大的力气? 程星河的嘴都张大了,做出个“肝脑涂地”的口型。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鳞甲人这个能耐,拍死老板娘也是分分钟的事儿,可他却只抓了老板娘的腿…… 难不成……是深仇大恨,直接弄死她太痛快她了,跟猫捉耗子一样,是要慢慢把她折磨死? 那个老人,生前也是被慢慢折磨死的。 老板娘眼睁睁的看着白狗的脑袋贴在了地板上,眼珠子顿时暴凸了出来,说不出的恐惧,接着也顾不上骂我们了,而是死死的盯着我们,满脸的哀求。 还是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不相信有报应这么一说了,所以随心所欲的伤害别人,可天道是有轮回的,等他们相信的时候,就晚了。 老板再也受不了了,看着老婆的眼神,别提多心疼了,一个劲儿在旁边捅我,生怕老婆也跟那个白狗一个下场。 我一手摁住了老板,意思是让他别轻举妄动,倒是观察到,这个鳞甲人腹部的鳞甲缝隙之中,像是沾着一些鲜艳的红色土壤。 我们这个地区一般都是黑黄色的土壤,红色的还真不多见。 可我这么一走神,身边的老板已经坚持不住了,趁我不主意,一下从我身边蹿了出去,从门口拿了一个东西,对着鳞甲人就拍了下去,一边拍,还一边大骂道:“你这个老丧门星,吃我的,喝我的,还敢欺负我媳妇,早就应该把你给火化了,一了百了……” 那个鳞甲人的脑袋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像是被他给打蒙了。 卧槽,这个老板下手也太狠了——而且等我看清楚了,发现他拿的也不是别的,竟然是个活动的门槛! 卧槽,门槛这种东西千人踩万人踏,是最接地气的东西,也最辟邪,要是大庙的门槛,甚至能打行尸煞鬼,他这个门槛虽然没有大庙门槛那么厉害,可这是旧的,对邪祟灵物之类,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明明知道这是你爹,还下了这种手…… 我想都没想,一下拦住了老板,把门槛抢了过来,而老板不依不饶,还在骂那个鳞甲人:“你死都死了,还回来干啥?我以后要跟我老婆过一辈子,不是跟你过一辈子!大师你别拦着我,一个大老爷们,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会儿想当男人了?你连你爹都不管,你又算什么男人?” 这其实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忌——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我们这些看事儿的了,我们只是做买卖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根本不应该在客户的事情上,带入自己的感情。 可也许是我年少气盛——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程星河他们也早就看不过眼去了,没一个拦着我的。 而那个鳞甲人抬起头,看向了老板。 他的眼睛确实跟老板娘说的一样,是通红通红的,流露出了说不出的悲哀。 确实是个历尽沧桑的迟暮老人才有的神态——竟然,并不像是屈辱怨怼,而像是放心不下。 可老板跟鬼迷心窍一样,抢不回门槛,对着那个鳞甲人就跳脚:“为老不尊,你打了一辈子光棍,还想害我打一辈子光棍是不是?不保佑我就算了,还他妈的给我添乱,给我滚,现在就他妈的给我滚,不然我他妈的……” 老板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忽然就拿了一个花瓶奔着自己脑袋上比划:“你再敢伤害我老婆,我他妈的跟你同归于尽。” 这个老板,摆明是知道这个鳞甲人的弱点——他自己。 鳞甲人眼神里的悲哀,越来越盛了,老板见状,拿着桌子附近的东西,就往鳞甲人脑袋上砸,鳞甲人低下了头,忽然对着外面就爬了过去。 我立马要追过去,老板娘忽然跟老板使了个眼色:“真要是那个老东西,老公,你最好活抓,那玩意儿一看就稀罕,要是卖给搞科研的,肯定能赚不少钱!” 你都站不起来了,还惦记着这个,真是逮住蛤蟆攥出尿。 老板一听是这个道理,连忙跟着我们就冲出去了。 可这么一出去,眼瞅着鳞甲人以极快的速度从围墙上爬过去,消失在了车行的出口,我一寻思,立马让程星河开车——那东西要去的地方,恐怕不近。 到了那个地方,就能确认,它这一身鳞片是怎么来的了。 程星河会意,我们上了车,奔着那个影子就追了过去,可一出了街角,那东西就不见了。 程星河瞅着我,我则瞅着老板:“你爹的墓地在哪儿?” 老板一听,连忙说道:“九鲤湖!” 哦?我倒是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不过,不是什么好传闻。 那是一个地产商开发的公墓,据说拿了那块地之后,工程上就出了很多问题,还死过工人,一直不顺利,好不容易把公墓给建成了,老板资金链断裂,自杀了。 那个地方成了一个烂尾工程,人人传说那是一块凶地,而看地的先生,也是名不见经传的主,大家普遍认为那个先生看地看打了眼,连累着好端端的老板也跟着倒了霉。 这事儿当初闹腾的还挺大,不少工人讨薪,上过好几次本地门户网新闻。 而公墓盖完了之后,本地人都怕把祖宗埋在了凶地里妨家,你说人家大老板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平头老百姓有几个脑袋,能跟人家比?所以就算那些公墓降价甩卖,也根本没人敢往那埋人。 不过老板娘根本不信这些“迷信”,坚持认为花在老头儿身上的钱越少越好,就把老头儿埋在了那个公墓里——她找了熟人,价格几乎是半卖半送,让老头儿成了那的第一个“住户”。 老板听到了这里,连忙问道:“大师,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我爹是埋在了凶地里,所以诈尸闹事儿?可怜我老婆……” “是啊。”哑巴兰忍不住也问道:“哥,行尸咱们看的多了,什么色的也都见过,可还真没见过长鳞的,那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答道:“你们听说过,人化龙吗?” 第257章 老人化龙 一听我这么说,程星河他们几个都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人怎么化龙?” 是啊,像是什么蛇化龙,鲤鱼化龙,走蛟化龙,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但是人化龙,很少有人听说过。 我也是听三舅姥爷提起来的,那个事儿,跟这个长鳞老头儿的变化,是非常相似的。 那个时候,我三舅姥爷还年轻,有一个业内宗师去世了,他要前去吊唁。 人终有一死,丧礼不罕见,罕见的是,那个宗师的遗嘱。 那个宗师那天好端端的,就跟几个儿女说:“我死之后,答应我三件事儿,一,别把我放棺材里,二,别把我埋祖坟里,要把我埋在某某湖泊附近,岸边大槐树右边数,第三块石头下面,半寸不能错,三,埋完之后,四十九天不要让人靠近坟地。三件事情办全了,我这把老骨头在天上就安心了,要是错了一样,咱们家就坏菜了。” 这个要求哪一个都是匪夷所思,于当时的礼制不合,但是宗师说话有分量,一家人只好答应了。 真正厉害的人物,能把自己的死期掐算的准准的——半刻都差不了,就如同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一样。 果然,这宗师说完了,虽然身子还算健朗,可第二天中午就躺在床上断了气。 他临死之前话说的明明白白的,儿女也孝顺,都按着他说的操办葬礼。 可这个时候,宗师年迈的老娘,也就是孝子贤孙的奶奶不干了。 那个奶奶当时的岁数也一百挂零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他们家又讲究孝道,所以在家里地位很高。 奶奶先是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宗师其实也八十多岁了),接着就怒骂这些子孙没一个有用的,吃里扒外,自己老爹的葬礼,胡念八卦,他一辈子辛辛苦苦,你棺材都不给制备一个,让他直接烂土里喂蛆? 如此不孝,死了要被叉油锅里炸的呀! 子孙们只好申明,说这是让都是他爹生前交代的,他们都答应了。 可奶奶死说活说就是不依,把裹脚布解开,挂在灵堂的梁上就嚎哭了起来,说你们要是不给我儿子一个棺材,让他四死得其所,那我今天也直接吊死在这里,下了黄泉去陪我儿子,顺带给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省个棺材钱。 老太太岁数那么大,寻死觅活的闹,谁也受不了——那个年头人们都注重脸面,宗师怎么也是一方人物,四面八方的宾客也都在灵堂上坐着,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这些孝子贤孙没辙,只得先把老太太哄下来,答应给买给棺材,老太太这才满意。 可下葬的时候,又闹了幺蛾子,老太太一看,石头下的位置那么小,儿子下葬岂不憋屈,于是大哭大闹,非要把坟地再挪几寸,挪到了第四块石头下面,那宽绰。 家里人也只好听了老太太的——把坟地偏移了几分。 这样,丧事儿才算是办完了,一家人刚松了一口气,宗师的大儿子忽然就做了望乡梦,在梦里,宗师气急败坏,指着儿子的脑袋就大骂了起来,说他不孝,坏了自己的好事儿,让他趁着天不亮,赶紧偷着上坟地里来,把棺材劈开,不然事儿就坏了。 老大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跟剩下几个兄弟商量。 剩下几个兄弟听了,意见纷纭,有的说,下葬的时候就因为奶奶的话,违背了老爹的吩咐,已经不孝,老爹现在托梦来了,难道还不听?赶紧去破棺材吧! 但还有的说,你不就是做了个梦吗?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老爹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什么掐算不出来?也许前两个范规矩的事儿,老爹早就算出来了,而他临死之前,分明留下了话,四十九天之内不许人靠近那个坟地,不去,还能守一个规矩,再让老爹暴尸荒野,那三个规矩就全犯完了,九泉之下,怎么对得起老爹? 老大也拿不定主意,眼瞅着天色快亮了,也没讨论出来,倒是那个小儿子是个有主见的,见没商量出什么来,偷偷摸摸的就跑坟地去开棺了。 一般出了一个宗师的家族,三代之内很少能再出比宗师优秀的人才,这家人也是,儿子们虽然都吃阴阳饭,可本事都稀松平常,没有得到传承。 小儿子算是个伶俐的,有点主见,但是测穴不准,挖了半天才发现挖错了,等到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 来也来了,小儿子还是把老父亲的棺材起了出来,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棺材里面全是挣扎过的痕迹,像是被指甲挠过,再一看尸身,小儿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宗师手脚都生出了长爪,宛如画上的龙爪,而身上,也满满的生出了龙鳞,脑门上,也钻出了两个鹿茸似得尖角。 而宗师表情窒息,像是被活活憋死在棺材里的。 小儿子嚎啕大哭,说自己把老爹给耽误了——老爹这是要化龙啊! 三舅姥爷年少好事,当时也跟着看了看,就听其他的宗师议论,说宗师虽然掐算的准确,却难逃命里一劫,没算出自己的事儿竟然被老娘给耽搁了——那个湖,传说之中孕育过九条龙,底下有龙的灵气。 而大槐树也是极其少见的龙门槐树。 龙门槐对九龙湖,是能借了本地的龙气,选好了最佳的龙穴,要是直接入土,跨过槐树就能化龙。 可惜下土之后,宗师虽然有了变化,可一被棺材锁住,二地方也不对,龙气滋养的不够,估计是没能完全化龙,也不够过龙门的力气。 宗师虽然早看好了地,秘而不宣,死的时候也千算万算,但命里没有这一项,只能枉费心机。 跟宗师说的一样,这事儿之后没多久,他们家就败了,年老的奶奶某天忽然失踪,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有人说在九龙湖附近看见了电闪雷鸣,一条蛟龙上了天。 众人议论纷纷,说八成是那个奶奶知道了内情,故意不让儿子埋在龙穴之内,耽误了儿子,自己抢了好位置。 不过这都是一面之词,谁也没看见什么蛟龙。 这事儿过去了好几十年,除了三舅姥爷这种在场吃瓜群众,估计没人记得这件事情。 我已经拿着手机查出了九鲤湖的百度百科——果然,九鲤湖的旧称,就是九龙湖。但是因为跟某地的地名重名,而龙也有封建迷信的色彩,所以才改为九鲤湖。 没搞错的话——那个受虐而死的老爷子,机缘巧合,葬在了那个化龙穴里了。 我看出那个鳞片眼熟,也是因为那个鳞片虽然并没有潇湘的那么光华璀璨,但形状是非常相似的。 更别说,粘在了鳞甲人鳞甲缝隙之中的那个红色的土壤赤而润泽,鲜而柔和,色如丹朱,出这种土的地方,就叫龙血地。 把这老板听的一愣一愣的:“人还真的能成龙?这没科学依据啊!” 是啊,现在的科学,还没法解释我们这一行。 说话间,百度地图提示了起来,说九鲤湖已经到了。 我立刻从车窗探头往外面看,确实看到了一个秀美的山谷,和一个明镜也似得美丽湖泊。 那些卖不出去的坟地鳞次栉比的矗立在岸边,阴森森的。 老板立刻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真要是有这么一说,谁埋在那里,都能变成龙?” 那怎么可能,你自己的命数八卦,下葬那天的天时地利,哪一样都得算的明明白白的,就算这些测明白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就跟那个机关算尽的宗师一样。 总而言之,能化龙,就跟被闪电打到头的几率一样,全看天命。我甚至疑心,那个老人葬在这里化龙,还有其他的原因。 到了墓地口,程星河下车,回头就望着那些小坟包:“这么多的坟地,是哪一个?” 老板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你说我这脑子也不怎么好……这么多墓碑,瞅着都差不多,一时间我也分不出来。” 你老爹的坟都找不到,可见下葬之后,不管三七五七,他都没来过。 甚至下葬的时候,他可能都没来,就让老婆草草料理了。 我真是恨不得照着他脑袋来几拳——可人家父子之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不到我一个外人什么事儿。 于是我就对着程星河答道:“顺着你身边的墓碑往左边数三个,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哑巴兰白藿香他们都信我,问都不问,照着我说的就往里走,而那个老板还腆着脸来了兴趣:“大师,你还真是神了,这我都没找到,你是怎么找到的?” 简单,那个地方,就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没弄错的话,应该就是龙门槐。 到了树下,果然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墓碑,墓碑上有个很粗糙的黑白照片,正跟老板车行里那个泰山一日游的纪念照是一个人。 我回头就看向了程星河和哑巴兰:“哥几个买卖力气,开棺。” 老板连忙问道:“大师,只要开了棺材,把那老东西毁尸灭迹了,是不是就可以搞定了?” 第258章 化形失败 我答道:“先弄清楚老人为什么这么做再说。” 老板一下急了眼:“不是,还能为什么啊,老头儿就是记仇,嫌弃跟着我住,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你说他活那么些年了,心胸怎么这么狭窄,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吗?” 体谅?死成那样,你教给我咋个体谅法?谁还不是一条命了?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这也是一个做儿子的说出的话,你特么的脑子让你老婆用奇强洗了? 跟这种人说话也是白费唾沫,而哑巴兰豁朗一下已经把墓碑给掀翻了,兴奋的说道:“哥,快来!” 哑巴兰可惜是个男的,要是女的,还真跟和上是天生一对。 三个人一起卖力气,当初应该为了省事儿,棺材埋的也并不深,很快就被我们给刨开了。 我一瞅那个棺材,就看出来了——上面竟然没有三长两短镇魂钉。 而且,确实小的可怜,估摸内长最多一米二,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 而这个木料……奇怪,我也不认识这个木料。 我就下了坑里,去摸了摸那个木料——质地致密,叩上去有金石之声,上面一丝一丝的,还有波浪似得的木头纹理。 白藿香也跳了下来,摸在了木料上,眼睛就亮了:“栖龙木!想不到,现在还真有这种木料存世!” 原来这一种木料,也是一种药材——驱邪定惊,一般是给中邪之后的人压惊用的。 这东西非常罕见,据说用来做容器,可以化解百毒,旧社会的王府怕有人在饭菜里下毒,要么吃之前用银针试毒,要么就直接用栖龙木来做碗盘。 更稀罕的是,你把饭菜放在里面,暑热天气,东西也不坏,堪称封建冰箱。 而这东西虽然好,却只在龙血地里能长,所以稀罕的了不得,价格万金,也找不到一块,除了做容器,就是给死人含在嘴里,做定尸珠用。 随着旧社会瓦解,这种东西也消亡不见了——眼瞅着这个棺材不大,但这是栖龙木做出来的,已经算是举世无双的块头了。 白藿香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这么豪气,能用栖龙木打棺材——这可比这么大的黄金棺材值钱多了!” 可惜那个正主命薄,不知道为啥,没有享受到这个好东西,不偏不倚,百十年后,被老爷子给捡了漏。 老板一下高兴了起来:“看见没有,我老婆就是有财面!大师你快把老头儿解决了吧!我把这事儿告诉我老婆,她肯定高兴!一块就能防腐——哎呀,这么大个棺材,能做多少个珠子啊!” 白藿香冷冷的看着他:“你把棺材弄走,你家老头儿的尸体怎么办?” 老板摆了摆手:“没事儿,我爹起出来就火化,摆在骨灰坛里就行,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我也是服气了,一只手打开了棺材。 棺材落地,里面确实窝着一具尸体。 那个尸体跟我想的一样,蜷缩在了这个狭小的棺材里,身体根本就伸展不开,而他身上的寿衣,已经千疮百孔——被身上的鳞片给穿透了。 不光身上,就连脸上,也都是鳞片的痕迹。 棺材里面,也跟三舅姥爷形容的宗师棺材一样,有许多抓挠过的痕迹——只不过,这个老人,比那个宗师的运气可好多了,他应该已经把棺材盖子掀翻了。 程星河立刻看向了我:“老人……按理说已经可以化龙了,但是……” 但是,还是化龙失败,成了那个样子。 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老板瞅见那个尸体,直摇头:“没气了?那尸体是不是没有活的值钱?” 他连吃腊肉时那点良知都泯灭了? 说着,他就要伸手把老人满身鳞片的身体给拉出来,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细不可闻的,叹息的声音。 低头一看,我立马拉住了老板的手。 与此同时,冷不丁就起了一股子疾风,对着我们就吹过来了。 老人动气了…… 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鬼话? 我还没来得及凝气上耳,就听见程星河大声说道:“坏了,老人看咱们一路从车行追到了这里,以为咱们是老板娘请来专门对付他的,生气了,要把咱们给卷了!” 那股子风来的又邪又大,老人的尸体喉咙间也传来了格格的响声——像是在磨牙,准备吃了我们! 老板瞬间吓的哆嗦了一下,而我护住了白藿香他们,对着那个棺材,运了气,冲上了喉咙,对着老人说起了死人讲的话。 沾了海老头子的光,身上的气强劲无比,一出声说鬼话,竟然是意想不到的清楚::“老人家,我们不是来害你的,我知道,你对尘世还有心愿未了——你说出来,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尽力。” 程星河禁不住对我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七星你是真进步了,这鬼话说的比我还地道。” 我摆了摆手,让他闭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了,视线死死的盯着我。 老板看见,更害怕了,一下就躲在了我身后:“他,他又要作祟?” 做你个大头鬼。 而老人喉咙一动,又吐出了刚才的鬼话,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听清楚了:“你说的,是真的?” 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这个老人的面相十分忠厚,眼角下垂,嘴角上扬,角度似牛角,这叫老黄牛命——说好听点,任劳任怨,绝不记仇,说不好听的,挨了欺负也是硬忍着,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至于委屈了自己。 我立马起了个誓——老辈子的人,就信这个。 果然,他听了之后,声音竟然变得十分感激:“真要是这样,那就谢谢你们了……我只求你们,替我跟我儿子,转告一件事——我没走,不是要吓唬他,是因为他老婆,没安好心,我放心不下。” 原来,老人机缘巧合,进了有龙气的穴,又住进了栖龙木棺材,葬在了宗师看好的龙门槐树下,儿子媳妇不孝顺,也没人来骚扰,堪称捡漏之王,确实有机会化龙。 但是就在他化形的时候,忽然听到儿媳妇的声音。 他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一听儿媳妇的话,吓的浑身哆嗦,而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儿媳妇跟一个年轻男人在说话。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包养的那个小男人,就是这里的销售,坟地卖不出去,销售业绩惨淡,她遇上事儿,当然要帮着销售开张了——销售也觉得,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人葬下去没事儿,不是就会有人来买坟地了吗? 可一直也没有死人家属愿意冒着这个险,儿媳妇巴不得老人赶紧死,给小情人打响第一炮呢! 老人其实不傻,不是不知道儿媳妇不干净,不过儿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何苦添乱? 绿帽子压不死人。 可剩下谈话的内容,让老人又惊又怕——儿媳妇说,这碍事儿的老东西终于也算是入了土,剩下的,就是好日子了。 小男人就急不可耐的问儿媳妇,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做? 儿媳妇说,她这一阵子经常看社会新闻,已经找到了灵感——打算过一阵跟老板去外国旅游,已经看好了某个险山,到时候,以拍照为借口,随便一脚,把他踹下万仞绝壁,保不齐尸体都找不到——剩下的这些财产,就都是他们俩的了。 小男人别提多高兴了,把儿媳妇的褶子脸亲的叭叭响:“宝贝儿,你真有脑子!” 是啊……老板就老爹这么一个亲人了,老爹现在也入了土,他死了,连个多问一句的都没有! 老人又惊又怕,恨不得现在就把事情跟儿子说出来,立刻从棺材里面往外钻。 可他化形在即,一旦出去,耽误了时间,就再也没法化龙了。 但他为了儿子,愿意冒这个险。 可惜他根本不懂里面的事情——就算他爬出来,也是个化龙失败的模样,已经没法说出人话了,更不可能跟人一样行走,而且,他这个模样,不光没法传达这件事情,也一定会吓到儿子的。 他知道,儿子胆小,打雷都害怕,更别说看见他“诈尸”了。 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从儿媳妇这里下手,她要是没法走路,还怎么把儿子踹下山去? 于是,他就从棺材里出来,爬到了二手车行里。 那天,他本来该乘着雷电升空——如果赶在雷电来袭之前回到这里,他就成了。 可惜,时间没有算对——他才刚把儿媳妇抓进车底下,雷电已经响了起来。 他错失良机,就算追着雷电而行,也化形失败了。 但他也并不后悔——就算他不能化形又怎么样?儿子的这条命保住了。 而他回到了这里,又听到了那个小男人再打电话,满口骂老板娘没用,非得这个时候瘫,他已经看不见希望了,再不快想法子弄钱,他就要找其他的富婆约会了。 老板娘吓的跟猫似得,连声说再想其他法子,容他给点时间。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板娘平时在车行吆三喝四,对小男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人越来越担心了,可这已经是他在凡间的最后一天——他化形失败,也只能消亡了。 可惜,他又被儿子以死相逼,给赶了出来。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种儿子,还不如养个胎盘呢!你何苦……哎……” 谁说不是呢!老板的表情也讪讪的——可根本看不出有悔过的意思。 看着生气,索性我也不看他。 这种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些外人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想到,老人立刻说道:“不……这里面,还有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儿。” 第289章 脑下起包 这就是一对混蛋夫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老人的声音悲怆了起来:“我儿子,以前不这样。” 啥玩意儿?我看向了老板。 老板的面相地阁稍短,往里收缩,眉梢尖锐,额头日月角都不怎么突出。 这种面相,分明就是不肖子孙的模样——商店街卖紫菜包饭的老侯就是这个长相,天天对他老爹呼来喝去的,三舅姥爷还摇过头,说老侯他爹晚景堪忧。 后来果不其然,老侯他爹后来弹了弦子(脑血栓),一直没人伺候,一身褥疮长得跟大蘑菇似得,看着让人心惊。 他这种面相,以前也不是什么好鸟吧? 老人接着就说道:“他变,还是打前几个月开始变的。” 原来老人进了城之后,老板一开始对老人是非常好的——他以前也疼爱媳妇,可以说是对媳妇百依百顺惯了的。 但是老人这么一来,老板尽足孝道,好房子给老人住,好饭好菜给老人吃。 老板娘看不惯,说老不死的又不挣钱,不配有这么好的待遇。 老板虽然平时逆来顺受,但唯独在他爹这不肯让步,第一次跟老板娘吵了起来。 老人心里不安,劝儿子,说他吃苦吃惯了,有个铺盖卷就行——毕竟你老婆才一辈子跟你过日子,为了我个老骨头,闹的你们两口子反目,那你让我怎么心安呢? 老板却不管不顾,说爹你别担心这个——媳妇可以换,爹却只有一个。 当时老板说这话,也只是热血上头,可老板娘却记住了——她认定,自己老公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偏偏这老不死的来了,倒是打算咸鱼翻身,认定老人装可怜,其实是对他们两口子挑拨离间。 她更恨这个老人了,恨不得当场把这个老废物活活打死。 那天老板出去谈买卖,老人和媳妇在家,媳妇故意不给老人饭吃,还掐了老人房间里的电。老人热的难受,上门口吹风,她又嫌弃老人没有眼力见儿,故意在门口挡财路,上去就踹了老人一脚,把老人踹翻在地。 结果老板回来看见,气急了眼,当着那么多员工,给了老板娘一耳光。 老板娘哪儿受过这个,当时都被打蒙了——挨打还在其次,你说一个老板娘,在店里一点威信都没有,还怎么立足? 于是老板娘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他们爷俩要逼死自己,出去了。 老板也破天荒没去哄她。 老人当时还很担心,怕儿媳妇做出什么啥事儿来,让儿子过去央求央求——农村老家很多这种事儿,两口子吵架,女方要走,男方必须得登门接,不接的话女方没面子,要被街坊四邻嘲笑的。 那个时候,老人还惦记着儿媳妇的面子。 可老板就是不听,说她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很快就回来了。 果然,老板也没说错,不久之后,老板娘还真回来了。 但是老板娘不光没生气,反而表情还喜笑颜开的,像是有什么好事儿一样。 只是那个笑容,特别诡异,看的人心里发毛。 老人也不敢问,可从那天开始,他才发现,儿子变了。 本来老板娘虐待自己,儿子就要跟她闹,可自打那次她回来之后,不管怎么踢蹬自己,老板都假装看不见。 老人也没多想,就觉得儿子可能也想开了,毕竟他们俩才是一家人,倒是乐得儿子少受了儿媳妇的罪——自己一把老骨头了,享福不享福,有什么所谓。 啥玩意儿? 我和程星河听完了,不禁是面向面相觑——就老板这个怂样,还敢跟老板娘刚过? 我立马去看老板,问他有这事儿没有? 老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怎么就能打我老婆呢?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别的事儿。 人是不可能说变就变的,更别说,变的这么邪乎。 而这个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声鸡叫。 入了秋,太阳升起的时间晚了,但东边还是逐渐转白,天要亮了。 老人喘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喃喃的说道:“说出来,我心里就轻松了,求你们,救救我儿子的命……” 话说完了,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老人身上的鳞片翻卷,飞快的在我们面前灰败了下去。 一阵微凉的晨风吹过来,那些鳞片跟烟灰一样,瞬间被吹远了。 老人的身体越来越瑟缩,干巴巴的,也逐渐消失了。 化龙不成,也只能灰飞烟灭了。 我们谁心里都不舒服,而程星河悄悄的捅了我一下,示意我看老板。 我一回头,发现老板跟吃笋子腊肉的时候一样,竟然流下了满脸的眼泪。 哑巴兰看不过眼了,嘀咕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可斑斑揉了揉眼睛,一脸莫名其妙:“我这是咋地了?哎,哪儿来这么大烟灰,呛得眼睛怪难受。” 这话也不是假话——老板不对劲儿,这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可他的心跟身体像是分离了一样。 白藿香先我一步,一把摸住了老板的脉搏,接着就跟我说道:“老板身上有东西。” 我过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老板的后脑勺上,有一丝非常微弱的黑气,不过那个黑气非常巧妙,刚好被头发挡住,不扒开,根本就看不到。 而黑气下面,有一个鼓包。 就是这个了,我抬起了七星龙泉,用剑锋把那块鼓包给划开了。 老板以为要给他开颅,吓的什么似得,一瞬间,一个黑色的东西就从那个创口里窜了出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一团有形状的黑气,我运气上来,鼓足力气一吹,那股子黑气就散开了。 而黑气这么一散开,老板的面相,瞬间也有了改变。 只见老板地阁瞬间延长,眉头也由尖角,转化成了圆钝角,天庭的月角虽然凹陷,但是日角鼓起来,变的圆润。 他的模样虽然愣一看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在行内人看来,则真的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些面相,都是跟父亲关系亲厚的象征。对父亲一定是尽足孝道的。 哑巴兰立马问道:“哥,那是什么东西?” 我答道:“那是怨气。” 老板娘那次出去,看来没见到什么好人——她是养了不该养的东西,把老板给控制住了。 而这个时候,老板也缓过来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看向了空荡荡的小棺材,瞬间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对着棺材大声就哭了起来:“爹呀……” 这一声,凄凉又悲怆,听得我们也心里发酸。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养小鬼的还有点人性没有了?什么财都敢发,不怕遭报应?” 养小鬼固然可恶,更可恶的,是养小鬼满足自己私欲的人。 老板嚎叫着:“我这是鬼迷心窍了,爹,我是怎么对待你的,我心里亏啊……” 真正的老板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哈欠过来了,瞅着我们,面色不善的说道:“你们家死人了?” 程星河一皱眉头:“你大清早的会说人话吗?你们家才死人了呢!” 那个年轻人瞬间就把嘴撇下来了:“没死人上这里嚎你妈呢?穷瘪三,不买坟地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耽误老子的时间,知不知道老子分分钟几百万的买卖?” 他眼睛很红,像是熬夜了,一边打哈欠,一边看见了我身后的白藿香和哑巴兰,眼睛倒是顿时又给亮起来了:“两位美女,你也是买坟地的?随便看啊,这是我的名片。” 我一瞅,他是这里的墓地销售。 而这个时候,他看清楚身后坟地是谁的,表情顿时有点不自然:“你们……跟这个坟地的老头儿什么关系?我记得他们家下葬的时候都没来人啊……” 这就更确定了——老板娘包养的那个小男人,就是他。 我立马问老板道:“你老婆叫什么?” 老板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那个毒妇……我他么回去就收拾她,她叫赵美玉。” 果然,一听这个名字,销售的表情更难看了,眼神变化了好几下之后,声音就提起来了:“哎,你们怎么毁坏墓地啊?这可是我们公司的财产,坏了风水你们赔得起吗?你们赶紧滚,不滚,我就叫保安了……” 说着,奔着值班室落荒而逃。 不用我说,哑巴兰两步上去,就把他的手给攥住了。 销售当时就跟狼人变身似得,一声长嚎:“哎呀我操,你松手……快来人啊,有人闹事儿!” 他这么一吼,值班室里出来了好几个大汉,对着我们气势汹汹的,审贼似得吆喝:“干什么的?” 哑巴兰没松手,闲着的手抓起来了一个空墓碑,咔的一声,跟捏威化饼干一样,把那块石头掰下来了一块。 那几个大汉脸上立马悚然变色,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娘们……特么是人吗?” 销售一看没人敢帮他,脸上的表情更绝望了。 我看向了销售:“我就问你一件事情,知不知道,赵美玉是从哪里弄到的小鬼?” 销售的表情更难看了,这才低声说道:“是……是我给她介绍的……” 第290章 财运桃花 一瞅销售这个模样,眼皮松弛,眼袋快耷拉到脸颊了,而鼻子虽然突出,可鼻头无肉,瞅着很像是地里的蛤蟆。这也叫气蛤蟆命,这种人胆子小,贪欲大,跟雄霸叔那个女婿一样,有贼心没贼胆,稍微敲打敲打,就敲打出来了。 原来这个销售整天也想着一步登天,但是财运很差,踢蹬了挺长时间还是两手空空,这不是听说了小鬼能旺运,就赶紧去请了个财运小鬼。 可请来了之后,他这财运一点没起色,气的他就找卖小鬼的要说法。 卖小鬼的核对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问他身边女人是不是多了? 他一想也是,问这有什么说头? 闹半天卖小鬼的给整错了,给他拿的是桃花小鬼。 销售气炸了,要退款,可这小鬼一旦请上,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刚把人家安进门就要一脚踹出去,等着倒霉吧! 销售一听也害怕了,问那怎么办? 对方说好说啊,有了桃花小鬼,你异性缘就上来了,找个富婆不就行了。 销售也没啥脑子,一拍大腿说还真他妈的是这个道理,于是他赶紧四处去找富婆——不过圈子决定眼界,他这坟地都卖不出去,上哪儿认识富婆去,这个时候,机缘巧合他认识了老板娘。 老板娘其实也是个财迷疯,但是因为桃花小鬼的原因,顿时对销售是死心塌地的,把自己存的私房钱全给销售花了。 销售别提多高兴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忽然离家出走,说在家受气了,销售一问,寻思这不行啊,老板娘本身没钱,二手车行才是个大产业,于是他就让老板娘去卖小鬼的那,买个能控制老公的小鬼。 他说啥,老板娘就听啥,果然,老板立马就开始听老板娘的话了,老板娘越来越跋扈,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自己老爹给害死了也没放什么响屁,所以才盼着老板死了,自己弄到车行,一步登天,出人头地…… 说到了这里他又开始抱怨,说早知如此,真不如找个别的富婆了——那个老板娘岁数又大,皮肤又皱,关灯还行,早起看着犯恶心…… 他才刚说到了这里,我们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一个影子扑上去,直接把他扑倒,提起拳头,跟鲁提辖痛打镇关西一样,对着他那张蛤蟆脸就砸下去了。 “草泥马,我看你是白吃馒头嫌面黑!” 销售应声而倒,被打的鼻子口蹿血,惨叫声把树上的乌鸦都给惊飞了,落了老板一脑袋鸟屎。 老板哪儿顾得上擦屎,一边揍一边骂道:“你他妈的害的老子家破人亡,不打死你,我他妈的跟你姓!” 销售一开始还能惨叫,后来惨叫的声音都没了。 这种货撬了人家老婆还要害人谋家产,打死他都是轻的。 程星河掏出了旺旺仙贝,喜闻乐见的边吃边观赏:“哟,打的硬是好造孽唷。” 哑巴兰也看着解气,但有点担心:“别打出了人命,搞得他也能化龙吧?” 白藿香伸手抢了程星河一块仙贝,冷冷的说道:“我在这,他死不了。” 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这一声一声的救命,几个保安职责所在,跃跃欲试想上来搭把手,可哑巴兰瞅着他们,又掰下来一块墓碑。 程星河在一边说道:“不要跟他硬碰硬,他受不了伤,你们得丢命。” 这几个保安没见过这么刚的“女人”,吓得又退后了好几步,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气势汹汹的响了起来:“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还以为你让雷劈死了。” 我回头一瞅,这下热闹了,老板娘坐轮椅上,带了几个穿西装的来了。 那几个穿西装的有点不耐烦:“不是说有长鳞的尸体吗?在哪儿呢?” 老板娘先看见了被刨开的坟,眉花眼笑的就说道:“几位往里看看,就在里面呢,活蹦乱跳的,包满意!” 卧槽,老板娘效率可以,这么短的时间,连买主都找好了。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这下热闹大了。 结果她从我们身边挤进来一看,老板竟然在暴揍那个销售,顿时就是一声尖叫:“你疯了,你不把老头儿起出来,打人干什么……” 这个时候销售的脸被打的软组织挫伤,全是血,老板娘一时半刻没认出来,等认出来,啪的一下就从轮椅上爬了下来,心疼的快炸了,大声吼道:“你胆子肥了,连他也敢打,给我跪下!” 这一招看来平时很好使。 可老板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老板娘,满眼都是怒火。 老板娘没想到老板竟然敢露出这种眼神,面子上挂不住,更是恼羞成怒,一只手就要劈下来:“你聋了?我让你跪下!” 可老板一只手就截住了老板娘的手,把她拉下轮椅,“啪”的一声。重重又是一个耳光。 这一下答得干脆利落,老板娘蒙了。 老板喘了口气,左右开弓,又是一顿嘴巴子,那几个穿西装的吓的也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个胆子大的问道:“长鳞的……还卖不卖了?” 老板抬头瞅着那个人,凶神恶煞的:“你卖你爹?” 那个西装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这家子人八成是疯了,走吧。” 老板娘一直也没缓过来,因为被打蒙了,说梦话似得来了一句:“你……你信不信我跟你离婚……” “不信,”老板又是一个耳光:“老子要他妈的跟你离婚!” 说着,老板站起来,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这娘们的腿,还能治好吗?” 白藿香答道:“除了我,没人能治好。” 老板忽然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那我求求你……” 老板娘见状,顿时来了希望,又跋扈的说道:“有种打我,有种就别求人家给我治病啊!看你这个没出息劲儿,没了老娘你活的了?” 我们几个也对看了一眼——怎么着,这个老板又被迷了魂了? 没成想,老板接着就咬牙切齿的说道:“求你千万别给这个娘们看病!她出多少钱求你,我出两倍!” 老板娘下巴跟脱了臼似得,说不出话来了。 白藿香冷冷的说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鬼医,不是兽医。” 老板娘咬了咬牙:“小丫头片子,你他妈的骂谁呢,别以为……” 老板回身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声音冷静了下来:“回去准备准备,离婚。” 老板娘似乎一下被打清醒了,也终于辨别出了现实,顿时露出了一脸的恐惧:“你……” 还不是你自己事情做的太过——不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 老板转过身,忽然对着那个空坟就大声的嚎哭了起来:“爹……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对不起你呀……” 而这个时候,那个销售趁人不注意,一头就往下面逃命似得跑了下去。 哑巴兰还想追,我摆了摆手,说穷寇莫追,这货好运气用的差不多,也该反噬了,保不齐明天就从意外新闻上看见他了。 而老板回过神,对着我千恩万谢:“大师,今天的事情,可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我得做一辈子武大郎啊!我爹他的仇,我也报不了……说实话,这个切诺基我收的时候,就是个凶车,没花多少钱,你们要车,我尽一点心意,把那个帕拉梅拉送给你……” 程星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假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要。 我们帮老板干的这件事儿,最多也就值那个半旧切诺基的钱,再多要了,反而会倒欠这个老板因果,得不偿失——在买卖上敲竹杠的话亏损功德,弄不好饭碗都得搭进去。 程星河也是业内人士,自然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赶紧把切诺基的钥匙捂在了手里,说真命天车就真命天车。 老板这才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是给少了,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也不勉强……” 我接着就对着老板说道:“还有个事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老板一下激动了起来:“什么忙?” 我答道:“现在老爷子也灰飞烟灭了,占这个穴也没什么意义,要是可以的话,我另给你看一个好宅子,你把这个穴转让给我,行不行?” 那几个看热闹的保安一直没走,窃窃私语:“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咱们这里的坟地呢。” “这小子真是大师?我看就是一个傻逼,真的大师能要咱们这的凶地?” 老板连忙说道:“大师不嫌弃,我送给你。” 我摇摇头:“我不能倒欠你的功德,你这地多少钱买的,我原价给你。”’ 老板查了查账单,说花了十八万。 好家伙,又是不偏不倚,我们兜里的全部钢镚。 哑巴兰没弄明白:“哥,你要这个穴干什么,给咱三舅姥爷留着?” 我推了他脑袋一下,说你三舅姥爷长命百岁,要什么坟地。 程星河倒是看出来了:“懂个屁,他不是给老头儿,是给老婆。” 白藿香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假装没听到。 程星河倒是没说错,我是看好了,这个地方的龙气。 但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旺盛的龙气呢? 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261章 红袍怪人 龙气这东西稀罕到了一定程度,可传说之中,这个九鲤湖,竟然出了九条龙。 虽然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这里的龙气却是实打实的——连普通人葬对了地方,都能因此化龙。 可这里的地势我看了,也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甚至比起了江辰他们家的旧祖坟,都差了不少。 真要是解释——只可能,这里藏着某种力量强大的东西,龙气,就来源于那个东西。 照着之前那个万寿鼋的话想来——我猜测,这个地方,很可能就跟那个水神印信有关。 只不过,照着我现在的本事,用尽了浑身解数,也看不出那个“水神印信”被藏在什么地方。 可想而知,真的那么容易找到,早就被前辈的宗师弄走了,更别说,潇湘让我千万不要去找,说是危险。 我看向了那个安静如镜的九鲤湖湖面,这湖里,会不会真的有什么秘密? 我回头就看向了那几个保安:“我想问问你们,这块地,是哪个先生给看的?” 那几个保安摇摇头:“不知道。早就死了。” “死了?” 不论如何,既然这地方龙气这么旺盛,那潇湘如果能被留在这里,对她的恢复,肯定大有好处。 所以我就把十八万转给了老板——求了这个穴。 接着,我就取出了逆鳞。 这个地方对潇湘来说,确实是很有好处——她甚至精神了很多。 我根本舍不得离开她,也并不放心,但既然对她有好处,怎么也得试试。 我就问她:“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潇湘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一定得尽快恢复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把她存在了这个穴里,顺带把小黑给叫出来了,叫小黑帮我在这里守着潇湘,一定得看妥帖了,有什么意外,立刻去喊我。 小黑别提多高兴了,连连点头,说能帮上忙,可太好了——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还以为我不要她了呢。 把买车的后续手续处理完了,我们就坐上了切诺基,回到了商店街。 眼下手里的钱又给花完了,看来还得赶紧去找其他的买卖。 等过了商店街的大牌坊,远远的一看,今儿商店街竟然人山人海的,程星河兴奋了起来:“是不是谁家搞促销呢?我打上这里来住,就没见这地方能这么热闹过——除了你出名那次。” 八月十五的时候也搞过联合促销,买一件东西送一盒月饼,可也没今天这么热闹啊?看来今儿得蹭蹭这个人气,保不齐又能做上新买卖呢——拖家带口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吃饭。 可这个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街上有一股子灰烟,哑巴兰眼尖,连忙说道:“哥,你瞅,谁家着火了?” 商店街防火措施按说做的还可以啊,谁家这么不小心? 我也伸出脖子往外看,结果这么一看,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程星河,快停车!” 程星河答道:“怎么,你想去看看热闹?” “看你大爷!”我索性直接从车窗边钻出去了:“那是咱们门脸!” 程星河一句卧槽没说完,顿时就是一个急刹车,我早跑到了门脸前面去了。 只见门口,窗户,滚滚的全是黑烟,我脑子里顿时就给空了——老头儿呢!老头儿这个点,按理说应该在睡午觉…… 眼瞅着烟熏火燎的二楼,我想也没想就要往里钻。 身后一个人一把拉住了我:“北斗,你找什么死……” 可那个人力气没有我大,倒是被我带了一个踉跄。 我回头一瞅,是高老师。 我连忙说道:“老头儿……” 高老师浑身都是烟灰,跟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一样,别提多狼狈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瞅你急急火火的,问也不知道问一句,你看看那边!” 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开了,我才看出来,原来老头儿已经被人给救出来了,身上裹着一个大毛巾被,也正在咳嗽。 我立马扑了过去,白藿香也挤了过来,给老头儿摸了摸脉,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 我瞬间一颗失重似得心这才掉回到了肚子里,觉得脑门和后背上,都是冷汗——快把眼睛糊住了。 我这段日子,惊心动魄的事情也没少经历,可说起来,就特么属这一次最害怕。 白藿香看出来了,松开摸脉的手想给我擦汗,可老头儿一把拉住了她,眉花眼笑:“七星,这个媳妇好,比那几个强多了!我满意,我满意!” 哪几个啊!不管是杜蘅芷还是谁,但凡被你认成了我媳妇的,哪一个你不满意了? 白藿香脸顿时红了,就要把手拉回来:“我可不是……” “你就是!”老年痴呆发作起来,就跟老小孩儿一样,三舅姥爷一个劲儿点头:“七星媳妇,以后七星欺负你了,你找三舅姥爷给你出头,我老头儿认准你了,来,七星媳妇,我给你拿糖,苏州出的桂花松子……”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这可是嫦娥给我捎来的……” 那明明是我从秀莲那五块钱一袋买的。 不过,就这五块钱一袋,也没法拿了——门脸已经烧的跟窑洞似得,估计里面的东西全完了。 这里的东西,可都是我从小到大的回忆。不过……老头儿没事儿,比什么都让人庆幸。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哎,李北斗,家里有个傻子还不看好了,这可是商店街,你们家出事儿,可别的人家连累了。” 我回头一看,牙顿时就痒痒了:“你特么说谁是傻子呢?” 安家勇。 这王八蛋怎么在这呢? 而高亚聪靠在了他身边,“关心”的看着我:“李北斗,你们家老人得了这个病,不能让他单独在家啊,你们家天天又烧香拜佛的,应该注意防火,幸亏老人没事。” 我脸顿时冷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们家起火,是我三舅姥爷点起来的?你看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亚聪立刻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知道,三舅姥爷岁数大了,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故意你妈! 大部分商店街的街坊跟我们家关系都挺好,但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新搬来了一些不熟悉的商户,她们也听出了高亚聪的意思,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别提多嫌弃了。 “就是啊,有老人还不伺候着,天天往外跑,烧了我们的铺子,你赔得起吗?” “瞅你那身穿着打扮,年纪轻轻一点上进心也没有,你们家老头儿也是倒霉,养你这么个孙子。” “也没准,是他不想养老头儿,自己纵火骗保险呢!人穷志短,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程星河实在忍不住了:“去你妈的,短打是不是?” “看看看!”安家勇等的就是这个,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快来看啊,这么恼羞成怒的,是不是让人说中心事儿了,心虚啊?” 哑巴兰上去就要抽他,可这个时候,调查人员来了,一下把哑巴兰拦住了:“寻衅滋事呢是不是?” 出了火灾,相关人员自然要查的,可家里平时也没放什么危险物品,它是怎么着起来的? 还有……安家勇不偏不倚,怎么上这里来了? 高老师拉过了我:“我们家监控拍上了!这两口子进了门脸之后不久,店里就烧起来了!” 跟我猜的一样,一股子火一下涌上了心头,我立马把安家勇的衣领子抓住了:“这火是你放的是不是?” 安家勇举起了两只手来,幸灾乐祸的就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有证据拿出来啊,调查同志,你们看看,这小子殴打守法公民!” 妈的,就冲他这个表情,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我他妈还没来得及为以前的事情找你算账,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高亚聪连忙拉着:“李北斗,有话好好说,克制一点……” 我去你妈的,你们跟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克制? 几个调查人员要拉我,我啥也顾不上了,甩开他们就想揍他,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他身后跟着个很奇怪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红袍,光着脚。 第262章 一丝邪气 这是个什么打扮? 可再一瞅,那个人影稍微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没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那不是人。 不是人,又是什么玩意儿? 凝气上目,看见了一丝邪气,但是邪气迅速消散,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趁着我这么一走神,好几个调查人员一拥而上把我给扣住了,喝道:“老实点!” 老头儿差点烧死,你让我冷静? 行气不受控制就蹿了上来,我简直想把安家勇的头盖骨垂裂。 但程星河也上来,一把摁住了我的手:“平时精的跟猴儿一样,今天犯什么傻,想进去喝茶还是怎么着?” 安家勇笑的幸灾乐祸的:“调查同志,现在全国都正扫黑除恶呢,这小子还敢顶风作案,你们可不能不作为,不然我们这些守法公民可是要举报的。” 说着看向了那几个新来的店主:“咱们也得誓死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不是?” 那几个店主深以为然,还有不少举起了手机奔着这边照了过来,叫嚣着:“这事儿我们全程关注,纵火可不是小罪,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你们就等着上腾讯新闻吧!” 我心里门清,安家勇巴不得我当众对他做什么,分明就是故意拱火,现在揍他无异于往他的套里钻,新仇旧恨也不是揍他一顿就能了事的,我要他连本带利一起还。 这么想着,我把行气逼下去,这才说道:“那行,咱们看看监控。” 我的门脸连电脑也没有,更别说监控了——毕竟我这里做买卖,没有什么商品,也不怕人偷。 高老师把自己的监控贡献了出来。 视频拍到了安家勇两口子开了奔驰,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下进到了门脸里,进去了大概十五分钟时间,等他们出来了,窗户就开始冒烟。 调查人员盯着安家勇:“你进去干什么了?” 安家勇立刻说道:“哎,这事儿其实也怪我——您也知道,他们家是搞灰色产业,专门搞封建迷信诈骗的,当时我路过看见他们家上着香烛,周围还有黄布,心说这是火灾隐患啊!赶紧进去想找李北斗说一声,结果他们家就一个痴呆老头儿,也没人管。” 这傻逼果然是在撒谎,我们家没人的时候,绝不会点蜡烛放黄布——可现在这里全烧了,什么证据也没有。 安家勇接着口沫横飞:“我老婆心善,劝他灭火,可你们猜老头儿怎么着把?拿鸡毛掸子把我们给赶出来了——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火气把我耳膜都撞的一颤一颤的:“你再给我说一次,谁是狗?” 调查人员不咸不淡的说道:“注意言辞。” 安家勇这才说道:“哎呀,反正大致就这么个意思,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去提建议,你看怎么着,还真引起火灾来了。所以说好人难当啊,反倒是给我们泼上脏水了,我们两口子比窦娥还冤。” 高亚聪的眼神也十分无辜,水蒙蒙的似乎快哭出来了,调查人员耳根子一红,立马把态度放软了,好声好气的让她别着急,肯定还她公道。 我心里冷笑,长得漂亮确实占优势,她这个眼神,我看的多了。 可室内没监控,也拍不出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对门新开的服装店的店主忽然一拍巴掌:“对了,我们家可能拍的到。” 而一看他们家的监控,我心里立刻就沉了。 只见安家勇两口子到了门口,像是跟里面说了几句话,但一直都在大堂,没往里走,一直到出来,两个人两手空空,也没有放火的家伙事儿。 安家勇立马高兴了:“谢谢大姐,你可给我们两口子申了冤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店堂里隐隐约约,有个穿红衣的人影子。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就是它放的火? 那个人影子一闪而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我立马让把那个地方放大一点,可监控像素不清楚,放大了是一堆马赛克,更看不清了——更何况,这段时间,除了安家勇夫妻,没有一个人从大门进出,我说里面有其他人,都不可能有人相信。 调查人员冷冷的说道:“既然有证据,那就是痴呆老头儿故意纵火,你叫李北斗是吧?带上那个老头儿,跟我们回去好好调查,还有,支付消防车和救护车,和商店街其他受损人家的维修费用。”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刚才看见了——古玩店受损很严重,古玩店老板正抱着脑袋哭呢,黄金有价古董无价,这钱可不好理清楚,还有一户是隔壁新搬来的首饰店,都是翡翠和玉,也都是张口就来的,没有标准定价,人家要讹你,也是张张嘴的事儿。” 高老师也说道:“还有个老太太走累了,在门口坐了坐,结果一看失火,吓的犯了心脏病,救护车来了,都没给老头儿看,只把老太太拉走了,真要是需要搭桥什么的,也不少钱呢。” 安家勇更高兴了:“钱还不算什么,不过嘛,故意纵火,三到十年唷!” 高亚聪也微笑了起来:“讨厌,他们本来就紧张,别吓唬他们了——李北斗,你也别生气,就是个小玩笑。” 小你麻痹。 白藿香咬着牙就站起来了,低声说道:“你觉得,毒哑他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答道:“太便宜他们了。” 拿老头儿的命开玩笑,他们该抵偿的,没这么简单。 高亚聪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是看见了我身边的白藿香,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狐疑的对着白藿香上下打量,像是很惊异白藿香这种美女怎么会跟我这么亲近,嘴角紧了紧,眼神怨毒了下来。 我对她在想什么也没兴趣,脑子却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棺面上的事儿,也只有棺面上能解决,我不是这方面的人,但是有这方面的人,说只要我需要帮助,一定会立刻过来。 这时几个调查人员就要来拉我,我摆了摆手,说我最后打个电话。 安家勇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安排遗书还是怎么着啊?” 可还没把电话打出了,一个人就穿过了人群,到了我面前。 那些调查人员一看见这个人,顿时都愣了愣。 第263章 祸起为殃 他们可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身姿虽然柔美,可步伐却很干练,更别说那种衣着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阶层的人。 这样的女人,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是杜蘅芷。 我也一愣,我手指头正摁在了通讯录的“杜”字上,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就来了? 白藿香看见了我的手机屏,冷笑一声:“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一阵尴尬,也不是……除了她,我还真就没有这方面的后台了。 杜蘅芷走到了我面前,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拿出了一个手帕仔细擦了擦我脸上的烟灰,显然有些心疼:“没事?” 我只好点了点头:“暂时是没事。” 还没有三到十年。 这个年月用手帕的人不多了,那个手帕是精致的湖青色丝织品,一看档次就很高,还很香,是桃花开的味道。 而她的动作,虽然亲密,却十分自然,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同时反思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而周围的人全看直了眼:“那个大美女,跟他什么关系?” “看动作俩人生疏不了,他怎么高攀上的?” 谁高攀了? 高亚聪看见我身边有个白藿香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又看见了杜蘅芷也像是跟我关系不浅,嘴角一下一下的抽了起来,像是憋着什么火。 想也知道——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又穷又蠢的愣头青,除了被她羞辱,能有什么出息,可偏偏就是这个我,身边的女人,竟然每一个都比她优越的多。 她根本接受不了。 而安家勇就更别提了,看见白藿香的时候,还勉强控制着自己,但是看见了杜蘅芷这种平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的女人,竟然跟我这么亲密,他一双眼珠子都快瞪流出来了,满脸不可思议:“这穷逼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碰上的女人全他妈又漂亮又瞎……” 高亚聪一听,脸色更不好看了,咳嗽了一声,安家勇自觉失言,连忙说道:“再漂亮又有屁用,最多不就是给那傻逼送送牢饭吗?这傻逼装逼也是得遭雷劈。” 说着就催促了起来:“你们等什么呢?快抓人,给我们个说法啊!” 他这么一吆喝,其他的新店主回过神来,也跟着起哄。 他一边嚷嚷,一边打量杜蘅芷,眼神更复杂了,像是在猜测,这种气质的女人,会是什么来头。 那些调查人员也反应过来了,就要把我带走。 而杜蘅芷对着一个调查人员就说道:“你们领导呢?” 她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但说不出为什么,就带着一种凌然的压迫感。 那个调查人员做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看人的功夫倒是并不差,见她问话,竟然有点受宠若惊:“啊,我,这就去找……” 说着他往身后看了过去:“董哥呢?快让董哥过来。” 她和颜悦色,可偏偏就有这种镇得住人的气场。 不愧是大家族的天之骄女——这种气场,没有高人一头的出身,是练不出来的。 白藿香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又开始咳嗽,程星河在一边存心凑热闹:“天干物燥,你得喝点润肺的。” 他的脑袋被我和白藿香一起推开。 一行人反应过来让开,后面真的来了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他看向了杜蘅芷:“我姓董,你是……” 杜蘅芷抬手,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我们没看清她手里的是什么,应该是某种证件,但是这个董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忽然一脸肃穆:“原来如此,差点耽误了大事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剩下的事情,我们部门能帮忙的,一定配合。” 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同属一个阶层好办事。 这下人群更是炸起来了:“这些调查人员竟然能对这个大美女这个态度!” “这个大美女是个什么来历?” “重点是,有这种美女来保驾护航,那个李北斗,又是什么来历?”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问那个素未谋面的王八蛋爹。 杜蘅芷则答道:“那就希望,把这件事情,转手交给我们。” 那些调查人员竟然立刻答应了下来,直接让开了! 我还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蘅芷的手下就说过,一般人管不了他们的事儿。 安家勇的嘴跟脱臼了似得,根本合不上了,他也不知道有多期待我被抓,可谁知道大美女一句话的事儿,他精心筹划就落了空,不由急了眼:“不是,说法呢?纵火的说法呢!他危害公共安全,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别是走厚门了吧?” “就是啊!”其他新商铺老板也十分不满:“我们要曝光你们!” 那个董哥耐心的看向了他们:“这件事情不是我们不管,而是由于分工的原因,转交给了其他部门调查,有问题,你们可以跟相关部门汇报。” 眼瞅负责人说的这么正式,那些人不禁面面相觑,人群里不知谁说道:“你们觉得,这种待遇的人,是你们斗得过的吗?空调吹多了得病,闲事管多了要命。” 这是警告他们,不要引火烧身。 那些商铺老板也不傻,反应过来,顿时不吭声了,尤其是刚才那几个起哄,说我烧了他们铺子赔不起的,都露出十分后悔的表情,偷偷的看着我,像是生怕我要跟他们秋后算账。 安家勇急的要跳脚,但那些老板想起来是安家勇开的头,瞅着他的表情怨恨了起来。 高亚聪审时度势,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低声说道:“算了,他今天运气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先回去吧。” 安家勇没辙,转身就想回去开车。 可我大声就说道:“老同学,怎么这么急着走,你们家也着火了?” 他们俩的脚步一停,安家勇恼羞成怒的转过脸:“傻逼,我告诉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王法了……” 这话我得原句还给你——你以为设局坑人,栽赃嫁祸,事不成拍拍屁股就能走?你他妈的以为你是秦始皇? 我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行,要是害怕就回去吧,好歹也是老同学,传出去我李北斗把你的胆子吓破了,也不好听。” 安家勇这个人爱虚荣好面子,最恨别人激他,可以说一激一个准——上学时他就这样,外号叫十八中二踢脚,一点就着。 果然,高亚聪拦着他,也没拦住,他甩开了高亚聪,冲着我就走了过来:“就凭你一个跳大神的,还能吓唬我?怎么吓唬,把你的牛鬼蛇神招出来是不是?也好,招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我奔着他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他拖过来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我要揍他,都瞪大了眼睛,高亚聪看向了我,倒是不心疼安家勇,而是一副鄙视的表情,像是在说我这种土炮的格局也就在这了——多大的仇,打一顿就了事。 当然不会有这么简单——你想得美。 安家勇被我一抓,也怒了,一拳就怼在了我太阳穴上:“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找削呢是不是?” 可他的拳头还没触碰到我,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他这一下,反倒是听到了自己手骨爆发出的响声,好像死死撞在了什么硬物上,骨头碎了。 紧接着,他直着嗓子就叫唤了出来:“草泥马,你把我骨头弄折了……” 不折才怪,我把海老头子的行气全调出来挡在了额头上,你用多大的力气,我十倍还给你。 周围的群众都傻了:“那小子打人太阳穴,人家没事,自己疼哭了?” “林黛玉都没这么脆弱,他纸扎人托生的?” “呸,我看是碰瓷诈医药费吧?也不锻炼点演技,就出来卖艺了。” 众人以为安家勇是装蒜,全嗤笑了起来。 就连高亚聪也皱起了眉头,有点不解安家勇这是唱的哪一出:“行了,老公,别开玩笑了,咱们回家吧……” “你懂个屁!”安家勇疼痛羞愤交加,嘴里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谁他妈的开玩笑了!” 他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来了,虽然不想哭,但是剧痛之下,眼睛条件反射的流出了一脸的眼泪。 “卧槽,演的还真像!”众人起哄:“要不是亲眼目睹,真以为他让人打了呢!” 程星河故意在一边装路人甲,一个硬币就扔过来了:“再演的更像点,我们给你打赏!” 安家勇恼羞成怒,还想抬另一只手,可我一下就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了,凝气上目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东西,一下将他脖子上挂的一个坠子揪下来了。 这一下,别人没看出什么来,安家勇和高亚聪的表情一下就给变了。 看来,我还真没找错。 杜蘅芷看向了这个东西,也皱起了眉头:“果然是这种东西。” 哑巴兰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那个吊坠:“哥,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个吊坠跟我想的一样,是骨头做的,上面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经咒。 这就是那个红袍人的容身之地。 我告诉哑巴兰:“那个放火的东西,叫殃。” 遭殃的殃。 安家勇一听我这话,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表情是说不出的恐惧,声音都颤了:“李北斗,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这个东西……” 我把那个吊坠放在了安家勇面前,手一松,吊坠就落在了地上。 高亚聪的脸整个僵了,就想把那个东西给抢回来,可白藿香早就挡在前面了,故意不让她过来。 他们两口子死死的盯着那个吊坠,我则伸出脚,一脚把那个吊坠给踩碎了。 “咔。” 高亚聪立刻尖叫了起来,安家勇还不如高亚聪,叫都没叫出来,一张嘴张开,像是一个被冲上岸的鱼。 他勉强的吐出了两个字:“完了……” 第264章 嫁娶之殃 我看见一个人形的煞气从我脚下升腾而起——这个“殃”跟我想的一样,已经到了灰灵鬼的程度,也就是有了实体,普通人都能见到。 果然,身形跟刚才见到的那个红袍人一模一样。 凭空出来了这么个东西,在场的人先是张大了嘴吓呆了,紧接着就有胆小的尖叫了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闹……闹鬼了!”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举起了手机对着这个东西就拍:“妈呀,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我火了……” 哑巴兰有点紧张:“让他们拍上,不会引起什么恐慌吧?” 程星河习惯性的拿出了吃瓜专用辣条:“你还是太年轻,拍上也没人信——这年头,不论什么锅,ps都可以背。” 调查人员看了杜蘅芷一眼,杜蘅芷示意剩下的事情她来做,那些调查人员就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高亚聪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人群后面,似乎生怕那个东西会殃及到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忽然很庆幸,幸亏高亚聪当年看不上我。 而那个人形越来越清楚,确实成了那个红袍人。 哑巴兰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这殃……我还想起来了,我太爷爷提起来过,好像跟死人有关……” 没错。 眼瞅着那个红袍人岁数并不算太大,应该在三十以下,脸惨白惨白,整个是吊下来的——看上去,阴森恐怖,丧的让人浑身冒凉气。 而他那一身红袍,也正是传统新郎吉服的形制。 这还是其中最难得的“嫁娶殃”。 哑巴兰不懂,我就告诉哑巴兰,所谓的“殃”,各地的传说都不一样,总体来说,是“灾祸”意思,所以普通话里,谁要是倒霉,就会被称之为“遭殃”。 而“殃”这种东西是怎么来的呢,就是人死之后,灵魂最后一次回家时的状态,介于人和鬼之间。 人杀人,鬼害人,殃则会带来灾祸。 殃包含了死者对人间的留恋,不甘和怨念,所以谁碰上了谁就会倒霉,西川有句话,宁可碰上积年鬼,万勿遇见新死殃。 有的地方,现在还有这种风俗,办白事儿的“忙和人”会通过性别,手指的姿势,死亡的时辰,来判断濒死之人“出殃”的时辰,在这两个时辰之内,绝对不能碰上人。 在“出殃”的时候,白天在家门口插上白纸旗子,晚上挂起白纸灯笼,让人不要撞上。对着“出殃”的方向若有人家,也要请他们防避——在院子里挂上一块红布或一张面箩阻挡,就能安然无事。 出殃的时候,地上还会被家里人涂上一层草木灰,来看这死人在地下什么待遇——殃是狐狸眼那种阴差带着回来的,如果草木灰上的绳子痕迹是草绳,那说明这个殃罪孽深重,可能会倒霉,痕迹若是铁链,那这个人倒是功德圆满。 我隐隐约约想起来,我上次被狐狸眼阴差带走的时候,好像就是铁链,看来这一阵功德好事没有白做。 而有的养鬼的胆子大,偏偏就喜欢这个时候,能给人带来灾祸的“殃”。 能把“殃”弄到了手,养好了,保持住了殃的姿态,不让它变成普通的鬼,那它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家降灾,自己再贼喊捉贼去解决事儿,名利双收。 普通的殃就已经很厉害了,有一种殃,是最厉害的,那就是在新婚上死亡的新郎新娘化成的殃。 刚面临人生最大喜事,却横死身故,这种殃比其他的殃怨气大个十倍——不甘心啊! 而嫁娶殃带来的灾祸和危险性,也就最大。 这个殃穿着红袍,肯定是某个倒霉新郎。而那个吊坠,就是他尸体的头盖骨中央。 安家勇身后的人对这货还真不错,真么牛逼的东西都肯送给他。 哑巴兰听的一愣一愣的:“哥,你脑子什么构造,怎么什么都懂?” 就连杜蘅芷,也盯着我,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能让这种出身名门的高阶,又是大美女这么看,哪个男人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搞得我不由自主就是一阵暗爽。 白藿香本来看着我的眼神也有点崇拜,但也不知道又碰到她哪一个痛点了,她脸色一冷,说道:“会点专业知识就卖弄个没完,本职工作而已,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也没说我了不起啊,程星河说得对,她就是个雷,谁也不知道扫哪儿就炸了。 杜蘅芷一听这个,也有点忍不住了:“这本来就是我们业内的探讨,怎么成了卖弄了?” 白藿香巴不得杜蘅芷回话,立马答道:“我也没指名道姓说谁,你急什么?怎么,你们业内人士有爱捡钱的,还有爱捡骂的?” 杜蘅芷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她这种身份,天资又高,从小到大应该没让人怼过:“请你说话的时候……” 这么下去非呛起来不可,事因我起,我只能来和稀泥:“你别生气,她平常就经常跟我开玩笑,没有恶意。” 这下换成杜蘅芷不高兴了,但她识大体惯了,怕我为难,忍了没说什么,白藿香则一脸胜利者的笑容,欠欠的,别提多得意了。 程星河最喜欢吃瓜,一看这边风起云涌不由喜不自禁,一边又巴不得看这个殃出来,安家勇怎么倒霉,一双眼睛忙的跟双十一的淘宝客服似得,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对了,安家勇倒霉才是年度最期待大事儿,我连忙看向了安家勇。 这个时候,安家勇也看见了那个人形,吓得手疼都顾不上了,浑身哆嗦了起来:“你别过来……我是你的主人,你忘了……” 安家勇既然佩戴着那个吊坠,应该也用自己的血滋养过,自认是他的主人了,可惜啊,吊坠一裂,他肯定要反噬的。 果然,安家勇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就尖叫了起来——红袍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的指甲掀开了。 没记错的话,这一招好像是旧社会的一个酷刑。 它是要慢慢折磨安家勇。 一个,两个,三个,被香烟熏黄的厚重指甲粘着嫩肉掉在地上……粉嫩的甲床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安家勇的嗓子都叫劈了。 那些拍视频的,手也抖了起来,估计拍出来也是花的:“卧槽……这是真的假的?” “我都有点不信了——别是拍网络电影的,弄出来的特效吧?” “可……这血腥气不能是假的吧?” 接着,那个殃阴森森的,拉起了安家勇的手指头,“捅”的一声,随着安家勇又一声惨叫,他的手指软绵绵的垂了下来,成了十根面条。 全断了。 要是让这个殃去做牢头,不怕有不招的犯人。 高亚聪则一直在后面冷眼旁观,因为怕殃找上她,看着安家勇遭罪,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反而一直在看着我。 她恨我我也不在乎,但是她那个眼神很怪,看着我,就像是看某种东西似得——对了,好比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玩具,扔在了垃圾桶里,却被别的小孩儿视若珍宝,她不甘心。 我记得她跟我看电影的时候,说过有一句话:“我的东西,不论死活好坏,都是我的,亲手毁了,也不会送给别人。” 那个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我收回视线,懒得看她。 安家勇对我什么样,哑巴兰和程星河一清二楚,幸灾乐祸起来:“哎呦,卖小鬼的被小鬼折腾,造孽呀!” 杜蘅芷应该也知道了安家勇对我做的事情,也是个很解恨的表情:“自作自受。” 安家勇哭都哭不出来了,忽然看向了我,猛地对我跪了下来:“北斗,咱们是同学啊!咱们一起长大的啊,你帮帮我,我求求你……你救救我……” 这会儿想起来是同学了,你让嫁娶殃在我门脸里放火,差点烧死老头儿,几句话我就跟你一笔勾销? 做梦娶西施——想得美。 我看着安家勇,就说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可得说实话。” 安家勇一愣:“你问!哎呦……” 说话间,他一条胳膊,也被殃打断了,好像九节鞭一样。 “我们家的火,是谁放的?” “我,是我!”安家勇大声说道:“我趁着你不在家,让殃去放的火!”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是听说你回来了,就想消遣消遣你……我知道,门脸是你最后的落脚处,老头是你唯一的亲人,烧了这里,你肯定生气。” 说着,他忍着剧痛,小丑似得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其实,我就想开个玩笑……” 开个让我被判五到十年的玩笑? 不过,这些已经被我手机录下来了——你承认了就好,我们家的门脸,古玩店老板的门脸,还有玉器首饰店的赔偿,都冤有头,债有主了。 在一边大着胆子看热闹的古玩店老板和玉器店老板听了这个,瞅着他就把牙咬紧了:“王八蛋……” 不管找什么借口,你自己办的事儿,就得付出代价,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做人不要太过分莫——会有报应的。” 第265章 黑衣少女 这个声音,很明显操着西川口音。 上次我听过这个声音——罗教授那事儿上,搬运婴灵的黑先生的女儿。 我立马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街角上。 而她头上,撑着一把黑伞,伞压的很低,看不见脸。 看身材,也就十五六岁,而她纤细的身材上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寸肌肤都没露出来,说不好听点,那款是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穿的,反而跟寿衣差不多。 怪散,怪衣服,怪姿势,她光在那里一站,给人感觉就阴测测的——周身泛着一种阴气,让人瘆得慌。 拍视频的那几个人看见又出现了这么个怪人,又跟着议论了起来:“那小姑娘怎么回事,大晴天撑什么伞?” “你傻吧,现在小姑娘爱美,人家那是防晒呢!” “不对啊……你看她那伞撑得——那都不是遮阳了,她自己也根本看不见东西吧?” “哎,我倒是听说过……这死人白天上街,才打黑伞遮脸,因为他们怕光!” “卧槽,不是吧,又来死人了?这别是真的在拍网络电影吧?” 她当然不是死人,不过,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黑先生就要人如其名,搞一身黑来吓唬人吗? 程星河没见过她,但是见过她爹,心里立马有了数,脸色也沉下来了,不由反唇相讥:“哟,我没听错吧?黑先生还跟别人讲起报应来了,这你就有点双标了,真要是有报应,也是先报应到你们这些杀小孩儿的人头上。” 他记仇也有理由,上次好险就被那个小姑娘派来的小鬼给咬死。 可他话音未落,我忽然就觉出一股子煞气猛地对着我们逼近了——那个气来的又快又凛冽,是对着程星河来的! 是个张牙舞爪的尸油小鬼……这个速度和力气,二十一人油! 程星河有二郎眼,立刻就看出来了,但是他的身体没有眼睛快,根本就来不及躲避过去! 我一下挡在了他面前,七星龙泉呛的一声出鞘,直接把那个尸油小鬼一劈两半——只不过行气虽然厉害,可本身阶层不高,有一种小马拉大车的感觉,整个人也被带的踉跄了一下,好险没摔到了马路牙子上。 杜蘅芷一把扶住了我,也看出来了我的气不对,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上的……是哪里来的?” 但就在这一瞬,另一个的东西也趁机扑了过来,对着程星河的嘴就抓了过去。 杜蘅芷一皱眉头回头,我没看清她怎么出手的,只看到,那个东西刚碰上了程星河的脸就瞬间消失。 这第二个,恐怕是三十五人油——不愧是天阶,不显山不露水的,出手竟然这么凌厉。 可就算这样,程星河嘴边也有了一抹血痕,像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划破了。 程星河一摸嘴,不由破口大骂:“年纪不大,手特么可够黑的!” 小姑娘的声音没什么感情:“不会说话莫,我教教你。”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竟然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厉害的更多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能力怎么提升的这么快? 难道是…… 而高亚聪一看这个小姑娘来了,眼睛一亮,一点都没犹豫,立刻从后面跑了过来,无助的说道:“你快救救你大勇哥吧——大勇本来就是气不过李北斗烧了你的练尸地,又几次三番坏了小鬼的买卖,就想给你出头解气,才用殃跟他开了个小玩笑,怎么也不至于把大勇折磨成这样啊……” 装的挺像,可她的眼睛飘来飘去,带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似乎来了外援,就指望这个小姑娘整治我呢。 她挑拨离间的功夫又见涨了。 我看不见那个小姑娘的表情,只觉得出来,她一身杀气更重了:“你先烧了我的练尸地,大勇哥烧了你的店子,也是你一报还一报。” 安家勇都快被嫁娶殃整死了,眼瞅着奄奄一息,可一听这个声音,顿时也跟得了救似得,撕扯着叫哑了的嗓子喊道:“赤玲,哥就想给你出口气,谁知道哥没能耐,还让他给整治了……哥对不起你啊……” 那个被称为赤玲的小姑娘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但是那个本来正在面无表情撕扯安家勇胳膊肉的嫁娶殃,却猛地就停了下来。 哑巴兰难以置信的说道:“哥,这怎么不反噬了?” 不是不反噬——是这个小姑娘能耐厉害,就算反噬的嫁娶殃,她也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 我脑瓜皮顿时给麻了,她这么小的岁数,哪儿来这么大的能耐?难不成,她还真是个养鬼的天才? 就连杜蘅芷都警戒了起来:“这小姑娘不平常,你怎么跟她牵扯上关系的?” 还没等我回答,她冷冷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李北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里,弄得死你。”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煞气,从她身边蹿了出来,对着我们就扑。 程星河看清楚了,脸色立马就白了:“不好,这小丫头片子下的是杀招,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 说着,他也不用我说,先把三舅姥爷和白藿香拉走了。 第266章 阴生女子 那些凑热闹的一听说要出大招,一个个的倒是更兴奋了,跟涨潮的寄居蟹似得直往前冲,可一道阴气划过去,首当其冲把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愣头青给掀翻了。 那俩小伙子新买的苹果摔出老远,心疼的直抽凉气,后面的人很识时务,捂紧了手机就跑了:“妈呀,真的闹鬼啦!” 你们才知道啊! 高亚聪跑过来,表面抱住了支离破碎的安家勇,眼神却一直冲着我们这边看,阴森森的,幸灾乐祸。 我刚要把七星龙泉拔出来,杜蘅芷就拦住了我:“你的气用的不熟,我来。” 自己的事儿,让女的护着算什么,可没等我说话,杜蘅芷纤细修长的手指头一翻,已经把一把东西扔到前面去了。 一瞅她扔的东西,我顿时一愣,天阶就是天阶,这种东西都会用? 哑巴兰直眉瞪眼还想往上冲呢,被我给拽回来了:“冒什么傻气,那个赤玲的能耐很邪,别吃亏。” 哑巴兰连忙问道:“哥,我也觉得那个小丫头不对劲儿,她好像不是什么一般人,那杜天师会不会吃亏?” 我摇摇头:“你看,那是什么。” 杜蘅芷扔下的东西见风就长,一瞬间就蹿了起来,挡在了邪气前面。 那光是凛然的功德光,看着轮廓,像是数不清的穿白甲的人! 哑巴兰虽然愣头磕脑,但到底是大家族传人,一拍大腿:“那是……撒豆成兵?” 吃阴阳饭的,能做到的最厉害的事情,就是四样——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 能做到这个份儿上,那跟成仙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古代有很多撒豆成兵的传说,据说晋代的郭璞,一把红豆下去,就是一个红衣军队。 但这种事情是非常耗费体力的,等于把自己的气分散成了多个,一起消耗,很容易耗尽。 杜蘅芷这是看着对方来势汹汹,想着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哑巴兰一下激动了起来:“杜天师,你师父是谁啊?是不是哪个散仙?” 可没想到,杜蘅芷一听这个问题,却跟想起来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人似得,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那个人……是什么散仙,大概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我却忽然想起来了公孙统。 他们两家,肯定有什么故事。 赤玲一直没从黑伞下出来,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只见到,铺天盖地的黑气冲着我们就席卷了过来。 一瞅那个阵仗,我顿时一愣——这么多? 上次把她的养尸地烧了,本来以为她会元气大伤,怎么也没想到,她触底反弹更厉害了。 杜蘅芷的白甲人虽然抵抗得住,但对方的小鬼黑压压源源不断,杜蘅芷光洁的额头顿时也沁出了汗水。 一时半会儿可以,时间长了,我看杜蘅芷也熬不住。 连天阶都能打,我对那个赤玲越来越好奇了,她才十五六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安家勇缓过劲儿来,也顾不上自己浑身支离破碎,对着我就嘲笑了起来:“还以为你出去了一趟,变得多牛逼呢,感情到了最后,还得让女的护着,你是上厨师学校学吃软饭了吧?哈哈哈……” 他是想虚张声势,可他到底受了很重的伤,歪头就吐出了一口血,一瞅之下吓的脸都白了:“快,送我上医院……” 高亚聪哪儿有心情管他,她还想看我怎么倒霉呢,直接装没听见。 哑巴兰瞅着安家勇,匪夷所思:“哥,你这同学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都快没气了,还关心你哩。” 可能他脑子长直肠里了吧。 我已经没心情关心那个煞笔了,一门心思看向了那个赤玲。 这么拼下去,她也未必能支撑的住。 果然,黑伞下的纤细身躯,果然也在微微发颤。 杜蘅芷要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她一只手往后一别,像是在做什么小动作。 我瞬间想起了她爹在医院里的情绪——她是在控制邪物! 我心里雪亮,她看出来,杜蘅芷的心思都在操纵白甲人上,这小动作,只可能是背后偷袭。 回头一瞅,果然,一道煞气后面射了过来,正对着杜蘅芷的后背。 不论是哪一行,背后偷袭,可都不怎么光彩。 我一下将哑巴兰的头按下,回身抽出七星龙泉,运了海老头子的气,对着那个东西就劈了过去。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虽然七星龙泉的锋芒对上了那个东西,我却听到了“呛”的一声。 那东西竟然砍不透! 杜蘅芷这才察觉过来,眉头顿时就皱了:“李北斗,别管我,那是紫金小鬼!” 紫金小鬼?我当时听说过的最厉害的,也就是四十九人油了,紫金小鬼又是什么玩意儿,显然比四十九人油还要高端——很久之后,等知道了紫金小鬼的来历是何等牛逼,我才有点后怕。 但当时我脑子里没想那么多——我不能看着这个东西伤害杜蘅芷。 于是我运足了行气,再一次要砍——可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紫金小鬼竟然闪避开了七星龙泉的锋芒,反倒是对着我抓了过来。 我一歪脖子躲过去,就觉得耳朵火辣辣的——被那个东西抓伤了。 杜蘅芷脸色一变:“李北斗,你不是紫金小鬼的对手!” 哑巴兰想帮忙,但是我都不行,更别说他了,那紫金小鬼是被炼制过的,也不可能被他引到了身上来,而这里煞气冲天,也没什么外援可以上身帮他。 这东西确实难弄,我也不能一直撞南墙,脑子一转,立马反应过来了。 我干不过这个东西,但是擒贼先擒王,打不过傀儡,还打不过操作傀儡的人? 于是我索性转身,一手攀在了绿化树上,跳过那些煞气和金甲人,直接奔着赤玲扑了过去。 赤玲没想到我胆子这么大,一只手翻过来,还想叫东西来对付我,但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横扫了过去。 “咣”的一声。赤玲头上的黑伞被直接砍断,露出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那张脸虽然娟秀可爱,大眼睛深潭似的,跟精灵的眼睛一样,可她的肤色像是从来没见过光,白的不正常。 与此同时,她忽然惨叫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一开始还有点蒙,怎么,她难道是信小众宗教的,女人不能在男人面前露脸? 但是马上我就发现不对,被阳光这么一照,她露在外面的额头冷不丁就冒出了丝丝青烟,像是被灼伤了一样! 她的身体构造,怕光? 这什么情况,我立刻望气,更是大吃一惊——她肩膀和头上,怎么没有活人的命灯? 她都这样了,杜蘅芷稍微一用力,白甲人已经把铺天盖地的小鬼给冲散了,不少煞气在空气之中直接化开,消失不见了。 杜蘅芷也看见了她的情况,顿时一愣,接着就大声跟我说道:“李北斗,她是阴生子!” 我不由一愣,我是听说过有阴生子的传说,没想到世上还真有阴生子? 如果她真的是阴生子,那眼前的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而这个时候,她忽然又是一声惨叫,死死的抱住了头,可她的秀发遮挡不住全部的阳光,头发丝之间,也出现了淡淡的青烟。 阴生子当然怕光,被光照时间长了,就会…… 杜蘅芷眼看着这个情况,大声说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她,你帮我个忙,先别让她死!” 我反应过来,立马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包在了她的头上,也巧,今天的日头特别足,哪里都是明晃晃,火辣辣的,这时我一错眼,就看见一个下水道的井盖正好让人给偷了,于是二话没说,抱着她就从井口给跳下去了。 井口下面一片漆黑,阴凉的空气四面八方围过来,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因为阴气,舒服的颤栗了一下。 我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她身体一僵,没有回话,半晌才冷冷的说道:’你杀了我爹,再杀我就好了莫,假惺惺的,救我做么子!’ 可不是我想救你,也别把我想的太善良,是杜蘅芷要问你事儿。 不过我也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杜蘅芷这次给我解围,我帮她个小忙权且当还人情了。 眼瞅着里面更黑,我就抱住她往里挪了挪,她体重很轻,抱起来跟个猫一样。 她咬了咬牙:“你不怕我莫?” 我答道:“有什么好怕的,你也没有小鬼了,没脚螃蟹似得。” “你……”她显然生气了,但是因为被光照了,所以元气大伤,还真没法把我给怎么着了。 我索性说道:“你爹死了,我知道,你孤零零的,我也知道,不过,你要找地方落脚,也得选对了人,安家勇两口子一肚子坏水,到时候把你卖了,你还帮他们数钱呢!” 她咬了咬牙:“你懂么子,除了阿爹,只有他们两个待我好!找地方……” 她越说越生气:“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种人,找得到么子地方?” 我心里一动,是啊,阴生子,确实不容易。 所谓的阴生子,其实就是活人跟死人生出来的孩子。 第267章 半朵梅花 自古以来,阴生子的传说就不少,民间故事里多的是。 老头儿就给我讲过,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村里,有一个哥们叫二条子,这小子不好吃不好赌,就好女人。 有一次晚上出去,见到了树林子后面有个河,里面有个白条条的东西,他仔细一瞅,鼻血就流下来了——是个女人! 他赶紧就摸过去,看了个痛快,等那个女人就从河里走了出来,他就把人嗯草丛里那啥了。 那个年头跟现在不一样,现在得走法律程序,但那会儿的山野女人爱面子重贞洁,不可能报官,事成之后那女人哭,二条子就在月光下,看见了这女人脑门有三点朱砂痣,凑在一起跟半朵梅花似得。 二条子一下动了心,说你也别哭了,你以后就是我二条子的人了,三媒六聘我把你娶回去。 那女人十分感动,让二条子就别走了,可二条子考虑家里还有老娘,就约好十天之后,再去娶她。 等到了第十天,他找不到那个河了,跟旁边人一问,有没有脑门上有三点朱砂痣的女人,本地人想了半天,说是有这么个女的,外号叫半朵梅。 二条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就说,不过半朵梅生前克死了三个未婚夫,没人敢娶她,恨嫁恨的上了吊,死了一年多了,就埋在野河后面的乱葬岗上。 这把二条子吓没了半个魂,回家就发烧,天天说胡话,说半朵梅找来了,就在门口喊他呢。可别人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十个月,二条子忽然就笑了,说我儿这么大了。 他说着,门口就是一声孩子啼哭,老娘开门一看,还真有个儿子。 那儿子白白胖胖很可爱,眉眼跟二条子一模一样。 有懂行的就摇头叹气,说不好,这是阴生子——女鬼生的! 可老娘不肯撒手非要养活,懂行的就说,那一别让孩子见光,二别让孩子见血。 结果孩子养到了三四岁,老娘一天早上开门,就看见二条子躺在床上不动了——而孩子趴在二条子胸口,把二条子的内脏都吃空了,蒙了一脸血,老娘吓的一下摔倒在门口,把门撞翻,阳光照进来,孩子变成了一团飞灰。 所以,这阴生子,也就是半人半鬼。 难怪她号令那些阴灵这么得心应手的,感情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啊。 这么大的本事,就不奇怪了。 她似乎十分敏感:“怎么,你也看不起我?” 我?我就算了,我连我爹妈都没见过,还不如她呢,谁能看不起谁? 而她爹我见过,死的应该是她娘了。 我忍不住就问道:“那,你爹没了,你娘呢?” 她的声音更冷了:“我爷爷说这是家门不幸,奇耻大辱,把我娘弄成灰飞烟灭了。” 原来他爹气不过,正巧又打听出,有一种东西,能把阴生子变成了正常人,就带着她离开了老家,全国各地去找那个东西。 就这样,她一出生,就跟着她爹四处流浪。 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光。 而阴生子需要大量的阴气供养,才能继续生存,不然很容易灰飞烟灭。 她爹就用养小鬼的法子,四处去找阴气来供养女儿。 难怪要弄那么多婴灵呢。 而跟安家勇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也找到了——她要通过别人领养小鬼,借此收集阴气供养自己,安家勇和张曼之流,则坐收渔翁之利,赚大钱。 总而言之,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恨我,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不过,我不由好奇了起来,这阴生子还能变成正常人?没听说啊? 于是我就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变成正常人?” 她一开始不想理我,但还是答道:“说了你也不懂——你晓得四相局的真龙穴莫?” 我一下就愣住了:“真龙穴?” 她虽然脑袋被我的衬衫蒙着,但也感觉出了我的反应,声音警惕了起来:“就凭你,你也晓得真龙穴莫?那你知不知道,真龙穴在么子地方?” 我连忙摇了摇头:“我倒是想知道!关于真龙穴,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比如说,那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赤玲脑子非常快:“若是我告诉你,你肯放了我莫?” 放了她,那不是放虎归山吗?你当我二百五? 而这个时候,井口一阵动静,是杜蘅芷他们找下来了:“李北斗!” 下水道本来就狭窄,几个人影一起挤下来,搞得跟绞肉机似得,一个娇俏的身影第一个冲过来,声音说不出的担忧:“你除了送死,还会干点什么?” 是熟悉的清新药香——白藿香。 杜蘅芷也要过来,白藿香感觉的出来,跟个八爪螃蟹似得卡在了洞口,诚心不让她过来,冷嘲热讽的说道:“就是你让他救这个小妖女的吧?我告诉你,李北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毒死你们整个天师府!” 妈耶,知道你是过头虎撑,本事过硬,可也不用这么大戾气吧,我连忙说:“我没事儿,举手之劳,杜天师你过来,这孩子也没事。” 赤玲一下就把我抓紧了,生气的说道:“你才比我大几岁,跟哪个叫孩子!” 人不大脾气不小,真是个刺球。 白藿香咬了咬牙不高兴了,杜蘅芷则很灵巧的凑了过来,一手接住了赤玲,高兴了起来:“太好了……北斗,你这下帮了大忙了。” “北斗……”后面的程星河也听见了:“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妈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白藿香更生气了,我感觉出她咻咻的呼吸跟个喷火龙一样,让人胆寒。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而杜蘅芷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几次三番帮我的忙,想要什么奖励?” 桃花的芬芳在耳边弥漫了开来,搞得人浑身痒酥酥的,我连忙把脖子缩回来:“不,大恩不言谢……” 不对,这下我好险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话哪儿是这么用的。 “我是说,应该的……” 也不对,人家跟我什么关系就应该了? 也怪,我大风大浪没紧张过,今儿是感染了什么失心疯了? 赤玲听不过去,冷哼了一声。 白藿香的声音更冷嘲热讽了:“行了,别说了,我看你是邪气迷了心窍,回去我给你喂点人中白就好了。” 她故意把邪气俩字咬的很重,意有所指。 我还想说话,再一寻思,索性也别说了,言多必失,出门也没看黄历,估计今日忌多话。 杜蘅芷倒是意外的心情好,忍俊不禁的一笑:“好,那你等我消息——过几天,我来找你。” 果然,杜蘅芷回天师府之后,接手了小鬼泛滥的事情,正查到了这里,知道安家勇跟这事儿脱不开关系,正在盯着安家勇。 可安家勇这边没什么蛛丝马迹,就盯到了我这里,真把赤玲这个卖小鬼的元凶给抓住了。 我看着衬衫下的赤玲,忍不住说道:“你把她带走了之后,会怎么处置?她毕竟……” 她毕竟没有阴气就活不了。 杜蘅芷答道:“你放心吧,暂时不会让她死的,她这个身份难得,能做的事情很多。” 说着,她加了一句:“你关心她?” 啥玩意儿?可千万不要误会,我还想活呢! 而赤玲一愣,咬牙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只要我不死,早晚要找你报杀父之仇。” 我就知道,再有下次,也真的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我们刚要出去,可白藿香一直不走,我以为她又闹脾气,就好声好气的问她怎么了? 她却一把拉住我,看向了下水道黑暗一端,低声说道:“李北斗,小心一点,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望了望气,心顿时也提起来了:“大家伙快上梯子,快走!” 第268章 下水道里 哑巴兰天天拿我的话当令箭,听我这么一喊,二话不说就要往上挤:“我哥说快走!” 这一下把程星河给挤了个跟头,也急了眼:“你一天到晚瞎撞个屁,你特么斗牛转世啊!” 这下子下水道的出口更挤了,一行人堵在那也没出去,结果都觉出了一股子阴气犯过来了。 杜蘅芷拉着赤玲猛然回头:“这是……” 这下坏了。 邪物都喜欢在阴气重的地方待着,而下水道里长年累月见不到太阳,阴气十足,很多邪祟都喜欢在这个地方休养生息。 但是我望气就看出来了,那个东西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但是阴气旺盛的程度,跟煞差不多! 我确实有点疑心,下水道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可那个东西来的又急又快,根本来不及多想,我挡住他们前面,就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了。 运气,行气——海老头子的气又要派上大用场了。 七星龙泉一剑下去,按理说妥妥的能砍到那个东西头上了,可那个东西竟然跟有智慧一样,转过身,蹭着剑锋就绕过来了。 卧槽,真不愧是煞的等级,我立马回身要追,可这到底不是自己的气,跟器官排异一样,要么它的功效就大的吓人,要么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它就是兜转不过来,反而把我自己给撞在了下水道的井壁上。 那个东西奔着杜蘅芷就扑过来了,杜蘅芷转手就要对付这个东西,可偏偏这个时候,赤玲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从杜蘅芷身边挣扎了起来。 接着,越来越多的煞气,从四通八达的管道支在,冲着我们这里就聚集了起来。 这下麻烦了,下水道里邪祟本来就多,赤玲又是带着强烈灵气的阴生子,对那些邪祟来说,当然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对付这个煞就很费劲,更别说那么多东西了。 那个煞也抓住了机会,跟那些邪祟一起,铺天盖地的对着杜蘅芷就扑了过去。 这样不行,我拼命的转身体里的气,全神贯注的引到了七星龙泉上,心里默念着,不管这些气的主人以前是谁,可现在,全是我的! 那些气被强行汇聚到了丹田,七星龙泉上一股金气隐隐冒出来,对着那些黑气就劈了过去。 一瞬间,煞气被分成了两半,就算在下水道里,也冷不丁有了一种天朗气清的感觉,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笑声。 这个笑声十分熟悉——马元秋的声音! 我立马四下看了过去,怎么,这个老匹夫是趁着天师府的没能监视到了这里,趁机出手? 可那个老匹夫跑的实在是太快了,放眼望过去,他竟然跟那些邪祟一起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白藿香“咦”了一声:“杜蘅芷,那个人呢?” 我回头一瞅,只见杜蘅芷手里只剩下了我那件衬衫,赤玲已经不见了。 杜蘅芷也皱起了眉头,咬了咬牙。 费了这么大劲儿,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叫谁都不会高兴——白藿香倒是挺高兴,幸灾乐祸的就说道:“哎呀,不是说有大用处吗?怎么也不看好一点?这下完了吧,到嘴的鸭子飞了。” 杜蘅芷根本就没搭理白藿香,只是把手攥紧了,显然失望又懊恼。 我却寻思了起来,刚才那个东西真要是马元秋弄来的,他为什么要救赤玲? 刚才杜蘅芷也说过,赤玲有大用处。 我连忙问道:“杜蘅芷,你告诉我,赤玲到底能有什么用处?” 杜蘅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有几分抱歉的说道:“这是天师府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由一阵失望。 而白藿香趁机说道:“哎,你们天师府办事儿,可真够厚道的——送死的事儿不见外,一有了秘密,就开始见外了。” 这话刺耳,杜蘅芷又皱了皱眉头,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忍着没有跟白藿香计较,只是很诚挚的看着我:“北斗,你帮我们天师府做的事情我都记着呢,你相信我,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点了点头:“任其职尽其责,我都明白。” 看的出来,她不像是撒谎。 杜蘅芷这才松了口气。 白藿香翻了个白眼。 出去了之后,我就把马元秋的事情跟杜蘅芷提了提,杜蘅芷皱起了眉头,说会好好查一下这个人,让我放心。 而街上闹了这么大的乱子,那些监视我的天师府的人早聚拢来了,看我们没事,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还有的比较热情,上来说什么外面危险,等首席天师回来了,希望我尽快回天师府“团聚”。 还有的看着杜蘅芷跟我关系亲密,艳羡的说什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师府好久没有大办喜事了,要等着喝我和杜蘅芷的喜酒。 这都哪儿对哪儿啊,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搞得这么上纲上线的。 杜蘅芷让他们说了个大红脸,但是没有反驳。 程星河忍不住就嘀咕:“一帮马后炮,七星让人围起来的时候他们不出来,没事儿了,也撒了欢了。” 白藿香越听越生气,转身走了,留下了一股子香风。 而那些天师们不长时间就开始咳嗽打喷嚏,一个个跟感染了流感似得。 我怀疑跟那些香风有关系,但我没敢问。 杜蘅芷跟我告别离开,说这事儿还得细查,我忍不住就追问了一句,那个首席天师到底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我的关系悬而未决,就跟等宣判似得,我恨不得早点知道真正的结果。 杜蘅芷笑了笑,说等首席天师回来了,第一个告诉你。 不是,四相局现在闹的这么乱,他还有心情到处乱跑,有点责任心没有?但再一细想——对了,他会不会,也上剩下的玄武局或者白虎局去了? 等送走了杜蘅芷,古玩店老板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就问我,今儿商店街群魔乱舞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解释起来也挺麻烦,我就跟那个董哥学了一招,让他们去问“相关部门”。 他们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指的到底是啥,疑心了半天只能不了了之。 而我则看向了高亚聪和安家勇两口子——还有那个嫁娶殃。 嫁娶殃让赤玲给定住了,但是没来得及被赤玲带走,安家勇本来指望着赤玲来收拾我,谁知道赤玲不见了,我反而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一双眼睛瞪的跟蛤蟆似得,满是不甘,是想跟以前一样趾高气扬的骂我,但是他已经不敢了。 因为他看我的眼神,除了不甘,还有恐惧。 他输了。 高亚聪眼里的怨毒越来越深,让人老大不舒服。 白藿香扫了安家勇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唷,这伤够严重的——要是我不给治,他这辈子估计废了。” 原来他手断成了九节鞭还不算什么,他脊椎腰椎这种大部件,也都出现了很严重的损伤。 安家勇一听这个,脸越来越白了,立马说道:“你会看病?那你快给我看看,李北斗出了多少钱雇你,我出两倍!” 白藿香一笑:“雇我?笑话,雇的起我过头虎撑的,还没出生。” 说着,她看向了我,意思这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我笑了笑,说道:“那你千万不要给治。” 遵照老头儿的吩咐,我一辈子与人为善,从不伤害别人,可今天,是特别的痛快。 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而且我看出来了,安家勇恶贯满盈,早就应该得报应,但也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认识了赤玲父女,应该是赤玲帮他改的命,才让他躲过几番劫难。 现在,赤玲也离开了他,他的福德宫上,已经瞬间席卷了一片阴云。 不光如此,他两道眉毛中间,也出现了很明显的断裂,说明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到了——他恐怕以后就要瘫在轮椅上了。 安家勇咬紧了牙,忍不住又是破口大骂:“草泥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谁他妈的让你一个卖大力丸的给治,医院那么多看病的,都是死的吗?” 说着他就去拉高亚聪:“老婆,快带我上医院……” 高亚聪也知道安家勇不中用了,一下甩开了安家勇的手,冲着我走了过来,眼睛里是莹莹的泪光:“北斗,咱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有件事情我想跟你细说一下,你有空跟我……” 说着,她一只手就要挎在我胳膊上。 卧槽,这女的也太能变脸了,变色龙都没她快啊! 我早把胳膊闪避开了,冷冷的说道:“要说在这里说,靠这么近干什么,我又不聋。”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异口同声来了句:“该。” 她一只手抓了个空,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大概还没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拒绝过她。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比杀头还难受的羞辱。 她这才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阴森的笑容:“好,李北斗,那咱们就下次再聊。” 说着就要转身,安家勇连忙拉她的腿,被她穿着高跟鞋的纤细美脚一下踹开:“我会叫人来接你的。” “等一下。”我连忙说道:“先别走,还有一件事。” 高亚聪转身,像是看见了几分希望似得,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第269章 五栋公寓 而程星河他们则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以为我要记吃不记打。 我则施施然的把手里的录像调了出来:“我的门脸这笔损失,还有隔壁古玩店,玉器店,剩下被波及的铺子那些损失,你们清算一下,尽快偿还,不然,咱们司法结构见。” 三到十年。 高亚聪的纤纤细指瞬间攥紧充血,但她还是保持住了端庄优雅,淡淡的笑了笑:“这是安……” “我听群里同学说,你们没做婚前财产公证,现在拥有的,是夫妻共同财产吧?”我截断了她的话头:“那你凭什么走?” 周围受损店铺,还有犯心脏病老太太前来闹事的家人一看有了正主,生怕高亚聪跑了,团团就把高亚聪围住了,大人哭,小孩儿闹,半大小子把脚跳,都跟高亚聪要钱要说法,说今儿钱不到位,你也别走了。 她哪儿见过这种场面,不禁花容失色,是想跟我求助,可我根本就懒得看她。 程星河他们也早就想收拾这两口子了,都挤进去看热闹,还趁机往这两口子脑袋上扔鸡蛋,说他们蓄意放火,是杀人凶手,这么一带头,他们俩跟旧社会游街的犯人一样,挂了一身菜叶子鸡蛋壳。 白藿香也倚在了高老师铺子前面,嗑起了瓜子,高老师没去看热闹,倒是端详起了白藿香,小声问我:“怎么,你小子出门一趟,还真给铺子找到老板娘了?” 白藿香假装没听见,可她耳朵红了。 我赶紧让高老师别乱说话,真正的老板娘还没回来呢。 虽然说不准具体什么时间,但是她早晚会回来的。 白藿香身体一僵,出去看热闹了。 被波及的首饰店老板我不熟悉,不知道他报价有没有什么水分,古玩店老板我还是清楚的——是个逮住蛤蟆攥出尿的主儿,损伤的又是报价也没人能核查清楚的古玩,一瞅之下,不禁吓了一跳,两家店都索赔千万以上。 程星河也不是善茬,把门脸里的家伙事儿虚报了好几成,也得要个百十来万。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可惜咱们店里靠着嘴皮子做买卖,也他娘没什么商品,不然讹那王八蛋一头子才解气。 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我们家的门脸年久失修,到了夏天时常要拿着小盆在地上接水,早就该翻修了。 老头儿没痴呆之前的意思是等我娶媳妇的时候重装修,现在正好,这事儿就包给安家勇那了。 这么算下来,安家勇虽然这一阵子搞小鬼批发赚了不少钱,但是全赔出来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再一看他财帛宫,我心里顿时更痛快了——他之前财帛宫跟打了玻尿酸似得猛的高起来一块,可现在那团“玻尿酸”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样看来,他赚大钱之后花天酒地豪赌,应该也没存下多少,再把这些赔偿金送出来,他那辆奔驰恐怕都保不住。 他这个条件,高亚聪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跟他,堪称赔了夫人又折兵,运势跟身体一样,下半辈子起不来了。 而安家勇现在气息奄奄的,这里围着这么多人,救护车也进不来,命当然比钱重要,他怕自己来不及抢救,只好在协议书上摁了手印,手机银行转了账,让救护车给拉上去了。 哑巴兰眼瞅着安家勇被送走,嘀咕道:“哥,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还是觉得太便宜那小子了。” 是啊,他几乎毁了我一个人生。 我就答道,我跟他的账暂时算到这里——钱也赔了,命也搭上一半,连本带利差不离,再算下去就太过了,反而会扣功德。 但还有一个人的账,没跟他算呢! 我摸出了寄身符:“汪晴晴,我的账算差不多了,该你了。” 一股子煞气霎时间从手里钻出来,奔着救护车就卷过去了。 安家勇还欠她一条命呢,要怎么慢慢还,就是他们俩的事儿了。 我正想问问商户们怎么把钱落实下来,忽然一个人风风火火的从人群里面挤了过来,好险没把我给冲个跟头。 哑巴兰一下就顶过去了:“谁敢偷袭我哥!” 我赶紧把哑巴兰拉下来了,谁没事偷袭我啊,这个楞头磕脑的劲儿,不就和上吗? 和上气喘吁吁不说,手里还抓着一个皮搋子:“妈的,安家勇那个臭瘪三呢?老子把他牙嘚下来!” 原来和上送外卖的间隙,上了个厕所,上厕所的间隙,又刷了刷微信,就看见班级群里99+,张曼说神棍李北斗没钱吃饭,竟然放火烧自己家老头儿妄图骗保险,同学们一听都大骂李北斗怎么这么没人性,良心让狗吃了? 几个女同学还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人模狗样干什么不好,要干诈骗。 张曼发个傻屌熊猫抽烟的表情,说喜闻乐见,安少已经去做正义的使者了。 和上虽然愣,但并不傻,一看就知道安家勇又来找我麻烦了,四处去找武器要来帮我,可厕所里能有啥,一找找到个皮搋子,抓着就骑电动来了。 我一阵感动——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像这样的哥们? 和上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高兴的一拍大腿,说你小子出去了一趟,是出息了,安家勇这比是没遇上过硬茬,这下活该。 接着和上瞅了瞅门脸,说你这也住不了人了,这一屋子员工带老头儿的怎么办? 程星河对钱最敏感,从计算器上算了半天,答道:“这房子装修也得不少钱呢,咱们先租个房。” 现在生意也没接到,还是得省着点用,不过我们人口多,租房子还必须得租宽敞的,宽敞的肯定又贵。 可谁知道,和上啪的一下就拍在了大腿上:“那可巧了,你们上我住那个楼上找房去!别提了,又便宜又大!” 这下我还想起来了,和上住的房子有问题,我正想给他看看呢。 程星河一听“便宜”俩字,眼睛里也放了光,带上老头儿,开上切诺基,就让和上带路。 和上以前也是坐豪华林肯的主儿,不过这一阵人生大起大落,又骑上了电动,摸着切诺基都不胜感慨,说有日子没坐这种好车了。 老头儿上了车,就跟门脸摆手,就跟门脸站着个人似得,倒是把和尚给瘆了个够呛。 我就问老头儿:“你跟谁摆手呢?” 老头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猫就扑进来了。 我顿时惊喜了起来,小白脚? 八尾猫自从帮我换了一条命,就再也没出现过,我还以为他上什么地方休养生息去了,想不到,还在门脸里。 那猫盘在了老头儿的膝盖上,扬起了脑袋,示意老头儿可以摸它头了。 老头儿跟团核桃似得摸了起来,它舒服的咪咪直叫。 它身上,蹭了不少的烟灰。 难道……之前我问是谁把老头儿从门脸救出来的,结果没人知道,高老师说他本来想进去,可一错眼,老头儿已经出来了,他想找人道谢,也没找到。 难道……是小白脚救的? 这下,可是我们爷俩欠它人情了。 我赶紧给小白脚买了不少劲仔小鱼,小白脚挑三拣四,只肯吃五香的,剩下的都便宜程星河了。 切诺基起步,推背感很强,按着和上指示,我们很快就到了一个楼盘下面。 那个楼盘算是郊区,有点偏,难怪房租便宜呢。 我出于职业习惯,条件反射先看了看这个楼盘的风水,结果一看之下,倒是皱起了眉头。 我还是的第一次看见这种造型的楼盘。 哑巴兰也有样学样跟着看,来了一句:“哥,这楼盘有意思啊,看着像是个“山”字。” 没错,远远一看整体只有三栋楼,中间一个主楼很高,两侧的楼稍微矮一些,确实很像是“山”。 但是再往里面,我们就看见,三个高楼后面,还有两个矮楼。 这就不像是山字了——而像是另一种不吉利的东西。 小区的门口,写着“萌桂大厦”几个字,不跟其他小区的字那么吉利,瞅着却阴森森的,跟个大墓碑似得。 和上住的,正是整个小区最高的那栋楼上,最高的楼层,楼。 小区有自己的租赁部门,不过这个楼盘的入住率貌似不高,这个租赁部门四处都是灰,显然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一个长了一脸青春痘的中介正在打手机游戏,手机里正发出“保护我方防御塔”的声音,看见我们一大帮子人进来了,眼睛一亮,一边盲操手机,一边就问我们有什么需要? 和上把来意说了,销售干赶紧说你们也太有眼光了,整个县城,就属我们萌桂大厦的房子性价比最高,说着就把一个报价单拿出来了:“这价格,上哪儿找去!” 我低头一瞅,不禁也是一愣,只见1八0平的四室两厅,竟然一千五就能租! 而且,还是精装修,拎包入住,瞅着那效果图,跟酒店式公寓都差不离。 程星河都愣了——我们县城因为跟帝都挨得近,八0平米平装都得两千上下,之前以为和上说这里便宜又宽敞,是吹牛逼,可现在一看,这价格还真是便宜,便宜的简直吓人! 程星河激动完了之后小声说道:“我告诉你,这年头无奸不商,也许就是照骗。” 中介耳朵挺灵,连忙说道:“你这话怎么说的,钥匙就在这呢,来,几位贵宾,我带着你们进去看看。” 说着,他拿了一串大钥匙,与此同时,还拿了另外一个东西,挂在了脖子上。 我看清楚他挂的是什么之后,不禁皱了眉头。 第270章 便宜房租 那竟然是个紫金八卦护心镜——专门是用来辟邪的。 这个时候,天也暗下来了,但是这么高的楼,竟然没有几点灯火,给人感觉阴测测的。 我忍不住问道:“房租这么便宜,怎么入住率这么低?” 中介摆了摆手,说:“谁说入住率低?只不过住的都是……” 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脸也白了。 程星河不皮难受,答道:“难道住的都是盲人,不用点灯?” 中介十分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说您真会开玩笑,来请上电梯。 电梯上了二十三楼——和上住的屋子隔壁,就有一个大房子。 开了那个房子的门,程星河关于“照骗”的顾虑也消失了,那房子装修的别提多精致了,各种电器,家居用品俱全,还真的能拎包入住。 这个价格能租到,要么是这个中介公司疯了,要么,就是有别的猫腻。 我没动声色,程星河哑巴兰倒是撒了欢,满屋子乱跑说这里好,老头儿随遇而安,就问哪个阳台能找到嫦娥,白藿香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挺喜欢这里的,已经占了一个装修风格粉嫩的房间了。 中介看出来我们满意,别提多高兴了,我上里面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程星河像是生怕中介后悔,不知道什么时已经候签合同转账了。 中介眼瞅着到了账,一颗心这才咽到了肚子里,接着像是一步也不想呆,赶紧就推出去了:“几位贵宾入住愉快,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赶紧上了电梯,跟怕谁追他似得。 我们也没人送他,程星河张罗着要买牙刷之类的家居用品,现在有钱腰杆硬,叫了外卖骑手给送来。 接着就跟哑巴兰争抢房间。 和上看我们满意,他也高兴,我还想起来了,和上这一阵子倒霉就是因为住的房子,就提出想上他那看看去。 和上连忙点头,进了他的房间一看,别的倒是也没看出什么不对路的来,但是感觉得出来,这个房间阴气特别盛。 可四处看了看,这附近也没什么东西,哪儿来这么大的阴气呢? 人要是长期住在阴气盛的地方,轻则败运,重则身死,和上在这住了这么久,还是健壮如牛,已经挺牛逼了。 我就问和上,这房子谁介绍给他的? 和上说一个不太熟的生意伙伴,现在细想,就想不起来是谁了。 原来那一阵和上刚凭借着大肚美人地重回巅峰,雄心勃勃的就想着尽快积累资产,当时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投资到位,那就能躺着赚钱,和上嗅觉敏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一咬牙把家里的大宅给典出去了——反正他觉得,这些钱很快就会回来的,就是周转一下。 接着他就经人介绍,租住在了这里。 谁知道,住下没多久,那个投资出了幺蛾子,和上的钱权打了水漂,不少相信他的投资人也跟着倒了霉,不少嚷着要砍他的。 这个房幸亏没人知道,之前又预交了房租,这才有个落脚之地,不然真的得去雄霸叔那住仓库。 说到这他还挺乐观的哈哈笑,说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 有个屁,你的运气,就是这个地方闹的。 从那儿摔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我得帮和上尽快摆平这里的事情。 不过现在时间也晚了,和上跑了一天外卖,看得出来,和上也困了,我就让他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 说着,我就开了门,一瞅有一个送外卖的,正在小心翼翼的往我们屋里瞅,手里拿的正是程星河先前定的生活用品。 奇怪,你外卖送到了,就敲门进去呗,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我就拍了他肩膀一下:“没错,东西是我们要的,给我吧。” 可没想到,我手一碰到了他肩膀,瞬间就把他给吓出了一个哆嗦,“妈耶”一声就给叫唤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闭上眼睛不住的念叨着:“急急如律令,哈利路亚……” 他这个反应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这特么哪儿对哪儿啊? 程星河他们听见动静,赶紧也过来了,那小哥一直不敢睁眼,还是白藿香出马,说他受惊过度,给他来了一针,他才缓过来,但瞅着我们,还是哆哆嗦嗦的,问我们是人是鬼? 这不是废话吗,你上哪儿见这么生龙活虎的鬼去? 那小哥低头一瞅,我们全有影子,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子说算他命大,接着他就瞅着我们,跟瞅怪物似得:“你们……既然是活人,咋这么想不开,在这里住啊?” 一听就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我就让他说说,怎么个意思? 这小哥唇珠凸出,又是招风耳朵,一看就是个八卦秧子,果然,听我们一问,外卖也顾不上了,神神叨叨的就说道:“你们没听说,这个大厦有个外号,叫猛鬼大厦?哎呀妈也实在太邪门了,我铁子就是在这里中了招,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我一瞅你们这个外卖,当时就是虎躯一震啊!可又不敢拒单,也不知道这单是给人送的,还是给鬼送的……” 猛鬼大厦? 原来这个地方房租便宜,果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多中邪! 时间一长,周围的人都知道底细,不敢上这里住,房租自然越便宜,可就算便宜,哪儿有命重要呢! 这个小哥的朋友上次就是在这里送单,遇上了一个女的。 那个女的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衬的两条美腿雪白又修长,小哥朋友还没谈过对象,鼻血差点没飚出来。 那个女的嫣然一笑,就问小哥,能不能给她跑个腿,给他现金,就是有个条件,跑腿的时候,光帮她买东西,别人问他什么,也别说。 说着,就给小哥一张粉色大钞。 小哥一看有这好事儿,自然答应了,就问那个女的要买什么东西? 那女的说你上西街口第一家店,给我买一套新衣服,上面有紫竹子的那件,我这件破了,没有换洗的。 小哥连忙答应了下来,带着那女的给的一叠子钱就出去了。 电梯关闭的时候,那女的还嫣然一笑,说你可得赶快回来呀! 小哥猛点头,电梯一关,就听见那女的又来了一句,要不来,我就去找你。 小哥当时还想,自己可是有信誉的,咋可能拿钱不回呢?不过细想也是奇怪,为啥不在手机下单,还用现金支付,不是太不保险了吗?自己不回来,她都没办法啊。 不过这么高的跑腿费,小哥能赚半天了,兴奋之下也就没多想。 而等小哥到了那个店之后,看见一个塑料模特上确实穿着一件紫竹子的衣服,就提出要买那一件,问多少钱? 谁知道,店里的人瞅着他却跟瞅神经病似得,问他:“你买那个衣服干啥?” 小哥心说这店家屁话也是太多,有客人还问这么多干啥? 刚想回答,忽然想起来那个穿红高跟鞋的不让他回答,他就摇头不说,还一个劲儿往上送那女的给的现钱:“多少钱给个话,你快点卖给我吧,我赶着送单呢!” 而店家一瞅他那个样子,却越来越怪了,终于大叫了起来,说这里有个闹事儿的,哥几个收拾他! 这可把小哥给吓坏了,这怎么好端端的上门买东西,还得挨打呢?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可不管他说啥,对方也不管不顾,就是要揍他,结果他一躲闪,让门边一个笤帚砸了脑袋。 灰土把他眼睛一迷,他揉了揉,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吓的就是一个激灵,等再看见自己上手是什么,他“妈耶”一声就给叫唤出来了。 第271章 红高跟鞋 原来他正在一个纸扎铺子里面,周围都是阴森森的纸人纸马摇钱树,而刚才那件画着紫竹子的衣服,正穿在一个纸扎童女的身上。 他手上的就更别提了,是一叠天堂银行,上面还印着玉皇大帝呢! 打他的,正是纸扎铺子的老板,还有几个员工,一边打一边还说:“这小子肯定是来消遣咱们的,买纸人的衣服送单,他妈的鬼也会下美团了?” 小哥捂着脑袋,这才知道自己碰上的红色高跟鞋是什么来历——这是鬼遮眼了,传说扫地的笤帚接地气,有土地爷保佑,能破鬼遮眼。 这把他给吓坏了,也忘了是怎么从纸扎店里出来的了,回到了宿舍就浑身哆嗦,发了高热。 而他朦朦胧胧的,还老问谁敲窗户。 给我们送快递的小哥跟他一个宿舍,说哪儿有人敲窗户啊,他们住在了十八层,能敲窗户的,要么是蜘蛛侠,要么…… 他铁子就叽叽咕咕的说,不对,不对,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来了,就在窗户外面呢,怒气冲冲的,问他怎么还不送衣服。 说到了这里,给我们送外卖的小哥摸着自己的胳膊,战战兢兢的说道:“可吓死我了,我们一屋子四个大小伙子,愣是不敢关灯啊!我铁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显然,那个小伙子应该是被吓的丢了魂了。 我就让他也别害怕,下楼买个红布,包一些朱砂,放在窗户下和门槛下面,再找个懂行的给小伙子喊喊魂就行了。 白藿香加了一句,再买点珍珠粉冲着喝就更好了——几十块钱一包的就可以。 外卖小哥一听,知道我们懂行,连忙跟我们道谢,露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哎呀我去,我说您怎么敢住这呢,感情是艺高人胆大啊!” 我说了句不敢当,外卖小哥才反应过来自己别的单子都快超时了,赶紧跟我们告别下了电梯。 临下电梯的时候,他不受控制的激灵了一下,我看出来了,电梯里怕是有东西。 我刚想叫程星河看看,可程星河还没探头,电梯已经合上下去了,我只能勉强看到——电梯里模模糊糊,有人形的东西。 这个楼的阴气确实很盛,不像是一个普通死人能散发出来的。 要么,是有个很厉害的东西,要么…… 回到了屋里,哑巴兰倒是挺兴奋:“哥,阴气这么盛的,能是啥啊?” 我摇摇头,说没见到,还不知道。 程星河则抱着那些东西进了屋:“不管是什么,真要是有大东西,那可是好事儿,又能积累功德了。” 是啊,自从大山魅那事儿之后,我到了玄阶二品,不过阶层越高,需要的功德也就越高,升阶也就越来越难。 真要是能升阶,那应该也就能更得心应手的控制海老头子的气了,免得跟现在一样小马拉大车,屡次倒霉。 整理完了东西刚想睡觉,忽然就听见一阵响声。 像是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没完没了。 而且,那个声音很怪,跟走秀似得,不停的在楼道一头,走到另一头。 程星河来了脾气:“妈的,买不起拖鞋还是怎么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鬼遮眼的小哥,遇上的不就是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吗? 于是我也跟出去了。 可打开了门,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有人的速度,能这么快。 程星河皱起眉头,只得悻悻关门。 可门一关上,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哒哒哒的响了起来。 这下哑巴兰和白藿香也受不了出来了,俩人顶着四个黑眼圈。 可再打开门,楼道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程星河炸了毛,往外推我:“七星,我看你比较辟邪,为了大家的睡眠,你就在这守门口吧。” 卧槽,你当我石狮子还是怎么着? 我刚要骂他,忽然电梯开了,风风火火下来了一个人,举着个东西,对着我们就骂:“大晚上的,你们他娘的拉磨呢走来走去的!” 我一瞅,来的是个老头儿,举手里的,是个拐杖。 哟,这地方真还有别的租户呢? 那个老头儿看着七十往上了,顶着县城老头儿标配的地中海,鬓边全白了,不过看上去精神矍铄,气势汹汹的,对着我们直跳脚:“年纪轻轻的,有人生没人养,一点公德心也没有,我告诉你们,你们吃撑了爱走是你们的事儿,穿高跟鞋干什么?” 说着看向了哑巴兰和白藿香,眼神别提多嫌弃了:“大半夜的走来走去,接客呢?” 这老头儿还以为穿着高跟鞋的是我们呢,大半夜头顶有噪声,叫谁都生气,可这话说的也他娘太难听了。 我忍不住说道:“老人家,做人得讲道理,我们也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可那不是我们家的人踩出来的,你看我们哪个穿高跟鞋了。” 白藿香穿了毛绒拖鞋,哑巴兰是人字拖。 可老头儿并不买账,冷冷的说道:“你们当然不会承认了,所以说人是一代不如一代,自己干的事儿,还不敢认哩!我可是先礼后兵,告诉你们,你们再发出这种动静,莫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挥舞着拐杖就走了。 这他娘不是莫名其妙吗?吵的睡不着,还他娘得背锅。 我这火气也上来了,上程星河他们睡觉,我就在这里守着,我倒要瞅瞅,穿高跟鞋的到底是谁。 结果刚要回头推程星河,就看见程星河表情有点不对。 我问他怎么了,难道刚才那个老头儿是你们家亲戚? 程星河骂我放屁,他可是柳桥程家唯一的独苗了,上哪儿找亲戚去,只不过,瞅着那老头儿有点不对劲儿。 我一皱眉头:“怎么,那老头儿是死人?” 不能啊,那老头儿的三盏命灯都挺亮堂的。 程星河想了半天自己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就进去了。 别说,我还真跟石狮子一个作用,往门口一靠,高跟鞋再也没响起来。 话说和上倒是一直也没出来,估计根本都没听见这里的东西——这货除了天生神力,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死睡不醒。 有一年夏天我们十八中地震,那家伙地动山摇的,墙皮一块一块往下掉,大家一片尖叫,好几个女的还嚎哭了起来,一窝蜂抱着脑袋都往外跑,到了外面老师一清点人数,都出来了,就差和上。 老师吓坏了,以为和上逃出来的路上被压在里面了,冒着余震就进去找他,结果进去一瞅,和上在一堆墙皮里面还打着呼噜呢。 从此以后和上就有个外号,叫睡美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好看呢。 刚寻思到了这里,我就听见一声门响,就看见了东侧的03悄咪咪的探出了一个脑袋。 哟,我还以为这一层是空的呢,感情还住着人呢? 而那个人瘦的一把骨头,脸色苍白,还戴着个酒瓶子底那么厚的眼镜,愣一看跟地里钻出来的丧尸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出来打了个招呼,问老头儿走了?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口气,跟我搭讪了几句:“在这住是便宜,可麻烦也挺多,不容易啊!” 是啊,楼下那老头儿就不是什么善茬——便宜没好货。 我看一般人,冲着那老头儿也得搬家。 而那个厚眼镜四下望了望,有点暧昧的问道:“你们住这屋,没看见什么怪东西吧?” 我下意识摇摇头。 厚眼镜诡异一笑:“那就是,还没到时候。你是不知道你们这屋前几任住户,啧啧,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尤其是一个穿红高跟鞋的女的。” 那女的,以前住我们屋? 第272章 我连忙就问他,那几个住户怎么了? 厚眼镜就告诉我:“就没有在这里住长的。” “第一个住户,是个程序员,跳楼了,第二个是个女大学生,割腕了,第三个,嘿嘿嘿……” 厚眼镜别提多欠儿了,挤着眼睛又是一笑:“你们要是不走的话,很快就能知道了。” 特么关键的你不说,还有这么卖关子的,搞得我很想打他一顿。 再说了,啥意思,说我们住这也是送死,能跟他们沦为同类呗?果然住在这个怪楼里面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过我还来兴趣了:“那这地方这么怪,你怎么还不走?” 厚眼镜摇摇头,神神叨叨的说道:“小哥,一看你就不缺钱——这穷啊,比闹鬼可怕多了。” 这倒也是。 我还看出来了,这个人不光瘦,而且眉骨,颧骨,腮骨全突出,长得跟权游里的夜王似得,一脸棱角,这种人倒是命硬,尤其颧骨,在旧社会被称为“孤拐”,颧骨高的女人没人爱娶,说是克夫,注定半生孤独。 这人面相都孤成刺球了,所以应该是个万年单身狗,别说女人了,邪祟恐怕都不愿意挨着他,难怪能在这住的心平气和的。 “对了,还有那个楼下老头儿。”厚眼镜又是一副奸诈的笑容:“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给你们送一份儿大礼,等着接招吧。” 大礼? 可还没等我细问,厚眼镜已经跟个寄居蟹似得,把脑袋给缩回门内,“咔哒”一声,落了锁。 我没辙,只好继续在楼道里等着。 这会儿已经立秋,昼夜温差已经开始大起来了,我靠在墙角,又冷又累,不知不觉就瞌睡了起来。 迷迷瞪瞪的,我像是感觉出来身后有很多人,跟看卖艺的似得,密密麻麻围成一圈,都在瞅着我,还窃窃私语:“楼里怎么来了这么个人?” “他在这,恐怕不好住。” “不好住又有啥法子,你还能去哪儿哦?” “要怪,就怪自己命苦吧,嗨……” “找到吃的没有?找到吃的没有?” “不好找了……” 嗯?这些只言片语都莫名其妙的,根本听不明白。 只觉得,他们似乎很忌惮我。 而且,好像还在说什么吃的。 啥玩意儿? 我想抬头去看他们,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周围万籁俱寂,那些嘀嘀咕咕的人跟云雾一样,冷不丁全消失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想看看发出声音的是什么人,可就在这个时候,身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颤。 卧槽,坏了,才想起高中地震那事儿,现在这也地震了! 我豁然睁开眼睛,一下弹了起来就撞进了屋里,这楼这么高,真要是有强震,那我们几个都得死在这里。 一进屋,程星河他们也都给吓出来了:“卧槽,什么动静?” 哑巴兰一边哆嗦一边说道:“哥,别害怕,我妈说,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放屁!”程星河身上就一个“财源滚滚来”的大红内裤,赤膊把值钱的东西套在身上了:“万一是中震,等死吗?” 我立马跑老头儿屋里把老头儿背身上了,老头儿问我:“你这筋斗云现在烧柴油啦?这么大劲儿?” 要是筋斗云就好了,一出门,白藿香也惊慌失措站在门口,我连忙一把又拉住了白藿香:“跟我走。” 白藿香的脸倏然就红了:“这个时候,你还记得我……” 啥? 白藿香猛摇头,但是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对——地震不是这个这个动静吧?这倒更像是……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一下把值钱的东西扔在了沙发上,骂了一句娘:“震楼器!” 我恍然就知道,厚眼镜说的那个“大礼”是什么东西了。 程星河转过身,一只拖鞋都不知飞哪儿去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要往楼下走:“这死老头子欺人太甚!” 哑巴兰别的不在乎,打架斗殴最感兴趣,把绣花睡衣的蕾丝袖子一撸,跟着程星河就往电梯跑。 程星河也就算了,哑巴兰一出手,老头儿不死也得残,我赶紧叮嘱白藿香和老头儿别出屋,就跟上去了:“你俩等会儿我。” 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别的不说,老头儿本来就痴呆,再吓出个心脏病来不是添毛病吗? 刚过去,电梯就开了,我刚要上去,可程星河一把拉住了我。 我回头一瞅,就发现程星河正死死的盯着电梯。 电梯里空荡荡的。 不对……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煞气,扑的我们一人一身鸡皮疙瘩。 “不好上……”程星河吸了口气:“电梯满员了啊。” 我后脑勺一凉,这里的邪祟,这么多? 程星河张嘴对着空荡荡的电梯说了几句鬼话,但是看样子,人家并没有回应他。 电梯门缓缓在我们面前合上下行,我就问程星河:“什么情况?” 程星河转头瞅着我:“什么样的都有……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他娘的挤成一锅粥了。” 啥玩意儿? 我入行以来,也没少见邪祟,可真没听说过,同时出现这么多邪祟的。 这个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群魔乱舞的? 程星河答道:“也是奇怪,我一问话,他们都不吭声,跟防贼似得防着我。” 哑巴兰立马看向了我:“哥,你说这个地方,以前是不是乱葬岗子啊?” 我听他这么说,立刻站在了楼道尽头的大窗户往下看。 确实,很多楼盘为了拿地便宜,会选择乱葬岗盖楼,可只要是做过乱葬岗和坟地的地方,地面必然有一层白色的丧气,这叫柿子霜地——在我们望气的人看来,就跟柿子霜一样。 可这里的地干干净净的,可见没怎么埋过人,最多一星半点埋过什么早夭婴儿或者没成婚没资格进祖坟的年轻男女。 不可能是程星河看到的那个规模。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不是乱葬岗?那这么多死人哪儿来的?横不能,也跟咱们一样是租户吧?” 我则看向了整体的楼盘地势,转脸看他们:“你们看,这五个楼的分布顺序像什么?” 他们俩对看一眼,程星河莫名其妙:“五环?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哑巴兰也会唱:“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我说你们俩缺根筋还是怎么着,这是三长两短——镇魂钉的形状。 古代人传死讯,不说死,而说三长两短,因为三长两短,就是棺材盖子上楔的镇魂钉的形制。 他们俩面面相觑,说那盖楼的是咋想的? 我还想知道呢。 这时另一个电梯上来,程星河探雷似得看了一眼,这才一马当先领着我们上去。 电梯刚往下落了一层,就停了下来,开了,上来一个人,我们一瞅,好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是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挎着个环保袋,应该是趁早去超市抢购特价蔬菜的,还带了一个马扎排队的时候坐。一瞅见我们,冷笑了一声,似乎早就有跟我们正面交锋的心理准备了。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就下来了:“老头儿,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老头儿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梗着脖子说道:“你们先弄出来的动静,还赖我?什么道理,你不仁我不义的道理!爷爷自己的房子,爷爷想怎么闹怎么闹,你们看不惯,要么把一栋楼买下来,要么就滚。” 程星河也没想到老头儿一把岁数这么愣,就要撸袖子:“哎,真他娘是坏人变老了,别以为我们不敢打老头儿啊!” 老头儿冷笑一声,把环保袋垫在了身下就小心翼翼躺在了地上,还理了理头发:“来来来,正愁没人给爷爷养老,你们上吧。” 程星河气的炸毛,哑巴兰则撸起袖子:“那我们成全你……” 我一把将他拉回来:“还以为你是地主家傻儿子呢?信用卡都停了,你拿啥给他养老?” 哑巴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程星河瞅着我:“这摆明是个老滚刀肉,你说怎么弄?” 我看向了这个老头儿,正这个时候,又一个电梯在我们身后开了门,程星河回头一瞅,拉了我一下,而老头儿身子也稍微往里缩了一下,像是闪避什么。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我们心里都有了谱。 这个老头儿,也能看见死人! 难道是同行? 还是…… 但是没等我看清楚,老头儿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抡起了马扎对着我们就打:“你们磨磨唧唧,那爷爷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三个赶紧往电梯里缩——这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万一抻了胳膊腿什么的,八成又要赖到了我们头上碰瓷。 三个老爷们被一个老头儿哄进了电梯,不由面面相觑,我立马问程星河:“那老头儿,是不是也有二郎眼?” 程星河也是一脸蒙圈:“有二郎眼的,按理说活不到那么大岁数啊……” 哑巴兰也跟着掺和:“哥,你说这楼里的怪事儿,跟那个老头儿是不是有关系?没准他跟那个赤玲一样,也是养鬼的,生怕咱们几个业内人士来了,坏了他的好事儿,才这么折腾。”’ 老头儿确实不太对劲儿。 第273章 恶女砸门 程星河不甘心的问道:“不管是啥情况,七星,现在怎么办?房租也交了,不能就这么受这个老匹夫的气吧?” 这地方是个近郊,附近还有养鸡场,这会儿东方既白,已经有鸡叫的声音了。 天也快亮了,我就跟他们说,这样吧,先找中介要个说法。 程星河也想起来了:“就是!妈的,是凶宅也不知道说一声,这可是违反合同法的。” 哑巴兰则把手指头掰的咔吧咔吧响,意思是打不了老头儿,还打不了中介? 下了楼,正看见那个中介一边打哈欠一边往上拱卷帘门。 而他一只手还拿着个手机,发出了“集合,到我这里来”的声音。 他一瞅见我们,脸色先是一僵,像是早有心理准备:“帅哥美女,咱们昨天可说好了,提前离开,房租不退……” 哑巴兰已经一把给他来了个锁喉:“你摆明是知道那是凶宅,凭什么瞒着?” 哑巴兰现在进步多了——以前光会打,现在还会拷问了。 中介连忙说道:“冤枉啊,你们的屋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死过,怎么成凶宅了?是不是03那个四眼田鸡造谣?” “没死过?”程星河接手抓住了他:“那你说说,那一屋子死人哪儿来的?还有什么跳楼割腕的!” 中介赶紧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啊,哎,帅哥美女,呸,三位帅哥,是这样啊,你看,房客确实是死了……” 程星河给他脑袋来了一下:“承认了?” 中介哀嚎了一声:“可没死屋子里啊!第一个房客,跳楼之后,尸体掉在楼下绿地,把我们小区灌木砸死了好几棵,屋里没事儿啊!第二个更别提了,那女大学生在学校厕所割腕,更是跟房子没关系,第三个……” 说到了第三个,中介表情更怪了,这才勉强说道:“她是吊在了空调通气窗外面,也不算是在屋里,所以屋里是干干净净的嘛。” 这样也行?三个房客全死光,这可不是什么偶然情况,他娘的不是狡辩吗? 我想起了厚眼镜的话,问道:“那你告诉我,那第三个女的,死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中介脸色一悚:“哥,你……你也看见她啦?” 原来第三个女的是个女白领,那个空调外机的位置正好挺隐蔽的,她吊死之后,风水日晒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让人发现,找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烂了,完全看不出活着时的样子,身上一件连衣裙已经破的跟墩布似得,就那双红色高跟鞋质量好,还是亮晶晶红艳艳的。 自从那个女的死了之后,那个楼里就经常传来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 中介说到这补上一句:“之后就没死过人了,放心。” 放个屁的心,还不是因为之后就没人租过这里的房。 中介低声嘀咕,说还不是因为你们穷屌丝,不知道贪小便宜吃大亏吗? 你有啥资格说这种屁话。 中介害怕哑巴兰的拳头,不敢多说了。 我接着就问:’那22楼那个老头儿呢?他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中介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别说,哥几个,这些死人的事儿,都是那个老头儿入住以后发生的啊!哎,说起来,他还老跟楼上发生矛盾。” “用震楼器震那几个死者?” 那几个死者别是让他用震楼器震得活不下去才自杀的吧? “震楼器?”中介显然并不知道这回事:“不是啊,老头儿不知道为啥,让第一个住户给打了,后来又被第二个住户喊了男朋友打过,第三个……第三个估计也出过矛盾,我记得那老头儿下楼买菜,脑袋上有个大包,像是用高跟鞋怼出来的。” 程星河摆出了柯南的姿态:“你们看,这三个用户,都跟老头儿有过矛盾才死的,老头儿八成就是有问题——我看他就是养鬼的,谁得罪他,他就放鬼作祟。” 我再一寻思,连忙说不好,咱们现在也把老头儿给得罪了,万一老头儿一生气,连我们也要整,那白藿香和三舅姥爷可就不安全了。 这么想着我们赶紧回到了房里,刚一开门,就看见白藿香举着个皮搋子就要砸下来,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是我们!” 白藿香那一下打偏了,看出是我,这才把我给抱住了:“吓死我了……” 药香馥郁,看来我们一出去家里果然有事儿,真是失策,把大后方留出来了。 我赶紧拍了拍她的背:“胡噜毛,吓不着,我们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白藿香一听哄小孩儿的话,噗嗤一下又笑了,这才说道:“刚才,可吓死我了,多亏小白脚!”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门口就有敲门的声音,白藿香以为我们回来了,想开门,但是多了个心眼——她眼瞅着我们出去的时候带了钥匙,她又没反锁,敲门干什么? 于是她就从猫眼上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门响的厉害,把手都被拍的一颤一颤的,可外面根本没人! 她大着胆子往眼睛上抹了点牛眼泪,这就看见一个女的,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砸门,一张嘴张得很大,像是在厉声呼叫,看着口型,像是在喊:“让我进去。” 白藿香自然知道这是个厉鬼,哪敢开门,知道邪物怕秽物,才把皮搋子给拿出来了,在这里举架着,寻思等她一进来就戳她,后来小白脚窜出来,在门口喵喵叫了两声,门才不响了。 她惊魂未定,我们就来了。 接着白藿香就告诉我们,说那个女的跟一般的孤魂野鬼不一样——煞气特别厉害。 是啊,我再外面守门的时候,也觉出来了,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很忌惮她。 程星河气坏了:“你看怎么着,那个死老头子不依不饶,这是要把咱们也往死里整,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他要也是养鬼的,那鬼的数目那么大,咱们放了,也是功德一件,没准就直接上地阶了。” 你想的比香港小姐还美。 真要是这样的话……不行,我们必须得验证一下。 于是我就让哑巴兰跟着我,上附近的商店走一趟——买三样东西。 这分别是红豆,铁屑,和大米,一样买二斤就够了。 哑巴兰就问我:“哥,你要在红豆粥里掺和点铁屑,把那老头儿吃拉稀了?” 屁话,人吃铁屑还活的了吗? 这三样合在一起,洒在门槛外面,能做一个方术,在风水上,叫鬼不进门。 买来了东西,我就让程星河在楼下看着,那些死人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进门,进的,又是哪扇门。 程星河抱着三只松鼠大礼包,得令而去。 过了一会儿,程星河就给我发微信:“赶紧下来,卧槽,大发现!” “啥?” “那老头儿看来是搞批发的,整个楼,除了咱们那一层,每一个屋子,都有死人,而且挤挤攘攘的,跟他娘春运时的绿皮火车一样,我都数不清多少个。” 整个楼?我头皮一下就炸了,这买卖不小啊!整个楼八八户人家,每个门里又有好几个,那不是百十来个死人? “老头儿家隔壁那户尤其死人多,他们出去了之后,我已经把东西撒在了那个房间前面了,现在那帮东西都进不去了,急的抱头痛哭呢,准能问出点什么来。” 那可太好了,我让哑巴兰看家,赶紧就下楼了,下楼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肩膀上沉了一下,回头也没看见什么,就没当回事。 到了楼下,程星河正在跟我挤眼。意思是前面有好多的死人。 我也觉出来了——这地方比开了门的冰箱前还冷。 我就问程星河:“问出什么来没有?” 程星河答道:“一开始不说,但是进不去门,急的快嚎出来了,这才告诉我,他们是花钱进来的。” 我顿时蒙了,这话什么意思,花钱?合着他们跟我们一样,全是这里的租户? 但我马上就想明白了——难怪呢!我可算知道那个老头儿是个什么身份了! 程星河看出来了,刚想问我想到什么了,忽然脸色就变了:“这些死人看见你,怎么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啊?因为七星龙泉? 但马上,程星河的声音就扬起来了:“七星,你后背上!” 他话音未落,我就感觉的出来,一股子凉气从我肩膀上传了过来,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就往开着窗户的阳台上撞过去了。 像是有人……要把我给推下去一样! 第274章 灵骨之塔 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红色高跟鞋——这娘们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都敢招呼。 但是被那个煞气一冲,我顿时就觉察出来了——不对路,这个女的居然比我想的厉害,摆明是个灰灵鬼,甚至将近到了煞的程度! 死了不是没多长时间吗?哪儿来这么大本事?一想到那些死人怕她的情形,我顿时就明白了。 恐怕她死的很冤,怨气过人,而这里死人又多,她吃了许多的死人,把自身给壮大了。 “七星,小心啊!”程星河在后面叫唤了起来:“这个女的死人吃差不多了,再吃了你的生魂,怕就要化煞了!” 真要是化了煞,那我们还真不是对手。 来不及拔出七星龙泉了,我立马调用了海老头子的行气来打她——其实邪祟本身也是由气构成,你的行气比她强,她就会被你打散,但是你的行气比她弱,她就会把你吸了。 这一下过去,我只觉得打在了一团冰冷的棉絮上,手瞬间就给陷下去了。 日了狗了——这个女的,这么强? 一回头,也看见了一张大白脸,对着我就吹了一口阴气。 阴气一过来,我身上一个冷战,就知道不好,果然,整个身子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就要坠到了楼下去,还好反应快,一只脚卡在了窗户下的暖气片下面,身子探出去了大半个,人还没掉下去。 这些事儿,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程星河虽然往这里跑,但没跑几步,瞬间就被那个女的掀翻。 与此同时,我就听见了脚底下一阵螺丝松动的声音,心里顿时就凉了。 这暖气片竟然是个豆腐渣工程,这么不结实? 一张白脸压过来,对着我的命灯就吹,我心里一横,抬手就把七星龙泉拔出来了。 程星河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七星,你不要命了,你再动,自己也掉下去了!” 怎么都是死,干啥不反抗? 七星龙泉煞气一起,那个女的脸色悚然,瞬间往后一退,暖气片的螺丝再也没坚持住,只听一阵断裂声,我整个人就坠下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瞬间就把我给抓住了。 程星河? 我抬头一瞅,不由一愣。 竟然是那个震楼器老头儿! 他都七十多了,拿个马扎都费劲,还敢来抓我,不怕被我给带下去? 这个乌鸦嘴的念头一起,老头儿果然也跟着我掉下来了。 我一句卧槽没骂出来,就感觉身体的下坠停止了,抬头一瞅,程星河抱住了老头儿的腰,显然用了吃奶的力气:“七星,别撒手!”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的重新回到了楼道里,我就感觉煞气更重了——那女的虽然被七星龙泉吓了一下,但卷土重来,还想着扑我们,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就从楼道里面响了起来,像是正在对着我们追。 老头儿二话没说,就把我们给拉屋里去了,死死一关门,直接把高跟鞋的声音关在了外面。 门就在我们面前,拼了命的摇。 不过我还看出来了,这个门里带着一丝金光,想必有高人动过,邪祟进不来。 程星河惊魂未定,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这破地方,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说着他还想起来了,就看向了老头儿:“哎,不对啊,那女的不是你养的吗?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还有……” 他想问,老头儿为什么救我们。 老头儿一听这个“养”字,倒是一愣:“你什么意思,这鬼还能养呢?” 这下,我终于看清楚了老头儿的面相了。 跟我猜测的一样,老头儿的印堂上,确实有功德光,但是这个功德光,跟我们这些行内人的不一样,反倒是跟白虎女张伟丽的差不多,是善人光。 老头儿这辈子,好像没少做功德。 而且,老头儿的眼睛确实也不跟其他的老年人一样浑浊,反而跟程星河一样,澄澈如水。 这让老头儿看上去精光四射的。 程星河没闹明白,瞅了瞅我,又瞅了瞅老头儿:“那之前住我们屋的,不是被你派鬼害死的?” 老头儿一听这个,跟触动到了什么伤心往事似得,这才叹了口气:“说怪,也怪我——要是我尽力,他们三个,可能也就死不了了。” 程星河是越来越不明白了,就瞅着我:“七星,这老头儿到底干什么的,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 我答道:“好说,这个老头儿,是个守墓人。” 这话一出口,程星河和老头儿顿时全愣了,程星河没听明白:“守墓?这地方哪儿有墓?” 老头儿则喃喃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问程星河,知道最近墓地什么价格吧? 程星河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公墓,是南明山,八卦山还有灵山几个。 一般来说,有条件的安葬老人,那肯定是要选个风水宝地,跟江辰他们家一样,但是世界上更多的,是人丁单薄的普通人家,他们并不懂风水内情,只觉得把家中先人的遗骨放个地方安葬好了,就是尽了自己最大孝道了,所以会给家里人买个公墓。 但是房价飙升地价贵,公墓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便宜的几万块,贵的要二十多万,年限也并不长,只有二十年。 程星河挠了挠头皮:“但价格跟这里有什么关系……啊!我闹明白了!” 程星河一拍大腿:“这个楼,他娘的感情是个灵骨塔?” 没错。 墓地的价格高昂,时间又短,很多家庭并不好负担,现代人压力大,自己买房,儿女买房,可能就耗尽积蓄了,再给老人贵价公墓,就更是没法喘息。 所以有人动了这方面的头脑,想出了这个法子——大量购买便宜的空房,房子使用年限怎么也得七十年,而且一个房子,还能放很多的骨灰盒,几千块钱就能把死人寄存进来七十年,还有比这个更合算的吗? 前段时间我还看了新闻,说有的楼房售空之后,入住率却不高,有可能是被炒房客拿来搞投资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被买来当灵骨塔了——这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比普通房地产还挣钱。 所以晚上,这些房子都不点灯,而中介应该也是知道内情的,不过碍于租售剩余房间不敢说出来,只不经意说什么,这里住的不是人。 有“陵园”,当然就有守墓人了——也不可能是把这些骨灰盒扔在这里吃灰,总需要有人来管理清洁什么的,而这个老头儿,显然就是知道这里的内情,不是守墓人,能是什么人? 程星河瞅着他,全明白过来了:“难怪每个屋子里,都挤着那么多死人来来去去的……” 老头儿低下头,嘀咕着:“神了,真是神了……” 程星河连忙问道:“你当守墓人就当你的守墓人呗,那我们房间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跟你有关系吗?” 老头儿吐了口气,有点为难的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这地方,是真住不得啊!” 这倒是,普通的活人,长期居住在这种环境之下,当然是阴盛阳衰,会带来一系列不好的后果,轻则生病,重则送命。 但是开发商无德,虽然大批卖了房子做灵骨塔,但看着剩余的房子空着,也觉得浪费,自然就会找一些人来租售,不赚白不赚嘛,这样,我们房间就住进来了一个程序员。 那个程序员,就是一个倒霉的开端。 第275章 三个死人 那个程序员在一个非常压榨员工的公司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从鸡叫做到鬼叫,年纪轻轻,头发掉的比看墓老头儿还厉害,看墓老头儿每天定点巡视,扫灰擦地,经常看见那个程序员垂头丧气的在楼道里面走。 而老头儿跟我们猜测的一样,眼睛也能见到死人,就看出来,这个程序员被几个死人给缠上了。 就跟活人有好有坏一样,死人也是一样——一般死人流连人间,会吃点香火什么的,还有的死人则欺软怕硬,喜欢吃运势走低的活人的阳气来壮大自己。 而那个程序员偏偏还住在灵骨塔的顶楼,可以说阴气全扩散到了他住的地方,加上工作压力又大,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么下去,那程序员非把命搭上不可,老头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了半天觉得不能这么见死不救。 于是他就去劝那个程序员,说你年纪轻轻的,别住这么偏的地方,不然另寻好地方吧,你看你来这里住之后,模样都不好了。 程序员那天急匆匆的,正要回公司,看老头儿管这个闲事儿,烦的不行,说关你屁事? 老头儿有心把真相告诉他,可苦于签了保密合同,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巨额赔偿得把他一把老骨头赔进去。 他没辙,就三天两头上楼给那个程序员做工作,唠唠叨叨劝他搬走,可程序员本来压力就大,越来越烦,又有一天老头儿劝他搬走的时候,程序员急了眼,把老头儿给打了。 说着老头儿还张嘴给我们看他的牙——有几个是安的假牙套子。 看出程序员急眼的程度了——下手还真黑。 老头儿被打了个好歹,在家躺了两天,正想着再想想办法把程序员劝走呢,就听见窗外轰然一声巨响,原来程序员到底还是没扛住,跳楼了。 程序员家里公司里都来了人收殓他,老头儿才知道,原来这个程序员是个新人,工作压力很大,最近公司的一个大活儿里出了纰漏,上司就把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 他天天拼了老命的工作,好不容易把事儿给干好了,上司又施施然出现,把功劳全抢走了,怕他说出去,又给他扣了锅,说他办事多么不力,要开除他。 他气不过,就找上司吵架,上司气焰很嚣张,不光不承认事实,还制造了很多污点在业内污蔑他,说他一没本事,二不尊重领导,谁要他谁倒霉。 这事儿闹的挺大,这样下去,其他公司也未必愿意接纳他,他这么一离职,就等于要被行业封杀了。 他是农村出来的,找不到工作只能回去种地,家里省吃俭用供养出个大学生,三姑六婆牛皮吹得山响,都等着跟他沾光呢,最后还落得这个田地,他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 这其实很正常,活人跟死人住在一起,运势当然会有变化,多倒霉都不奇怪,和上这一次倒霉,也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再加上阴气围绕,本来无形之中就会给人负面的影响——周围都是死人,潜移默化,他也就觉得,死了就安宁了,死了就解脱了。 有一些人莫名其妙自杀,表面上看是抑郁造成的,其实追究内情,也可能是住在了这种风水不好的地方,招惹了死人才轻生。 看着程序员的家里人哭的那么伤心,老头儿心里别提多愧疚了——他就寻思着,这么年轻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说自己当初要是坚持一点,再劝劝他,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不长时间,第二个住户也来了——是个女大学生,青春靓丽,住在这里,是因为找了个男朋友,想同居。 老头儿一看又来了人,连忙就旁敲侧击把死人的事情透露了一下,想让女大学生搬走,可女大学生却非常反感,觉得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儿根本就是多管闲事——就是故意要吓唬她。 俩大学生刚在热恋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当然希望同居了,可囊中羞涩,只租得起这里的房子,刚交完了房租,被你吓唬几句就搬走,那也太吃亏了。 老头儿不死心,还想劝那个大学生,结果女大学生就给男朋友打电话,说有个怪老头儿老是骚扰我,她男朋友一听火冒三丈,来了就把老头儿又揍了一顿。 老头儿没辙,自己一面之词,他们也不相信,没过多久,那女大学生找工作的时候,被大公司的无良油腻男给强豹了,她要报案,可那男的经验丰富,已经把证据给破坏了,反咬一口说她仙人跳讹诈,她百口莫辩,男朋友知道之后,也嫌弃她跟她分手了。 她气的在废弃厕所割了脉,第二天死透了才让清洁工发现。 老头儿这心里是越来越难受了,自己是看墓的,按理说不能多管闲事,可眼瞅着住在这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他心里过不去,觉得自己跟个帮凶一样。 有心不在这干了,可又怕自己走了,受害的越来越多,也只能坚持在这里,想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救几条人命,就当给以前自己办事不力赎罪。 而这个时候,那个女白领又来了。 这个老头儿总结了一下,上门劝不管用,吓唬不管用,怎么管用呢?住房最讨厌的,应该就是恶邻居了,于是他装出一副凶相就去找茬,想把女白领给赶出去,可女白领性格很软弱,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搞得老头儿倒是无所适从——对这种性格,你欺负人都下不去手。 老头儿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托一起跳广场舞的时髦大妈给他上拼多多买了个震楼器,声音贼大的那种,他要把女白领吵走。 可震楼器用了一个礼拜,女白领一次都没下楼找过他,他心说这也太能忍了吧? 自己敲门也不开,他忽然就觉得坏了。 果然,从楼下用望远镜一看,她已经把自己吊在空调外机上了。 这个穿红高跟鞋的女人呢,跟人发生了办公室恋情,那个男的自称要创业,还把她多年积蓄骗去了说投资,没想到对方家里竟然已经有妻有女,自己成了个小三,被正室找上公司来打骂,衣服还让正室给扒了拍了照,闹的公司里的人指指点点,都骂她不要脸,狐狸精,而那个男的直接玩失踪,一句话都没说。 她一辈子忍气吞声,眼看现在人财两空,实在受不了了,就穿着那个男人送她的红色高跟鞋上吊了——她是一个人独居,怕别人看不到红色高跟鞋,她就希望那男人知道这事儿,让他后悔一辈子。 其实那男的都做出这事儿了,你指望他有愧疚,也是做梦——他已经不要脸了。 我跟程星河忍不住对看了一眼,这三个住户,正印证了一句话——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而那个穿红高跟鞋的女人死了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其他死人不一样,怨气冲天,就开始在楼道里面来来回回,吃了不少灵骨塔里的死人,越来越凶。 人死之后,有的乐意投胎,有的则想方设法留在人间做孤魂野鬼,灵骨塔里就多孤魂野鬼,这下子那些孤魂野鬼也让高跟鞋给吓住了,没一个敢落单的,生怕被她给吞了。 老头儿看在眼里,越来越担心。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说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不好,生怕闹晚了,你们也成了受害者,所以当天就把震楼器给准备出来了,早知道你们是专业人士,我费这个功夫干啥。 这个时候,外面的撞门声越来越响了。 程星河忍不住就瞅着我:“不过也怪了,这灰灵鬼可不好成啊,她怎么这么厉害的?” 我想了想,就说道:“我倒是有个猜测——也许,她不光是那个穿红色高跟鞋的。” 程星河皱眉:“啥意思?” 我答道:“她这个能耐,应该是从互相吞吃,互相融合造就出来的,我感觉,也许,是程序员,女大学生,女白领,三个饱含怨气的死人汇聚成一体,才越来越强大的。” “汇聚?”守墓老头儿瞅着我:“就跟橡皮泥一样?” “那也得有个契机吧?”程星河脑子也是很快的,顿时一拍大腿瞅着我:“难不成……” 没错,他们三个,也许是同一个人害死的。 所以他们的怨念才能汇集在一起,齐心合力拧成绳,因为他们都有同样的目的——对那个人报仇。 “乖乖,”程星河连连摇头:“这么说那个人欺负下属,占女大学生便宜,还跟诈骗女同事,简直是苹果核里长虫子——坏了心啊!” 谁说不是呢! 看墓老头儿眼巴巴的瞅着我:“小哥,你这脑子,能是怎么长的,赶上那个……那个……” 我摆了摆手,说也没什么,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一些游离在边缘,没地方伸冤的,我们来帮他们伸冤。 所以别说什么老天不公,其实冥冥之中我们在这里出现,也就是老天的安排。 老头儿想不出形容词也就不想了,连忙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答道:“当然是帮他们伸冤了。” 第276章 三灵一体 接着我就跟老头儿打听,知不知道这几个人之前都在什么地方工作? 老头儿寻思了一下,说他跟他们闹的都不怎么愉快,不是很清楚,说着他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说好像是听那个程序员晚上下班的时候,打电话说来着,说自己住的地方离着公司近,过了桥就是。 过桥? 我通过老头儿的窗户往对面看了看——过了一个桥,还真有一个大厦。 程星河也跟着看了过来:“难怪上这里租房呢,就隔着一个桥,对面可是寸土寸金,我上那个大厦附近做过买卖,据说那里的房子好几万一平。” 是啊,只有一桥之隔,但是那个位置,已经不属于我们县城,而是属于帝都的范围之内了。 程星河接着就跟我介绍,说那个大厦叫辰龙大厦,是个高档写字楼,一开始盖起来貌似也挺一般的,干什么什么不行,没人乐意上那儿发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一下就火了起来,很多企业争先恐后就往那个大厦里面入驻,想必这几个人就在那个大厦里上班。 啊,一听程星河这话,我瞬间就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要做成三长两短的形制了! 那个辰龙大厦的位置,倒是个柿子霜地——也就是乱葬岗。 那生意不顺太自然了,天天有阴气缭绕,运气好才怪,所以一开始没人乐意去那开公司。 但是一桥之隔的这里,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的形制,那孤魂野鬼自然都会顺着那个桥,被吸引到这里来了, 三长两短,是最吸引死人的。 我估摸着,辰龙大厦盖的时候没看风水,盖好之后亏损,投资方这才另找高人,用这个三长两短的萌桂小区来补救的。 所以萌桂小区盖好,辰龙大厦才如日中天。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不应该住活人的。 话音未落,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守墓老头儿哆哆嗦嗦的看着大门,连忙说道:“你们放心,这个门一开始,就有大师加持,一般的孤魂野鬼……” 他话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门已经被砸开了,一股子疾风对着我们就卷了过来。 程星河“妈耶”了一声就要把老头儿给拉开,而我运气上了喉咙,就开始说了鬼话:“别误会,我是来帮你们的!” 我这话刚说完,那股子煞气一下停在了我面前,我赶紧在耳朵里行气,仔细去听,果然,那个东西发出了一个十分含混不清的声音——正像是三个人,有男有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胡说八道!” 我连忙说道:“你想变成煞,不就是要找那个人报仇吗?这么乱杀无辜,牵扯因果,倒霉的是你们自己,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帮你们的忙!” “我凭什么信你?” 那个声音别提多阴森恐怖了,音效都造不出来。 我叹口气:“你看我的本事也知道了——我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普通的地方,但是守夜的时候,从那些围观我的死人那,就听出来了,他们似乎很忌惮我。 而这个红色高跟鞋那天晚上,也不可能是吃撑了才走来走去,她是想着吃了我们的生魂,好升级成了煞,但是我一出来,她就消失,也未必是躲猫猫,更有可能,是被我冲撞开了。 一晚上没见,她煞气强大了很多,应该就是知道我们的生魂不容易吃到嘴,上别处又吃了不少其他的死人,壮大力量,才赶过来吃我的。 果然,一听我这句话,她显然也动摇了一下:“这个人,确实不一般。” 这是一个犹犹豫豫的女声,像是个御姐的声音。 女白领。 “对,他一定能帮咱们,杀了那个大混蛋!” 这个声音虽然急躁,却也软萌软萌的,应该是割腕的女大学生。 还真是跟我猜的一样,三魂一体。 有戏啊。我就跟程星河对着比了个k的手势。 但还没等我安心,一个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信不过他!他是花言巧语,想把我们给消灭了,活着的时候,就被别人耍的团团转,死了还要被人耍吗?” 这是个很偏激的男声,就是程序员了——这货看来生前被坑,阴影挺深的。 而这个程序员摆明是在这个灵体上占主导位置的,他这么一吼,其他两个女性的声音都不吱声了,像是很怕他。 而那个灵体张牙舞爪,对着我就扑过来了:“就差一个了……就差这一个活人,咱们就能成为煞,离开这个地方,去找董红楼……” 他们那个仇人,原来叫董红楼? 我一下将七星龙泉抽出来:“我只多说一句——你们就算能报仇,冤屈能昭雪吗?你们家里人,能重新抬起头来吗?” 话音一落,那个灵体瞬间就停在了我面前。 我就知道,我抓的就是痛点。 老头儿看我三言两语就能驯服这个东西,忍不住就挑了个大拇指:“这个小哥……真不是什么普通人,举重若轻,这是大将之风啊!” 程星河一开始看我说话办事儿还偶尔惊艳下,现在早麻木了,知道大局已经,早已掏出辣条:“我看他是大酱之风。” 我接着就说道:“一命还一命有什么用,你们还不是得背着个懦夫,仙人跳,小三的名头,要想出了这口恶气,就得让那个恶人,原原本本把事情公诸于众,这才是让他付出代价的意义。” 这个董红楼虽然把他们害成了这样,但还是没受到任何惩罚,想必早把事情捂住,继续悠哉悠哉的当上司,继续欺负其他下属,玩弄其他女同事了。 留着那种祸害,会有更多的人倒霉。 果然,一听我这话,程序员的声音也急躁了起来:“你真能让他把事情全说出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我答道:“好说,只要你们信得过我。” 我面前倏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哭声,应该是两个女性灵体对这件事情的愤恨冤屈。 想也知道,那个董红楼不光要了他们的命,更重要的,是践踏他们的人格,坏了他们的名声。 程序员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要怎么做?” 我想了想,说道:“给我一个寄身符,我带你们去找他。” 一个啤酒瓶盖落在了我手上。 这个寄身符也是够怪的。 上面写着三个字,黄林梅。 估摸是他们三个的姓氏。 帮了他们伸冤,又能让一个人渣得报应,妥妥贴贴又能积攒一定的功德——死人越冤枉,人渣越坏,那功德也就越大。 老头儿这就跟程星河一起过来了,瞅着那个啤酒瓶盖,老头儿大拇指压不住又挑起了:“大师,牛,你是真牛!” 我摆了摆手:“分内之事。” 说着,我就往外走——得跟老头儿他们报个平安,天亮了再去找董红楼。 结果一出门,只觉得一大团一大团的煞气堵在了楼道里,想也知道,那些孤魂野鬼全跑出来了。 他们应该是全在看着我,那些看不见的视线搞得人心里发毛。 程星河说道:“他们知道你是干这一行的,求你搭把手,顺便把他们给超度了呢!” 程星河一边吃辣条一边说道:“老头儿说的没错。” 对了,被子孙这么草草弄出来的,肯定丧仪没做到位,才闹的许多人无法升天超度,流连人间,也有一些是愿意重入轮回的。 那就更好了,我顿时精神振奋,超度这么多孤魂野鬼,那岂不是又是天大的功德? 这个数量——只怕升到了玄阶一品都有希望! 只不过…… 第277章 进不去门 只不过明天就是十五了,初一十五的时候是佛教吃斋、诵经、敬佛的日子,所以效果是最好的,如果那个时候超度,不光他们,周围的孤魂野鬼也能跟着过来沾光,功德也会更大,我就让程星河跟他们说一声,能不能再等一天? 那些死人知道了之后自然同意,说既然效果更好,多等一天也没什么——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 这些死人确实也挺可怜的,他们的家庭给他们放在一个地方,就不闻不问,既不悼念,在正元节,寒衣节也毫无表示,这些死人吃不到香火,整天饥肠辘辘,为什么整天往外跑呢,就是跟活人一样,为了衣食奔波。 有的时候我们能看见一些人晚归到家之后中邪闹腾,找个看事儿的烧一些纸钱就好了,其实就是这种缺吃少喝的死人作祟——吓唬吓唬人,赚一些钱花花。 所以,这里的人多中邪。 不过这些死人也算知足,自称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前世积德,儿女孝顺了——总比丢在乱葬岗,连个安身立命地方都没有的孤魂野鬼强得多。 所以说幸福就是个比较级,就看你拿着自己在跟谁比。 回到了家里,和上也来了——这货死睡如猪,震楼器都没震的住他。 而03那个厚眼镜的门也有动静,显然正在门口窥探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就告诉和上,事儿已经弄清楚了,我把这里的死人给超度了,让他们重入轮回,再在门框上放个镜子,门口下摆个面箩,装上红布,红豆,糯米,铁屑,做个鬼不进门,阴气就进不了屋了。 这样的话,在这里住着,也没什么大影响。 和上立马挑起了大拇指:“北斗,你这能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得不服!”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还是一个玄阶二品,进步的空间还大得很。 把方术做好了,心里也踏实了,寻思董红楼这事儿应该不算难办,我就让哑巴兰看家守着老头儿和白藿香,跟程星河一起去辰龙大厦。 哑巴兰还挺担心,说那三个灵体为啥不直接报仇,还得化煞之后才去,是不是那个董红楼能耐挺大,一般孤魂野鬼没法把他怎么着了?这样的话,他得跟着去。 我说你这就太看得起董红楼了——那三个灵体之所以要拼命化煞,完全是因为这个三长两短地。 这是镇魂钉的形状,死人进来了之后,就等于被钉在了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跟戴上脚镣的囚犯一样,活动范围是非常小的,根本到不了对面的辰龙大厦。 只有到了煞的程度,才能把这个“脚镣”给挣脱开,他们纯属是为了自由。 这时我还想起来了,这老头儿到底为啥能看见死人?程星河也正想问,结果到了楼下老头儿锁着门,恐怕是去抢购特价柴鸡蛋了,只好等他回来再问了。 辰龙大厦倒是不远,我们俩直接就走过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秋分时节,太阳没有前两个月那么毒,光线是柔和的金色,桥下的芦苇也开始泛黄了,愣一看真是秋日好风光。 每次做买卖都是去送死,就这次简单——把那三个灵体送到了董红楼那就行了,难得有个轻松好心情,程星河买了一大串炸面筋,吃的满嘴流油。 等到了辰龙大厦楼下,一瞅这个楼确实很有科技感,比我们县城的楼可是牛逼多了,玻璃外墙上还贴着很多的lg,都是手机上耳熟能详的图标。 这地方买卖做的是挺大。 楼下是个很高的感应门,结果没成想,这一进去竟然需要打卡。 我和程星河面面相觑,大公司规矩也大,这么难进? 一个中年男人正从我们身边经过,扫了我们一眼,看着程星河手里的面筋和我一身山寨破衣服,流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眼看这个人是辰龙大厦的上班族,眼瞅着周围也没其他人,我只得问道:“跟您打听一下,我们要怎么进去?”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看了我们一眼:“乡下人不识字,不会自己看啊!” 说着,脚步更快了,鄙夷的嘀咕着:“敢上这种地方来见世面,现在的农村人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程星河一下不爱听了:“农村人碍着你啥了?什么仇什么怨啊!”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倒是冷笑了一声:“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送外卖的还或者收垃圾的?连工作服都没有——真是连那些底层垃圾都不如。” 也是奇葩,特么谁给他的优越感,哪个行业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拿你奖金了,让你这么羞辱? 程星河急了眼,要上去理论,我拉住他说算了,这个人嘴角起了红光,主要口舌之过,要出血光之灾,咱们还是赶紧去找董红楼吧。 没想到这个货耳朵还挺尖,一听我们说话,立马警惕的问道:“你们找董红楼干什么?” 第278章 敲墙小人 瞅着他这个表情,我立马问他,是不是认识董红楼? 他一皱眉头打量了我们一下,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露出个胸有成竹的样子,冷冷的说道:“不认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梢上一个劲儿的在抖。 那个位置呼应福德宫,摆明是在说谎。 而他瞅着我们的眼神更鄙夷了,跟看要饭的似得,接着转身,像是怕我们追他,一溜烟就进去了。 我们当然想跟进去,但是玻璃门瞬间关闭,好险把我们的鼻子也给夹住。 还好我反应快,把程星河带出来了,程星河对着玻璃门骂了句娘:“哎,七星,你说天师府的密室,朱雀局的穴眼都难不住咱们,眼瞅着让个电动门拦住,传出去不得笑掉人大牙?” 我倒是不担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反而对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来了兴趣。 那个男人麻面青须,面相奸狡,嘴角有横纹截断,可见平时满口谎言,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糟老头子坏得很。 而那个男人进了大厅,还对着前台说了半天话,一边说一边回头指着我们,这才上了楼,还一步三回头,不放心似得。 程星河呸了一声:“你说他指着啥秀优越感呢?穿身西服就当自己是特朗普了。” 我答道:“他当然有优越感了,看他的奴仆宫正亮,估计刚升了职,正春风得意目空一切呢。” 程星河一愣:“就这路货色还能当头儿,他们大老板瞎了吧?哎,不对,你刚才不是还说,他要倒霉了?” 他前一阵是走好运了,但是因为他那张嘴,好运眼看就要到头了。 正这个时候,有几个穿工作服的抬着个很大的货物进来了,我立马跟程星河挤了挤眼。 程星河反应很快,立刻会意,跟我一起躲在了那个大货物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蹭进了大门。 大厅里面有指路牌,我眼尖看好了董红楼他们那个公司在五楼,就跟着上了电梯。 一开始是顺风顺水,避开了保安的视线,进了电梯。 可没成想,功亏一篑,我们俩跟着一上去,电梯就尖叫了起来,超重了。 送货小哥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们:“这是专用货梯,请你们走客梯。” 我们没辙,只好从电梯上下来了,结果还没来得及上客梯呢,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干嘛的?干嘛的?干嘛的?” 那个声音直刺耳朵,跟捉贼捉了现行似得。 我抬头一瞅,是个穿着粉领制服,两手叉腰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脑袋稻草似得黄毛,护理不当毛毛躁躁的,鼻子边两道法令纹活似两个大峡谷,嘴边的丧纹更是深的跟刀砍出来的一样,整个人形容枯槁,刻薄异常,活像灰姑娘她后妈。 这家老板也是心大,前台是一个公司的门面,模样敦厚的前台,才能给公司旺财,这个模样的货在大门一挡,财气来了也得让她给劈了。 而更奇特的是——这个前台的嘴角,竟然也有一道赤光,位置跟刚才那个中年人一模一样,都是因为口舌之快,招灾引祸的征兆。 我们说明来意,她顿时冷笑了一声:“你们算是什么阿猫阿狗,鬼鬼祟祟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辰龙大厦懂不懂?算了,跟你们这种社会底层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就滚出去。” 程星河连忙说道:“哎哎哎,你吆喝什么呢,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偷东西的,会说人话不会?” 前台一张嘴撇下了,模样更刻薄了:“找人?找谁啊,预约了没有?” 芋头倒是知道,预约还真不知道。 前台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我就知道,还找人,我看是来找值钱东西的吧?穷也没什么,穷的这么没志气才让人看不起,国家的人均素质就是让你们拉低的。” 说着,摆了摆手就叫道:“保安呢!都是吃干饭的?什么人都往里放,这要是让客户看见,坏了我们公司形象,拉低了我们公司定位,你们担待的起吗?” 应声过来了几个保安,二话不说就要把我们给拉出去,前台翻了个白眼,回去坐下,缓缓就涂起了指甲油。 妈的这样不行,门都进不去,功德怎么做?这几个保安也是尽忠职守,我也不能用七星龙泉扫他们。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回头一瞅,就瞅见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四十上下,风姿绰约,有一种年轻姑娘达不到的韵味。 她一米七上下的身高,穿着米白色的商务套装,干练大方,妥妥一副女强人的姿态,正在低头看文件,一些穿着得体黑西装,保镖,律师打扮的男人,把她围的如同众星捧月。 她额头宽广,表示出身富贵,而财帛宫和迁移宫都高耸有光,也说明能力十足,尤其是她的奴仆宫,泛着浅金色,毫无疑问,在这个地方身份是非常高的。 一瞅这个女人的模样,我瞬间就有主意了。 于是我立马对那个女人大声说道:“这位女士,你是不是最近每天晚上,都听见卧室里有敲墙的声音?” 那个女人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 而前台瞧见了这个女人,急急慌慌的就站了起来,一下把指甲油都给打翻了,连忙说道:“哎,江总,你别让这个瘪三给忽悠了,他是上大厦来偷东西的,被我们抓了个现行,满口胡说八道呢!” 说着就跟那几个保安使眼色:“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绩效不想要了吧?我看就是欠罚!” 那几个保安的职位显然在前台之下,只得敢怒不敢言的要把我们给拖走。 而没想到,江总抬了抬手,几个保安立刻不动了,她就看向了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江总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江总房间,还真有人敲墙?” “可江总住的地方,不可能会有人敢打扰……” 我答道:“单单要是敲墙,那就还好了,更重要的是,自从这个敲墙的声音响起来,你最近还财运低迷,万事不顺?” 江总没表情,可周围那些工作人员脸色瞬间全变了:“他怎么知道的……” “除了咱们几个,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泄露……”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前台眼看着江总的表情,越来越慌张了,对着我就呵斥道:“我们江总生意好着呢,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乌鸦嘴?” 江总看了那个前台一眼,前台才缩了脖子不敢吭声了,但是看着我的表情,还是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把我皮剥下来。 江总接着问道:“那,你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简单。”我说道:“你们家应该有人吧,你让他们在你卧室冲着南的窗户下面找找,看看是不是有东西。” 那个被称为江总的女人没怎么多考虑,就看向了几个保安:“放开他。” 那几个保安得令才松了手。 前台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还在垂死挣扎:“哎,江总,这小子满口喷粪,您可不能相信他……” 那个江总看向了前台,像是彻底不耐烦了,表情冷了几分:“我需要你教我?” 前台瞬间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表情讪讪的:“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总没理她,给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秘书立刻照着我的话打电话问,看了看我,难以置信的回头告诉江总:“说确实有个东西——很怪,他们没见过,不知道怎么被放进去的。” 我接着就说道:“那应该是个脸冲外,举着铁锹的小木头人吧?” 秘书再问,表情也变了,悚然就对着江总点了点头:“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江总应该是见惯了大风浪了,但是看向了我的眼神,还是微微一变:“那是什么东西?” 我答道:“那是一种风水术,叫撬墙角——没看错的话,最近这几个月,不光你的生意,甚至你的的得力手下,都被竞争对手给挖过去了,就是这个东西的缘故。” 只要卧室里被放了这个东西,那这个东西就会挥舞铁锹,把主人的运势凿开一个洞,他既然面朝外,那就是把好东西全挖到外面去了。 我一看江总的面相,就看出来了,虽然她确实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整个脸却笼罩着一股子阴云,可她的福德宫是很明亮的,说明这些倒霉事儿,不是她的报应和命数,而是被人给害了。 再看她的财帛宫,确实高耸有光,却添加了横纹截断,不顺,而奴仆宫丰润是丰润,却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黑点,这都是气运往外漏的情形。 她卧蚕青黑,应该是受扰睡眠不好,综合这些面相,就是家宅出了问题,九成九,被人用了“撬墙角”的邪术。 江总忍不住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你会看风水?” 我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略懂。” 前台像是再也忍不住了,说道:“江总,可能这就是巧合……也许,这是什么装修习惯,被他蒙上了而已……”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听,也议论了起来:“是啊,就算挖出了一个小人,也不能说明问题。” “哎,你们说,会不会他就是江总家的装修工,那个小人是他自己埋进去的,就是为了装神弄鬼骗钱?” 江总看上去很理性,平时应该并不信风水,一时也没法完全接受,看着我的眼神,也像是持有观望态度。 前台一听这个贼喊捉贼的阴谋论,更来劲了:“我说他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这是蓄谋已久啊,江总,我建议咱们还是打110吧!对这种江湖骗子,绝对不能姑息!” 我看着口沫横飞的前台,说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前台瞅着我,顿时一愣:“什么……什么打赌?” 我答道:“你口口声声,不是说我是骗子吗?现在小人也拿出来,那邪术也就破了,江总的霉运会过去,五分钟之内,江总这里肯定会成一件顺心如意的买卖,要是不成,我随你们处置,成了,你们放我进去找人,谁也别拦着我,你这个前台连看人都不会,也没必要赖在这个位置上,给你们老板破财了吧?” 辰龙大厦这种地方,还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来干活的,这个前台额头前凸,是家人荫蔽的表现,靠了家里人的关系才能进来的,所以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不过她这个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硬,肯定是家里人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攀来的,真要是辞职,那可是太打脸了。 果然,一听跟“辞职”有关,前台冷笑了起来:“凭什么……” 可那几个保安都跟着看起了热闹:“马姐,你就跟他赌!” “就是,马姐干这一行的,哪儿能看错人呢?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马姐我们都相信你!” “还是……马姐不敢啊?” “不敢也别勉强。” 显然,这个前台平时把那些保安得罪的够够的,他们恨不得来看她的笑话呢! 前台一下就被“不敢”俩字激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我不敢,只不过公司有制度,怎么可能拿着职位开玩笑……” 说着她就瞟向了江总。 谁知道,江总冷冷的说道:“没关系,赌吧,我倒是也想看看,能成个什么生意。” 这个江总都发了话,前台一下就傻了眼,但她想了想,赔笑就说道:“江总也这么爱开玩笑,江总的时间宝贵,浪费在这里不值得啊……” 江总却真来了兴趣,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一边已经让秘书掐表了:“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一字千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了?” 前台慌得一批却还是强装镇定,一个劲儿的偷看时间,模样跟溺水的人似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但是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分钟过去了,江总的手机却还是安静如鸡。 几个工作人员嘀咕着:“别真把江总五分钟的时间浪费进去了吧……” 程星河一开始信得过我,二话都没说,但是眼看着秒针动的那么快,也咽了一下口水:“任他们处置?七星,不是我信不过你,你这是不是赌的有点大?” 前台则逐渐松气,看着秒针,像是恨不得自己去动手把秒针拨快点:“我就知道,瘪三就是来打脸的……” 眼看着秒针指到了五十几,江总也开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程星河已经在找出去的路了,随时准备带我夺门而逃,而我则在心里倒数了起来。 五,四,三,二,一…… 江总的手机,冷不丁就响了起来。 第279章 不速之客 在场的人表情都凝结住了,像是比等彩票还激动,毕竟这种瓜,不是天天都能吃上。 而前台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接电话的秘书,像在安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什么内容呢! 秘书一接起来,说了两句喜形于色,挂完了电话,对着江总就说道:“恭喜江总,西川一品城的生意,成了!” 江总像是也有些难以置信,转脸就看向了我。 周围的工作人员再也忍不住了,周围不禁掌声雷动:“看他其貌不扬,还真神了……” “没想到,高手在民间啊!” “咱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巧合也不带这么巧啊!” 而那个前台一个站不住,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脸都白了,嘴里喃喃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啊……” 那几个保安则都都跟着欢呼了起来,斜着眼睛看那个前台:“哎呀,马姐,这次赌的还真是有点大。” “没事,马姐是个什么人,愿赌服输……” 你看,根本都不用我说什么,她平时得罪的人,就能推她最后一把。 眼瞅着前台那个表情,程星河忍不住想笑:“哎,七星,别说,你这本事又精进了,这娘们还真要因为口舌之争倒霉了,不过,你现在是怎么精确到分钟的?” 说来简单,刚才我就看出来,木人这么一出来,江总脸上的黑气就开始慢慢散开,照着那个速度,五分钟之内,财帛宫必然要重见光明。 而她的运势被压这么久,一旦重新见光,来的就肯定是大买卖。 江总看着我的眼神,成了不遮不掩的欣赏,而秘书才是真正的会看人,立马往前抢了一步,热情的说道:“这位大师,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摆了摆手:“大师不敢当,我叫李北斗。” 没想到,秘书一听这个名字,表情竟然瞬间有点不自然,但他马上把脸色给正过来了,热情的寒暄道:“原来是李大师,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帮了我们江总的大忙,可真是太感谢了,不知道您需要我们江总,给您什么回馈?” 程星河一听这个就激动了起来:“那什么,我是李北斗的经纪人,这件事情,咱们俩谈……” 我仔细的看那个江总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定期做慈善,捐钱?’ 秘书连忙点头:“李大师就是李大师,这都看得出来,真是让人五体投地……” 我当然也想要钱,谁跟钱都没仇,何况好几张嘴需要养,但是这个江总善事儿没少做,印堂有功德光,如果能帮上她的忙,能积累不少功德,比钱重要。 最多辛苦点,多干点其他能来钱的买卖。 我就摆了摆手,说下次再说吧,我们今儿还有点急事儿。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那些工作人员瞬间都傻了:“他竟然没谈钱?这可是江总啊!” “难道干这一行的,还真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连钱都不要?” 程星河跟让人割了肉似得,一脸心疼的表情,可没辙,只好跟着我走:“你功德缓缓不行?” 潇湘已经等了够久了,不行。 江总看着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新奇了,终于亲自开了口:“你刚才说要找人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江总答道:“那我带你去,办完了你的急事儿,我还有其他事儿想咨询大师——到时候,多少报酬,你的经纪人可以跟我的秘书谈。” 我顿时也高兴了起来,帮已经帮了一次,得到应用的功德了,要是还有其他有报酬的买卖,何乐不为呢! 程星河更别提了,兴奋的搓手:“七星你可得好好表现,到了拓展人脉的时候了。” 风水圈子一讲究信誉,二讲究人脉,一旦你有了比较厉害的大客户,他信得过你,也会把圈子里其他的人介绍给你,这个江总一看就腰缠万贯,能打入她的圈子,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江总见我答应,也高兴了起来,带着我就往楼上走。 她那些工作人员都嘀咕了起来:“看见没有,江总亲自带路。” “哪怕小江总来了,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小江总?这个女江总的儿子吗? 临上电梯的时候扫了一眼,那个前台趴在那不动了,像是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 祸从口出,希望她以后长点心吧。 我把董红楼的名字报上,江总倒是一皱眉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横不能说带鬼来整治他的,我就敷衍过去,说私事儿。 江总倒是对董红楼刮目相看:“想不到他竟然能认识大师这么厉害的人物,看来没提拔错他。” 原来这里的公司,多数有江总的股份,董红楼所在的公司,更是直属江总名下的。 难怪江总的奴仆宫这么亮,感情是个奴隶主。 电梯门刚一开,冷不丁就有不少人对着我们鞠躬:“江总好。” 我头一次狐假虎威跟着粘上这种光,当个领导确实威风。 而一个中年人一溜小跑就来了,殷勤的说道:“哎呀江总您来了,快里面请,我们已经恭候您……” 这个中年男人抬起头,跟我们看了一个对眼儿。 我们三个六目相接,倒是都愣了一下。 这个中年人,就是我们进门的时候,说我们俩是农村人那个。 何等的缘分,能这么冤家路窄。 他一愣,脸就沉下来了,赶鸡似得赶我们:“你们是什么闲杂人等,竟然敢跟江总乘坐一个电梯溜进来,保安呢,把他们俩轰出去!” 接着又急急忙忙的喊:“保洁呢,眼里没活儿?快来拖地消毒,谁知道这俩农村人身上带着什么。” 他呼来喝去,还真是忙的一匹。 江总不禁有点尴尬,看向了我,那秘书就更别提了,咳嗽了一声:“你别忙了,这两位……” 那个中年人连忙打断了秘书的话,对江总谄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混混,哪儿能让他们污了您的眼呢,那个前台什么人也放进来,也是该罚了……” 我说呢,他上楼还跟前台交头接耳说了什么,现在想来,那个前台为难我们,分明就十分刻意,就是这个王八蛋授意的。 “董红楼,”江总饶有兴致的开了口:“这两位大师费尽功夫,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竟然不认识?” 程星河一下就愣了,捅了我肋骨一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确认过眼神,咱们是真的遇上了对的人啊!这不缘分吗?” 董红楼一听,顿时傻了眼:“您说,大师?他们……” 我摆了摆手,说道:“也没什么,我们两个,是来送礼的。” 说着,我一只手摁在了寄身符上:“黄林梅。” 可这么一摁,竟然没有反应。 奇怪,这三个人不是想找董红楼报仇吗?怎么到了这里之后,反而不出来了? 而我平白无故报了个名儿,周围的人看着我,都面面相觑的:“这大师,搞什么呢?” “谁是黄林梅啊?” 程星河也在我身边挤我:“是不是这里都是老同事,他们不敢出来?” 不可能啊,他们恨不得当着这些同事的面,把董红楼的真面目揭穿呢,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江总看着我,也有点狐疑。 董红楼呵斥道:“感情你们是来装神弄鬼的?” 这也怪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董红楼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他倒是想装神弄鬼,可在我面前,恐怕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说着,一个人从董红楼身后出来,看着我们:“小子,把灰灵鬼拿到了这种地方来,你安的什么心?” 第280章 晚辈截胡 那个人四十来岁,高颧骨,蛤蟆阔嘴,手里盘着文玩核桃,穿一身罕见的中式盘扣唐装,活像电视购物里推销膏药的国学大师。 他腰上挂着个风水铃。 我也是吃了一惊,这不都是白领吗,怎么还有同行?都说今年大形势不好,难不成他做不到买卖跑这上班来了? 能把灰灵鬼压住的同行,怎么也得地阶一品以上! 果然,一看他印堂功德光,确实跟黑白无常一样,是澄澈的碧色。 程星河立马低声说道:“卧槽,邸红眼!” 我连忙就问他,邸红眼是什么人? 邸……跟“地”将近同音,难不成…… 果然,程星河告诉我,说他就是十二天阶“天地玄黄”里面的“地”家,邸通天的大儿子,大名邸风筝,外号邸红眼。 邸风筝,一个膏药大师的长相,怎么叫这么个充满小儿女情怀的名儿。 不过想也知道,这些十二天阶家族的人,个个都有来历。 程星河忍不住就念叨了一句:“以前跑买卖,十二天阶都只听过没见过,跟你出来,几个月功夫快认全了,七星你今年命犯大佬吧?” 我还想知道呢! 我们这一行跟很多传统行业一样,是非常注重传承关系的,我一个初入行没多久的晚辈,见了前辈,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不然,传出去会说你的师父养出个不知礼节的玩意儿,给师门丢人。 于是我也就盘手做了个见礼:“前辈好,我带灰灵鬼来,是因为自己的买卖,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江总他们觉得我就挺厉害的,见我竟然都对邸红眼这么礼貌,不由也跟着高看了邸红眼一眼。 邸红眼之所以露这一手,也是看出我不过一个玄阶,为了震我一下。 一看我开口这么客气,他还以为我被镇住,不由更加自鸣得意了,冷哼了一声:“小孩子的玩意儿,就别来这种地方丢人了。”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董红楼一看我被压了一头,别提多高兴了,一把将我推开,对着江总就谄媚的说道:“这俩人我根本不认识,八成是上这里来诈骗的,江总您也别理他们,您看,这邸大师我也请来了,您的烦心事儿,肯定能迎刃而解!” 说着又看向了邸红眼:“大师,这就是我们江总,您看看卧室异响,心神不宁的事儿,您能给看看不?” 邸红眼洋洋自得的点了点头:“好说,我们吃阴阳饭的,本来就是济世为怀,见面即为善缘,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我和程星河一听这个,对看了一眼,不由都明白过来了。 原来江总今天上辰龙大厦,就是为了让邸红眼帮她解决卧室异响的事儿,谁知道人到了楼下,被我给截胡了! 在行当里面,截胡是特别为人不齿的事儿,更别说晚辈给前辈截胡了,这简直是骑在人家脖子上撒尿啊! 而董红楼已经跟江总暗暗做了个“八”和“百万”的手势,意思是价格他谈拢了。 卧槽了,八百万,我也算是开了眼了,他咋不去抢呢?有钱人的钱这么好赚的吗? 不过一想也是——这个江总的派头,估计做的都是上亿的买卖,八百万对她来说当然值得! 难怪那些工作人员听说我拒绝江总报酬,一个个那个表情呢! 而现在……邸红眼到嘴的肥肉让我一脚踢飞,他不跟我急眼才怪。 程星河虽然也知道江总这里的钱好赚,眼珠子咕噜了半天,还是肉疼的拽了我一把:“还是先走吧,……要不然,这个邸红眼小肚鸡肠,非他娘把咱们俩当风筝给放了,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啊。” 这不像程星河平时说的话。 原来邸红眼之所以有这样的外号,完全是因为他嫉妒心特别强。 据说他出道以来,只要是遇上能耐比他大,名头比他强的同辈,肯定要想方设法去插人家的眼。 何为插眼呢?就是故意去坏人家的风水,坏人家名声。 有一次,一个名声鹊起的先生给一户人家看好了牛尾地,断言必定出武官。 可那家人不光没出武官,倒是进号子好几个。 那家人气不过要说法,先生身败名裂,没人敢找他看阴宅,其实是邸红眼偷摸摸去掀开了一块石头,打下了三寸钉——钉住了牛尾,还怎么发达? 还有一个跟他同辈的先生给一个贵人看好了金麒麟,说一定子孙兴旺,结果生下的孩子不是残就是傻。 贵人大怒,先生倒霉,知情人透露,别的不知道,邸红眼有天晚上摸进去,砍了两棵树。 他砍的是麒麟角,麒麟角都损了,还怎么送贵子,只能送残次品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邸红眼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行业里的行家里手多的是,这些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起了个外号叫邸红眼——他看不得别人好,最爱私下给人使绊子。 难怪呢,瞅着邸红眼这个面相,也是相当刻薄,能跟楼下前台呈现个夫妻相了。 这些十二天阶的名门子弟咋一个比一个坏呢?听上去这个邸红眼比海迎春还在以上啊。 也难怪……十二天阶家里出了天阶,气运倾斜在一个人身上,其他的子孙后代自然也没法雨露均沾,疯的傻的都不少见。 所以海迎春是个花架子,本事不大,而这个邸红眼,实打实是真正的地阶,恐怕还真不好对付。 现在我这个情况,给潇湘攒功德为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要跟他硬刚,反正这次认识了江总,应该能随时可以进出了,等这个邸红眼走了,再来收拾董红楼不迟。 于是我就跟程星河往后蹩——打算蹩出了电梯下楼了事。 可没想到,江总一只戴着江诗丹顿手表的手直接扣在了我的肩膀上,落落大方的说道:“谢谢邸大师特地赶过来,不过我卧室的事儿,已经有高人解决了,抱歉,让邸大师白跑了一趟,” 说着,跟秘书使了个眼色:“给邸大师封辛苦费。” 一听这话,邸红眼和董红楼顿时都给愣了一下。 董红楼连忙说道:“江总,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本地都知道,邸大师一卦千金,想找人家邸大师看事儿的,从楼下排到了双龙河啊!更别说,邸大师为了跟咱们合作,可把好几个大客户都给推了,这是何等的情义,咱们这样……” 他不知道是拿了回扣还是怎么着,急头白脸的,但是一接触到了江总雪冷凝霜的表情,顿时不吭声了。 这时秘书已经端过来了一个支票,上面的零也不少,我一眼没数清楚。 这钱也不少了,简直是白拿。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邸红眼倒是走了财运了。” 不对……我已经从邸红眼的面相上,看到了一股子黑气冉冉而起,落在了印堂上。 这哪儿是财运啊,从现在开始,邸红眼要倒霉还差不多! 而眉心印堂,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胸怀,这邸红眼要倒霉,也是倒霉在心眼小上。 果然,邸红眼手心一攥,眼里放出来的都是冷光:“在下说了,结缘也都是要结善缘,无功不受禄,这钱在下不能收、” 董红楼一听,露出个心碎的表情——他百分之百是收了回扣了:“邸大师,你也别激动,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 而邸红眼看向了江总,接着就说道:“江总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只要告诉我,给我截胡的那个人是谁就行。” 江总能做到了这个位置,自然是个老狐狸,没有把我说出来,可她手下那些工作人员就不一样了,齐刷刷的就看向了我。 邸红眼的眼睛果然瞬间就红了,一把冲着我拉了过来:“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小子,咱们来盘盘道……你师父不会教人,我替他教教你!” 第281章 家宅肋骨 我又不傻,横不能等着他抓我,转身灵巧的从董红楼身边翻了过去,盯着邸红眼的脸,只觉得他脸上的黑色越来越凝重了。 于是我立马说道:“前辈,这事儿里面有误会,我真不知道您跟这个买卖有关系……不过,比起这个,要不你还是回家看看?你家恐怕出事儿了。” 那个黑气直往下蔓延,定在了田宅宫,气的边缘参差不齐,是个“破”形,主家宅受损。 邸红眼不听还好,一听我这话,顿时怒发冲冠:“好哇,区区一个玄阶,胆子倒是不小,不光敢截胡,还敢给我看相……这么羞辱前辈,也不怕雷劈了你!” 程星河不明所以,还在旁边给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意思是你小子拱火拱的挺到位。 到个屁。 这邸红眼的脾气还真跟传说之中的一样火爆,一心以为我是在羞辱他,气的浑身哆嗦,追着就要抓我。 江总毕竟是东道主,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立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她身边那些黑西装铁塔似得,一个比一个壮,一见江总下了令,立马靠了过来:“邸大师,请您冷静……” 邸红眼现在跟火山喷发似得,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运气上手,两下就把几个保镖给掀翻了:“这是我们业内的事儿,跟你们这些外人没关系。” 不愧是地阶,他看着弱不禁风,可一行气,如同四两拨千斤,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应声而倒,其中一个保镖是个外国人,难以置信还来了一句:“ese功夫?” 江总也没想到邸红眼这么霸道,早被其他的保镖给保护起来了, 我连忙说道:“前辈,这到底是江总的地盘,你总得给人家点面子,这要是打坏了瓶瓶罐罐的……” 这里的东西肯定很贵,我也赔不起。 邸红眼恶狠狠看向了江总:“江总,麻烦你不要插手,你还真是让小子糊弄了,他就是一个连风水铃都没有的野路子,等吃亏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我们行当被这么多人误会,就是被这些行业老鼠屎害的。我先帮你把这个小子给抓住,帮你讨回公道,容后跟你赔罪。” 江总也看向了我,她毕竟也不懂行内的事儿,一时间也分不出来谁对谁错:“李大师,这……” 我瞬间也火了:“你说谁是老鼠屎呢?” 你这种趁机敲竹杠的才是业内老鼠屎呢! 没想到邸红眼一笑:“看着怂了吧唧的,还有点脾气呢?我说你是老鼠屎怎么了?看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做派,恐怕你们一个师门,也都是老鼠屎!” 事不过三,我看着是随和,但是我该尽的礼数全尽到了,你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别指望我能灭自己威风。 于是我冷了脸,答道:“前辈,我要是你,管别人之前,先管好了自己——你今儿不光家里有事儿,自己只怕也得挨点血光之灾,肋骨得断三根,少一根算我的。” 邸红眼一听,脸色顿时就沉了:“小兔崽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行啊,你有种别跑,我今天肋骨断不了三根,我就让你断三根!” 这也不是我信口吹牛,邸红眼的黑气迁移到了灾厄宫,中间横纹截断成三,正是肋骨的位置。 江总才刚见识到了我的本事,一听我又张了口,看向我的眼神不由更期待了:“有意思。” 可地阶就是地阶,就算一气之下,手抖的跟脑血栓似得,也跟鹰爪一样,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这一下我没避开,手一下被他攥住了——他下了十成十的力气,像是恨不得把我的手给攥碎了! 他冷笑了一声:“咱们看看,谁的骨头先断!咱们这一行多五弊三缺,我看你浑身部件都挺齐全,就送你一个礼,下次出门诈骗,装的更像点。” 手上顿时一阵剧痛,别说,这地阶就是地阶! 程星河看不过去了,立刻过来拉邸红眼的手:“你欺负晚辈,还好意思当前辈?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而邸红眼一手翻开了程星河:“放屁,对这种目无尊长的东西能叫欺负?这是行业内的规矩,谁见了都能教他做人!” 程星河肯定是打不过他的,被邸红眼这么一翻,直接撞在了前台大柜子上,发出“乓”的一声巨响,听着就疼。 你一个为老不尊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而他看着我的眼神,更得意了:“江总,我现在就……” 就你大爷! 他话没说完,海老头子的气已经被我从丹田直往外引出来,这个气凶狠霸道,一出来,跟泄洪似得横冲直撞,邸红眼一句话还没说完,脸色瞬间一变:“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还多着呢! 邸红眼攥着我的手,瞬间被弹开,两只脚没站稳,就向后倒了过去,他一脸骇然,拼尽全力想站住,可他根本没这个本事——这可是天阶的气! 果然,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抓住了,瞬间就被弹到了对面的墙上。 对面是一个装饰墙,墙上放满了书,这一下,隔板被他的体重砸裂,那些书稀里哗啦掉了他一身。 那些工作人员眼看着邸红眼的身手,能瞬间掀翻两个保镖,一开始都还挺担心我,可到了我这,我连动都没动,邸红眼就被摔出去了那么老远,一霎时都张大了嘴,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这是哪一路的功夫……” “电视上都没看过这种招数!”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江总就更别提了,一双美目就看向了我,是说不出的意外和欣赏。 董红楼本来还想让邸红眼来整治我,这下可好,邸红眼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不由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死死的盯着我:“你到底是……” 而这个时候,邸红眼从书里面挣扎出来,模样别提多难受了,但看着我的眼神更凶狠了:“你怎么可能……” 当然了,一个玄阶不可能有这种气。 程星河已经从柜台后爬了起来,因为吃痛,正孕妇似得扶着腰,神气活现的说道:“我哥们按说是没有,可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海老头子的——天阶懂不懂?” 邸红眼的眼睛顿时更红了:“海家,海家的气,海迎春那个花架子还不够,怎么可能给你……” 确实不大可能,可它就是发生了,我有什么办法。 江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刻说道:“叫医生来给他检查一下。” 很快,一个医生赶过来了,邸红眼受了这种奇耻大辱,面子都丢光了,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挣扎起来就要走,可医生大声说道:“先生,你现在不能走……你断了三根肋骨!” 这四个字一出口,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江总第一个看向了我,眼神很复杂。 跟我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那些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了:“别说,真是三根!” “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简直是神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董红楼的眼睛也瞪大了,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我半天。 而邸红眼哪儿还有脸再在这里呆着,挣扎起来就要走——一般人断了三根肋骨哪儿还站得起来,他纯属是靠着行气撑起来的。 而这还不算,邸红眼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虽然不想接,可看见号码,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了起来。 结果一划之下,不小心打开了免提,就听见话筒对面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师父,你快回来吧,咱们家门脸,让姓刘的给砸了!前面的雕花玻璃,碎的一个渣都没剩下……” 怎么样,家宅受损来了吧。 他脸色一变,回头就瞅着我:“你……” 他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他还是不相信,我区区一个玄阶,相面竟然能相的这么准。 不光是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抽凉气:“全验证了……” “他真能预知未来?” 但他一咬牙,立刻看向了我:“小子,你到底是谁家的?” 我答道:“我叫李北斗,教我的,叫马连生。” 邸红眼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难怪呢,原来就是你……” 怎么,我现在名头这么大了,连十二天阶门下,都认识我? 而邸红眼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今天这个事儿,我们邸家算是记住了,今天这事儿没完,三天之后,我自然会去找你……” 程星河插嘴:“三天怕是不够,伤筋动骨一百天呐。” 周围的人顿时忍不住笑了。 邸红眼哪儿吃过这种瘪,有心教训程星河,可心有余力不足,咬牙转身就走了——走的一瘸一拐,别提多狼狈了。 程星河这才舒了一口气:“该。” 接着,他看向了我,使了个眼色:“七星,咱们的事儿,也得赶紧干完了……白藿香说大家受惊吓,炖了鸡汤等咱们回去,再拖下去怕是要?干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董红楼。 董红楼见识到了我的本事,看着我的眼神都不是惊疑了,而是跟见了鬼一样,在恐惧! 第282章 宅中有怪 三灵一体这事儿虽然没有给多少钱,可费的功夫真是够大的,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必须得了结了。 这么想着,我就把那个寄身符给拿出来了:“董红楼,我这次来,是受人之托,帮他们了却一桩心愿。” 董红楼眨巴着眼睛,显然还没闹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可一瞅见了那个酒瓶盖,脸色忽然就变了。 怎么,难道这个酒瓶盖,还有什么特殊含义? 倒是董红楼公司的员工眼尖:“哟,这不是董哥平时最喜欢的啤酒吗?” 原来他们每次聚餐,董红楼都会选这个啤酒。 董红楼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死死的盯着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我答道:“三个人。分别是黄海,林莹莹,梅小竹。” 这三个人名一出口,董红楼瞬间就愣住了,不受控制就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同事就更别提了,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不都是最近死的人吗?” “我听说是因为贪便宜住凶宅才死的。” “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抑郁了吧?” “他们的死,难道跟董哥有关系?” 江总就看了董红楼一眼。 董红楼连忙说道:“江总,这都是巧合……你说现在这个社会压力大,有点抑郁倾向是很常见的,那些年轻人承受不了压力寻短见,也常见,我……我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咱们全公司都跟他们有工作关系,可不单单我一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眉毛还是一直在抖,显然又在说谎。 我早看出来了,他身后有个女员工撇了撇嘴。 那个女员工跟一双招风耳,一张喇叭嘴,肯定平时专门爱听八卦——哪个地方,都有这种人。 这种人爱听八卦,还爱宣传,肚子里有事儿,绝对憋不住。 我就看向了她:“这位女士,你应该知道内情吧?你说说。” 那个女员工听了之后,身上就是一个激灵,看我的眼神更崇拜了——刚才就目睹了我看人的本事,估计心里早把我给神化了,怎么可能瞒着,连忙指着董红楼说道:“别的不知道,小黄应该是他欺负死的!” 董红楼一听这个,身上就是一个激灵:“el,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个名字挺洋气的女员工大声说道:“江总也在这,大师也在这,我el可一个字不敢说谎,我看见了,上次那个漏洞,是董哥不懂装懂瞎指挥才弄出来的——当时小黄就劝他这样做不行,他就是不听,结果等到漏洞出来,公司有了损失,他反过来拍桌子瞪眼,骂小黄不知道提醒他,得负责全部责任……” 董红楼一听,气的跟个癞蛤蟆似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可el不管这个那个,把事儿全兜出来了:“江总,你要是不信,他威胁小黄的那个页面我还截图了呢,发给你看看。” 江总的秘书立马把手机捧上了,江总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众人一看el打了头炮,胆子也都大了起来:“是真的,江总,林莹莹的事儿我知道,那姑娘不可能是仙人跳!” “梅小竹的事情我知道,我亲眼看见董红楼在茶水间跟她亲嘴!” 这个董红楼的面相,一看就知道人缘不佳,以前大家各扫自家门前雪,都不敢乱管闲事,现在有了开头的,这会儿不落井下石,还能什么时候落井下石? 董红楼的脸一下就绿了:“证据,你们没证据……” 接着他就哀求似得看向了我和江总:“这些,都是误会啊……” 要证据是吧? 我一下拍在了啤酒瓶盖上:“黄林梅,人家要证据,你们拿出来。” 忽的一下,一股子煞气从我手底下腾空而起,对着董红楼就扑过去了。 因为是灰灵鬼,已经有了实体,在场的这些人也全能看见,先是吓得呆若木鸡,接着众人抱着头鬼哭神嚎了起来。 就连那些保镖,一个个的也都紧张了起来。 唯独江总——还真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竟然不慌不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确实是个大将之风。 要是在古代,怎么也得是个武则天一样的人物吧? 不过不对,她唇珠如元宝,大富是没错,但是迁移宫丰润有余,高耸不足,贵也有,倒是没有到了贵极的那个程度。 而这个时候,董红楼目睹着三个人的身影交替出现在了他面前,再也支持不在,一下坐在了地上:“你们……你们是……” 小黄的声音冷冷的说到:“你逼我加班的时候,给过我一瓶啤酒,说年轻人要多吃苦,你还记得吗?” 软萌的妹子声音说道:“你带我去更衣室,说我面试的裙子粘了啤酒,要好心给我找地方换衣服,其实你却……” 女白领的御姐声音也说道:“你说你没结婚,带我喝啤酒的时候,说你要给我最好的婚礼,你忘了吗?” 董红楼浑身哆嗦了起来:“对不起,我,我也只是一时糊涂,再说了,这个社会,这种事儿太多了,也不单单我一个,哪个当上司的,不沾点便宜?更何况,你们是想不开自杀的,不是我杀的,也不能全赖我……” 一听这话,江总的脸都冷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到了现在还在推卸责任,是人不是? 虽然这三个故事我早就知道大概,但是也架不住越听越生气,董红楼根本就是个人渣,这种王八蛋受到天罚,也是老天爷的安排。 我忍不住默默祈祷,这种败类,别死的太容易就行。 董红楼一边说,一边还声情并茂的流下了眼泪:“你说我也不容易啊,上有老下有小,我这心里也有压力,你们,你们就理解一下……我都道歉了,你们就入土为安吧,我给你们多烧点纸钱,算是个情义……” 程星河抽出吃瓜专用辣条:“把你逼死,然后给你烧点纸钱,你乐意吗?” 跟我想的一样,三灵一体摇摇头:“我们不要你道歉,只要你偿命。” 董红楼一听,顿时跟被雷劈了似得,吓的直往后躲:“不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躲,可一股子煞气冲过去,一下就把他冲到了窗户边上。 写字楼的落地窗都是非常大非常结实的,可那一整面的玻璃,忽然全碎了。 伴着碎裂声和一声惨叫,董红楼跟那些玻璃碎屑一起坠到了楼下。 但没人来得及去拉他——也或者,来得及也没人去。 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事儿可算料理完了——就算董红楼的家里人过来要说法,监控也拍上了——从监控上来看,这货分明就是自己奔着玻璃窗跳下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江总忽然鼓起了掌来:“大师这次来,原来是为了替天行道。” 董红楼手下的那些员工们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给我鼓掌:“那个王八蛋可算是送了命了。” “他早就该死。” “像是他这种人,不死也是祸害,保不齐还要多害一些人呢!” 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吃这碗饭的,虽然不太容易吃。 这时江总看向了我,说道:“现在李大师的买卖做完了,能不能听听我的请求了?” 啊,对了,江总刚才就说过,等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儿,有求于我。 程星河也想起来了,立马把白藿香的鸡汤丢到了脑后:“当然当然了,江总只管把事情给说出来,我们七星只要能帮得上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就跟我挤眼,意思是看江总的出手,这下算是发财了。 我也就点了点头:“江总请说。” 江总吸了口气,这才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看一下宅子,那个宅子,怕有点怪东西。” 第283章 大肚公子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狐仙,每个中国人都听说过。 江总把我们往电梯里让了一下:“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现在……一句话说不清楚,领大师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啥情况,江总住的地方,有狐仙吗? 反正明天才是十五,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当然跟着江总走了。 下楼的时候程星河往外看了一眼,忽然跟看见了什么似得,冷不丁把脖子缩回来了,表情很不自然。 他可能又见到死人了,碍于江总在这里,我也就没多问。 江总家住在一个非常宁谧的小区,小区里有许多珍稀的树木,绿化的让人眼前一亮,我对地价不熟悉,但是程星河懂这个,说这里比辰龙大厦还贵,没个上亿,住不了这里的房子。 上亿……我唯一看过的上亿的东西,也就是银河系了。 这里的建筑都是园林式设计,每一栋都不一样,看得出来,整体布局早年让靠谱先生看过,是金桂招财局,住在这个地方,按理说是财运滚滚来的。 不过可能有的业主不懂这个,胡乱改建,搞得金桂招财支离破碎的。 等到了江总家的房子外面,我却冷不丁感受到了一股子煞气。 于是我忍不住就往周围看了看,这煞气,好像是从对面一栋房子传过来的。 江总看我表情不对,跟着我的眼神一看,不由皱了皱眉头,倒是一点也没意外:“怎么,他们家是不是不对劲儿?” 我再仔细一看,好么,那户人家的窗户上,明晃晃的挂了个紫金吐邪葫芦,葫芦嘴正对着江总家的房子。 这紫金吐邪葫芦是专门用来镇宅驱邪的,肚子大,嘴小,意思是把邪气吸进来,吐出去。 只是一般人都会放在不影响别人的位置上,他们家把葫芦嘴对着江总家,意思不就是把邪气都往江总家排放吗? 好比你把厕所排污管道插邻居家大门口一样,谁能乐意。 难怪江总最近走背字呢,但是我刚想回头看江总,一错眼,发现江总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知道得谁指点,竟然在相应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水晶盾。 这盾牌是护家的,而那个水晶盾做的跟镜面一样,意思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都给你反弹过去。 呦呵,这两家斗法呢? 而这个时候,刘家出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跟江总岁数差不多,但是模样可比江总刚硬多了,身高体壮,一张粗犷的板砖脸,黑发溜光水滑的扎成了一个高马尾,估计扎的太紧了,把两只眼睛都拉的吊了起来,整个人杀气腾腾,一脸凶相,她要是上街摆摊,估计没人敢跟她还价。 那女人把个爱马仕皮包夹在了腋窝下,行色匆匆的,有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托着个东西像是要请她签字,可她二话没说,一巴掌就把那个男人掀翻了。 那个动作熟练利落,不知道练了多少次了,看的我一阵皮紧。 而高马尾下了台阶,看见了江总,表情顿时一变:“哟,还没死呢?” 江总看样子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一张嘴也挺狠:“我死了,你当孤儿?” 高马尾冷笑一声:“我劝你早死,投生到我家,我让你当富二代。” “有关心我的功夫,还是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别在玉林被屠杀了。” 这俩人你来我往,简直跟高手决战紫禁之巅一样,把我和程星河听的一愣一愣的——都说商业上成功的人干什么都优秀,还真没错。 高马尾一瞅我和程星河,撇嘴一笑:“一把岁数了还学人包小鲜肉呢?找也不知道找俩好的,这俩土货不嫌牙碜?没钱姐借给你点。” 说着大笑而去。 这一场骂架高下立判啊! 不过反应过来,管我们俩屁事?又是人在门口过,锅往头上拍。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牙碜啥意思,吃过哥的老泥还是怎么着。” 我说算了,一般人骂不过她。 这个高马尾眉宇之间一股子凶煞之气,整个人像是一个行走的冷兵器,我还没见过这种人呢。 江总骂架落败,气的浑身发抖,这才想起来我们两个,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两个大师见笑了,这个姓刘的,真是欺人太甚。” 原来这个姓刘的跟江总一样,出身名门,因为是女儿,所以转而征战商场,俩人小时候关系本来不错,但是因为“某件小事”反目成仇,变成了竞争关系,结果后来机缘巧合又住成了对门。 后来也不知道这个高马尾得了谁指点,拿了一个木头牌子就挂在了家门口,正对着江总家门口。 江总看着木牌子上的纹路,觉得疑心,打听了一下,据说那是散晦气的东西。 江总很不开心的想,对着人家门口散秽气算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平时不信这个,但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运气差了下来,黄了好几个单子。 江总不甘示弱,寻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找了个八卦镜挂在一样的位置,要把晦气反弹回去。 高马尾这个人只能自己放火,不许对面点灯,一见对面竟敢反弹,气的换了好几个道具,江总也跟着迎头赶上。 最近这俩人运气都不好,江总还听见卧室有异响,也认定肯定是高马尾搞的鬼——自从发出异响之后,自己身边的事情各项倒了霉,对面倒是蒸蒸日上的,所以才想找邸红眼商量一下对策。 谁知道碰上了我,她认为我才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就想请我帮忙。 哦?我疑心了起来,那个“撬墙角”的小人,会跟高马尾有关吗? 江总说到了这里,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了:“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光这样也就算了,她甚至还对我的命根子下了手——为这个,我跟她一辈子势不两立。” 命根子? 说着,江总就把我们往里面请。 深宅大院就是深宅大院,里面花木扶疏,各色奢华,旧社会的王府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到了内院,一大帮人齐刷刷的行礼,活像豪门总裁连续剧。 江总领着我们到了一个很豪华的房间,我们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的公子哥。 那个公子哥长得倒是挺帅的,很有江总的风范,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公子哥虽然四肢纤细,但他的肚子竟然特别大——圆鼓鼓的,好像怀了孕一样! 很多人喝啤酒也会长肚子,但是他这个肚子上……竟然还有一条一条的妊娠纹! 那个公子哥一看见我们,立马警惕的把肚子盖上,问道:“妈,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江总爱怜的望着公子哥,说道:“洋洋你别害怕,妈特地在外面找了大师,专门给你看病的。” 程星河一瞅那个肚子,低声说道:“呦嘿,那个肚子不对,里面有东西。” 我也看出来了——那个公子哥的肚子上,缠绕着一股子黑色的煞气。 江总叹了口气,这才难以启齿的跟我们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我儿子的肚子……四处都查过了,可是……” 公子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像是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情来。 我答道:“是啊,我看出来了,这好像,是个凶胎。” 公鸡下蛋有人见过,男人怀孩子,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那个公子哥一张白脸顿时也是又发黑又发红,一副非常尴尬的样子:“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我哪儿知道她是个狐仙?” 第284章 露水桃花 但说到了这里,公子哥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改口说道:“我就说你岁数大了,有点事儿,恨不得捅的全天下都知道,现在还什么玩意儿都往家里招,还嫌我丢人丢的不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当妈!” 我这就有点看不过眼了,这哪儿是当儿子的人说的话?再说了,脚上的泡是你自己磨出来的,管你妈啥事儿? 可江总连忙柔和的说道:“洋洋乖,这两个小哥哥真的有本事,妈是亲眼看见的,你别生气,你这一生气,妈的心都碎了……” 江总在外面叱咤风云,倒是儿子这里,一点招数也没有,真是卤水点豆腐,一望降一物。 程星河跟我对了对眼,得了,我们也不用管这个闲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冤孽。 江总说着,就很无助的看着我们:“大师,我求你们帮帮我儿子。” 真要是为了这个公子哥,我可能抬屁股就走了,可江总这个模样,却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才觉得格外珍贵。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江总这里摆明了是个肥活,我就算哭着喊着要出去,他也得把我五花大绑拖回来挣钱。 我就看向了公子哥,说道:“你平时挺喜欢出去泡妹子吧?可惜这次泡上个不得了的。” 那个公子哥本来喊打喊杀要赶我们,但是一听我这话,顿时怔了一下,看向了江总,脾气更大了:“谁让你把我的事儿瞎往外说的!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江总连忙摇头:“不是我说的,是这个大师自己看出来的!” 没错,我是看出来了,这个公子哥奸门泛乌,正在行邪桃花运。 而这个公子哥桃花眼,柳叶眉——长在女人身上是非常好看的,男人也好看,但是这种面相的人喜欢拈花宿柳,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注定是要在男女关系上吃点苦头。 而奸门上的痕迹有一点朱红,这叫露水红,说明他跟人家,有过那种关系了。 公子哥一下被我给震慑住了,这才不吭声了。 江总知道公子哥这是服气默认了,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公子哥平时没别的爱好,跟我说的一样,就喜欢小姑娘,一天看不到小姑娘就活不了,每天不是去找小姑娘,就是在找小姑娘的路上,活的纸醉金迷,不管不顾。 有天他伤风在家,什么趴体也去不成,身边没有小姑娘,他是浑身难受,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漂亮姑娘推门就进来了。 他一瞅高兴的两眼放光——唷,平时家里的佣人都是阿姨辈的,什么时候请了这么漂亮的女佣人啊? 他当然就起了邪念。 他自身条件那么好,本身就很受女孩子欢迎,果然,那个女佣人显然对他也有好感,那姑娘最后问他一句,你想要孩子吗? 他当时火急火燎的,随口就说道,怕什么,真有了孩子算我的。 那姑娘高兴极了。 过后,他半梦半醒的,觉得那个姑娘一直在摸他的肚子。 他一直以自己八块腹肌的身材骄傲,姑娘们都爱摸,也没当回事,可朦朦胧胧的,他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肚子被姑娘划开了,在里面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一下可把公子哥给吓坏了,他伸手就要抓那个姑娘的手,可却抓到了一条很长的尾巴。 跟电视里的狐仙尾巴,一模一样。 公子哥猛然睁眼,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姑娘应该是真实的,尾巴的事儿,自己可能就是做了个梦。 回想昨天晚上的滋味,公子哥心里特别满足,起来就想找那个女佣人。 结果开了门一问才吃了一惊——昨天晚上,江总怕他夜里难受,让几个女佣人在门外守着他,好几双眼睛盯着,根本就没人上他房里去。 而女佣人的头儿给他查了家里的花名册——江总知道他的性格,就怕他吃了窝边草麻烦,家里的女佣人,没有一个是在四十岁以下的。 这可把公子哥给弄懵逼了,不可能啊,昨天晚上的经历不是历历在目的吗?难道真是做梦? 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开始恶心呕吐,本来以为肠胃出问题了,结果家里的医生一查,表情就十分古怪了:“少爷,你这是喜脉。” 他一听差点一巴掌打在老医生的脑袋上:“你老年痴呆了?我上哪儿找喜脉去?” 可老医生连忙摇头,说是真的,不信你上大医院去查查。 有钱的人当然都是上贵族医院,这公子哥心说拿来了化验单就把那个老头子从家里给赶出去——摆明是老年痴呆了,白拿钱不干事儿,还他妈的瞎胡说。 结果到了大医院,那里的西医表情就更精彩了,给他看了一个化验单,说恭喜你,你真的有了孩子了。 这下公子哥差点没当场晕过去,说这些医生都吃撑了吗,拿他开玩笑? 而那些医生还孜孜不倦的告诉他,说他可能是个百年难遇的双性人,就跟某些植物一样,雌雄同株,可以自己授粉,自己结果,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那些医生还强烈表示,想研究他一下,看看具体什么构造。 这下子公子哥才知道他们不是开玩笑,吓的胆子都差点裂开,当时就落荒而逃。 把这事儿跟江总一说,江总也傻了——自己儿子从小到大都根正苗红,怎么可能是双性人,又怎么可能突然怀孕? 可事实面前都是铁证,江总也是爱面子的人,只能花钱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自己家好歹也是个名门望族,出了这种事儿,一家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而公子哥就更别说了,平时一天没女的陪着都难受,冷不丁自己变成女的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推门进来,还带了一篮子糕饼,笑眯眯的问他,郎君还好?郎君肚子里的小郎君还好? 公子哥当时就吓傻了,这才想起来那个怪梦,知道这个女的不是人。 他立马就问,她到底想干什么?还不快把他肚子里的东西给弄出来? 那女的微微一笑,说这可不怪我,是郎君你得罪人了。 这下公子哥是真的急了眼了,上去就要抓那个女的,可那个女的纤腰一转,人就不见了。 他跟上次一样,只摸到了一个柔滑的大尾巴。 这下子,公子哥几乎疑心自己又作了一个梦,可转脸一看,那一篮子糕点还在台子上。 再仔细一看那些糕点,公子哥立马看出来了——那不是对门刘家的糕点吗? 他们这些豪富之家,都有自己的点心师,那天正好刘家老头儿过寿,做了庆祝的糕饼分给宾客,上面还有他们家厨师特有的印章呢! 江总知道之后,气的是咬牙切齿,说自己儿子冷不丁被人这么折腾,原来是对门刘家用的阴招,他们家本事不小,还请得动狐仙了! 自此之后,那个狐仙偶尔就会上这里来看看他,还经常给他带来吃的,还摸他越来越大的肚子,活脱脱跟老公照顾老婆一样,把公子哥闹的又气又怕。 公子哥是个窝里横,对他妈是挺凶,可对狐仙不敢有脾气,只能每次哀求她,能不能放过自己。 可那个姑娘还是那句话,就笑眯眯的说他得罪人了,她是受人之托来的,人家不原谅他,她也没办法。 第284章 衣柜臭气 江总这辈子不信这个,但是眼看儿子遭罪,只得硬着头皮问一些信得过的自己人这怎么办。 有些岁数大的就说,男人怀孕,这是邪病啊,那只能找专业人士来看了。 江总一方面怕这事儿捅出去丢儿子的脸,另一方面更不想让刘家人知道——他们知道了,不就称心如意了吗? 于是就藏着掖着,去找信得过的先生。 可一般先生知道这种事儿都摇头,说肯定有其中的因果,不好插手。 江总没辙,又请人上鬼市里,把赏金提高了好几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来了几个给他看事儿的,有用柳树枝条抽他的,有用米糠把他闷里面的,更有甚者,还有喂他吃羊屎蛋,说能把邪气给泄出去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罪是没少受,钱也没少花,可都不管用,他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大,眼瞅着八块腹肌都被撑成了蒙古包了,因为嫌丢人,门也不敢出,他整天憋在家里,摸不到女人一根毛,别提多难受了。 而更难受的是,万一到了日子,真的生出什么玩意儿来,他这张脸往哪儿搁,而那个东西,又怎么处置? 养吧,来历不明的,心里犯疑,不养吧,到底是身上的肉,也不知舍得舍不得。 我说江总看见灰灵鬼都处变不惊的,原来早见过这种世面了。 说到了这里,江总牙都咬的格格响,说刘家那女人死有余辜,明面上斗不过她,背地里给她下这种阴招,简直是死有余辜,等治好了儿子的肚子,不管我要多少钱,都一定得请我帮她跟对门出这口恶气。 公子哥每听一句他那个光荣史,就等于被耻辱鞭尸一次,翻了半天白眼,好不容易等江总讲完了,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不耐烦的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倒是给我治啊!呆头呆脑的,一身穿的什么破烂,一会儿看完了让他们赶紧走,再叫马大姨给我快点消消毒,我受不了这个味儿。” 程星河没忍住,低头就闻:“七星,咱们最近也没吃臭豆腐,能有什么味儿?” 废话,穷酸味儿呗。 程星河这才明白过了,嘴一撇:“这小子他娘属驴的,记吃不记打,要不是看他有钱,老子铁膝一出震四方,拖把蘸翔世无双……” 双你个头,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 江总自然心里也有数,生怕我们生气撂挑子,连忙说道:“大师,你也别生气,洋洋这一阵确实让那些无良骗子给伤的不轻,也不能全怪他。” 我心说同情是同情你,可孩子养成这样,当妈的也有责任。 不过再一细看江总的夫妻宫,还真看出了几分端倪——她夫妻宫凹陷不平,有一个小小的粉瘤。 这叫留子不留人,她原来是个未婚妈妈。 越在大家族,这单亲妈妈可能过的就越难,估计为了这个公子哥,她也没少吃苦,可能是把对孩子的亏欠,全用娇惯给弥补上了。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而这个时候,公子哥忽然一皱眉头,大声说道:“又……又开始了……” 我们一瞅,嚯,他那肚子一下一下的,还波动了起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是胎动啊! 甚至……我们能从他依稀可辨的腹肌痕迹上,看到小孩脚印子的形状! 那公子哥眼看着我们拿他当博物馆的展览品看,更难受了:“看个屁,快想办法啊……又是孕吐,又是胎动,当个女的怎么这么多麻烦,我他妈的一天这种日子也不想过了!” 我忍不住说道:“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想想,你妈生你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这话一出口,那公子哥忽然不吭声了。 十月怀胎,哪个女人容易?都说为母则刚,还不是逼出来的。 江总看着我,眼里是说不出的感激。 谁知道,公子哥非但不领情,还大声说道:“我求她生了?是她自己愿意的!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我什么事儿?” 程星河拉我一把:“算了,甭跟驴说人话。” 是我高看他了。 于是我也不理他,一门心思寻思着,真要解决肚子里的怪胎,那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得见见那个种下胎儿的狐仙。 不过那狐仙来的不定时,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见到。 我就又看向了那个公子哥的脸,这么一看之下,倒是来了精神,这个公子哥命倒真是够好的,他的邪桃花发亮,说明今天,那个姑娘还会再来看他。 那公子哥一听还得等着那个女人再来一次,吓的脸都黄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凭什么还要让我再担惊受怕?有本事就快看好,没本事赶紧滚,马大姨呢?还不快来喷除臭剂,我喘不上气来了!” 江总有点难堪的去安抚公子哥,跟秘书使眼色。 这个秘书倒是很知道做人,主人家的家务事儿,一句话都没掺和,过来一边招待我们一边道歉:“几位受委屈了,我们少爷那人就是那样,年纪小,口无遮拦,大户人家的孩子没吃过苦头,跟咱们这种人不一样。您两位别生气,我们肯定在报酬上回馈……” 我倒是无所谓,因为也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越虚张声势的人,内心也就越脆弱。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连忙说道:“着急要钱到位,一切好商量!” 我则拿出了手机给白藿香发了个微信,问她家里怎么样了? 半晌白藿香给我发过来了一张照片,只见老头儿在阳台上睡着了,哑巴兰正在逗小白脚,桌子上还有喝完鸡汤的碗。 阳光照在了地板上,一切都是暖融融的浅色调。 她又补上一句,说商店街那需要尽快修补,和上说我用得上,帮我找装修公司去了,还吐槽说这里阴气森森容易得关节炎,让我上点心,做完买卖赶紧把门脸装修好了,这里不如家里舒服。 我忽然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和老头儿孤苦伶仃这么多年,竟然也有家了。 等到潇湘回来,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她会跟我过这种平凡的日子吗? 越好的,就越怕失去,我一瞬间有点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到了夜里,我和程星河本来想用燃犀油等在屋里,无奈燃犀油前一阵用的太猛,已经用差不多了,我们只好用无根水配了点阴泥抹上了——这效果可比燃犀油差远了,也只好先凑合一下。 那个公子哥看见我们一身脏兮兮,模样快吐出来了:“你们俩一天不干泥水活就难受是不是?看着你们就恶心,告诉你们,我可就给你们一次这种机会,今天不能搞定,我就让我妈……” 我瞅着他:“你再不闭嘴,那东西就来了。” 公子哥接触到了我的眼神,冷不丁就瑟缩了一下,刚要梗着脖子骂我,忽然门“吱呀”就响了一声。 我和程星河躲在了衣柜后面,就一起伸脖子往外面望。 果然,一个十分娇媚的女人进来了。 我瞬间一愣,这个女人,真好看。 以前看过的美人确实不少,尤其潇湘,基本上没有人比得上,而这个女人,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五官气质,都远远不如潇湘绝艳,但是她苹果脸面,杏仁眼睛,灵动的了不得,竟然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狐仙? 她这次又带来了一罐子黄油饼干,放在了公子哥的床上,笑眯眯的摸上了公子哥的肚子:“小郎君这一阵子怎么样,你可得多吃东西啊!” 公子哥第一次看见她,肯定也是非常惊艳的,但是现在看着,只能是惊恐了:“你……你还真来了……” 那女人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妈的不是我说,他脑子长肚子里了? 公子哥连忙说道:“也,也没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受控制的,就看向了衣柜。 程星河听了这个,也气得够呛,做出个口型说,你他娘的怎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在这里了? 果然,那个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皱起了鼻子,就开始闻了起来:“你这个屋子里,好像有一股子味道——以前没闻过的味道。” 公子哥越来越紧张了,就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女人。 程星河一寻思,像是想出了什么主意,与此同时,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臭气。 那个味道跟他娘生化武器似得,好险把我给熏蒙圈了,而程星河则一脸得意。 果然,那个女人闻到了这里,禁不住也露出了一脸恶心,瞬间把头缩回去了,公子哥更别提了,本来就有妊娠反应,这下差点没吐出来。 那女人看向了那个公子哥,笑的还是挺和煦的:“怀孕确实不容易,你吃什么东西补身体了,这么大火气?” 公子哥这才明白过来,瞬间一脸冤枉:“你什么意思?这屁不是我放的!是……” 那女人的眉毛立起来:“是谁?” 第286章 大贵之人 公子哥不知道说什么,不吭声了,但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往衣柜那边望。 那女人对着衣柜,再次走了过来。 我心里一紧,这傻吊,为了一个屁,他还真要把我们给卖了。 程星河一只手在怀里,已经要把狗血红线拿出来了。 我按住了他的手,意思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我看出了这个女人的面相。 这个姑娘自然不是人——她五官的排列,跟人是大不相同的。 别的不提,单她的保寿宫,就长的异常,粗劣一看,没有上千年的寿,也有几百年了。 再看她的印堂,她印堂上的光,是藕青色的。 那不是功德光,而是灵气。 这灵气,比小金花和灰百仓加起来还亮,怎么也得是灰灵鬼那种实力,我们俩对付她,还是有点吃力,不能硬刚,最好智取。 程星河听我的,只得收了手,同时有点担忧,打手势问我,他妈的果然命犯大佬,每一个都不是善茬,不能又得把自己搭上吧? 我摇摇头让他别废话,我已经看出点端倪来了。 程星河没辙,如临大敌,我的手也攥在了七星龙泉的把手上,可就在这个女的要过来了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奇怪,这江总知道我们今天要在这里驱邪,不是把人都肃清了吗?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这个时候进来作死? 而门外倏然响起了一阵千娇百媚的笑声:“三姐,开门呀,我们来啦!” 我和程星河忍不住对看了一眼,三姐? 跟这些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子异香。 这种香气甜而醉人,是女人特有的香气,闻的人骨子都发酥——让我瞬间想起了山魅。 不过,这些香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可比山魅的好闻多了。 那女人露出了非常兴奋的表情,立刻把门开了:“你们怎么提前来了?” 我和程星河看过去,都直了眼。 门外跟仙女下凡一样,涌入了一大群的美女。 这些美女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看,香气也是五花八门的。 那些白腿,那些细腰,那些香气…… 环球小姐选美都没这么好看! 别说我们了,被吓掉半个魂的公子哥眼瞅着这么多的美人,也瞪大了眼睛,一双手都没地方搁了。 那些美女对公子哥的表情见怪不怪,都簇拥在了那姑娘身边,笑眯眯的说道:“三姐喜得贵子,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当然要来祝贺了!” 果然,她们手里都带着一样糕饼,色彩缤纷,堆在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小山。 被称为三姐的姑娘别提多高兴了:“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 “这是大事儿!”一个穿着月白色衣服的美人娇滴滴的说道:“三姐,等孩子出生了,可要认我当干娘呀!” “哎呀,你可得上一边排号去,我跟三姐早说好了,我才是孩子的干娘呢……” “还有我,还有我……” 那些漂亮姑娘打闹成了一团,一屋子莺莺燕燕,比红楼梦还好看,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我没忍住也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潇湘这一阵子也没白训练我,我条件反射就想起了指尖剧痛,赶紧把心收回来了,再一瞅那些漂亮姑娘的面相,后脑勺顿时就有点发炸了。 只见那些姑娘,果然跟那个三姐一样——保寿宫长的不像话,印堂上带着藕青色的灵气! 妈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就等于有这么多的灰灵鬼一起簇拥在这里,我们俩要是被发现了,八成也得被生吞活剥了! 想到这里我就缩了缩脖子,心说这下可摊上大事儿了——一个就够棘手的,他娘的竟然一下来了这么多。 那个被称为三姐的姑娘眯着杏仁眼就笑了:“好好好,让你们排号,小郎君一出生就这么多姨娘,倒是个有福气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是啊,我也挺羡慕那个未出生的妖胎的。 那些美女又嘻嘻哈哈的打闹成了一团,还都去摸公子哥的肚子,公子哥的表情别提多受宠若惊了,这么久没见女人了,一只手就偷偷摸摸起来,想摸在一个姑娘按在他肚子的玉指上。 可三姐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就把他的手给打下去了。 公子哥的手上顿时三道子指痕,瞬间就肿起来了,也把他打清醒了,吓的缩在一边不吭声了,跟公园的羊驼一样,任由姑娘们抚摸。 活该,沙雕,三姐是个什么身份你也知道,她身边的姐妹,能使什么善茬?啥身份的也敢招惹,果然记吃不记打。 姑娘们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忽然有一个穿紫色的美人看向了三姐,惊叫了一声:“三姐,你身上怎么有伤?” 我顿时也把耳朵支棱起来了,伤? 她这么一出口,其他姑娘们也都看了过来,闹个不休:“是啊,伤的还不轻呢……”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三姐也敢伤?” “就是,三姐,把他名号报上来,咱们姐妹,饶不了他!” 三姐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我上那家想借个好东西,将来给小郎君用,谁知道运道不好,他们家有个厉害的主儿,吓得我直接从门里逃出来,东西也丢在了凉水井旁边,身上也伤了……闹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你们笑话了。” 唷?我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厉害的主儿,把这个三姐都克成了这样? 那些小姐妹们一听,纷纷义愤填膺:“哪个主儿那么厉害,要欺负咱们姐妹头上?” “去给三姐报仇!” “可别。”三姐摆了摆春笋似得手:“是三姐我不自量力,你们可不要重蹈覆辙……” 说着,好像那个“厉害的主儿”的名号都是忌讳,平常不敢提似得,她压低了声音,才告诉给了那些小姐妹。 也不说大声点,我也想听。 而那些小姐妹听了,顿时就是一愣:“难怪呢……” 还有的心有余悸:“九鲤湖的东西,确实招惹不得。” “是啊,传说那边有神气,确实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我顿时就愣了——九鲤湖? 那地方,还真有什么东西,连这些精灵们都忌惮? “我可听说,那地方,是水神……” 我顿时更紧张了,恨不得把耳朵贴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美女冷不丁就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大声说道:“有味儿!” 这一声,把那些美女都给震住了,她们全皱起了鼻子,开始嗅闻了起来。 那个模样,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就好像,这些美女的皮囊下,住的都是某种动物一样。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她们闻到啥味儿了? 可还没想我想出来,我发现自己也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回头一瞅,顿时满头黑线,程星河不知道啥时候流了鼻血,一脸狼狈,正在抬手匆匆忙忙的擦鼻血。 卧槽?这货也算见过点世面,什么大山魅水夜叉的,不管多好看,他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动过,孙悟空似得抬手就打,我一直以为他这辈子要无性繁殖。 他么的关键时刻,你流啥鼻血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美女忽然猛地转过了头,齐刷刷的看向了衣柜。 那个眼神阴森森的,动作整齐划一,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三姐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了公子哥,厉声说道:“你在衣柜里,藏了什么好东西了?” 公子哥吓的脸都白了,连忙说道:“我……” 三姐的声音压了下来,竟然带了几分狰狞:“说。” 公子哥这种人,要是在谍战剧里,就是第一个叛变的,果然,他都不用严刑逼供,扯着嗓子,大声就说道:“你们两个干拿钱不办事儿的,不是说来帮我吗?人我引来了,你们倒是快他妈出来啊!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我妈不会放过你们的!” 日了狗了——我们这一行赚点钱,果然是真不容易。 果然,三姐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狞笑。 接着,她一甩手,我只觉得一股子煞气铺面而来,只听“哄”的一声,衣柜的大门瞬间自己就开了, 我和程星河跟大变活人一样,一下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那些美女先是一愣,但紧接着,眼睛里都含了媚笑:“原来是两个少年郎。” “长得好看。” “我要那个流鼻血的……” “别跟我抢,我也要那个流鼻血的。” “背着剑的也好看……我就喜欢长得白的……” “对,长得白的,毛也不多……” 她们的眼神——完全就跟动物看见食物一样! 与此同时,身边一道凌厉的破风声从我身边陡然炸起,接着就听见程星河的声音:“七星,快走!” 他这是理亏了,来个破桌子先伸腿啊! 我肩膀一侧,也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没我,怕你没法活着走出去。” 七星龙泉的煞气一炸,那些姑娘们的面色悚然一动:“这个是……” “我吃过这个东西的苦头!” “我也是……” 而三姐却一下冲了出来,一道巨大的白色东西在我面前展开,卷在了七星龙泉前面——把七星龙泉缠住了! 我顿时一愣,这特么什么东西,怎么连七星龙泉的煞气也挡得住? 而与此同时,三姐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表情忽然也微微一变,自言自语道:“大柜之人?” 啥? 第287章 仙灵尾巴 我们从大柜里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但我反应很快,趁着这一瞬间她像是有点分神,我赶紧调出了海老头子的行气,一下贯到了拿着七星龙泉的手上。 那毕竟是天阶的行气,三姐的手也没抗住,瞬间一松,我感觉出来了——这个三姐伸展出来的白色东西,似乎有某种能耐,可以阻隔七星龙泉的煞气。 这个白色的东西粗看像是一匹绫罗绸缎,但是仔细一看,这东西柔滑丰润,倒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毛尾巴! 这个三姐,还真是个狐仙? 而且——听她的小姐妹的意思,她应该是受伤不轻,竟然还有这种能耐,要是伤好了,那就更不得了了,还不得翻了天。 三姐猛地往后一退,皱起眉头,像是在考虑什么,她身后那些小姐妹们没发现三姐的变化,倒是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冲了上来:“就是你打伤了三姐?” “要你赔命!” 可程星河的狗血红绳撒了出去,但凡接触到了这些红绳的漂亮姑娘,没有一个意外,全大惊失色:“这个流鼻血的,是猎户出身?” 没错,程星河这一手绝活,确实是在豁嘴子山跟那些老猎户们学来了——如果这些姑娘们也不是人变的,那肯定最惧怕这种专门捕兽的绳结。 不过还是有一个漂亮姑娘胆子大:“怕什么,咱们吃了这么久的苦,可早就今非昔比了,区区一个捕兽绳,算什么……” 说着一抬手,纤纤细指上顿时就是锋锐的五道寒光,对着那些狗血绳就划下去了。 这可了不得了,我条件反射就要护住程星河——绳子断了,他也得被带一个踉跄,甚至——会被人抓住绳子,直接拖过去! 没想到,那姑娘的手刚碰到了狗血红绳上,顿时就跟被烫了一下似得,厉声惨叫了起来,而她一抬手,五根春笋似得细指,竟然被烧的发黑。 我顿时就傻了眼——不对啊,程星河这点伎俩我知道,他这些狗血红绳不是对付邪祟的吗?这些姑娘分明就是精怪,按理说起不来什么大作用,怎么就至于给烧成这样了? 程星河则吐了口气,得意洋洋的说道:“那趟朱雀局,还真没白走。”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难怪这些狗血红绳这么起作用呢! 在尸解仙那,摸龙奶奶的红绳断了不少,被他捡破烂给捡回来了,他肯定是加以利用,把摸龙奶奶的红绳,编织到了自己的红绳里面去了。 过过穷日子的,就是不一样。 而那些漂亮姑娘接触到了这么厉害的法器,一时没拿准我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美艳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惧意。 尤其是三姐,死死盯着我的脸,也不知道“大柜之人”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趁这个功夫,我立马就跟程星河对了个眼色,程星河会意,梗着脖子就说道:“你们这帮邪祟,平白无故来害人,还不快把妖胎拿出来,不然的话,小爷的八宝琉璃绳可不跟你们客气。” 卧槽,你这名字起得相当高大上。 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全团在了三姐的身边,像是在问三姐怎么办? 三姐这才看向了我,冷冷的说道:“我跟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得罪你,你干什么要对我们苦苦相逼?” 这话的意思就更让人纳闷了,就跟她认识我似得。 程星河低声说道:“怎么个意思,你跟人家有交情?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毛线,她可能又认错人了。 我的心里陡然一动,忽然就想起来王八蛋爹。 会不会…… 我立马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三姐一听我这话,倒是露出个很疑惑的表情,像是揣摩我这话什么意思。 而这个时候,公子哥等不及了,倒是大叫了一声:“你们这两个土包子还愣着干什么?等雷劈呢!给我把这个女的给抓起来,让她把妖胎给我取出来啊!” 三姐听了,微微皱眉,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真要是这样,那我也只好以死相拼了……” 说着,那一道白色的东西铺天盖地,对着我就卷过来了,我立马把程星河推开,自己翻过七星龙泉划了过去。 七星龙泉有时候会泛出金光,这个时候所向披靡,甚至连马元秋都打败过。 程星河跟这个称之为大招,还让我给这一招起个名字,跟天马流星拳似得,到时候喊出来比较有气势,不过我觉得太过中二,严词拒绝。 这个时候,七星龙泉上的金光,就已经闪耀出来了。 可奇怪的是,这金光一撞上了那白色的尾巴,忽然瞬间消退。 我一下愣了,这怎么可能? 七星龙泉的煞气还是第一次被压下去,而能压这种煞气的——我的心里陡然一跳,这个三姐,难不成已经修成了仙灵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打不过! 而三姐转身,对我也像是有几分忌惮,忽然也是嫣然一笑:“大柜之人,我的好日子快到了,没时间跟你纠缠,小郎君马上就要出生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那个白色的东西跟帘幕一样垂了下来,把那些美女都遮挡在了后面,我想越过帘幕过去,可没想到,帘幕瞬间消失,虽然门和窗户还是完好的,可三姐和那一屋子美女全凭空不见了。 只剩下了那一堆贺礼,还有满屋子的香气。 程星河眨巴了半天眼睛,立马把窗户和门全推开了,可跟她们来的时候一样,走也走的毫无踪迹,青气也散发的飞快,追都没地方追去。 公子哥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左看右看,对着我就吼了起来:“你不是牛皮吹的山响,要帮我解决这事儿吗?狐仙呢?你把狐仙放跑了!” 屁话,不是我把狐仙放跑了,是狐仙放了我才对! 她要真是仙灵,那杜蘅芷他们那些天阶来了,恐怕也得吃一番苦头,别说我和程星河这俩玄阶了。 说也怪,她口口声声的大柜之人,到底什么意思? 他这么一嚷,江总他们自然也全赶来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由面如死灰,江总立马抓住了我:“李大师,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公子哥指着我就骂道:“还能怎么办,这俩人眼瞅着那些东西还折腾我,还在后面装死,让那些东西吓的快尿了,你老糊涂了,还指着他们?呸,也是我糊涂,还指着你能帮我找个靠谱的人呢!” 江总一张脸又红又白,又想安抚公子,又怕我撂挑子,还担心我摆不平这件事情,急的出了一头汗。 程星河气的张嘴就要骂那个公子哥:“你还有脸说,刚才你那怂样……” 我摆了摆手,看向了公子哥,说道:“我要是你,就先攒足了精神,应付一会儿的事儿。” 公子哥一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你什么意思?一会儿什么事儿?” 我答道:“生孩子之前经历的事儿呗。” 公子哥一愣,就想骂我,可还没张嘴,忽然捂住肚子,就大叫了一声:“妈呀……” 江总一看,立马抱住了公子哥:“儿子,你……你怎么了?” “疼!”公子哥抱着自己的肚子,跟食物中毒似得就翻滚了起来:“我肚子疼……” 生孩子之前要经历的事儿,自然就是阵痛了。 我刚才就看出来,公子哥的灾厄宫上阴云密布,马上要倒霉。 “妈呀……妈耶……” 公子哥的脸瞬间跟白纸一样,脑门上都是汗:“弄死我吧……弄死我吧……我受不了了……” 生孩子之前的阵痛据说没几个人能忍下来,江总经历过,想到孩子正在受这个罪,立马抓住了我:“大师,别的我不求,我就求你救救我儿子,哪怕,哪怕让我替他疼也行!” 这种疼是每个“母亲”都要亲自经历的,谁也代替不了。 江总听了,顿时满脸绝望,眼瞅着儿子几乎把床单都抓破了,急的眼睛都红了:“那,那他难道真的……真要生?这还没十个月呢啊!” 人怀胎十月,三姐的种未必跟人一样,三姐的小姐妹们都来了,看来就是今天了。 我回头就去看程星河,结果他不知道啥时候,一头扎在了三姐那些小姐妹们送来的零食前面吃上了。 你饿死鬼投胎还是怎么着?开水永远是热的,你他娘永远是饿的。 我把他揪出来:“流鼻血了还吃,不怕吃死你。” 程星河十分无奈:“这不是入秋了天干物燥嘛,也不能赖我……哎,你想出主意来没有,那个三姐恐怕不好对付。要实在不行劝劝江总,就让他生了得了,怎么也是门亲戚。” 是你大爷的亲戚。 不过也怪,她真的成了仙灵的等级,那刘家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她来对付公子哥? 眼下看来,要想对付那个三姐,七星龙泉都不行,看来只有一种东西。 就是把她打伤的那个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正这个时候,秘书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了:“江总,对面刘家出大事儿了!” 第288章 水神之像 江总一皱眉头,恨的牙痒痒:“好哇,我还没找他们家算账,他们家就遭报应了?谁死了?” 秘书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没人死。” 江总十分失望:“那你吵什么,没看这忙着呢?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秘书连忙说道:“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觉得,说出来,没准您能高兴一下——刘家的传家宝丢了。” 我的耳朵顿时就支棱起来了:“传家宝?” 秘书连忙点头:“门口闹的正热闹呢!” 我一寻思,就跟了出去。 而江总一想,自己家这事儿是刘家害的,怎么也得看看,跟着幸灾乐祸一下也好,所以也跟着我们出来了。 果然,对门闹闹嚷嚷的,只见高马尾正在台阶上大哭,披头散发,脸红的跟金鱼似得,一抽一抽的,堪称猛虎落泪。 周围几个安保人员脸上也都挺红——不过看样子像是被打出来的,不仅红,而且肿。 高马尾一边抽泣,一边指着那些安保人员骂道:“你们这几个白吃饭不叫唤的,还在这愣着干什么,狮子翻天印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也都别回来了!” 那几个安保人员听见了,如蒙大赦,一溜烟都跑了。 一边跑一边还议论:“咱们算走运了,晚点再回来。” “可怜老吴他们,在内宅干事儿不容易。” “不过说也怪,狮子翻天印在柜子里好好的,到底怎么丢的?” 秘书告诉我们,他已经打听出来了,那个狮子翻天印本来放在他们家的藏宝阁里,比碟中谍里的宝物保护的还严密,可是今天夜里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给丢了,更怪的是,监控,门窗,甚至安保措施,全没有任何踪迹,跟在空气里蒸发了一样。 江总听见了,眼睛顿时一亮,别提多解气了,低声就说道:“该。” 原来传说之中,刘家的老祖宗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有一次赶考路过一座荒山,那地方正逢灾年,一个老太太抱着个襁褓小孩儿,饿的在路边奄奄一息,跟多少人伸手,也没人给她一块馒头。 刘家老祖宗心里怜悯,就把自己的干粮拿出来给老太太吃。 老太太狼吞虎咽吃完了,就把孩子给了老祖宗:“无以为报,把他托付给你。” 刘家老祖宗说这哪儿行啊,我做事儿也不是要你回报,再说了,我就是个书生,哪儿能养孩子。 可一抬头,那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刘家老祖宗大吃一惊,再一看那个孩子,也不翼而飞,布包里就有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上刻着一个狮子,跟小孩儿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有懂行的,说他怕是善行感动天地,神仙显灵给他的宝物,让他妥善收着,保不齐能带来好运。 老祖宗收起来,也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满怀雄心壮志就去考试,结果一名之差,名落孙山。 他难受的了不得,早把印章的事儿给忘了,说自己寒窗苦读,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愧对家乡父老,也没脸回去,刚要投河自尽,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包袱给拽了一下,没下去。 一步之差,就有人来敲锣打鼓报信——考场有个人舞弊被抓,剔除资格,他顺利补位,而且文章被考官激赏,层层推荐,从此出人头地。 这个老祖宗改变了家族的命运,刘家开始枝繁叶茂,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而刘家这些年可以说是逢凶化吉,不管什么事儿都能化险为夷,强大了将近一个世纪,到现在也还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有人传说,那个狮子翻天印是个扭转乾坤的异宝,可能是当地山神送给刘家的,所以,刘家认为这个狮子翻天印能带来好运,一代一代往下传,这要是丢了,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死了都没法面对老祖宗。 江总说到了这里高兴极了:“她以前还吹嘘,自己家有了狮子翻天印,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看来是老天也看不惯他们家干这种缺德的事儿,给收回去了。”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我们俩心里顿时就又有数了。 之前三姐说,为了一个宝贝,被打伤了,显而易见,那个狮子翻天印,肯定是她拿的! 传说之中,狐仙就是有这种隔空取物的能耐——据说狐仙嫁女过寿,都会从富贵人家取来金银器皿,用完了之后,还会原物返还——东西来去之间,箱子开都没开,锁头上的灰都不会有变化。 程星河低声说道:“三姐不是她们家聘请来收拾公子哥的吗?怎么,闹了内讧了?” 我也想知道呢。 而这个时候,高马尾一看见我们在这看热闹,不由咬牙切齿,一把抹了脸上的眼泪鼻涕,奔着这边就甩,还骂道:“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妈吧!” 江总一笑:“我妈岁数大了,哪儿有哭丧的好看?” 高马尾站起来,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江总活撕了,但紧接着,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了,恍然大悟:“不对,姓江的,我们家的狮子翻天印,是不是你偷的?” 江总冷笑了一声:“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还等今天偷?” 高马尾攥紧了拳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啐了一声:“也是,就凭你,也没这个能耐。” 江总答道:“这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好招,把狐仙招进去,该!” 没想到,高马尾一脸蒙圈:“狐仙?你说什么梦话呢,我上哪儿找狐仙去?我要有这个本事,早求狐仙整死你了,你还能活到今天?” 我看得很清楚,说这话的时候,高马尾的眼睛虽然通红,却异常清明,她没说谎。 奇怪——三姐不是她招来对付公子哥的? 那三姐到底是谁请来的? 但更重要的是——显而易见,那个能对付三姐的东西,就在刘家! 我立马问道:“刘女士,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你们家有没有一件东西,跟九鲤湖有关?” 高马尾没想到我一个土包子没头没脑问了这么句话,一脸鄙视还不想理我,但是一听我这个问题又觉得奇怪,跟自己秘书一问,抬头就疑惑的看向了我:“你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 我连忙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高马尾这就狐疑的说道:“是个水神像,怎么啦?” 水神……能对付三姐的,显然就是这个东西! 而且……会不会跟潇湘有关? 我立马问:“那个水神像,能不能借我一下?” 高马尾先是一愣,接着一下就笑了:“借给你?你做梦去吧,就凭着你跟江家有关系,那个东西我烧了,也不可能借给你!” 这也是高马尾的作风。 转念一想,我记得很清楚,三姐说出来的时候受了伤,跌跌撞撞的放在了凉水井附近。 一打听,凉水井就在东边,仔细一看,我不由高兴了起来——凉水井下,一股子宝气往上贯冲到了斗牛之间,三姐还没来的及拿走,那个狮子翻天印还在里面。 我就说道:“刘女士,要是我能帮你找到狮子翻天印,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刘女士顿时一愣:“就凭你?” 照平时,我估计她一口痰得啐在我脑袋上,但是现在,狮子翻天印没有了,她一丝希望也不敢放过。 于是她立马说道:“土……不,小伙子,你要是真的能把狮子翻天印给找回来,条件随便你开!” 这样就好……我找到了狮子翻天印,就能换到水神像了——也就能对付三姐了。 江总则一下不干了:“大师,我儿子还受苦呢……你可是我请来的,帮她们干什么?” 我摇摇头:“那个狐仙,不是刘家请来的,请她的另有其人,之后再解决——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狮子翻天印,换取一个要紧东西,把你儿子给治好。” 再放着不管,妖胎就生了。 江总没辙,只好答应了。 我和程星河立马到了凉水井,这一瞅就倒吸凉气——凉水井还是前朝人开凿的,一眼看下去深不见底,就算能看到了明显的宝气,也不好打捞。 不光如此,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 我一瞅,也看见一个地方弥漫过来了一股子青气——坏了,三姐他们也来拿狮子翻天印了! 必须的抢在他们之前拿走,不然就还怎么要水神像。 程星河立马往我前面拉开了狗血红绳,要护着我:“要不,咱们请个蛙人什么的捞。” 说得轻巧,哪儿来的及啊! 眼瞅着那些青气随时能弥漫过来,我脑门上也急的出了一层汗,实在不行,我亲自下井去捞。 但就在手抓住井绳的时候,我冷不丁想起来了,对了,这种事儿,有个人能帮我的忙啊! 于是我一手摁在了寄身符上:“灰百仓,我的小白脚没在附近,你快出来帮忙!给我把那个狮子翻天印弄来!” 只听“吱”的一声,一道青气顺着袖口钻了出去,直接下到了井里,而程星河的红线“嘣”的一声,也给断了——对面的青气,也漫过来了! 第289章 破肚而出 这些青气跟黄河泄洪似得,翻涌而至,我还没见过这么强的灵气。 程星河直接被冲倒,砸在了我身上,我猝不及防也被他给撞躺下了。 等爬起来的时候,那些青气已经消失了。 再仔细一看凉水井里的宝气——妈的,那个宝气也没了! 难不成……灰百仓没能找到东西,让对方捷足先登了? 我赶紧就把脑袋伸下去了,可下面黑洞洞一片,毛都看不到一根。 高马尾赶紧跑了过来:“大师,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我只得敷衍过去,说那东西不好找,还需要时间。 高马尾瞅着我的眼神,立马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可眼下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不得罪我,也就强忍着没说什么。 程星河捅了我一下:“话说满了,这下玩儿脱了吧?” 江总也过来了,连忙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大师,我儿子那边叫的嗓子都快哑了,你说,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要……” 江总的意思,是问我难道要剖腹产? 从公子哥的灾厄宫上看来,这次的事情,他怎么也得吃点苦头,我只好让她也别着急,我再想法子。 想到灰百仓我又有点后悔,虽然灰百仓挖洞掏东西的本事没人比得上,但是三姐好像已经修成了仙灵,万一它被三姐给抓住,那……会不会也是凶多吉少? 真要是这样,那就是我把它给害了——也对不起他那一窝老鼠孩子。 怎么等也等不来,江总就把我们拉到了屋里去了。 公子哥躺在了床上,俩手被绑在了床头——按照江总的说法,怕他因为剧痛伤害到自己。 我看这倒是未必,他伤害别人挺在行,伤害自己还真有点玄。 而公子哥看向了我们,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你们俩可算来了,我,我现在怎么办?”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长满妊娠纹的肚子正在来回滚动,像是里面有个东西迫不及待要破壳而出一样,也是瞅着头皮发紧。 程星河十分诚挚的说道:“咱们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能把这东西打下来是好,打不下来,你喜当妈,也不错。” “我呸!”公子哥一听,又是疼又是怒:“你们俩怎么不当妈?妈,快把这两个骗子赶出去!我受不了了,啊……” 那个惨叫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程星河把脖子缩了回来:“七星,你快想想办法,不然这一笔巨富就要跟咱们擦肩而过了。” 我倒是想呢,可灰百仓生死未卜,没有翻天印就没有水神像,我怎么想办法? 江总只得安慰他:“洋洋,他们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你忍一忍……” 这个忍字还没说完,公子哥的肚子猛地就出现了一个尖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肚皮里破土而出一样! “妈呀。”程星河忍不住说道:“来不及了……” 公子哥白皙的肚皮上,出现了一串血珠子,好像肚皮就要从内到外被剖开了! 江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色跟死灰一样。 秘书赶紧去搀扶江总,一大帮女佣人则急的团团转:“少爷你忍一忍,忍一忍……” 公子哥嚎叫起来:“你们自己试试,能不能忍!” 难不成……那个三姐真的鸿运当头……妖胎真的要生出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一晃眼,就看见了一丝宝气从墙角一闪而过。 这个宝气,跟凉水井附近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吱吱响了起来:“哎呀,那几个仙姑可实在太难缠了……这叫一个龙争虎斗螃蟹跃,我这小命都差点给搭进去……” 灰百仓! 那个瘦削的灰色身影从厚重的锦缎窗帘后面倏然出现,手里正攥着一个东西! 我赶紧过去把那个东西拿了过来,摊开手心,一道宝气夹杂着仙灵气,就出现在了我手上。 真的是个雕刻着狮子的碧玉印章! 灰百仓还在絮絮叨叨:“我说水神爷爷,你也就是找到了我灰百仓,世上可再没有另一个能从那几个仙姑手里抢东西的了……她们把我撵的啊……” “狗拿耗子都没她们跑的快啊!幸亏我艺高人胆大,找到了这个宅子的地下管道,那个管道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了,四通八达迷宫似得,我把她们给引进去,她们现在还没找到出来的路呢,嘻嘻嘻……” 眼瞅着公子哥那就要破壳了,我哪儿还有时间听灰百仓吹牛逼,转身就往刘家跑,灰百仓见状赶紧跟了上来:“水神爷爷,说起来,你最近怎么又把她们几个给得罪了?就算您的身份在这里,也别四面树敌……” 我一边跑一边问道:“他们几个什么来路?仙灵?” 灰百仓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说不好,其中那个被人称为三姐的,确实有仙灵气,可跟正统的仙灵,又不大一样……” 怎么个意思?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到了刘家门口,高马尾正在掌掴手下的安保人员,一边打一边吼,拍成了鬼畜视频肯定能成为新明星。 高马尾一看见我来了,一只手悬在半空还没落下去,视线就落在了我手上的狮子翻天印上。 她那两只吊梢眼顿时就亮了,一把抢过了狮子翻天印,左看右看确定这是真货,“嗷”的一嗓子就嚎出来了,对着印章亲了一下子口红。接着来了个猛虎回头,就看向了我。 妈耶,不能也要掌掴我吧? 这个气势吓得我瞬间就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高马尾跟抓贼一样一把薅住了我的衬衫领子,一张红唇对着我也“叭叭”的亲了下来,那感觉跟有个人在你脸上戳橡皮章似得,把我都给“叭”蒙圈了。 程星河这会儿也撵上来了,一瞅这一幕,顿时叹了口气:“这个买卖亏大了。” “大师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刘女士别提多高兴了,又章鱼似得把我给盘住了:“我谢你八辈祖宗!” 不是,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从她汗味混合浓烈香水味的大粗胳膊下伸出了脑袋:“刘女士,当务之急,你得把那个水神像给我。” 高马尾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就领着我到了她们家藏宝阁。 不愧是巨富之家,她们家的这个藏宝阁,都赶上个小型博物馆了,里面琳琅满目,都是满满当当的好东西,程星河都看直眼了:“雍正粉彩,掐丝珐琅……” 高马尾一找,倒是皱起了眉头:“哎,越着急越蒙,那个水神像平时就在这附近,怎么找不到了……” 而我一早,就看见了一排展柜附近,出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煞气:“在那边呢!” 高马尾这才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脑袋:“大师你还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煞气,就是她们家煞气的来源。 我就问她,这个水神像,是怎么弄到手的? 她就回答道,说水神像来了也得有个十来年了吧?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有人求她办事儿给她送来的,说是九鲤湖捞出来的,虽然看不出具体年份,但一看就是真古董。 到了煞气出现的展柜,我就看见了一个三尺长的雕像。 一看清楚了雕像的面貌,我心里顿时就紧了一下。 惟妙惟肖,正是潇湘的模样。 这个雕像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十分锋锐的东西,像是某种古代冷兵器,可我没见过那种形制,也不知道叫什么。 而这个时候,高马尾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咦”了一声。 第290章 独眼青花 我立马看向了她:“怎么了?” 高马尾指着雕像手里的兵器就说道:“这个东西,我记得以前没有颜色啊……” 雕像整体是清银凤凰木的,通体没有颜色,唯独那个兵器的尖儿上,赫然被浸润上了一层暗红色——像是把谁捅了,沾染上的血迹! 那就更没错了——三姐就是这个雕像给伤的! 那个九鲤湖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雕像都能沾染上这么大的煞气? 我连忙就要把雕像给抱出来。 高马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忽然一下拦住了我:“对了,大师,你火急火燎的,要这个东西干什么?虽然是个古董,可在我这,也不算什么……” 说着,就拉着我去看她其他的宝物:“不瞒你说,你今天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要是找不到这个狮子翻天印,我都不好意思下祖坟!那个东西礼数太薄,传出去,人家不得笑话我姓刘的小气?你看看其他的东西,你随便挑!” 我连忙说道:“其他的东西……” 可这话还没说完,一边的程星河倒是激动了起来,大吼一声:“好咧!那就谢谢刘女士了!” 说着跟进了油缸的老鼠一样,奔着那些宝物就寻觅了起来。 别说,这个高马尾虽然眉毛螺旋,一身凶煞之气,不过从下巴上看来,宽厚广阔,又说明她性格很豪爽,比较仗义疏财,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早出生点,没准能在梁山好汉里占据个一席之地。 高马尾还想让我放弃这个水神像多拿点值钱的,我抱住了雕像不撒手,无意之中看到了她的灾厄宫,就问她,这十来年是不是经常生病? 高马尾眼睛一亮:“大师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那就对了,水神像上的煞气太重,这也多亏是在高马尾家——高马尾本人应该也是龙虎一类的大属相,加上是个大家族,命格强硬,又有狮子翻天印镇宅,就算这样,煞气都能伤人,更别说普通人家了,这煞气非得跟核辐射似得,弄得人家破人亡不可。 现在想来——当初人家把水神像送给她,八成也是知道这个不好,故意坑她的。 雕像虽然带来煞气,但三姐来偷狮子翻天印的时候,雕像感念刘家供养之情,替刘家镇宅,才把三姐给伤了。 这端端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也是挺传奇的——难道,这也是狮子翻天印颠倒乾坤带来的好运? 高马尾不明所以,还问我,说她这些年生病,是不是也是对面姓江的那女的给咒的?说着她就牙根痒痒,问我是她多少钱请来的,她愿意出双倍,让姓江的也吃吃这个苦头。 我摆了摆手,说你别担心,这个木雕被我抱走了之后,你的病肯定不药而愈,家宅里一些怪事儿也会逐渐平息。 还有我多嘴一句,你们俩之间的纠葛,我不是很清楚,不能乱说谁对谁错,就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对你们两家都有好处。 高马尾听了是半信半疑,这时程星河抱了一个东西兴奋的跑过来了。 那是一个挺大的坛子,青花的,可上面的花纹却不是什么松鹤寒梅,反而十分诡异,我没见过那种图制。 仔细一看,倒像是一个人脸,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眼睛,怎么瞅怎么不吉利。 再一看那个形制,我是更门儿清了——嗨,那是将军罐!存骨灰的! 我说你吃撑了?挑这么个晦气东西干啥? 程星河直摇头,说你懂个屁,这个东西可是元青花,没准能赶上鬼谷子下山,拍卖个几亿。 真是张口就来。 而高马尾熊掌似得大手一挥,说:“这算什么,土……小伙子你们要是喜欢,我这多得是。” 我连忙摆了摆手,可不敢要太多——不然倒欠人家高马尾的功德,还起来也麻烦。 高马尾送我们出了门,还依依不舍的,试图想请我做她们家常驻风水师,我连忙摆了摆手婉拒了。 出了门,就听见了江总家内宅的尖叫声,那个声音叫的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程星河立马紧张了起来:“咱们不能来晚了,那货已经生了吧?” 我仔细一望气,带着程星河就往里跑。 宅子的气现在看来,还是普通的红气,说明妖胎还没出来,但是这个红气已经有转黑的迹象,公子哥的妖胎,要出生,也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高马尾听见了惨叫,也来了兴趣,趁着我们不注意,也从后面跟过来了。 等到了宅子里,就看见江总被人搀扶到了门口,面无人色的瘫软着,秘书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了老命给她掐人中:“江总,你挺着点,大师就快回来了!” 江总眼皮虚弱的一翻,看见了我们,眼神这才有了光,跳起来一把抓住了我,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大师,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儿子,我儿子他……” 血腥气! 也顾不上安抚江总了,我赶紧进了屋,这一进去,先是一个叫哑了的嗓子震耳朵,接着,好险没被那个血腥气给冲个跟头,只见公子哥肚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裂口,一个小小的东西钻过了裂口,就要爬出来了! 那个小东西上……好像有毛!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马拿出了那个雕像,稳稳的镇在了公子哥的肚子上。 这一下,公子哥顿时又是一声惨叫,但与此同时,他海浪似得剧烈起伏的肚皮,忽然一下就平静了下来,而那个小小的东西,也瞬间就跟寄居蟹一样,缩回到了他的肚皮里! 果然,他肚子里的东西,跟三姐一样,怕水神雕像! 公子哥估计也不疼了,气息奄奄的抬头看见我们两个,忽然“嗷”的一嗓子就哭出来了:“你们这俩王八蛋,扔下我就走了,还以为你们不管我和我的肚子了……哇……” 程星河摆了摆手:“快别这么说,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俩是孩他爹呢。” 但就在这时候,巨大的落地窗户猛地被一股子疾风冲开,像是有个东西,要乘着风冲进来! 这个感觉太眼熟了——是那个带着仙灵气的巨大白色东西! 程星河一把抓住我:“来了!” 可一瞬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手上的水神雕像煞气冲天,一道光亮在我和程星河眼前,贯穿了夜空。 朦朦胧胧之中,好像一个飘逸的身影从雕像上冉冉而起,手里的锋锐凌厉的一摆,对着白色帷幕,就划了下去。 那个身影,凛冽绝美,根本没有人间烟火气! 我的心里顿时一热,潇湘…… 不,真的潇湘还在化龙地,这应该是她在位时,残存在雕像上的神气。 这么一丝残存的神气,就能把带着仙灵气的三姐伤成那样——我后心一麻,真正的潇湘,实力到底得有多强? 这个身影跟外面进来的东西撞在了一起,白色帷幕虽然在我面前无坚不摧,可在那个身影面前,却瞬间土崩瓦解,露出了三姐俏丽的身形。 一声惨叫就在空中爆开了。 是三姐的声音! 程星河的声音都紧了起来:“这就是……神?” 那股子光亮消失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快,就算是我,都没怎么看清楚,眼前这一切就重新归为平静了——要不是窗户被撞开,我几乎以为这是幻觉! 那个公子哥只知道眼前发亮,也看不出什么一二三:“刚才,打闪了是不是?” 而公子哥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哀哭的声音:“卜卦说得对,我不该逆天而行……果然遇上了大柜之人,就是命里的劫数……” 她之前就说什么大柜之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立马就从窗户上越过去,哭声是从外面的一棵黄花斛木上传来的,仔细一瞅树枝上的身影,我顿时一愣。 第291章 九尾天狐 只见树干上,有一个毛色棕黄的东西,比猫大不了多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周围一对黑眼圈。 而它的尾巴,有一个断口,光秃秃的。 程星河也追了过来,一瞪眼:“啥情况,大变活仙啊?狐仙怎么变干脆面了?” 我说你看仔细一点,这不是小浣熊,是个大狸子。 那个大狸子低头看着我们,忽然转过来身子,趴在了树干上,哀哀直哭。 不光是这样……它之前那些耀眼的青色已经不见了,更别说仙灵气了,现在看来,它那个修为,比灰百仓可能还得差点。 灰百仓也是个八卦秧子,早就跟上来了,嗤嗤直笑:“活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水神爷爷,你看它屁股。” 我爬上去观察它的断尾,就发现它的断尾果然不对——按理说,大狸子的断尾应该是黑色棕色的,那以前那个白色的,带着仙灵气的尾巴呢? 这把我也给闹蒙圈了,难不成三姐已经被水神雕像的煞气吓跑了,搞了个替身扔在这里了? 我就试探着问道:“三姐?” 它捂着脸,但是声音没变:“我都成这样了,你喊我做什么?” 还真是那个三姐! 程星河也爬了上来,连忙问道:“你真是那个三姐,你的尾巴呢?” 那个大狸子猛地抬头盯着我们,转身又委屈的哭了起来:“这还用问吗?” 是不用问了——我想起来了,那个白色的大帷幕,被水神雕像一下斩断了。 而那个尾巴一断,三姐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连人形都保持不住了。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那个尾巴……不是你自己的?” 三姐哭的越来越大声了,声音顿时就拔高了:“这还用问吗!” 我们俩都明白过来了。 灰百仓连忙说道:“哼,难怪我看着仙灵气不对——我说怎么你只在尾巴上带着仙灵气,其他位置没有呢!投机取巧的东西,不是你自己的,当然留不住了,水神爷爷,我告诉你,我算知道这货的仙灵气是从哪里弄来的呢——是从真正的狐仙那里偷来的!” 三姐猛地抬起了精致的小毛脸,对着灰百仓呲牙咧嘴:“放屁!你个死耗子,让狗撵少了吧?出来管什么闲事儿?你就知道我是偷来的?” 灰百仓一撇嘴:“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大狸子,怎么长出狐狸尾巴的?让核辐射了,基因突变了?” 卧槽,这灰百仓一个老鼠,连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都知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后来灰百仓洋洋得意的告诉我们,别看它这个样子,偶尔也是会刷刷知乎微博的,立足现在,放眼未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嘛。 三姐怒吼一声:“我就说你放屁,这个狐仙尾巴,是……是我光明正大拿来的!” 原来大狸子这一类部族,有一样绝活,就是变成人的模样,出来诱骗书生,吃了精气修行,名声仅次于狐仙。 偏偏三姐身为精怪,天生不学无术,眼瞅着其他小姐妹搞了一茬又一茬的对象,精气越吃越多,模样也越来越美丽,就她还维持原状,越吃越胖。 小姐妹们就老笑话她,说她蠢的不像大狸子,真给大狸子家族丢人。 三姐气的连呼哧带喘,可没别的法子,只得往深山里躲。 可这一躲,偏巧就让她逮到了一个机缘——她见到了一个天狐。 程星河一听就直眼了:“九条尾巴那种?” 三姐这才点了点头:“你也知道?” 这谁不知道?大禹的妻子涂山氏,纣王的宠妃妲己,那不都是九尾狐吗? 三姐很不耐烦,让我们要听就别瞎打岔。 程星河赶紧把嘴捂,三姐就接着讲道,当时那个九尾天狐貌似为了保护什么东西,被天雷行劫,奄奄一息,是三姐看她壮美不凡,衔来药草,把她给救了。 而九尾天狐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就送给了她一个尾巴。 那个白色的尾巴,就是有仙灵气的。 三姐开心得不得了,这就把自己的尾巴忍痛斩断,接上了天狐的尾巴。 这下子,她不光能变成老人,甚至得到了仙灵气,一瞬间实力能秒杀全部小姐妹,高兴的了不得。 而跟天狐分别的时候,天狐告诉她,某年某月,将会有你一个劫难,到时候,你要给自己做好了打算,否则轻则丢尾巴,重则送命。 这把三姐吓坏了,说那是个什么劫难? 天狐就告诉她,说这个劫难不能透露,如果能得到一个狮子翻天印,就会逃过一劫,但如果遇上了大贵之人的话,尾巴就不再是你的了。 三姐一直不知道什么是大贵之人,天狐告诉她,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说完了,就让她平时多做善事,好自为之。 说着,三姐就幽怨的看着我。 我顿时一愣,那个时候,我正从大柜子里钻出来,难道我就是大柜之人? 天狐就是天狐,这都能算出来? 我顿时就想明白了,立马就问道:“那,今天就是劫难那一天?” 三姐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后尾,又哭了起来。 程星河连忙说道:“别的我都懂,可你要的是狮子翻天印,跟那个公子哥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她对那个公子哥恶作剧,还真未必能从大柜之中遇上我们。 三姐埋头就抽泣了起来,说:“这就是命啊!” 原来,她到了这个日子,就十分心慌,生怕自己被天雷劈或者怎么着,到处打听狮子翻天印的消息,可这个东西又不跟和氏璧那么出名,它根本也打听不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跟她说,他知道狮子翻天印的下落。 三姐当然高兴,就问他到底在哪儿? 那人说告诉你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三姐就问他,什么条件? 那个人诡异一笑,说希望让一个男人怀胎,再百般折磨,让他受尽怀孕的痛苦。 三姐当然十分不解,问为啥要这么做? 那人说这你不用管,你只说你做是不做? 为了要狮子翻天印来躲劫,让三姐干什么都行,三姐当然答应了——与此同时,三姐也有三姐的私心。 因为三姐也没有把握,自己到底能不能躲过这个劫难,而她一直也没有后代。 这个委托倒是跟她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自己也想在劫难之前,留下一儿半女,传宗接代——这样的话,就算自己真的失去尾巴,也许,尾巴能让儿女传承下去。 那个人十分高兴,就请三姐来到了公子哥这里。 一切都很顺利,三姐在公子哥这里,种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得到了狮子翻天印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刘家的藏宝阁里,有一个煞气逼人的水神雕像看守坐镇——那个水神雕像实在是太厉害了,哪怕是她,也没法顺利的拿走狮子翻天印。 这段时间,她就一直住在刘家,找拿走翻天印的机会,偶尔得闲,就去看看公子哥怀孕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就给公子哥送去了刘家的点心。 所以公子哥误认为,三姐是刘家请来对付自己的狐仙。 而眼瞅着日子要到了,三姐偷不到狮子翻天印,越来越着急,这就拼了一条命,侵入刘家藏宝阁,想把狮子翻天印给偷出来,可还是被水神雕像的煞气给伤了。 狮子翻天印掉的地方也巧,正有井神,她下不去,没法打捞。 除非井神十五的时候上城隍庙述职,才会离开凉水井。 所以她先来了公子哥这里,就是想等着十五一到,立刻捞出狮子翻天印。 谁知道,好巧不巧,就真的看见了柜子里面出来了人。 她冷不丁就想起来了,大贵之人,难道指的就是大柜之人? 她当时心里就害怕了,可害怕也没办法,狮子翻天印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捞出来了。 结果最后的结果我们就知道了——机关算尽,机缘巧合,那个狮子翻天印,还是到了我们的手里,而三姐也终于因为我这个“大贵之人”请来的水神雕像,丧失了带着仙灵气的尾巴。 说到了这里,三姐就哀哭了起来:“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姐的故事,可充分印证了一件事情——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就算机关算尽,最后结果也不会变。 灰百仓听的直叹气,露出了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 而程星河早急了眼,立马就问她:“那九尾狐尾巴从你身上砍断之后,掉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他的心思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他是觉得那尾巴肯定值钱。 这话戳到了三姐的痛点,气的三姐捂住了小毛脸,也不肯回答他。 尾巴的事情我倒不是很在意,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连忙就问道:“那托你给公子哥弄胎儿的,到底是谁?” 三姐听了,眨眨眼睛,下巴往树下一扬,说道:“就在那呢。” 我倒是吃了一惊,那个人,竟然就在现场? 于是我立马低头,就朝着三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瞅,我就知道是谁了。 但我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么做? 第292章 敝履珍宝 这个时候,江总奄奄一息,高马尾就偷溜过去看公子哥,一瞅公子哥那个样,笑的前仰后合,连说报应,江总发现,气的跟高马尾挠起来了。 俩人的美甲贴片飞的到处都是,现场呛林弹雨。 只有一个人,对江总和高马尾充耳不闻,只死死的盯着门缝,关注着哀嚎不断的公子哥。 他自从出现,就是一个工具人的身份,所以我们也都没多看他,但是现在,昭然若揭,他就是委托大狸子的人。 秘书。 我从树上滑下来,穿过了江总和高马尾,一只手搭在了秘书的肩膀上。 秘书一颗心都在公子哥身上,后槽牙咬的紧紧的,显然正在紧张,冷不丁肩膀被我这么一搭,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就要甩开我。 可我毕竟会行气,这一下跟粘在了他肩膀上似得,他也甩不掉。 而他回头一瞅是我,眼神顿时就发了散,显然在紧张,但马上回过神来,说道:“哎呀,原来是李大师,这,我们家少爷怪让人担心的,你快给想想法子吧……” 说是这么说,他眼神却越来越散了,这才发现江总和高马尾披头散发活像两个女鬼,赶紧要过去拉架:“哎,江总,您这是……” 我手一紧,却冲着他笑了笑:“你是担心少爷生不出来,还是担心少爷生出来?” 秘书一愣,条件反射堆出了一个职业假笑:“李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你不是希望少爷受够了生育的苦吗?现在这个程度,你满意了没有?” 一听我这话,江总和高马尾都瞬间停下了,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意思?” 秘书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头就去看那树上的三姐——眼神里分明有愤恨。 我拉住他:“行了,你也别看了……你是为了家里人?我看看……妹妹吧?” 江总一下甩开了高马尾,难以置信的说道:“秘书,是真的?真的是你……” 高马尾倒是更兴奋了,喜闻乐见的就说道:“该,瞪着俩瞎窟窿,引狼入室……” 公子哥就更别提了,对着门口就嚷了起来:“是你?平时看你老实,想不到竟然吃里扒外,要不是我们家给你开工资,你他妈的还不知道在哪儿吃粑粑呢,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闭嘴!” 老实惯了的秘书冷不丁青筋毕露,攥紧拳头就喊了一句,这一下,把三个人都给镇住了。 秘书喃喃的说道:“我恨不得你受的罪,比现在重十倍!” 公子哥气的挣扎起来:“暗害主人,这在我太爷爷那个年代,可是要浸猪笼的!再说了,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可说到了这里,公子哥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忽然变了,半天没吭声。 他在理亏。 秘书吼完了,似乎把自己全部的愤懑和怨恨都宣泄出来,用尽全部力气似得,他低下头,瘦弱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终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听见你的名字,我就知道……” 我还想起来了,当初在辰龙大厦,这秘书听见了我的名字,显然愣了一下。 我一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听说过我?再一寻思这个念头有点自恋,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他是知道我,怕我坏了他的事儿。 一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了——他命其实不怎么好。 秘书的脸,叫新月脸。 他的额角中间隆起,事业运不错,但是日角月角都是塌陷的,说明他从小没有家里人荫庇照应,很可能是父母双亡。 现在他的身份地位,全是靠着自的双手得到的——果然,他手腕下河手掌里现在还有茧子,可见以前没少吃苦。 一个没背景的人赤手空拳打拼到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想而知。 而他兄弟宫比一般人差一些,说明他家人丁单薄,还浮现着若有似无的阴气,说明有过姐妹,但是死了,死的还很惨,成了他心里的阴影。 他现在满脸的阴霾,都是从兄弟宫蔓延过来的,说明他现在做的事情,就跟那个死去的姐妹有关。 秘书表面镇静,可是双手早就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嘴角一抽是个苦笑:“瞒不住,那我就不瞒着了。是啊,我是有个妹妹,我妹妹又聪明,又漂亮……你去找吧,全国都没有比她更乖巧懂事的妹妹……可是……” 说到了这里,秘书的牙根瞬间又咬紧了,眼里的怒火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就是因为那个王八蛋……” 秘书跟妹妹本来生于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家里人买了一个小房子,很安乐。 但是秘书三年级,妹妹幼儿园的时候,楼里的安全设施不到位,发生了火灾,父母逃不出去,把两个孩子用浸湿的棉被抱在了怀里,救援人员到达的时候,父母已经烧焦了,还死死的护着孩子。 秘书记得他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保护不了你们了,以后你要保护好你妹妹。 家里为了房子,花了全部积蓄,而地产商逃避责任,没有多少赔偿,兄妹两个的补偿款被亲戚瓜分完了之后,开始被亲戚踢皮球,尝遍了人间冷暖。 多少次,秘书想过死,但是看着妹妹,他就想起了他爹那句话。 他们俩的命是父母拼上命保护下来的,他得活着,他必须保护好了妹妹。 妹妹也很懂事,看哥哥帮人搬煤球勒破手,会帮哥哥擦手,看哥哥帮人发传单冻出冻疮,她准备热水小毛巾。漏风的地下室,兄妹两个依偎取暖。 两个孩子终于成了大人,秘书得了奖学金,有了出国的机会,成了一个体面的大人,也得到了体面的工作——给江总做秘书。 妹妹以哥哥为榜样,也进了哥哥所在的公司实习。 本来两个人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这个时候,公子哥发现了妹妹。 妹妹长得很漂亮,也没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哪个姑娘没做过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梦? 秘书发现了,立刻就劝妹妹千万不要上当——这个公子哥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常年在江总身边,能不知道? 但恋爱会让人盲目,何况苦了一辈子的妹妹,她天真的认为,公子哥会为了她回头是岸。 秘书给公子哥跪下,求公子哥放过妹妹,可公子哥却动了怒,说你算什么东西,关你屁事?我又不会娶她,大家年轻,一起玩玩怎么了? 秘书恨不得杀了公子哥,就在这个时候,妹妹怀孕了。 当然了,公子哥听说了之后,就意兴阑珊的把妹妹踢开了,冷冷的说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妹妹接受不了——这是她的初恋,她不相信公子哥会说话不算数。 不管秘书怎么劝,妹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还是觉得,公子哥见到了孩子,一定会认她们俩的。 秘书就算心如刀割,也毫无办法,直到临产的时候,脐带绕颈,大出血,孩子死了,妹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求哥哥,让公子哥过来一下。 秘书疯了一样求公子哥去看看她,可公子哥冷冷的说,你们这些穷人,自己不知道努力上进,光知道对我们碰瓷讹诈,我见的多了——跟吸血虫一样。 死了倒是干净,孩子混着脏血,穷酸血,不是给我丢人吗?这俩人死了,也是祖宗保佑。 秘书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只看见病床上的妹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被人弃如敝履的,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 秘书发誓,自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死了,也要给妹妹出这一口气。 第293章 针石泻邪 他不光恨公子哥,他也恨江总。 如果不是江总,世上怎么会有公子哥这种人? 他要江总一家家破人亡。 程星河叹了口气,摇了半天脑袋,灰百仓则撇嘴说道:“这秘书看着病病殃殃的,倒是有点老子……我的风范。” 江总听到了这里,呼吸就急促起来了,死死的盯着公子哥:“秘书说的是真的?” 公子哥理亏是理亏,但还是嘴硬:“这事儿能怪我吗?我本来想拿个一桖就算了,谁知道她要怀孕?她痴心妄想,想嫁入豪门当一辈子寄生虫,这不是做梦吗?她当我们人傻钱多……” 江总忽然一步抢上去,“啪”的一下,打了公子哥一个耳光。 公子哥长这么大,可能还从来没被打过,顿时就蒙了,死死的盯着江总,脸肿了才回过神来:“你……你打我?” 江总又一个耳光迎上去了:“我打不死你这个小王八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是啊,谁的孩子,流谁的血。 江总身为一个单亲妈妈,是不是也吃过这种苦? 这就没人能猜到了。 我倏然就想起来了我那个王八蛋爹。 他是个什么人?我身上有哪一点,是从他身上继承来的? 不过我马上把心神给拉回来了——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李茂昌,这不是该我好奇的。 剩下的事情猜也猜出来了,秘书知道高马尾跟江总不对付,互相冲晦气的事儿,就是他从中操作的,而那个撬墙角的小人,也是他放进来的——除了深得江总信任的他,别人还真没有这个条件。 他找到三姐,对三姐提出这种要求就更可想而知了,他要公子哥,把妹妹生前受过的所有罪,都亲自受一遍。 江总打完了儿子,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流下了一脸的眼泪。 公子哥看着江总哭了,一脸莫名其妙:“打的是我,疼的是我,你哭什么?” 江总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跟你爹一样——没长人心!” 秘书盯着公子哥的肚子,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也流下了眼泪。 他可能也在想,对这么个没长人心的家伙报仇,有意义吗? 我就问他:“那你告诉我,这些事儿,是谁教给你的?” 秘书就是个普通人,又没有功德光,上哪儿学这么多业内知识?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秘书的表情微微一变,显然有点倔强:“没有,都是我自己打听出来的。” 你打听出放个小人撬墙角,还勉强可以,可你上哪儿打听三姐的事儿的? 可秘书应该是跟背后的人约好了,一张嘴拿千斤顶都撬不开,直直勾勾的盯着公子哥,表情似笑非笑。 公子哥看出来了,气的不行,可刚一张嘴,他忽然捂住肚子,就哀嚎了起来:“疼……我肚子疼……” 这下他没说谎——我们也看出来了,他肚子上的起伏又开始明显了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要奋力爬出来。 公子哥一边惨叫,一边对着江总就吼:“你也真是更年期了,怎么帮着别人打自己儿子?我这肚子让他坑成了这样,怎么办?” 江总是恨儿子做事儿没人性,但眼下儿子的命比什么都要紧,立马抓住了我:“大师,我求你救救我儿子……” 外面的三姐,也死死盯着这个肚子。 我仔细看了看公子哥的面相,就答道:“忍着。” 他该受的这个劫难,还没受完。 公子哥一听,对着我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忍着?” 我凭什么忍?我又没跟你似得,干这种王八蛋事儿。 程星河缓缓撕开卫龙大面筋:“该。” 灰百仓也跟着点头,特别解气——这事儿跟他之前干的非常相似。 果然,公子哥撕心裂肺的又嚎叫了一段时间,受尽了折磨,忽然忍不住了:“这么疼下去,我还不如这么死了!” 说着,他抬头就要跟墙上撞。 江总见状,连忙把儿子拦住了,但这一下,公子哥的肚子,猛地就撞在了床角上。 公子哥再次爆发出了一声惨叫之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江总吓的什么似得,赶紧抱住了儿子:“洋洋……洋洋你看看妈妈,你可别死啊……” 他没死——命灯还是半亮的,但是他肚子里的黑气,已经凝滞不动了。 我答道:“他死不了了。” 这可多亏是江总平时没少做慈善,这个败家公子哥纯属是粘了母亲的光——江总命中不该丧子。 她不该丧子,另一个人就得丧子了。 三姐也在外面嚎啕大哭:“儿啊……我的儿啊……” 我心里明镜似得,这个术法,也是三姐靠着那个天狐尾巴做出来的,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天狐尾巴,不可能继续这个术法了。 那个妖胎,保不住了。 秘书死死的盯着公子哥,喃喃的说道:“凭什么?凭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我:“你们这些吃阴阳饭的,不都说人会有报应吗?他害的我妹妹一尸两命,凭什么没有报应?还是……你们收了钱,就给这些有钱人走后门?你们只认识钱吗?” 这事儿对门外汉并不好解释,不过我也尽量说清楚,虽然江总的儿子害过人,但是江总自己,救过更多的人。 同时,这公子哥不死,是因为江总命里不该丧子,但是江总百年之后呢?谁也说不好,那个时候,这公子哥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儿。 很多人不信报应,说他们见过一些恶人干多了坏事儿,还是活的好好的,我也只能说,你没见过,不代表就没有——报应有时候,就发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秘书吸了半天的气,颓然坐在了地上,忽然笑了起来:“那就好……我等着,我得等着……” 这时江总又来抓我,指着她儿子说道:“大师,可是我儿子的肚子……” 没错,妖胎虽然胎死腹中,煞气也不动了,可妖胎还是存在在他肚子里面。 我答道:“这事儿我就得找专业人士来办了。” 邪病,当然只能鬼医来治。 江总听说,赶紧把白藿香也接来了,白藿香到了之后,看着他那个肚子,答道:“好说,邪气泻出去就行了,给我配大黄,积雪蝴蝶粉,还有……” 而公子哥好了伤疤忘了疼,盯着白藿香长得好看,一只手就摸在了白藿香的手上,舔了舔嘴唇:“你是中医?那你会按磨吗?在皮肤上擦精油那种……” 一边说着,一边拿白藿香的手往自己杜子下引。 白藿香的脾气我们都知道,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果然,公子哥猛地一声惨叫,我就看见一根金针隐入到了公子哥的肚子上。 而白藿香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必抓药,我看他这邪气积累的太深,还是用针石法吧,拿上好的银雪炭来。” “炭?”公子哥紧张了起来:“拿炭干什么?拔罐子?” 白藿香一笑:“差不多。” 这一笑,把公子哥的心都快给笑化了,他没想到的是,拿炭,是要把粗针烧红,往他细皮嫩肉的肚子上扎。 他这个劫难,还真不好过。 随着公子哥的惨叫声,屋里顿时全是烟熏火燎的烧猪皮味儿,闻的程星河直流哈喇子:“咱什么时候去吃烤肉?” 江总心疼的流泪,我也跟着流泪——烟熏火燎刺眼。 我就出了门,到院子里透气,一抬头,三姐还趴在树枝上。 这就有点让人意外了,我就问她:“你要给你的大狸子小郎君送葬?” 三姐瞪着我就咆哮了起来:“放屁,我……我……” 我这就看出来了,闹半天是三姐下不来了——她四肢短小肚子大,贸然下来得挨摔。 我就上了树,把她给抱下来了。 三姐盯着我,惊疑不定:“你……你想对我怎么样?” 我答道:“我就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三姐立马警惕了起来:“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我对你一个大狸子,能奸盗个啥呢? 我就问她:“你好歹也是个仙家,那个秘书,是怎么找到你的?” 肯定有个中间人,对江家,刘家,秘书,三姐,似乎都很熟悉。 大狸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我跟那个人也不熟,我只知道——他好像也是这个江家的人。” 江家的人? 我冷不丁就反应过来了,对了,江家……江瘸子,江辰,不是都姓江吗? 难道……他们是一家子人? 没等我想出什么来,三姐忽然一下从我怀里给窜了出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哼哼……” 这算是结仇吗? 灰百仓十分不满:“水神爷爷,咱们还能让个大狸子骑在肩膀上撒尿?你等着,我追上去逮回来咱们把她涮火锅吃!” 我摆了摆手说算了,她后半辈子,也没什么成人的机会了,就让她过过嘴瘾吧。 灰百仓叹了口气:“水神爷爷宽宏大量,做大事的,就是不一样。” 不,是我懒,嫌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树后面有个东西——挺大,白色的! 第294章 她会吃醋 灰百仓没看见,觉得这里也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了,跟我拱了拱手,说孩子下午要喝奶茶,他得排队去。 我都没来得及跟他告别,他那灰色的身影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我就冲着那个东西走过去了——果不其然,那个东西柔和美丽,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像是人间的东西。 再触手一摸就更不用说了,跟那天压住七星龙泉的一样,这个东西带着仙灵气! 那个九尾天狐的尾巴!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被水神雕像给砍坏了,但一想也是,这可是带着仙灵气的东西,不可能会这么容易被损坏。 水神雕像,也只是把它从三姐身上砍下来而已。 奇怪,三姐怎么没重新捡起来?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个东西隐隐亮了一下。 一摸,倒是有些意外——满字金箔! 最后一次见阿满,还是在潇湘遇上事情那次,后来进了朱雀局,本想找她来帮忙,但是她没出来。 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事情生气了,或者朱雀局有东西是她所忌惮的,也一直没叫她,现在亮起来——有事儿? 我立马摸了那个金箔一下:“阿满。” 那个馥郁的药香立刻凝结到了我身后,甜美的声音柔柔的响了起来:“姑爷——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可想你了,一回来就想见你,你想我了没有?” 她的药香,跟白藿香的不一样——白藿香的药香像是木质香,说不出的肃穆,而阿满的药香发甜,像是带着新鲜植物怒放的生命力。 这把我闹的耳根子直发热,但一想,她刚回来?她上哪儿去了? 还没等我问,她一双美目,却看向了那个天狐尾巴,像是十分吃惊:“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她十分怀念的就把那个天狐尾巴拿过去了,喃喃说道:“好久不见了……” 我顿时瞪大眼睛:“该不会,这个是你的……” 据说阿满以前处于更高的位置上,是因为某件事情被贬谪,才成了胡孤山的山神,再一结合那个天狐被天雷行劫的事情…… 阿满先是一愣,就笑了起来:“我的元身,可不是九尾天狐,而是……” 说到了这里,阿满似乎有什么顾忌,改口道:“不过,我跟这个九尾天狐,可是老相识了。” 我就问她,现在九尾天狐在哪里呢?要不把这个给人家送回去,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阿满摇摇头,接过那个白色的尾巴,很怀念的说道:“自从当初我们一起被贬谪,就没有它的消息了,想不到,它下界之后,还丢了一条尾巴。” 她跟九尾天狐,是为同一件事情被贬谪的?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儿,闹的这么严重?” 我记得,大狸子说那个天狐,在行劫的时候,好像在保护一个什么东西。 阿满一瞬间有点失神,这才说道:“那件事情,是个大秘密——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那就是现在没机会了? 我有点泄气,阿满曼妙的身子从我身后绕过来,恶作剧似得笑:“姑爷,我这么久没来,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 我顿时十分心虚,连忙说道:“你可别多想,我……” 一根纤细的指头按在了我嘴上,阿满嘴角一勾笑的别提多妩媚了:“你也不用多说,我都明白。” 那个笑容,让人浑身不得劲儿,就好像哪儿痒痒似得,却又搔不到。 接着阿满摸了摸我的脸,满足似得说道:“你想的起来喊我一声,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阿满这才告诉我,她上次没有出现,是因为她被上面传召过去了。 这也奇怪了,阿满离开了胡孤山之后,山神的位置按理说就会让其他有本事的继位,怎么上面传召,还有她的事儿呢? 阿满顽皮一笑,说她这么一走,胡孤山虽然有代替她执行山神事务的,却没有敢顶替她神位的,所以,她现在还是胡孤山名义上的山神,上面传召,自然是要去的。 而这次传召——就跟她之前被贬谪的事情有关,好像那件事情,最近要带来一场祸患了。 既然阿满不方便说,我也就没多问,问她这个尾巴怎么办? 她想了想,就要往我身上放:“我跟它的交情在,借给你,也不算什么……” 不是,我一个活人,可万万不想接上个尾巴! 阿满十分失望,就把尾巴放在了怀里:“既然如此,我就先替你保管一下。真要是能有遇上它的机缘,再还给它不迟。” 我忽然有种感觉,难不成,那个九尾天狐早就知道,有一天它的尾巴会到了我手上,才跟大狸子说那句话的? 未卜先知,这就是真正的仙灵! 没等我想出什么来,阿满看着我,眼神忽然有点不对。 她还是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连忙就问她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头,忽然一下抱住了我。 很软,很暖,很香……我的心不受控制就乱跳了起来——换了谁,也控制不住啊! 我就听见她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姑爷,最近你会遇上一场祸事,关乎性命。”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了忧虑。 我顿时一愣:“这么严重?” “你放心。”阿满抬起头,鼻子靠在了我的鼻尖上,美艳的眼睛也凛冽了起来:“我会保护你的。”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说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入行以来,危险到要丢命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可阿满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警告我。 阿满却还像是有点不放心,抓住我的手,说道:“你记住了,一定要把满字金箔放在心口,一寸也不能偏移。” 这倒是不难,我就答应了下来。 阿满头靠在了我胸口上:“这个劫难,躲不过……为了我,你要活着。” 阿满抱我抱的更紧了,像是怎么也舍不得从我身上离开,但是忽然一笑:“有人要吃醋了。” 潇湘? 我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咳嗽的声音。 白藿香…… 阿满抬起头,对着身后的方向笑了一下:“她在你身边,我倒是也放心。” 对了,白藿香去过胡孤山采药,阿满认识她。 我回过头,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只见白藿香冷着脸靠在黄花斛木上,嘴角一勾是个冷笑:“李大师,一天看不见,又在风流快活?” 那个气势,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程星河也出来了,他认识阿满,一看见这个阵仗,连忙说道:“哎呀,这不是前妻嘛?回来了?欢迎欢……嗷……” 话没说完,他惨叫一声,可能被白藿香用金针给弹了。 白藿香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了:“大清都亡了,李北斗还有本事三妻四妾?” 程星河吸了好几口凉气:“这你得问他,关我啥事?” 我连忙说道:“这是自己人,阿满。” 白藿香的眼神跟冰刀似得,根本没有拿她当自己人的意思。 阿满自然也看出来了,侧头一笑,故意用白藿香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姑爷,我累了,晚上铺好床我再来。” 铺床? 我脸一热,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满倏然不见了,而白藿香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程星河一口把面筋吞下去:“你说动物里有变色龙,人怎么也能变色呢?白藿香刚才还挺白的,这么一会儿,脸跟仙人掌一样,绿油油的。” 吃着面筋还这么多话,咋不噎死你。 这个时候,屋里的烟气已经散开了,我伸头往里一瞅,只见公子哥的肚子真跟被烤了一样,密密麻麻都是焦痕,简直惨不忍睹——白藿香的针石法还挺见效,肚子是小了一圈。 原来白藿香开了口,要想完全好,七七四十九天,都要用她留下的针石来治疗,不许打麻药,越疼越管用。 公子哥嗷嗷惨叫太多,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就知道。 这还不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公子哥以后要吃的苦头,还多了去了。 秘书也不知道解气了没有,还是呆呆的盯着公子哥。 江总跟他倒是达成和解了,也不知道两方怎么磋商的。 而高马尾也跟江总冰释前嫌,这两家倒是因祸得福了。 事儿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们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功德圆满,只是阿满说的祸事,让人心里蒙了一层阴影。 正这个时候,江总赶过来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李大师,事情这么顺利解决,可多亏了你了。” 我连忙说这是分内之事——也听见程星河说了,这笔钱给的不少。 而江总接着就说道:“剩下还有一件事情……我现在,有一项很重要的投资,需要一个帮我管理的人,李大师,帮我看看哪个人跟我八字相合?” 我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和上现在正需要这种事儿呢! 但这事儿也不能撒谎,我就把自己跟和上的关系说了,然后就给江总保证,说和上的风水已经看好了,不会再走背字,加上他们家的大肚美人地,你们俩合作那是互惠双赢。 江总是个商人,嗅觉当然是很敏锐的,看我这么热心举荐,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狡黠一笑:“如果我能启用你这个朋友,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啥?我就让江总说。 江总盯着我,说道:“你能不能,当我弟弟?” 第295章 认个干亲 这话猝不及防,弟弟? 程星河俩眼冒亮光,就在后面一个劲儿用胳膊杵我:“这什么意思,不会是要包养你吧?现在网上,动不动那不都是臭弟弟什么的……” 白藿香一听这个,表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一个劲儿往这边飘,像是很紧张似得。 我没好气的瞪了程星河一眼,让他一边去,看着江总殷切的眼神,我倒是猜出来了,江总这是想认干亲啊。 本地有个习俗,丧父,或者父亲不强壮的家庭,儿子没有强大的家长荫蔽保护,就一定要认一个强大的人做干亲。 比如长寿的老人,带煞气的男人,甚至百年大树,庙里无常,就是要借助他们的命或者寿,来庇佑男丁。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认道士做干爹,也是这个道理——孩子娇贵,怕他夭折。 江总是要给公子哥找个强大后盾,这是看中我的本事了。 不过江总本身没有老公,直接让公子哥认我当干爹传出去也不好听,这才想着让我当公子哥的干舅舅。 高马尾在一边听见了,十分不满,认为江总太狡猾了,竟然抢先一步——她还想让她女儿认我做干亲呢! 而公子哥一听,脸都白了:“妈,你抽什么疯,凭什么……” 江总生怕公子哥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就跟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巴不得呢,上去就抽了公子哥一个耳光,那个力气用的,差点没把公子哥的嘴给抽歪了。 公子哥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但他也确实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两下子老实多了,只能愤愤不平的看着我,应该是以为我这一来,把他妈给洗脑了。 江总唯恐我不答应,连忙说道:“李大师,只要你答应了,什么条件咱们好好谈,年庆节礼,我们一概不会缺少……” 程星河听了,一把将我给拽过去了:“这么好的事儿不答应,你是傻吧?在上流社会有了干亲,随便一拓展人脉,你这事业还不跟窜天猴似得,这辈子都不用为钱操心了!” 是倒是,不过这个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和上能东山再起,这是最好的机会,给公子哥当个便宜舅舅,也不算什么。 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 江总别提多高兴了,立马让人把拜干亲的东西给准备出来了。 拜干亲说也简单,跟电视里的桃园三结义差不多,也巧,今天正好是十五,插贡香,拜了该拜的,二人八字性命在黄纸上一写,投炉焚烧。 江总的名字,叫江月婵。她一瞅我的八字,显然愣了一下。 我问她怎么了?她连忙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八字怪稀罕的。” 估摸着也很少人看到四辰命。 最后一项,是交换血酒,喝完了我跟江总叫一声姐姐,江总亲亲密密的跟我叫了一声弟弟,礼数也就成了。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江总立刻让公子哥跟我喊舅舅。 公子哥岁数跟我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我还大点,这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活脱脱跟看着亲妈被电信诈骗洗脑了一样。 可秘书在一边虎视眈眈,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今非昔比,为了避免吃皮肉之苦,还是勉强喊了我一声:“舅舅好。” 先认了乌鸡当徒弟,又认了公子哥当外甥,我俨然也成了个长辈,就摆了摆手:“乖了。” 按着惯例给个红包——江总先给了我一个大的,抽出几张给他就行。 公子哥这辈子应该还没收过这么薄的红包,嘴角一抽一抽的。 临走的时候,江总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我道:“北斗弟弟,你明天有时间没有?” 原来江总家是个大家族,有一个很大的祠堂,不过最近搬迁了祖坟,祠堂也是新落成的,按理说,孙儿弟女都该上新祠堂去给老祖宗上香——跟搬新家众人来暖宅一个意思。 她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介绍给江家人认识认识。 这么隆重?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就答应了。 江总挺高兴,这就派人把我们给送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抱着水神雕像——水神雕像之前斩了那个大狸子,煞气消减了不少,但仍然不容小觑,司机可能是个小属相,因为这个雕像的存在,浑身难受,一会儿流鼻血,一会牙疼。 这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还好白藿香悄悄在司机的后脖颈子上扎了一根金针,跟避雷针似得把煞气给引开了,司机这才好点。 司机也觉出来了,连声道谢,说江家以前也请过这方面的先生,就没有一个能跟我们一样这么厉害的,主家真是交了好运了。 程星河就跟司机攀谈起来了,打听江家什么背景,司机讳莫如深,只说江家是个大家族,从事哪一行的都有,而且个个是精英。 白藿香对这种谈话没什么兴趣,冷冷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看意思不想搭理我,我一晚上没睡,晚上还得超度楼里的死人,也就睡着了。 秋天的暖阳透过眼皮晒下来,眼前一片金色,暖暖的,很安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疼,眯起眼睛,这才看见,我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伤了一块,白藿香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给我用手指头上药,还轻轻吹着伤口,像是怕我疼。 好像只对我,她的手法才这么温柔。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睫毛都镀了一层金,她的眼睛明净又透亮,专注的样子真好看。 程星河有些不服:“正气水,你给我上药的时候不是撒上点药面就拉倒了吗?为啥对七星这么细致?是不是看不起我?” 白藿香没好气的抬起头:“你懂什么,谁对他细致了?这药过期了,反正也要扔,扔他手上也一样。” 说着压低声音:“你要是敢告诉他,我毒哑你。” 程星河一缩脖子:“不敢不敢。” 是啊,她对我真好。 很快,车开到了大厦,程星河就捅我:“歇的也差不多了吧?又要起来干活啦,那些死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你呢。” 我应了一声,估算了一下,这些功德,应该足够上到玄阶一品了。 第296章 三声钟响 这天是十五,一超度,不光我们楼里的死人来了,周边一些孤魂野鬼也全聚拢了过来,跟着沾了光。 这算是个大功德,超度完了之后,就算夜凉如水,也出了一身的汗,多亏有海老头子的行气撑着,外带程星河哑巴兰帮忙,不然这种大工程,还真不是我们这些玄阶能搞的定的。 喘匀了气,渴的难受,看见手边竟然有一碗山药八珍汤——专门补气的。 除了白藿香,也没人会弄,我是想道谢,可她还是爱答不理的,我也没去碰不自在。 再打眼往外面一看,眼前顿时明亮了许多——好像天地万物,都更加干净了,望气的范围,也能望的更远,颜色的层次越来越分明,好像换了高清显示屏一样。 升阶了!玄阶一品! 这次又能看见什么颜色的气了? 有了,放眼去看夜景,只见各家各户,都弥漫着一种没见过的颜色。 这颜色星星点点的,是冷翠色,看着十分不舒服,有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翻了翻《气阶》,找出来了,这是怨气。 是啊,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很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积累一些怨气,死人就更别提了,做买卖倒是很用得上。 程星河这次超度也累得够呛,一站起来跟喝多了似得,歪歪扭扭的,我再一瞅他的脑门,也为他高兴——功德光深了一层,他也是玄阶三品了。 哑巴兰本来是我们之中最高阶的,可现在还是一直停留在玄阶四品,不由十分羡慕,连声说跟着我们有肉吃,也想跟着升阶。 这个时候,守墓老头儿来了——他看得见死人,也知道超度做的很成功,给我们带了一大包吃的慰问感谢。 程星河一听有吃的别提多高兴了,可一翻耷拉了脸:“小米红糖鸡蛋,当咱们坐月子呢?还特价的。” 二傻子,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老头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他光知道我们伤了元气,只知道这几样补身体,就买了这个。 我让老头儿别往心里去,可一错眼,发现老头儿盯着个东西,发了呆:“这个是……” 我一回头,他看的,竟然是水神雕像。 我立马来了精神:“你认识?” 老头儿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何止认识……这个东西,就是我捞上来的!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儿,我才……”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就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他灾厄宫上有一道疤,显然曾经遇上过危及生命的事情,他的人生应该从那是个分叉口,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老头儿告诉我们,还是前些年的事儿。 老头儿以前干的工作是什么,他不方便跟我们透露,有一次他因为工作的缘故,进了深山老林。 那个时候,老头儿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血汉子。 有天晚上做梦,他就梦见一个人给他磕头,说他叫毛一手,求老头儿放自己一马,他可以还他一条命。 而那个人左手有残疾,垂在了胸前。 老头儿醒了之后很纳闷,他当时做的事情挺危险的,也不知道这个梦是凶是吉。 第二天他在山里百无聊赖,鬼使神差就弄看个绳套子,想看看是不是能逮住点什么野物。 结果到了傍黑,就听见绳套子那有动静,一瞅不要紧,抓着了一个大山猫。 山猫这种动物是很凶猛的,皮也值钱,老头儿刚要高兴,忽然看见山猫用一种很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就跟认识他似得。 老头儿有点纳闷,再一仔细瞅,脑皮顿时就炸了——他看见,这个山猫的左前爪是断的,垂下来,跟梦里那个“毛一手”一模一样! 毛……是猫的意思? 就算老头儿平时胆大包天,当时也给吓出一身冷汗——合着昨天晚上,是这个东西,给自己托梦? 老头儿的伙伴们都说,弄死它剥皮,能换几口袋子粮食,可老头儿也不知道咋了,心里就直发慌,竟然放着几口袋子粮食不要,把那个山猫给放跑了。 山猫下来,也没袭击人,反而跟人一样,给老头儿弯腰低头,像是鞠躬。 伙伴们都不知道老头儿平时心狠手辣一个人,今儿怎么慈悲起来,还放了生。 到了夜里,山里冷不丁来了敌人,把他们一行人给偷袭了。 他那些伙伴们顿时都成了血肉横飞的莲蓬,一身是眼儿,眼瞅着他也要完,忽然他就在暗夜之中,看见了白天那个瘸爪山猫。 说也怪,那个时候到处伸手不见五指,他现在也回忆不出来,为什么他能在一片漆黑之中,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山猫。 他跟着山猫这么一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进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怪,他现在也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既不像是地上,也不像是地下。 不过那个地方,有一个大庙。 有个声音就跟他说,躲进去,等到什么时候外面三声钟响,再跑出来——一秒钟也不能迟,不然你就该倒霉了。 他回头一瞅,身后却并没有人,只依稀觉得,这个声音跟梦里那个“毛一手”有点像。 他迷了路,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只好按着那个声音的指示躲进了大庙里。 一进大庙,他就愣住了,只见里面供着的,是一个光华璀璨的东西,跟夜明珠一样,能放光! 他就靠近了想看看,那到底是个啥,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三声钟响,简直震耳欲聋。 他也知道时候到了,但是耐不住好奇心,想看清楚了再走,可这么一迟疑,周围就涌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潮水似得就从大庙深处窜出来了。 这可把他吓坏了,转身就往外面跑——那些东西,长的跟庙里的恶鬼一个样,他还能跑,就已经是条英雄好汉了,一般人,非得当场吓拉了不可。 可他跑不过,只觉得一个怪物直接把他脑袋给吞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当时觉得,这就该死了,而这个时候,他就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叹了口气,说人怎么都说话不算数? 又是那个毛一手的声音。 一个什么东西被塞在了自己的手里,而那个东西也神了——那些怪物似乎很忌惮那个东西,瞬间把他的脑袋吐出来了。 他甚至不敢往回看,一股劲儿就往外跑,跑着跑着,忽然被谁一推,自己莫名其妙就掉进了水里。 等再睁眼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被九鲤湖边打鱼的给救了——说他是从九鲤湖里漂出来的。 而他手里,攥着的,就是那个水神雕像。 他刚想道谢,一抬眼,就发现世界完全变了——竟然多了很多,他之前没见过的东西。 死人! 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一翻白眼就晕过去了。 而那个水神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醒来之后,还懊恼了很长时间——那么厉害个宝物,怎么就让自己给弄丢了呢!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自己的阴阳眼了,也转了行,开始积德行善——他跟程星河一样,看多了死人缠活人,知道万事皆有因果报应,这不,这份守墓人的工作高薪,他就来干这一行了。 说着就看着那个水神雕像叹气,说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有缘分又再见了。 我的心则倏然一动,那个大庙,难道也是个水神庙? 而那个光华璀璨的东西……会不会就是水神印信? 我立马就问老头儿,还知不知道,那个地方要怎么去? 老头儿摇摇头,说他也大着胆子上那个地方走过,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入口了。 也是,谁在那个环境下,也不可能记得清楚路——也或者,只有那个“毛一手”带路,才能找到。 可惜之后,老头儿再也没见过那个毛一手。 潇湘不让我去,肯定也是有原因的,而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呢? 程星河捅了我一下:“一听就惊心动魄的,我劝你,想活就别打这个主意,趁早睡觉,明天还得参加你姐的聚会呢。”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哥,好多事情是天命注定的,你想也没用,也许有一天,时机到了,你不想去也得去。” 他们说的倒是也有点道理,只盼着自己越来越强,早点到那一天吧。 潇湘受委屈,已经太久了。 第二天休息过来,我就跟程星河要钱,买几件新衣服穿穿——去做客,穿的好点,也是起码的礼节。 可没想到,程星河不提钱还好,一提钱,眼睛就红了起来,奔着白藿香的房间直使眼色:“管她要。” 我顿时一愣:“为啥?” 程星河答道:“你是不知道,昨儿她去给你外甥扎了几针,可是立了功了,非说啥她也要分得应有的一份儿,好家伙,拿了百分之七十!” 奇怪,程星河就够贪财的,怎么白藿香比他还爱财? 她平时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程星河越说越心疼:“还不是她没事找事儿,养了个貔貅!貔貅吃什么你也知道,吃金银珠宝啊!就算拿走咱们百分之七十,我看也不够白玉貔貅吃几天的——你要是把她招家里,李嘉诚的家产也不够你糟践。” 我一阵脑袋疼,那确实是大开销。 “咳咳。”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白藿香? 程星河赶紧把嘴捂上:“妈耶,别是让她听见了,要毒哑哥吧?” 我开了门,只看见门口放着几个购物袋——上面都是字母,burberry? 里面的衣服,刚好合适,都是我的尺码。 我赶紧拿出来试了试,程星河瞅着,禁不住眼睛也发亮:“呦呵,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一穿,还真有点贵公子的意思——有点像……” 我一照镜子,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是贵气,可打眼一看,竟然特别面熟。 我知道程星河的意思,我跟江辰……更像了。 这种感觉让人特别不舒服,好死不死,为什么偏像那个王八蛋? 不过衣服是白藿香的好意,又挺贵的,穿就穿着吧。 出了门,我就跟白藿香诚挚道谢——我穿的衣服,一般都是批发市场换季打折的时候买,这么贵的,还是第一次穿。 白藿香转过头看着我,眼神一下就变了——像是有几分惊艳。 但她马上努力把那个眼神压下去了,过来给我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脸红红的,声音也低低的:“这个扣子,这么系才好看……” 这一下,她就看见了我贴心口挂着的满字金箔,眼神顿时一冷:“满?” 第297章 供桌怪人 我点了点头:“这是阿满……” 可话还没说完,她甩手就走了:“没兴趣。” 不是,你扣子还没帮我系呢! 江总来了请帖,让我们三个都去,哑巴兰本来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留下看家了。 开上了切诺基到了地方,一路上白藿香都没搭理我,偶尔跟我撞上视线,还低声不屑的说点啥,看口型像是“渣男”,咱也不敢细问,怕被毒哑。 这地方的风水没看,风景倒是相当不错,一路上甚至还能看见警卫,出示了请帖才顺利通过,应该也是私人领地,显然江总这个家族也是非常有实力的。 不过一侧脸,我从后视镜里看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商务车——那不是天师府的吗? 又是追来监视我的? 等到了地方,程星河一咂舌:“妈的,没停车位啊!” 我一瞅,顿时一惊——这个江家,得多有钱? 连bba都少见,净是一些叫不上牌子的,一个个奇形怪状好像变形金刚。 程星河开的别提多小心了:“这要是给人刮擦了,卖肾都赔不起……卧槽太好了,找到了!” 前面还真有一个仅存的车位。 可车刚到了那,有一辆怪模怪样的车开过来了,司机伸头冲着我们就喊:“往后倒车!” 程星河一愣:“为啥?” “让你倒你就倒,磨叽什么?”那司机脾气也挺火爆,对着我们就骂道:“这是你们停车的地方吗?” 程星河狗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 可这话没说完,那个司机对着我们就怼过来了,程星河心疼切诺基,生怕被撞坏了,骂了句卧槽,条件反射就往后倒,我脑袋还给磕了一下。 那个司机把我们逼退,自己得意洋洋就开进去了,回头还冲着我们伸了个中指。 那个司机鼻梁子有个横凸,这种人欺软怕硬路怒症,说白了就是欠社会毒打。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下车就要找他理论,我也下来了。 后座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应该是车的真正主人。 男的五十来岁,一部络腮黑胡子,衬衫敞着,露出一撮胸毛。 呦呵,这个男的印堂上带赤光,最近应该时运走低。 他看我们的穿戴不像是便宜货,顿时有些意外,但再盯着我们的切诺基,就露出了几分不屑:“买不起贵东西,就不要买,穿着一身假货上这种地方来,也不嫌丢你们那一门的人。” 程星河气的要炸:“你哪只眼睛看我们穿的是假货了?” 胸毛男冷笑:“就冲你们的车,也不像是穿得起真货,你们到底是……” 那个女人拉了胸毛哥一把,声音柔柔弱弱的:“老公,别说了,能上这里来的,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 老公?我还以为他闺女呢。 这胸毛男模样不怎么样,他老婆却十分出众,应该比胸毛男小二三十岁,跟我们差不多。愁烟眉,杏子眼,气质清冷又脱俗,愣一看很像是旧版红楼梦的林黛玉。 仔细一看她这面相,果然——也跟林黛玉似得,是个苦命人。 胸毛男见我看他老婆,顿时就怒气腾腾的:“你个小流氓看你妈呢?色眯眯的,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信不信?” 而那个司机更别提了,直眉瞪眼的说道:“江老板,我给江家服务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俩人,开这种破车还敢上这里来,不知道哪门子穷亲戚,上这里蹭吃蹭喝呢!还敢对老板娘动邪心,别脏了江老板的手,我来教他做人!”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揍我。 那女的有点担心,胸毛男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眼瞅那个司机扑过来,都没用我动手,程星河一脚踹他膝盖上,他一米八多的个子瞬间倒仰,重重的摔在了车屁股上,把车砸的嗷嗷直响警报,车屁股凹下去一块。 胸毛男一瞅,眼睛顿时瞪圆了,这一下跟伤了他妈一样,扑过去推开司机就摸了摸那个凹痕,转脸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们:“你知不知道这多少钱?卖了你们的肾也赔不起!” 程星河豪气的一笑:“大哥,给你100万,不用找了!” 司机和胸毛男顿时都愣了,互相看了一眼,胸毛男顿时有点忌惮,试探着问:“钱呢?”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都跟你说了不用找了,找也找不到的!” 胸毛男和司机的脸顿时紫的跟紫甘蓝似得,对着程星河就扑了过来,我怕程星河吃亏,赶紧护在了程星河前面,手一转,胸毛男跟司机双双砸到了车上,把车屁股砸的跟月球表面似得。 那女的怕闹大了,赶紧拦着她老公,还给我们使眼色:“你们快走,快走……” 可胸毛男来了个鲤鱼打挺,一把推开了那女的,对着我就吼道:“今儿让这穷小子竖着出去,老子不姓江!” 跟我看的一样,胸毛男鼻血长流,好像挂了两根红毛线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威严却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堂叔,家里这么大的日子,干什么呢?” 江总! 一看见江总,胸毛男别提多激动了,一下把鼻血给撸了下去,对着江总就谄笑了起来:“大侄女,有阵子不见了,越来越漂亮了!哎,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项目,你看了没有?” 说着,冲着江总就热络的走了过去,一把将我们给推开了:“这俩小王八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亲戚,在这跟我闹事儿呢,别吓着了大侄女……” 江总却一把拉住我,关切的问道:“弟弟,你没伤着吧?” 我连忙摆手:“姐姐放心,我皮糙肉厚,就是你堂叔那个车……” 胸毛男和司机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弟弟……” 江总眼神盯着那个车:“这是……” 胸毛男仔细的盯着我,歇了口气,忽然转身就给了司机一个耳光:“你他妈的瞎了,自己把车撞了,还赖到了我大侄子的身上来了!” 那个司机一下被打蒙了,捂着脸原地旋转两周半才站稳,回过神来,赶紧张皇失措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技术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把车给倒出来,给你们让地方……” 说着,跌跌撞撞出去,就把车位给让出来了。 而胸毛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说这女大十八变,男大变得也快,大侄子原来是你们这一门的,我有日子没来,实在是不认识,三堂叔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给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江总摆了摆手:“以后这不是就认识了吗,行了,咱们进去吧。” 胸毛男还想跟过来,但是江总排场很大,身后工作人员一堆,胸毛男想插没插进来,在后面急的横蹦,发现我看他,还给我赔笑呢。 秘书还跟在了江总身后,我就问他,那人谁啊? 秘书告诉我,是个远房亲戚,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跟江总她们这一门嫡系,都出了五服了,但是靠着江家的名声,脸皮又厚,倒是没少借机敛财,据说手底下都是不干净的买卖,江家近一点的亲戚,都看不上他。 难怪呢。 秘书又补上了一句,前几年,还因为做事儿败坏了江家名声,被驱逐出去过一阵子,不过现在将功折罪,回来了——在江家需要好地方迁移祠堂的时候,是他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块好地。 哦?这胸毛男还会看地呢? 眼前就是一个很壮丽的祠堂,周围站着的,模样气度,也都是名门子弟。 我不由自主就往周围细看了看,可这一看,我顿时却一愣,这个地,不对啊! 江总没发觉,刚要把我领进去,忽然有个人跑过来,低声说道:“不好了,祠堂出事儿了!” 江总一愣:“祠堂不是新修好的吗?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个人左右看看,低声说道:“闹邪了——刚才九叔公中邪了,几个五岁以下的堂侄子,都说供桌上站着个怪人,吓的直哭。”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他们还说,那个怪人……有三只眼!” 第298章 九子连环 三只眼? 程星河低声说道:“他们家烧香没看黄历,这是得罪了二郎神了?” 真要是二郎神,香火旺,信徒多,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得罪上那么厉害的神? 江总一皱眉头,连忙带着我进去了,低声说道:“幸亏今天把弟弟带来了,一会儿托你多费心。” 我还没开口,程星河在一边眉花眼笑的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七星就是干这个的,姐姐放心。 他是知道江总出手大方,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白藿香白了程星河一眼,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见我看她,顺带也白了我一眼。 一进祠堂,只见这地方修筑的雕栏画栋,描漆点粉,简直快赶上故宫了,内里也是金碧辉煌,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灵位,打眼一看,不由有点心惊,里面还真有一些旧社会的名人,从出名的书画家,到野史留名的科举贵人,简直代代都有能人出,不愧是大家族。 我也没顾得上细看这个,因为祠堂里面你哭我叫,已经乱成一团。 而一片嘈杂之中,还夹杂着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是“笃笃”的撞击声,一板一眼的,像是有人在敲木鱼。 祠堂里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把传出怪声音的地方围成一团,看见江总来了,这才把地方让开,我从缝隙里往里一看,顿时也是一愣。 难怪有撞击声,只见一个光头老大爷,正在用自己的脑袋,去撞黄花斛木的大柱子! 这一下一下的,还真的拿自己脑袋当鼓槌了,他锃亮的脑瓜皮上血肉模糊,可他就跟没感觉似得,还是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对着柱子撞头! 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周围一帮人拦着,可这老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谁都拦不住,跟个猛牛一样。 江总一下傻了眼,立马上去拦着:“九叔公,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说九叔公中邪了,原来就是他。 江总也拦不住,好险被冲了一个跟头,立马捂住的看向了我。 我也没多说,先把自己的鞋给脱下来了,对着老头儿的后脖颈子就打下去了。 周围的人一瞅我竟然对老头儿干这种事儿,吓的脸都白了:“这小子疯了,干什么呢?” “这是大逆不道,咱们江家哪儿有这种子孙!” 说着,就要暴揍我一顿,而江总拦在前面,厉声说道:“谁敢动他试试!” 有江总这个后盾,我也不着急回头,而是拿着鞋,整整打了九下。 每一下都跟打在那些孝子贤孙自己身上似得,好些人恨不得活剥了我——尤其九叔公家人。 可到了第九下,九叔公跟机器人没了电似得,冷不丁就不动了,接着,颓然躺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九叔公被那小子打死啦!” 这一声,群情激奋对着我就扑,江总都快拦不住了,而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我背后响了起来:“嚷什么,都给我安静点!” 白藿香。 做医生的,似乎天生就有那种气魄,这一声出来,众人全看向了她,不禁鸦雀无声,更摸不清头绪了。 只见白藿香蹲在了地上,白皙的指尖忽然就冒出了几根金针——那种熟练的程度,就好像金针本身就长在她手上一样。 九根金针弹出,入了九叔公脑袋上九个大穴,几秒钟都不到,九叔公冷不丁睁开了眼,歪头就吐了。 白藿香是把他身上的秽气给逼出来了。 九叔公家里人见状,扑过去哭成一团,九叔公这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出什么事儿了?” 但是再一摸自己脑袋,九叔公就傻了:“哪儿来这么多血?” 周围人看九叔公醒来,本来就很吃惊,再一瞅九叔公竟然觉不出疼,更意外了,纷纷看向了我和白藿香:“他们俩,到底是……” 江总连忙就介绍了一下,那些人立刻肃然起敬,对着我们感谢了半天,又跟江总商业互吹了起来,说江总有先见之明,带了这种人才来有备无患。 江总也没搭理他们,转脸就看向了我:“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问一脸蒙圈的九叔公,刚才到底是怎么撞邪的? 九叔公毕竟岁数大了,这一通撞下去,把记忆也撞丢了不少,倒是有一些在场吃瓜的热心亲戚告诉我们,刚才九叔公也没干什么,就是要在这个良辰吉日,先给祖宗敬个香。 这种家族集会,肯定都是从辈分大的人开始,头一炷香,当然是九叔公来敬。可九叔公那香还没插进炉里,手一抖香就掉了,接着人就中了邪,对着柱子不停的撞。 我仔细一看,发现这个祠堂里,星星点点,还真有一些我刚能看到的冷翠色。 怨气。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么家肯定是得罪人了。 这时祠堂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几个小孩儿还哭个不停,那几个小孩儿都是五岁以下的年纪,天眼未闭,毫无疑问是看见三眼怪人的目击证人。 我就请他们细说一下三眼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可那几个小孩儿听问,哭的更欢了,一个抱孩子的美丽少妇哄孩子哄的不耐烦,对着我就吼道:“你不是吃阴阳饭的吗?自己没长眼,不会看啊?问能问出来,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江总脸一冷,早有人去拉那个美丽少妇了:“你少说两句,出这么大事儿,孩子不是看见了吗……” 美丽少妇颧骨高,眼圈赤红,是个寡妇脸,眼白挂血丝,印堂升赤光,还是一副暴脾气相,果然,一下就把那个人甩开了:“出了这么大事儿,找盖祠堂的呀!又不是我们小宝让老头儿撞的!” 说着,瞪着我就说道:“我们小宝本来就吓的一个劲儿哭,他还来招惹!什么东西……又不是江家血亲,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就看不惯这种趋炎附势的东西,一个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还有某些人。”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家里的大事儿,还把自己的狗带来,安的什么心?” 狗? 江总胸口立马起伏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嫂子产后抑郁一直没好?今儿是大日子,拉她下去,让她吃点药。” 美丽少妇一听,索性撒泼要闹:“江月婵,你凭什么在这发号施令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才是江家人,你一个女儿,有你掺和的份儿吗?还有你们这些人,趋炎附势,要是我老公,我公公……”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拉下去了。 程星河问道:“这女的挺横啊,哎你们江家都靠着她活着还是怎么着?” 秘书低声介绍:“那倒不是,这个少妇,是江总堂兄的老婆,本来指望进了江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谁知道一进门公公就死了,第二年老公也完了,她吃喝玩乐精通,可不善于精英,财政大权全落在了江总这边,她靠着遗腹子,留在江家继续分干股,但总觉得自己吃亏,当初盖祠堂,她也想把工程包给自己弟弟做,来赚点钱,可惜她弟弟也不争气,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祠堂出点事儿呢!这么闹,纯属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程星河听着咂舌:“这女的命可不薄,够硬的!” 有些人确实是这样,眼瞅着踩上金砖,却还是摔个狗吃屎,都是命。 江总挺抱歉的说那个嫂子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让我见笑了。 我摇摇头,其实我也明白,外面看着光鲜,其实越是大家族,内里的明争暗斗越激烈,连唐朝清朝的皇室都不能避免。 而剩下的小孩儿看见美丽少妇和孩子被赶走,吓的更厉害了,哭了半天,没一个人能把三眼怪人给我描述清楚。 我们一进来,供桌上也已经干净了,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神气或者别的气息都没有,异常的干净。 我就问他们:“这个祠堂,是谁负责修建的?” 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胸毛男,脸色发白出了一头的汗:“是我是我。” 而他抬头瞅着我,眼神发散手发抖,显然对我有所顾忌。 我就问他,这个地到底是谁帮忙选的? 这话却像是问到了胸毛男的心事,连忙说道:“是……是我自己选的啊!这个山,不是传说之中的九子连环吗?咱们家在这里修祠堂,主孙儿弟女人丁兴旺,团结一致,简直是上佳啊!” 其余一些亲戚也对此表示认同:“我们也都觉得是个好地,问题应该不在地上。” 我答道:“不对,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九子连环。” 第299章 九妖踩磐 胸毛男脸色一白:“那,那不可能啊,这不是九子连环,还能是什么?” 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没错,这里看上去确实很像九子连环,但像归像,有一个地方不对。 九子连环的地,就是九个山包互相交错,把这里给环起来,每个山包,都必须是线条柔和的圆顶山,这种构造弥足珍贵,跟胸毛男说的一样,这地势确实适合祭祖安葬,会让后代团结一心。 可这个地方,每一个山头上都会滋生出一个异角怪石,宛如妖怪,这就不是九子连环了,而叫九妖踩磐,只比潇湘所在的九鬼压棺低一个等级,这种地势,里面肯定有厉害的东西。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想起了小孩儿口中的“三眼怪人”,顿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齐刷刷的看向了胸毛男。 已经到了穿秋裤的季节,可胸毛男脑袋上还是流出了一串一串的汗水,重压之下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我就嚷道:“刚才以为你是月婵的亲弟弟,才对你笑脸相迎,可你就他娘是个干亲,也敢上我们江家来吱吱咋,我看你纯属放屁,这个地方,家里多少长辈都看过了,明明就是九子连环,怎么就成了什么妖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点头,有个长辈扫了我两眼,还对江总说道:“月婵,你年轻,不知道这年月多少人打着看风水的幌子招摇撞骗,你别也让那小子给蒙了吧?他毛还没长齐,能看出什么来?” “就是啊,丢人不要紧,可这地方是咱们江家的祠堂,命脉,一家人的气运都在这里呢,你要是带个神棍上这里来胡说八道,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江总在外面是呼风唤雨,但是在江家,长幼有序,自然要听长辈的,她一边跟那些人申明亲眼看见过我的本事,可也回头低了声音,问我确定不确定? 胸毛男冷笑:“要是你说不出什么一二三,你现在就滚出江家,永远不许蹬我们江家的门——我的车屁股你也得出钱修。” 说着看向了江总,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宛如打假斗士。 我答道:“要是我拿得出证据呢?” 胸毛男扑一下就笑了:“要是有证据,我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程星河顿时兴奋了起来:“这次赌的更大了啊!” 江总暗暗拉了我一把,怕我把事情闹大,可其他的江家人难得看到这种热闹,也顾不上撞邪的事儿了,一个比一个激动,脖子伸的跟大鹅似得。 我接着就说道:“九妖踩磐地,动土血淋漓,盖祠堂的时候,挖出来的,是不是红土?” 这话一出口,胸毛男顿时就傻了——他是想撒谎,但是这事儿来的猝不及防,他撒谎都反应不过来,而一个参与工程的人倒是一声惊叫:“你怎么知道?” 那天他们打地基,一锄下去,翻上来的,就是血水! 这把工人给吓坏了,说别是动了这地方的仙灵吧? 可胸毛男非说这是祖宗显灵,红色喜庆,坚持让工人挖,还不许工人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不给结工资。 胸毛男回过神来,梗着脖子就说道:“红土又怎么了?南方红土多了去了,都是什么妖怪?” 我答道:“当然没这么简单,修祠堂的时候,这个地方,肯定出过怪事儿——不多不少,死过三个人。” 胸毛男都做好了不承认的准备了,一听我这话,脚底下不禁又是一个踉跄,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 参与工程的那个就更别提了:“神了……” 这种地方动土,除非在旧社会的时候盖官衙,或者是城隍庙,这一类有“正”气的地方,这种地方都有官印,不会伤人,否则在这里弄工程,不死人,建筑物根本就立不住。 果然,一问之下,打地基的时候总是打不成,有个工人不小心被土埋了,地基才成功,垒墙的时候也是总垒不起来,工期一拖再拖,有个工人在墙根下吃午饭,被一块砖头砸开了脑袋,墙才垒起来,上梁的时候,也总上不好,有个工人去查看,被一块梁木砸死,这个祠堂才彻底盖好。 这三个死去的工人,起的就是“生人桩”的作用。 而九子连环跟这个完全相反,地应该是银灰地,吉利的地方盖建筑,也绝对不会死人,这地方这么邪,还不足以说明,是九妖踩磐? “难怪呢……”刚才撞破了脑袋的九叔公也来了一句:“我还想起来了——刚才,我要上香的时候,就觉得有个人拎着我的脑袋,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敬……” 这下,江家人全没话可说了,刚才那几个声援胸毛男的,也迅速翻脸,对着胸毛男就大骂了起来:“这不是你找的地吗?老祖宗的地出了问题,坏了大家气运,我们整个江家都跟你没完!” 程星河也跟着起哄:“脑袋呢?我们正想练练脚法呢!” 胸毛男没得抵赖,吓的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是,是个游方的风水先生告诉我,说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我这才留出来想敬献给祖宗的,谁知道……” 游方先生行踪不定,上哪儿找人去? 这江家,摆明是让人给算计了。 江总连忙说道:“所以,我们在这个地方盖祠堂,到底会……” 我答道:“放着不管,轻则气运散尽,一贫如洗,重则——断子绝孙。” 话一出口,这些江家人的脸都给吓白了,有个年轻男人忍不住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就要骂我乌鸦嘴,可没想到,还没够到我,他电话就响了,接完了电话,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其他亲戚赶紧问他出啥事儿了?他也说不出来,还是有个亲戚把手机抢过去一听,这才瞪了眼,原来那年轻男人老婆怀孕待产,突然羊水栓塞,孩子没保住。 这下子江家人哪儿还受得了,簇拥过来,就问我这下怎么办,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就看向了胸毛男:“有个事儿我得跟你确定一下,你们挖出血水的同时,有没有挖到什么东西?” 胸毛男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没……没有……” 他那个神色,绝对是撒谎了。 我答道:“那我就没辙了,有事儿你们就跟这个三堂叔沟通吧。” 江家没有傻子,都听出来了我是什么意思,纷纷让胸毛男说实话,甚至还有长辈出来给胸毛男撂了几个耳刮子,胸毛男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才委屈的说道:“是……是有个东西,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原来挖出血水的时候,他倒是长了个心眼儿——他听说红色的土地叫朱砂地,保不齐有贵宝的,所以他把工人轰走自己挖了半天,倒是真挖出来了一个箱子。 那个箱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坚硬无比,更怪的是,那箱子上面,还用锁链密密麻麻的锁着。 箱子本身是死物,锁它干啥?胸毛男就更兴奋了,认定了这个箱子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把锁链劈开一看,上面还贴着黄符,说某年某月,封某物在此,见者应放回原地,万毋打开,否则恐有天打雷劈之虞。 说成“某”的,都是胸毛男不认识的字,转述不出来。 胸毛男看不懂,看懂了也不当回事——古代人就是喜欢吓唬人,不就是怕别人动了他们的宝物吗? 他是更兴奋了,砍开了黄符就开了箱子。 而箱子里面的东西,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是个小孩儿,白白嫩嫩的,跟活着一样! 他脑子当时就乱了——这是啥玩意儿啊?眼瞅着箱子埋在地里时间不短了,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新鲜? 他寻思这东西也算奇珍异物,能不能卖?于是他就伸手想把小孩儿给抱出来,没成想,这一碰就更了不得了。 那个小孩儿,把眼睛给睁开了。 第300章 成双成对 这一下把胸毛男吓的,好险没挺过去,可他眼瞅着,那个小孩儿睁眼之后,在他手底下,一点一点的给烂了,逐渐成了个棉花套子一样的东西,风一吹就全化了,连根毛都没留下来。 最后说到这里他还挺委屈的,白费半天功夫,弄了个一场空。 这下把在场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个爱好收藏的,还问他箱子和锁链在哪儿,文字的形制有没有印象? 胸毛男摆了摆手说,小孩儿都没了,料想那点东西也没什么用,让他掺和在建筑废料里面扔了。 这把那个爱收藏的气的捶胸顿足。 更多人则紧张的问我,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跟在祠堂里面闹邪的三眼怪人,有没有关系? 小孩儿?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听着,怎么跟尸解仙差不多啊?该不会又是魏家的吧?” 我说你怕是有点虎,没听说那是个小孩儿吗?小孩儿就有做尸解仙的功德,他怕是拯救过银河系。 我接着就问胸毛男,那个小孩儿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多大年龄? 胸毛男说小孩儿七八岁吧,穿的啥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个男孩儿……说到了这里,胸毛男一拍脑袋:“对了,那个小孩儿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有点像是鱼。” 鱼?程星河嘀咕:“这就更奇怪了,谁会让尸体抱个鱼?要弄黄泉水煮鱼?” 白藿香听到了这里,也若有所思,我就问她是不是有线索? 她摇摇头,说确实有一些奇珍异物是小孩儿的形状,可看不到,闻不到,就说不好。 这跟我想的一样——印象之中,是有一种东西跟这个很类似,但从事我们这一行必须严谨,不确定的,只能以不知道论。 不过……真要是我猜的那种东西,可是我们一个大机缘。 江总紧张了起来:“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长辈当机立断:“这小三子有眼无珠,选了这么个地方,当然不能继续委屈祖宗们了,赶紧找地,把灵位都搬出去!永丰家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真要是断子绝孙,咱们可耽搁不起!” 另一个人则说道:“那不行,你说匆匆忙忙的,把祖宗们搬什么地方去?这个地的事儿还没处理清楚,要是贸然找下一块地,再不是什么好地,咱们江家不是更倒霉了吗?” 说到了这里,他们就死死的盯着我:“这位干亲,你懂这个,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办?” 我答道:“这事儿当然没这么简单,我刚才已经看好了,有个东西已经缠上你们江家了,搬走了也没什么大用处,该跟,它还是会跟着你们。” 这些人的面相上,都有点带衰,都是被祠堂给影响了——先人不安,后人祸端,那东西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东西,弄清楚它到底什么来路。 一个长辈连忙就问道:“这位干亲,你能把那个东西给消灭了吗?” 还有一个长辈说道:“我还听说,高明的风水师还能调改风水,你能再把这什么妖,调成了九子连环吗?” 说实话,调风水和祛邪祟都是我吃饭的家伙,这地我确实能改。 但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牵涉的因果,当然不能把话说死——退一步说,这事儿本来也是江家的过错——人家在这里被封的好好的,你上来动了人家的元身,把人家赶走,不等于鸠占鹊巢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是你们欠对方的,再把对方给灭了,牵涉的因果可就更多了,到时候再衍生出其他的倒霉事儿,连我都会跟着倒霉。 他们一听我这个意思,寻思也有道理,有个岁数大的,转身就打了个电话。 打完了电话,他们就开始商量了起来,我一星半点儿听见他们说“鲤鱼”“来不了”“等一会儿”什么的。 鲤鱼?我心里一动,刚想听清楚点,程星河就嘀咕着:“这家人也是吃货,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鱼。” 程星河一嘀咕,他们就商量完了,接着回身露出个笑脸,就很客气的把事情托付给我,说事成之后,肯定有重谢。我客气了几句,他们顺带着又把胸毛男给骂了一顿,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人事儿不会做,这辈子就粘不上他一点光,没出息的废物。 等人群散开,我就发现胸毛男挨了骂之后,表情不怎么对劲儿,他见我看他,表情更难看了,低声说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一个干亲,显着你了?” 失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敢承担自己的责任。 程星河骂道:“我哥们好心好意帮你收拾烂摊子,你不感恩戴德,还反咬一口?属白眼狼的吧?” 胸毛男咬牙切齿:“小王八蛋,这是当着那些老王八蛋们不方便,你他妈的等着,这事儿完了,我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程星河一听青筋就冒出来了,还要骂他,我把他拉回来,对胸毛男说道:“我要是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把遗嘱什么的,都立好了。雷劈下来,就来不及了。” 胸毛男一听,想起来箱子上写的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上来就要揪我衣领子:“草泥马,你敢咒老子死?别以为你跟月婵那骚娘们有点不干不净,我们整个江家就都得听你的了……” 这可是burberry,我怎么可能让他给弄皱了,身子一转,都没调出海老头子的行气,这货直接就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第三次流了鼻血。 程星河直叹气,说这货今天把鼻子给撞漏了。 他自然不服,起来还想打我,但是周边聚拢来了几个长辈,胸毛男不敢在长辈面前造次,这才低声说道:“我老三这辈子不信报应,你他妈的有本事,现在把天雷请下来劈了你爸爸!” 说着,那司机赶来扶他,被他一把甩开。 而他那个漂亮媳妇也过来了,想给他擦脸,不知道他是恼羞成怒还是平常就不拿媳妇当回事,大手一摆把媳妇也掀翻,转身走了。 她弱不禁风的,我想扶她,没好意思出手,就赶紧看白藿香。 白藿香这才不耐烦的把她给拉起来了。 那漂亮媳妇感激的点了点头,这才轻声细语的说道:“你们别跟我老公生气,他其实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急。” 啥?这可就搞笑了,他要是都能算好人,世上也就不需要警察了。 没成想,漂亮媳妇很认真的说道:“是真的——要不是他帮了我,我早就死了,这些年,他对我们全家的恩典大过天,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善良的人,要是他冒犯了你们,我给你们道歉,只求你们不要为难他。” 我们为难?这简直就让人想笑了,不过也怪,这个老三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可漂亮媳妇,也不像是说谎。 他还能干好事儿? 我正想看看漂亮媳妇的面相,忽然漂亮媳妇就凑过来,低声说道:“我是本地人,算是帮我老公将功折罪,告诉你一件事儿,你上祠堂外围,一个山梨树下挖一挖,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山梨树? 我刚想细问,她低声说道:“我老公爱吃醋,久留不方便,你记着我说的话——真要是解决了,麻烦一定帮帮我老公,别让他真遭什么报应。” 说着,转身匆匆忙忙就跑了。 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还没等我追问,后脑勺顿时就疼了一下,我一回头,是白藿香。 白藿香冷冷的看着我,眼神却怒火熊熊的:“看见漂亮姑娘,你就恨不得把眼珠子粘人家身上是不是?” 我连忙说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白藿香根本没听我把话说完,先上山梨树那去了:“渣男。” 程星河对我挤眉弄眼的:“恭喜你,喜提新昵称。” 昵你个二傻子。 我赶紧也跟上去了。 那个山梨树岁数应该不小了,怎么也得几百年,现在正是果实丰收的时候,累累大梨把枝条都压弯了。 可一靠近这个梨树,一股子阴气就扑面而来,让人打寒战。 程星河一只手都攀上去,想着摘个梨吃,可一个激灵,手就松开了,压低了声音:“这个梨树,是用不好的东西栽培出来的。” 我心里有数,仔细一看,这个梨树下面,果然透出了冷翠色。 卧槽,埋了什么了,这么大怨气? 我就拿了工具,往树根底下刨,越刨,怨气越重,那寒浸浸的感觉,弄得我们三直打哆嗦。 有了……那底下,真有一个盒子,跟胸毛男描述的一模一样,被铁链锁着,上面有一道符! 程星河直了眼:“这玩意儿……有俩?” 我答道:“这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程星河来了精神:“你猜出是什么了?” 十有八九。 不过,那个漂亮媳妇是怎么知道的? 可还没等我想出来,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肩膀上:“费心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啥? 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 这个年轻男人——也是地阶,而且,跟黑白无常一样,是地阶一品! 乌鸡年纪轻轻上地阶,就算够优秀了,这个人竟然比乌鸡强几倍,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地阶一品。 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的地阶一品。 而且……仔细一看,他也有江家人特有的贵气。 果然,他看清楚了我们的品阶,冲着我们微微一笑,好教养之余,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姓江,十二天阶江河湖海那个江。” 第301章 两口箱子 这个姓江的,虽然同为十二天阶后人,却比之前的海迎春,黑白无常,邸红眼之流,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程星河顿时不乐意了:“那又怎么样,这事儿是我们先办的,你要截胡还是怎么着?” 就跟我抢了邸红眼的买卖一样,截胡是行业大忌——截胡人家的没道义,被人截胡的没本事。 那个姓江的青年一下就笑了:“这话可言重了——我们江家自己的事儿,哪儿能为难外人?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这一族的长辈不懂这个,你们多担待。” 我还看出来了,他田宅宫微微泛光,也算这里的主人,和这个江家是同族。 江家简直是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的,哪一行都是人才。 可程星河还是不甘心,死死的挡在了箱子前面:“你早来一步还好说,可现在东西已经被我们给找到了,事儿也是我们办完的,这会儿抢功劳,不是往人家碗里伸勺子吗?” 那个年轻人看着我们的眼神开始不耐烦了,甚至话都不屑跟我们多说,回头就喊了一句:“老叔公?” 周围呼啦一下围了一圈人,都是刚才那些对我们苦苦相求的长辈。 那些长辈对这个年轻的江家人是十分热络的:“小景啊,还好你及时赶过来了,要不家里怎么办?” “就是啊,还是自己家的后生来的放心,外人终归差一截。”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把我们当香蕉皮,吃完就扔?你们刚才还……” 现在已经没人理我们了,甚至还有人把我们往后拉,让我们别碍事,免得耽搁那个姓江的看事儿。 姓江的看都没看我们,就蹲在了箱子前面。 江总也过来了,为这事儿也挺不好意思,我摇摇头说没事儿,就让开了。 人家血浓于水,我们是外人,胳膊肘当然不会冲着我们拐。 程星河咬牙切齿:“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他妈的挖土挖出血泡来了,一句话就白干?上门通下水道的还得给点劳务费呢。” 我说没事,你等着吧,过不了几个时辰,姓江的一定会来求咱们。 程星河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你啥意思?那东西厉害,姓江的也搞不定?” 这倒是不敢说——不过,那个姓江的青年灾厄宫有黑气,汇聚的很快,上犯印堂,看着那个速度,三个小时之内,要有血光之灾。 箱子里,有可怕的东西。 一打听,那个年轻男人叫江景,是十二天阶的江老头子江藏土的大孙子,算是这一代的后起之秀,据说比江藏土年轻的时候还要好,是江老头子的头号继承人。 江藏土……我想起来了,江辰他奶奶就帮我查过,江瘸子的名字,叫江藏水。 这俩人,还真是兄弟? 那个江瘸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到底想干什么。 眼瞅着那些江家人把箱子搬了出来,这里既然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就接着往外面走了两步,想看看这个江景怎么处置箱子的事儿,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是胸毛男的漂亮媳妇。 跟她还挺有缘分,但一会儿不见,她现在跟中东妇女似得,那纱巾把半个脸给包上了。 啥情况?她一见是我,连忙低了下了头:“东西找到了吧?” 声音瞒不过人,她鼻音厚重,显然刚哭过。 而这个时候,正巧过来了一阵邪风,正把她脸上的纱给吹下去了,我一瞅她的脸,顿时就是一愣。 只见她半边脸全高高的肿起来了,一只眼睛血红血红的,受了不轻的伤。 那些伤痕——像是什么硬物砸出来的。 她连忙把脸给遮上了:“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一跤,可不会摔出那种带着细密花纹的伤,那种花纹倒像是…… “你老公用烟灰缸砸你脸?” 她顿时一个激灵,知道瞒不过我,也就默认了。 原来她刚才回去要给老公擦脸,无奈何她老公看见她跟我多说了几句话,说她贱,一烟灰缸就砸上去了,她半天才挣扎起来。 这货怎么能对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我看着心里也不舒服,可两口子的事儿,轮不到外人主持公道,忍不住就问道:“他到底什么地方好了?” 她提起了老公,还是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救命之恩。” 原来这漂亮媳妇家本来是在这里开木材加工厂的,一家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来很和乐,但是有一年,木材加工场被人坑了,眼瞅着那损失倾家荡产都不够,可能还得上法庭,一家人眼瞅着过不下去了,是老三资助了这家人,才让这家人免受牢狱之灾。 他们家当然对老三感恩戴德,说一辈子忘不了他的恩义,怎么努力,也得把老三的钱还上,老三让他们别着急,还经常来他们家做客,处的很融洽。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天是漂亮媳妇进城取录取通知书的日子,老三开车送她进城,结果刚到了城里,木材加工厂失火了,老三立马把车掉头开回去,拼了命进加工厂救人,把自己烧了一身的伤,可惜她爹妈和哥哥,全烧成了灰。 她们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她一下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家里产业也没了,不知道以后投靠谁,也是老三毅然抗下了家里的事儿,该料理的,全料理的清清楚楚,她感激的了不得,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三的恩德。 结果老三笑着说,你要是真想报答,不用下辈子,这辈子就行。 老三跟老婆离婚了,他要娶这个漂亮媳妇。 漂亮媳妇已经没别的地方可去,加上她重情义,想起了老三待她们家种种的好,自然答应了。 她想着用自己这辈子报答老三的恩情。 看也看出来了——结婚之后,老三对漂亮媳妇就没那么爱惜了,他看的出来,媳妇跑不了了。 不过……本地人? 我接着就问,这块地,以前是你们家的? 漂亮媳妇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块地,祖祖辈辈都是他们家的——老祖宗有遗训,说子子孙孙都得保护好了这块地,绝对不能倒手卖了。 不过,漂亮媳妇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她都是老三的人了,这块地当然也就是老三的了。 而老三很快就把这块地给清理了出来,上报给江家,说自己这边有个九子连环地,正好献给江家做祠堂,也算是对江家尽自己一片心。 果然,江家几个长辈也听说过九子连环,这就笑纳了这块地,作为嘉奖,本来被家谱除名的老三,也就重新被江家接纳了。 难怪她能知道山梨树的事儿呢! 我连忙问道,关于这块地,你知道多少? 漂亮媳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本来是不信这个的……我是我爹他们说,这个地里有神仙,我们家说好了,要保地里的神仙的。” 神仙? 漂亮媳妇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个神仙,三只眼睛。” 我立马来了精神,让漂亮媳妇细说。 原来,不知道漂亮媳妇的几世祖父,夜里起来,见到两个人出现在院子里,一个坐在院子中间,一个坐在梨树下,远远对着,都淋着雨,在大雨里瑟瑟发抖。 那个高祖心善,以为是俩没地方去的难民,就让他们来自己家躲雨。 那俩人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记住几件事情,第一,你以青石板给我们容身之地,第二,千万不要让这块地改作他用,第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给子孙后代以外的人。 这几件事情做到了,咱们相安无事,坏了一样,就是大祸。 这高祖也纳闷,心说咋进来躲雨还这么多要求,刚要开口,就看见天上过了一道闪电,其中一个人,有三只眼睛。 而那第三个眼睛精光四射,活像是庙里的二郎神。 这一下,可把高祖吓坏了,当时就晕过去了,醒了一看,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到了梦里人说的地方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地方,真的有个两个箱子,土被雨水冲下去了,箱子边角露在外面,全是泥。 他吓的什么似得,寻思这可真是遇上神仙了,赶紧按着梦里人说的话,把箱子处理好了,在这里守了好些年。 这事儿自然是要保守秘密的,绝对不能跟外姓人说起。所以漂亮媳妇眼瞅着老三把自己家的祖地腾出来给江家做祠堂,也没敢多说。 可想不到,那三眼怪人出现了,眼瞅着会害人性命,她知道老三不信这个,说了也没用,正着急呢,幸亏我是有本事的,就把这事儿全告诉给我了,让我拿个主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 漂亮媳妇说到了这里,生怕让她老公再发现,赶紧就走了。 程星河叹了口气:“这媳妇还真是个苦命人——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白藿香瞅着那个漂亮媳妇的背影,也没那么大敌意了,还叹了口气,回头看我:“你认识不认识这种三眼神仙?该不会真是二郎神吧?” 我刚想说话,忽然就听见祠堂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听声音——像是那个江景! 有几个人闹闹腾腾的就出来了:“不好啦,祠堂又出事儿了!” 这下,又有人中邪了? 果然,几个人面如土色跑过来找我们,说几个长辈请我们进去。 程星河知道我说的话又应验了,给我比了个大拇指之后,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也奇怪了,找我们干什么?不是那个什么江景在里面吗?人家可是地阶一品,又是你们自己人,哪儿轮得到我们越俎代庖啊。” 那几个人面色难看极了:“这……就是江景出事儿了。” 原来江景拿了箱子之后,也没看出来箱子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刚想把箱子打开,忽然不知道哪里就过来了一股子黑气,一碰上他,他就躺下了,实在是邪。 第302章 掌心有雷 江总也过来拉我:“好弟弟,你快来看看。” 我一点也没意外,就跟过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江景一手捂着脑门,纤细白皙的手下正在汨汨流血,一大帮人围在了他身边嘘寒问暖的:“小景,你没事儿吧?” “这东西怕是有古怪,还是让月婵那个干亲来弄吧,最多咱们给他点钱……” 程星河扑一下就笑了:“哟,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怎么,这阴沟里翻船啦?” 江景抬头一瞅我们又来了,脸色一沉发了脾气:“谁让你们把这几个野狐禅给叫来的?小叔叔知道了,非得……” 他小叔叔是哪个? 其他那些人都劝他,说他身份娇贵,可千万不要争这口闲气。 姓江的一个比一个骄傲,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他没有这个本事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江景一拍地板就站起来了:“当着这么多祖宗,我不能让我们江家的名声坏在我手里,都让开。” 说着,一道朱砂绘制的黄符烧起来,他一把抓在了手上。 这一下可把其他的江家人吓坏了:“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呢?把手烫了怎么办?” 还有人连忙说道:“大哥,你不懂,这是风水行的绝活,还有的风水大师能御剑飞行呢。” 这你就搞错了,那不是我们,是蜀山剑侠。 程星河一看江景那个阵势,忍不住低声说道:“该不会是掌心雷吧?” 我点了点头:“我看像。” 掌心雷大名鼎鼎,是通过符篆,请来天雷给自己助阵降妖——邪祟没有不怕天雷的。 这可是龙虎山的真传,真正能掌握的不多——据说掌心雷分成九层,最轻的第九层,能一掌击毙鸟兽,而最厉害的第一层,魃的脑袋都能轻而易举的崩下来。 我不禁有点刮目相看,名门子弟就是名门子弟,连这么高端的东西都会。 江景屏气凝神,一只手张开,我一望气,他白皙的手掌顿时浮现出了一股子赤焰光——看着这光的精纯程度,怎么也得五层了。 果然,空气之中,似乎都隐隐带了一些雷鸣的感觉。 接着,他就念动了诀窍:“我奉天命,立斩不祥!” 这一声下去,一道光从他手里凝起来,直接砸在了那个大箱子上。 只听“哄”的一声,真像是一道雷打在了箱子上,把周围的人都吓的面如土色,瞅着江景别提多崇拜了:“小景那一家子真不愧是风水行的翘楚,一般人哪儿有这种本事!” “早就该把小景给找来了——比那什么不知道哪儿来的干亲不是强多了!” 江景自认一雪前耻,表情不由得意了起来。 可没想到,一声巨响过后,这里弥漫了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儿,等烟雾和硫磺味儿散开了,大家伸着脖子一瞅,都傻了眼。 那个大箱子原封未动,一点损伤都没有,江景自己反倒是被那个煞气给冲了个跟头。 一大帮人赶紧去扶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程星河看热闹不怕火大:“那个老三还能把箱子给弄开呢,你比老三还业余。” 江景的脸顿时一沉,拳头也攥紧了,死死的盯着我们:“你们……” 可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来了人报信儿:“不好了,族里好几个小孙子都病了,有几个情形还挺危急的……” 我早就说过,在这里拖延的时间长了,是要断子绝孙的,那些小孩儿年纪小阳气弱,出了事儿,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他们。属相再小点,八字再轻点,那就更危险了。 这时一个女的忽然风风火火的就闯了过来,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小宝,就是你们害的!” 这不是那个凶巴巴的寡妇堂嫂吗? 一瞅她印堂,我顿时一皱眉头——这堂嫂子女宫发黑,再放着不管,她就得成丧子命了。 说着,她立马奔着我就抓:“你去看我小宝,你现在就去看我小宝!” 一个保姆模样的人已经把小孩儿给抱来了,那个小孩儿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这么一会儿脸色死白死白的,不动弹了。 小孩儿是不会装病的,这个程度,一瞅就要坏。 白藿香立马摸了那小孩儿脉搏一下,回头就说道:“孩子的魂魄耐不住煞气,被冲散了,一个小时之内这事儿不解决,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白藿香的本事,他们在她救九叔公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全瞪了眼。 寡妇堂嫂就更别提了,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你们不管,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爹啊,老公啊,你们在天之灵看看,一家子血浓于水的,怎么欺负咱们家孩子……” 程星河低声说道:“她老公和公公不乐意了……” 果然,程星河话音未落,那女人身后的两个灵位忽然“啪”的一下就给掉下来了,挨得近的吓了一跳,过去捡起来一看,脸色就白了。 是那女人公公和老公的灵位。 这无异于死去的亲人显灵,剩下的那些江家人赶紧团团围住了江景:“小景啊,你看看,能想出办法来吗?” 江景吸了口气,这才勉强说道:“我还需要点时间……” 那寡妇嫂子天不怕地不怕,立马骂道:“你兄弟眼瞅着要死了,你还需要时间,你学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学狗肚子里去了?” 江景的表情更尴尬了:“那个东西摆明了缠上咱们江家人了,我得弄清楚……” 人都是现实的,没等江景说完,江家那些人立马又看向了我——尤其是有孩子的,生怕晚一点,孩子要倒霉,赶紧把我给围住了:“干亲,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个事儿,您可一定得受累费心!” 他们已经不信江景了。 这把江景给气的,好险没七窍生烟。 其实江景的本事并不小,知识范围也未必比我窄,可偏巧,他来得太晚了,并不知道这个箱子的来历。 白藿香忍不住拉了我一下:“地阶都对付不了,你可一定要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回头就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三眼怪人,也不是要跟全部的江家人为难,只要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就行了。” 眼瞅着那个小孩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寡妇嫂子腾的一下站起来,红着眼睛就吼道:“那你倒是快说,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寡妇嫂子是让孩子的事儿急糊涂了,早有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了:“是不是因为那老三是开箱子的罪魁祸首?” “快把老三叫来。” “对,要不是他弄了人家的地,咱们何至于被连累。” 江景冷眼旁观,似乎要看看我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招。 老三两口子被带来了,老三知道是我让人叫的他,气的七窍生烟,像是恨不得打我一顿:“你小子又闹什么花活?这地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就非跟我过不去?” 说着,又轻视的看了江总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他没敢大声,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就因为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有理了? 老三老婆吓的花容失色的,连忙就说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寡妇嫂子一下就扑到了老三老婆身上:“还好意思问,我小宝要是出什么事儿,我活剥了你们两口子!” 寡妇嫂子比胸毛男夫妻还低一辈,这在大家族算是大逆不道,终于被拽下去了。 我答道:“那个三眼怪人闹事儿,也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讨回个公道,跟其他人没关系,只要满足了那位的心愿,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胸毛男梗着脖子死死盯着我:“什么心愿不心愿的,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不说明白了,那三眼怪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对啊。”其他的江家人也跟着问道:“是人是鬼,还是……” 说到了三只眼睛,当然是想到二郎神的,但是他们都不敢直说。 我答道:“当然不是二郎神了,要是你们冒犯了二郎神,可不是我这种等级能调停的,不过,这个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鬼——具体来说,可以称之为“精”。” “精?”胸毛男的嘴快撇成了八字了:“那是味精,鸡精,还是洗洁精啊?” 现场氛围本来很紧张,让他这么一说,有几个年轻不信邪的还给笑了,很不严肃,被老一辈的给打了几下,憋回去了。 我答道:“这种东西,叫五行精。” 他们自然都没听明白,唯独江景的脸色一变。 众人忙就问:“这五行精是什么东西?” “嘻嘻嘻……五行精……五行精……”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那个笑声像是小孩儿的,可是阴森恐怖,又绝对不像是活人的声音。 寡妇嫂子也被吓住了,结果低头一瞅自己家孩子,顿时就尖叫了起来。 那个小孩儿,刚才还跟植物人似得,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转过脸,正在对着我露出个笑容:“小孩儿,你认识我?” 第303章 五行之精 我答道:“也就是听说过,实在没想到……能亲眼见到。” 那个小孩斜着眼睛看着我,四五岁的年纪,神态却跟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似得——很有黑白无常的风范,却比黑白无常恐怖的多。 寡妇嫂子回过神,慌慌张张就要抱那个小孩儿:“小宝,小宝你是怎么了,我是妈妈啊……” 可那孩子猛地回过头,冷冷的瞪了寡妇嫂子一眼:“滚开——我家娘亲,死了几百年了。” 寡妇嫂子一双手挂在了半空,僵住了,身子一摇,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江家人一瞅真的闹邪了,吓得大呼小叫了起来。 那小孩儿回头看向我,说道:“小孩儿,我们这种东西按理说早就绝种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向了江景:“之前不敢确定,还多亏了那位。” 江景顿时一愣:“你什么意思?” 是因为江景的掌心雷。 天雷是专门诛妖邪的,江景请来的掌心雷虽然赶不上雷公爷的万分之一,但也是如假包换的天雷,能被天雷触碰而毫发无损的,除非跟道家有关系。 其他小孩儿形态的妖邪鬼魅立刻被排除,它只能是精——还得是跟道家有关系的精。 而这五行精,来历很特殊,就跟道家有关。 那小孩儿盯着我,忽然一笑:“好……见多识广又聪明,我倒是喜欢你——你刚才说,你有法子整治我?你倒是说说,什么法子?” 我连忙说道:“可不是整治——是调停。我知道,你是明辨是非的仙家,这次是受了委屈,我的意思,是想着从中调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五行精呢,先给一顶高帽子戴戴,万事一定更好商量。 果然,那小孩儿的表情自得了许多:“你想怎么调停?” 江景听了这话,眼神更鄙视了——他觉得我竟然要跟异类攀关系,简直一点本事也没有。 我答道:“您这次发怒,也是因为有人冒犯,把罪魁祸首交给您,那人罪有应得,任您处置,作为交换,也请你放过江家这些子孙,孩子没做错什么。” 一听“孩子没做做错什么”,那个小孩脸上,一下浮现出了很复杂的表情:“是啊,孩子没做错什么。” 说着,他看向了老三,一脸憎恨。 老三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变了:“我,我是为了江家,才弄的这块地啊,我这心,老祖宗们都看见了啊……” 而那个寡妇嫂子连忙说道:“真要是这样,你快把老三给整治了,他这么大岁数也活够本了,可怜我的小宝,吃这种东西的苦……” 江家的其他人也很现实——眼下子孙受到威胁,牺牲一个杂草似得远亲,保大家平安,哪儿有不愿意的。 那小孩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这样,小孩儿,你过来,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这块地让出来。” 这下好了。 我连忙靠了过去:“你说。” 小孩儿看向了老三,刚要说话,一道破风声忽然对着小孩儿就冲过来了。 这种煞气——金钱剑? 果然,是江景。 我回头就瞅着他,一股子火就冲上来了,眼瞅着这边事情调停好了,他出来捣啥乱? 那个小孩儿非常迅捷的闪避了过去,冷冷的盯着江景。 而江景厉声说道:“这位干亲,谢谢你东拉西扯,分散这东西的注意力,我就把这个东西笑纳了……” 妈的,你说的是人话吗?自己偷袭,还要把我拖下水? 可江景到底是地阶一品,那速度比我快不少,我要逼上去用七星龙泉架住金钱剑,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孩儿眼瞅着金钱剑的煞气往下落,忽然笑了:“你们这些大人,果然没有一个说话算数的。” 话音未落,那个小孩儿忽然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它本来就是附着在小孩儿身上的,这下,自然金蝉脱壳了! 寡妇嫂子一瞅小孩儿躺下了,还挺高兴,以为那个附身的东西被去除了,可一抱起来小孩儿,她才看出来,尖叫了一声:“小宝……小宝……” 那个小宝的脑袋软软的往我们这边一歪,我们也看见了——他脸色惨白,已经七窍流血了! 白藿香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了,摸了摸脉,大声说道:“不好了,那个东西应该是被激怒了,现在这里的煞气越来越旺,这些孩子们,撑不过多长时间了!最多……一炷香!” 大堂上正好刚上了一炷香,眼瞅着也就十来分钟就烧到了头儿了,我的心顿时也提起来了,回头就瞪着江景:“你管什么闲事儿?” 江景却冷冷的说道:“管闲事儿的是你吧?这是我们江家的事儿,自然让我们江家人自己管,你一个干亲,还真以为自己能越俎代庖了?” 其他亲戚们则连忙问江景:“那现在怎么办?就一炷香时间了,那个东西呢?” 江景表情也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它竟然给跑了——我本来觉得,抓住那东西就行了……” “你觉得?”寡妇嫂子一下扑在了江景的身上,跟他撕扯了起来:“要是我小宝出事儿,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江景一把推开寡妇嫂子,厉声说道:“闹什么闹,你们懂什么,那可是五行精,能长生不老的五行精!” 这话一出口,其他江家人顿时都愣住了,全看向了他:“什么意思,什么叫长生不老?” 江景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说道:“五行精,其实是一种道家仙灵……养他,就跟炼丹一样。” 但这比炼丹邪多了。 炼丹是用各种奇珍宝物,提炼仙药,而制作五行精——很残忍。 因为五行精的原料,是人的龙凤胎。 这一对,必须一个纯阴命,一个纯阳命,这已经十分难找了,还要在八岁生日这天,从额头,灌入仙药,将两个孩子分开封存,以金,木,水,火,土来养,让他们以阴阳之身,吸取阴阳五行的精气,借此炼制成五行精。 所以,被发现的时候,一个箱子被埋在梨树,也就是木下,一个则在土里。 这五行精成了气候之后,体内自然就会凝结出内丹,这内丹受尽了天地人的精气,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但这法子残忍又难,也没听说有练成的,比尸解仙不见得简单多少——不过,既然跟长生不老有关,自然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的,以至于历史上有一段时间,阴阳胎价格居高不下,就是因为有修邪道的,大量采购阴阳胎做原料。 那几个孩子,说那个怪人三只眼——就是因为,她曾经在脑门,被人敲出过一个窟窿。灌入了朱砂丹汞。 那东西灌入额头,自然是亮晶晶的,很像是一只眼睛。 之前老三开箱子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个五行精,而现在闹事儿的,就是另一个。 他们当然成双成对。 而都到了闹事儿的程度了,自然也已经成了气候了。 那些江家人听了,眼睛都直了,全看向了江景:“真的有这种能耐?小景,那你可一定要抓住它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 我刚想说话,忽然祠堂里发出了“哄”的一声巨响。 我当时就知道,坏了——那个东西,真的被触怒了。 第304章 体内宝气 一股子煞气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来,程星河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也“卧槽”了一声:“不好了……” 只听“哗啦”一声,身后的灵位跟骨牌一样,直往下掉,与此同时,我们脚底下也跟着颤栗了起来,俨然跟发了大地震一样。 江家人全慌了,熙熙攘攘冲着外面就跑,可头顶开始往下坠东西——那天花板雕梁画栋,挂着很多宫灯瑞兽之类的装饰品,眼下,也下雨似得,直往这些江家人脑袋上砸! 这下子,大人哭,小孩儿叫,保镖们忙,场面乱成了一团。 辈分高的大呼小叫,让我们这俩吃阴阳饭的赶紧想办法。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想什么办法?跑吧! 这个祠堂确实又大又壮丽,但逃跑的时候,每个人都嫌这个地方太大——好像跑了半辈子,也没跑到门口。 江景也十分狼狈:“都怪那个干亲在里面捣乱,不然我早就抓住那个东西了!只要抓住了那个东西,何愁咱们家的小辈出事儿——五行精比千年人参还要厉害,一块皮肉就能把命给续回来……” 你他娘横插一杠子坏了事儿,又赖上我了。 程星河一边躲着脑袋上掉下来的东西,一边还忘不了吐槽:“七星你就是块砖,哪儿有需要往哪儿搬!” 我哪儿顾得上回嘴,一把将白藿香拉过来,抬胳膊给她挡上面掉下来的东西。 白藿香的脸一下就红了,但她没再跟我抬杠,而是很乖顺的靠在了我胸口,像是一点也不怕。 她胆子还挺大。 江总身边的保镖动作跟我一样,给江总当人肉保护伞。 而江总一把拉住了我:“弟弟,你快想想办法,咱们一家子老小都在这里,真要是出了事儿……” 真要是出了事儿,那自然就是团灭。 眼瞅着江家人还有几步就能出门口,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头顶精美的天花板就要整个塌下来了! 这下死了。 我当机立断,就把白藿香推给了程星河,自己殿后,七星龙泉转过来,用上了海老头子的行气,煞气直直往上一冲,硬是把房顶子的煞气劈开了。 争取了这几步路的时间,眼瞅着江家大部队全出去了,房顶子受不住两道煞气,才轰然塌下来了。 我趁着最后的机会冲出去,身后哗啦一声,那个祠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灵位什么的,当然已经全被埋在里面了。 白藿香扑过来,给我检查有没有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大声骂我找死,我没往心里去,只是暗自心惊——没想到那个五行精的煞气大到了这个程度,连祠堂都给轰塌了,简直恐怖如斯。 不好对付啊。 江家是个清贵家族,哪儿受过这种惊吓,一个个惊恐万状的:“祖宗保佑,可算逃出来了……” 江总也抓住我来回看,眼瞅快哭出来了:“弟弟,你要是为了我们江家,真的被埋在里面,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我刚想安慰江总,但是一触及到了江总的脸,我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江总……已经开始不知不觉流了鼻血——剩下的人也是,耳朵,鼻子,隐隐都渗出了血。 坏了,就算逃出来,煞气这么一冲,这里的人都得完蛋。 江景也发现了,脸色死白死白的,立马看向了我。 现在看我有屁用,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家祖宗都在人家的屋檐下,你可倒好,为了五行精,祖宗都不要了。 几个岁数大的弄清楚内情,自然也吓得不轻,立马问江景道:“那,那现在还能跟那个东西和解吗?” 江景有些尴尬的摇摇头。 你说呢,先是鸠占鹊巢,现在连人家元身都想抢,那真是把五行精给得罪的够够的,能和解才有了鬼。 那些长辈知道江景坏了事儿,气的对着江景就大骂了起来。江景虽然眼神还是不服气,但是也不吭声了,寡妇嫂子他们知道了,全大哭了起来。 废墟之中,幸存的香头子还在不断的往下烧,再这么下去,不光大人,那几个受不住煞气的小孩儿先得倒霉。 江总也着急的团团转:“就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办啊?” 江景已经完全被冷落了,他们又围上来求我。 我一边敷衍,一边转起了脑子,觉得有件事儿很奇怪。 既然五行精的本事既然这么大,那他为啥不一开始就把三堂叔给办了,反倒是拖拖拉拉,从不明真相的江家宗族开始下手? 瞅着那个五行精也是有智慧的,不像是不分对错黑白。 它刚才附在小孩儿身上,说帮它一个忙,就可以让地,到底是个什么忙呢? 放眼望过去,大部分江家人因为煞气的冲击,开始出现各种不好的症状,身体弱的直接躺下了,唯独老三不见了。 妈的,这货难道腿快,还给逃跑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一个柔弱又急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先生,我求求你,救救我老公!” 老三的漂亮媳妇。 她拽住我,就往后面引。 我跟过去一看,只见老三趴在了一块大碑后面,浑身哆哆嗦嗦的。 嚯,不是不怕报应吗? 我刚想嘲讽他,忽然一愣——奇怪,江家人全都中了招,被煞气冲了命灯,魂魄都快散了,但是这个老三恰恰相反,他的命灯竟然还是亮闪闪的,中气十足,更别说七窍出血了。 这啥情况?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一拍大腿:“妈的,感情这个老三不是江家人,是抱养的吧?” 老三听别的还好,一听这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程星河的鼻子骂道:“你放什么屁?我怎么不是江家人了,不信去验na,老子不姓江的话,跟你姓!” 剩下一些岁数大的也来作证,说他确实根正苗红——跟他爹长得一模一样,不用存疑,把他得意坏了。 既然他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就算是远亲,那一定也会被波及,不可能这么好端端的,他又不是金刚钻命。 我立马望气,这一望气,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想不到,这老三怀里,竟然带着一道宝气! 他怀里有东西? 我立马拉了他起来,往他身上摸。 老三没想到我竟然对他下这种手,不禁吃了已经,回身一躲露出了一脸厌恶:“你瞎几把摸什么呢?我告诉你,我可不跟月婵一样。我有老婆……” 你有老婆管我屁事? 我总算明白,那个五行精要求我什么事儿了。 于是我立马说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没说?” 老三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 他在发慌。 我接着就说道:“你说谎了吧?你打开的盒子里面,不光是个男童的尸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那个东西,现在就在你身上。” 老三的脚底下忍不住发了抖。 周围的江家人一听,也都围了过来,尤其是江景,眼睛也上下扫了下来,一下就亮了:“还真有东西!” 我趁机说道:“你不就是挖到了好东西,想自己昧下来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你为了这个宝物,得罪了那个三眼神仙,现在三眼神仙降灾,你自己没事儿,倒霉的可是其他江家人,都是亲戚,你这么做不太厚道吧?” 这一下,激的江家人义愤填膺:“老三,干亲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三越来越慌张:“我也不是故意……”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别说,这东西也真是好东西,其他江家人都被煞气冲了,只有你,毫发无伤啊。” 本来那些江家人就因为老三弄错地受还耿耿于怀,一听老三还留了后手,气的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逼过来,就要老三赶紧把宝物交出来——要救,就连大家一起救。 眼瞅着,那香头子就剩下三分之一了。 漂亮老婆也忍不住说道:“老公,要不,你就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给先生看看,也许,能从那个东西上,找到救命的法子呢……” 老三回头就瞪了漂亮老婆一眼:“你个败家娘们,懂个屁?” 而江景哪儿还忍得住,一把拽住了老三,就卡在了他的脖子上:“三堂叔,得罪了!” 说着,把老三的衬衫扯开,一只手摁在了老三的丹田上,灌了气往下一摁,老三还没来得及反抗,张嘴就吐出了一个东西。 第305章 投鼠忌器 那是一颗珠子,咕噜噜就滚远了。 就是它了——那个男童五行精身上,炼制出的阴阳五行丹! 程星河顿时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就要过去捡,可江家人现在身处险境,求生意志让他们蜂拥而上,把程星河都给撞开了。 尤其是老三,跟个蛮牛似得,就恨自己没长两只角,好把这些人给顶开。 结果这么一乱,几乎发生踩踏事故,谁也没抢到,那珠子就不见了。 江景皱起了眉头,立刻四处相看了起来——我看得出来,他凝气上目,也在拼命找珠子。 可惜,他不会望气。 这个时候,那个寡妇嫂子一下抓在了我身上:“你快去找,快去把能救命的东西给找到,我要救我小宝!” 香头子剩不下几分钟了。 我就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三眼神仙,你托我做的事情,我做好了。” 众人一愣,都瞅着我,像是不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 说完了,我奔着一丛香莎草上指了指。 老三眼尖,也看见了珠子就在那丛草里,立马扑了上去,江景也想过去,却被我给拉住了。 他回头瞅着我,一脸厌烦:“你还想……” 我还想救你一命,捞点功德。 老三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们,还想说话,我却看出来,他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印堂上的黑雾跟炸开一样,猛然扩散,而命灯也瞬间摇晃,奄奄一息——他要倒霉了。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很清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四合,眼瞅着那些乌云的边缘,都还带着金光——这是旱天雷。 我立马大声说道:“大家伙趴下!” 大家一愣,立马跟着我趴下了,贵人的脑子都好使,都没忘了箱子上那句话——开箱子的人,要天打雷劈。 老三自然也想起来了,他发着慌,也想蹲下,可来不及了。 一道天雷,对着他就打了下来。 这一下,把全体江家人都给吓住了,漂亮媳妇眼睁睁的看着老三的身体跟木头一样倒下,忽然猛地跪在了地上。 坍塌的祠堂之中,传来了一阵很阴森的笑声。 接着,就是一个哭声。 寡妇嫂子的小孩儿——醒了。 寡妇嫂子见状,立马把小孩儿给抱了起来,又是亲又是笑——被煞气冲翻的那些老弱病残,也逐渐坐起来了。 他们脸上的煞气,都慢慢的消减了下来。 程星河很羡慕的看着他们。 我问道:“你又看见什么了?” 程星河摇摇头:“哎,有家就是好,他们那些个死了的祖宗——都在他们身后吹煞气呢!” 刚才那些煞气,都是五行精引来的,现在老三被劈死,五行精收了神通,那些个祖宗们担心这些后代,赶过来照顾——难怪煞气下去的这么快。 江总反应过来,高兴极了,一把拉住了我:“弟弟,可多亏了你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道谢。 只有江景盯着老三乌鸦一样的尸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就因为开了箱子,就至于被雷劈死?这五行精也太霸道了吧?” 几个长辈说道:“这老三就是个蠢货,瞪着两个瞎窟窿,找这么个地,根本就对不起祖宗,我看不光五行精恨他鸠占鹊巢,祖宗们也得恨他拿着祠堂大事儿做儿戏!” 说着回身又去拜祠堂,说多谢祖宗保佑。 可没成想,祠堂里发出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不是我霸道,是那个老三,罪有应得。” 是啊,确实是罪有应得。 我看着跪在地上抽泣的漂亮媳妇,就把她给搀住了:“恭喜恭喜,得偿所愿。” 漂亮媳妇冷不丁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光是她,白藿香也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李北斗,你有点人性没有?人家刚死了丈夫,说恭喜?” 程星河也一愣:“七星该不会也中邪了吧?不对,能让七星中邪的东西,只怕还没生出来。” 我答道:“他老公死的不冤枉,他的罪过,也不仅仅是拿了人家的地——他身上,背着人命。” 漂亮媳妇又是一个激灵:“你……” 我答道:“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你的仇也报了,就把事情说出来吧——让你老公把这块地献出来给江家做祠堂的,其实就是你吧?” 漂亮媳妇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恐惧。 但是很快,她眼里的恐惧就消退了下去,不光如此,她甚至还笑了起来:“你厉害……我没看错人。” 跟我猜的一样,这漂亮媳妇可没我们想的那么单纯——她早就知道,老三是个什么人。 她嫁给老三,就是为了报仇。 原来一开始木材加工厂出事儿的时候,她不谙世事,只知道自己是因为老三才得救,确实有以身相许的意思,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三占有她的时候,还没有跟前妻离婚。 前妻找到了她,骂她是个狐狸精,漏了嘴风,说她爹妈也是作孽,活活让女儿给坑死,女儿更蠢,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当然,前妻不敢和盘托出,这些话也是一时生气说漏了嘴,她却上了心,仔细一查,就查出来了——老三一开始,就认定这个地方是个九子连环好地,想着把地弄到手,这才耍了手段,把木材加工厂给坑了。 就在他要收地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漂亮媳妇。 他一下就被漂亮媳妇给迷住了——他干了一辈子不干净的买卖,当然知道怎么把小姑娘连人带心的弄到手——当然就是对小姑娘有恩了。 于是他故意装成挽救木材厂的恩人,跟小姑娘家打成一片,充分取得了小姑娘的信任之后,再故意把小姑娘带去县城,趁机让手下去放火。 这下子,小姑娘家破人亡,无依无靠,他就是小姑娘唯一的选择。 漂亮媳妇查到了自己哥哥,爹妈,是被锁在屋子里,逃不出去才活活烧成灰,她没掉眼泪,却把手心攥出了血。 她要老三血债血偿。 于是,她先挑拨了老三和发妻的关系,让老三妻离子散,接着,打听出老三跟江家的关系,就故意跟老三说,这个地确实是个有神仙的好地,江家既然需要祠堂地,你不如把这块地给献出来——跟江家打好了关系,以后好日子还不是唾手可得。 老三做梦都想重新回到江家,听了漂亮媳妇的建议,高兴的叭叭亲她好几下,说念过书的就是有见地,可比以前那个母老虎强多了。 于是老三立马把地献给了江家。 事情很顺利,老三也真的重新被江家接纳,可把老三给高兴坏了。 他自然不知道,漂亮媳妇的真实想法了。 你让我们家家破人亡,我自然也要血债血偿,让你们整个江家,也付出代价,断子绝孙。 这块地,不是什么神仙地,漂亮媳妇早就知道,这块地里住着的,是什么路数。 程星河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是为了报仇,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我们?难道你后悔了,对那些小孩儿动了恻隐之心?” 漂亮媳妇一下就笑了,看着程星河,忽然露出个怜悯的表情:“你这么天真,是没见过人心险恶吧?” 不,他见的多了,他只是见惯人心险恶之后,还是相信人有美好的一面。 不过我自然没这么说,而是推了程星河脑袋一下:“你个二傻子,以后也别笑话哑巴兰了,你们俩半斤八两,蠢的有趣。” 这个漂亮媳妇能故意找我透露这些消息,其实是为了让我对付老三。 为什么?因为有件事情,出乎漂亮媳妇意料之外。 第306章 眉藏悬针 昨天少更的补更 照着她的计划,老三来破坏这块地,自然会惊动地里的东西,从而遭受报应,可惜老三手上沾染了秽物,破了箱子上的法术,误打误撞,竟然拿到了男童的阴阳五行丹。 有了阴阳五行丹,人就跟有了护身符一样——他能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另一个五行精,根本就没法打他。 它顾忌自己的兄弟,投鼠忌器。 漂亮媳妇知道了之后,几乎把一口牙都咬碎了,眼睁睁的看着老三,几乎要逍遥法外。 可没想到,在祠堂出事儿的时候,她发现了我,看出我像是个有本事的。 所以,这个漂亮媳妇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故意把线索透露给我,让我来发现事情的真相,从而把阴阳五行丹取出来,让老三受到应有的教训。 这是真真正正的,拿着我当枪使。 白藿香盯着漂亮媳妇,眼里都是意外:“要是一般人……” 漂亮媳妇也笑了:“要是一般人,大概会大打大闹,或者闹上法庭?可他已经把证据处理干净了,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亲手杀他,也并不值得,为了他一条烂命,搭上我的一生?” “更怂的,甚至会假装不知道,继续仰赖他生活,自己走投无路了嘛。这些法子,都没有这个好——他死了,我会成为他的寡妇,他那些财产,全是我的——这是他应该赔偿给我的。” 程星河瞅着漂亮媳妇,几乎是刮目相看——他只以为漂亮媳妇是个傻白甜,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哪儿知道漂亮媳妇这种心思。 我早就告诉过他三舅姥爷的至理名言,轻易别惹女人——她们有自己的韧劲儿,狠起来,比男人厉害的多。 程星河点头称是,甚至还吟诗一首:“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看过金瓶梅。 说到了这里,漂亮媳妇挑衅似得看着我:“大师,你说,这件事情你会公布出去吗?” 我摇摇头——这种因果,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掺和进去? 退一万步说,我吃撑了要管这个闲事儿,可那老三也是雷劈死的,根本跟漂亮媳妇没有一点关系,你告法庭都没话可告。 漂亮媳妇笑了起来——她非常好看,一笑倾国倾城,可这个笑容,得意后面,藏着的也是苦涩。 是啊,不管多少赔偿,老三又死的有多惨,她的家里人也都回不来了。 程星河忽然捅了我一下:“不对啊,这个漂亮媳妇聪明的让人害怕,你也不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我一开始一直没来得及看漂亮媳妇的面相,后来我看清楚,漂亮老婆,印堂一侧,有一道不明显的悬针纹。 在那个位置的悬针纹,主心计。 她有吕雉武则天的头脑,绝不可能是傻白甜。 而老三蠢货一个,自作聪明还可以,但绝对骗不过有悬针纹的人,他那些小九九,漂亮媳妇肯定早就知道,但是在装傻。 现在想来,她那会儿被烟灰缸打成那样,也完全是因为老三恼羞成怒——照着老三的性格,觉得我勾搭她老婆,不可能是等着老婆回去打老婆,而是上来就抽我才对。 打老婆肯定是为了别的事情——比如说,把坟地的事情,迁怒到了漂亮媳妇身上。 这就说明,这块地,八成就是漂亮媳妇举荐的。 更确定的,是祠堂坍塌,江家人个个中招的时候。 当时我没看到老三,漂亮媳妇赶过来,让我去救救他老公,可我赶过去之后,她老公一点伤的没有,怎么个救法? 不光没伤——还比其他江家人强多了,他甚至毫发无损。 我这才发现了他身上的宝气。 她是故意让我去看,她老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差告诉我,他身上有珠子了。 程星河听的一愣一愣的,非要找找我是不是也有主心计的悬针纹,被我一掌打开。 白藿香一开始没打算理我,但是听明白了之后,瞅着我的眼神,也是压不住的崇拜。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些江家人都没顾得上我们,而是一门心思,在草地上找东西——他们想找那个丢失了的阴阳五行丹。 尤其是江景——一个贵公子,找东西的姿势却挺狼狈的。 富贵人什么都不缺,只缺寿。 可惜,那种东西需要机缘——老三虽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得到了那个阴阳五行丹,但是命里无时,也强求不得。 我转脸看向了那个坍塌的祠堂。 另一个五行精,还在里面。 我就冲着祠堂过去了。 果然,靠近了祠堂,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多谢。” 我答道:“不用,这些事情,是天命注定。” 那个箱子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吗? 我接着就问道:“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现在看来,这一对五行精是罕见的成功,把他们埋在这里的,不是早就应该来取他们得长生了吗? 那个声音又是呵呵一笑,声音也非常沧桑:“不知道——也许,他找到了比我们更好的东西。” 也可能,那个主人没等到他们养成,就死了——这也是命。 程星河连忙就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五行精的声音却带了点迷惘:“不知道——养我们的主人不来了,恩人死了,弟弟也……仇,现在也报完了。” 这个五行精,其实有情有义。 “这一家的人,是好人。”它接着说道:“我和弟弟被雨淋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第一次有家。” 想来也是——八岁的年纪,就到了邪道的手里,心里有多苦。 所以,它特别认那句“孩子是没过错的”。 程星河立马精神了起来:“那既然如此,要不,你就跟着我们……” 真要是有五行精,我们估摸再也不用怕受伤了。 可五行精笑的十分疲惫:“多谢美意,我不想走——我只想在这里,陪着我弟弟。” 这么多年了,它应该已经把这里认成自己的家了。 但马上,它接着说了一句:“多亏你帮了我的大忙,有个小东西,我送给你,算报答你这个情面。” 啥? 可还没等我问出来,江景忽然过来了,直接把我拨开,对着这块废墟就摆手招人:“快来,把这里挖开,这里还有另一个五行精呢!” 他这么一声,其他的那些江家人都争先恐后的过来了。 程星河忍不住了:“这事儿是我们解决的,凭什么五行精归你们?” 江景似乎这才想起来我们的存在,笑了笑:“凭什么?就凭这里是我们江家的地。”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你是还想着吃那个东西的亏是不是?” 江景想起来掌心雷被弹开,顿时也是一阵尴尬,但其他的江家长辈涌上来,就问我们:“大师,现在那个东西已经把地让出来了是不是?那就请大师快帮我们想想办法,把地给改成九子连环!” 我答应了下来,就听见江景一声欢呼——他把那个箱子,从废墟给找出来了。 程星河嘀咕了起来:“第一件事儿,不是应该把你祖宗的灵物给救出来吗?” 江景没顾得上那么多,抱住了箱子,还没来得及高兴,脸色忽然一变:“不对……” 周围的江家人都一愣:“怎么了?” 江景放下了箱子,对着箱子就砸下去了。 箱子是被打开了,还散发出了一股子很奇异的香气,但是里面已经空了。 与此同时,我却觉得,身上一阵异样——像是多了一件什么东西。 第307章 掉进虎群 我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是另一个阴阳五行丹。 程星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诶呀我去,发财了!” 说着就给抢了过去。 白藿香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个丹出来……” 这个丹出来,五行精也就灰飞烟灭了。 想来,这一对五行精一直坚持在这里,也就是为了陪伴彼此,可弟弟五行精被老三毁了,姐姐留下最后一口精气,也是为了给恩人和弟弟报仇。 就跟它刚才说的一样,事情都办完了,它也没有什么念想了。 我就安慰白藿香,说这也未必是坏事儿,它们孤单了这么些年,也许,这是一个终结孤单,重入轮回的机会。 江景不知道那个阴阳五行丹落在了我们手上,咬着牙跺脚:“可惜……这东西好好一次机会,就这么溜走了,要是拿到了田老头子那……” 田老头子?程星河给我科普:“天地玄黄的那个天,其实姓氏是谐音田,据说是最有钱的家族,妈耶,田老头子现在急着要这个?” 也是……这种东西,放在古代,皇上都得抢。 等把九妖踩磐改好了,这个地方的煞气彻底清净了,而江家人财大气粗,又找了一波人把祠堂重修了起来,弄的热热闹闹的。 眼瞅着我们的事儿也办完了,江家确实也没食言,甩手就从家族基金会里调了一笔钱,程星河作为“经纪人”立马接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就惊了——我存款里,从来没有那么多个零。 可还没等我数清楚零有几个,程星河已经把支票揣起来了,还说他管钱让我放心。 我放你个大头鬼,你倒是让钱在我兜里捂捂。 正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一接,是古玩店老板:“北斗啊,这一阵我们几家都重修呢,你咋还不来?” 我连忙说道,这事儿忙完了马上到。 古玩店老板接着说道:“你要是忙就先忙你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那个女人又来了。” 我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你是说……” 那个神秘女人! 我立马说道:“你拦住她,千万别让她走,我马上就到!” 她……会是我妈吗? 而古玩店老板答应了一声,试探着说道:“北斗啊,你跟我说个实话,她到底是谁啊?我瞅着,跟你们爷俩关系不浅啊!” 我还想知道呢! 不过,这话什么意思? 古玩店老板答道:“那女人一瞅房子烧了,很紧张的揪着我,问我你们爷俩有事儿没有?看样子别提多着急了,都带了哭腔了。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她了,她这才放了心,还拿了墨镜下去擦了擦眼泪。” 我的心猛地暖和了一下。 她担心我——世上除了我三舅姥爷,从来没有一个家里人关心过我。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竟然生出了很多的画面——会不会,当年她扔下了我,也有她的迫不得已? 她现在回来,是不是,能重新给我一个家? 但我马上把这些念头打散了——人还没见到,八字都没一撇,想这么多干毛线? 我接着就问道:“那……她把墨镜摘了,你是不是看见她长相了?” 而古玩店老板不知道我的想法,挺兴奋的说道:“戴着口罩,只看见了眼睛,我是谁,我阅人无数啊!光凭着那一双眼睛也看出来,长得太好看了,你要是跟她关系好,要不给我介绍介绍?你也知道,我跟我闺女相依为命,光棍这么多年了,也想来一曲夕阳红……” 我嘴角直抽,你想的比安吉丽娜朱莉还美。 我立马让程星河去开切诺基,有多快开多快,现在就走。 而这个时候,不少江家人跟看见了什么稀客似得,都纷纷往大门口去,江景也听见了,很兴奋的跟着人流一起走,口口声声还说啥小叔叔什么的。 我也没啥兴趣,钱也拿了,阴阳五行丹也到手了,人家江家的事情,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想跟江总打个招呼赶紧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江总也过来了,欣喜的说道:“弟弟,今天的事情可多亏你了。” 我刚要客气两句,江总就拉着我的手,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只要得了他赏识,你这一辈子,可都稳当了。” 程星河顿时也激动了起来——他的目的,不就是靠着江总,让我走上上流圈子,做大买卖吗? 我连忙说我今天有急事儿——有人在门脸等着我呢,下次再说。 可一转脸,只见人群之中,众星捧月似得围着一个人,那个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鹤立鸡群,一眼望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而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我的心顿时就给揪起来了。 果然……是江辰! 程星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他……” 江总攥住了我就不撒手:“那你让那人多等一会儿,我们鲤鱼可不是一般人,你也是运气好,竟然真碰上他了,我这就把你给引荐过去……” 不是一般人…… 我立马问江总,这话什么意思? 江总四下里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你是我弟弟,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们家鲤鱼,可是某个不可说的东西转世,你这个能力,以后能跟在他身边,前途不可限量。” 我知道,那不可说的是什么。 江总接着就告诉我,说江辰出生的时候,天上的北斗星亮的出奇,这已经是天降异象,生子贵祥了,更何况,他小时候发生的事儿。 原来江辰身为达官贵人的后代,曾经去某个园林里看过老虎。 小孩儿自然生性好动,而江辰这个身份,手底下照顾他的人,一个比一个小心,生怕违逆了他,而他趁着那些人不注意,靠近关老虎的地方,不小心掉进了虎群里。 这一下,可把那些照顾江辰的人给吓坏了,连忙喊人来把他救上来,但一个岁数大的来了一句,不用急。 大家顺着那个岁数大的往下一看,全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些老虎,看见了幼小的江辰,竟然瑟瑟发抖,全趴在了江辰面前,没有一个敢扑上去的——相反,它们像是在怕江辰。 能让老虎害怕的,只有一种东西。 程星河立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江辰,暗暗摇摇头。 他这个意思我是再明白不过了——江辰才更有那种东西转世的气势。 而这个时候,江辰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巧的很,咱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带着愉悦。 可我却愉悦不起来——他对潇湘说的话,做的事儿,我一辈子忘不了。 手忽然被拉了一下,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是白藿香拉我,再一低头,我看见手心被我自己攥的死死的,几乎流了血。 江辰已经到了我面前,看着我:“你那条龙呢?” 第308章 青囊大会 这种愉悦,弄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来火——你还好意思问? 他要潇湘给他跪下……认主! 最让不爽的是,他这种愉悦,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是一种天之骄子的风范,仿佛他天生就该俾睨天下。 就连叱咤风云的江总,见了他也是一副激动的表情:“鲤鱼,你认识我干弟弟?那可太好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多照顾他啊!” 说着很期待的看着我:“弟弟,你跟着鲤鱼,也要好好表现,他这个孩子从小仁义,不会亏待你的——对了,鲤鱼是我的族弟,咱们都是同辈,你们俩谁大?” 江辰看着我,笑的谦虚:“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关系,我们偏巧是同一天生的,李北斗,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月婵姐一样,认你这个弟弟。” 江总一听别提多高兴了,生怕江辰后悔似得:“那可太好了,真是北斗的机缘,快叫哥哥啊!” 我叫他妈的哥哥。 我一个拳头攥紧了就想揍他,可程星河早看出来我什么想法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拉住我:“七星,你自己说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在屋檐下,我劝你别冲动。” 白藿香没见过江辰,但应该一星半点也从程星河那听说了一些,盯着江辰的表情有了几分敌意,纤细的身材不由自主的就挡在了我前面:“李北斗,你不是说回家还有事儿吗?咱们走。” 江辰看向了白藿香,眼神也很欣赏,接着就对我说道:“说实话,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你,可惜马老师说中间有一些误会,今天能看见你,可真是太好了——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跟我商量? 他看向了我,很真诚的说道:“我实在是喜欢那条白龙,上次就想要,可马老师说那个白龙认主,还是回到你身边了,我这一阵子找你,也是想问你,能不能割爱给我?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东西。” 东西,他管潇湘叫东西。 江总听不明白,连忙说道:“白龙?是什么工艺品吗?鲤鱼这孩子是家族里最慷慨大方的,弟弟你要是肯割爱,他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江辰点头:“你想要什么价格,只管说。” 价格……他这种天之骄子,人人都应该如他的愿,是不是? 可我偏偏就是不服这口气。 我一只手抬起来,拽着我的程星河站都没站住,摔出去老远,白藿香感觉到了煞气,转身就想拦我,但是她远远没有我快。 眨眼之间,我已经冲到了江辰面前,一只拳头扬了起来,对着他就挥了下去。 你跟我要潇湘——要不是你,潇湘怎么可能只剩下一片鳞? 海老头子的行气狂躁的在我身体里乱撞,我从来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 因为我速度太快,就连江辰身边的那些天价保镖都没反应过来,我只听到了耳边凌厉的破风声。 可万万让我没想到的是,江辰竟然抬起了一只手,就架在了我面前,微微一笑:“原来你也喜欢这种功夫。” 不对……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江辰的身上,竟然也有行气! 而他这一下的行气,并不比我弱多少! 我只觉得胳膊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一顶,条件反射让开了这一道锋芒,但脚底下没泄气,对着他下盘就踢过来了。 江辰十分轻松的闪避了过去,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你比上次进步了。” 这话倒像是一个长辈指导晚辈,我心里的火更盛了,还轮不到你这么说! 那些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反应过来,对着我就扑,江总也吓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江辰拔高了声音说道:“我跟新认的这个弟弟切磋切磋,你们都别管闲事儿。” 弟弟……都是四辰龙命,谁比谁大? 我杀红了眼,回身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江辰盯着我的手,丹凤眼里是一抹精光:“你好东西确实不少——我记得,这个剑也不错。” 说着,一只手伸过来,竟然倒是想把七星龙泉抢过去。 我身子一折闪过去,江辰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一只脚绊过来,身子非常矫捷的绕到了我身后。 我听见了“呛”的一声龙吟声,头皮顿时就炸了。 他竟然——也能拔出七星龙泉? 程星河也直了眼:“不会吧……” 七星龙泉认主,程星河一开始也想摸,但是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伤的血流不止。 而江辰修长的手挽过七星龙泉,丹凤眼里是说不出的欣赏:“确实是个好剑,可不可以,也转手给我?” 这个江辰……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他真的是不可说的东西转世? 但是马上,江辰的手忽然颤了一下,七星龙泉瞬间就从他手上跌落了下来,他顿时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而我的动作一向比脑子还快,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把七星龙泉重新拿到了手里了。 还好还好……七星龙泉没有背叛我。 “啪啪啪……”江辰忽然拍起了手来,看着我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欣赏:“不错,咱们两个,不分上下。” 确实不分上下。不过,为什么? 我有今天,身上有蛟珠,有走蛟,还有海老头子的行气,虽然都是一般人做梦都拿不到的机缘,但这也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江辰凭什么? 白藿香靠近了我耳朵,低声说道:“这个人,也用过引灵针!”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呢,不过,他跟海老头子什么交情,这引灵针可是海老头子的独门绝活,专门给儿子用的,不可能舍得传给别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不成……海老头子之后找过马元秋报仇,却被马元秋反杀,将引灵针都抢过来,给了江辰? 贵公子就是贵公子,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而江辰这么一鼓掌,其他的人有样学样,不由自主都跟着鼓起了掌:“鲤鱼,从小你就喜欢这一类,现在越来越精进了!” “那当然了,这可是鲤鱼,鲤鱼什么事情做不到?” “鲤鱼不光勤奋聪明,学什么是什么,还谦虚——那个干亲哪儿有鲤鱼的本事,鲤鱼顾忌他的面子,还说什么不分上下呢!” 江辰摆了摆手:“也不是,只不过我对喜欢的东西,志在必得罢了。” 周围一片彩虹屁,全夸奖江辰有上进心,办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妈的什么玩意儿,分明……” 白藿香拉了他一把,让他别废话。 程星河怕江家人急眼,真的让我吃亏,也不敢多说了,但他一皱眉头:“也奇怪,马元秋那个老匹夫这次怎么没出现?呸,幸亏那货没出现。”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就一个劲儿的拉我:“七星,咱们赶紧走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以卵击石不值得。” 更重要的是,今天真不是时候,那个神秘女人还在门脸等着我呢! 可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江辰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你也不要急着走,这一阵子的青囊大会也到了日子了,你既然也是风水行当的人,肯定在受邀之列吧?我碰巧也会过去,不如咱们一起去?” 青囊大会?那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那是干什么的? 程星河赶紧给我科普:“你还真跟个野狐禅似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一年一度,风水行的顶尖盛会,就连十二天阶也会过去。” 老头儿的规矩是不合阴阳群,我有什么办法?听上去,这个会还挺牛逼?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不过嘛,只有在精英之列,才会被邀请过去,咱们连地阶都不是,邀请也不会邀请咱们。” 那这个江辰连风水师都不是,凭什么邀请他? 不过我还想起来了——当初我们一起被水夜叉抓住的时候,就连尾巴翘上天的乌鸡,都对江辰有几分忌惮,据说江辰他老爹,是个大人物。 江辰似乎看出来了我是怎么想的,露出了很宽厚的表情:“我也听说邀请函很珍贵,不过我也有几分薄面,只要你跟我一起到场,相信也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咱们真要是能进去,开阔眼界是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把这事儿说出去,做买卖脸上也有光——青囊大会成员啊!只不过……” 只不过要靠着江辰的面子,我特么宁愿不去。 而江辰像是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又是一笑:“我还听说,这次青囊大会要商讨的,是关于四相局的事情。” 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四相局? 上次弄丢了密卷,也找不到程星河家的玄武局地图了,这次要是能参加这个大会,会不会——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程星河的眼睛也直了——留给他的破局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 第309章 金箔请帖 而江景冷笑了一声,回头就跟江辰说道:“小叔叔,你就是太心善了,总觉得自己优秀,其他人也跟你一样优秀——他们两个玄阶,知道什么四相局?再说了,这次是在咱们江家的大祖宅举行,让这种外人进去,也不太方便。” 难怪江辰能进去,原来是为了这一层关系。 江总则说道:“小景,你胡说什么呢,北斗也是你的叔叔,怎么不是自己人了?我看这倒是个好事儿——正好咱们江家人都会为了祠堂的事情聚在一起,也会去大宅,到时候参加完了那个会,来内院,一家人也好认识认识。” 江家大宅……我冷不丁,也想起了江瘸子来。 他跟四相局也有莫大的关系,更别说,那个建造四相局的,也是个姓江的。 要是能去,肯定不会白去。 但程星河还是拉了我一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要粘这种人的光,去了也没意思,你要是去,我跟你急。” 说着,就往外拽我:“回家找女人是正题。” 可程星河的眼神发散——他分明是在说谎,其实他想去的不得了。 四相局关乎他的命,有点线索算点线索,我必须得救他。 可要是救他,就得看江辰的面子……我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事儿真是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江总也看出来了,连忙说道:“北斗,都是一家人,你就跟着鲤鱼去吧,见见世面也好。” 江辰含笑望着我,似乎就等着我求他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进来了:“师父,可算是找到你了!” 乌鸡? 江景转脸看见乌鸡,表情顿时十分难看——他们俩之间,貌似有什么梁子。 乌鸡也全然是一副没看到江景的样子,到了我身边,给我捧上了一个小金箔,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大喜大喜,师父,你受邀参见青囊大会了!我是特地来给你送请帖的。” 程星河顿时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乌鸡,就差亲他两口了:“小乌鸡啊,你可真是比宋江还及时呢!” 乌鸡让程星河弄的犯恶心,抬头一瞅我受的伤,顿时就直了眼:“师父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摆了摆手:“让狗咬了两口。” 江景顿时急了眼:“你放什么狗屁!” 接着,他又看向了乌鸡,冷笑了一声:“早就听说何家长孙认了一个才入门的野狐禅做师父,我还以为谁造的谣言,哪儿知道竟然是真的——何白凤,你们何家人都死绝了,没人教你,你可以来找我拜师啊!好歹,我也是个地阶一品,比你师父还强点。” 程星河接口说道:“是啊,有些人虽然是地阶,可本事还不如玄阶呢,刚才五行精的事儿,好像是有个人掌劈来着,我也忘了丈量一下了——弹出去多远来着?” 江景脸色一黑:“你……”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不过,说句实话,他确实也有特长之处。” 江景以为他说的是掌心雷,微微自得,鄙视的看着程星河,那意思像是说算你没瞎,可程星河接着就说道:“腿特长,刚才祠堂坍塌,他跑的比那些叔伯舅公可快多了。” 江家这种大家族是非常讲究长幼有序的,江景光顾自己不顾别人,哪个长辈都不会乐意。 接触到了周围的视线,江景顿时也有几分尴尬——再说,那事儿确实也是我解决的,大家有目共睹,他也就不吭声了。 乌鸡得意了起来,对着江景就冷笑,接着说道:“师父,咱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我盯了江辰一眼——他也在含笑望着我。 这事儿没完,那就在青囊大会上再见。 乌鸡带着我往外走:“还好还好……我赶到的还算及时。” 我一听他这话里有话,就问他什么意思? 乌鸡想了想,这才低声说道:“是杜天师让我来的——她说,你这一阵子,怕是要有个大麻烦。” 大麻烦?我心里顿时一紧,阿满也是这么说的。 乌鸡接着就告诉我:“杜天师说,她测算出来,最近有个人对你怀恨在心,像是要对你下毒手,对方能耐很大,简直防不胜防,她本来想亲自来找你的,可又要赶赴青囊大会,实在分身乏术,就让我来接你过去。” 程星河十分羡慕:“七星你这人生也真是值得了——人家都是保护女人,你这女人争着抢着保护你。” 我没搭腔,心说这个要害我的人是哪个,难道是江辰? 我想起了尾随在后面的天师府商务车,那是天师府派来保护我的? 但我马上回过神来,不对,我现在应该去门脸——那个神秘女人还在门脸等着我呢! 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一接,是古玩店老板的声音:“哎,你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我连忙说道:“已经在路上了!” 古玩店老板叹了口气:“路上也没用了——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那个女人说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实在是等不了,已经走了——说下次有机会再来。” 失望跟洪水一样,瞬间就把我的心给淹过去了——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又是因为江辰…… 乌鸡哪儿知道这些事儿,只知道我不用回去了,还挺高兴的:“那我就直接带着你过去了!杜先生对你可实在是太上心了……恨不得把师父你拴在裤腰带上啊!” 白藿香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们这两个闲杂人等不用去了吧?” 乌鸡不明所以:“没事儿,能进去的,一个请帖可以带两个徒弟,算你们运气好。” 话没说完,被坐在副驾驶的程星河掐了一把,嗷的叫了一嗓子。 我瞅着面若寒霜的白藿香,心里都是不祥的预感。 车一路开到了远郊,江家枝繁叶茂,祖宅也是非常大的,门口还有一棵很大的树。 一瞅那个树,我顿时就有些意外——这个树,好像是个风水树。 上面有一种很特别的气。 我刚想看清楚,忽然就发现树梢上垂下了两个白白的东西。 花?果实? 但是再凑的更近一点,我顿时就愣住了。 那是两只白皙纤巧的女人脚。 第310章 木上之精 卧槽了,这什么玩意儿? 我伸头就想细看,可这个时候程星河把我脑袋掰过来了:“你看这个大宅!妈的,比哑巴兰家还气派。” 我从挡风玻璃前看见了一个大门。 江家是个什么人家我们都知道,江辰他们家的九曲引水养龙宅就十分惊人了,这个祖宅,多富丽堂皇也不奇怪,但一瞅这个门楼子,我禁不住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那个门楼子的尺寸,简直要赶上城门了。 这种老宅,其实是忌讳开大门的,哪怕是一方首富,门口也不会太大——太大的门口叫狮子开口,家里人的命数镇不住,会泄财招灾,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有资格用这种大门的,那得是大贵之家。 但凡懂风水的,一瞅这个大门,也就知道江家的实力了。 但我回过神来,就继续看那个大树,可现在,那两个白生生的人脚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从来也没出现过一样。 我立马去拉程星河,问他树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程星河光顾着看大门,听我问往树上也扫了一眼,说不就是个风水树吗,还能有啥?又不是果树。 奇怪,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我们下了车,我忍不住又看了那个树一眼——说起来,这个树上,居然也缠绕着丝丝的怨气,不过看不太清楚,跟夏天的萤火虫光一样。 我刚想靠近看,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硫磺? 顺着这个味道一瞅,只见一个小孩儿蹲在了树下,一只手伸在了树洞里,嚓的一下,火光映出来,把他脸照亮了。 也是熟人——这不摸龙奶奶那个小孙子吗? 他要放火烧这个树? 我立马过去,把他提溜了起来:“不知道掏火尿炕?” 那小孩儿像是要烧树里什么东西呢,正是得趣的时候,被我这么一拉,先是一愣,接着就对我踢蹬了起来:“又是你这个屌丝,有种把我撒开,我让老婆子拾掇你!” 屌丝?这年头的小孩儿脑子里都是啥啊? 这时我还看出来了,这小孩儿灾厄宫起了淡淡的黑气,眼瞅着要倒霉。 程星河一把拉住了我:“七星,你他娘作什么死,摸龙奶奶的孙子都敢得罪?” 那小孩儿趁机从我怀里出来,奔着里面就跑过去了,一边跑一边还冲着我骂,大意是让我等死。 程星河连连叹气,说我吃撑了管这种闲事儿。 我则随手把树洞里的火给灭了,这哪儿是闲事儿,我们是来开会的,真要是着起来,那不都得跟着倒霉。 乌鸡领着我们就往里走,说还是师父高瞻远瞩。 远个毛,我只觉得,这个树不太对劲儿。 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个树一眼,这一瞅,顿时一愣,只见那个树对我微微弯了弯——跟鞠躬一样! 可现在……根本没有风! 白藿香伸手打了我脑袋一下:“这点世面都没见过?那是木精。” 啊,她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世上是有这种东西。 所谓的木精,跟北方传说的保家仙一样,是能镇守家宅的精灵。 只有积年灵木上,才会生出木精,古籍之中也时常有记载,说寺庙大树上,有时候会出现人的踪影,但是只能远观,靠近了就看不到了, 家宅的大树能生出木精,就说明这是个洪福齐天的家族,大大的祥瑞。 这江家,像是什么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简直风头正旺。 不过……木精是主吉祥的,怎么这个大树上,缠着几丝怨气? 算了,江家的事情,关我屁事——我跟江辰的账还没算完呢。 我脑子里就飞快的转了起来——想不到那货现在行气这么霸道,该不会他把老海剩下的行气给弄到手了吧? 真要是这样,一时半会儿还真拾掇不了他,得想想其他办法——不管什么办法,能报仇的就是好办法,我非得给潇湘出这口气不可。 这时程星河就跟乌鸡打听:“听说这个青囊大会,是为了四相局,哎,你有啥独家消息不?” 乌鸡一听这个,顿时面露得色:“那是当然了,最近四相局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天师府那边都快压不住了,咱们行当里,也有不少人对天师府办的事情有意见,所以也想商议一下,一起处理关于四相局的事情。” 他们也要插手?那四相局的事情,就真的越闹越大了——破局,自然也就越来越难了。 这对程星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由皱起了眉头,嘀咕着这些人真是多管闲事儿。 乌鸡接着说道:“不光是这样,我还听我爷爷说,有人要在会上,公布一个关于四相局的大秘密。”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大秘密?能是啥大秘密? 乌鸡摆了摆手:“既然是大秘密,当然不能提前走漏风声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到了这里,乌鸡电话响了起来,他打完电话,就很抱歉的跟我说,有点事情他得先进去一下,现在到了青囊大会,想必害我的人也不敢动手,让我先排队,一会儿见。 我答应了下来,他就急匆匆的进去了。 一边走,程星河还一边搓手:“这下可真是来对了,你说,那个大秘密,是不是跟真龙穴有关?” 那谁知道,隐隐的,我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瞅着这个华丽却阴暗的大门,跟巨兽的大嘴一样,要吞人。 进了江家的大门,好家伙,只见里面戒备森严,正在挨个查请柬,到了我这,查请柬的人直接把我拦住了,冷冷的说道:“师父不来,徒弟有请柬也没资格进去,请回吧。” 我连忙告诉他,我没师父,这个请柬就是给我的。 这话一出口,检查的和进门的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扫了一眼我没有风水铃,瞅着我的眼神还挺怜悯的:“愣头青,你到底是不是这一行的?青囊大会,邀请的可是风水行,像我们这种精英,几百年来,就没有邀请过一个玄阶,吹牛之前,也不照照镜子。” 确实,这些人全是地阶的功德光。 那个查请柬的也很不耐烦的摆手,示意来几个人把我们撵出去。 程星河一下急了:“是不是真的,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查请柬的却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就凭你们这个品阶,看都不用看——你已经影响其他人进场了,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间,几个武先生出来,就要把我们提溜出去,而那几个嘲笑我们的人,则跟看猴儿似得看着我们。 也特么太看不起人了……我正想说话,忽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能作证,他这个请柬,确实是真的,让他进去吧。” 一听这个声音,我牙顿时就紧了紧——江辰。 这些人看见了江辰,顿时都是眼前一亮:“这不是江公子吗?” “令尊最近好不好?” 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更别提了,一把推开我,对着江辰就靠了过去:“江公子,听说你对风水很有兴趣,不如今天我陪你一起坐,给你讲讲我们行里的事儿……” 程星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帮孙子,狗眼看人低。” 江辰还是贵公子的风范,好像从小就是在这种万众仰望的环境下长大的,对这种逢迎早就习惯了,待人接物都特别周全,接着就跟检查的使了使眼色。 检查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我往里让:“哪儿知道您是江公子的相识啊,难怪玄阶就在应邀之列了……快请快请!” 第312章 甘甜清香 我立马站了起来,拉住了黄老头子:“老哥,有件事你先听我说……” 可黄老头子着急,回头说道:“这件事情着急,小老弟,你等我一时半刻,我这就回来。” 说着,行色匆匆就跟着那个人往江家内宅走了进去。 我抓了个空,想追上去,可一个人一下就挡在了我面前:“李北斗,你这交游挺广阔嘛,不仅把何家那帮傻子骗的团团转,连天阶都让你糊弄了,哎,你教教我,怎么给地位高的人洗脑啊?” 江景。 我他妈的哪儿有心情跟江景纠缠,推开他就要追黄老头子,可江景身子一转,就轻捷的转在了我前面:“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急了眼,就想把他撂翻,可没想到,江景看着不着调,手上的行气竟然很霸道,我一手没推开他,反倒是让他震了一个踉跄。 卧槽,这个江景,竟然比江辰的行气还厉害——难怪他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还真有点本事。 不愧是龙虎山的高徒。 江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我算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给我难堪的,怎么可能让我过去,于是我对着黄老头子马上要消失的背影,大声说道:“老哥,你万事小心,我看见了你的气,有人可能要害你!”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地阶全愣了,纷纷看向了黄老头子。 “奇怪,我怎么看不出来?” “废话,那个小子来历再神秘,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玄阶,肯定是看错了——天阶的面相,谁都能看?” “玄阶就是玄阶,来历再硬,本事也卡在这里了——还敢大声嚷出来,不怕打脸?” 黄老头子一听这个,回头倒是笑了:“哦?谢谢小老弟关心,那就让他试试。” 说着,明摆着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摆了摆手就进去了。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立马萦绕到了我心里——黄老头子可别真的出事儿,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希望自己望气望的不准! 江景则忍不住笑了:“哟,这位玄阶可真有本事,还能给天阶相面呢?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 去你娘的,我懒得理他,脑子倒是转动了起来——刚才乌鸡行色匆匆的,说有事儿,黄老头子也是一样,难道十二天阶出什么事儿了? 不可能啊,十二天阶都是金字塔的顶峰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们出事儿? 我盯着内院,很想进去看看,但是这里戒备森严,守着的都是高阶,我根本也进不去。 程星河也过来了,一把就将我拽了回来,盯着江景似笑非笑的:“真不愧是地阶一品啊,看我们是玄阶,欺负的真带劲。” 以大欺小当然为人不齿,江景这个人爱面子,注意到了周围的视线,里面说道:“欺负?你们也配?” 白藿香挡在了我前面,也冲着江景笑了笑。 这个笑是好看——可以我对白藿香的了解,那个笑容,是让人害怕才对。 江景哪知道这个,光知道白藿香好看,脸一下就红了,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甘甜的香气。 这个时候,江辰也进来了,江景犹豫了一下,赶紧带着江辰就去了第一排的主位——那是东道主的位置,仅次于十二天阶。 他一边走,还忍不住回头看白藿香,耳朵也红了。 周围人哪儿知道内情,瞅着我们的眼神,刚才还挺忌惮,这么一会儿又变成鄙夷了——都觉得我刚才给天阶望气实在现眼,玄阶就是玄阶,不见得真有什么本事。 程星河却知道我没看错过,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眼珠子一转,转身就绕到了后面,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白藿香一瞅程星河不见了,气的跺脚:“说他是刘姥姥,还真没错,什么时候了,还到处乱钻。” 不对,程星河看着欠欠的,可他从来不做没用的事儿。 我盯着后门,是越来越坐立不安了。 旁边的那些地阶一开始还规规矩矩的等着,但是时间长了,都有些不耐烦了,还有的抬起手腕子看表:“这不是已经到了时间了吗?十二天阶怎么还没来?” “就是啊,哪一届的青囊大会,也没见延迟过。” “哎,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吧?” “胡说八道,比十二天阶厉害的,那是地仙散仙了,他们逍遥快活的,为什么来为难咱们这些凡人?” 地仙散仙?我却冷不丁的想起了那个公孙统。 海老头子身为十二天阶,却那么忌惮他,难道他就是地仙散仙这一类? 不过他真这么厉害,干啥要去要饭?体验生活吗?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在身后捅了我一下。 我反应过来,他对我就使了个眼色。 我跟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只见一个看守通往内院小门的,竟然站着睡着了。 不用说,程星河给人下了三步醉! 我立马跟着程星河,就要过去。 可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去哪儿?” 我一根食指竖在嘴边:“危险,你等我。” 可白藿香抓住我的手,猛地就颤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我,脸一下就红了。 这倒是把我闹蒙了,这几个字,有啥不对吗? 但白藿香马上把脸色正过来了,咳嗽了一声:“我知道我去了你会分心,不过,万事小心。” 说着,把一个小葫芦塞在了我衣服口袋里:“遇上了难缠的,捏开,能保命。” 我摸了摸裤兜,她拉开了我的手:“没事儿可不要捏。” 她的手又修长又软,还很香。 我就点了点头,跟着程星河过去了。 不过,江景应该一直在盯着我,他会不会阻挠? 结果一回头,发现江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给撕开了——现在不光是脸,浑身都是红的,活脱脱跟个煮熟的大虾似得。 不光如此,他还浑身抓挠了起来,身上一道子一道子,都是血条子——我看出了,他气血翻涌,现在肯定燥的不得了,痒的不得了。 我一下就想起来刚才白藿香散出来的那股子甜香。 活该。 江景像是终于受不了了,跟喝多了似得,大喊大叫了起来,堪称丑态百出,江辰眉头也皱了起来,让人快找医生,周围人的视线都被江景给吸引住了,哪儿还有人顾得上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我顺利的跟着程星河就从小门进来了。 江家的宅子确实又庄严又肃穆,大大小小是好几进的格局,第一次进来,肯定容易迷路。 我立刻开始望气,想找到黄老头子的气息,可说也奇怪,黄老头子分明刚进去不久,我竟然一丝他的气都看不到。 妈的,这怎么找? 不光如此,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往这里过来了。 我赶紧和程星河躲在了一边——要是让人发现闯内宅,还不立马把我们给提溜出去? 那几个人似乎也是青囊大会的组织人员,一边走,一边还在嘀咕:“是真怪了,怎么就是找不到?” “去那边看看,要是找不到,咱们几个就倒霉了……” 啥情况,江家遭贼了? 而这个时候,我在一个小花巷子口看见了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人影! 江瘸子? 这就对了——也许,是黄老头子查出了他的秘密,他过来杀老黄灭口,老黄才会出现杀身之祸的征兆! 程星河也看见了,我们俩一对眼,冲着那个身影就要追过去。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肩膀,一个声音在我身后急切的响了起来:“别去!危险!” 奇怪,谁啊? 我回过头去,却傻了眼。 第313章 调虎离山 我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夜风,对着我兜头吹过来,冷的我一个激灵。 卧槽,刚才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程星河见我回头,就揪了我一把:“你他娘等雷劈呢?” 程星河也没看见什么,难不成是幻觉?可刚才不仅听见声音了,明明还被揪了一下。 摸了摸肩膀,倒是摸到了几片风吹过来的树叶子。 眼瞅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要消失在巷子口了,我心说不管是个什么东西,救老黄要紧,转过头,跟程星河一起就往那边跑。 而这么一回头,我又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叹息的声音,像是十分幽怨。 那个声音离我离的特别近——好像就贴在我身后似得! 我一身鸡皮疙瘩炸起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可胃口一缩,身后还是空的。 程星河一瞅我三步两回头的,又给我来了一下:“你大姑娘上轿啊,磨磨蹭蹭的。” 我连忙抓住他:“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程星河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放屁了?” 放你大爷。 这个江家大宅,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我索性也不想了,脚底下加快了步伐,跟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就过去了。 说也怪,我看着那个背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可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这个大宅不知道修建了多长时间了,弯弯绕绕的,追起来相当不方便,还有许多木头楼梯和石板,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程星河一边追一边骂:“这老匹夫,瘸了吧唧的,怎么跑的这么快。” 他对这个地方,肯定十分熟悉。 不过我们走山踩穴的也习惯了,虽然没有哑巴兰体能那么好,但是离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越来越近,马上就能追上了。 程星河甚至已经把狗血红线给取出来了,照他的话说,预备着一会儿给他来个王八下油锅——跑不了。 可到了这里,面前忽然涌出了不少人,我和程星河条件反射就躲在了楼梯后面。 看着这些人的穿戴,也有青囊大会的组织者,也有江家的保镖,一帮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真他娘的倒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 我们没辙,只好在这里等着他们离开,可谁知道,这些人一直在这里商量事儿,也他娘的不走,还怎么找那个瘸子? 时间再长一点,更找不到那个瘸子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眼珠子一转,从一个杜鹃花花盆里掏出了一个石头子儿,对着院子另一侧就砸过去了。 院子里面万籁俱寂,那个声音虽然不大,这个时候,却不啻于石破天惊,这帮人一听,对着那个方向就追过去了。 程星河挺得意的跟我挤了挤眼,做了个口型,意思是:“调虎离山”。 可他那个口型还没做完,领头的那个人对着我们这边就看过来了:“那边是不是有人?” 卧槽,不愧是领头的,这都能看出来? 说着,剩下几个人吗,对着我们也撵过来了。 那几个人都是地阶高品——对付他们是好对付,可现在是青囊大会,一旦闹出动静,全国精英都在这里,抓我们太简单了,别的也不怕,耽误了一点时间,老黄就完了。 程星河一皱眉头,推了我一把,自己对着另一侧的小巷子,就追过去了,临走还给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货一向怕死,这次为了帮我救老黄,啥都豁出去了。 那帮人的眼珠子比秃鹰还亮,看见一片暗处出来个人影子,当然呼啦一下全追过来了。 程星河轻捷的对着上头就爬过去了,那些人光顾着看程星河,哪里还想的到有同伙,跟我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程星河消失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转过头,对着那个瘸子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时间,那瘸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气的我几乎骂娘,但月光如水,我仔细一瞅,顿时高兴了起来——那地方有一层杜鹃花围栏,下面都是土,勉强能看到,一对一深一浅的脚印子,顺着右边过去了。 真是老天有眼,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就追过去了。 妈的这个死瘸子,可算逮住你了。 我引了全身行气,对着那边就追过去了,果然,翻过了一片花墙,真的看见了那个影子,急匆匆的往一个花木扶疏的小花园里走。 我心里大喜,回手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拔出来,可没想到,海老头子的气太强,我行气刹车没刹住,一头从墙角给冲出来了。 我心里当时就凉了——还想给他个措手不及呢,这下黄了。 这个动静一起,瘸子瞬间从一丛曼陀罗里转过了头,看见了我。 他几乎一秒也没犹豫,对着花园就跑过去了。 让你跑了,我是你孙子。 我对着他就追了上去。 这个花园似乎为了庆典新近才浇过,全是泥水,跑起来一步一打滑,随时能能摔倒了,那瘸子也是三步两回头,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之前觉得他不对的原因了。 第314章 是个圈套 之前我看见过江瘸子,记得很清楚,他瘸的是右脚,可这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瘸的却是左脚。 瘸子肯定不可能突然换一个瘸法! 难不成……这王八蛋一直是在装瘸? 那瘸子这个时候,已经进了一个紫藤花架子底下——那个花架子尽头有个小门,显然能通出去。 不管这是怎么个瘸法,追到了这里,也断然不能让他跑了。 我也没犹豫,抽出七星龙泉,煞气猛地炸出来,呼啦一声,紫藤花架子整个塌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把那个瘸子给压在了下面。 太好了…… 我立马跑了过去,只见一串一串的藤萝压下来,底下密不透风的,顿时皱了眉头,没想到这个花架子这么密,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好那瘸子被压在哪儿了。 更奇怪的是,花架子塌了,那瘸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妈的,别是被砸死了吧? 我头皮顿时就炸了,赶紧过去把铁架子掀开,奔着大致的位置一路找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我脚底下忽然一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奇怪,我没踩上东西啊! 可随着这个劲头,我身子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一股子凌厉的煞气瞬间在我面前炸开——紫藤架子底下,冲出来了一个人! 大串大串的紫藤花在我面前散落了下来,溅了我一脸花瓣——我后脑勺顿时就麻了,刚才要不是有东西绊住了我,这下,我非得跟那些紫藤花一样,碎成豆腐渣了! 这个瘸子的行气,力道——都比江景更厉害,江景已经是地阶一品了,这个瘸子最少也得跟江景一个等级。 我哪儿还顾得上刚才被什么东西给拉了,翻身对着他就砍下去了,瘸子侧身飞快躲过,七星龙泉的煞气把紫藤花全扬在了半空,花生米大的花瓣凌空散落,下了纷纷扬扬一场花雨。 不知道的,肯定觉得这个场景挺浪漫,可偏偏跟这么个货共度,简直暴殄天物。 七星龙泉的煞气奔着那个瘸子就劈过去了,花雨直接断开,那瘸子敏捷的就往后退了好几步——我看得更清楚了,这个人果然并不瘸,刚才一瘸一拐,分明是装出来的! 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数不清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翻转了过来——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江瘸子?如果是,他一直以来为什么装瘸,如果不是,他刚才又为什么装瘸? 难不成…… 不管怎么着,这货肚子里肯定有秘密。 他转过脸,对着外墙就跑了过去,我奔着他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两个人一起倒地,滚在了一起,摸着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我翻身压住他,一拳就冲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瘸子反应也很快,两只手托住了我的拳头——但这一下,我高兴了起来。 他虽然行气比江辰还猛,但根本没有到天阶。 因为海老头子的行气这么一逼下来,他拼尽全力,没挡住。 “咣”的一声闷响,我的拳头重重砸在了他脸上,一股子血腥气爆了出来,我一下把他给揪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的脸终于全暴露在了月光下,我一瞅这张脸,也是一皱眉头。 这人五十上下,确实是地阶一品的功德光,半张脸直接被我打肿,口角淌血,还掉了一颗牙。 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个人鹰钩鼻子四白眼,妥妥是个奸狡之相。 就是他把我坑四相局里来的? 他不答话,我心里更着急了,把他脖颈子也揪的更紧了:“你他妈的再不说,别怪我……” 我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忽的一下就炸了起来,“修”的一声响,直接蹿上了半空。 小窜天猴? 他要把大部队引到了这里来! 果然,这个光一起,四面八方都有气汇聚了过来——那些人本来就像是在找什么,现在全被引来了! 而这瘸子微笑了一下,也大喊了一声:“那个人在这呢!” 我的脑子一下蒙了。 不是为了那些脚步声,而是为了那个笑声——在八丈桥办事处,我揪住过江瘸子一次,但是江瘸子放了红色的毒雾,我根本也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了一个笑声。 那个笑声说不出的耳熟,像是个认识的人。 虽然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那个笑声跟谁相似,但我记忆力很好,可以确定的是,跟这个人的笑声不一样。 程星河是给那些人下了调虎离山之计,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中了这个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难怪是装瘸,他根本就不是江瘸子! 他就是知道我在找江瘸子,才装瘸引我的! 我一把揪住了他,厉声说道:“谁让你来引我的?你主子是谁,在哪儿?” 可他不说,光笑。 眼瞅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了——他们本来就在找人,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犯了什么事儿,但是这次抓住了我,我就得背上那个人的锅。 眼瞅着现在被四面包抄,肯定是出不去了,他却早像是就算到了,看着我表情,得意洋洋的。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忽然抬起手,一拳把他的嘴给打歪了。 这一下劲头用的不小,他的下颌错位,一下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边,瞪大了四白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也大声喊道:“大家伙快点来,这个人我快压不住了!” 这瘸子,不,装瘸的这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个锅,我甩给他了。 他立马挣扎了起来,可那些地阶精英已经跟涨潮似得涌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给压住了:“快把他摁结实了!” “敢上青囊大会闹事儿,活的不耐烦了!” 那个装瘸的拼命挣扎了起来,呜呜的还想说话,可惜,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他都说不出来了。 “哎,是谁先抓住他的?” “对啊,来的时候,是看见个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我已经从人流之中悄然退出,深藏功与名。 接着转身上了楼梯口,爬到了高处往下看。 刚才我揍那个人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身上带着一种甜香。 是桂花的味道。 因为老头儿喜欢这一类点心,我非常熟悉,跟干桂花的味道有所区别,那是鲜桂花的味道。 那个味道那么浓,说明他曾经在一个开满桂花的地方呆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的主子,说不定就在有桂花的地方。 在高处往下一看,这个大宅几进几出,是个九星连珠的布局,安排的非常讲究,桂字有木有土,应该是在巽位…… 找到了!真在一个很偏的小院子里,看见了一个很高的桂花树! 而且……那个桂花树附近,还真有一丝若有似无,黄老头子身上的气! 找到了! 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赶过去了,一边跑一边心想,也不知道程星河那个二傻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逮住? 不长时间,就到了那个院子——那门是锁着的,我直接从外墙翻了进去。 这么一进去,我又听见了身后一声叹息——刚之前抓我的一模一样。 但我没管,悄然进去一看,这个小院子应该平时不怎么进来人——石板上除了密密麻麻的桂花,还布满了青苔。 本来也是,现代人已经不喜欢聚居了,江家人开枝散叶,大概也都跟江辰和江总一样,有自己的宅子。这种祖宅,除了庆典,应该也没什么人来住。 我一脚把雕花门踢开,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那个大罗锅,老黄! 妈的,难道我来晚了? 我立马扑过去,就要把老黄给翻过来,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猛地翻身,躲在了一侧——我听见了一点细密的振翅声! 果然,一团子烟雾似得东西,从老黄身下猛地炸了起来,数不清的鳞粉升腾而起。 我闻到了一股子发苦发咸的味道,头皮顿时就给炸起来了。 这他娘不是瞎蛾子吗? 看来这是故意有人放在老黄身下,就是为了等着我的。 果然……有人一步一步的引我,就是为了给我设套害我! 杜蘅芷和阿满,都没说错! 蛾子本身没什么大味道,但是古代人曾经养过一种蛾子,是专门放在古墓之中预防盗墓贼的,这种蛾子身上有毒,一振翅,会撒下烟雾似得鳞粉,鳞粉入眼,盗墓贼必瞎。 这蛾子跟普通蛾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味道。 我自然早就把眼睛给闭上了——只觉得数不清的大翅膀对着我就呼扇了过来。 这个粉末直往脸上扑,闭上了眼睛,还有鼻子——你不能不呼吸。 那种痒酥酥的鳞粉灌进来,别提多让人难受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 白藿香不是给了我一个“护身符”吗? 我摸在了裤袋里,就把那个东西取出来,捏开了。 “啪”,一个爆裂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我手里的那个东西,也喷出了什么东西。 一股子很呛鼻子的气息喷薄而出,别说,那个味道出人意料,倒让人觉得清凉舒服——鼻子被瞎蛾子鳞粉弄的痒酥酥的感觉,一下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听见,面前扑扇翅膀的声音猛地剧烈了起来——那些瞎蛾子,像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恐惧,在挣扎! 接着,那些振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跟下雨似得——我听到那些声音噼里啪啦的坠落在了地上。 死了? 卧槽,难道白藿香给我的,是杀虫剂? 等着声音平息,呛鼻子的气息也淡下来,我立马睁开眼睛,一瞅面前的情景,炸了一身鸡皮疙瘩——满地,都躺着梧桐叶子大小的瞎蛾子! 妈的,到底是谁要害我…… 一边琢磨着,我一边把老黄给抱起来了。 老黄面色如常,像是睡着了。 但我一瞅他的双肩和头顶,浑身都给凉了——他的命灯,摇摇欲坠,眼瞅着就灭了! 我立马去拍老黄的脸:“老哥,你醒醒!你看看我!” 可老黄一点反应也没有,头一歪,鼻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股子黑血,顺着人中往下流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就紧了——刚才他还好端端的跟我摆手,这才多长时间,谁对他下了这种毒手!‘ 而且……他是天阶啊,有本事害他的,到底是谁? 不行,这个以后再查,我立马把老黄给抱住了:“老哥,你坚持住,我认识世上最好的大夫,现在就给你治病,一口气,你留着一口气!” 一边说着,我一边把老黄给抱在了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笑声:“怕是来不及了。” 第315章 敢死敢埋 刚才光顾着老黄和瞎蛾子,没留心到——屋里还有个人。 月光清冷的从雕花窗棱洒下来,那是个颀长的身影。 江辰。 这个王八蛋。 我没吭声,一下就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全身的行气上下流窜,汇聚到了七星龙泉上,对着他砍了下去。 “咣”的一声,黄花斛木家具全部碎裂,满屋子弥满了木材的清香。 江辰的身子以一种灵敏到几乎不像是人的速度翻转过去,接着,鬼魅般滑到了我身后,一股光是闻就觉得很贵气的气息从我耳后扑过来:“你跟黄老头子关系不错。” 不对……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江辰现在,跟之前在祠堂过招的时候不一样了,他的气猛地增长了一大截子,几乎快到了海老头子的速度。 他不可能是天阶——难道,他真的把海老头子的气全吸纳过来,收为己用了? 我调息了这么久,还经常被海老头子的气带的踉跄,他凭什么用的这么圆融? 脑子一边转动,我手却没停,反手把七星龙泉掉过来,对着他就斜劈了下去。 我动了杀心。 剑气凌厉,江辰躲过锋芒,一手攀到了我手腕上,想把七星龙泉打掉,可我怒气早上来了,几招下去,不管不顾,一脚踹在了他膝盖上。 从小打架,我都不敢尽全力——家里穷,打坏了赔不起,我不想老头儿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遇事留三分。 但现在,我把什么习惯都抛开了——他敢死,我敢埋。 海老头子的气锋锐的顶了出来,他是想反抗,但没有我硬,颀长的身子反折,踉跄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我,眼神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一些新奇,竟然像是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事儿。 那个眼神带着浑然天成的优越感,拱的我心里的火一跳一跳的。 人命……这特么的是人命! 我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对他劈了过去,他立刻转身,身侧的小曲叶柳柱子轰然被我劈出一个深坑,木屑溅了他一头。 他盯着我,璀璨的丹凤眼带了笑意:“别说,李北斗,你动气的样子,跟我更像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像? 我眼角余光看见,老黄的命灯本来就没多少了,现在越来越弱,眼瞅着就要熄灭了,这样下去不行,我非得尽快救他不可。 可惜阴阳五行丹在程星河那,不然拿过来给他救急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让老黄撑到了找白藿香的时候就够了。 我一定得救老黄——那就对江辰,速战速决。 江辰哪儿知道我什么心思,接着说道:“你不用着急,只管陪我玩儿一会儿,就算你找到了过头虎撑,这老头子也不行了,他吃的东西,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这么说,老黄是中毒了。 但凭着江辰这王八,绝不可能有害老海的本事,我攥紧了七星龙泉,对着江辰划下去:“到底是谁害了老黄?” 现在看来,老黄被害,就是因为他掌握了那个破开四相局的秘密,想把他灭口的,当然就是他想公布的罪魁祸首。 江辰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耐,害老黄的,和四相局的罪魁祸首,是江辰身后的人。 江辰贴着剑刃翻倒,往后一退,动作是非常潇洒的,但是不够快——没有我快。 他脸上已经被剑上的煞气给伤到了——流了一串血。 他抬起颀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擦了擦,竟然还能笑出来:“是把好剑。” 他盯着七星龙泉的眼神,跟当初看着潇湘一样,带着很深沉的欲望,让人非常不舒服。 说着,他又看向了老黄,淡漠的说道:“也是可惜了——他本来不该死的,可谁让他多管闲事儿呢?” 说着,他看向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对他开过条件,让他闭嘴,可你猜他说什么?” 江辰看着我的眼神发凉:“他说你被卷入四相局,受了委屈,无论如何,要给你出这口气。” 老黄…… 我的拳头顿时就攥紧了:“是不是马元秋干的?那个老不死的呢?” 他怎么没来保驾护航,我想弄死他。 江辰扬起眉头,声音很愉悦:“马老师倒是没在这里,你干嘛对马老师这么大的意见?” 去你妈的,有人几次想弄死你,还欺负的你媳妇只剩下一个鳞,你没意见? 我恨不得把马元秋挫骨扬灰。 可是,听他这个意思——难道他身后,除了马元秋还有其他人?江瘸子吗? 可随着老黄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心里已经开始焦躁了,没工夫跟他纠缠了。 我发了狠,猛然对着他砍了下去,他还想闪避,但是没有我快,肩膀上顿时刮出一道伤,他瞅着伤口,眼神里玩笑的意思也退下去了,开始认真了起来。 接着,眼神一凛,对着我的手就踢过来了。 这一下的劲头还真不小,我没躲过,七星龙泉瞬间落地,但我咬牙没捡七星龙泉,反而迎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抓翻在地,武松打虎一样骑在了他脖子上,他一愣想翻身,可我一拳已经重重的落在了他脸上。 拳头下一阵闷响——舒服。 江辰是想反抗,我直接把他翻过来,对着他脸上一下一下的砸了下去。 潇湘,老黄,我自己,我得把你欠我的公道,全讨回来! 他拼了全力顶开我的手,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倒抽一口凉气,肩膀上顿时火辣辣的,手底下更用劲儿了。 他歪头吐出了一口血,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从小到大,就这一场仗打的最痛快——本来不打算用这个的,你比我想的强。” 我看着那个眼神,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来,他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我肩膀的伤口上。 一股子酥麻的感觉顺着血流窜到了全身,好像触电了一样,七星龙泉直接从我手上坠落,到了他手上。 我抬起手想把七星龙泉抢过来,但是这才发现,浑身的行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使不出来了。 我后脑勺顿时就给麻了,这个感觉是…… 江辰对着我微笑了起来:“这个好用,是不是。” 确实好用……这个东西我知道了,是他娘水夜叉的口水。 至秽之物,专门能封男人的行气。 我瞬间就想掐死他,可我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弱,江辰捏住我手腕翻开,轻而易举的翻身起来,擦了一下嘴边的血,对我微笑:“马老师告诉我,九曲大坝一定不虚此行,上次还真没白去。” 是啊,嘴上说是为了他那个老妖婆奶奶,找水鬼的头发治病,其实一举两得,还弄了水夜叉口水防身——我怎么没想到,那个水夜叉,还是我亲自砍死的呢! 江辰蹲在了我面前,笑的非常和煦:“你运气一向不错,可这下,没人救的了你了,你可以跟你这个老哥哥做个伴儿。” 说着,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硬生生的反扭了过去,剧痛让我眼前发白,可根本没法反抗。 但我咬紧了牙,一声也没吭。 江辰看着我,眼神越来越欣赏了:“我是真觉得你不错,可惜啊……你不听话。” 手和脚都动不了了——卧槽,对了,他跟兰老头子有交情,给我捆了金丝玉尾绳! 这下更挣扎不了了…… 而他说着,就在我身上翻找了起来。 奇怪,他在找什么? 啊,对了,我吸了口气——他在找潇湘的龙鳞! 果然,把我全身都翻遍了,他还是没能找到,不禁皱起了英挺的眉头:“你把那个龙放在哪儿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更诚恳了:“我是真的想要那个龙!” 我动不了,但是对着他就呸了一口。 他自然很轻易的闪避了过去,皱起了眉头:“你这种人,凭什么得到她呢?有资格跟她在一起的,只有我。” 说着,他又看向了七星龙泉:“那把剑也是一样,说来也巧,这两样东西我都喜欢,怎么偏偏都在你手上?” 我对他笑:“问我?怎么不回家问你妈?” 不提这个字还好,一提这个字,江辰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丹凤眼蒙上了一层阴霾,表情摆明了在说,不识抬举。 我用得着你抬举? 这个时候,老黄的命灯已经在熄灭的边缘了,我心里越来越着急,这样让他扣着,老黄非得死在我面前不可,我必须得把气冲开。 而这个时候,江辰看着我,眼神更玩味了:“马老师说过,你的来历有点不太一样,我来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 说着,手上寒光一闪,顶在了我的右手食指上:“就是因为这个?” 卧槽,他要砍我的手? 我心里越来越着急了,可这是水夜叉口水,光凭着自己,绝对不可能冲开。 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忽然看见,这个屋子的角落,有一盆水。 看着那青苔的痕迹——应该是放在那里接漏水的。 漏水——当然是漏雨水。 雨水又叫无根水,辟邪去秽气,只要拿了那些水洗干净伤口,水夜叉的口水,立刻就能干净! 可我脚现在也动不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脚上缠着的东西,正在慢慢松动。 像是有个人,在给我解绳子! 这个感觉……是之前一直跟在了我身后的那个“人”? 果然……随着这个人手上的动作,我再次听见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可来不及了,眼看着,江辰的匕首,就要落下来了。 我立马大声说道:“我确实有个地方跟你不一样!马元秋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来历?” 江辰看着我,来了兴趣:“什么?” 第316章 那人是我 我立马就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真龙转世。” 反正吹牛逼不用上税——要想争取时间,话题就得切在他最重视的点上。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江辰的表情微微一僵,接着就跟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你?你是从哪儿听到这四个字的?” 绳子松了,但是松的程度不够。 我就对他笑:“你以为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他自然没否认,他从小就是被这么培养大的。 我接着说道:“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我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为什么天师府严防死守的保护我?为什么潇湘一条龙,认我做主,不认你?” 江辰的丹凤眼阴了下来。 我接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真龙转世不可能有两个,所以才大费周章把我引过来,因为你怕我是那个人,你自己不是。” 其实一进了这个屋子,我就猜出来了青囊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确实,江辰有的是本事,能在外面对付我,但他有所忌惮——天师府的人认定了我是李茂昌的私生子,一直都在附近保护我。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天师府跟他没完。 他不想得罪天师府。所以,他想要一个避开人眼目,单独引我过来的机会。 而这个青囊大会,正好就是一个好机会。 之前在内院里面引起骚动的,恐怕也是他。 江家大宅出了什么事儿的话,作为家主,自然会有嫌疑,可要是宅子里面闯进了“外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也就跟着变成受害者了,不管是什么锅,都会被推在那个“闯入者”身上,没人会疑心到他头上来。 哪怕十二天阶迟到,想必也是他动的手脚——用了什么法子把十二天阶牵绊住了,免得他们发现了这里的事儿。 这么费尽心机,第一个目的,是灭老黄的口,第二个目的,就是借着老黄把我给引过来,一箭双雕。 为什么那个引开我的人要假装瘸子?因为江辰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找一个叫江瘸子的人。 “为了把我引过来,你可真是费心了。”我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谋略深,心思密,哪怕现在,你也装成为了潇湘和七星龙泉才对付我,但对你来说,单凭潇湘和七星龙泉,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心思,你怕我。” 这三个字一起,江辰光洁的额头上隐隐现出了一根青筋,但他还是一副听笑话的表情:“就凭你?” 他延伸发散,显然已经被说中心事了。 那是当然了——他一直以那个身份自居,可谁知道,我横空出世,有跟他一样的征兆。 他从来没有竞争对手——他也不允许自己存在竞争对手。 绳子又松了一点,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味道——青气味儿,像是砍树的时候,树皮破裂散发出的味道。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个味道? 难不成……我心里一揪,就猜出来了,不由默默祈祷了起来,快点,快把绳子给解开。 江辰忽然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是啊,既然你都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他的眼神完全变了——之前还跟普通贵公子一样,有些优越,有些不可一世,但是现在,光剩下阴沉了。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四辰龙命倒是也有——毕竟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出生,可马老师自从上次,就一直在念叨,说你跟其他的四辰龙命,不太一样,他好像看错了什么——你身上,有个奇怪的东西,我没有。” 奇怪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我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潜龙指吗? 江辰盯着我的手,接着说道:“你说的也没错,对此我一直对你有兴趣,想看看你到底哪里不一样,可马老师说,现在很多人在盯着你,现在跟你扯上关系,恐怕对大局不利。更何况,留着你还有其他用处。” 大局? 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大局,但现在,绳子越来越松了,树木汁液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了,老黄的命灯,眼瞅着要看不见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倒是觉得,既然你身上多了个东西,拿下来不就行了?”江辰盯着我,面无表情:“真龙转世,只能有一个,只能是我。” 说着,手里的寒光一闪,对着我的手指就削下来了。 与此同时,我脚上的绳子松开,整个人直接往后一倒,那点寒光擦过我,重重的插在了地上。 江辰挑起眉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已经对着那盆水滚过去了。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是视线触及到了那盆水,他眼神一乱,显然这才想起来了这个常识。 他当然想拦住我,但是来不及了。 那盆水被我直接撞翻,淋了一身。 说实话,积存雨水的味道潮湿难闻的很,甚至有点变质的味道,可这些水撒在身上,顿时就是一股子神清气爽的感觉。 无根水积存的时间越久,越管用——短时间内,甚至还能洗去霉运,让人转运。 以前有个赌徒输的家徒四壁,上老头儿那跪着求转运,老头儿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看出这个赌徒有孝顺老娘的功德光,这才告诉他两个法子——一个是用在上赌桌之前,用积存的无根水洗手,一个是反穿内裤。 江辰眼神一暗,咬了牙就要来扣我,但是海老头子的气已经回来了,我拼尽全力,一下顶开了他,同时一脚踢起七星龙泉,重新抓在了手里。 江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笑了:“你确实很有意思……可我告诉你……” “是不是那个东西转世,我根本不在乎。”我答道:“我就是我,什么身份,我自己说了算。” 说话间,我横起七星龙泉,对着他就削过去了。 要么让开,要么,我就不客气了——老黄已经耽误不得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片人声,像是有人已经找到了这里来了。 他往后一躲,点了点头:“越是这样,自然就越有趣了——也对,慢慢玩更有意思,还有别的惊喜给你留着。” 说着,身子往后一闪,像是从一个小门里退出去,不见了。 惊喜?我没追——现在老黄的命灯只剩下一缕残烟了。 他说的也对,来日方长,账没这么简单就算完。 我立马把老黄背在了身上,一脚把门踹开,就要跑出去——老黄,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一出了门,外面果然是团团的人,一下把这个小院子给包围起来了。 我大声说道:“你们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白藿香和程星河?黄老头子有危险,这两个人能救!” 可那些人死死盯着我,却不肯动。 卧槽,老黄的命灯眼瞅着没有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 我着急,挤开人群就要去找他们两个,可一个人伸手就把我给拦住了。 是江景。 眼瞅着江景身上的药劲儿可能刚过——他身上还有一道子一道子的划痕,可他冷冷的看着我,就说道:“李北斗,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黄老头子变成这样,不就是你害的吗?” 我顿时就给愣了:“你他妈的放什么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害的他了?” 第317章 欲加之罪 江景冷笑了一声:“这还用看?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说着,他看向了周围那些参加青囊大会的人:“大家是不是都听见了,之前李北斗说,黄老头子,要有杀身之祸?” 刚才这事儿闹的挺大,大家自然都听见了,纷纷点头。 废话,我当然说了——我也没说错,老黄不是这就遇上祸事了吗? 外行人不懂这个,不信还好,大家都是吃阴阳饭的,这不正说明我说得准吗? 而江景接着说道:“可当时在场的,除了你,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看出黄老爷子的面相——大家都是地阶一二品的精英,我们都没看出来,要不是你蓄谋要害黄老爷子,你怎么可能知道?” 周围的人表情各异,一部分是光学专业知识,没有脑子,立马跟着义愤填膺的点头。 还有一部分跟江家有交情,自然也会跟着帮衬。 当然,毕竟都是精英,也有一大部分是聪明人,知道事儿不见得这么简单,但是江家可是大家族,现在江景摆明要弄我,为一个素昧平生的我出头,跟江景对着干,那根本不值得,所以冷眼旁观,静观其变。 我冷笑了一声:“你们自己学艺不精,招子不亮,应该去问你们的师父,管我什么事儿?” 这话一出口,那些站在江家一边的地阶脸色都变了:“你胡说什么,谁学艺不精了!” “一个玄阶,竟然这么口出狂言,在场的可都是你的前辈,懂不懂尊师重道? “他连风水铃都没有,能懂什么?这种野狐禅是瓢学长大的,登不上大台盘。” 我不懂,我特么只知道再找不到程星河白藿香,老黄就不行了。 我也顾不上跟他们斗嘴,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这俩人的气息,就想从人群里穿过去,可江景挡在了我面前,冷冷的说道:“李北斗,别存侥幸心理,你跑不了了。” 老黄生死攸关,我脾气也上来了,一肩膀把他给震开了。 江景跟我动过手,自认我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一下被顶的差点没坐在地上,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的脑子什么样谁也不好说,但他的身手,在业内应该是有目共睹,周围的人一看我一个玄阶能把他给撞开,顿时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凭什么……” “难道他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江家人都爱面子,江景尤其这样,咬了牙就要来抓我:“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我现在就给黄老爷子主持公道!” 我看出来,老黄的命灯一秒不如一秒,侧身避开,就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老黄是我害的,可我跟老黄的交情你们看见了,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他?再说了,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玄阶,我哪儿来的本事,能害老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害老黄,干啥还提前告诉他?我吃撑了?” 这可算是灵魂拷问了。 那几个比较没脑子的一听,也反应过来了,叽咕着说道:“也是……就算他比一般的玄阶强一些,可也只是个玄阶而已……” “是啊,而且他现在还背着黄老爷子呢——难道里面还真有什么内情?” 有一个岁数大点的审时度势,说道:“他说的有道理,要不咱们先看看黄老爷子的情况,从长计议?”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能说通了就太好了,别的事儿都可以靠边站,我得赶紧找那俩去救老黄。 可江景挡在我前面,就说道:“韩伯伯,我却觉得,真相只有一个——正是因为他跟黄老爷子的交情,所以才有害人的机会,熟人下手,哪怕十二天阶,也是防不胜防!他之前把事儿喊出来,那就跟贼喊捉贼一样,是为了降低老黄对他的怀疑,同时撇清自己的关系,目的,就更好说了——这些年,在青囊大会上兴风作浪的也不少,为什么,不就是想着在青囊大会上,一举成名天下知吗!” 他看向了我,不屑的说道:“现在想来,一个玄阶能看出天阶的祸福,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吗?你蓄谋已久,打的一出好主意啊!” 真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你特么以为你是柯南?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心里早就雪亮,知道江辰打的什么主意了。 光靠着江景那个脑子,不可能有条有理想出这么多屁话,肯定是江辰教给他的。 这就是他给我的“惊喜”。 他本来想把我解决了之后,再把老黄的锅扣在我头上,做成我和老黄同归于尽的假象,应该早就叫江景上这里来准备着了,可江景也没想到,我竟然好端端的出来了。 不过眼瞅着老黄确实不行了,锅该甩还得甩,把这事儿跟江家择的越清越好——我现在没有证据,哪怕把江辰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最多落个狗急跳墙,逮谁咬谁。 那些没脑子的听了,自然点头称是,聪明人一看江家摆明跟我杠上了,当然也更不愿来蹚浑水,就在一边装聋作哑。 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我心里是越来越着急了,叫平时,我跟你对骂三天三夜也不是难处,可老黄性命攸关,我一秒都没法跟你耽误。 于是我说道:“怎么都好——老黄现在还有一口活气,你们帮我找到了那两个人,再论不迟,可人死如灯灭,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江景假模假样的看了黄老头子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装的还挺像回事——黄老爷子的命灯已经灭下去了,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依我看,让他把黄老爷子的尸体放下,抓他去见剩下的十二天阶处置!” 我回头一瞅,心里顿时就全凉了——老黄的命灯真的已经全灭了! 他妈的,老黄出事儿也是你耽搁的,他要是死了,我找你赔命! 我发了狠,对着外面就冲,可江景早有准备,嘴边露出个狞笑,就要把我给掀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景摸上了我肩膀的手,却跟被电了一下似得,瞬间弹开了。 我顿时也是一愣,奇怪,刚才我也没行气啊! 但马上,我就看见了,江景的手上,缠着若有似无,眼熟的气息。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 江景哪儿知道这个,看着我的眼神又惊又疑。 周围的人也议论了起来:’江景可是龙虎山的高徒,据说是地阶一品里最强的,能打得过他的,只有天阶。’ “刚才还可以说是侥幸,但是刚才,那个李北斗都没用什么力气,江辰的手就被打出去那么老远!” “难道……这个李北斗区区玄阶,就有天阶的行气了?他要是真的上了天阶的话,那……” 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我的眼神,开始从不屑,重新变成了忌惮。 他们不敢再得罪我了。 而江景盯着自己的手,还是难以置信,抬头看着我,喃喃的说道:“李北斗,你这是……” 我嘴角一勾,冷冷的说道:“我本来不想跟你一个小辈计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小辈……”周围炸开了锅:“玄阶跟地阶叫小辈?” 有一个一直不吭声的聪明人这才说道:“你们不知道吧?他虽然是玄阶,可是何白凤的师父,何有深亲自让何白凤拜的!现在看来,何老爷子老狐狸的名字真不是白叫的——这个李北斗,分明前途不可限量。” “真的假的?” “而且,这么说,刚才他还没动真格的,就把江景给……” 江景一张白脸气的跟让人煮了一样,对着我就抬起了手:“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怎么不留情!” 我顿时就乐了,俗话说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这枪口是你自己要撞的。 果然,他还没碰到了我,整个人就好像撞在了一个透明屏障上一样,反而一下被弹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摔在了桂花树上,“咔”的一声,把桂花树的树干都撞裂了,脑袋上纷纷扬扬,下了一片桂花雨。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接着,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没有碰到……” “这种行气,天阶排位靠后的天地玄黄恐怕都做不到!” “难怪黄老头子,能跟他称兄道弟!” 江景就更别提了,简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他也说不出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今天可够热闹的,哪个小辈在这里切磋呢?” 这个声音一起,地阶们的脸色顿时都肃穆了下来,赶紧让在了一边:“摸龙奶奶!” 摸龙奶奶姓胡,是江河湖海之中的一个,当然比天地玄黄厉害了。 刚才我就认出来了——那个气息,跟当初在朱雀局打尸解仙的时候,一模一样。 更别说,我鼻子很灵敏,已经闻到了那个摸龙手上,奇异的香气了。 她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这是要给我还人情来了。 而摸龙奶奶狡黠的给我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哎呀,这不是北斗吗?你背着老黄干什么呢?” 我精神也是一振,摸龙奶奶是站在我这边的,她这么一来,老黄会不会有救? 我立马让摸龙奶奶看看,老黄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周围的人更是惊掉了下巴:“他……跟摸龙奶奶,也有交情?” “他到底,是什么人?” 摸龙奶奶那只摸过龙的右手一碰到了老黄,眉头就给皱起来了:“老黄不行了……” 第318章 忘年之交 我的心跟让人给狠狠捏了一下似得,疼的喘不上气来。 他查出了四相局的事儿,完全可以答应江辰的请求,保守秘密,就是为了给我出气,才招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我仔细的看向了我老黄的五官,心腾的一下就跳起来了,立马拉住了摸龙奶奶:“你帮我个忙——借给他一点行气!” 摸龙奶奶皱着眉头:“你别费力气了,就连我,也最多拖他五分钟,拖完了,也还是一样,除非一样东西,可那种东西……” 只要有五分钟,就有希望。 “只要帮我拖五分钟就可以!”我连忙说道:“这个人情,我李北斗以后一定还!” 接着,我对着那些人就吼了起来:“跟我一起的两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一声喊出来,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被我震慑住了。 一个岁数大的这才说道:“我看见了……在,在梨花台,被……” 不用说,我有了这种嫌疑,他们俩肯定是被抓起来了。 梨花台……想起来了,往这里跑的时候,是看见了一个戏台子。 摸龙奶奶叹了口气:“老黄有你这么个忘年交,也算……” 我没听摸龙奶奶说完,就奔着外面跑了出去。 几个人正在外面走过来,看我行色匆匆的,还想问问我是什么人,可我根本没顾得上,把海老头子的行气逼的到了尽头,奔着梨花台就过去了。 这一路跌跌撞撞,可到了梨花台,我却愣住了。 那个梨花台根本就是空的。 人呢? 来不及了……难道老黄这次,真的…… 精神这么一涣散,行气没控制住,好险没扑在地上,可这个时候,一个什么东西勾在了我后背上,硬是把我给撑起来了。 是树的味道。 “北边,快点。” 还是那个幽幽的声音。 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再回头看,就奔着北边过去了。 果然,一帮人拉着程星河和白藿香,正在往里面走,程星河还在贫嘴,白藿香则一步三回头。 她看见了我,眼睛顿时就亮了。 我三两步抄过去,就把程星河给摁住了。 程星河没反应过来,我一把就将阴阳五行珠给找到了,接着,回手抓住了白藿香的手。 那些押送他们俩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要抓我,可我回头就冷冷的看向了他们:“谁敢?” 他们一下就被震慑住了,我趁这个机会,一把抱住了白藿香,奔着老黄那就跑过去了。 白藿香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我的脖子,脸瞬间就烧红了。 身后还传来了程星河的喊声:“七星,还有我呢,你异性没人性啊!” 先委屈你了。 抱着白藿香一头冲进了那个小院子,看见摸龙奶奶已经满头大汗,老黄的脸色,也跟黄纸似得。 周围有人低声说道:“剩不下十秒钟了……” 我看出来了,后脑勺也凉了——老黄的命灯,连一丝丝光都没了。 白藿香见状,立马从我怀里下来,抢过了阴阳五行丹,掰开了老黄的嘴。 眼看着老黄根本不张嘴,白藿香手心里金针一弹,老黄的嘴条件反射似得,就张开了。 她把阴阳五行丹塞进去,又在老黄脑袋上九个大穴扎了针。 摸龙奶奶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丹药,看向了我:“那真是阴阳五行丹?” 我喘了口气,点了点头。 江景自然知道阴阳五行丹是哪里来的,看向了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原来是你……” 摸龙奶奶顿时高兴了起来:“想不到,老黄还有这种机缘……” 白藿香用的应该也是非常耗费力气的法子,一张脸上全是汗水,而现在,她也皱起了眉头。 我看过去,心也沉了——老黄的命灯,没有重新亮起来的意思啊! 还是晚了? 白藿香,松开手,冲我摇摇头:“我尽力了……” 啥玩意儿? 江景顿时就笑了:“早告诉过你,老黄不行了——快把阴阳五行丹抠出来还给我,在尸体里也是暴殄天物,那是我们江家的……” 我捏紧了拳头,对着他就过去了。 江景的眼神顿时就暗了下去,有了瑟缩:“你……你想……” 我想揍你! 可就在我抬起手的一瞬间,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接着,都是惊叹的声音:“真的……活了?” 我回过头,就看见老黄咳嗽着,嘴边也流出了很多黑血,但是,命灯有了微光,越来越大! 我胸口顿时就酸了。 白藿香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尽力了——但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命虽然保住了……” 命保住了! 我一下就把白藿香抱在了我怀里。 “谢谢……真的谢谢你!” 隔着衬衫,也感觉出来,白藿香的脸滚烫滚烫的,她两只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我腰上。 摸龙奶奶则把老黄给拉起来了:“你这老东西,竟然还真捡回来了一条命。” 老黄睁开了眼睛,咳嗽的越来越大声了:“他妈的,我喝多了?” 我连忙放开了白藿香,问道:“老黄,到底是谁害了你?” 江景顿时紧张了起来。 老黄抬头看着我,却皱起了眉头:“害我?谁敢!” 啥玩意儿? 江景顿时就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了桂花树底下。 摸龙奶奶也皱起了眉头:“老黄这是……对了,你说要在青囊大会上宣布的那件事儿,又是什么?” 老黄挠了挠秃头:“什么事儿啊?” 卧槽,我顿时就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点了点头,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给说出来了:“他耽搁的时间太长,魂魄都有一些损伤,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 摸龙奶奶连忙问道:“那还能想起来吗?” 白藿香摇摇头:“说不好。” 妈的,江辰身后那个黑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不过,老黄的命能救回来就好——江辰那笔账,我要慢慢跟他算。 我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一问之下,跟我猜的一样,摸龙奶奶确实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牵绊住了——别人不知道,摸龙奶奶是孙子找不到了,她急急忙忙找了很久,才在一口井里把孙子给捞出来,自然迟到了。 杜蘅芷和乌鸡爷爷他们,应该也是一样的。 果然,这个时候,杜蘅芷也来了,看我身上有伤,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拉住了我就给我检查伤口,看向了周围:“有人跟我说你出事儿了,终于找到你了……到底是谁敢对你动手?” 把杜蘅芷引走的理由,是我。 周围的人触及到了杜蘅芷雪冷凝霜的表情,全缩了脖子:“就连杜蘅芷也对他另眼相看……” “这人年纪轻轻,确实不简单!” 我连忙说道:“小伤,没事儿。”说着我看向了白藿香:“有她呢。” 白藿香本来看见杜蘅芷就不爽,但是一听我这话,表情冷冷的,嘴角却禁不住的往上翘,像是压不住的得意:“是啊,杜芷藤,你要是有伤,也可以找我。” 肚子疼? 杜蘅芷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是杜蘅芷。” 白藿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都差不多。” 杜蘅芷也不跟她计较,只是掏出了手帕,给我细致的擦起了伤口,甚至还给我吹了吹。 白藿香连忙把我揪过去了:“外行人,别来掺和我过头虎撑的事儿。” 她们俩好像吵起来了,我刚想拉架,摸龙奶奶忽然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你看老黄手里,是什么。” 老黄手里,还真卷着个东西,像是个小纸团。 我顿时有了精神,是不是……他被害的时候,留下的线索? 第319章 天阶候补 我连忙把那个东西拿了过来——展开一看,是半块黄符。 而黄符上,只有一个凌乱的血字。 “心”。 从字迹也看出来了,他当时应该已经毒发,非常痛苦,只有写一个字的力气了。 不过,这个心字,这是啥意思? 问老黄,老黄刚醒过来没多长时间,一问三不知,瞅着那个黄符还问我那是干什么的,根本也问不出来。 我就问摸龙奶奶:“这十二天阶里,有没有名字带心的?” 凭着老黄的本事,除了十二天阶,没人能对付的了他。 摸龙奶奶皱着眉头摇摇头:“十二天阶里没有叫这个的。” 那就是,这个“心”还有别的意思? “我倒是认识这个纸。”冷不丁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程星河。 他也被放出来了:“这个纸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是海老头子的役鬼符。” 说着,他就把黄符给翻了过来,给我指出了一个微微凹陷的水印,果然,那个水印迎着月光,是能辨认出来,确实是个“海”字。 难不成,他留下的证据,不是字,反而是黄符? 凶手,是老海? 我连忙看向了摸龙奶奶。 可摸龙奶奶皱起眉头,嘀咕道:“不应该啊……” 啥意思? 摸龙奶奶这才告诉我们:“其实,今天这个青囊大会,有两件要紧的事情,第一,就是老黄跟我们传话,说他找到了破四相局的真凶,要在会上公诸于众,让行内都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第二,就是因为老海——老海半个月之前,就失踪了。” 卧槽,之前也在会场里听到了一丝传言,想不到那老东西竟然真的失踪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不更有可能是老海干的?” 摸龙奶奶摇摇头:“我们算出来,老海已经没了。” 跟我猜的一样——老海果然已经倒霉了,江辰身上的行气,跟我一样,是从老海身上弄来的。 这个老海,一辈子吸人行气给儿子,临了临了,自己身上的行气反而也被吸光,俗话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摸龙奶奶接着就说道:“所以这次,我们也想一起商议,把害老海的真凶找到——敢动十二天阶的,想必也是活腻了。”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敢动十二天阶的,也不可能是个善茬。 既然不是老海,为什么他有老海的黄符——难不成,意思是说,杀害老海的,跟害他的,是同一个人? 有能力伤两个天阶,我忍不住看向了摸龙奶奶:“会不会……” 摸龙奶奶走江湖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人,有可能,本来就是十二天阶之内的一个。 这十二天阶,分别被称为东西南北,江河湖海,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四家,我们除了田家全认识,这四个家族是风水世家的老派家族。 江河湖海排名居中,这几个家族历史没有后几个悠久,算是新兴家族,后起之秀,这四个天阶个人能力出众,赶超了后边那四个。 而东西南北,则是最高的等级,更大了。 天下先生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派别,这四个派别里,每一派都有一个最厉害的风水师,他们不仅自己能力顶尖,身后还有整个派别支持,威望是最大的。 只有七个人有这个能力,其中也包括摸龙奶奶自己。 摸龙奶奶吸了口气:“我就知道,四相局这么一破,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帮江辰?会不会,就是那个姓江的天阶? 不过,没有证据,现在什么话也不好说。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嘀咕着十二天阶,恐怕也要变天了。 事儿闹的这么大,人心浮动,青囊大会当然要重新召开,来安抚一下人心了。 江家作为东道主,把式摆得十足,引咎道歉,但是他们家有钱有势,反而被交口称赞说什么处理得当。 我们也跟着坐在了会场之中,抬头一看顿时一愣,只见主持会议的也不是别人,竟然是乌鸡。 原来乌鸡是代替了他们家的何老爷子来的。 其余的也差不多——东西南北都没有露面,只有摸龙奶奶和老黄,杜蘅芷这三个没有合适传人的亲自来了。 而老黄大病初愈,也没法上来开会,所以十二天阶的椅子,他的和老海的空出来了两个,看着十分扎眼。 其余的有的说岁数大,有的说身体不好,都是后辈代替,我们还看到了邸红眼和小黑无常。 小黑无常一出面,倒是引来了一片喧哗:“这玄家小鬼头,竟然长大成人了?” “按理说,他们没这种机会啊?” “你们没听说吗?好像小黑无常长大成人,也跟四相局有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乌鸡假模假样让大家安静点,接着就说道:“咱们今天开会,第一件事情,先介绍一个先生,给大家认识一下。” 先生? 完全没听说,够资格在这种地方被介绍的,会是谁啊? 我正来兴趣呢,程星河就捅了我一下:“这次你救了老黄,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了,你说,会不会把你给介绍出来啊?” 不光程星河这么想,其余的先生,也都看向了我,露出了一脸的羡慕。 白藿香看着那些眼神,不禁十分得意。 我? 可乌鸡接着就说道:“江河湖海的海老爷子,已经不幸去世,所以我们已经找来了一个新的天阶候补人物。” 候补人物? 一个人走到了台子上,跟大家鞠了一躬。 第320章 百鸟朝凤 一听海老头子去世,会场上的人已经炸开了锅:“那怎么可能?” “我也听说,海老头子死了金睛兽老婆之后,运气一落千丈,想不到竟然死了。” “能是怎么死的?会不会也跟四相局有关?” 再一听这么快就有了候补的,更是沸反盈天:“是谁运气这么好?” 而那个人一露面,周围又是万籁俱寂,像是全被震慑住了。 能引起这种轰动——想必,是个成名人物? 那个人抬起头来,我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人的品阶,比老海还要强大——跟摸龙奶奶是差不多的,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功德光。 得天阶二品甚至以上! 而这个人的长相——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整洁却朴素,比起干我们这一行的,倒更像是个大学教授。 一站在这里,就特别拉好感,电视里的正面人物,基本都是这种形象。 “我叫水百羽,”那个人文雅的说道:“感谢十二天阶的盛情邀请,如今局势不稳,形势所迫,我就先暂时在海老爷子的位置上,为大家尽一点绵薄之力——一旦以后有了其他的天阶,我一定立刻退位让贤。” 周围的人顿时都欢呼了起来:“对啊,说起来,也就只有水先生有这个资格!” “简直实至名归!” “十二天阶就是十二天阶,连水先生都能请来。” “既然水先生在这里坐镇,那四相局的事儿,一定能迎刃而解。” 而程星河看着那个人,也一脸崇拜:“十二天阶为了老海的事儿,还真是下了血本了,连圣贤隐士都请来了。” 圣贤隐士?什么意思?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这个人也算是一个传奇,堪称风水行道德模范。 他出生的时候也是天降异象,据说当时满山鸟雀叽叽喳喳的围了他们家一院子,像是在朝拜。 这叫百鸟朝凤,他才得名百羽。搞得当地人以为他们家要出个皇后。 谁知道生下来,是个男孩儿,村里人大吃一惊,不过还是心怀恭敬,觉得他绝不可能是什么凡人,都跟他们家攀交情,打算以后跟这个大人物沾光。 可没想到,自从他出生了之后,就天生有异能——能未卜先知。 有天跟他爹说,千万不要上高处去,他爹答应是答应了,但也不会把小孩子话放在心上,结果当天,修房子就摔死了。 后来他又跟他娘说,今天不要靠近水,他娘应付了一句,把事儿忘了,晚上洗衣服就淹死了。 之后,他也跟亲戚朋友说过类似的话,一旦张了嘴,那些听了这种话的,没一个活下来的。 这下子周围的人都吓坏了,说他不是什么凤凰,那他娘是个秃鹫吧? 秃鹫吃死人肉,一旦人死,秃鹫先到,就跟报丧的一样,大大不吉利,也叫死人鸟。 于是村里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沾都不愿意沾,胆子大的还冲着他们家扔粪,让他从村里滚出去。 他就那么点祖产,岁数又小,滚能滚去哪儿?村里人一看这孩子软硬不吃,怕被牵连,就告官说他偷了村里的东西,还调戏村里女孩儿,被抓去严刑拷打,几乎没了一条命——他到现在一只眼睛也是瞎的,装的是假眼睛。 有一天,他忽然又在牢里嚷,说村里要出事,让管事儿的帮他带话,让村里人快跑。 可管事儿的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他对着磕头也不管用。 于是那天晚上,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从牢里面逃出去了,对着村子就大喊了起来,说要来水,快跑吧! 村里人一看他又来“报丧”,举起了东西就打他,结果山洪暴发,真的把村里房子给淹没了,死伤无数,只有几个追打他的人活下来了。 那几个追打他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他真是想救人,对着他就磕头,说他是个圣人。 可他却大哭了起来,说自己没能力,帮不了父老乡亲。 按理说,他被村里人那么欺负,应该很恨这个村里的人,知道来水,应该解恨叫好才对,可为什么还会去救人呢? 他只说了一句,说那是人命啊!别的债可以讨回来,人命没了,就回不来了。 这事儿出了名,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先生就慕名而来,收了他做徒弟,从此以后,他就也进了风水行。 而他看风水,从不要钱,只求衣食饱餐——也不给有钱人看,只给穷人家帮忙,遇上赖账的,或者骂他不信他的,他也一笑而过,简直是个书里才有的圣贤。 以德报怨,天下典范。 东西南北四派和天师府都曾经慕名请他加入,可他摆手,说做那种大事儿的,人选很多,救苦救贫的,只他一个,他就整天闲云野鹤,行踪不定,跟个隐士一样,只做手里积德行善的事儿,不要名也不要利。 行当里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了,还有跟他叫活济公的——济世为怀嘛。 大家议论纷纷,说原来水圣贤也已经成了天阶了,真是老天保佑,除了他,还真没别人有这个资格。 大家一片掌声雷动,我也跟着拍了好几下巴掌。 水百羽连连道谢:“四相局兹事体大,咱们吃阴阳饭的,就是应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帮助天下苍生——眼下有人用四相局闹乱子,还屡次出人命,咱们怎么也得把黑手揪出来,讨回公道!” 大会的内容,本来是让老黄揭露幕后黑手,结果老黄出事儿,内容就变成了让大家一起找害老黄的真凶,还有,就是天师府既然保护四相局不顺利,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一起找四相局剩下的线索——把四相局保护起来,千万不能再出纰漏了。 在场的既然以精英自居,当然都很希望扬名立万,俗话说乱世出英雄,他们也都跃跃欲试,想趁着局势动荡的时候脱颖而出,这可是大功德,万一做成了,自己成了十三天阶,十四天阶呢! 还有的说,天阶不敢奢望,万一能得到了八卦风水铃,那就光宗耀祖了。 八卦风水铃,那是啥玩意儿? 程星河就给我科普:“这你都不知道,这是风水行最高规格的嘉奖,三年才颁发一块,立了大功德才会得到的,这十二天阶之前,都曾经得到过八卦风水铃,所以,有了八卦风水铃,也就被视为是下一代十二天阶的候选人了,戴着这个东西,你就是行业之中的大佬。” 我一听倒是十分羡慕,我最多戴过天师府的银铃铛,后来离开天师府,自然也不好意思戴了,所以每次出来,都会被人骂做无门无派野狐禅,真要是弄到了一个,老头儿也就不用被人骂成瓢学了。 不过,别人还有这种希望,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则都暗自心虚,别说立功了,我们俩倒是在破局之中作用不小,可别在找到真凶之前,先把我们俩交代进去背锅。 无论如何,都得先把江辰后面的人给揪出来。 我看看向了江河湖海的位置——江老头子果然也没来,那个位置是江景在坐。 程星河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低声说道:“对了,江辰那王八羔子自己就是江家人,害老黄的,是不是江家老头子?他也是十二天阶,有这个能力,再说了,这事儿又是在江家举办的,江老头子却连面都没露,让江景那个小匹夫出来装逼,摆明心里有鬼。” 江老头子确实最有嫌疑,但是一我们没证据,二,老黄手里留下的纸条,也没有找到跟江老头子的关联,空口无凭,说出来也没人信。 江辰来这个大会,就是为了老黄和我,肯定处理的十分干净,我们得找到了证据,才能把他们真面目揭发出来。 再一瞅台上,小黑无常虽然也跟着一起破了朱雀局,倒是没事儿人似得,在一旁不痛不痒,心理素质让人羡慕。 而这个水百羽确实有领导人的风范,几句话把大家的情绪调动的十分高涨,还真是个主心骨。 这个时候,水百羽接着说道:“有一位先生,在今天的事情上立了大功,救了人命,咱们青囊大会,向来是赏罚分明,所以我建议,给那位先生下发八卦风水铃,以资奖励,其余的先生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其余的都点头,江景不知道为什么,一副不乐意的表情,不过少数服从多数,也没多说什么。 立下大功?周围的人顿时都很羡慕:“谁啊?” 程星河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谁走了这三年的狗屎运了?” 没成想,水百羽看向了我,说道:“李北斗先生救了天阶的黄先生,这次的八卦风水铃,就是给李北斗先生的!” “卧槽!”程星河一下就站起来了:“七星啊,到了手,你先借给我戴戴行不行?” 我一下有点蒙圈,白藿香就在旁边推我:“快去啊!” 我只好上了台子,杜蘅芷看着我,别提多高兴了,鼓掌鼓的也特别起劲儿,脸都红了,摸龙奶奶也对着我一边笑一边点头,小黑无常面瘫惯了,也说了声恭喜,邸红眼一瞅是我,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但在这种场合,他也没敢怎么表态,皮笑肉不笑也露出个很可怕的笑容。 水百羽拿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铃铛,就挂在了我身上:“我替十二天阶,替老黄谢谢你。” 我连忙摆了摆手:“老黄是我朋友,我救他,也是理所当然……” 水百羽对我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好久不见,你都这么大了。” 啥?我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好久不见什么意思? 认错人了? 可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接着说道:“等你回家,可以翻翻老照片,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你早就想知道的事情。” 老照片?这话没头没尾,什么意思? 可水百羽说完了,跟没事人一样,又跟着鼓起了掌,好像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我心里明镜似得,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说过那句话。 于是我只好也跟着台子下鞠了个躬——主要我这辈子第一次得奖,也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合适。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都快开了锅了:“听说得了八卦风水铃的,是地阶一品起步,可他才是一个玄阶……这还是青囊大会建立以来,几百年第一次吧?” “别说八卦风水铃了,能获邀参加青囊大会的,他也是第一个玄阶!” “这么年轻就这个能耐,迟早也能进下一代的十二天阶!” “确实,前途无量!” 我没听进去,却看向了水百羽——这人什么来头? 第321章 九根铁钉 回过神来,我也不好意思在台上呆太长时间,也就下来了。 程星河抓着我别提多激动了:“七星,你这身价算是上来了!” 说着就把铃铛抢过去了,仔细的看了半天,还往自己身上比。 那个铃铛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但是看样子造价不菲,上面是一片墨玉一片白玉拼出来的八卦。 周围都是艳羡的眼光,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羡慕,搞得浑身几乎烧得慌。 散了会,不少人哗啦一下涌上来,跟我道贺,嫌跟玄阶坐在一起过敏的鞋拔子首当其冲,攥住了我的手不松开,说挨着我是个缘分,她叫什么什么,希望能交个朋友。 得到了八卦风水铃,就等于得到了青囊大会的官方认证,我在行当里的地位算是稳固下来了,那些冷眼旁观的也不冷了,都纷纷过来攀交情。 这就跟投资一样,买涨不买跌,看出我是个潜力股,大家都乐意跟我沾沾运气。 应付完了,杜蘅芷也过来了,红着脸想跟我说话,可以一看我的面相,却愣了一下,刚要说话,白藿香从半路杀出来,说她身上有寒气,要给她看看,直接把她拖走。 刚才还吵呢,现在又主动给人看病,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乌鸡也得意洋洋,在他那个二代圈子里四处吹嘘,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我师父,你们谁的师父有八卦风水铃? 那些二代都很羡慕的说何老爷子就是何老爷子,高瞻远瞩,这种师父带掣着,乌鸡的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甚至还有的请乌鸡给帮忙介绍一下,能不能再收几个徒弟。 我一寻思,就把乌鸡拽过来了:“这次青囊大会,为什么很多天阶都没来?” 乌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师父,你是自己人,我只告诉你——我爷爷测算出来,这次青囊大会,主凶,要见血光之灾,所以才没来的。” 何老爷子能测算出来,其余的天阶自然都不傻,老黄不知道是没测算,还是艺高人胆大,这不就中招了吗? 我想了想,接着问道:“对了,那个江老头子是个什么人?” 乌鸡一愣:“江老头子?你问那个老残废干啥?” 残废?我顿时就皱了眉头:“他残废了?” 乌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已经有十来年了吧,对外说闭关修行,一直没露面,我爷爷早测算出来了,说他是残疾了才不肯出来——哼,江家老小都是一个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怕人笑话他。” 说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其实哪儿瞒得过我爷爷的双眼。” 原来江家和何家两家素来不合——他们俩当年为了十二天阶的排名,闹的很不愉快,难怪乌鸡跟江景一见面,跟俩斗鸡似得。 何老爷子的测算,肯定不会出错,那江老头子要是真的残疾了,门都出不来,还怎么害老黄? 说起来,这是巧合吗?江瘸子瘸了,江老头子残疾了…… 难不成,江瘸子,就是江家老头子装的? 这也不太可能啊,江老头子是个春风得意的出名人物,可江瘸子整个一个苦大仇深,不能是同一个人,而两个人都有了残疾,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我隐隐觉得,他们的目的,都跟四相局有关。不,应该说真龙穴才对。 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黄纸……心,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小黑无常也过来了,又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活像个捏坏的泥人。 我看的皮紧,接着就问他,小白无常怎么样了? 小黑无常的眼皮跳了一下,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好。” 还好? 那就有点奇怪了,小白无常当时分明必死无疑,早该被狐狸眼带走了,怎么可能好? 但我一瞅小黑无常的兄弟宫,顿时也愣了一下。 他的兄弟宫上,带着一股子很奇怪的煞气。 小白无常——不是人,也不是鬼? 我立马就问他:“小白无常被你带走了之后,出什么事儿了?” 小黑无常的脸僵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件事儿,不需要你知道,不过,我也跟你说一件事儿——你这一阵,要当心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小黑无常很凶的点了点头:“越亲近,越小心——这事儿不该我说,但是,就当我还你那个人情吧。” 是啊,我们这一行讲究看破不说破,把卦算的太尽,对人没好处。 我连忙跟小黑无常道了个谢,同时心里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了。 之前阿满,杜蘅芷都说我会被人害,我确实是被江辰给害了,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怎么——竟然还没开始? 而且,身边亲近的人——我身边亲近的,一共就出生入死这几个。要是再信不过他们,还能信得过谁? 杜蘅芷还想来找我,天师府就有人来跟杜蘅芷说了什么,杜蘅芷皱了皱眉头,过来跟我说:“北斗,你这一劫还没过去,万事多留心,有事儿一定要找我——我空闲下来,也会来看你的。” 说着,就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乌鸡也紧随其后——说是发现了四相局什么新线索了。 这种机密人家也不可能跟我说,眼瞅着他们走了,江总过来了,要带我去内宅里面,见见江家人。 还见江家人,我现在一听这个字儿都脑瓜子疼。 但我还长了个心眼儿,问道:“姐,我听说,你们江家有一族是看风水的,有个江老爷子是业内翘楚,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 江总一听,摇摇头说道:“是倒是,不过老爷子一直闭关,我们这些人都见不着,实在不方便。” 看来乌鸡说的还真没错。 既然见不到江老头子,也就没什么必要上江家去了,我也懒得见江景和江辰两个匹夫——尤其是江辰,管他什么身份,找到机会,我要他十倍奉还。 江总很失望,但没办法,只得把我给放出来了,还一直跟我说,都是亲戚,让我没事多走动走动。 我点了点头,也就告辞要回去——不过一直没看见老黄,还真有点担心,白藿香就让我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有她过头虎撑,老黄命没问题了,因为跟玄家有点交情,已经跟小黑无常上他们玄家养病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老黄呢!万一哪天,他真能把今天的事情给想起来呢! 这里的事情也都办完了,我们就一路往外走,出来的时候,到了门口,我又闻到了那股子树木的清香,抬头就看向了那个风水树。 其实我早猜出来了——自从进了江家之后,一直在后面帮助我的,就是这个木精。 草木类的精怪,修行起来,比动物类更困难,而树木类的精怪素来温和,我提溜了摸龙奶奶的孙子,算是帮了她一个忙,她才知恩图报。 而这种精灵,照理说,是应该守护自己家里人的,可她为了我,竟然跟家主江辰作对——偷偷的松开了我的金丝玉尾绳。 当时我之所以闻到了树木汁液的味道,就是因为她作为镇宅的精灵,胳膊肘往外拐,却帮助了我,而受到了责罚。 现如今,这棵树整个的萎蔫了下来,显然元气大伤。而树上缠绕着的怨气,越来越浓烈了。 程星河打了我脑袋一下:“你想什么呢?太久没谈恋爱,看见个树也觉得眉清目秀的?” 我摇摇头,问程星河:“你身上有铁钉没有?我要九根。” 程星河跟看傻子似得看着我:“铁钉?你当你爹是哆啦a梦?” 没成想,白藿香倒是说道:“我有,不过,你要九根铁钉干什么?” 我盯着那个大树,微微一笑:“救个人。” 第322章 铁皮盒子 白藿香看着那个风水树,似乎想明白什么了,形状完美的手跟花一样绽放开,白皙的手心里出现了九根钉子。 程星河瞅着她跟变戏法似得弄出这些东西,表情叹为观止:“正气水,你带针也就算了,带这些东西干什么用的?” 白藿香头也不抬:“开颅。” 程星河一听,顿时觉得头壳发冷,把脖子缩回去了。 别说,这钉子的形状确实不错,尖锐结实,一开一个准。 凝神望气,之前这棵树青气旺盛,怨气看不太出来,现在树整个倾颓下来,怨气更明显了。 我看好了位置,就把九根针按着顺序插下去了。 程星河也看明白了,压低了声音:“你要引灵啊?” 说着很担心的挡在了我面前,生怕让江家人发现。 这毕竟是江家的风水树,这树出事儿,对江家影响是很大的,跟背着人挖墙脚一个意思。 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个树眼看着就要活不了了,再不把木精给引出来,它就是死路一条。 这树有天长日久的灵气,这个法子一般人很难发挥出效力,幸亏我有老海的行气。 九根铁钉一插,一股子气猛地就从底下宣泄了上来,怨气更浓了。 气散尽了,一块树皮裂开,程星河立马说道:“快点,江家人出来了!” 果然,那些江家人也都陆续往外走。 我也想快点,可树皮又不是厕纸,哪儿有那么好撕开的。 白藿香扫了对面一眼,不慌不忙的蹲下就在地上撒了一点东西。 那些东西味道很香,一落地,我就听到了一阵“嗤嗤”的声音。 接着,草木之中,猛地窜出了很多的活物,吓了我和程星河一大跳。 蜥蜴,蝙蝠,田鼠——数不清的活物跟受到了惊吓一样,精准的对着江家大门就冲过去了。 江家人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冷不丁冲出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个都给吓住了,还摔倒了好几个,有几个还以为要地震,招呼大家赶紧上空旷地方跑。 这么一闹,谁也没注意到了我再风水树下动的手脚。 趁着这个机会,我运足了行气把那块树皮给震开,就看见里面的一个小东西——像是一个泥人,天长地久,已经跟这个大树融为一体了。 泥人上面,还有朱砂金漆点的符咒。 我把泥人掰下来,忽然“哗啦”一声,头顶就掉下来了很多的叶子。 那个树死了。 我把泥人往怀里踹好,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外走,听见身后江家人也注意到了风水树:“咦,这树是怎么了?” “又是闹活物,又是死树——是不是不太吉利……” “放屁,咱们江家什么家族,怎么可能不吉利,快把园丁找来看看,这个风水树还是老爷子当年种的,叮嘱了要好好照顾,千万别死了!” 来不及了,死了风水树,他们这些子孙的运气,一定会低迷一阵子。 程星河听了十分得意,给我伸了个大拇指:“临走不忘给敌人搞点破坏,七星你是个人才。” 我一开始其实没想太多。 不过,我一早就看出了树下有怨气,就知道这个风水树是怎么来的了。 这棵树上是有木精,带吉兆,但这不是真的自然生长的,而是“种”出来的。 就好比现代人养殖珍珠,在蚌壳里放上种核,刺激蚌壳生产珍珠一样,木精也能这么操作。 就是把一个活人,最好是童女的魂魄,封在树里,让魂魄跟树混在一起,人为的催生出一个木精。 自然生长的木精是感天地灵气,或者是这户人家气运昌盛,所以是大吉大利的征兆,种出来的就不一样了——横死的效果更佳,所以虽然这树有木精,也能让江家气运昌盛,可她自己是不愿意的。 她虽然给江家带好运,却很恨江家,让她入不了轮回,得不到自由,所以才有了星星点点的怨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特别感谢我吧——木属温和,知恩图报。 而这个小泥人上,已经发出了新芽——回头把她存在合适的地方,放她自由就可以了。 程星河听了之后十分解气:“就得给他们点教训,不然拿着咱们当二百五欺负呢!” 回过头,看见江辰颀长的身材靠在门框边上,正在冷冷的盯着我,发现我看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事儿还没完呢,隐隐约约的,我感觉江辰跟我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还有那个水百羽——他到底为什么认识我? 回到了家里,一开门,老头儿在阳台上晒太阳,小白脚一如既往躲在他怀里打瞌睡,围着花边围裙,抄着锅铲的哑巴兰看见我们,别提多高兴了:“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一瞅,哑巴兰的小白手上烫出来了好几个泡,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弄的?” “三舅姥爷不吃外卖,说有尸油味儿,我也没办法啊!”哑巴兰一脸苦涩:“我也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接着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对了哥,这次可幸亏三舅姥爷了,要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们了!” 啥玩意儿? 哑巴兰就把我拉到了灶那,绘声绘色的跟我讲了起来,说那天他炒完菜,就听见楼下守墓的老头儿说死人供品撤下来了,给他送了不少寿桃,说省的买馒头了。 他拿完馒头再回来,吃完饭不长时间就睡着了,结果迷迷糊糊犯恶心,眼睛也睁不开了,朦朦胧胧,还是看见老头儿三步两步跑出来,把煤气灶关上,窗户打开透了风,他才知道,是他忘了关燃气,泄露出来了。 接着他就跟我形容:“你就别提三舅姥爷身姿多矫健了,堪称退休赵子龙……” 我却皱起了眉头,老头儿会关燃气? 他老年痴呆好转了? 我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就把脸转过去了,像是怕跟我对视一样:“哎,我也渴了,程星河,你酸梅汤呢?” 程星河不明所以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块五一杯。” 我看出来,老头儿的耳朵早支棱起来了。 我就拽过了哑巴兰,小声问道:“我不在家,老头儿都干什么?” 哑巴兰答道:“也没干什么,就在日历上写写画画什么的,写完就烧,我告诉他危险,他说他这是给诸侯报信儿,耽误不得。” 烽火戏诸侯? 写写画画…… 我也看见了,日历还剩下不少呢。 于是我就找了个铅笔,在剩下的日历上涂了起来。 字迹在铅笔的痕迹上凸显了出来——是个卦象,主家宅火灾。 难怪他知道漏燃气了,跟我猜的一样,老头儿这个老年痴呆,得的不简单啊。 我蹲在了他身边:“三舅姥爷,问你个事儿——你为什么给我立那三条规矩?” 不合阴阳群,不踏风水门,不去杨水坪。 三舅姥爷歪过脸:“哎呀我血压上来了,我不洗澡。” 谁问你洗澡不洗澡了。 我也没本事叫醒装睡的人——他是我三舅姥爷,我横不能拿尿滋他。 于是我脑子就飞快的转了起来,水百羽说,让我看看老照片。 可是门脸烧成那样,什么东西都没了,我还上哪儿去找老照片去? 而且……白藿香身为过头虎撑,三舅姥爷的事儿瞒不过她,她为什么也帮三舅姥爷瞒着我? 这个时候,白藿香正窝在沙发上看手机,我过去一看,像是知乎页面——暗恋是什么体验。 我一心跟她搞好关系,探听三舅姥爷的事儿,就问她:“你有暗恋的人啦?” 白藿香猝不及防就把手机翻过去了,满脸通红:“管你什么事儿?” 我连忙说道:“谁啊,我帮你撮合撮合。” 撮合好了,好把三舅姥爷的事儿告诉我。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说道:“正……跟我说话呢。” 啥?看来问的不是时候,我只好说道:“那你先跟他聊,聊完了,我有事儿跟你打听。” 结果白藿香立刻翻脸,打了我脑袋一下,愤然进了屋,咣的关上了门。 不是,我就打扰了一下,至于吗? 程星河和哑巴兰看着我,眼神跟看大傻子一样,接触到了我的眼神就把脸转过了,嘀嘀咕咕的:“横不能拿尿滋他。” 滋你大爷。 现在资金充足,人也回来了,我就开始筹备着把门脸尽快翻修——我还惦记着,那个神秘女人来呢。 是有点期待,可也有点紧张,我不敢有太大希望,因为太害怕失望。 工程队什么的和上帮我联系好了,他自己也从雄霸叔那辞职了,真的跟江总干了起来,咸鱼翻身指日可待。 瞅着老房子那个样儿,心里也是难受,很多童年的记忆都这么烟消云散了。 不过好奇心却越勾越厉害,老照片……要是哪里还残留着几张就好了。 可惜跟其他的亲戚也不走动了,找都没地方找去。 装修的间隙我上古玩店老板那蹭茶,古玩店虽然也被波及,但是比我那差得远,大部分都没什么事儿,倒是在安家勇那白赚了不少,也正在一边装修一边清点。 我跟着看古董,忽然发现一堆古董里,有一个铁皮盒子,看着挺眼熟的。 古玩店老板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不以为意的说道:“说也怪,全店的东西我都认识,就这个玩意儿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瞅着年头也不长,估计也卖不上什么价。” 我认识。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我小时候的东西! 第323章 长得很像 小时候老头儿买不起什么玩具,也没人跟我玩儿,我要么在外面玩儿泥,要么我就会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有一阵流行海盗的电影,我瞅着金碧辉煌的宝藏十分羡慕,也把自己的宝贝收集在了一个铁盒里,寻思以后埋在哪儿升值发财。 不过有一次,这个铁皮盒子却给我惹了祸——那次我从外面捡了一个纸板,上面画着圣斗士星矢,应该是哪个小孩儿不要的玩具盒上的,我还挺高兴,但没留心纸板后面一些小颗粒是什么。 过了一阵店面来客人,老头儿给人谈价格,眼瞅当天晚上能吃炖肉。我百无聊赖打开铁盒玩儿,结果盒子里嗡的一声飞出了很多扑棱蛾子。 客人是个胖老娘们,吓的嗷嗷乱叫抱着头就跑出去了,炖肉没吃上,我差点让老头儿给炖了。 老头儿抄了那个铁盒就给扔出去了,让我以后别玩儿幺蛾子。 我人怂志短,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想来,那天正赶上古玩店老板进货,有可能是扔进货车,被古玩店老板放店里了。 卧槽,这不是天命注定还能是什么? 我立马把那个盒子给抱了过来,日久天长,盒子质量不好,早就给锈死了,幸亏老海的行气跟万金油一样,搁在哪里都能用,让我一下震开。 一团子灰蓬的腾空而起,古玩店老板吓得缩在了一遍:“妈耶,这里面不能有啥生化武器吧?” 我把灰气吹开,看见里面是一堆蒙尘旧物——玻璃弹珠,水浒英雄卡,塑料小飞机,还有——一叠照片。 有几张是我小时候穿着开裆裤,抱着球,最底下的,是个黑白照片,我记得,是三舅姥爷年轻时的。 翻开那张照片,我心里顿时就揪了一下。 我之前就觉得马元秋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现在看看三舅姥爷年轻时候的照片,总算是明白了。 马元秋跟年轻时的三舅姥爷,有八分相似。 都姓马……他是三舅姥爷的儿子? 程星河好事,跑过来要看看是什么,我条件反射就把照片给扣住了。 四相局,马元秋,三舅姥爷,我这个破局人的身份——隐隐约约,像是有一条线,把几件事情串联在一起了。 我忍不住想笑。 马元秋那个老匹夫,这么算下来,竟然是我舅舅? 他也提过,让我跟老头儿问好,不可能不知道我和老头儿的关系。 可他我跟三舅姥爷长大,一次也没见过他。 他们俩,可不像是普通的父子关系。 不管他们什么关系,我们好歹血浓于水,他认定江辰是真龙转世,效忠就效忠,把我拉进来干什么?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透了。 几次差点弄死我的马元秋,是我舅舅。 而且……我忽然反应过来了,水百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立马拿手机给杜蘅芷打电话,想问问有没有水百羽的联络方式,我想自己问清楚。 可杜蘅芷大忙人一个,电话没接。 三舅姥爷就更别提了,他要是会告诉我,也不用装痴呆,甚至——上次失火,真的是嫁娶殃做的吗? 会不会,是他怕我发现这件事情,借题发挥? 这些事情在脑袋里千头万绪,滚的像是一团黑心棉,塞的人心里不舒服。 马元秋为什么跟三舅姥爷反目,我们这些人,跟四相局又有什么关系? 我妈……对了,我跟他们最直接的联系,就是我妈。 要是能找到我妈,哪怕她不认我也行,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了这里,我一把抓住了古玩店老板:“你上次不是看见那个神秘女人了吗?有没有她照片留下?” 古玩店老板本来正在抽烟,被我冷不丁一抓咳嗽了直瞪眼:“我,我不知道啊,她墨镜拿下来也就几秒,再说了,人家那个身份,我也不敢拿个手机出来瞎拍嘛……” 是啊,她真的是我妈吗? 想查清楚这些事情,我应该找谁呢? 仔细一想,街坊四邻虽然也有听说过我是私生子的,可似乎都没见过我妈。 生而为人,怎么也得留下几分踪迹,可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查? 从小到大,我跟“妈”字唯一的关系,就是小时候写“杨贵妃”没写对,写了个“杨贵妈”,让老师打了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喊道:“七星,房东来收租子了!” 房东?我顿时一愣,这房子是老头儿自己的,哪儿来的房东? 程星河一听也一愣,回头就指着一个车:“不是房东,那是什么人?” 我顺着他的手一瞅,就看见了一个挺胖的女人下来,把车压的快侧翻了,那女人一身横肉,走起路来浑身颤三颤。 这才刚入秋没多久,她已经穿上了一身貂,鼻子上直冒汗,内里是低胸连衣裙,配黑丝袜——瞅那丝袜质量真挺不错,竟然没绽开,高跟鞋质量也挺好,细细的三寸高跟,能承载这种庞大的身躯,一定很贵。 她一边擦汗,一边盯着门脸,满脸嫌弃,嘀咕着什么品位,好像这是她的房子一样,接着,冷冷的看向了我们:“喂,马连生呢?” 隐隐约约,我怎么觉得这女的怪眼熟的?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难不成,是老头儿的旧相识?八成能打听出点什么来! 于是我连忙就迎上去了:“大姨你好,我是马连生……” “你跟谁叫大姨呢?”那女人一双肉缝眼顿时瞪的溜圆:“现在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能装,看人就叔叔阿姨的喊,你几岁了?” 这女的一张嘴跟个加特林似得突突突,我让她一下冲蒙圈了,连忙改口:“那美女你好,我……” “美女?一开口就透着屌丝劲儿,没素质!”胖女人鄙夷的说道:“你哪儿来的民工啊,一边呆着去,让有身份的过来跟我说话!” 说着还拿了手帕捂住鼻子:“穷酸气会传染,离我远点。” 这么一抖手帕我还看见了,这个胖女人灾厄宫,保寿宫,都缠着鬼气——有邪祟,想要她的命。 还没等我看清楚,程星河一把将我推开,笑眯眯的说道:“小姐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钢铁直男,比小罗伯特唐尼还钢,跟他不值当生气,小姐姐快这边请,皮肤这么好别晒黑了!” 说着,就把这个胖女人领到了我们战略合作伙伴古玩店里去了。 胖女人这才哼了一声,跟着程星河进去了,临走还白了我一眼。 我真的那么钢吗? 我赶紧也跟上去了。 程星河跑前跑后给那个胖女人上茶端点心,完全没拿古玩店老板当外人。 胖女人扫了古玩店一眼,鄙夷的说道:“哟,这些东西都是在潘家园摆地摊的,难为你们为了这点玩意儿还租个门脸。” 古玩店老板一听就摁不住了,被我强行拖了回来。 上了茶,那胖女人一瞅那茶也直撇嘴:“不好意思,我不喝袋装茶,有好一点的sar牌锡兰红茶可以来一点,三倍奶,三倍糖。” 程星河只知道锡纸茄子和锡纸烫,哪儿知道什么锡兰红茶,面不改色的就说道:“小姐姐这就不巧了,刚喝完,哎对了,小姐姐这次来,是要找我们马大师对吧?马大师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我却越看她越眼熟,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卧槽,这不是被扑棱蛾子吓走的那个女的吗!还真是老相识了。 我就跟程星河挤眼,让他快点打探打探,这个小姐姐到底什么路数。 胖女人这才说道:“我最近是遇上了点麻烦事儿,还想着让马老头子给看看,哎,想不到时代变迁,马老头子的店都没了。” 程星河连忙表示还有还有,只不过重新装修而已,接着就问她是不是老客户? 胖女人叹了口气:“何止老客户,我上这里来,还是马老头子的外甥女介绍来的呢,我是她同学。” 我一听这个,耳边跟放烟花似得,“哄”的一声,顿时兴奋了起来,老头儿没别的外甥女了,就我妈一个! 这胖女人,还真认识我妈! 我还想说话,程星河看出来了,就挡在我前面:“我们几个岁数小不懂,那位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胖女人抱着胳膊:“李淑云嘛,呵呵,当年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长得还行,就是跟我比还差点,我可是风云人物。” 说着,就端详起了手上的戒指,十根手指头跟十根胡萝卜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妈的名字……原来叫李淑云。 我连忙就问:“那,你现在还有她联系方式吗?” 胖女人皱起眉头看着我:“哎,我说你怎么又来插嘴,有你什么事儿?” 说到了这里,胖女人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又仔细的端详了端详我,浑身一个激灵,身上的肉抖得跟海浪一样,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像……还真像……”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我像……谁?” 第324章 脚腕红绳 那胖女人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跟掩饰什么似得,连忙说道:“也没什么,随口说说,你,你就是李淑云的儿子?” 能说得这么准确,她不仅认识我妈,也许,还认识我爹呢! 我冲过去就想细问,那胖女人却神色紧张,跟怕我吃了她似得,立马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 程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但是胖女人体重在那,好险没把他给带一个跟头。 我连忙说道:“小姐姐,你先别急着走,我看你最近,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跟上了,怕是有危险,只要你告诉我关于李淑云的事儿,我帮你看。” 那胖女人现在再一听“小姐姐”仨字儿,整个人就不太好了:“你,还是叫梅姨吧。” 说到了这她回过神来:“你会看事儿?” 我点了点头,自我介绍了一下。 同时我也仔细看了看胖女人脸上的气。 一般胖人都会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因为人这么一胖,福德宫,太阳穴都很容易被脂肪填满,一旦这些地方鼓胀有光泽,人的运势也会变得很好,也会更慈善宽容,所以人们常说胖是发福,人比较有福气。 可偏偏这个胖女人的脂肪就是格外会长,虽然整个人圆滚滚的,可也挡不住颧骨凸起,太阳穴凹陷,下巴月牙似得直往外凸。 俗话说太阳穴凹,杀夫不用刀,这种人生性刻薄自私,爱慕虚荣,就算人生得势,最后也往往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这个胖女人财帛宫发赤,现在应该是赚到了一些钱,现在正是小人得志的时候。不过——这像是邪财,反而带灾。 果然,胖女人回过神来,觉出我有求于她,刚才那个气势就又出来了:“看在咱们有点老交情的份儿上,勉强跟你说说也行——告诉你,我平时遇上麻烦,不是打飞的去西藏求高僧,就是去日本找阴阳师,这次勉为其难降低一下标准,要是看不好,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一个字。” 卧槽,这么高大上?不过,你本来就是来找老头儿的吧? 而她咳嗽了一声,接着就问道:“哎,你这个店现在上市了没有啊?我可只习惯跟有头有脸的企业合作。” 上市?给你上点柿子我倒是勉强买得起。 古玩店老板的嘴撇成了个八字,一个劲儿挖耳朵,像是怕耳朵被污染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快了快了,正在筹备,马上就要上纳爱斯敲钟了。” 纳爱斯?还他娘雕牌呢。 胖女人这才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不上纳爱斯敲个钟的,还叫企业?那叫摊贩。”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这个梅姨是我见过容量最大的铅笔盒了,装那么多笔不累吗?” 我说管你啥事儿,人家装人家的,咱们打听咱们的。 胖女人吹嘘的差不多了,这才跟我们说道:“我最近的麻烦吧,就是……有一个刁鬼,想害我!” 刚才还吹嘘的天花乱坠的,一提到了刁鬼俩字,她脸色就白了下来,显然这事儿把她吓得不轻。 原来,一开始是有一天半夜,梅姨上阳台抽烟,忽然就觉得身后像是来了个人,她纳闷谁来了,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出有一只冰凉冰凉的手忽然推在了她后背上,她不由自主就往下栽了下去,一般人可能就摔死了,说也巧,楼下正好有个遮雨棚,被她直接砸穿,她倒是没事儿。 她家里人就问她,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检查完了也后怕,因为她想起来,掉下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光着脚的女人,脚腕上,还挂着一根红绳。 可她家里当天晚上也没人,去小区找监控,也没拍到她家进去或者出去过人。 家里人就安慰她,可能就是脚滑,加上恐惧什么的,看见的幻觉。 她寻思也是,世界上哪儿有鬼呢? 结果第二天,她在家里大浴缸洗澡的时候,刚把脸埋进去,忽然又觉得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摁在了她脖子上,不让她从水里出来! 这可把她给吓坏了,拼了命就往上挣扎,眼瞅着快喘不过气了,忽然她手机来了电话,铃声是大悲咒。 一听这个声音,那个手的力道就消失了。 她这才勉强从水里浮了出来,差点没呛死,当时就慌了,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压自己的是谁? 她想了想,就赶紧去照镜子,这一瞅不要紧,只见她脖子上,真有几道鲜红的手印子! 这可把她给吓坏了,就四处找人给看看,结果那些人都没看出什么头尾,也说她就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幻觉——这不是两次都没事儿吗! 她也是心大,寻思也是,怕归怕,日子还是得过。 于是她就弄了个播放器,天天在家里播大悲咒。 开始也管用,可是有天半夜,她们小区给停电了,播放器自然也没声了,她当时正睡着觉呢,忽然就觉得喘不上气来了。 跟大多数胖人一样,梅姨也有高血压高血脂的烦恼,伸手就要拿药,可这下傻了眼了——她根本就动不了! 而她勉强睁开眼,看向了床边的镜子,整个吓懵逼了。 她看见镜子里面,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在她胸口上,两手正死死的卡她的脖子。 而那个女人的脚腕上,赫然有一根红绳。 梅姨慢慢的就不行了,照着梅姨的话来说——灵魂都要慢慢离开身体了。 可就在那一瞬间,小区来电,大悲咒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梅姨这才发觉身上一下就轻松了,身上那个女人像是瞬间消失了。 这把梅姨给吓的,半宿没睡着觉,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赶紧就又出来找大师,找了半天不管用,猛地想起来,她同学李淑云三舅姥爷是跳大神的,这不就找过来了吗! 就连今天,她过马路开车,都觉出有人推她,像是要把她推进车流里撞死! 说着她就满怀期待的看着我:“怎么着,你能给我看好了不?把那个玩意儿给我撵了……不,消灭了!” 脚腕上的红绳? 能用实体接触人,那死人的等级和怨气绝不会低,跟梅姨的仇,也不会小。 我就问梅姨,认不认识那个女人? 梅姨白了我一眼:“你听不明白呀?我一直没看见脸!你啥意思,还是熟人作案?” 那当然了,世上的事情都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死人也不会吃撑了要弄死你。 我就让梅姨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结果梅姨一拍桌子:“像我这种成功的企业家,为人和善,怎么可能得罪人,你到底会不会看啊?不会看我走了。” 梅姨似乎有点慌啊!眼神也发散,八成也是心里有鬼。 而且,她这一走也是装腔作势,摆明看出来我不会让她这么走掉。 她灾厄宫的黑气,眼瞅要弥漫到了印堂了,这是大祸临头的征兆——她要是死了,我妈这里的线索就又断了,我只好拦住了她:“梅姨,有话好好说,要不……你带着我上你们家看看去。” 梅姨早就料到了,压住吃定了我的窃喜,这才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冲着豪车一歪头:“上去吧算你们祖上烧高香,能坐这么好的车——把鞋擦干净了啊。” 我接着就问道:“梅姨,你这么有钱,干什么工作的?” 眼瞅着,她这个祸事,跟邪财有关系。 梅姨楞了一下,才回答道:“你说呢,我这种日入几万的,当然是做生意的了——知道尚都大厦吧?我公司就在那,搞贸易。” 贸易,会跟红绳女有关系吗? 这时,程星河想了想,低声说道:“七星,实话告诉你,我倒是知道有一种女人,会在脚腕上绑红绳。” 第325章 行业风俗 我来了精神,给了他一杵子问他怎么不早吱。 程星河这才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你懂个屁,这种常识,也就你这种纯情处男不知道,需要爸爸手把手教你——不知道一句话,下海挂红绳,上岸剪青丝?” 原来会在脚腕上挂红绳的,是失足女。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呢? 还是古代的青楼传下来的。 古代是封建社会,对女人贞洁的要求很严格——《列女传》里,良家妇女打水,男人帮她拉绳子碰了她的手,她都得把手砍下去以示贞节。 而青楼女子也是女子,表面做皮肉买卖,但有一些是为生活所迫,心里也会抱着一线期盼,希望日后脱离苦海上岸从良,这就是她们最后一丝底线——在腰间或者脚上系上一根红绳。这根红绳就象征着她们最后的衣服,也就是保有的一点点自尊,表示自己就算宽衣解带迎客,自己也并非“一丝不挂”。 再有一样,人人都知道,这红绳是可以辟邪的。系红绳,除了象征自己绝对不脱的最后一件衣服之外,还希望红绳能够保佑她们。保佑她们第一不会怀上身孕,第二不会染上某种病。 现在虽然时代变迁,但这个风俗却在那个行业里传承了下来,跟护身符的意思差不多。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汪晴晴以前不就是做这一行的吗? 可这就有点奇怪了——这失足女害人,大半是因为感情纠葛,缠个男人可想而知,可梅姨一个女的,她们能有什么生死恩怨? 程星河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你说,梅姨不会喜欢女的吧?” 这也不像啊? 不过,为了快把事情解决好,把我妈的事情给打听出来,我咳嗽了一声,就跟梅姨试探了一下。 可没成想,我话音刚落,梅姨就来了一脚急刹,回头就骂我:“你个小王八蛋,嘴上没戴嚼子还是怎么着,怎么说话呢?我是什么人?我堂堂一个企业家,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脏货?我想起来那种女人就恶心,认识她们?我看一眼都嫌恶心!” 我和程星河都没系安全带,这一脚急刹我们俩都跟宇航员似得失了重,好险没飞出去,程星河脑袋结结实实撞了一下,抱着头就说道:“妈耶,反应也太大了吧?” 梅姨还在嘀嘀咕咕,说干那种买卖的女人,都他妈的好吃懒做,仗着年轻貌美,不思进取,她整天兢兢业业赚钱,挺起腰杆子做人,那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说这话,简直是埋汰她。 看来梅姨不光不认识,还对这个行业有很深的憎恶,这就更奇怪了,那挂红绳的死人到底跟她什么关系?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子煞气,与此同时,听到了一声冷哼。 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程星河也听见了,我们俩同时顺着车窗一瞅,都倒抽一口凉气。 我看见,一团人形的煞气,正在驾驶座窗户外面,对着梅姨,像是在死死瞪着梅姨。 梅姨肯定是看不到,但是那煞气实在是太重了,就连她一个普通活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冷战。 我条件反射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但是梅姨从后视镜看见了我的动作,对着我就吼叫了起来:“小王八蛋,你要干啥?你知不知道我的车多少钱?要是把那个东西拔出来,弄破我车上一点内饰,把你那个门脸给卖了也赔不起!” 我倒是没把梅姨的话给放在心上,但是那个人形煞气动作很快,梅姨转身,庞大的身躯正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越过梅姨的肩膀再往外看,已经看不到那个东西了。 来不及了。 梅姨见我收手,还以为她那一声恐吓起了作用,不禁面露得色,像是在说量我也不敢,我也没理她,直接看向了程星河:“那女的什么模样?” 程星河吸了口凉气,低声说道:“卧槽,那失足女死的可够惨的的!她头发挡脸,看不清楚长相,但是身上有很多的大泡,黄色的,蜂窝一样,像是腐烂了一半——《下水道美人鱼》你看过吗?得亏你没看见,要不你别想吃午饭了。” 说着拿出一根辣条压惊。 溃烂?她死的这么惨,是事故还是疾病? 死的越惨,那怨气自然也就越大,难怪这么凶。 好不容易等她平息了怒火,车一路开到了她们家,一瞅那个小区,果然让人刮目相看,竟然是紫阳山别墅——整个县城最贵的房子,每一栋,都是天文数字。 我记得张曼跟着安家勇和赤玲做了养小鬼的买卖,就在这里买了房子。 一进去,果然富丽堂皇,不过凉飕飕的,我立马打了个哆嗦——没错,房子里确实有鬼气。 刚想往里走,梅姨就拉住了我,往鞋架子上指了指,意思是让我们套上鞋套:“你也是出门入室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也不知道自己带,还得浪费我俩,难怪到现在,也只是个小门脸,没妈管教就是不行。” 一想也是,确实有人忌讳其他人穿鞋进家门,这么一弯腰,程星河捅了我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我就看见了一双很名贵的球鞋,市场价怎么也得几千块钱,一般是年轻人穿的,估摸着是梅姨儿子的。 不过不对啊——我抬头看着梅姨,她子女宫凹陷,命里别说儿子,儿女都不会有,是孤寡终身命。 难道是她老公赶时髦? 可也不对,她奸门也凹凸不平,摆明了婚姻坎坷,虽然有过婚姻,也不得善终。 梅姨见我瞅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干什么这么色眯眯的?我警告你啊,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可不是你能驾驭的女人。” 我连忙摆手说梅姨你属实想多了,我不是这种人,就是想问问,你们家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梅姨一皱眉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目前独居……说来说去,你小子是不是还是打我的主意?” 程星河在一边憋着笑,梅姨瞅着程星河,倒是来了一句:“他那种眉清目秀的,倒是还行。” 这下程星河跟吃了鳖似得,也笑不出来了。 正说到这里,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是个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染着一头很张扬的金发,穿着紧身裤和紧身西装,五官标致,肤白貌美。 这个人的长相倒是跟江总她儿子差不多,柳叶眉桃花眼,一看就是常年流连在女人堆里的那种。 而他一进门,就皱了眉头:“哎,梅总,谁眉清目秀啊?” 梅总一瞅这个人,爱理不理的说道:“这不是y吗?怎么,前两天叫你,你说忙,今儿有空过来了?” 那个y露出个职业性的笑容:“梅总需要,刀山油锅,对我y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这个y看着我和程星河,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时露出了一脸敌意:“这两位弟弟是……” 你跟谁叫弟弟呢? 梅总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我们使了个眼色。 我没看明白,但是程星河比我机灵,答道:“我,riersar,他,seensar。” 原来我还有了英文名了。 梅姨一听程星河这么上道,别提多满意了,对着程星河就挤了挤眼。 那个y看着我们俩,眼里的敌意更浓了,冷冷的说道:“新人啊?哪个会所的,就跟我抢起人来了,知不知道我混哪个场子的?” 我刚想说话,程星河对着我就努了努嘴,我顺着他的眼神一看,也明白了。 只见那个y穿着七分裤的细脚踝上,也有一根红绳。 第326章 抢我客户 难怪开口会所闭口抢人,原来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少爷”。 梅姨一瞅那个y为她吃醋,别提多高兴了,一张胖脸本来跟大白馒头似得,这么一会儿变成粉寿桃了,但还是装出不冷不热的样子说道:“听说你上次是跟冯桂琴出去了,怎么还来找我啊?” y赶紧说道:“这是什么话,我跟冯总,也就是逢场作戏,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您梅总啊!”说着又看向了我们俩:“不过,您这里来了新人了,是不是我……” 梅姨哼了一声,扭身入内:“来都来了,进来吧。” y心里有了底,开心了起来,但看向了我们的眼神,还是跟要吃人似得,低声撂下一句:“告诉你们,我可是魅力城丽姐手下,跟我抢客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什么构造。”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这个梅姨分明很鄙视失足女,自己竟然包失足男? 没跑,那个挂红绳的女鬼,跟这个y份数同行,上这里来闹事,八成就跟这个y有关系。 难不成,那个女鬼跟这个y本来是一对,看着梅姨把y给包了,所以争风吃醋,化成厉鬼来弄梅姨? 不论如何,是个线索,我跟程星河就进来了。 这一进客厅,里面香烟缭绕,果然在360度立体环绕播放大悲咒,跟卖佛具的门脸差不多。 梅姨进来,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那个y别提多上道了,过去就给梅姨卖力的按摩了起来,我和程星河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扑面而来,只好坐在了比较远的位置上,而y还是面不改色,捏的更起劲儿了,看着我们的表情也更鄙视了,表情像是在说我们这点味儿都受不了,简直弱爆了。 我则心想,干哪一行果然都不容易啊。 这么寻思着,我就看了看这里的风水。 这个别墅应该是统一建造设计的,毕竟楼盘昂贵,我记得是请县城韩家设计的,门口面对一个人造湖,是个金牛饮水局,中规中矩,也没什么问题。 而梅姨见我打量房子,接着就问道:“哎,对了,你说是不是这房子的问题,才把那种东西给引进来的?该不会是这房子里死过人,我买了个凶宅吧?真要是这样,你快点给我找找证据,我要去物业索赔,告的他们妈都不认识。” 我仔细看了看梅姨的田宅宫,只见梅姨的田宅宫虽然也被鬼气遮盖,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说明那个红绳女鬼跟这个宅子是没关系的。 而那个y听见我们聊这个话题,眼神戒备之余,又跟着好奇了起来。 梅姨则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小子到底有本事没本事,不是说上我们家就能看出来了吗?一点重点也抓不住,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妈的事儿了?” 我当然想了,于是我就看向了那个y的脸。 那个y长相俊俏,可惜整体面相都很薄,这种人福气也薄,有了财气也留不住,叫三舅姥爷的话来说,吃喝玩乐坐汽车,老了趴在灰土窝,晚景可能不会太好。 那个y见我一个劲儿的瞅他,更鄙视了:“怎么,嫉妒哥长得帅啊?” 我摇摇头,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头发很长,脚腕上挂着红绳的女人?” y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显然有点慌,而梅姨注意到了,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对呀,那个东西,别是你引进来的吧?小汤,老娘待你不薄,你干的是人事儿吗?” 我也看出来了,这个y,恐怕瞒着什么事儿。 而y一开始虽然慌,但听到“引进来”仨字,反而一脸懵逼,等弄清楚了这两天的事儿,立马一拍大腿:“天地良心啊,梅总,我y要是做了半点对不起您的事儿,我天打五雷轰!” 别说,y虽然慌张,但是眼神是十分坚定清明的,这话倒是没有说谎。 y接着就说道:“我也知道,您最恨干这一行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她们有来往呢!” 梅总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算是句人话——我看干那种事儿的女人,跟看厕所里的蛆一样,不咬人,恶心人。” 梅总对失足女,不光讨厌,简直是深仇大恨。 这个时候,梅总似乎自己也觉得脚实在太酸,闻不过去了,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叫seensar是吧?你在这给我好好看着,我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你要是不把我给保护好了,李淑云……” 我连忙摆了摆手:“您放心,为了我妈,我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 梅姨满意的进去了,而y看着我的眼神更憎恨了:“seensar,你入行多久,就学着认干妈了?还有的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你六味地黄丸准备好了吗?” 我一听,他是误会我这话了,连忙说道:“我不是你们这一行,我是商店街……” “我知道!”y打断了我,冷冷的说道:“正经儿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懂规矩,商店街?你是个野鸭吧?” 野鸭? 程星河在一边发出了猪叫一样的笑声。 我这辈子跟野字是离不开关系了——看风水的跟我叫野狐禅,少爷跟我叫野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倏然灭了灯,四下里一片漆黑,又停电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我忽然觉出,屋里冷了好几度。 程星河也不笑了,咕噜一下坐了起来,拉着我就说道:“七星,那女的来了!” 我立马跟上了他,虽然没有他看得清楚,但是也感觉出来,一股子煞气,对着浴室扑过去了。 不管什么因果,抓住问问再说——七星龙泉杀伤力太大,可能直接就把那女的灭了,这次就得靠程星河的狗血红绳了。 不用我说,只听“咻”的一声,他那已经出手了。 可没想到,那个y忽然扑了过来,一下挡在了我们前面:“哥还没断气呢,容你们英雄救美?” 卧槽,救你大爷。 我立马就去拽他,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他妈的懂个屁。 对付他太简单了,我也没浪费时间,运上行气,一下把他给震出去老远,一脚就要把浴室的门给踹开。 可没想到,那个y力气也不小,滚过来死死扳住我的脚就是不撒手:“小屁孩,跟哥抢客户,哥出门拉客户的时候,你还拿尿滋泥呢!” 这一下猝不及防,好险没把我给抱个跟头,程星河去撞门,可没撞开——高端住宅的门也是高级门,牢固:“七星,还得你上!” 我一脚把y踹开,一秒也没犹豫,立马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小曲叶柳木门就划下去了。 这一下,别说门了,墙皮子都跟震的四处乱飞,y哪儿见过这种阵势,抱着脑袋就不动弹了。 我一下冲进去,程星河先说了一句:“坏了……” 我过去一看,梅姨那庞大的身躯面朝下趴在了浴缸里,已经不动弹了。 我立马把梅姨往外拽,一瞅命灯心里也是凉了——灭了一半了! 而她的魂魄,也直往外散! 全散出去,那她别说活不了,投胎都成问题,我当机立断,立马把舌尖血咬开,喷在了梅姨命灯上,又凝聚了行气,把指尖血也点在了梅姨的印堂上。 人的三魂七魄,魂轻而魄重,这一操作,我看见命灯摇晃了一下,勉强没灭——魄离体速度慢,被我留下来了。 可惜的是,梅姨的三魂已经被勾走了。 而这个煞气——还没走。 我必须得把梅姨的三魂要回来,不然梅姨活了也得是个植物人。 于是我立刻凝气上目去找,很快就发现了——百叶窗下面,是有一丝红色生人光! 程星河也看见了,扬起了狗血红线就套过去了,可没想到,我们刚适应了黑暗,猛地又来了电,剧烈的光线瞬间把我们眼前都给照白了,只听一阵风声,百叶窗颤动了几下,煞气消失了。 妈的,跑了! 我开窗户要追,腿一下被抱住了:“你……你杀人了!” 这一下,那个煞气彻底远了,撵也撵不上了。 我杀你大爷了! 那个狗日的y。 程星河气不过,也给他脑袋上来了一杵。 我也算明白了——y这一来,估计也是天命注定,这个梅姨有今天这一劫。 眼瞅着y脸色苍白,吓的跟个落水狗似得,我就骂了他一顿:“要死也是你害死的!” y瞪了半天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救护车,妖妖灵……” 我蹲下,瞅着他:“妖你个头,传出去,你客户在你服务的时候马上风,还有人点你的钟吗?” y立马傻了眼:“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 “你知道,我知道,”我接着说道:“可客户们知道吗?”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你……你威胁我?” 我答道:“算你不傻,你要是想保住饭碗,继续给你喜欢的女人赚钱,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一下傻了:“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y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他眉毛长而柔顺,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俗称多情种子。 而他奸门上有一个黑痣,这是破财痣——说明他赚来的钱,都是给女人花用的。 结合他刚才慌慌张张的模样——他可能也喜欢上一个失足女,而那个失足女太烧钱,他为了供养她,才也下海干了这一行。 不过梅姨讨厌失足女,他肯定是要瞒着的,所以刚才那么慌,是怕我抓住了这个把柄抢他客户。 我就耐心的说道:“现在梅总有危险,你也看见了,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你不想她死了影响饭碗,就得给我帮忙,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认识其他脚腕挂着红绳的女人?” 程星河补上了一句:“我劝你说实话,他比测谎仪灵……不过看这小子的胆量,也未必敢撒谎。” 果然,y表情更难看了,显然已经被我们给镇住了:“不是我不说,这一行的姑娘这么多……” 我连忙说道:“那个女人,浑身长了很多黄色疱疹,一副要腐烂的样子,你认识吗?” y露出很恶心的样子,摇摇头:“你说那种脏的野鸡?我们是高端会所,我是真不认识那种。” 奇怪,他好像没撒谎,那红绳女到底什么来历? 眼瞅着梅姨的魂魄也封不了多长时间,全散开就麻烦了,我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梅姨有没有跟那种失足女打过交道?” y连忙摇头:“不可能的,梅总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一行的姑娘了!” 她为什么这么恨失足女呢?里面肯定也有什么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问道:“你说你不认识那种得病的女人,那她脚上的红绳,怎么跟你的一模一样?那个女人脚上的,也有这种珠子。” 我仔细一瞅,原来红绳看上去没什么,其实还有细节,上面挂着一个小金珠子,珠子上还刻着莲花的形状。 y一愣:“不可能吧?这是我们魅力城红牌才有的,我们丽姐亲自给我们打造的,别处不可能有。” 那就是个线索! 我立马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种红绳?” y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得上魅力城去问丽姐了。 事不宜迟,拖的时间长了,梅姨就真的玩进去了,我就让y赶紧带路,带着我们打听打听。 y还有点担心:“那梅总……” 梅总的魄在,呼吸没问题,人就跟睡着了一样,我扔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就催着y赶紧带路。 第327章 饿女上身 魅力城是他们那一行在本地的行业龙头,比较出名,承包了县城很大一部分夜生活。 不过那个地方实在太贵,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去的起的,我也没见过那种世面。 程星河抓了钥匙开上了梅姨的车,在夜色里奔驰了起来:“七星,你刚才听见那个女的说什么话了没有?” 我没顾得上,那红绳女还撂下话了? 程星河连忙点头:“她说这是梅姨欠她的,让梅姨还。” 一个失足女,能让女企业家欠东西?再说了,梅姨那么讨厌失足女,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 我也没忘了梅姨的邪财之相,就问y:“听说梅姨是做生意的,你知不知道,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y想了想,说道:“好像跟金融投资有关系吧,她不乐意提这方面的话题,我也不敢问,就知道她出手阔绰,有钱……seen哥,你主业是做哪一行的啊?” 这么一会儿,跟我叫开了哥了。 程星河派给他了个名片,他终于肃然起敬:“seen哥主业这么高大上,还来干这种兼职,真的很拼,我辈楷模。” 谁兼职了! 程星河嘴都快笑裂了,一路开到了魅力城才停下。 魅力城这会儿正是上客人的时候,外面停的全是豪车,y把员工卡拿出来,我们才找到了停车位。 结果一下车,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哟,这不是李北斗吗?” 我回头一瞅,是高中同学,做水暖的白刚。 显然这个白刚是个老客户,知道y是干什么的,盯着我的表情十分微妙,跟撞破什么秘密似得:“你这是,改行啦?” 我还没说话,y跟白刚说了个不好意思,拉着我就走:“seen哥,这事儿我就全靠你了,你可一定得帮我搞定梅总,要不我非让咱们这一行给踢出去不可……” 不是,啥搞的定搞不定的,你说救人不就完了,这不是招人误会吗? 可白刚早招了招手:“都是老同学,下次我叫人捧场!” 捧你大爷的场。 不过梅姨的命重要,回头再解释吧。 y帮我拉开了大门,里面的音乐比三舅姥爷常听的什么刘豁嘴娶媳妇还炸裂,音浪太强好险没把我拍在地上。 而y这么一进去,好几个漂亮姑娘就围上来了,笑嘻嘻的问这俩新同事外形不错,从哪儿挖来的? 果然,这几个姑娘脚上,都有那种带着莲花金珠的红绳。 跟她们打听了一下,她们一听“黄色疱疹”和腐烂,脸色顿时就拉的跟尖椒似得,绿了吧唧就走了,没一个搭理我们的。 y这就小心翼翼的说道:“seen哥,你新入行吧?干咱们这一行,都忌讳那种病,听都不乐意听,你跟谁提,谁也不能给好脸。” 这倒也是,还是直接去找那个什么丽姐吧。 正要往里面挤呢,忽然一个人窜过来,长臂猿似得就把y的胳膊给缠住了:“小y,我都等了你老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又去找梅文华那个肥猪去了?油腻腻的,那么恶心。” 是个麻杆儿似得黑妇女,岁数比梅姐恐怕还大一点,人看上去很柴,但是脖子上耳朵上不是卡地亚就是梵克雅宝,显然也是个富婆。 y赔笑:“原来是冯总……” “哎……”黑妇女媚眼如丝:“叫桂芬姐。” 哦,原来这就是梅姨的情敌冯桂芬。 说着,那个冯桂芬看向了我们,尤其是程星河,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是新来的小鲜肉?一看就鲜嫩多汁,让姐姐揣一揣肥瘠……” 以前的人杀猪之前摸猪发育程度,叫揣肥瘠。 说着对程星河来了个猴子偷逃,动作迅捷又熟练,看的人蛋疼。 我立马抓住了冯桂芬的手:“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儿……” 冯桂芬抬头瞅着我,倒是反手把我攥紧了,剐了我脸一下:“小帅哥还吃醋啦,来姐姐也疼你……” 我被挠的浑身要过敏,抽手就要带着y和程星河走——梅姨那眼瞅要玩儿完,一秒钟都不能耽搁。我还得打听我妈的事儿呢。 谁知道这么一走,只听身后“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这一声,整个场子顿时万籁俱寂,只听见冯桂芬冷森森的说道:“这小帅哥新入行的吧?怕是看不起我冯桂芬啊!” y的声音哆嗦了起来:“seen哥,冯总可得罪不得啊,她,她是混社会的……” 随着这一声,好几条大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我们给围住了:“你小子,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打架我从小就不怕,不过现在,我怕的是耽误时间——还有,在这种地方打架,搞不好要出血见红,别他娘的坏了我的功德。 不少人一看有打架的,兴奋的就围了上来,大鹅似得。 程星河倒是不着急,瞅着冯桂芬就说道:“大姐,我要是你,先管好了手下这些妹妹。” 妹妹? 冯桂芬也愣了一下,想问程星河说的什么傻话,可程星河对着那几个大汉邪魅一笑,我就感觉出来,这里过了一阵冷风。 一个喷嚏打完了,忽然就发现那些大汉们模样不太对劲儿——凝气上目,他们的面容忽然改了,模样跟涂脂抹粉了差不多。 “哎呀。姐,咱们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上次一起喝茶,这一片大楼还没起来呢……” 那几个肌肉大汉,冷不丁扭腰摆臀,姿态跟女人一样,手握着手还蹦跳了起来:“我可想死你们了……” 大家全傻了眼,冯桂芬手里的酒瓶子口都呱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用说,程星河把附近的女鬼给招来了。 那几个大汉一边说着,一边风卷残云的开始扑在桌子边吃东西:“我家死鬼没良心,十来年没给我烧纸了。” “我家也了,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妈呀!”不知道谁第一声喊了出来:“中邪啦!” 一时间场子里就乱了,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和y,奔着电梯就上去了。 y这才回过神来:“rier哥,你……你会魔法?” 他巴啦啦魔仙学院毕业的。 上了电梯,正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妇女下来,一看场子这么乱,顿时急了眼:“这怎么回事……” y连忙介绍:“这就是丽姐。” 丽姐端详着我和程星河,眼睛顿时亮了:“从哪儿跳槽来的啊?跟着丽姐,待遇咱们好商量!我先把这事儿给平了……” 我连忙拉住了丽姐:“人命关天,我先跟您打听一个人。” 丽姐瞅着我,表情忽然有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瞅你有点眼熟?” 程星河一听,露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七星,合着你纯情少男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上这里都来熟了?” 不可能啊,眼瞅着丽姐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我又是个大众脸,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把来意说明了一下。 果然,丽姐一听“疱疹”和红绳,顿时就愣了:“难不成……你说的是张婉婷?” 张婉婷?我就问丽姐,张婉婷到底哪里人,怎么死的? 再一听我这话,丽姐浑身就哆嗦了一下:“张婉婷……死了?” 丽姐也不知道她的死讯,那她到底怎么死的? 丽姐忽然就流下了眼泪:“婉婷这丫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可怜啊!都怪那个贼心烂肠子的东西!” 我来了精神,丽姐显然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梅文华?” 没成想,丽姐一愣:“跟梅总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她老公,也是我们这的常客,你看,就在那呢,今天也来了。” 第328章 冤屈昭雪 我立马顺着丽姐的手看了过去,可冯桂芬那的吃瓜群众太多,人头攒攒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丽姐连忙说道:“就那个穿米老鼠背心的!哎,挤进去看不到了。” 这一找也不好找,我就让程星河帮我找人,接着问丽姐,那个张婉婷什么情况? 丽姐这就告诉我,她是个好姑娘,可惜让她那个败家老公给坑惨了。 张婉婷出身就悲惨——出生在一个相对落后的农村,祖祖辈辈都穷。 而她长得漂亮,是乡里一枝花,她们家重男轻女,为了给弟弟说个好媳妇,挑了一个彩礼最高的姑爷,让她嫁给一个土老板。 那土老板的闺女比她都大,人还是个大肚秃头,她能愿意吗?可她爹妈就骂她养她不如养条狗,一点贡献不给家里做,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打光棍?一点人性没有!绑着捆着,也得让你嫁过去。 土老板就是看她好看,乐意不乐意也不管,媳妇嘛,不听话打两顿就老实了。 张婉婷没辙,结婚前夜,她趴了进城的柴草车,从村里逃出来了。 可她没文化没技术,普通话都说不好,能找啥工作糊口?这个时候,遇上了她老公张文清。 张文清经营一家小吃店,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是可以,俩人日久生情,也就结婚了——她这辈子没让人这么珍惜过,加上也受到了夫为妻纲这个思想的影响,对张文清死心塌地的。 可谁知道,家花不如野花香,不长时间,张文清迷上了这里一个失足女,有钱就惦记着给失足女送来,这是什么地方,销金窟!你兜里那点钢镚,能买几瓶酒? 可张文清就跟被迷了心窍一样,为了给这里的姑娘多开几瓶酒,为了跟其他的客人争风吃醋充大头,瞒着张婉婷,跟熟人借完了,跟网贷借,征信用亏空了借不到,就跟街上高利贷借。 等张婉婷知道了,这张文清欠的债滚雪球一样,已经成了天文数字了。 放贷的人收账是有自己法子的,张文清还不上,店被抵押,房被卖,下一步等着张文清的,是威胁。 张婉婷对老公也恨,可她不希望老公真的出事儿,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靠自己的青春美貌,就干了这一行。 听到了这里我直叹气——这跟白虎女张伟丽也差不多,但是张伟丽的老公是个正常人,这张婉婷比张伟丽还惨,端端跟上辈子欠张文清的一样。 不过不对啊,这张婉婷当初都能逃婚,如今为啥让这么个不提气的老公给捆上了?这性格前后有点不一样啊? 丽姐摇摇头,说她也纳闷呢,能逃第一次,完全也能逃第二次嘛,可那个张婉婷说,她这一次走不了了,至于为什么,她也没说。 张婉婷为了赚钱,天天连轴转,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辛苦,身体受不了,而且她瞒着丽姐,还接过其他的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这一行最大的忌讳——某种病。 一旦有了那种病,在丽姐这里肯定是呆不了了。 丽姐就劝她,哪怕靠着你,你老公那钱都不好还,实在不行,你先把病看好了,以后换个工作吧,人这一辈子,是自己的。 张婉婷含着眼泪说谢谢丽姐,也知道自己留不了,就离开再也没回来——但是那个王八蛋老公张文清倒是每天都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钱。 丽姐瞅着张文清也来气,把老婆都逼成这样了,自己还花天酒地的,但上门是客,横不能把他赶出去。 说到这里丽姐直叹气——这女人的命,怎么就老让男人给拴住呢。 确实挺可怜的,可听到了现在,我还是没闹明白,张婉婷跟梅姨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恨也应该恨她老公吧? 看来这事儿,突破口还在她老公身上。 于是我就问丽姐,她老公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 丽姐摇摇头:“能说什么,天天都来——他就是个铁石心肠,我都不知道婉婷没了,啊,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他前几天脸色不好,说见了鬼了,我们还说呢,我们魅力城别的不多,就是鬼多——不是色鬼,就是酒鬼。” 见了鬼了…… 我立马问道:“那张文清的脖子上,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伤痕?” 丽姐一寻思,一拍大腿:“别说,是出现过伤痕,还以为争风吃醋被人打了,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对了……张婉婷把梅姨抓走,下一个目标,是张文清。 只要找到了张文清,那就能找到张婉婷,救出梅姨了! 我来了精神,也要去人群里找那个穿米老鼠背心的。可这个时候,冯桂芬那一片大乱,应该是冯桂芬又喊来了其他的社会人,要把那几个中邪的大汉给控制住,丽姐一瞅事儿要闹大,赶紧奔着那就跑过去了:“冯姐,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会儿程星河也跑过来了:“这里太乱了,找不到啊!” 而这个时候,冯桂芬倒是一眼看见了程星河,指着这边就大喊了起来:“你们几个是不是瞎?那俩小王八蛋就在那呢,给我抓!” 丽姐一瞅祸事原来是我们闹出来的,顿时也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你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程星河刚才已经招过了饿鬼,现在行气不足,也喊不了帮忙的了,我倒是可以打,但是被牵绊住,就找不到那个张文清了。 程星河瞅着手腕上的表,说道:“人到底在哪儿呢?你那个梅姨,时间可快来不及了。” 三魂出走三个时辰以上,很有可能就彻底散开,梅姨只能当一辈子植物人,我也没地方问我妈的下落了。 我也吐了口气,心说那个狗日的张文清到底上哪儿去了? 眼瞅着那帮人要冲过来,我忍不住也往后退了一步,可这一下,正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上。 那个人顿时就是一声惨叫:“你他妈的瞎啦!” 我回头一瞅,这人应该刚从厕所里出来,俩手还在系着皮带扣呢,再一瞅,我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这就纯属老天保佑了——这个人,正穿着一件米老鼠的背心! 我一把揪住了他:“别的不说,你老婆张婉婷到底为什么跟梅文华有仇?” 那人一愣,脸上顿时滚过了一丝恐惧:“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可这个时候,那些冯桂芬的手下追过来,把我们冲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张文清犹豫了一下,奔着外面就跑了过去。 而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煞气。 我心里顿时一沉,张婉婷追来的! 眼瞅着不少人要来抓我,我一错眼,就看见了周围放着几个灭火器。 于是我退了一步,运上行气,七星龙泉出鞘,一下把那几个灭火器给劈开了。 白色烟雾炸起,这里顿时跟仙宫一样,我趁着这雾气,拽上程星河,对着煞气的痕迹就追过去了。 可到了楼梯口,他妈的追不到了。 奇怪……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也皱眉四处观看:“这里没有死人,问不了路……” 我一瞅这个地方的地相,顿时就明白了——这地方正好是个“鬼掩门”地,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里聚集,阳气充沛,很容易把阴气冲散,死人来到这种地方根本不能坚持不住,一定会找一个能遮挡阳气的地方。 我立马带着程星河翻过回廊,楼梯背面。 果然——张文清卡着脖子,脚踢蹬了起来,而一道煞气,正坐在了他背后,像是在扼他的脖子。 鬼话……’ 我凝气上耳,也听见了:“还给我……还给我……” 我立马把行气调上眼睛,这就看清楚了那个女人。 跟程星河说的一样,她浑身都是大面积的溃烂,想也知道死前多惨,而这个时候,她抬起了头,冷冷的看向了我们。 怨气…… 再一瞅她的面相,我一下就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了。 还真不是为了张文清死心塌地。 她盯着我们,眼神别提多怨毒了:“你们……要帮这些人,你们也不是好东西……” 我连忙也凝气说了鬼话:“你是为了你女儿,是不是?你先别冲动,你女儿的冤屈,我帮你昭雪!” 一听我这话,张婉婷顿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现在,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鬼相了。 一股子冷绿色的怨气爬到了她脸上,怨气最深的,并不是夫妻宫。 而是子女宫。 子女宫带阴,说明是为了女儿。 而她财帛宫坍塌,夫妻宫失火,灾厄宫凹陷,构成了一个灾难重重的面相。 我心里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确实,就算现在,也能看出,她风韵犹存,更别说生前了,可她生前遭过的罪,简直太可怕了。 我仔细一看,全看出来了——怨气从子女宫开始,把这些灾难,全勾连起来了。 再加上梅姨的邪财运…… 我立马说道:“你拼命赚钱,是为了你女儿,可是那些钱,却被你老公,弄到了梅姨那,你因此而死,所以你恨这两个人,对不对?” 那个女人张了张嘴,连鬼话也没能说出来,被我给镇住了。 我接着说道:“你先把人放开,冤屈,我给你昭雪!” 第329章 封命之符 眼瞅着,张文清的命灯,也要灭了。 程星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眼下,这个张婉婷还是红厉鬼,但凡伤了人命,就会变成阴青鬼,没那么好对付了。 而张婉婷听了我一句“冤屈昭雪”,手忽然就松开了。 接着,她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大哭了起来。 俗话说,说得出的委屈就不叫委屈,张婉婷被逼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心里的委屈,只怕要到了爆炸的程度,但是一直无人诉说,这一下全宣泄出来了。 那声音跟冰锥捅人耳膜一样,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程星河则一把捂住了我耳朵:“缺心眼儿吧你,这他娘也是你能听的?” 也是,现在的鬼话带着怨气,杀伤力是很大的,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等程星河听出了头尾,表情也严峻了起来,忽然对着那个张文清就冲过去了,拳头一紧,就要揍张文清。 我赶紧把他给拽回来了,还说我缺心眼儿,这货才是真正的缺心眼儿——两口子的事情,有两口子的因果,你他娘跟着瞎掺和什么? 不过程星河虽然嘴欠,可平时也绝对不是冲动的人,能把他气到这个程度,张文清可恨的程度可见一斑。 没成想,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我控制不住,也想把张文清给揍一顿——这不是人干的事儿。 果然,张婉婷拼命赚钱,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才六岁,正是可爱的时候。 可谁知道,女儿得了急性白血病——这病不仅要钱,而且要命。 他们家的小吃店是个小本生意,吃饱穿暖没问题,一旦家里人有病,那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俗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张婉婷为了女儿,去挂各地的专家门诊,忙的连害怕的功夫都没有,张文清一开始呢,眼瞅着孩子在病房里嗷嗷的哭,说我疼,我想回家,也会抹泪。 但是时间长了,他就腻烦了——在医院里陪护过的人都知道,吃不好,睡不好,夜里要在走廊打地铺。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他也想过正常的两口子生活,可张婉婷能有心情吗? 于是他就借口说回去筹备钱,扔下母女俩,自己回去休息——这一阵压力大,放松一下吧,就拿着他手里的医药费,进了魅力城。 就这么着,认识了里面的失足女。 他这才发现,原来女人也是多种多样的,这里哪一个,都比那个灰头土脸,催他借钱的黄脸婆风情万种。 这才是女人啊! 他一开始扔点小钱,后来大钱也往里面扔,女儿那等着买药,张婉婷就催他送钱,他嫌烦,关机。 等到张婉婷知道张文清的所作所为之后,张文清不光把四处筹措的医药费输了个底儿掉,还欠下一屁股烂账。 张婉婷当时就觉得天塌了——女儿那么小,可怎么办啊? 而张文清的高利贷,是跟冯桂芬借的,冯桂芬就劝张文清,孩子嘛,怀胎十月就能有一个,有什么稀罕的,再说了,你老婆山里来的,保不齐有缺陷,才生出这种孩子,大好人生只有一次,你为啥不为自己活呢? 你老婆好看,就充分利用起来——她可以帮你还账。 张文清一寻思是这个理儿,这就跟张婉婷说,你要想救孩子,也有门路——魅力城那丽姐正招人呢。 张婉婷想抽张文清一巴掌,可她没有那个力气了——别的她都没心情考虑,连恨都没心情恨张文清,她就想救孩子。 孩子已经没头发了,骨瘦如柴,她的心都疼碎了。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就去找丽姐了,但是跟丽姐说好了,工资绝对不能给张文清。 丽姐也知道张文清是什么人,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张文清老来魅力城,跟y也混熟了,发现y身边的富婆出手阔绰,就动了心思——恶向胆边生,他想把梅姨给打劫了,弄点钱花花——这一阵他都没能给姑娘多少好处,姑娘早跟其他捧场的恩客好上了,挺长时间没理他。 可梅姨是什么人,个头一个顶他俩的,一下就把他给撂翻了。 而且,梅姨甚至还给他洗了脑——说你这种怂货,还想着打劫呢?一辈子也就是个穷命鬼了,要想赚钱?跟着梅姐走大路,明天你当暴发户! 处境越差的人,越想着一步登天,他还真让梅姨给说动了——梅姨的嘴,骗人的鬼,口口声声说什么一本万利,投资暴涨,跟天上下钱雨差不多。 张文清越想越心动,可苦无本钱,正这个时候,他无意之中的听说女儿现在要做一个很重要的手术,张婉婷这一阵拼死拼活的做生意,已经把钱凑上了。 只要这个手术成功,女儿生存几率就大了。 张文清知道了之后,就一直留意着张婉婷,有天趁着张婉婷被客人灌多了,烂醉如泥,他就偷着过去,拿了张婉婷的手摁开手机,指纹解锁,把钱转到了自己的卡上。 接着,就把钱再转给了梅姨。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非法集资是什么后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个屁都收不回来。 张婉婷醒过来,准备着给女儿做手术呢,结果发现钱没了。 这一下,张婉婷是真的绝望了——她已经得了那种病,都没舍得拿钱给自己治疗,一心一意就想着救女儿,可现在,她连这一行都做不下去了,钱也全没了。 她去找张文清,让张文清还钱,可张文清两手一摊,说我是为了咱们家好——那钱我拿去投资了,回来能翻好几番。 就算能翻好几番——可那是女儿的救命钱,还来得及吗? 更何况,这钱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张婉婷就去梅姨的公司求梅姨还钱——梅姨公司求还钱的多了,哪一个能要回来? 她为了女儿,就跪在梅姨公司的门口,可没一个人理她,有好心的还劝她,你走吧,没用,上次来了两夫妻,也是把孩子学费投进来了,颗粒无收,在门口喝了农药都没人管,更别说你这个身份了——有常识的,都知道她脚上的红绳什么意思,而梅姨,最恨干这一行的人。 张婉婷不走,就一直跪着,她身上的溃烂招来了不少苍蝇,谁瞅着谁捂鼻子,烈日炎炎,她晕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天都黑了,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问她上哪儿去了?怎么联系不上? 她这才想起来没看手机,一问之下,她两眼就黑了——女儿错过了最佳抢救期,人已经没了,临死的时候,还问医护人员,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因为张文清,女儿人生之中最后这段时间,她都没能陪着她。 她心里有愧。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就一门心思寻死,可临死的时候,身后有人说道:“这么死了,可未免太便宜害你们母女的人了,我告诉你个法子,让你不白死——那些欠你的,都得还。” 她回头一瞅,就看见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她就问那个人什么意思? 那个人笑了笑,说随便你信不信,我给你一张黄符,贴在心口再跳,七天之内,你想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 她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不信的,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她就照着那个人的话,把黄符贴在了心口上,一跃而下。 黄符…… 我跟程星河忍不住对看了一眼,难怪她一死,就变成了煞气这么重的红厉鬼,原来还有这个东西加持, 确实有一种东西,能起到这种作用,让自杀的人化身厉鬼,这叫封命符。 我立马问道:“给你符的那个人,什么长相?” 第330章 女儿陪葬 程星河听了回答,就看向了我:“她说长得很漂亮,是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赤玲吗? 赤玲被马元秋带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难不成是逃出来了? 真要是她,那倒是可想而知——她是阴生子,要养鬼吃阴气。 可程星河再问了问,又有点对不上——说这个漂亮姑娘,岁数好像是比赤玲大一些。 奇怪,那能是谁?她又有什么目的? 我们这些正道儿先生,是不能胡乱掺和人家因果的——莫非她是个阴面先生? 算了,这个女的是什么人光靠想也想不出来,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梅姨的下落。 张文清和梅姨干的确实不是什么人事儿,这口气,一定得帮着张婉婷出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片大乱,一个很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谁敢在这里虎口拔牙,活得不耐烦了?” 我回头一瞅,不禁也是一愣——卧槽,这不是邸红眼吗? 上次在江总那,我们就闹的不怎么对付,他还跟我约架来着,后来这架也没约上,在青囊大会上还打了个照面。 邸红眼领着人,本来气势汹汹的,可一瞅见我,那一双红眼上忍不住也起了几分惧色,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八卦风水铃上。 这个东西意义重大,说明行当里是要拿着我往下一届十二天阶里培养的,他要是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可他一早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候,冷冷的就说道:“我说是谁胆子这么大呢,感情是李先生仗着最近春风得意,羊头伸进马槽里了?” 程星河顿时嘀咕了一声不好:“真他妈的冤家路窄。” 我一瞅他带来的人,也明白了——原来他跟冯桂芬有合作,冯桂芬的手下中了邪,自然就把他给请来了。 冯桂芬跟在了后面,一瞅邸红眼跟我竟然认识,也有点意外:“怎么,邸大师,您跟着俩用邪法的小王八蛋还有交集呢?” 邸红眼一皱眉头,说道:“不熟……他要是往我面前送人头,我也只好笑纳了。” 这次邸红眼带来的人不少,冯桂芬那更不用说了,已经把这里整个包抄了起来,要瓮中捉鳖。 呸,我才不是鳖。 我立马就低声问程星河:“梅姨的魂在这里没有?” 程星河低声说道:“没有,我估摸着,她是放在别处了。” 能放在什么地方呢?要把魂收回来把梅姨弄醒,时间快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邸红眼也看见了张婉婷,倒是眼前一亮:“好材料啊!” 成为厉鬼的死人,确实用处很多,摆风水阵的时候,可以拿来当镇物——就跟灵龟抱蛋局一样,压在底下的镇物越凶,怨气越大,那风水阵的功能也就能越大,张婉婷这种等级的,弄个家财万贯局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邸红眼说着,奔着张婉婷就扑过去了。 程星河立马抓住了我:“不好了,张婉婷急眼了,盯着咱们,说咱们骗她!” 我一听,立马挡在了前面:“这个厉鬼的事儿是我的买卖,您一个前辈不能跟我截胡吧?” 邸红眼的脸色就沉下来了:“你带着厉鬼在这里闹事,已经坏了行当里的规矩了,我弄你,也是天经地义!” 说着,邸红眼几个徒弟也涌上来了:“你小子别以为拿了八卦风水铃就能在我师父面前作威作福,我们就教训教训你,看你快狂不狂!” 不出手,是真不行了,我一下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对着他们就扫了下去,邸红眼吃过我的苦头,大声说道:“这小子身上的气有古怪,你们都小心点!” 可那几个徒弟都是地阶四品左右,哪儿会把我一个玄阶放在眼里,一个块头最大的,抓过了一块门板,就要把我给顶开,可那个门板哪儿挡得住七星龙泉的煞气,瞬间被劈开,掉了那人一脑袋刨花。 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想到七星龙泉这么猛,条件反射就退开了,邸红眼瞅着自己这些徒弟不提气,更生气了,还要上来教训我,可我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子煞气在我身后卷了过来。 原来,张婉婷不知道内情,一看来了这么多人,还以为是我把同伴叫来抓她,煞气一炸,张文清重新倒在了地上——她把张文清的魂也带走了! 这可坏了,再撵不上她,梅姨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们之间是有恩怨,可我还有话没问呢。 邸红眼见她跑了,更生气了:“李北斗,你纵鬼行凶,还出手伤人,我非得……” 我哪儿顾得上跟他掰扯,七星龙泉对着门框子斜着劈了过去,墙皮炸起,溅了他们一身,我趁着这个机会,拉着程星河就追出去了。 这一走,外面干干净净,哪儿还有她的影子。 程星河低头看表:“不好,看来你妈的消息……” 我一皱眉头,就带他往停车场跑:“上东环大道去。” 程星河一愣,就跟着我开起了梅姨的豪车:“上那干啥?” 死人比活人更偏执,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儿,那就成了执念——她这次的心愿,就是要给女儿报仇。 所以,她抓住了梅姨和张文清,一定是要带到了女儿那,给女儿出口气。 张婉婷女儿死的时候,她们都穷成了那样,自然是没钱去买墓地的,我以前偶尔听说过,县医院那边有义工,会把一些无处安身的尸体埋在东环大道一个小公墓里。 程星河一听,把车开的更快了。 很快,车开到了地方,程星河盯着坟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地方,真特么凶。” 我也感觉出来了,这个地方葬的都是一些无处安身的怨鬼,怨气多的跟夏天河边的萤火虫一样,四处都是冷绿色。 这地方也不算小,程星河有点怵头:“上哪儿找?” 我蹲在地上,看了看这边的草,只见左边的草都是大爬爬菀,右边是低矮的旋地萝,心里就有谱了——高草下边壮年人,矮草底下幼小魂,是在旋地萝附近。 果然,踩着旋地萝进去,就看见了一大团的煞气,带着红色的生人光。 张婉婷,跟梅姨和张文清的生人魂!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立马说道:“张婉婷,你……”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程星河一把抱住我,就把我撞到另一侧去了:“傻逼,她现在正要拿两个生人魂给女儿献祭呢!她认定你坏了她的事儿,恨不得剥了你!” 一道冷风对着我们俩头顶就削过来了,我立马把程星河也护在了后面,抬手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又犹豫了一下——张婉婷怪可怜的,七星龙泉一出,她就被灭了,要是能把她渡入轮回,倒是功德一件。 可刚想到了这里,我脸上就一阵生疼,一股子温热的感觉流了下去——坏了,张婉婷回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被我们被背叛了,怨气更重,应该是把这里的孤魂野鬼吞进去了不少,现在,恐怕已经飙升到了阴青鬼的程度了。 她死的时候是带着封命符死的,自然比一般的死人厉害很多。 我立马凝气上耳,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声音:“骗我……你们全在骗我,我要你们,给我女儿陪葬……” 她现在已经被怨气支配,没有神志了。 程星河拉住了我:“七星,别贪这点功德了,这女的再不消灭,别说你那梅姨,咱们俩都有危险……”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张婉婷忽然不动了,死死的盯着我们。 啥情况,她迷途知返了? 不对……我看出来了,她不是在看我们,是在看我们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立刻回头,看见了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了我们身后。 第331章 厌胜之法 夜色太黑。我也看不清她的模样——也看不清楚她的气! 卧槽,天阶高阶?还是…… 没等我想出什么来,那个女人抬起了右手,忽然一道煞气猛地对着我们炸了过来,我后心一麻,拖着程星河就闪到了一边。 程星河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坟头土,呸呸了吐了起来,回头瞅着那个女的:“七星,这又是被你狠心抛弃的少女?你跟她说说,你们俩的账你们自己算,别把公公无辜连累上。” 去你大爷的,什么少女,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但是……我立马想起来了,张婉婷说过,给她封命符的,就是一个漂亮女人,难不成,是这个人? 还没等我反应,又一股子煞气对着我迎面卷了过来,我一脚把程星河踹出去了老远,他咕噜噜就滚进了大爬爬蔓里,被扎的倒抽冷气:“谋杀亲爹啊!” 我哪儿顾得上回答他,运了老海的行气就想躲,可没想到,哪怕是拿了老海的行气,那个女人竟然也比我快,左脸往下,顿时就是一阵温热——接着才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一摸流了血,像是一道鞭子,打在了脸上。 这个女的手上,确实抄着一根鞭子。 而鞭子上带着的,是凌厉的青色煞气。 这是……打尸鞭? 刚看清楚,只见那股子煞气扬起,追着我又打了过来,我立马抽出了七星龙泉,火也上来了——不管是谁,这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整,砍坏了你的法器可是你自己找的! 七星龙泉出鞘,目前还没怎么遇上过敌手,上次在赵老爷子的寿宴上,韩栋梁的传家之宝赶山鞭就让七星龙泉给削了,差点没把他心疼哭。 七星龙泉的煞气凛冽,对着那个鞭子就削了过去,那女的盯着七星龙泉,却像是轻笑了一声,这把我弄的有些纳闷,她认识七星龙泉? 可没想到,那一道子鞭影,宛如一条活蛇,反而追着七星龙泉缠了过来,那股子力道又霸道又凌厉,不光没断,还差点把七星龙泉从我手上给抽出去! 我条件反射就拉了全部行气,把剑柄握紧,可虎口顿时一阵剧痛,心冷不丁就提起来了——这个女的,好像是我前所未见的厉害敌手…… 那个鞭子的影子落下去,她心平气和的开了口:“浪费。” 浪费,什么意思? 我立马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也不看我,只是对着我招了招手。 不对,不是对我招手——是对着我身后的张婉婷! 果然,一道子东西飞快的跟我擦身而过,到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道黄符——上面是阴青色的煞气。 难怪呢……她给张婉婷封命符,本来就是想着在头七之内,把张婉婷养成厉鬼,收为己用!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以前见过海老头子役鬼,是用自己精气养出来的,也看见过摸龙奶奶役鬼,但她也只是暂时调用当地的孤魂野鬼,可这个女人的法子,简直更高端,她是寻找了将死之人,利用活人的怨气,以符篆做载体,对死人进行放养,到时候,再自己收回来。 又省力气,见效又极快。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一边从大爬爬菀里摘倒刺,一边嘀咕着:“高阶养鬼?” 是啊,她跟赤玲一样,是个养鬼师,而且,似乎比赤玲更强大。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听说七星龙泉认主,可分明是杀伐决断,暴厉恣睢的东西,居然认了你这样心慈手软的主,你说,是不是浪费?” 那个声音是从来没听过的凛冽清冷,不过,她认识七星龙泉?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我还是看不见她脸上的气。 她轻轻笑了笑,忽然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好像乘风而来的风筝一样,那种速度,好像根本没有体重一样。 我第一次看见动作这么快的人。 我立刻翻身闪避,可她比我快的多,脑后一阵剧痛,眼前绽出了不少的星星,接着嗓子一紧,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坐在了我身上,弯腰盯着我,声音很轻蔑:“难怪四相局破了——你们这些人不中用,是到了改弦更张的时候了。” 改弦更张? 可脖子一紧,不光说不出话,呼吸都快停滞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要弄死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破风声对着这个女人就卷了过来,这女人一偏头,非常轻松的躲了过去,冷冷的说道:“哦,你还有同伴。” 程星河这个沙雕,瞅着这女的不好对付,不光不跑,竟然还来送死。 那女的纤纤细指一动,一个什么东西对着程星河的方向就飞过去了,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是什么? 程星河惨叫了一声。 我顿时就感觉出来,脑门上的青筋直往上爆——不管她是谁,也他妈的太欺负人了。 这个时候,我一下就看出来,她左肋下,似乎有一个空门——她是看穿了我对她来说太弱,连防备都懒得防备我! 一股子行气猛地在手上爆了出来,对着左肋就炸了过去,她还在看程星河,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口气,刚一愣,已经被我掀开了。 我抓住了机会,反手把她摁了下去:“养鬼的了不起?” 但是这一摁,我好像摁到了什么不该摁的地方。 我后脑勺顿时就凉了。 果然,一股子煞气在我面前升腾而起——她动了杀心! 天地在我眼前猛地翻转了过去,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随着杀气,腥甜的血直往嗓子上逼,我眼前顿时就白了。 “你死吧。” 隐隐约约,一个盛怒之下,忽远忽近的声音传了过来,跟要睡着一样,意识逐渐越来越远,这是……要死了? 对了,是说我有个劫难,搞不好会死,难道,就是这个? 可被一个素昧平生,莫名其妙的人弄死,我他妈的实在不服。 一片模糊之中,潇湘忽然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不行,我不能死,她还在九鲤湖等着我…… 眼瞅着这个女的这么厉害,只怕黄林梅这个煞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是女的——女的往往会怕一样东西。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抬起来,就摁在了一个寄身符上:“灰百仓……” 那女的没听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而话音刚落,数不清的老鼠跟下冰雹似得,噼里啪啦的砸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瞬间把我们给半埋住了。 那女的一开始也没看清楚这是什么,但是老鼠的尖牙,利爪,对着她这么一招呼,她瞬间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妈的,我真是天命之子,运气真好。 上次,杜蘅芷也是让小金花带来的蛇给吓了个够呛,我才在那逃过一劫。 我看见,脖子上有一只白皙的手飞快抬起,手腕内侧有一个模样奇怪的纹身。 趁着这个机会,我翻身起来,对着她就砍了下去,她觉察出来,翻身敏捷躲过,声音压的更沉了:“你找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像是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 那个女人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咬牙说道:“算你运气好——下次,可就未必了。” 越过那些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张婉婷也被她给带走了。 我立马回头去找程星河,一瞅他已经滚进了大爬爬蔓深处,赶紧把他捞上来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边拔身上的倒刺一边骂道:“养鬼的果然跟正道的不一样——根本不把生死放在眼里!那娘们呢?就这么走了?” 幸亏她走了,不走咱们俩就倒霉了。 那个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事儿叫她。 我越想越脑仁疼——这么厉害的人,竟然还他娘有同伙! 程星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真是天下大乱,四相局一破,天地不安稳,养鬼的也趁机来分一杯羹了,也不知道她是哪一门的。” 我还想起来了,连忙在地上把刚才看见的那个纹身给画出来了。 刚才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现在看来,那个纹身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尺子。 程星河一瞅,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妈的,这下不好了,她是厌胜门的!” 厌胜门——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一种术法,叫厌胜之术,传说之中,是鲁班流传下来的。 江总家里的那个木头人,就是厌胜之术的一种。 难道……当初江总家秘书找到的人,是她? 但再一看程星河手腕上的夜光手表,我后心顿时麻了:“梅姨的生人魂呢?” 程星河喘了口气,把怀敞开了:“谢谢你爹吧。” 这货还真靠谱,一早就用狗血红线,把梅姨和张文清的生人魂给勾来了!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啥也别想了,赶紧开车,回梅姨那,把梅姨的生人魂给弄回去吧! 就剩下二十来分钟,就满三个时辰了! 程星河听了,翻身起来,一瘸一拐的奔着车就过去了,一脚油门奔着梅姨的别墅就开了过去,结果刚一拐弯,他一看前面,就“卧槽”了一声。 第332章 夜叉巡门 我伸着脖子一瞅,顿时也愣了——好死不死,这个路段竟然堵车了。 难不成梅姨这是坏事儿做多了,天命注定要当植物人? 程星河站在了车顶子上往前瞅,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两位大师,有事儿?” 我回头一瞅,一个警官正看向了我们。 诶嘿,也巧了,这不是上次纵火事件前来调查的那个董警官吗! 一听是救人,他立刻答应帮忙。警车在堵塞的路段呼啸而过,看着时间,梅姨算是有救了。 一边开车,董警官一边问道:“最近在本地,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了?” 原来这一阵子,县城里的怪事儿越来越多了,董警官自己也见到了不少的怪事儿,还跟我们举了好几个例子。 那些例子一个比一个怪,什么老树林子吞人,坟地奏乐之类的。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他低声跟我说道:“这些事儿,像是厌胜门的招数,看来是要趁着这个乱子报仇。” 报仇,谁跟他们有梁子? 原来这个厌胜之法,一早是贫苦工人们学的,为什么呢?怕旧社会地主老财赖账——有的地主老财无良,请了工匠辛辛苦苦把房子盖好了,等到验收的时候,横挑鼻子竖挑眼,要在钱款上打折扣。 更有甚者,钱都不给,人家有钱有势,贫苦工匠也没法把他们怎么着。 厌胜之术就是这么流传下来的——提前在房里动手脚,你要是赖账,有的是法子治你。 有时候赖账的住进新房,会听见半夜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没有人,几次三番,吓的屁滚尿流,有知道内情的,就会问他是不是拖欠工程款啦?去求求工匠吧! 等把钱给工匠结清楚了,工匠就会重新上门,偷偷从某个位置把一个左手提灯,右手敲门的小人给取出来。 以此类推,有的地主老财赖账之后,住进去之后会破财,有的会家庭不和睦,往往都是欠账得罪人导致的,这种说法流传下来,也就没人敢轻易得罪工匠了。 一开始确实是个好事儿,但是时间长了,总也会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学了这样的法子来害人讹诈,厌胜门也是这样逐渐兴起的。 厌胜门的人做事儿,当然就没有工匠那么简单了,厌胜之法里的东西包罗万象,叫你家破人亡也不难。 这种法子也算是风水术之中的一门,但是他们不修行气,不修功德,往往依赖的是各种器物——好比之前那个封命符。 因为做事情心狠手辣,在当时形成了一定的恐慌,所以厌胜门就被正道的天师府驱逐消灭,这些年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据说以前厌胜门的门主发誓,四相破局时,改弦更张日,当时没人听得懂啥意思。 现在想来——是在四相局破局的时候,卷土重来,把以前受过的屈辱,加倍还给天师府,甚至——要抢天师府的主导位置。 难怪那个李茂昌天天忙的跟被狗撵似得,管理天师府确实不是容易事儿,哪怕出于这个原因,他们不希望四相局破局。 程星河吸了口气:“厌胜门的都是阴面先生,你得罪了他们,看来是没好果子吃了。” 你把自己择那么清干啥,你不是也把人得罪了吗? 听着这个意思,跟电影里的魔教入侵中原似得。 车停了,我们连忙跟董警官道了谢,董警官摇摇头:“我也是想交个朋友——以前认识两个干你们这一行的,但是他们后来都有了大出息,越来越忙,经常找不到人,要是可以的话,你留个联系方式,一些怪事儿找不到头绪,我请你帮忙。” 这个董警官眉间藏悬针,跟胸毛男那个深藏不露的老婆位置不同,不是主心计,而是主认真,一看就是个爱岗敬业,公事公办的,我连忙答应了下来。 下了车,一瞅表,没剩下几分钟了,我们赶紧进了门,只见梅姨还跟之前一样,躺在地上一动没动。 程星河叹了口气:“独居是可怜——你瞅这个样,估摸着烂在这都没人管。” 我让他别废话,快把人魂弄出来。 张文清的人魂被带出来的时间短,放了之后自己就回去了,梅姨这个时间长,必须得我们辅助一下。 我就把梅姨的脑袋抬了起来,程星河把人魂拍在了她脑袋上。 我就在一边喊:“梅文华,回家吃饭!梅文华,回家吃饭!” 一分一秒也不差,时间到了。 我刚想松口气,可眼瞅着那三道魂就悬浮在梅姨的脑袋边,根本进不去! 卧槽,横不能我们晚了吧? 程星河见状,连忙说道:“七星,你还不快来个人工呼吸!” 我呼你个头,再一瞅周围,我才明白,原来梅姨搞了一屋子辟邪的东西,其中有个夜叉巡门。 夜叉巡门在,灵体入不了内,不过这个夜叉巡门也有点欺软怕硬的意思——比较低级的灵体没问题,高级一点的根本挡不住,就跟现在一样,张婉婷来了它拦不住,梅姨自己的魂倒是让他给挡了。 于是我就把夜叉巡门用红布给盖上了,脱下来鞋在梅姨脑袋上重重一打,那三道魂瞬间就震进去了。 也是梅姨命不该绝,这一招只有属龙属虎的大属相能用,我要是别的属相,梅姨也就倒霉了。 果然,这一下,梅姨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等回过神来,一瞅自己再一瞅我们,顿时就是一声尖叫,立马把毯子盖上了:“非礼呀!” 我和程星河顿时满头黑线,赶紧回过头,给她解释了一下。 梅姨半天才“哦”了一声,似乎还有几分失望:“seensar也就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是riersar,也不是不行……” 我就说嘛,缺钱的时候完全可以把这沙雕卖了,现在也有门路了——丽姐那收。 梅姨弄清楚了这一切,也不吭声了,半晌,才喃喃的说道:“这事儿赖不着我……赖不着我……她们冤枉,我不冤枉?” 种恶因,得恶果,怎么赖不着你了? 听她一说,我们这才知道,梅姨为什么这么恨失足女。 原来梅姨年轻的时候,也吃过失足女的苦。 她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跟张文清一样,鬼迷心窍,就喜欢上了失足女。 失足女上门逼宫,说她肥的跟个猪似得,看着就恶心,她老公跟她早就没感情了,不离婚,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怀孕了又怎么样,想当单亲妈妈啊? 梅姨老公在一边不吭声。 梅姨的绝望劲儿就别提了,上去要跟失足女厮打,可那个失足女劲儿挺大,一下把她推到了楼梯下面去了,梅姨当时就站不起来了,身下也见了血,梅姨老公还想看看,失足女说她那么胖,能有什么事儿?耀武扬威带着她老公就走了。 梅姨当时可以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让人发现的时候,别说孩子了,她自己都差点没抢救过来。 从此以后,梅姨就恨上了失足女,巴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失足女全给灭了。 后来她日子过得不好,还曾经去找三舅姥爷想辙,改改风水,招来财运,可惜被我的扑棱蛾子吓跑。 人生在世,其实没有几个容易的,多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是一样。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干这种邪财买卖啊! 梅姨死死的瞪着我们,说道:“为什么不行?我算是看明白了,人活着,没钱还行?我就要钱,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她还要当富婆寻找春天呢! 而前一阵子,她认识了一个“靠谱大师”,教她一个好法子——出门上十字路口左转,只要等一下午,准能来财。 她半信半疑的就去了,结果去了之后,一个搞非法集资的看上她了——她那个模样,打扮打扮,妥妥就是个富婆样,做非法集资的演员骗人,那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 靠着这一招,她假模假样的也开了“公司”,做了“富婆”,其实这些车,房子,都是租来的,就为了骗钱。 我一听这个,就皱起了眉头:“大师?那大师什么模样,叫什么?” 梅姨摇摇头:“我哪儿知道,不过,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难道,又是那个厌胜门的? 梅姨说着就摇头,说那个大师才是真的高,要不是她行踪不定,哪儿轮的到我来接她的买卖。 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我叹了口气,就问她,你的事儿我解决好了,能不能把我妈的事儿告诉我了? 梅姨想了想,这才翻过身子,上身后找了个照片:“看你小子也算是有点孝心,我就告诉你好了……” 说完嘀咕了一句:“我那孩子要是保住了——可能,也跟你差不多了。” 梅姨跋扈惯了,这句话倒是显得格外心酸。 她把一张老照片拿了出来:“你看,这就是你妈。” 我一瞅照片,是梅姨和一个年轻姑娘的合影。 再一细看那个年轻姑娘的长相,我后脑勺顿时就给麻了。 第333章 真凤凰命 她居然也跟那个朱雀局的贵妃一样,长着凤凰颈! 而且,她印堂开阔,龙眉凤目,整张脸的线条柔润,一点棱角也没凸显,精准的像是绘制出来的。 这摆明了是大贵之相——比那个贵妃强得多,是真凤凰命。 凤凰命的女人,必然会生下贵不可言的儿子——所以在旧社会,面相也是入选宫廷很重要的条件。 程星河虽然对这方面没我精通,但一看之下,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这个年轻女人的长相,端端跟教科书一样,业内的人,没有看不出来的。 还有,跟古玩店老板说的一样,她真的很漂亮。 我立马看向了梅姨:“这……真是我妈?” 梅姨倒是被我问愣了:“我当然没亲眼目睹她生你,不过,她就是李淑云。” 不管是不是贵不可言,我反应过来,眼里顿时发酸——原来她就是我妈。 她什么性格,平时怎么说话,生下我的时候,什么表情? 三舅姥爷对我确实不错,我嘴上也总是说有老头儿就够了,但是看着这个面目跟我有两三分相似的女人,我心里跟发了洪水似得,像是把一颗心都淹没过去了。 我想起来,每年大年初二,别的小孩儿都会打扮的整整齐齐,跟着母亲回姥姥家,只有我,留在家里跟三舅姥爷看重播的春晚,吃头一天剩下的年夜饭。 其他小孩儿病了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会把他们抱在怀里,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跑,她们说,孩子是她们的命根子,宁愿自己替孩子生病。 我那个时候甚至还想过,要是我生一场大病,我妈会不会也回来,心疼的抱着我,说宁愿替我受苦? 后来如愿以偿,差点发烧烧死,但是她一次也没出现过。 本来我是死心了的。 程星河戳了我一下,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问梅姨:“你……还有她联系方式吗?” 梅姨叹了口气,声音是压不住的发酸:“人家攀了高枝,怎么可能认识我们这些没出息的老同学?” 原来前些年,在一个很出名的会议上,他们有一个同学去会场当时当司机,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时常出现在电视上的男人。 挽手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就是李淑云。 那个同学一下就吓住了,当时还很开心,说李淑云不愧是校花,嫁的真好,他还想上前攀谈,可那女人冷冷的就说,认错人了。 可李淑云的容貌,认识的没几个能忘,分明就是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知道什么意思——人家不想跟你牵扯上关系。 我还想起来了——是听说,我妈嫁给了一个上流社会的人物,不想人家知道我的存在,所以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 最近上门脸来找我,也鬼鬼祟祟,生怕被谁发现一样。 我跟私生子差不多,见不得光。 我立马就问,那我妈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梅姨答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也只是听见了一个传言,那个同学后来得到了警告,不敢说,这些话,还是他在同学聚会上吹牛逼透出来的呢,再往里问,他酒醒了,问不出来了。” 她过的好像很好。 所以有没有我,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再一看她的子女宫,嗯,她还有其他的儿女,不缺我这一个。 梅姨瞅着我,问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多有钱,是不是听说你妈现在过得好,想过去认亲攀攀富贵?我劝你,你妈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没什么情义,更别说现在人家有家庭了,你要是真有点孝心,别去破坏你妈的幸福了……” 没什么情义? 我忽然想起来,梅姨见了我之后,说过一句“长得像”,连忙就问她什么意思? 梅姨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爹咯!你跟你那个爹,长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见你,就跟看见他一个样。” 但说到了这里,她还是打了个颤。 像是,很怕我那个爹? 我立刻就问她,我爹是个什么人? 梅姨瑟缩了一下,这才说道:“我觉得……不是人。” 啥? 她吞吞吐吐半天:“这话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当初你那个爹就警告过我,说只要我提起他的事儿,一定会倒霉的……” 话音未落,我忽然就发现,梅姨的面相给变了。 眼瞅着她的财帛宫逐渐晦暗下去,现如今这些不义之财,马上就要离她而去了,而且,从印堂上来看,有血光之灾,和牢狱之灾。 “咣当”一声,一个东西倒了下来,是刚才被我用红布盖住的夜叉巡门。 夜叉倒地,大凶不利,这是不祥之兆。 就在这个时候,门猛地被人踢开了:“梅文华在这,抓!” 外面涌进来了很多警察,以非法集资为原因,把梅姨给铐住了——她的手上全是肉,手铐还是加大号的。 董警官也在其中,发现了我有些意外:“李大师跟这个梅文华……” 我连忙说道:“您先稍等一下,我现在有话问梅姨……” 梅姨浑身哆嗦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报应……报应来了……我不该说,不该说……” 她撒了癔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被警察带走了。 程星河看着我,也有点紧张:“你那个王八蛋爹不会真是李茂昌吧?算的这么准?” 我以前也这么以为过,但是李茂昌的照片我们看见了,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而梅姨才刚说完,他跟我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到底是谁? 四相局,马元秋,三舅姥爷,我爹,我妈,我这个破局人的身份——那根连接在一起的暗线,像是渐渐能浮现出来了。 这一阵,我一定得把我妈等来。 等回到了家里,三舅姥爷还是老样子,躺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撸猫。 看来老头儿心里,有老头儿自己的算盘——你不说,我自己查。 白藿香上次跟我生完气,到现在也不乐意搭理我,哑巴兰见我回来,倒是高高兴兴的迎上来了:“哥,藿香姐做酒酿汤圆了,非要等你回来再吃,我要吃,她打我的手!” 但说到了这,他就发现了我的伤,声音立刻凌厉了起来:“哥,谁把你打成了这样,我他妈的要锤死他!” 白藿香听了这个话,才猛地抬起了头,一见了我的伤,立刻就跑了过来,拖鞋甩掉了一只都不知道:“赶尸鞭?” 我还没回答,她揪着我耳朵,就把我拉厕所里去了——赶尸鞭上有秽气,带尸毒,打在身上,会秽气攻心,轻则腐烂,重则送命。 程星河一听吓得够呛,赶紧跟了上来:“正气水,我也是条人命!” 白藿香一脚把门带上了:“等着!” 那一道子鞭伤从左肩一路打到了右肋,之前没觉得,现在确实疼了起来,带着一种发麻的感觉,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在啮咬一样。 白藿香的纤纤细指一路从皮肉翻卷的边缘挤下去,流出来的都是黑血。 我虽然不好意思跟小时候一样哀嚎,可脑门上也出了汗。 她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可嘴上还是装成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次让谁打的?该。”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厌胜门?” 我看向了她:“怎么,你也知道?” 白藿香答道:“我爹以前治过厌胜门的人——回来他就告诉我,厌胜门的,简直不像是人。” 我好奇了起来,就让白藿香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第334章 茶杯扔脸 当时白老伯还很年轻,住在一个旅馆里,有天下楼,见个小老头儿等在大堂,求他给看看腿。 那个小老头儿受的是很严重的皮外伤,白老伯立刻给他治疗,可这个时候,一个住店的女客过来了,叱骂说怎么在这种公共场合看病,血腥气恶心死了,让那老头儿赶紧滚,一点公德心也没有,这样谁还吃得下饭。 白老伯说这个小老头儿的伤势很严重,拖不得,请她见谅——旅馆里好取水,方便治疗。 老头儿一开始也没说话,可那女客脾气很大,看这个老头儿寒酸好欺负,就上去拖这个老头儿,说在这里花钱住店,自己就是这里的上帝,有权力把他赶走。 老头儿不声不响抓住了一个茶杯,就扔在了那个女客的脸上。 女客吓了一跳,可茶杯却并没有砸在她脸上,而是凭空消失了。 她还纳闷呢,以为老头儿吓唬她,没敢真把茶杯扔出来,可其他人脸都白了,让她快去照照镜子。 她照了镜子,吓的坐在了地上——她脸上起了一个大包,形状大小,都跟刚才那个茶杯一模一样。 那女客这才知道遇上硬茬了,哭哭啼啼的求老头儿帮帮她。 老头儿不吭声,那女客脸上开始剧痛,话都说不出来了,白老伯也看着心惊,最后治好了腿,那老头儿才道谢离去,临走的时候在女客脸上抹了一把,刚才消失的茶杯就重新出现在了桌子上,而女客的脸也瞬间就恢复正常了。 有见多识广的,等老头儿没影了才说,那个女客运气好——刚才的老头儿是厌胜门的,专门研究这种奇术,老头儿不帮她取下来,那个大包就要在她脸上呆一辈子。 白老伯至今也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一门什么方术,只跟白藿香说,记住这三个字,千万不要得罪他们。 这厌胜门的本事确实挺大——从之前那个女人身上也看出来了。 一个都那么厉害,她再多带一些同伴,天师府怕是都吃不消。 厌胜门是工匠之中流传下来的,据说厌胜术的法门,能让木狗吠叫看家,木鸟飞上天空,可以让死物变成活物,我不禁寻思了起来,他们跟四相局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参与修建了四相局? 我对四相局是越来越好奇了,为什么,我是唯一的破局人? 回过神来,程星河一屁股把我拱开,坐在了我的位置上,让白藿香给挤血治伤——他也被赶尸鞭给抽了。 可白藿香哪儿有对我那么尽心,随手撒了一撮药在程星河身上,就去熬内服的解毒药了。 程星河看看我,再看看自己,连连摇头,说啥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倒是有妈,可跟草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了这个话题,程星河瞅着我倒是有点羡慕:“你说,你妈是不是心怀愧疚,现在想起来你了,要补偿补偿你?” 补偿?她能怎么补偿?我心里忽然有一点期待——也许,她有迫不得已,她会跟我解释清楚我的一切,还会…… 还没想出啥来,程星河一把抓住我:“看看看!” 窗户外面划过了一个流星。 程星河连连叹气:“那玩意儿来去匆匆,也没许上愿。” 你多大了还信这个,真是为人不识程星河,阅尽沙雕也枉然。 起身要走,程星河忽然说道:“七星,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我想当天阶,想把潇湘带回来,想跟马元秋报仇,想弄清我的身世和四相局的秘密,愿望太多了。 而程星河的愿望不用问也知道——他想活过二十五岁。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 他离着二十五的生日没多长时间了。 程星河背对着我,继续锲而不舍的寻找流星:“要是能活下去,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推了他脑袋一把:“那你买个地球仪,不光能看看,还能转转呢。” 程星河炸毛:“你个不孝子,把你爹气死了你好当孤儿啊!” 说是这么说,我却下了决心——一定得尽快找到了江瘸子,和江瘸子手里的密卷。 哪怕其他的愿望推后,我也希望他能活过二十五岁。 至于怎么找江瘸子——干等着天上掉不了馅饼,我得多认识一些业内的人,好好查。 人活着,总会有蛛丝马迹,我不信江瘸子能上了天。 第二天继续去门脸搞装修,可一到了地方,发现门脸的东西被弄的乱七八糟的,石灰腻子撒的哪儿哪儿都是,工人都不见了,跟让人打劫了一样。 程星河顿时就傻了:“和上不是说着工程队靠谱吗?什么情况这是?” 这不可能是工程队弄的,尾款还没给他们结清呢,他们撂挑子不干,前期都白忙了。 再说了,我们跟工程队无冤无仇的,他们也没理由撂挑子。 我连忙去找古玩店老板,可谁知道,古玩店也乱七八糟的,满地都是碎瓷片,人也不知去向。 幸亏高老师还在,一见我来了,连忙问道:“北斗啊,你小子又得罪谁了?” 原来今天早上,来了一波社会人,一个个挂着金链子纹着大龙,不由分说就阻挠工程队干活儿。 工程队反抗,说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让干活? 他们人多,把工程队的给打了,说不想让你们干你们就干不了。 接着,还把材料什么的弄的到处都是。 工程队的要报警,社会人把他们手机给砸了,还说报警就找你们上头,让你们在整个县城都捞不到活儿干——别怪我们,怪就怪你们倒霉,给那俩小王八蛋干活。 工程队的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好勇斗狠不要命的,他们一个个还得养家糊口,也不敢冒险,只得开车回去了。 这帮社会人就继续在没装修完的门脸前面打砸,这个时候好巧不巧古玩店老板起床出来了,见他们把这弄成这样,连忙就拦着他们问是不是砸错地方了? 那些社会人一瞅古玩店老板跟我关系不错,把古玩店老板也给打了,还把他店也给砸了。 这还是高老师及时报警,他们才被赶走。 程星河顿时就愣了,他还没说话,哑巴兰一拳砸在了石灰袋子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上咱们家闹乱子,我要锤死他们!” 社会人……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也都想起来了——昨天得罪了冯桂芬。 冯桂芬不就是混社会放贷款的吗? 而冯桂芬也不认识我,能把我这人肉出来——肯定是邸红眼在后面出的主意。 对了,邸红眼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是李茂昌的私生子,不敢明面上动我,正好把冯桂芬给教唆来了。 高老师连忙说道:“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当,你得罪的是这些个地痞流氓,他们贴上就是狗皮膏药,不好对付啊!” 说着,看着古玩店门口就叹气。 是啊,明面打架倒是不怕,可这些人背后搞这种招数,实在是麻烦——而且,还把邻居给连累了。 对门成衣店的女老板已经出来了,对着我指桑骂槐的就说道:“你说商店街安安稳稳的,一直都没什么事儿,可最近又是失火,又是来流氓,全跟某个人有关,哎,我也知道人家有本事,后台硬,可为了自己,连累大伙担惊受怕,凭什么啊,咋那么有脸呢?” “是啊。”窗帘店老板一直倾慕成衣店女老板,打蛇随棍上的就说道:“我要是他,哪儿还有脸在商店街待着啊!” 哑巴兰忍不住了:“怎么说话呢?我们也是受害者……” 成衣店女老板一撇嘴:“哎,还受害者呢,也好意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别人都没事儿,就你们得罪了这么多人?” “就是!”窗帘店老板连忙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明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才沾染上这些烂事儿,倒霉的,还是咱们这些良民。” 其他几个老板也被煽动起来了,愤愤不平的往这里看:“做点好事儿,滚出商店街吧!” “就是,你自己不是吃阴阳饭,说什么要行善积德吗?你看看你现在,除了害人起了什么作用!” “倒了八辈子霉,挨着这么个邻居……” 高老师劝了他们几句,被他们骂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我让高老师也别说了——省的又让我连累。 哑巴兰一皱眉头,提起拳头就要揍他们。 程星河知道哑巴兰的身手,怕出人命,死命把哑巴兰给拉回来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豪车停在了门脸门口,车门一开,下来了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戴着墨镜,叼着萝卜似得雪茄,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妈耶,又来了!” 大家一瞅这个大汉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生怕早上的事情重现,连忙都躲进了铺子里,把铁拉门都拽下来了。 稀稀拉拉的客人就更别提了,吓的彻底消失在了商店街。 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摘下墨镜对我笑了笑:“李大师,别来无恙啊!” 第335章 面上怪气 愣一看我没认出来这是谁,这人脸上一层跟脖子截然二色的白粉,两扇假睫毛,忽闪忽闪的,站她前边都不用扇扇子,五官也跟打翻了调色盘似得,整体看下来,活像动物园里的山魈。 我刚想问她贵姓,程星河捅了我一下:“沙雕,你眼瘸了,这冯桂芬。” 冯桂芬? 妈耶,昨天在魅力城里,灯球忽明忽暗的,是人是鬼都分不太清楚,加上她昨天素颜,跟今天的模样天差地别,也真难为程星河的二郎眼了,这都能辨认出来。 这他娘的哪儿是化妆啊,这是变形啊。 但这不是重点,冯桂芬刚叫人砸了门脸,摆明是来找茬的。 果然,冯桂芬抱着胳膊,大摇大摆的在门脸周围走了一圈,回头看着我:“啧啧啧,我看李大师昨天挺英勇,以为路子多野呢,打听下来,原来你合家上下就这么个鸽子窝,哪儿来的腰杆,跟我冯桂芬找事儿?你以为,这条街是谁的地盘?” “妈耶,这不西街口冯老板吗?”高老师在县城混了一辈子,认识的人多,一瞅冯桂芬脸色就灰了,连忙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我这就让这猴儿崽子给您道歉……” 说着就要摁我脖子。 哑巴兰拦住高老师不干了:“凭啥啊?我们又不是属柿子的,是个人就能捏?” 高老师连忙拽了哑巴兰一把:“你个愣头青懂个屁,冯老板不是人……呸,冯老板不是普通人!” 原来这冯桂芬看着不打眼,其实是本地社会人的大头目,在周围几个城市名气都很大,轻易没人敢得罪——得罪她的,八成要就此消失在县城里。 而商店街所属的这块地盘,也是她的势力范围之内,年年要交保护费的。 成衣店的女老板他们在通气窗后面一瞅,也认出来了,当时就嘀咕了起来:“哎呀,这李北斗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冯老板!” “他活腻了就活腻了,这不是连累咱们吗?这么一来,保护费不又得涨价……” “这天杀的李北斗,冯老板不跟他算账,咱们也得跟他算账,让他带着那帮牛鬼蛇神滚出商店街!” 我倒是不意外,能让邸红眼做顾问的,来头儿小不了。 冯桂芬冷笑了一声,有几分得意之色:“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平事儿的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昨天那事儿,没那么好完——真要是知道害怕,一,跪下给我和我那几个弟兄磕三个响头,二,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结了,也不多要,也不少要,五百万就够了,三……” 冯桂芬看向了程星河,嘴角一勾:“那个叫riersar的不是不给冯姐面子吗?让他陪冯姐我几个月,把冯姐哄得开心了,咱们的事儿一笔勾销。” 程星河一听傻了眼:“我?” 我也刮目相看,第一次知道这沙雕这么值钱。 高老师也听愣了,陪着笑说道:“冯姐开玩笑,这……” “啪!” 冯桂芬一脚把一袋子石灰踹开了,脸也瞬间拉了下来:“谁他妈的跟你们开玩笑了?昨天弄的我那好几个兄弟中了邪,人不人鬼不鬼,发抖音上都一百多万个赞了,我们冯家不要面子啊?这几个条件满足了还好,不满足,我让你这辈子没法在县城做买卖!” 她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个大汉就过来了,把一个大拳头攥的咯噔咯噔响。 高老师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冯老板消消火,我们哪儿敢惹您生气,就是这个条件,咱们再商量商量,这几个兔崽子不知轻重……” 从小就是这样。 我经常被人欺负,一旦还手,往往就会把欺负我的小孩儿给反杀打坏了。 小孩儿吃亏,就会回家哭爹喊娘,说李北斗那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野种欺负我。 在大人看来,谁弱谁有理,三五天就有家长肋下夹着孩子来找我算账,这个时候,都是高老师出面央告:“孩子小,不懂事儿,我跟你们赔礼道歉……” 高老师本来就有点驼背,为我给人鞠躬的时候,更显得卑微。 那个时候我也开始知道心疼人——也知道自己还手会给高老师和老头儿带来麻烦,所以再遇上了受委屈的事儿,我往往就忍一忍过去算了。 眼瞅着到了现在,高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我弯腰低头,我忽然不想忍了。 我拉住了高老师,就挡在了他前面,对冯桂芬说道:“大早上起来,你说梦话呢?” 高老师一下愣了,拼命拽我衣角。 而冯桂芬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 我盯着她:“我说三件事儿,一,你把我邻居打了,给我赔礼道歉,二,你把我们两家店砸了,该赔的一分不能少,三,不许再来骚扰这条街,也不许收什么保护费。” 大汉一听这个,跟冯桂芬对了对眼,俩人扑的一下就笑出来了:“这小王八蛋可真够搞笑的。” “喝多了吧?但凡吃一颗花生米,都不能醉成这样!” 成衣店女老板他们就更别提了,在透气窗后面就骂我:“你要死自己死,别连累我们!” “就是,冯老板,我们跟这个小王八蛋可一点交情也没有,您生气,可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冯桂芬笑的眼睫毛都歪了,随手把那个眼睫毛揪下来,对着那个大汉招了招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也不用下手太重,让他们伤筋动骨一百天,醒醒酒就行了。 那大汉一点头,对着我就扑过来,一手抓住了我衣领子,另一只手扬起来就要打我耳光。 这大汉一米八的个子,起码二百斤往上,可把高老师吓坏了,过来就想护着我,被我一把拉开。 而哑巴兰骂了一句娘,跟开了栏的斗牛一样,裹挟着一股子疾风对着那大汉就扑过来了。 大汉一撇嘴:“吃软饭的就是吃软饭的,自己没本事,他妈的让老头儿和女人给自己顶雷……” 可话音刚落,哑巴兰挂着潘多拉手链的拳头怼过来,他嘴里就掉了几粒东西——牙。 不光如此,他庞大的身躯整个踉跄了过去,扑的一下趴在了水泥袋子上。 冯桂芬一瞅,顿时就愣了:“老八!” 眼瞅那个老八动弹不了了,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哑巴兰:“这女的……” 那几个吃瓜的老板也傻了眼:“你瞅那个小姑娘的手劲儿了?她是人不?” “不知道,我前两天还看见她一个人扛了三袋子石灰……” 冯桂芬眼瞅着老八被k,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就嚷道:“哥们弟兄,都出来,教教这几个兔崽子怎么做人!” 随着冯桂芬一声令下,不知道从哪里,黑压压的涌出来了不少大汉,一个个描龙画虎,气势汹汹。 成衣店女老板他们把透气窗的铁拉门都拉上了:“硬是打的好造孽唷。” 人是不少,可这对哑巴兰来说,跟一圈麻将一样——动动手就推倒了。 程星河都没插得上手,气的横蹦:“有点风头,就得让哑巴兰这货全出了。” 他年轻,有劲儿没处使,也实属正常。 而冯桂芬眼瞅着哑巴兰的神力,脸都白了,不声不响就消失在了人群后面,我还以为她逃走了,正想追她呢,忽然一只手就卡在了我脖子上:“小王八蛋,你看着文文弱弱的,手底下小弟挺硬啊!我给你加个条件——把那个小弟也让给……” 冯桂芬的劲儿确实挺大,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应该也是有两下子,可她这两下子,比行尸旱魃之类的差远了,而我现在连行尸旱魃都能掰过来。 我手底下行气一撞,冯桂芬跟失重了一样,头冲下就栽了过来,惨叫了一声:“你……” 我确实怕麻烦,但我现在长大了,想保护身边的人,就像他们保护我一样。 而冯桂芬反应确实是快,眼瞅着我手要压下去,大声就喊道:“答应答应我答应!你说的三条,我全答应!我就快结婚了,可千万别打我的脸啊!” 结婚? 我一皱眉头,看着冯桂芬的脸:“你不像是要结婚的样子啊!” 冯桂芬脸顿时就拉下来了:“你会说人话吗……”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勉强说道:“真的……真的,我这姻缘,是邸大师帮忙,好不容易求来的,小壮士你高抬贵手,我可不想婚礼上没面子……” 不可能。 冯桂芬的夫妻宫,跟个宇宙黑洞一样,简直亏空的深不见底,这种人要是能结婚,那除非得跟西游记里一样,鸡吃完米,狗舔完面,蜡烛烧断锁链。 不过……我还看出来了,她的夫妻宫上,确实浮现出了一丝怪气。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怪气,带着一种很奇怪的颜色——有点像玫瑰色的宝气,也有点像是有灵之物的青气。 她身边,好像有某种怪东西。 第336章 救父之恩 这一下把高老师都给看傻眼了:“北斗啊,你,你什么时候还会气功了?” 她剩下那些兄弟们一看老大被擒,也顾不上自己被哑巴兰顶出来的伤,对我就哀求了起来:“冯姐找个对象不容易,我们记你这个人情,你可千万别打脸!” 冯桂芬让我给看脸红了,立马说道:“你……你要是看中了我,就早说……” 看中毛,我一寻思,就把冯桂芬给撒开了:“冯老板,咱们俩的事儿不急着算,你先回家吧,你们家出事儿了,老人有危险。” 冯桂芬一听就怒了,恨不得给我来一巴掌:“士可杀不可辱,我打不过你,可你别想咒我爹!我爹好端端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 旁边一个小弟听了,一开始还一脸鄙视,但马上,他跟想起来什么事儿似得,一把抓住了冯桂芬,就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冯桂芬一听,浑身颤了一下,立马领着那些小弟走了,临走,还怀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这么一走,成衣店女老板他们立马涌出来了:“李北斗,你得罪冯老板,是你自己作死,跟我们可没关系,现在冯老板走了,你赶紧滚出商店街!” “就是,别以为有个能打的小弟,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以后保护费涨价,你们替我们交啊!” 说着,成衣店女老板还报警,说我打架斗殴,扰乱公共秩序,让警察来抓我。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这些人是做惯了奴隶了,连元谋人都不如,直立行走的功能都没了。” 不长时间,警察到了来了——不出意料之外,是负责这片区域的董警官。 董警官一听这话,刚要问我,忽然一辆奔驰大g风驰电掣而来,冯桂芬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就下了车。 成衣店女老板她们连忙让董警官自己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人屁颠屁颠的找了大麦茶给冯桂芬她们送过去了,让他们败败火,好好收拾我们几个神棍,也算给他们除害。 董警官自然也认识冯桂芬,脸色顿时一变,就喝问冯桂芬是怎么回事。 可冯桂芬二话不说,忽然对着我就跪下了:“大师大恩大德,我冯桂芬谢谢你救命之恩!” 这一下,商店街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刚才势同水火要弄我的冯桂芬,为啥给我下跪,还有人猜她中了我的邪法,撒癔症了。 其实我刚才就看出来了——这冯桂芬的父母宫上长了个赤痘,这叫父母宫失火,位置是代表父亲的日角,眼瞅着老爹有生命危险。 但刚才跟我这么一打,那个赤痘爆开,说明她老爹虽然有生命危险,但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次是有惊无险。 果然——冯桂芬她爹平时天天在家里坐着,也不用人操心,冯桂芬今天要收拾我,小弟就没守在家里,而是赶来给冯桂芬壮声势。 那个小弟临走的时候,看见老爷子提着塑料桶上后山去了,也没当回事,但是听我这么一说,那小弟猛地就想起来,后山有条河,老爷子别出了点啥事儿吧? 冯桂芬知道之后立马回家,到了后河一看,吓的浑身都麻了——老头儿还真的失足落水,正在河里扑腾呢! 后河是他们家的地盘,平时没人敢去,我要是不说那句话,老头儿淹死了也没人知道。 说着,冯桂芬又哒哒哒的给我磕了好几个头。 这倒是弄的我有点过意不去——说实话,冯桂芬今天也不是丧父之相,就算冯桂芬不回去,老头儿可能也会通过别的方法获救,不过老天爷让我今天遇上冯桂芬,说明这就是老天爷给的机缘。 哑巴兰很看不惯冯桂芬,低声说道:“哥,不是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吗?她这运气怎么这么好?” 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仔细一看冯桂芬的这个面相,她眉毛粗长刚硬,迁移宫硬朗凸出,虽然好狠斗勇,竟然颇有一些劫富济贫侠客的面相,跟兄弟们是很讲情义的——这就无形之中有了功德,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果然,一听就知道,冯桂芬有几个兄弟是找不到工作,她收留的,她还救过几个遇上麻烦的,帮着彻底平了事儿,甚至一些坐牢兄弟的孤儿寡母,也是她帮着照应的。 他们这个道上时兴拜关二爷,其他人做得到做不到两说,这个冯桂芬算是做到了。 董警官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成衣店老板他们就更别提了,一个个都傻了眼。 冯桂芬翻身起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忌惮,但还是强行装成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了大师,你身手确实挺好,本事也大——我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掀翻,要不要考虑,跟着我干?” 冯桂芬剩下的那些兄弟们也跟着点头如鸡啄米:“就是就是,不打不相识嘛!” 就在这个时候,古玩店老板一拐一拐的从巷子后面钻出来了,还拄了个拐——我记得那个,他说象牙嵌紫金,当年张之洞拄过的。 而他再一瞅门脸前面这么多人,吓的手一松,连人带拐一起坐在了地上:“你们……你们……” 再一瞅我在这,他立马大声说道:“北斗,快跑,这些人手是真黑啊!” 冯桂芬也挺敞亮,立马就跟那些个兄弟摆了摆手:“大师不计前嫌帮咱,咱们也不能丢人,去,赔礼道歉!” 那些肌肉虬结的大汉齐刷刷的走了过去,对着古玩店老板就鞠了一躬。 那劲头,跟遗体告别式似得。 古玩店老板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桂芬转手叫人去把工程队给请回来,说账目她包了,接着回头就看向了这条街:“今儿开始,我们老冯家,跟李大师就算是自己人了!这条街的保护费,再也不收了!你们也记着,以后谁敢在商店街闹事儿,那就是跟我冯桂芬过不去!” 成衣店女老板她们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转手把没送出去的大麦茶端到了我们这里来了:“哎呀,还是小李有本事!我们早就说嘛,幸亏小李在街上,咱们以后啥也不用怕了!” 窗帘店老板响应号召,也连忙点头:“就是的就是的,小李是个青年才俊啊。” 川剧都没你们变脸快。 董警官都看出来了,没忍住摇摇头。 哑巴兰和程星河跟看傻子似得看着那几个人,回头就瞅我,意思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刚想说话,高老师就拉住了我:“哎,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事儿留一线吧!” 我一寻思也是,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背后使绊子也是麻烦,我们现在时间宝贵,也没必要耗在他们身上。 而冯桂芬接着说道:“大师,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开口,我冯桂芬……” 我一看,忽然就发现,冯桂芬的采听官是非常光亮的——这说明,她信息渠道很发达,消息十分灵通! 我心里顿时一动,冯桂芬这种人别的不说,情报来源一定挺广的,既然路子这么广,能不能通过她来打听打听我妈和江瘸子的消息? 于是我立马就把事情跟冯桂芬说了,冯桂芬一听,拍着干瘪的胸口就打包票:“这点小事儿,你就只管交给我冯桂芬,办不好,提头来见!” 我连忙摆手说这也不至于。 话说到了这里,冯桂芬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你刚才说我不像是要结婚的样子——该不会,我这一次结婚,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第337章 披麻之人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夫妻宫上不是正红,最近没有正姻缘,这婚肯定结不成。” 冯桂芬一听我这话,顿时一激灵,想不信,可她亲眼看见了我的本事,也不敢不信,原地怔了怔,抽抽鼻子,忽然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来。 这个哭声毁天灭地,把我给吓了一跳。 不光是我,连董警官也看愣了,立马跟我伸了一个大拇指:“李大师真不愧是李大师,这冯桂芬当年在西街口跟人斗狠,让人砍了三刀都没哼一声,外号花岗岩娘子,你一句话能把她弄这样,确实手底下见真招。” 啥真招啊,而冯桂芬那些小弟仔看见大姐哭了,立马都看向了我。 当时程星河就开始找退路了:“七星你个沙雕,把她弄哭干啥,人生本来就很短,你还非要走捷径。” 哑巴兰则护在我身前,看意思要跟那些小弟仔一决雌雄:“哥,你快走,我来断后。” 没成想,那些小弟仔忽然就对我鞠了一躬:“大师,这次结婚对我们大姐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无论如何,求您给我们想想办法!只要能让大姐结成婚,我们冯家人这辈子感恩戴德i!” 我还没说话,冯桂芬忽然一下蹿过来,抓住了我的手:“大师,你给我指条明路,我冯桂芬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就是想顺利结个婚!” “是啊,”小弟仔们齐声说道:“我们大姐不容易啊!” 原来,冯桂芬家是个祖传的社会人家族,从她爹那就沿袭了下来,本来女孩儿不该跟着掺和这种事儿,无奈冯桂芬是个独生女,也就接了老爹的班儿。 就算她号称花岗岩娘子,可到底是看着琼瑶剧长大的一代,外表多刚硬,内里也是个少女心,整天做什么玫瑰色的梦,幻想自己能有个美好爱情。 一开始她是找了个对象,可跟她好上没多长时间,上街就被撞断了一条腿,俩人崩了,后来的对象更惨,上街吃烤串,为了纳爱斯和雕牌哪个洗得干净的问题,跟国营洗衣粉厂工人干了一架,后脑袋让人给用啤酒瓶开了瓢,左手落下了终身残疾。 第三个,第四个,没一个逃脱的,前脚跟她好上,血光之灾后脚就来。 这一下她就在道上出名了——人家伤人用刀,她伤人是撒个娇,知情人士哪儿有敢跟她好的。 而她这个职业在这,整天腥风血雨的,行外也不敢要她啊! 这些年来,冯桂芬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在社会路上一路高歌,可情感上却越来越寂寞,俗话说越得不到的越想要,更何况她这个岁数了,再不生孩子,就失去这个功能了,那老冯家这些年争来的一切,不也都打水漂了吗? 所以冯桂芬砍人放贷的业余时间,不是上魅力城争风吃醋,就是四处相亲,说出来是一把辛酸泪,这不是,好不容易经人介绍,找到了邸红眼,花了大价钱请邸红眼做了顾问,主要就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邸红眼测算了半天,说你在某某地,找个属龙虎的,八成压得住。 冯桂芬按着邸红眼的意思找了,还真找到一个合适的,还是同行,那不是天作之合吗? 果然,这人跟冯桂芬在一起之后,一直平安喜乐,啥血光之灾也没碰上,这把冯桂芬高兴的啊,可不是就趁热打铁,安排着要结婚了嘛! 婚礼就定在三天以后。 说到了这里,冯桂芬就抓住了我:“是不是我老公要出啥事儿啊?还是……他又会不要我?李大师,除了这个人,我是真找不到其他男人了,我得传宗接代啊!” 冯桂芬其实也未必真的就一定要孤独终老——她的命数,像是被那个怪东西给压住了。 这事儿确实有点古怪,我对那怪气也很好奇。何况,她帮我查江瘸子和我妈的事儿,我自然也得投桃报李,免得欠因果了,于是我看着冯桂芬的面相,点了点头:“那我就尽力而为,帮你看看家宅风水。” 这个怪气是从田宅宫上开始延伸的,说明事儿跟她们家宅子有关系。 冯桂芬可高兴坏了,好险没在我脸上亲两口。 接着就招呼我上车往她们家看看。 程星河和哑巴兰自然也跟着上了大g。 在路上,我就问她,家里有没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难道是那个玩意儿?” “啥?” “吊死鬼!” 我们仨一下全愣住了:“你们家,还有吊死鬼?” 冯桂芬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就一个。” 我们三不禁是叹为观止,不是,你想要几个啊! 原来冯桂芬家住的是个前朝留下来的大园林。 那个大园林里房子多,他们家人住不满,比较空,冯桂芬她爹在小时候就跟她说过,这个家里好像有其他的东西,不过那种东西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也不用害怕。 冯桂芬就答应了下来,她第一次看见那个东西,是十七的时候。 那一年她看了《一帘幽梦》,觉得爱情这玩意儿真是太美好了,比人腿都重要,正赶上她爹一个手下也是情窦初开小少年,俩人就搞上了。 那天他们俩正在一起搞对象呢,忽然那个小少年就哆嗦了起来,说窗户外有东西。 那天是个十五,月明如水,冯桂芬一回头,就看见雕花窗棱外面,趴着个人。 那个人两手高举,像是正在往里窥探情形,冯桂芬是啥人,胎里带的胆子大,唰的一下就把窗户给推开了。 一瞅那个东西,饶是冯桂芬也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腰上缠着麻绳,脑袋上戴着孝帽,端端是个披麻戴孝的。 而且,那人手上还有个哭丧棒。 这么一愣,那个披麻戴孝的人就不见了。 少年吓的尿了一地,说他亲眼看见了——那个人孝服下摆是飘的,没有腿,像是个吊死鬼。 第二天,少年就比车给撞下去一条腿。 冯桂芬就问他爹,那到底是个啥? 她爹满不在乎的说,你问老子,老子问哪个?这个宅子好几百年了,有个把死鬼不是也很正常?咱们干这一行的,一身煞气,天不怕地不怕,管它干啥? 更重要的是,她爹语重心长,说行内潜规则,都说凶宅旺财,住这肯定利于事业。你看来了之后,咱们家的事业发展的多好! 冯桂芬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一直没当回事,继续在这里住了好几十年。 偶尔在月亮大的时候,也能看见院子假山石后头,或者葡萄架下有个走来走去的白色影子,看惯了也不觉得怎么着。 我们三个听的直抽凉气。 一般人知道家里有这个,怎么也得吓个屁滚尿流,冯桂芬竟然相安无事,不愧是花岗岩娘子,这心真比一般人大。 说到了这里,冯桂芬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李大师,我一直找不到美好爱情,是不是就跟那个玩意儿有关?真要是这样,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我宁愿不要这事业运,我也得要爱情,要传宗接代!” 也是,这宅子大人少,空房间多,确实会吸引一些无家可归的东西住进来。 程星河也跟着皱眉头:“是奇怪,要是吊死鬼的话,不可能相安无事。”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 没错,众所周知——自杀死亡的地方,很容易再次吸引其他人自杀,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拉替身”,因为自杀死的鬼,没有轮替,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留在原地,吊死鬼尤其出名,只要把别人引上了他那条路,他才能重入轮回。 哑巴兰说道:“没准他在住惯了,不想走了。” 程星河一听:“你还是图样图森破,你以为孤魂野鬼过的很舒服吗?一些没人烧纸,缺衣少食的,过的饥肠辘辘,还有的故意给人找事儿,让人中邪,好讹诈点酒水纸钱,叫你,你乐意?” 也不一定,因为有的死人留在人间,是有一定执念的,心愿不了,怎么都不肯走,真要是个死人,要是能帮他了却心愿,重入轮回,也是一件功德。 而且,这个东西的来历还真是有些稀奇——从冯桂芬脸上的气看来,那东西不像是普通的凶煞。 很快,车开到了一个白墙黑瓦的宅子,很有江南特色,在我们这种北方城市还真不多见,院墙外面,还能看见大丛大丛的主子,背靠着一座青山,景色绝佳。 进去一看,内里的布局也非常精巧,假山石,葡萄架,花木扶疏,让人疑心林子后随时能走出个林黛玉。 我正要细看布局,一个老头儿走了出来,冯桂芬就给我们介绍,说那就是她爹。 她爹一听来龙去脉,也十分激动,就要来跟我握手,说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客气了几句,老头儿一抬头,我一瞅他那个面相,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老头儿的印堂上,席卷了一道黑云,表示他的杀身之祸,竟然还没过去! 第338章 十五月亮 老头儿一见我瞅着他,也有点纳闷,问冯桂芬,说他中午吃的烙盒子,是不是牙上有韭菜? 这老头儿的杀身之祸还挺凶险,我没法说的太细,就说让老爷子这两天小心点,可别再一个人呆着了。 老头儿连连点头,说可记住了——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钓个鱼,这一阵手痒,谁知道差点把命搭上。 老头儿的长相跟冯桂芬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是好勇斗狠重情义,而且地阁方正浑厚,一笑露出半个牙龈,主性格豪迈胆子大,搁在乱世,也许能成一个枭雄。 老头儿的杀身之祸,会不会也跟披麻人有关系? 我就跟老头儿打听了一下,知不知道那个披麻人的来历? 老头儿也没藏着掖着,就把冯桂芬刚才跟我讲的又说了一遍,眼看老头儿眼神清明,也不是说谎的样子,看来两父女这是遗传的心大。 程星河也是不明觉厉:“青龙白虎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 哑巴兰跟着连连点头。 我就又问老头儿,那关于这个宅子以前的旧主,有什么消息吗? 老头儿倒是如数家珍,说这个地方是前朝某个贵人的宅子,后来那个贵人倒台,荒了挺长一段时间,愣是没人敢住,因为一些附近的妇女,贪便宜进来摘院子里的果子竹笋,都会见到怪东西,还有倒霉事儿发生,传的很邪乎。 老头儿相信风水,为了事业发展,才毅然买下这个鬼宅,这不是住的美滋滋的,孩子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住凶宅也叫相信风水?也就是他们父女俩本事过硬。 冯桂芬赶紧把事儿跟老头儿阐述清楚,老头儿本来不以为意,一听跟婚姻大事有关,这就着急了,让我无论如何想想法子。 我就爬到了阳台上往下望,这一望不要紧,虽然整个宅子布局是传统的“狮子滚绣球”,也算招财进宝保平安,可整个宅子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煞气,跟冯桂芬脸上的一模一样。 那个披麻人发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进了门,冯桂芬一瞅这个人,挺高兴的迎上来了:“你怎么自己来了?” 那人回答道:“听小弟仔们说你今天要收拾个人,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冯桂芬赶紧把不打不相识的事儿说了一遍,就把我跟那个人介绍了一下,说他叫金前有,就是这次的新郎官。 金钱有?看来也是父母对他的良好祝愿啊。 难怪冯桂芬今天把妆画的跟山魈一样,感情是有约在身。 那个人长得倒是器宇轩昂,说实话跟冯桂芬一点也不般配,比冯桂芬小十来岁也就算了——这个人鹰眼驼峰鼻,眉心连锁,就算长相过得去,也带着一股子轻佻劲儿。 我也来了兴趣,冯桂芬处了那么多的对象,全被她克出血光之灾,这人什么来头,怎么毫发无损的? 程星河来了一句:“配得上花岗岩娘子的,没准是石英岩金刚。” 而这个金前有一看我们几个人的模样,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就这几个毛还没长齐的,能看什么事儿,桂芬,你别是跟上次在大秋公寓似得,又让人给蒙了吧?” 冯桂芬把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跟他说了一遍,他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不就是赶巧了吗?我当什么厉害人物呢,这也能成什么大师,那我这形象,都能当宗师了。” 说着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桂芬,你在外面玩儿,我没什么意见,可把这种人带家里来,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多没面子。” 尤其是看着程星河的眼神,跟看杀父仇人似得。 我早就看出来,他双眉连锁,眉毛把眉心都给盖住,快成一眉道人了,这眉心越开阔的人,气量越大,眉心越窄小的,心眼儿越小,这个新郎官是看程星河长的好看,疑心我们也是为了勾搭冯桂芬而来,要抢他的地位,所以把我们视为了眼中钉。 冯桂芬刚要跟他解释,忽然一个小弟仔过来了:“大姐,大事不好,大三他们在西街口碰上了老刘的人,两下里打起来了!” 冯桂芬顿时一愣:“老刘的人?不是说好了吗,这两天我快结婚了,让弟兄们悠着点,怎么又跟老刘那边呛上了,你们当我说话是放狗屁?” 那小弟仔连忙说道:“这可不怪大三他们!大三他们正帮着大姐选结婚用的东西呢,看见老刘他们的人,也没吭声,可老刘那边的人先来了一句,说你看个几把,大三也乐了,说没错,我就是看几个几把呢!老刘那的人一听,可不是两下就打起来了吗!” 冯桂芬刚要给我们倒茶,听了这话,把茶壶也扔在了桌子上:“老刘这几个几把人,老虎不发威,当姐是哆啦a梦呢!” 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就要走,临了到底是想起来我们了,连忙让新郎官代表她,把我们给招待好了,自己去去就来。 冯桂芬一走,新郎官先把老头儿给请进去了,斜眼看着我们:“就凭你们几个,还能看事儿呢?我看,是挂羊头卖狗肉,想勾引桂芬,破坏我们的感情吧?” 我们入行以来,也见过不少奇葩,这种刁难更是司空见惯,程星河瞅着桌上有三只松鼠的零食,吃的很欢,也顾不上搭理他。 新郎官冷场,有些尴尬,瞅着我们的眼神越来越怀疑了:“还有啊,桂芬的顾问,一直都是邸大师,突然换成了你们这几个吊儿郎当的东西,里面肯定有猫腻,你们是不是用美色诱惑桂芬了?告诉你们,动我的女人,没那么容易。” 好家伙,上次是y,这次是新郎官,走到哪儿被人争风吃醋到哪儿,都怪程星河那个沙雕。 看他斗鸡似得,我就让他稍安勿躁,我们看完了这里的事儿立刻就走——这也是对你有好处嘛,咱们共同的目的,就是让你们顺利结婚。 可新郎官脸色一阴,说没你们这几个装神弄鬼的,我们结婚更顺利。 哑巴兰一听又要上前揍他,可那新郎官一看见哑巴兰的长相,顿时表情就变了, 对了,这个男的眉尾散乱无章,鱼尾纹深如蛛网,这叫急色相,好色,见到了哑巴兰这种“美女”,自然是要心动的。 不过,这种外貌协会,怎么会娶冯桂芬? 我心念一转,看他也没留心哑巴兰的喉结,就示意哑巴兰别吭声了,眼瞅这个新郎官难缠,用个美人计倒是省事儿。 哑巴兰的铁拳没有用武之地,不禁怏怏不乐。 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四处寻找那个煞气的来源——这个宅子里,肯定有东西。 而新郎官虽然被哑巴兰吸引住了,但是也没放松我这里的警惕,三五步就追了上来,厉声喝问我走来走去,到底想干什么? 你见过哪个看风水的原地一坐就能解决事儿,我又不是千里眼。 可我走几步,他就拦几步,基本哪儿都不让我去,说什么这里不能进,那里是禁地,搞得我也烦了,凭空出来这么个拦路妖,还怎么看? 程星河建议把他打晕算了,哑巴兰附议,举拳示意他可以代劳。 我却摇摇头,说你们知道什么,这货看着烦人,不过却是唯一一个能抵抗血光之灾的,他身上,肯定有怪东西的某种线索。 程星河顿时把嘴撇的跟个八似得:“他恨不得把咱们给赶出去,还从他身上找线索,我看你也是鸡蛋上刮毛——痴心妄想。” 我说你懂个屁,今天是不是十五? 程星河点头。 那就赶寸了——照着冯桂芬的说法,那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是十五的时候出来。 我说那就别着急了,咱们等月亮吧。 第339章 七星之劫 也不知道冯桂芬那打到什么程度了,程星河把三只松鼠全部吃光,天都擦了黑,冯桂芬也没回来,他摸了摸肚子:“再不看事儿,就得给我看胃了。” 你看你这点出息。 新郎官一直严防死守,像是生怕我们干点什么偷鸡摸狗之事。我让他那个眼神弄的浑身发麻,就起来去厕所,结果这新郎官跟着就站起来了,也跟着我去了厕所。 我让他弄的发烦,尤其他那眼神,就跟要跟我比鸟似得,我说要是比谁尿的远我还可以奉陪,要不你死盯着我尿不出来。 新郎官冷哼了一声,说我尿不出来去看前列腺,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不就撒完尿照照自己,赶紧回去该干啥干啥,别指望自己能攀上冯桂芬这个高枝。 要不是他身上有线索,我恨不得把他脑袋摁便池里,可这么一错眼,外面已经洒进来了一片清冷月光,我看见,他没让我进的后院,一大蓬白花薛荔开的如火如荼的,而那些花后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顿时来了精神,那个影子头上,还真戴着一个孝帽! 出来了! 我立马把腰带一合,奔着院子就要进去,可新郎官一把拉住了我,厉声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可是桂芬的闺房,你进去干什么?” 可他哪儿有我敏捷,我一个翻身就从厕所窗户翻进去了,他倒是也想跟上来,无奈身子被卡在了窗户上,跟烤豆皮卷似得。 这一进去,那个披麻人就不见了,我只好顺着煞气四处去找,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由十分失望,暗骂新郎官坏事儿,就坐在了薛荔花下面,想再找找,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这薛荔花下特别冷。 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人正贴在了我后背上,面无表情的白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正在盯着我。 这一下把我一身的汗毛都给吓炸了,条件反射就要拔七星龙泉,而越靠近,那东西的煞气竟然越浓重,就跟磁石之间的异性相斥一样,那浓重的煞气暴起,好险没把我给掀翻了。 卧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像就连煞,都没有这么强的煞气! 那个披麻人跟我想的一样,确实是为了月光出来的,冷不防看见个我,像是对七星龙泉的煞气也有某种反应,对着我就冲下来了。 那个速度——跟厌胜门那个女的差不多! 我其实是想弄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倒是没打算必须灭了它,可这个东西先跟我发难,就怨不得我了,我一把将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它就挡了过去,“锵”的一声,那东西就直接撞上了七星龙泉。 照着七星龙泉的煞气,不管对方是什么玩意儿,都能把它一削为二,但是这次,我立马觉出了虎口一阵震颤,顿时就愣住了——这个东西,不光没被七星龙泉给劈开,反而像是比七星龙泉的煞气更重,在剑锋下,毫发无损,纹丝不动! 不光如此……一股不相的预感涌上了心口——七星龙泉反而像是吃了亏,要被这个东西给折断!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我立马运了全部行气,要把七星龙泉给拨开,这个力气太大,直接把我自己给带了一个踉跄。 而这一下,我就感觉出来,身后一阵发凉,煞气猛地逼到了后脖颈子上——那个东西悄无声息的抄到了我背后,像是对着我就要压过来! 我全身都毛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生猛? 可说来也巧,我脚底下正有一块石头,这一下正把我给绊倒,那东西没料到,呼哨一下略过去,扑了个空。 但是它立刻转身,还要过来。 妈的,我心口一紧,这个买卖看似小菜一碟,谁知道庙小妖风大,难不成我要阴沟翻船了? 这时,“呼”的一声,一道破风声冲了过来,挡在了我前面:“七星,你看你虚的,赶紧补补肾吧!” 程星河,和他从摸龙奶奶那弄的红绳。 那东西是要扑,但触碰到了摸龙奶奶的红绳,也瞬间迟滞了一下,程星河顿时得意了起来:“管这货是什么,独家配方,任君品……” 结果,他一句“尝”字还没说完,那些狗血红绳“啪”的一下,就在半空之中全部碎裂,炸成了头皮屑。 程星河一下就傻了:“卧槽,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哑巴兰也追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抓下来——他是通阴之体,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别人摸不到碰不到,他却是一抓一个准。 看那个东西力气比他还大,他还没靠近,竟然直接被煞气弹出去老远,一头撞在了假山石上,发出“乓”的一声巨响。 我心里一疼,当时就急眼了,眼瞅着那个东西要趴在哑巴兰身上,我一手撑地,另一手贯穿了全力,就用七星龙泉劈了过去。 那个东西没动,而我的手一阵剧痛,暖暖的湿润了起来——掌心虎口,被震出了血。 不光如此,“呛”的一声,我就知道坏了。 眼前一道银光划了过去——七星龙泉,硬生生的断成了两截子。 我一下愣住了,眼瞅着那个东西转身要扑我,程星河大声就叫我闪开,可来不及了。 劫难? “你们干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那个声音,披麻人一张白脸眼看盖到了我脸上,却跟融化在空气之中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顿时就傻了眼,这货胜利在望,为什么走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手就揪住了我的后衣领子:“你们到底捣什么乱呢?啊?早听说你们这种人会邪术,该不会想在桂芬这下什么邪法迷魂术什么的,给桂芬弄个神魂颠倒迷上你们吧?” 是新郎官好不容易从厕所窗户里挣扎出来了。 不偏不倚,冯桂芬她们也回来了,一瞅新郎官揪我跟揪小鸡崽子似得,立马就问新郎官干什么呢? 新郎官一见冯桂芬,连忙装出了很和善的样子,说大师看事儿跌倒了,他把我扶起来,说着还假模假式的拍我身上的草叶子。 程星河也跑了过来,看了看哑巴兰没什么大碍,说幸亏这小子是个山核桃脑袋,脑仁小壳子厚。 接着,看见七星龙泉的断刃,也是心疼的倒抽凉气,伸手想捡七星龙泉的断刃,可又被煞气伤了一下,不由跳脚骂娘,说七星龙泉窝里横。 哑巴兰也赶了过来,看着七星龙泉,也是一阵惋惜:“哎,都怪我……” 我就更别提了,回过神来,心里才钝痛钝痛的——七星龙泉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立下汗马功劳,说没感情是骗人的,不过我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哑巴兰,说它怎么也是个死物,怎么能跟活物,不,活生生的人比。 东西坏了就坏了,人完了就回不来了。 程星河就捅了我一下:“那到底什么邪祟,怎么好像完全没见过?新品种啊?” 隐隐约约,我有了一种感觉,这个东西,不像是死人。 程星河很以为然:“特么的这么硬,难不成金刚钻成精了……而且,刚才它为什么跑了?” 冯桂芬这会儿跑过来了,挺抱歉的就问我有事儿没事?她老公是个亚洲醋王,没得罪我吧? 我盯着新郎官,却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那个东西,它怕这个新郎官! 也怪了,这个新郎官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好地方,有什么好怕的呢? 眼瞅着冯桂芬问事情进展,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龙泉都折在这了,要不咱们……” 正是因为七星龙泉都折在这了,我不能让它白折。 我想了想,立马问冯桂芬:“你这个新郎官没入你们这一行之前,是干什么的?” 第340章 遍洒朱砂 新郎官一听不乐意了:“关你屁事,你查户口啊?” 冯桂芬也没想到我问出这么个问题,这才说道:“我老公农村老家出来的,以前是做木匠的。” 木匠…… 原来新郎官家祖祖辈辈都是木匠,旧社会木匠很吃香,打家具,做棺材,可以说每一家送老人迎新人都离不开木匠,那年头要是给女儿说给木匠,家长是很乐意的——跟现在的公务员一样,稳定,木匠手里有技术饿不着,在相亲市场很受宠。 可现在社会不一样,都是工业化生产,木匠这一行比以前没落多了。 何况木匠活儿要学徒很长时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耐得住这个性子的,这个新郎官也是一样,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干起活来光能浪费材料,虽然祖上是很出名的木匠家族,但也就从他这到此为止了。 所以他才从老家出来,跌跌撞撞进了冯桂芬这一行。 程星河顿时一拍大腿:“得了,那货是个木头精。” 但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木头能硬过七星龙泉,还带那种吓死人的煞气? 更何况,木头为啥要披麻戴孝? 新郎官看我们这个表情,哼哼唧唧的就跟冯桂芬进谗言:“我看这几个人就是看咱们要结婚了,装神弄鬼找借口敲竹杠,桂芬啊,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咱们一切都按着原定计划进行不就行了?” 冯桂芬倒是很有主见,说大师你也别着急,反正离着结婚还有两天,这两天你在我身边保驾护航,我也安心。 我就点了点头——我非得把那个披麻人的底细查出来不可。 新郎官就在一边嘀咕,说我看他们就是想多骗几顿饭。 冯桂芬家人口众多,一开席呼啦啦全是人,有可能大部分是光棍,看见哑巴兰别提多惊艳了,还有一些在门脸闹事的时候见过哑巴兰的身手,纷纷称她为女中豪杰,想跟她认识认识,能跟她生个孩子啥的就更好了。 哑巴兰不胜其烦,趁着这个功夫,我倒是看向了冯桂芬她爹。 老爷子还是杀气盈门的面相,而且那个杀气越来越重了。 不出预料之外的话,杀身之祸马上就要来了。 我就靠近了老爷子,问他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儿? 老爷子喝的醉醺醺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答道:“没有啊,我这两天,就是血压有点高……今儿下河也是,哎呀,眼瞅着上来了一条鱼,我刚要站起来拉线,供血不足就扑河里了,差点见了阎王,大师你会看相,会看人不?能不能给我治治高血压?” 我说术业有专攻,回头我让懂行的给你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老爷子身上,有一股子很特别的味道。 像是一种香气,但是非常细微,不仔细闻闻不到。 还没等我分辨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忽然新郎官一屁股插在了我和老爷子中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爸爸,这种神棍坑蒙拐骗,桂芬已经让他洗脑了,您一辈子英明神武,可千万别中了他的招。” 得了,是疑心我要跟他老丈人搞好关系,抢走他的桂芬儿。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闻到了这个新郎官身上,也有这种奇怪的香气。 跟老爷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老爷子哈哈一笑,拍着新郎官的肩膀就说,桂芬爱玩儿,也委屈你了,不过你也别紧张,你看桂芬跟哪一个,不都修不成正果吗?跟你,这就是命中注定,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尽快跟桂芬生个一儿半女,肯定能收住她的心! 新郎官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爸爸,你就放心吧,我争取三年抱俩!” 抱个屁,我看新郎官这个面相,也不像是最近能有正桃花的,他和冯桂芬的婚事,成不了。 不过……为什么成不了?跟那个披麻人会有关系吗?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新郎官按理说在婚前几天,是不应该上老丈人家住的,不过他生怕我们背着他争冯桂芬的宠,坚持在老丈人家借宿,还非得要睡在我们隔壁房间。 七星龙泉折了,我也睡不着,一门心思趴在了窗户边,就想着把那个披麻人给逮住,给七星龙泉报仇。 程星河起来撒尿,瞅见我还不睡,过来拍了拍我肩膀:“我劝你还是别钻牛角尖了——七星龙泉都搞不定,你一双肉手能把它怎么着了?什么都没小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次再挖个灵龟抱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法器。” 我疑心他没洗手,就把他手打开了:“你懂个屁,这个披麻人不像是什么一般的玩意儿,保不齐,今儿能有大收获。” 程星河直撇嘴,刚要说话,我一把摁住了他,示意他往外看。 程星河跟着我的视线一看,顿时也皱了眉头。 只见那个新郎官偷偷摸摸的从我们隔壁房间摸了出来,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才借着月色,鬼鬼祟祟的往里走。 程星河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要找冯桂芬亲热亲热?这你也看,不知道……” 知道个屁,这个方向,通向的可不是冯桂芬的房间。 程星河一皱眉头,还想说话,我就跟他一歪头,示意他跟着我出去看看。 程星河没辙,只好蹑手蹑脚的跟着我,一起去追那个新郎官。 可我们没有新郎官熟悉地形,过了一个假山亭子,就找不到人了,这个季节夜凉如水,程星河就穿了一个短裤,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走吧,有他娘什么好跟的……” 你知道个毛,这个新郎官身上有线索,把他的线索找到,事情就好办了。 他跟那个披麻人,肯定有某种联系。 我就仔仔细细的看周围的煞气,别说,确实是快霜降的天气,我也觉出冷来了。 可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来了一句:“说归说,别拿你那凉手在我身上焐。” 谁摸你了? 我回头这么一瞅,顿时头皮就炸了——只见程星河背着我,正在往东边看,而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了程星河身后,一只手,环在了程星河的脖子上。 好哇,这玩意儿果然又出来了! 七星龙泉也没法用了,我一下把指尖血咬破,运上行气,对着那个东西就抓过去了。 纯阳指尖血,打邪祟一打一个准,可这一下抓过去,那个披麻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星河也回过神来,回头一瞅对上了披麻人一张白脸,“卧槽”了一声,泥鳅似得就从披麻人身下滑过去了:“七星护驾!” 我护你大爷。 指尖血这一下,我已经猜出这玩意儿是个什么来路了,立马去拽程星河:“你先快跑,对付这个玩意儿,怕还得找那个新郎官!” 程星河被我一拽拽出去老远,而披麻人忽的一下,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那股子煞气阴冷阴冷的,我一下被压翻了过去,脑壳磕在身后一个大缸上,嗡的就是一声巨响。 程星河喊我的声音瞬间就模糊了,眼前炸了一片星星。 脑震荡? 不光如此——那个东西趴下来,我就觉得浑身的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吸走了,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狗血红绳好像也追了过来,但马上就碎了一地。 我二话没说,一把将身上的朱砂全掏出来,兜头撒了那个东西一身。 程星河大骂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过来:“你是真的黔驴技穷了,煞气这么重,撒朱砂有屁用?” 我撒朱砂,可不是为了辟邪,而是为了其他的用途。 第341章 鱼香粉末 不过程星河反应也很快,知道这个玩意儿难对付,转身就要去找新郎官:“七星,你撑着点!” 我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那个东西煞气实在太重,跟我靠的越近,越让人难受,简直度秒如年。 得把这个东西掀翻,不然就死啦死啦的。我拼了老命往身上摸,就差一点,够不着,死命运上行气,手才好不容易插进了衣袋里。 接着,抓住了打火机,“嚓”的一下点了起来。 这东西既然怕木匠,就肯定跟木头有关系,不管你什么木头,我就不信你不怕火。 果然,火苗子腾的亮起来,那个东西受惊,像是往侧边闪避了一下,我趁着这机会,就从它身下滚出来了。 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激的气管子都发疼——但这个感觉太畅快了,活过来了! 一转头,那个东西忽然就消失了,我还有点纳闷,那玩意儿上哪儿了? 但同时,我就感觉出身后一阵冷气——回头一瞅,只见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对着我的手,就开始吹气! 卧槽,油葫芦都没你滑! 我伸手就要用火机燎它,忽然这个东西战栗了一下,像是在害怕。 我回过头,就看见程星河拽着那个新郎官从白花薛荔下跑了过来,那东西果然有了惧意,倏然消失了。 程星河见我竟然起来了,也大吃一惊:“你这命倒是够硬。” 新郎官瞅着我们,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你们大半夜的,耍什么猴儿呢?告诉你们,别想再弄什么小九九……” 我看向了新郎官:“你刚才干嘛去了?” 新郎官眼里顿时闪过了一丝心虚,但他马上梗着脖子说道:“管你什么事儿?这是我们家,我还得向你报备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同时闻到了一股子焦糊味道,回头一瞅,一下就愣住了。 只见一个窗户里面,滚滚的冒出了白烟——着火了! 我回头就跟程星河喊:“快救火!” 程星河马上反应了过来,一瞅院子里有个青石大缸,赶紧把缸上的金属盖子拿了下来,当当当的敲了起来:“救火!快救火!” 这一下把宅子里的人全给惊起来了,我仔细一望那个着火房间的气,心一下就提起来了——那个屋子里带红光,里面有人! 我马上奔着那个房子跑了过去,正撞上了冯桂芬她们,冯桂芬的头发往四面八方支棱着,一个脑袋跟爆炸了似得,慌慌张张的:“哪儿失火了?哪儿失火了?” 我扳住了她肩膀往那个方向一指,她先是一愣,接着一嗓子就尖叫了起来:“我爹……我爹还在里面呢!” 说着就要往那个房子扑。 我一把将她给拽了下来——这个时候进去,保不齐俩人都得搭进去,我就让她在这边等着,接着从大缸里舀了一瓢水,浇在了自己身上,一头冲进去了。 冯桂芬似乎在我身后喊了什么,但是我没听清。 一片火海带着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但我还是从浓烟之中,辨别出了生人气——老爷子睡的是带大帐子的木头床,火起来,他根本出不来。 我一头钻进去,好不容易才把老头儿给拖出来,背着他就往外跑。 老头儿貌似很喜欢木制家具,这一着火,大量不明物体被烧断,下雨似得对着我们就砸了下来,幸亏带着老海的行气,我一鼓作气,从火海之中一路往外冲,可谁知道,刚到了门口,一个大柜子直接躺下,堵在了门口。 门外的冯桂芬他们全看见了,都跟着抽冷气,我也皱了眉头,不行……眼瞅着不烧死,也要被呛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大柜子猛地爆炸开,一个人冲了进来:“哥!” 是哑巴兰——他一脚,就把那个大柜子给踹开了。 放下了老头儿,大群人进去救火,老头儿一直没睁眼,我知道这是受了惊吓吓丢魂了,脱鞋往他脑袋上来了几下,老头儿冷不丁就咳嗽了起来,算是活过来了。 冯桂芬一看老爹没事儿,放声大哭,接着抱住了我,叭叭亲了好几口,我实在是没劲儿了,也没能推开她。 她手下嘀咕着:“认识冯姐这么久都没见她哭过,好么,今天哭两回!” 等冯桂芬缓过来,冷不丁就站起来了:“家里好端端,怎么着火了?” 有个小弟仔以前在消防队干过,看出了点眉目:“姐,老爷子不抽烟,这季节也不用点蚊香,肯定是有人放火。” 冯桂芬拳头一下攥紧了:“妈的,肯定是老刘他们干的,抄家伙,给老刘那杀个回马枪!” 我一把拉住了冯桂芬:“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点火的另有其人。” 冯桂芬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看向了新郎官:“要不,你问问这位新郎官?” 新郎官一碰到了我这个眼神,顿时就颤了一下,指着我就骂道:“对,我是亲眼目睹了——这火就是这小子兄弟俩放的!” 冯桂芬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大师,这……” 程星河一下急眼了:“你放屁!” 新郎官立马说道:“桂芬,你听我说,你说这大半夜的,他们住的房间,离着这里又不近,咱们都没听见动静,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失火,第一个喊人的?我看,他就是故意放火,贼喊捉贼!” 小弟仔之中也有明白人:“不能吧,哥几个亲眼目睹——是这个小哥冒死把老爷子扛出来的。” 新郎官哼了一声:“是啊,他不就是想着立个功,让桂芬儿对他刮目相看吗?所以他才放的火!前几年的保姆纵火案你们都听说过吧?就是这个道理!要不,他怎么来的这么及时的?而且……” 新郎官指向了我的口袋:“你们问问他,这个口袋里,是不是有个打火机?我刚才就亲眼看见,他举着打火机呢!” 烧披麻人的时候,我手里确实有打火机,估计是刚被他给看见了。 冯桂芬皱着眉头看着我:“大师,这是……” 程星河几乎气炸:“你他妈的屎吃多了胃管反流,喷的什么粪?就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新郎官嘴角一斜:“证据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们还想抵赖呢!” 那些小弟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接着都狐疑的看向了我:“对了,你是怎么第一个发现着火的?” 好一个破桌子先伸腿啊! 我倒是不着急,对着老爷子就问道:“听说您平时不出门,昨天是谁让您去钓鱼的?是不是您这个新姑爷?” 老爷子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新郎官脸色也是一变:“火灾就火灾,你拉钓鱼的事儿干什么?” 我说道:“你也别着急,事情一件一件的掰扯——老爷子,昨天钓鱼,那个鱼竿也是这个姑爷送你的吧?” 老爷子迷迷瞪瞪的点了点头:“是个好杆子,他亲手做的!” 当然是亲手做的了。 我答道:“那你把鱼竿找出来,看看木头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 新郎官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我说你别东拉西扯……” 混社会的行动力都很快,早有人把鱼竿弄来了,一个懂药物的小弟过去一闻,立马说道:“鱼香粉!” 鱼香粉是一种违禁的钓饵,鱼闻到之后,立刻麻痹,按理说挺起作用,但是这东西对人也有同样的危害——人闻多了,也会昏迷。 昨天,新郎官故意把鱼香粉抹在了钓竿上,撺掇老爷子去钓鱼的——他知道冯桂芬去找我算账,老爷子闲得无聊,如果老爷子闻了鱼香粉,起来收杆子的时候,肯定会掉进河里。 他想害死老爷子。 冯桂芬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新郎官虽然发愣,但还是梗着脖子:“你……你胡说八道!” 我答道:“你们可以闻闻啊!这新郎官身上,也有鱼香粉的味道。” 鱼香粉的味道比高级香水还持久,只要接触上,三天之内,身上肯定会残留着这个味道。 我当时在老爷子和新郎官身上闻到了相同的香气,只觉得有些熟悉,当时也没多想,现在一寻思,老爷子为什么是杀身之祸?就是因为,有人蓄意要害他。 新郎官人都慌了,还想说话,那个懂药的小弟仔已经闻出来了:“大姐,没错,姐夫身上,和老爷子身上,都是鱼香粉的味儿!” 冯桂芬的眼珠子立马就红了,一把揪住了新郎官:“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新郎官往后一退,立马说道:“桂芬儿,你听我说,就是那个小子想跟我争抢你,所以才跟我栽赃家伙——这鱼香粉,肯定是他抹我身上的!” 我答道:“你只管闻,我身上要是有这个味道,就算是我干的!” 小弟仔闻了闻,摇头:“没有。” 我接着说道:“一计不成,他就又心生一计,想着放火把老爷子给烧死。我和程星河亲眼目睹他偷偷摸摸出来,有鼻子灵的,也可以闻闻他的手。” 放这么大的火,一定有燃料助燃,他手上肯定有燃料留下的味道——而他刚才,根本没靠近火场。 新郎官一下把手藏在了背后,脑门上的青筋都给爆出来了:“桂芬儿,你冷静一点,你说我为啥要烧自己的家,自己的老丈人呢?我马上就跟你结婚了,我吃撑了?我对你什么样儿,大家有目共睹啊!” 冯桂芬其实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带着点希望又看向了我:“是啊,大师,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摇摇头:“没有——他可不是真心要当你的新郎官,而是另有所图。” 第342章 兀鹰人眼 这个新郎官的面相,驼峰鼻搭配高耸的迁移宫,看上去就是野心勃勃,事业心重的样子,对男人来说,这本来不错,但坏就坏在,他的眼睛,是兀鹰眼。 兀鹰以腐肉为食,食物来源就是兽类的尸体,如果人长着这种眼睛,那就主不劳而获,强取豪夺。 他确实渴望权力,渴望事业,但是他并不乐意自己去奔波,而是虎视眈眈,盯着人家的东西,直接抢过来,白得现成的便宜。 现在也是一样——他要娶冯桂芬,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冯桂芬,这个人好色,喜欢的是漂亮姑娘,一辈子也爱不上冯桂芬,他是想通过跟冯桂芬结婚,得到冯桂芬家的的一切。 眼看着能跟冯桂芬结婚了,他也不甘于做冯桂芬身后的男人,而是贪得无厌,想独揽大权。 可冯桂芬她老爹不是个傻子,只要他动这方面的脑子,冯桂芬他老爹不会轻饶了他——就算是他捏着鼻子跟冯桂芬真有了一儿半女,恐怕也只能当个生育工具,人家说踢,就把他给踢出去了。 如果在婚前就把老头儿给摆平,那冯桂芬这就好办了,夺权,甚至暗害了冯桂芬,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冯桂芬这一行,得罪的人太多了,死了都不好查出谁是凶手。 所以,我们这么一来,他就感觉遇上了绊脚石——一方面,他生怕冯桂芬喜新厌旧,看上了程星河那种长得帅的,另一方面,眼瞅着用鱼香粉害老头儿的计谋没成,他想着在婚前尽快把老头儿给解决了,免得老头儿什么时候把他害人未遂的事情给查出来,那他就危险了。 说到了这里,新郎官是彻底的傻眼了:“你……你……” 冯桂芬则一把抓住了新郎官的手,塞在了做过消防员的小弟鼻子下面,那小弟一闻,直拍大腿:“就是燃料味儿!我们跟那种助燃剂叫辣椒油,一点就起!” 程星河也跟着拍大腿:“难怪呢!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想着在养鱼池洗手,被我一下揪过来了!” 程星河在他毁灭证据之前抓来他,也算是立了一功。 这把冯桂芬给气的,一把揪住了新郎官的耳朵:“姓金的,你他妈的狼子野心,把我冯桂芬当麻辣烫涮是不是?今天不把你酱爆了,老娘不姓冯!” 新郎官也是冯桂芬这个行业的,当然知道冯桂芬翻脸是什么样子,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不是,桂芬儿,你听我解释,那个王八蛋说的,根本不是真的……” 冯桂芬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手:“那你解释吧,鱼香粉和助燃剂味儿,哪里来的?”’’ 新郎官是想解释,可他张了半天嘴,饶是出了一脑袋汗,也是大鹅吃鸡头——卡了壳。 冯桂芬一招手,那些小弟们一拥而上,就要拾掇他——这个行业供奉关二爷,忠义为先,可这个新郎官吃里扒外,犯了最大的忌讳。 程星河顿时幸灾乐祸:“这些苦果,都是他自己种下的,现在只好被窝里放屁——独吞。”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 我则拉住了冯桂芬:“等会儿,这个人还有点用处。” 冯桂芬倒是很意外:“有用?” 我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你们家那个披麻戴孝的东西?” 冯桂芬连忙点头:“当然记得了,大师的意思,就是那个东西妨的我找不到对象是不是?” 我答道:“没错,要把那个东西起出来,还得靠这个人。” 冯桂芬一听,来了精神:“大师,你已经找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我点了点头。 冯桂芬这个高兴啊,一下就提着新郎官的耳朵,把他揪起来了:“那大师,这货我就交给你了,油炸水煮,随你!” 新郎官自然知道冯桂芬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一张脸吓的跟黄纸似得:“我告诉你,我身后可有人,得罪了我……” 我一边揪着他,一边在院子里转圈:“这么大的胆子,我猜也猜得出来,你身后肯定有人——不就那个老刘吗?” 在这半天功夫,我也闹清楚了,那个老刘是冯桂芬在本地的一个竞争对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他们俩打破了这个定律,还是斗的你死我活。 这个新郎官虽然一脸贪欲,但是鼻子准头不大,说明胆子挺小,能干出这种事儿,一定有人指导,随便想想也知道了——既然他也是社会人,很可能以前是跟着那个老刘的,这新郎官被冯桂芬找上,成了乘龙快婿,一开始,就是老刘在后面怂恿的,这些害人的法子,恐怕也是那位老刘耳提面命。 冯桂芬家倒台了,获利最大的,那不就是老刘吗?真要是让新郎官夺权,老刘再灭了新郎官,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他就可以独步这个地区了。 新郎官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棋子,面如死灰,彻底是没话说了。 程星河他们跟了过来:“你带着这货,怎么个找法?” 我答道:“你们也帮忙看看,这附近,哪里有红色的痕迹。” 程星河脑子快,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仔细一找,指着个地方就说道:“你看那!” 我跟过去,只见那地方也被火给波及到了,一棵挺大的黄花斛木,已经被烧了一半,但是树干上,还留着一些红色的痕迹。 我立马把火灭了,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兴奋了起来:“原来你给那个东西撒朱砂,是要留点蛛丝马迹啊!果然够鸡贼。” 哑巴兰一听,盯着那个树说道:“这就是那个树精?哥,我来报一剑之仇!” 说着上去就要把那个树打折。 我还没来得及阻拦,哑巴兰一只手上去,虽然用了全身的力气。可那棵树竟然纹丝不动,反作用力倒是把哑巴兰给带了个跟头。 别人看着一个人去打树,肯定是要笑他煞笔的,但是我和程星河对哑巴兰的能耐心知肚明——普通的树,在他那劲儿下,早该断成两截子了。 程星河也一愣:“怎么,这是铁树成精?” 我就看着那个新郎官:“你不是木匠吗?你去把这个树上带朱砂的位置砍开。” 新郎官一听我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顿时也是一个黑人问号脸,但冯桂芬从后面就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他妈的等雷劈呢?” 新郎官差点让她踹的扑到树上,只得拿了工具上去了。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这个树我都弄不开,他……” 我让哑巴兰只管看。 哑巴兰一抬头,顿时也愣了。 只见那个新郎官一只手敲在了树皮上,跟撕豆腐皮似得,轻而易举的就把树皮给扯开了。 这一扯,就露出树皮下,有一个黑盒子。 显然,是很久之前,曾经有人把这个黑盒子给藏在了树上,但是很久也没人来取,树不断生长,枝干就把这个东西给包在里面了。 新郎官这就把那个东西给取下来了。 拿在了手里,那个黑盒子触手微凉,一摸就是好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把尺子。 源源不断的煞气,就是从那个尺子上发出来的。 我把尺子翻过来,我们三个顿时就明白,那个东西为什么披麻戴孝了。 尺子正面,刻着的,就是一个披麻戴孝的人。 旁边还有五个弯弯曲曲的古体字:麻衣玄素尺。 不显眼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字。 新郎官瞅着那个东西,顿时也愣住了:“难不成。这个就是……” 第343章 顾氏锻星 我瞅着他:“这是你们家做的东西吧?” 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新郎官就姓金。 古代的工匠,虽然制作出了很多精妙的东西,但是因为社会地位低微,一般都没法在作品上签署自己的名字,能在上面留下工匠名字的,说明制作者那得是个宗师,而且东西,也必定是个能流传千古的宝物,宗师才会留名,让自己的名字一起流传。 新郎官家里祖祖辈辈是木匠,看来制作这个尺子的工匠,就是他们家祖宗了。 新郎官猛点头:“没错……我就是听家里人提起过,一直以为是老人们胡咧咧的,谁知道,是真的……” 原来,新郎官虽然不济,但是往上数几辈,祖上是全国出名的大木匠,没有调理不了的木头。 其中就有一个祖先,宫里的东西弄不好,都会千里迢迢送他手上整治,那些操着京城口音的,也敬他几分。 有一年闹了很大的天灾,又是风又是雨,有人冒雨回家,回来就跟本地人说,天上掉下来了一条龙,还跌断了一只龙角。 众人不信,赶过去一看,远远就看见一团烟雾升了天,而再一瞅地面,好家伙,压坏了好几亩稻子。 眼尖的还看见有个地方还有一洼血,但因为风雨大作,血渗入到了地下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位置就长出了一个模样很怪的树——说是树,却没有枝叶,虬结弯曲,倒是很像画上的龙角。 当地人管这个树叫龙角树,还给这个树上香上供,以求保佑本地风调雨顺,逐渐有了名气。 也有好事儿的想把这个东西上供朝廷——既然跟龙有关,自然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拥有,万一献上去龙颜大悦,给自己封个一官半爵的呢? 可不管谁揣着这个心思,都动不了那个树——这么一摸,就要倒霉,要么直接划破手,要么被斧子脱柄莫名其妙砍到了脚,总之总得出点血光之灾。 时间长了,谁都相信这真是天龙的角,凡夫俗子可得罪不起——好多人说,也许只有金家大木匠能有这个本事。 果然,有一天金家登门来了一个人,戴着兜帽斗篷,也没人看得见他长什么样,上门就要金家祖先帮忙,把那个龙角树砍下来做个东西。 没人愿意得罪龙角树,可金木匠看见那个人的长相,当时弯腰磕了个头,二话不说带着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一晚上,他才把那个龙角树给拖回来,之后一个月没出门,才做成了一把尺子,送给了那个戴兜帽的人。 等那人走了,金木匠还给他磕头,但是一起来,就咳出不少血,人也没了精神,没活多长时间,人就没了——家里老人都认为,那个祖先动了龙角,没熬过那个煞气。 但从此以后,金家的名头更大了,人人都知道,天龙角长出来的树,金家都能料理。 一直到了木匠这个行当整体没落,他们家的手艺这才算是失了传。 哑巴兰也来兴趣了:“哥,这么说,那个披麻戴孝的东西是这个东西成精了?” 严格来说,那叫物灵。 民间传说,老东西用三百年就成精,就是这个意思——这东西年头多了,人间烟火气吃多了,自然也会生出灵气来,就好比木精一样。 老人讲的故事,什么笤帚疙瘩成精之类的比比皆是。 而那个披麻人出来吃月光,也是因为它有了灵气——更别说,那个龙角树之前就是吃香火的。 冯桂芬也挤过来了,盯着那个尺子直发愣:“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我才找不到对象?” 她也想拿过来细看,但是就算普通人,也能感觉出这股子煞气,出于本能也不想碰,手又给缩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家里煞气的来源,就是这个东西——难怪呢,既有青气,又有宝气,还真是个好东西。 我也忍不住浮想联翩,那个戴着兜帽的,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拿这个尺子做什么用了,让它有了这么大的煞气? 冯桂芬这就高兴了起来:“合着就是这个东西妨主啊?这可太好了,终于把这个玩意儿起出来了,大师你快把这东西烧了扔了,我是再也不想让这玩意儿妨害了,我想结婚!” 也没错,冯桂芬那些男人,确实都是被这个麻衣玄素尺给妨害了,但是我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东西妨害他们,是有原因的。 现在冯桂芬脸上的煞气跟散了雾一样,已经消失了,我看得出来,原来她夫妻宫上,有一个若有似无的红线。 这叫桃花煞。 说明冯桂芬这个人,某个岁数之前,是不能找对象的——只要找了对象结了婚,那她肯定要倒霉,甚至,还会引来大灾祸。 而这个尺子待在这里,可能是因为冯桂芬父女一没怕它,二没驱逐它,而是对它平常心相待,它也就对冯桂芬父女有了知遇之恩,所以在暗中一直用自己的煞气守护着这个家。 冯桂芬之前那些个男人,看意思,全跟这个新郎官差不多,心术不正,所以都被它的煞气妨害的远远的。 现在一看,冯桂芬的桃花煞也到了尽头,这以后,她的真命天子,就能顺利出现了。 程星河顿时不明觉厉:“合着这个东西,还是挺有良心的?” 木一类的东西,多宽厚温和,有灵也很少是恶灵。 冯桂芬看向了新郎官:“那,这个货……” 这就更简单了,一句话,蛤蟆怕开水,乌龟怕铁锤,这个龙角树当年吃了香火,就开始有灵,但是硬被金木匠给降服了。 降服的过程之中,刀削斧劈,各种研磨,不知道这个龙角木受了多少罪,这样一来,它自然是对金家人有了畏惧之心,眼瞅着金家后人进了这个院子,它就算是看出这个新郎官也心术不正,可出于天然的恐惧,它也没法把这个新郎官给怎么样。 所以,这个新郎官一下就成了唯一一个,能留在冯桂芬身边,而受不到血光之灾的,反而被冯桂芬认为是个乘龙快婿。 说起来,这个新郎官还是邸红眼算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 冯桂芬弄清楚个大概,连忙跟我点头道谢,一回头又踹了那个新郎官几脚,接着就跟我说道:“大师,这个东西煞气这么大,我也实在是不想留了,就给你处理吧——我听说,煞气大了,对后代有影响。” 这倒是没错,如果你的命格压不住这个东西,确实很难怀孕——小鬼都不敢来投胎。 眼瞅着这个尺子的质感确实很奇特,非金非木,拿在手里沉甸甸发凉,触碰一下,有金石的响声,我们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刻度,也不知道是用来测量什么的。 但是拿出来,很趁手。 哑巴兰也有点紧张:“哥,那个物灵,不会再出来了吧?” 再出来也不要紧了,这个东西认主——觉得出来,这些煞气对我,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排斥的感觉了。 也许,因为它是我从火烧的树上取下来的,对我有了感恩之心吧,也是个机缘。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卧槽七星,你这运气可真不错,眼瞅着又弄到了个好东西,比七星龙泉还硬,还不带我们吃个海鲜庆祝庆祝。” 说到了七星龙泉,我这心里还是挺难受的,这个尺确实挺好,可七星龙泉就这么断了,也还是觉得可惜。 这么想着,我就把七星龙泉给收起来了——残刃上还是亮如秋水,但在月光下这么一打量,我忽然发现,七星龙泉的断口边缘,竟然也像是镂刻着一些小字。 我仔细端详了端详,发现那些字体,竟然跟麻衣玄素尺上的字体十分接近。 难不成……这个麻衣玄素尺,跟七星龙泉还是同一个时期的产物? 上面的字体是,顾氏锻七星。 我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那个麻衣玄素尺是金氏做的,而七星龙泉是顾家人做的? 古代经常行军打仗,冶炼业是十分发达的,勾践的剑在国家博物馆放着,到现在也亮如秋水呢,不过,现在冶炼业似乎也开始没落了,也不知道,这个顾家是不是跟金家一样,现在也不行了。 这时冯桂芬过来了,说道:“大师,你看为了我那个木头精,把你这个法器都弄坏了,哎,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那个人,没准能把这个剑给整治好。” 对了,冯桂芬采听官那么光亮,消息来源肯定是非常广的! 她就告诉我,说有个地方,住着个瘸子,开了个店,是一个维修店,跟一般的电器维修,机械维修不一样,据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修复的原样如初,但是要价很贵。 而且,那个店十分古怪,有俩规矩,一,这个店一天只收一件东西,来晚上明天请早,二。就是送给他的东西,必须是别人修不了的,你要是拿了个别人能修的,那他不收,有钱也不赚。 程星河来了兴趣:“这人够有意思的,有钱也不赚?” 冯桂芬点了点头:“本事越大的,脾气就越怪呗,那个顾瘸子确实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顾? 第344章 皇家之剑 难不成,就是锻造七星龙泉这家?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就跟冯桂芬要了地址,冯桂芬发完地址,连忙说道:“顾瘸子修东西可不便宜,大师,我到时候给你报销!”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已经从她这拿到了那个麻衣玄素尺这个宝物,再跟她要报酬,那保不齐会倒欠因果,反而不美。 冯桂芬不懂内情,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大师你什么都不要,莫非……要让我以身相许?” 我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你放心吧,你的真命天子,这几天必定出现,我等你好消息。” 冯桂芬这才高兴了起来:“真的?” 不光如此,冯桂芬脸上的煞气散尽,也就是跟麻衣玄素尺的缘分到头儿了,她的子女宫也明朗了起来,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儿——虽然高龄产妇是有点危险,不过现在医学发达,她又是花岗岩娘子,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把冯桂芬给美的,抓过来我又亲又抱。 那个新郎官眼瞅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不禁两眼通红。 这货其实也是被利用了——对方应该是利用他好色,用美女来引诱他,再让他用皮相来引诱冯桂芬。 害人者,人恒害之,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天离开冯家,程星河还一直要看那个尺子:“你说这种刻度,能是丈量什么的?” 我还想知道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跟我们擦肩而过,像是奔着冯桂芬家的方向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就觉得眼熟——那是个女人,身形窈窕,没看见脸。 为什么会熟悉,难道……我的心一提,那个厌胜门的? 可正这个时候,程星河拍了我脑袋一下:“看见个美女,你就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人身上,幸亏白藿香不在,要不然的话糖醋了你……” 我拉开程星河的手,眼看着那个女的不见了,追过去一看,冯桂芬家似乎也没有进去人。 是看错了,还是…… 没办法,先按着要紧事儿做吧。 按着地址来到了顾瘸子的店,这个街上人倒是挺多的,比我们商店街可热闹多了,程星河就找了个穿马甲的人问,顾瘸子的店是哪一间? 马甲连忙说道:“你们也是来找顾师傅修东西的吧?不巧,顾师傅已经退休不干了,你们上别处问问吧。” 程星河一下愣了:“卧槽,不是吧?” 周围的人,却看向了那个马甲,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却看出来了,拉住了马甲:“怎么,这些人全是找顾瘸子修东西的?” 马甲顿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马甲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定,嘴角斜勾,一副心术不正的样子,分明是拿我们当猴儿耍——是这里排队的太多了,他怕轮不到自己,想着劝退一个算一个。 果然,马甲手一缩,讪讪的把脸转过去了,说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看见没有,这全是找顾师傅修东西的,猴年马月也轮不到你们,看你们这样,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维修费都够呛拿得出来,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吧? 这把程星河气的:“白骨精给唐僧送饭——假装好心。” 马甲不痛不痒的说道,那谁也没辙——谁让顾老头子一天就收一件东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围的人也跟着叫苦不迭,说顾瘸子以前一天能收十件,可中间娶老婆退休了一阵儿,这是后来他老伴儿死了,他实在闲不住,才另开了张。 也是岁数大了,所以一天只能收一件东西了,搞得这些人怨声载道的。 一打听,原来顾瘸子不光收的少,而且挑剔,只选一个对心思的修,他看不上的,多少钱也不修。 这买卖做的,比起赚钱,可倒更像是打发时间。 程星河低声说道:“又是江瘸子,又是顾瘸子,你看这些瘸腿的,没几个正常的。” 这个时候,人群一片骚动,一个铁拉门半死不活的卷了上来,下面溜达出个趿拉鞋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果然瘸着一条腿。 周围的人见状,呼啦一下就把老头儿给围上去了。 “顾师傅你看我这个,我这是雍正御用的折扇,断了个股儿!只要您肯修好,多少钱您说!” “你那个算啥,我这个是宋徽宗留下的鼻烟壶,就磨坏了一个犄角!” 这哪儿像是修东西啊,跟皇上选妃差不多。 那顾瘸子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在这些人身上扫来扫去,露出了意兴阑珊的表情,像是嫌弃这些东西:“俗,一个比一个俗。” 看了这么一圈,好容易快到了我们这,忽然有一个很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景朝的东西,算不算俗?” 这个声音……我一抬头,就皱起了眉头。 江辰? 这货怎么也来了? 而且,景朝……他也知道景朝? 程星河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江辰那个身高长相,走在哪里都跟天神下凡似得,受到万众瞩目。 现在也是一样,他这么一出来,两行的人不由自主就给他让了路——看着这个光景,他让老虎下跪的场景几乎可想而知。 而顾瘸子一听“景朝”两个字,顿时就愣了一下。 江辰身边跟着江景,捧了个东西。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也愣了一下——也是一把剑。 而那把剑通体光华璀璨,纹饰繁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上面,也有煞气。 顾瘸子就更别提了,一把将剑给抽了出来,只听“呛”的一声龙吟,那个剑甚至比七星龙泉更亮眼。 但剑的边缘,有了一些缺口——像是这个剑的主人在临死的时候,用这把剑奋勇杀敌,砍的卷了刃。 盯着那把剑,我莫名其妙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以前见过这个玩意儿一样。 这把剑上……泛着淡淡的金气,是皇家的东西。 他从哪儿弄到的? 顾瘸子的眼睛也瞬间亮了:“哟,还真是景朝的真东西!这是皇家剑!” 江景顿时就得意了起来:“那当然,顾大师确实有眼光,宝剑配英雄,这可是我小叔叔费了……” “行了。”江辰摆了摆手:“顾大师,这个东西,您还看得上吗?” 顾瘸子盯着那把剑,简直爱不释手:“那是自然,这是大工匠打造的稀世珍宝……列位,今天我就选中这个东西了!而且,这个东西可得细细打磨,最近一个月,我就不收新东西了。” “什么?” 周围的人顿时都很失望,齐刷刷的叹了口气。 一个月? 我连忙就说道:“等一会儿,你还没看见我的东西呢!” 这话一出口,江辰江景和顾瘸子全看向了我。 仔细一看江辰,我的心又沉了一下——一段时间没看见,他的气阶更上一层楼了,已经到了地阶的程度。 也是,人家有钱,随随便便拿出点做善事,就比我苦哈哈亲力亲为积攒的多。 江辰看向了我,微微一笑。 还是那么居高临下,像是一点也没意外。 江景更别提了:“怎么哪儿都有你!你……” 说到这,他也看见我手里的七星龙泉了,顿时一愣,接着就是一脸嗤笑:“哎呦,什么好东西,到了你手里,也绝对用不出什么好来——大名鼎鼎的七星龙泉,都能断在你手里,宝剑有灵,我看是七星龙泉都以你这种主人为耻,自行了断了吧?” 我是想拾掇他们俩,但是现在拾掇他们,不管胜负,在他们家的背景下,我都没法全身而退,只能傻乎乎自己送人头,我还得留着命等潇湘回来,所以我也没多计较,就把七星龙泉放在了顾瘸子面前,故意露出了“顾氏锻七星”这几个字。 果然,顾瘸子看见了这几个字,浑身就颤了一下。 第345章 厌胜销器 接着,一把就将那把剑给拿过去了。 江辰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而江景一步抢上来了:“顾师傅,你刚说好了,修我们这个……” 顾瘸子看都没顾得上看那个皇家剑,只是仔仔细细的盯着我手上的七星龙泉。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没错了,七星龙泉看上去没有皇家剑那么名贵,但偏偏这是顾家人的东西——传统行业都注重传统,能有机会摸到自家祖宗做的东西,那肯定是优先考虑我们这个。 顾瘸子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遍,连连咂舌:“这可是七星龙泉啊,能把它弄断的,得是什么东西?” 我倒是想说,可顾瘸子根本就没听,自言自语的捧着七星龙泉,直接进了铺子。 江景看顾瘸子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气的要喷火,可顾瘸子跟其他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一样,眼里光有活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江辰丹凤眼一抬,就把江景拉回来了:“算了。” 江景不敢违逆江辰,只好把手缩回来了,死死的瞪了我一眼:“你哪儿来的胆子,处处跟我小叔叔作对?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混上个八卦风水铃,就真能当下一届的十二天阶了,土狗什么时候也上不了满汉全席……” 程星河挤上来,说道:“哎,看你这么劲儿劲儿的,你小叔叔是二郎神转世吧?” 江景没听明白:“你知道什么?说出我小叔叔的身份,吓死你,他可是……” “不是二郎神啊?”程星河打断他:“那怎么老是随身带个哮天犬啊?” 江辰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儿来:“你说什么……” 哑巴兰早就把手掰的嘎啦嘎啦响:“哥,上不上?” 我一个别着急还没说出来,江景倒是先冲上来了。 程星河立马躲在我身后:“关门放哑巴兰!” 围观群众最爱看的就是打架的,一听这个,立马把这团团围住了。 哑巴兰巴不得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热血,一拳头对着江景的面门就砸过去了,江景看着哑巴兰文弱纤细,又不过是玄阶四品,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手一抬想把哑巴兰掀过去,就去揪程星河,可这一下,我就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江景的手腕子怕是断了。 没错,江景身手确实好,对付我们很简单,可哑巴兰不按理出牌——他就是天生劲儿大。 这一下江景眼睛里的泪花都快嘣出来了,强忍着没喊出来,身子一转,一脚踢向了哑巴兰的膝盖,哑巴兰灵敏的闪避过去,一下把江景掀翻。 “当”的一声,江景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马路牙子上,听都听出有多疼了。 江辰见状,一步抄上来,就捏住了哑巴兰的手,表情还是很和煦的:“小兄弟,点到即止,别下死手。” 我一皱眉头……他能稳稳的捏住哑巴兰,这就说明,他的行气,比江景还好! 哑巴兰的手不由自主就松开了,盯着江辰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忌惮,紧接着,眉头一皱,像是十分痛苦。 吃瓜群众里有几个小姑娘,当时就尖叫了起来:“好帅啊!” “这是不是就是小说里那种王霸之气啊!” 王八之气还差不多。 我的火一下就上来了,说让哑巴兰点到即止,你自己呢? 我上去就运了老海的行气,要把江辰的手给撞开,但这一下,我不禁吃了一惊——他的手跟铁铸的一样,牢牢的钉在哑巴兰手上,运上了老海的行气,都震不开! 而江辰顺势对着我拖住了我手:“上次没切磋够,我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我最烦的就是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劲头——你当自己是谁? 他对我下手也很凌厉,扳过我的肩膀,就想把我拽翻在地,可我一手攀住他的胳膊,用了全力往后反扭。 他一笑,另一只手抄过来就想卡我脖子,但是我往后一退,他这下没抓住我,反而碰到了我身上。 我冷不丁就感觉出来,一股子煞气从我身上炸起,江辰一下被掀出去了好几步。 他好死不死,碰上了那个尺。 果然,他脸色顿时一变,死死的盯着我,像是想看出这煞气是从哪里来的,而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些保镖涨潮似得就就围了上来,江辰一抬手,示意他们别动。 我身后,肯定有天师府的人,他还不想得罪他们。 于是他换成了笑容:“这个机会让给你,咱们就下次再见。” 说着,带着那些人走了。 围观群众意犹未尽,正这个时候,顾瘸子忽然从店堂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小孩儿,你进来。” 程星河紧张了起来,拉了我一下:“一会儿记着还价!” 进了店堂,一股子仓库味儿扑面而来——像是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发出来的味道。 里面摆放着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轮胎,木头架子,刮刀,程星河向来好事,还想凑近了看看,忽然一条狗从暗处冲出来,对着程星河狂叫着扑过来了。 程星河小时候翻市场垃圾桶找吃的,时不时要跟流浪狗抢饭吃,素来怕狗,这一下嗷了一嗓子对着我就冲过来了,我立马挡在他前面,可看清楚了那个狗,我顿时就愣住了。 那个狗……虽然惟妙惟肖,但仔细看能看出来,是木头做的!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哥你看那狗身后!” 那狗的后脖颈子上,贴着一张黄符。 那个黄符眼熟……对了,跟上次厌胜门那个女人用的一样,是封命符! 我立马看向了顾瘸子:“你是厌胜门的?” 顾瘸子倒是一愣:“你小子还知道厌胜门呢?”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卧槽,难道他跟那个女的,是一伙的?” 哑巴兰一听,虽然不明所以,拳头也攥紧了。 我们跟顾瘸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顾瘸子一摆手:“还真是高看你了,你小子原来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连厌胜门和销器门都分不清。” 销器门,这是什么玩意儿? 原来这厌胜门和销器门,学的都是鲁班之术——鲁班之术庞大精深,从各种精巧器物的制作,到一些风水阴阳术,没有不涵盖的。 但是后来,这鲁班之术也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厌胜门,做邪法巫术,被天师府驱逐。 另一派是销器门,邪术涉猎的少,主要是沿袭鲁班传下来的器具知识,制作各种机巧物件,什么八卦玲珑锁,九转九水壶这一类,是传统手艺人。 顾瘸子指着那个狗告诉我们,说那个狗生前刚下了一窝小狗,找食的时候被车撞死了,因为惦记小狗,不肯轮回,顾瘸子就用封命符把母狗魂魄抓来,附着在了木狗上,算是一种借尸还魂。 果然,几个小狗跑过来,就围在了木头狗身边撒娇。 也真是开了眼了。 而顾瘸子瞅着我们,问道:“说起来,厌胜门早就没了,你们在哪儿听说的?”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顾瘸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豁然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不行,这事儿得告诉那俩小王八蛋……” 那俩小王八蛋,是谁? 顾瘸子进去打了半天电话才出来,但还是魂不守舍的。 像是……在怕? 那个女人的身手我见过——也难怪他这么忌惮,一个都那么吓人,真要是成群结伴而来,想想就脑仁疼。 半晌,顾瘸子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看向了我们:“对了,你们是干什么来的?啊,想起来了……我叫你们,是为了这个七星龙泉的事儿。” 程星河就捅了我一下,再次强调要记得还价。 而顾瘸子接着就说道:“这个七星龙泉我能修,但是我需要一个工具——想起来我就来气!” 原来修七星龙泉,一般的工具弄不了,需要一个特别的工具,是他们顾家祖传的,叫紫金锤。 那个紫金锤有个特点,就是平时不用,一定要埋在紫金土里,否则保持不住。 这种紫金土不好找,本地有个叫罗胖子的,他们家的地,可正好符合要求。 一开始说好了埋紫金锤,罗胖子拍着胸脯子打包票,说这点小事有啥好商量的,你只管埋。 可前一阵子,顾瘸子要用的时候,罗胖子非说他根本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还问顾瘸子有票没有? 当时确实没票。 于是罗胖子就耍赖,说你不能红口白牙诬赖我啊,你说东西放我这,有证据吗? 这把顾瘸子气的几乎顺拐,可他一个老瘸子,对方人丁兴旺,他也干不过那家人——要动小手段施点邪风水,这顾瘸子怎么想又怎么觉得不值——自己动手做东西那是天价,这么便宜了罗胖子一家,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紫金锤取回来,再埋哪儿呢?不能眼睁睁放坏了啊! 他这两天正苦思冥想怎么对付罗胖子呢,连修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了,正好我们来了,就让我们跑一趟,只要能把紫金锤给拿回来,并且能保证以后能顺利寄存,这一单买卖不要钱了。 程星河听见别的还好,一听不要钱,好险高兴的横蹦,连忙说道:“这罗胖子可够不要脸的啊,摆明是欺负孤寡老人,这事儿你放心,我们惩恶扬善小分队帮你搞定。” 一听也是,这个罗胖子是挺不要脸,还能把老头儿存的东西给昧下,叫谁听见都得打抱不平,于是我就也就答应了下来。 罗胖子家是个很宽敞的大院子,还没进门,我先闻到了一股子异味,不由皱了眉头。 程星河也把鼻子给捂住了:“妈耶,他们家啥味儿啊这是,他们家养猪啦?” 哑巴兰的表情则凝重了下来:“哥,这个味道我闻过……是尸臭。” 第346章 一缸药酒 我的心顿时就给提起来了,卧槽了,难不成罗胖子一家已经死了? 程星河也有点紧张:“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吗?这他娘怎么还死了?” 但他马上接着说道:“死了也方便了,咱们直接一取紫金锤,万事搞定。” 我则仔细看了看这个院子,这么一瞅,只见这个院子里,弥漫着很深重的煞气。 跟冯桂芬家的还不一样——冯桂芬家的很明显就是因为某种东西带来的,可这一家的却很奇怪,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盯上了。 我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门倒是没锁,我心说别是真给死绝了吧,就推门进去了。 那个臭气就跟更吓人了,好险没把我直接冲个跟头,程星河和哑巴兰都捂住了鼻子。 罗胖子家院子确实不小,门廊上种着吊瓜丝瓜老南瓜,里面是豆角架,再往后是白菜地韭菜地菠菜地,熙熙攘攘插脚不下,一寸地都没浪费。 不愧是紫金地——所谓的紫金地,是带着灵气的地,种什么,什么长的好。紫金锤应该也是靠这种灵气滋养,才必须埋在这里的。 可是一个地方植物不能种的太多,风水上有句话,叫花旺人不旺——除非命格镇得住,否则植物太多,会夺取阳气,滋长阴气,植物长得越好,那人的运势相对也就越衰落。 越往里走,臭气越重,几乎到了要吐的地步。穿过花木,我们就看见了一个小房子。 那个小房子落的全是油烟尘土,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粉刷过了,简直让人疑心里面能飞出燕巴虎来,我拍拍门,果然,好几个肥硕的大壁虎刺溜刺溜蹿了过去,碰了我一脑袋土。 推门进去,臭气越来越浓,要不是行气傍身,估计我得晕过去,我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声,程星河捏着鼻子:“别喊了,收尸吧。” 不对,这个地方确实有煞气,可没见死气,臭气到底哪里来的? 屋里黑洞洞的,我摸了半天也摸不到灯开关,只得把打火机点亮了,这一照,好么,顾瘸子那好歹还能算是个仓库,这个地方整个一个垃圾场。 什么促销环保袋,大闸蟹纸盒,甚至还有花里胡哨的破衣服,整个跟垃圾回收站一样。 哑巴兰已经快受不了了:“哥,这也太脏了……” 程星河也恍然大悟:“敢情罗胖子是个收破烂的。” 这些东西堆积如山,人藏在这里能打游击,上哪儿找去。 我只好心一横,伸手要扒拉出个路来,结果手一碰到个纸盒子,忽然一个声音从垃圾堆里响了起来:“你们是谁啊!” 这直接把我吓了一个激灵,而程星河抱住了哑巴兰:“诈尸了?护驾!” 哑巴兰一个箭步想上去,但被臭回来了。 一股子腐烂的臭气伴着沙哑的声音扑面而来:“小贼,要偷老子的东西,老子弄,弄死你们……” 说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从垃圾堆里伸了出来,要往我们身上扔东西。 但是……那上面还有红色生人气,是个活人。 我立马大声说道:“罗胖子?” 那个手缓了一下:“你……你谁啊?” 没死。 程星河也好奇了起来,松开了哑巴兰:“卧槽,原来只是不注重卫生情况。” 没这么简单。借着打火机的微光,也能看出来,那个圆柱形的东西上,布满了大泡,明晃晃汁水饱满,像是随时能爆开。 臭气,就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有几个人进来了:“爹,我们找了新偏方,听说观音土管用,咱们试试!” 那几个人一瞅我们,顿时也愣了,声音充满了敌意:“你们是谁?” 屋里顿时亮起了一盏罕见的煤油灯,灯光下,我们看见一个老太太,估计是罗胖子老婆,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应该是他儿子,最后头一个畏畏缩缩,细瘦如豆芽菜的,应该是儿媳妇。 三个人都提着福临门免费赠送环保袋,雕牌文化衫,蓬头垢面,跟刚从救助站里出来的一样。 而我们看清楚了罗胖子的样子,齐刷刷一起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一个胖的跟米其林吉祥物似得的躺在了一个不知道几手的行军床上,身下铺着黑心棉垫子,身上盖着尿素袋子,浑身跟癞蛤蟆一样,大大小小,长满了水泡。 有一些很饱满,有些已经干瘪——臭气就是从他身上扑出来的。而他一张脸皱的跟干抹布似得,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但马上,他就大叫了起来:“大亮天点什么灯,灭了!费油!” 感情这房子没通水没通电。 而且,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罗胖子身上的煞气,像是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颜色,甚至,有点像是潇湘身上的那种——神气! 奇怪,他跟潇湘难道有什么关系? 程星河嘀咕了一声:“卧槽,他该不会得了张婉婷那种病了吧?” 不像……他身上缠着的,全是煞气,正源源不断的从水泡上往外冒,这是邪病。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儿子一把揪住了我:“又是那个天杀的瘸子派来的,妈的,说了多少次,我爹没拿他东西,还他妈的阴魂不散,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滚,不滚我他妈的把你们几个小白脸子埋在地里做菜肥!” 儿媳妇赶紧拦住了:“犯法。” 我瞅着儿子的模样,说道:“你们也知道,你爹这病怕是虚病,观音土治不好。” 这话一出口,儿子媳妇老伴儿顿时全愣住了,儿子手一松,瞅着我的眼神更警惕了:“你……你怎么知道?你是吃阴阳饭的?” 我点了点头。 儿子一惊,立刻拉住了我:“那你是来给我爹看病的?好,你快看,给我爹看好了,我不跟你要钱。” 这话一下把程星河给说愣了:“不是,你啥意思,我们看好了,你不跟我们要钱?” 儿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也是有点懂的,你们这一行要积累功德是吧?给我爹看病,你们得了功德,不能白得吧?我爹白白拿来给你们练手了?这次算你们走运,还不快看,别等我改主意。” 老伴儿也在一边猛点头:“就是的。” 躺在后面的罗胖子则最为致命:“不管咋说,钱还是要给点的,我不能白病一场。” 合着你是为了我特地病的。 程星河叹为观止:“妈耶,我还以为我就够见钱眼开了,想不到今天遇上敌手了。” 哑巴兰环顾四周,说道:“也许,他们家就是穷疯了。” 我答道,这你就错了,他们家虽然弄成这样,却一点也不穷——相反,他们家还相当有钱。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再次瞪了眼:“啥?” 这个儿子虽然其貌不扬,可脑门丰隆,财帛宫光润,尤其日月角兴盛带财光,说明父母,尤其是父亲是个大财主,快赶上全盛时期的和上了。 可惜的是,这些财产对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财光没照到他自己身上,说明全被他老爹把持,一分一厘也舍不得自己用,更舍不得给孩子。 这是一家以罗胖子为主的守财奴。 我说你们这个好意我敬谢不敏,咱们光商量一下紫金锤的事儿就算了。 我甚至寻思着,实在不行,商量个租金也可以。 可没想到,罗胖子大声说道:“你要那个紫金锤也行,你得把病给我看好了,看不好,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紫金锤!”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你不是能望气吗?直接把紫金锤挖出来得了。” 取出紫金锤倒是不难,但是从这种铁公鸡身上,拿到长期存放的权限,倒是不太容易,好比紫金锤是冰淇淋,那紫金土就是冰箱,你还得存回来呢。 罗胖子应该就是看穿了这一点——顾瘸子不能贸然挖出去,才撒泼耍赖,要霸占紫金锤。 这个时候,儿子忽然福至心灵:“对了……该不会是顾瘸子自己对我们家下了邪法吧?就是想害死我爹,占咱们家的这块地埋什么锤子!” 罗胖子一听,深以为然,咆哮着就要坐起来:“那个天杀的瘸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扶我起来,我现在就把那个紫金锤给挖出来砸烂了,想要挟我罗胖子,我不吃这一套。咱们鱼死网破……” 他这么一挣扎,碰到了伤口,显然更痛苦了,一脑袋汗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摔。 卧槽,真要是把紫金锤给糟蹋了,那七星龙泉这辈子都修不好了,我一寻思,只得一咬牙:“行了行了,你这个病我帮你看看,不过一会儿咱们得把合同签好了——顾瘸子的紫金锤,以后能随便存在你家地里。” 因为我也对他身上的那一丝神气好奇,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罗胖子等的就是这一句,嘿嘿一笑:“你小子,倒算是有点聪明,我,我就喜欢聪明人,小罗,你给这几个师父,倒点人参茯苓大补酒,招待一下。” 卧槽?一听这名字就很名贵,这种铁公鸡能招待我们喝这个? 儿子得了令,转身就从一个大药酒缸里接了三杯子又黄又浑浊的液体:“我爹平时都舍不得喝,便宜你们了。” 药酒缸是透明的,别说,里面还真泡着人参茯苓样的东西,我们仔细一看,顿时就傻了。 那他妈的哪儿是什么人参茯苓啊,是一大一小两个胶皮手套,形状跟药材似得。 罗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这可是挖过人参茯苓的手套,喝吧喝吧。”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杯子,我按着耐心看向了罗胖子:“别的不说,你就告诉告诉我,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谁吧。” 没有恩怨,人家不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第347章 头上长角 也没出我意料之外,罗胖子理直气壮的坐起来:“你说的什么屁话,我罗胖子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儿子也跟着帮腔:“对,依我看,就是有人嫉妒我爹,才偷偷对我爹下了这种毒手,我爹勤俭持家,吃了一辈子苦,到老到老,得这么个下场,可怜啊……” 瞅着罗胖子爷俩那样也知道,自我感觉良好,还有脸鼓吹什么勤俭。 眼瞅着哑巴兰被臭气熏的都快翻白眼儿了,我心说这事儿还是速战速决吧,就让他们给我讲讲,这个病是怎么来的,我自己找线索都比问他们快。 老罗小罗这么一对眼,就跟我讲述了起来。 说一开始,是老罗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一个穿着长袍皂靴的人,拿了一个小棍子,一个劲儿的戳他。 老罗被戳的浑身难受,可在梦里也没法反抗,睡醒了之后,就觉得被戳的地方一星半点的发痒。 这在罗胖子家都不叫事儿——在这里地方生活,能少被跳蚤臭虫什么的咬吗?他就起来挠。 没成想,浑身越挠越痒,被小棍戳的位置,还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大泡。 这下罗胖子害怕了,寻思别是得了皮肤病吧? 于是他就找了些香灰揉水泡——这也是旧时代的偏方,穷人得了疥疮没钱治疗,就会用滚热的香灰揉一柔,起个消炎杀菌的作用。 其实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罗胖子也有钱,完全可以去医院——可他非说医院这种地方最坑人,大夫光开新农合不报销的药,死也不去。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泡越来越严重,家里人劝他要不就去医院吧,最多让医生开可以报销的。 可他还是不干,说报销又不报销车马费,亏。 于是他就咬牙在家熬着,决定来个放血疗法。 这是他们罗家的“独门秘方”,说生病呢,是因为血液之中有秽气,把秽气放出去人就好了。 结果泡这么一捅破,可就坏了,里面发出来的,竟然是一股熏死人的臭气——既像是尸臭,也像是旱厕,一家人就算在这种垃圾场一样的环境生活惯了,也都没忍住,罗胖子不以为然,说这个味道可以就馒头吃,权当臭豆腐了。 而罗胖子浑身又痒又疼,也没少受罪。 所以罗家几口人就硬挨到了今天,一上街人家都以为他们家是炸臭豆腐的。 小罗也算孝顺,四处打听,也缠磨出来说这可能是虚病,但他们家一毛不拔,也没人肯给他们解决,这不是,小罗多方打听,又找来了观音土。 说完了,他们就眼巴巴的瞅着我,盼着我给个解决方法,看意思也对臭豆腐味儿闻腻了。 我们解决事儿也算不少了,一对眼都门清,事肯定跟那个拿小棍戳罗胖子的人有关。 于是我就让老罗形容一下,那个人还有其他特征没有? 罗胖子想了半天,这才说道,黑漆漆的,我也没看清楚头脸啊——对了,他脑袋上,好像还有一个犄角。 犄角是什么情况? 程星河也跟着纳闷:“哎,七星,别是牛魔王吧?” 哑巴兰表示不服:“牛魔王有俩犄角,我看是独角兽。” 这俩人倒是挺能想,眼下还是得弄清楚了,他们家具体是怎么把那个长犄角的的给得罪了吧。 但一错眼,我发现那个儿媳妇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见我瞅她,赶紧就把头低下了。 我自然有点疑心,但眼瞅着这家人那是问不出什么话来,我又爬到了比较高的地方,看了看这个房子的风水。 照着罗家人的意思说,这个地是祖上留下的福地,遗训有云,这地是个福地,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翻修。 地形看着普通,就是中规中矩的人家,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坏或者特别好的地方,至于气,错综复杂的,有很多看不清楚,我疑心事情跟风水没啥关系,还是跟人有关系。 等我从房上下来,正看见那个儿媳妇提着裤子,慌慌张张从后面往前走,一瞅见我,闹了个大红脸。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家人可以说是吧一毛不拔发挥到了极致了——排泄物也得积攒在菜园子后面,留着当肥用。 不过,这个家的地势,阳面高,阴面少,正是阴盛阳衰之相,家里是男人主权,女人靠边站,眼瞅着这个儿媳妇像是瑟瑟缩缩的,老罗父子那问不出来的,也许可以从儿媳妇这里问问。 我就咳嗽了一声:“大姐,家里这么有钱,还让你跟着他们过这种苦日子,也怪委屈的。” 儿媳妇没想到我能跟她搭话,顿时是个受宠若惊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哪儿能呢,能给我口饱饭吃,我就感恩戴德啦!什么钱不钱的,要不是我公爹和我男人,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仔细一瞅,我还瞅出来了,这个儿媳妇额角不高,主出身贫寒,生身父母可能已经没了,一问之下,原来是山区逃荒儿童,流浪到了城里,让罗胖子收养了,到现在户口都没有。 好么,什么社会了,还弄童养媳呢? 我接着就问儿媳妇,对了,你们家这么有钱,做的是什么买卖? 儿媳妇对这方面倒是如数家珍:“我公爹和我男人都可有本事了,回收垃圾,前些日子纸箱子涨钱,那可没少赚,对了,时不时还偷钢筋,正赶上铁也涨钱了,我公公最本事的,还是捡来了个榨油机,上隔壁饲料厂弄点东西就能榨油……”’’ 听上去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用其极。也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罗胖子守着那些钱,到底干啥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听了一串听不出什么头尾,我索性就问儿媳妇:“对了,大姐,那个脑袋上长犄角的,你是不是有点什么印象啊?” 儿媳妇一听我问这个,顿时精神了:“师父你真是啥都懂,你咋看出来的?”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就让儿媳妇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儿媳妇这就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一个地方瞧见过。” “哪里?” 儿媳妇连忙说道:“庙里!” 那就对了……这里萦绕着一丝神气,难道还真是吃香火的?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真要是这样,还真不是我一个玄阶能处理的,果然又不是什么好啃的饼。 不过,这事儿已经揽上了,怎么也得管下来,我就问儿媳妇那个庙在什么地方? 儿媳妇连忙说:“那庙离着我们家不远,我领你去看看。” 我还来了兴趣:“大姐,你早知道,怎么不早跟你公爹和男人说?” 儿媳妇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说过,可他们说我懂个屁,也没人听我说话呀。” 老罗小罗听说我要去庙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罗胖子嘀咕着,说要是求神拜佛管用,他们自己就去了,还用得着找我办? 小罗则认为,咱们毕竟是为了节省香火钱没去,这小子肯为了咱们掏钱,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程星河和哑巴兰见我们出来,也跟上来了:“妈耶,可算能去透透气了。” 那个庙确实离着他们家不远,虽然不大,但是建筑非常精巧有古风,来来往往游览参拜的人也不少。 再仔细一看这个庙的牌匾,我们倒是都有点意外。 平时看见观音庙,关公庙,都可想而知,但这个庙的牌匾写着的金字,竟然是“桂花庙”。 第348章 酸梅敬粮 程星河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这是桂花树修仙成功了?” 儿媳妇连忙摇头,说不是,这个桂花庙,供的是桂花娘娘——桂花娘娘宅心仁厚,是治病救灾的神仙。 传说之中,有一年八月十四这天夜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往当地族长这登门拜访,让族长动员全村的人,做三件事,第一,家家户户都从地里割一把菖蒲挂在门上,第二,给她一把杀过许多活牛的刀,第三,十五这天,不要出门。 族长觉得这个要求匪夷所思,不过他看见这个女人不像是普通人,鬼使神差的也就答应了。 等到了那天,家家户户挂上了菖蒲,就躲在了门后,就看见了那个女人站在了村口,接着,远远的,对面来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 人们看清了那些东西是什么,顿时都给傻眼了——那是一群青牛! 当时就有一些人不乐意了,说这女的不让咱们出去,是不是想独吞了这些牛啊? 有几个贪心的,就想出去分一杯羹,偷偷的抓了几个牛进家。 结果那几个人一把牛拉进家里,才傻了眼,他们看清楚,那些牛的头上,都只有一根独角。 当地人传说,一只角的牛,那都是邪物变的! 而那些牛直接往人身上一撞,就消失了。 其他那些牛冲进了村子,想顶开门进屋,可见到了家家户户挂着的菖蒲,根本就进不去,而那个美貌的女人举起了杀牛刀,把那些独角的牛砍的哀叫连连,冲出了村子。 那个女人赶走了牛之后,村民刚要道谢,却发现那个女人也消失不见了。 村里人正议论纷纷呢,外乡回来的游子就来报信儿,说隔壁镇子发生了瘟疫,疫情一路从北边蔓延过来,按理说会让咱们这村子也遭殃。 可村子里,除了那几个贪心抓牛的高烧高热,浑身红疹,大部分都没有得瘟疫。 这些人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凡人。 大家顿时对那个女人感恩戴德,想着谢谢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上哪儿也找不到,这个时候,族长就想起来了,说那个女人鬓边,插着一枝鹅黄色的桂花。 那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于是本地人就跟那个女人叫桂花娘娘,在本地给她立了一个桂花庙,这么多年来,香火也都挺鼎盛的,而且自从立了这个庙,本地一次瘟疫都没发生过。 这个季节碰巧又是桂花末尾的季节,桂花庙里也种了很多的桂花树,满院子飘香,程星河闻的直流口水,叨叨着办完事情怎么也得吃个桂花宴。 进了庙里烧了香,我们就看见神位上确实是个美女的神像,端丽非常。 而儿媳妇就给我指点:“师父你看,那不就是长角的东西吗?” 顺着儿媳妇指点的位置一看,跟我猜的一样,那里是有一些塑像。 塑像是供桂花娘娘驱使的各种瘟鬼,头上都长着独角。 程星河也看见了:“哎呀卧槽,罗胖子感情是把这里的瘟鬼给得罪了,难怪得了那种毛病呢。” 我也看清楚了,缠绕在罗胖子家里的神气,跟这个桂花庙里的,一模一样。 根源是找到了,我就问儿媳妇:“那你公爹是怎么得罪这个瘟鬼的?” 程星河跟着插嘴:“那么爱贪小便宜,该不会是偷过人家桂花庙的东西吧?你们为了点蝇头小利,真是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得罪鬼神,报应自然小不了。 谁知道儿媳妇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没得罪过啊!我公爹怕上这里来要花香火钱,一次都没来过!” 我一愣,这就怪了,那他为什么会被瘟鬼戳一身大臭泡? 儿媳妇怕我们不信,指着门口的庙祝,说他跟公爹是老相识,不信问问他。 一问之下,庙祝连连摇头:“就那个一毛不拔的东西?我也劝他跟桂花娘娘上个香,保平安,他就是不听,一次也不来,这下傻了吧?都是报应。” 没听说过不拜庙就被神仙嗔怪的,神仙能吃上香火,就不可能这么小心眼儿。 我就回头看着这个桂花庙,越来越纳闷了——眼瞅着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程星河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低声说道:“哎,七星,你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我来了兴趣:“说。” 程星河得意的说道:“你去买点乌梅,黑梅,白梅,青梅,越酸越好。” 我皱了眉头:“你怀孕了?” 我也是有点懂的,酸儿辣女,这还得是个胖小子。 程星河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子:“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再有金银纸一叠子,贡香一把。” 一听金银纸和贡香,我才知道他要干啥。 他又跟我往拔哑巴兰那挤挤眼:“现成的阴阳人,不用白不用。” 等照办弄好了,我们就在桂花庙后面供了梅子烧了纸,果然,不长时间,一阵小旋风试试探探的就出现了。 这叫敬粮招魂。 一些孤魂野鬼死后被人遗忘,吃不上香火常年挨饿,有时候逼得不已,就会撞在夜归人身上,讹诈一些吃的花的。 所谓敬粮,就是供奉的时候不说名字,本地的孤魂野鬼都可以来吃,作为交换,它吃了你的敬粮,你也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这个小旋风,就是来吃敬粮的死人,眼瞅着,胆子好像不怎么大。 哑巴兰还在那观察酸梅为啥这么多品种呢,被程星河一把推到了旋风上。 哑巴兰一个踉跄,重新站起来身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平时也是女人装扮,可算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类型,现在,扭扭捏捏羞答答的,走起路来风摆杨柳,甚至还翘起来了两根兰花指:“大爷,什么事儿问奴?” 说话是这么说,他眼看着盘子里的各色酸梅,喉结一滚一滚的,像是快流口水了。 程星河摆了摆手:“吃吧。” 哑巴兰一听,扑过去,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看的我两腮直冒酸水。 我这才知道,原来死去的女人好吃酸,所以酸梅对一些死去的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相比于男性死者,女性死者的消息来源是更灵通的。 程星河得意的跟我歪了歪头,示意我开口,我咳嗽了一声,就问罗胖子的事儿。 “哑巴兰”一边吃酸梅,一边皱起了眉头:“哪个罗胖子?这附近的神灵,可就数桂花娘娘最宽仁温厚了,还有这事儿?”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别是白玩儿一场吧? 程星河也有些尴尬:“就是……就是得罪了桂花娘娘,被桂花娘娘的瘟鬼戳了的那个!” “哑巴兰”听了这个,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呢,原来是那个死胖子!要说那个死胖子,奴就知道了,哎呀,那个死胖子,可把桂花娘娘给害惨了!这种惩罚,依奴看,还是太轻了矣。” 我顿时来了精神,让她细说。 “哑巴兰”叹了口气:“大爷只管去问那个罗胖子自己就好了,问问他,油里掺了什么爱物?” 油……啊,对了,儿媳妇提起过,说罗胖子弄到过一个榨油机。 不过,油跟桂花娘娘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问,“哑巴兰”接着就喋喋不休的说道:“为了那点事儿,桂花娘娘可是元气大伤,这下子,本地可是要闹大乱子了……不光是那个罗胖子,全城的人,都要跟着那个罗胖子倒霉咯!” 说着,她又嘻嘻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大爷们这样好看的郎君,下来给奴做伴儿……”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什么意思,这个城里,要闹灾? 第349章 秽物炼油 我刚想细问,忽然哑巴兰盯着我们,露出了一脸的惊惶,一把将剩下的酸梅全塞到了嘴里,囫囵吞下去了之后,转身就跑了。 但这么一跑,他出了香灰的范围,立刻摔了一跤,只见一阵小旋风从哑巴兰身下扑出来,卷了刚才烧的纸灰香灰,瞬间不见了。 程星河顿时一愣:“哎,话还没说完,吃饱喝足就走了,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了,赶着投胎啊!” 不对,她刚才明明挺配合的,我倒觉得,她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我立刻转头,果然,看见这个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弥漫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煞气。 那些煞气发青发黑,一股子不吉利的感觉。 我立刻指着那个方向,让程星河也看看,他仔细盯着那些煞气,脸色顿时就白了:“卧槽,七星,咱们快走吧……你知道那是什么?有个长着独角的青瘟鬼,正挨家挨户的往里看呢!” 我心里一提,一下就猜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而哑巴兰也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一歪头,吐出了一嘴的酸水,脸色就青了:“酸……我什么时候吃这个了……” 我一把提起了哑巴兰,往庙前面一看,只见煞气越来越浓重,眼瞅要把这里给淹没过去。 程星河低声说道:“现在的瘟鬼,像是探路的,一旦有了探路的,那大部队马上就来……” 是啊,现在桂花娘娘元气大伤,这里没人能挡着瘟鬼了…… 我从庙里找到了儿媳妇,就奔着罗胖子家跑过去了。 罗胖子父子正在吃饭——一瞅他们吃的饭也是奇葩,一条咸菜泡在水里,一家人跟涮火锅似得,把馒头掰成小块,泡在咸菜水里吃。 那馒头上带着点青霉斑,明显是馒头房扔掉不要的。 小罗泡的时间久了一点,吸走的汤汁太多,还让罗胖子一筷子打开了。 就算这样,看见我们进来,小罗还飞快的往那些饭上盖了一层报纸,生怕我们看见了要分一杯羹:“你们,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立马问道:“罗胖子,你要是不想继续受罪,就快点把真相告诉我——你那油,到底怎么回事?” 罗胖子一听我这么问,顿时也有有点吃惊,结结巴巴的就说道:“你啥个意思哦,我的油,我的油物美价廉,哪个不说好……” 小罗也莫名其妙:“油怎么啦?” 这罗胖子,他娘的死到临头还不悔改,真是活该受罪。 我立马看向了儿媳妇:“你来,告诉我你们家油在哪儿呢?” 儿媳妇一听,立马看向了罗家父子,显然不敢自作主张。 罗胖子连忙说道:“那不行,是商业机密……” “秘个屁,眼瞅着把命搭进去,你还好意思瞒着哩!”没成想,一直默不作声的罗家老伴儿把馒头一扔,就豁然站了起来,领着我们就往仓库去了:“要死你也死钱上。” 罗胖子没想到老伴儿竟然有爆发的一天,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张了半天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改了口:“小罗你把你妈扔下的馒头捡起来——浪费粮食,要天打雷劈的呀……” 那个榨油机,就在房后头,一到了房后头,也是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不过这跟罗胖子散发出的味道不一样,是一股子厕所的臭气。 对了,我记得,儿媳妇上厕所,就是来了这个位置。 仔细一瞅,眼前是两口大缸,老伴儿喘了口气,就说道:“是我家老头儿鬼迷心窍,你看看吧……” 那是一缸油,和一缸秽物。 我这才弄明白了,原来罗胖子把油榨出来了之后,还会在炼油的时候,趁热把粪水混在油里,就跟注水肉一样,给油增加分量,以此多卖钱。 程星河一听差点吐出来:“这油是……” 老伴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拿来吃的油,这是……燃灯油。” 老伴儿就把事情给我们讲了一遍。 原来,罗胖子跟桂花庙的庙祝是老相识,倒是听见庙祝说过,善男信女过来求神,总会请个灯供上,庙里会长期采购香油来供神,油价不便宜。 当时罗胖子还挺羡慕,说香油钱这仨字原来是这么来的,还是庙里挣钱容易。 而他过了一段时间,就捡到了那个没人要的榨油机,一下子就动了歪脑子——照着自己跟庙祝的关系,要是自己产油,那庙祝肯定上自己这里来购买啊! 本来自己榨油,就已经赚钱了,但是罗胖子贪心不足,他缺斤少两惯了,做买卖可以说是逮住个蛤蟆攥出尿,卖纸箱子都得泡点水占分量,这不是就又把脑子动到了“注水”上。 经过几次试验,发现炼油的时候,掺杂秽物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就大量生产出了这种“脏油”,以市场价卖给了庙祝。 庙祝看他家“条件差”,一直有点同情他,也是奔着帮他,就放弃原有的香油供应商,改从他这里买香油,供给了桂花娘娘。 谁都知道,神仙是吃香火的,你用这种秽物供养桂花娘娘,这对桂花娘娘一个神灵来说,当然是无妄之灾了! 所以……桂花娘娘才会元气大伤。 桂花娘娘的职责,就是给本地退治瘟鬼的,瘟鬼肯定是对桂花娘娘怀恨在心。 眼瞅着桂花娘娘这里出事儿了,瘟鬼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出来作祟了! 程星河也弄明白了,对着那缸就吐了口唾沫,骂道:“让他起一身泡而已,真他娘是便宜他了!” 这瘟鬼要是闹起来,全城的人,都得倒霉。 这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全城是数不清的人命。 哑巴兰也弄清楚了:“哥,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桂花娘娘被这种秽油供奉,现在不知道啥情况,自顾不暇,还怎么治理瘟鬼?恐怕连显灵的能耐都没有了。 更何况,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你让现在的这些人去找菖蒲挂门上,某日不要出门,他们搭理你才怪呢。 菖蒲,杀牛刀…… 我正左思右想呢,程星河忽然说道:“不好了,七星,我瞅着瘟鬼已经陆陆续续从外面聚集起来,今天晚上肯定要进城的。” 也就是说,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想到办法,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罗胖子的儿子过来了,显然有点不耐烦:“我爹那还难受着呢,你们可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吱吱咋,缸也看了,法子想好了没有?” 我盯着小罗,倒是想出来了一个主意:“你觉得你爹重要,还是钱重要?” 小罗一愣:“你这什么屁话,钱没了还能再挣,我爹没了,可就回不来了,当然是我爹重要了。” 别说,小罗在这一点上,倒是挺拎得清。 于是我答道:“那眼下有个机会,可以救你爹,但是需要很多钱,你乐意吗?” 小罗犹豫了一下:“多少?” “倾家荡产。” 小罗立马瑟缩了一下,但这个时候,罗胖子叫苦不迭的声音,和越来越浓重的臭气又传了过来,他心里也清楚,眼下除了我,怕是没人能帮他想法子了。 于是他一咬牙:“管用还行,不管用,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好说了。 我立马让小罗现在就花钱去发紧急通知,让全城的人自己去找菖蒲,一户人家找一把,放在门上,只要今天把菖蒲放好,并且整晚不出门,明天早上,就能来罗家领一千块钱。 小罗一听这个,顿时就把眼珠子瞪圆了:“你疯了,城里这么多人家,一户一千,那我们家还过不过?” 你们家这个生活水平,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差别。 我就说,你们家不是提倡放血疗法吗?就跟放血带走秽气一样,放财也能放走秽气,反正现在看来,你爹身上的泡会越来越严重,你是要你爹活下去,还是受尽折磨而死,自己选。 小罗咬了半天牙,脑袋上都是一条一条的青筋,这才吐了口气:“可钱都在我爹那……” 我说这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爹的钱存在哪儿。 我早就看出来了,罗胖子身下的那个行军垫子有秘密——上面虽然一片污秽,却带着压不住的财气。 他一辈子抠到这个地步,把钱看的比命还重,当然一分钟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宝贝钱了。 小罗这才恍然大悟,说我说怎么我爹除了上厕所,都得带着那个垫子呢…… 以治疗为名,我把罗胖子骗到了院子里,罗胖子还坚持要带着那个垫子出来,被我瞪了几眼不吭声了。 小罗和程星河翻开了垫子,我就听见屋里倒抽冷气的声音。 找到了。 可罗胖子对自己的钱天生就有执念,回头就还要回屋里拖垫子,却一头栽倒。 我给他弄了点三步醉,剂量跟白藿香商量过了,足够他过这一晚上的,也算让他少受这一晚上的罪。 程星河见状,立马招手喊我:“七星,你快看看,想不到罗胖子这么有钱!” 钱到位,也只是第一步,更难的,还在后面。 第350章 菖蒲挂门 饶是这么想,我进去一瞅也愣了一下,只见那个垫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银行卡。 罗胖子一辈子,奔着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不同的银行开了许多不同的卡,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金条一类的硬通货,这是罗胖子生怕银行倒闭,留下的后手。 小罗倒是知道他爹的密码——为了图吉利,全是幺八幺八。 这么一查询,确实足够给城里人发钱了。 程星河直咽唾沫:“你说他有这么多钱不用,这辈子图个啥?” 这就是所谓的人各有志了,谁能知道他怎么想的。 菖蒲挂门能领钱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大家一开始不信,还有人赶过来问是不是搞营销诈骗什么的? 我就劝他们,不就拔一把菖蒲的功夫吗?那可是一千块钱啊!大了是干不了,但给家里人买件过冬衣服,或者给小孙女买点玩具还是干的了的,为啥不试试? 骗能骗你个啥呢?搞促销领鸡蛋你们还排队呢,这比领鸡蛋不强多了吗。 这些人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争先恐后就去水边薅菖蒲。 程星河有点担心:“哎,你说他们薅了菖蒲,不挂门,或者晚上还是坚持出去怎么办?也没人盯着他们啊!” 我答道:“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们要是还坚持着背约,遇上了瘟鬼也是报应。” 就跟那些出门拉牛的人一样。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有能力去薅菖蒲的全去了,但还有一些,是留守儿童或者出不来门的老人,我和程星河哑巴兰也背着菖蒲,四处望气寻找那种人家,找到了就给他们挂上。 可全城这么大,我们三个的力量,也未必能在天黑之前搞定这件事儿,我就把灰百仓给叫出来帮忙。 可这地方正好前一阵才有了灭鼠行动,灰百仓能招来的帮手也不多。 正着急呢,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狗叫声。 我回头一瞅,顿时一愣,只见身后是百十来只木头狗,每个木头狗身上都挂着几捆子菖蒲。 顾瘸子正站在那些狗身后,眯着眼睛对我们笑呢! 原来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顾瘸子歪头:“小孩儿,你确实是个干大事儿的。” 这把我夸的挺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谁发现这种事儿,都会这么干的。” 可顾瘸子很认真的摇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程星河一听比我还得意:“你这瘸子眼光还行。”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 这话我其实听很多人说过了,可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哪里跟人家不一样。 就这么忙和了一天,好不容易把菖蒲分发的差不多了,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我,示意我去看天。 只见西边黛色的天空,已经升起来了第一颗星星。 到时间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又觉得一股子煞气出现了,回过了头去,程星河跟着我的眼神一起回头,脸色冷不丁就变了,手里“唰”的一下,弹出了一串狗血红绳:“妈的,这瘟鬼够着急的,这么早就来了……” 我却拉住了程星河:“不对,这个气,跟那些挨家挨户查探的瘟鬼不一样。” 这个瘟鬼,倒是带着点神气——是在桂花娘娘那当差的! 我凝气上耳,也听见了身后一阵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咿咿呀呀,倒是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声音:“桂花娘娘说,多谢郎君相帮分发菖蒲,不过这次瘟鬼来的多,娘娘让小的带个话,请郎君莫要勉强,反受其害,还是快走吧,娘娘吃本地的香火,瘟鬼之事,是娘娘的职责,娘娘会亲自应敌。” 程星河也听见了,小声说道:“既然这样,咱们该干的也干差不多了,走吧?瘟鬼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术业有专攻嘛。” 之前我已经让小罗去买上好的香油,去桂花庙把那些秽油给换回来了,难道桂花娘娘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可就太好了。 这时,一个很悠长的鼓声响了起来。 程星河顺着这个鼓声往外面看,这一看,顿时就是一愣:“卧槽,瘟鬼的大部队已经来了!” 我也看见了,城门外面,满满当当,全是煞气,跟来了洪水一样。 是啊,被桂花娘娘压了这么久,这些瘟鬼想必早就急不可耐,等这个机会,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 与此同时,一缕神气,也出现在了城口。 程星河看清楚了,低声说道:“好大的阵仗。” 我凝气上目,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像是数不清的随从,抬着一个很大的轿辇。 神气就出现在轿辇之中。 不过这神气不高,我以前见过潇湘的神气,可比这个壮丽多了。 “哗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响声从城外响了起来,滚滚煞气直往城门口里冲。 但轿辇之中的神气挡在了城门口,跟一道屏障一样,那些煞气被拒在外面,进不来。 我顿时也松了口气,心说这下能放心了,程星河也跟我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一天跑动跑西,确实也累了,我刚要答应,忽然哑巴兰一把抓住了我:“哥,不对啊,你看!” 我顺着哑巴兰指点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也是一愣。 只见那道神气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痕! 我心里顿时雪亮——难怪桂花娘娘的神气那么弱,我还以为她只是地方上的小神灵,比不上潇湘很正常,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桂花娘娘被秽物侵袭,没有恢复元气,不让我们帮忙,只是怕连累我们! 这样下去,根本挡不住啊! 果然,神气屏障上出现的裂痕越来越大,甚至有一些一团一团的煞气,从裂痕之中挤了进来,钻进来城门里! 这下不好了。 我二话没说冲了上去,一手把玄素尺拿出来,对着那个瘟鬼就横削了过去。 玄素尺上煞气惊人,那个瘟鬼瞬间就在我手上一削两半,触手冰凉冰凉的,好像一团子烂棉絮,飘在空中就散开了。 这只是一只,后面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越来越多。 程星河盯着城外,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七星,不是我说,这次真不是一般的买卖,靠着咱们三个,实在是有点够呛,这就跟抗洪救灾一样,咱们三个人去堵窟窿都不够。” 是倒是,不过现在除了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的帮手——自从上次开完了青囊大会,天师府的都忙着处理四相局的事儿,我给乌鸡杜蘅芷他们打电话,十次有九次打不通。 现在也是一样,顾瘸子这个城市我人生地不熟的,找同伴也不知道上哪儿找。 而这个时候,后进来的瘟鬼见打先锋的被我给打死了,阴风四合,数不清的瘟鬼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哑巴兰见状,腰上金丝玉尾鞭一起,对着那些瘟鬼就打了下去,随着凌厉的破风声,大团瘟鬼在空中四分五裂。 这一下,更是把后来的瘟鬼给激怒了,对着我们就缠裹了过来。 程星河本来还想拽着我们跑,一瞅我们已经被瘟鬼给盯上,算是泥足深陷,只得骂了句娘,利落的弹出狗血红绳,对着那些瘟鬼包抄了过去:“他奶奶的,也只能要死一起死了。” 不光如此……我眼看着,桂花娘娘挡在城门口的神气,已经被彻底冲开,全部瘟鬼,一起涌进了城里来。 身后煞气一动,应该是那个报信儿的瘟鬼又出现了:“娘娘说,这不是你们能抵挡的,让郎君快快躲避。” 我就凝气上喉跟着说鬼话:“娘娘恢复的怎么样了?”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娘娘深受其害,到现在,也只能勉强降灵。” 我就知道。 我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是吃阴阳饭的,怎么也得搭把手,你跟娘娘回话,说我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既然郎君心意已决,小的就背着娘娘,斗胆偷偷告诉郎君,这次瘟鬼为报素日之仇,来势汹汹,领头儿的,尤其厉害——郎君千万要当心,一个锥髻文身的,而那个头领的弱处,是在眼睛上。” 眼睛? 我凝气上目,还真看见煞气之中,有一道特别明亮的青气,像是这个瘟鬼说的长相。 这就是那个头头了。 “能在天亮之前把城门守住,让瘟鬼败退,这一年就平安了。” 第351章 瘟鬼左眼 程星河顿时叫苦:“这才刚黑,什么时候熬一晚上?” 我仔细一看,只见那个瘟鬼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团团的瘟鬼之中,确实像是在发号施令。 瘟鬼跟泄洪似得,对着我们就扑,我抄起了玄素尺,手腕翻转,把一排瘟鬼齐刷刷砍断一半。 瘟鬼跟普通的死人还不一样——它们身上带着一种很怪的阴气,一旦靠近,冻的人直颤,而且,破棉絮一样的身体被打散了之后,还会散发出一股子臭气,闻着让人浑身难受。 瘟鬼和瘴气夹裹着扑过来,我们也跟跟轻微中毒一样,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要不是有菖蒲傍身,没准已经当场晕倒了。 这样下去,没被瘟鬼扑,先让瘴气毒死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已经开始咳嗽起来了。 而眼看着,桂花娘娘还在拼命抵抗,可她的神气,越来越微弱了。 这么耗下去,对我们可没好处,擒贼先擒王,为了节约时间,把那个头头儿抓住才行。 于是我就跟哑巴兰程星河一对眼,让他们给我打掩护,我要冲到最里面去。 程星河一道狗血红绳“咻”的收了回来:“你活腻味了是不是?挡还挡不住,你要上瘟鬼大本营送死?” 我憋着一口气把五六个瘟鬼砍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光靠咱们三个,你觉得挡得住吗?” 与此精疲力尽被磨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拼一拼。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对看了一眼,程星河这才说道:“那你小心点——可别死在这种地方,让你几个老婆当寡妇。” 属龙的人多长寿——再说了,我哪儿有那么多老婆? 为了潇湘,我也得活着回来。 于是我们几个一商量,程星河一道狗血红线跟绊马绳一样横在了城门口,把一些争先恐后的瘟鬼直接截断,趁着这个功夫,哑巴兰把金丝玉尾鞭挂在了城门边一棵几百年的老桂花树的树干上,一胳膊抱住我,一脚蹬在树干上,跟人猿泰山一样凌空而起,在瘟鬼头上越过,直接把我送到了瘟鬼群的上方。 夜风擦着耳朵掠过,无数的金色桂花随着这个力道飘然而下,香喷喷的落了我们一头,哑巴兰理所当然就要跟我一起下去:“哥,咱们要跳了。” 我却转手扭住了他胳膊,自己跳下去,顺带给他一脚,金丝玉尾绳一荡,将他悠回到了来的地方:“哑巴兰,回去帮程星河——那头比这头重要!” 哑巴兰体重很轻,这一下就被我给蹬回去了,他顿时急了:“哥!”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已经扛不住了,直着嗓子喊道:“小兔崽子别嚎丧了,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嘣”的一声,他横在那的狗血红绳断开,一群瘟鬼跟冲破撞线的赛跑选手一样就冲了进去。 我也顾不上他们了——身体落进了瘟鬼的大本营,这感觉跟让瘴气给淹了一样,胸口憋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数不清的瘟鬼贴在我身上,那触感就别提了——湿淋淋,冷飕飕,乱糟糟,好像一团一团水鬼的头发。 我撕扯开身边的那些水鬼头发,就看清楚了瘟鬼的头儿在哪儿,提了老海的行气,跟玄素尺的行气一接,对着这些瘟鬼就划过去了。 瘟鬼光顾着往城门里挤,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我,一时间被我劈开不少,越过那些冰冷的阴气,我看见那个头头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现在我中了瘟鬼身上的瘴气,估摸着命灯阳气都灭了一半,眼前也逐渐清楚了起来——传说之中,人在将死的时候,也会短暂的得到阴阳眼,就是因为人被阴气侵袭同化。 那个瘟鬼,在瘟鬼群之中,简直鹤立鸡群。 它身高跟江辰差不多,应该也得有一米九左右,身上缠着怪模怪样的衣服,露出了半个肩膀,肩膀上是各种奇怪的纹身。 而它的皮肤,也跟城隍庙里的恶鬼一样,是青色的。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这种东西。 而它的视线,已经冷冷的落在了我身上。 而身边大批的瘟鬼,也像是感觉到了它的视线,忽然全不动了,齐刷刷的回过头来,全死死的盯着我。 这一下,看的我浑身炸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而瘟鬼首领轻轻抬起了手,那些瘟鬼顿时齐刷刷的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敌我差距悬殊,它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给淹死。 我脑子很快,立马蹲下趴在了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想必是被瘟鬼给埋起来了。 不过,瘟鬼跟阳间的东西不一样,并没有重量,趁着它们聚集在一起找我,我立刻望气,找到了一个阴气薄弱的地方,扬起了玄素尺,一头就冲过去了。 数不清的瘟鬼在玄素尺的煞气下,烟花一样升天,我运足了行气,从打出来的缺口直接窜出,奔着那个瘟鬼投资就冲过去了。 瘟鬼头子昂然的盯着我,倒像是对我来了兴趣,手一伸,就要把我给抓住,但是玄素尺的煞气炸过去,直接把它的手打开。 瘟鬼头子手扑了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惊疑不定的表情,我听见它含含糊糊像是说了一句:“龙?” 没错,玄素尺就是用龙角做出来的。 我趁着这个机会,对着它就劈过去了。 可这一下,手腕忽然一阵剧痛,我这才看见,那个瘟鬼头子,已经把我的手腕给攥住了,而它表情也变得狂喜:“好……” 我浑身顿时就麻了,怎么,难道赶巧了,它正好想吃龙? 一股子冰冷从手腕上袭来,那只手顿时就被冻的没知觉了,这样不行,我又不是来喂他的! 但是手腕子使不上力气,自然拿不住玄素尺,眼瞅着玄素尺从手上跌落,我运足行气,一脚就把玄素尺重新踢到了上面来,左手抓住,对着瘟鬼头子抓我的手就削过去了。 玄素尺削其他的瘟鬼,立刻就断,但是——打在了瘟鬼头子身上,却跟打在了铜墙铁壁一样,反而把我的虎口震的又麻又痛。 这瘟鬼头子,还能刀枪不入? 幸好瘟鬼头子到底还会吃痛,瞬间皱起眉头,像是不耐烦了,但趁着它这一不耐烦,我瞬间把右手缩了回来。 可右手已经整个被阴气冻麻了,根本用不上力气。 瘟鬼头子抬眼死死的盯着我,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折了身子躲过去,就死死的盯着瘟鬼头子的眼睛。 它的眼睛有茶杯大,棕黄色,盯着人炯炯有神。 桂花庙里当差的瘟鬼说过,它的弱点,是在眼睛上。 那我就冲着眼睛削! 于是我调转了玄素尺,对着它眼睛就横扫了过去,煞气炸起,瘟鬼头子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说起来,玄素尺的煞气这么大,真的只是一个龙角这么简单吗?它以前的主人是谁?拿它做了什么? 可不是走神想这个的时候了,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追上去,把尺子锋锐的一头调转过来,一尺直接就要贯穿它的眼睛。 可没想到,就在这电光石火一瞬,忽然有瘟鬼窜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尺。 “扑”的一声,那个瘟鬼瞬间散发出臭气,烟消云散,而瘟鬼头子得到了这个机会,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且……它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危险,一脸的恼羞成怒! 这下……可不太好了。 果然,它大手一挥,数不清的瘟鬼滚滚而来——它们出人意料,非常聪明,知道一拥而上不管用,竟然分头行动,有的拉住了我的手,有的拖住了我的腿,严寒从它们手上,源源不断的传到了我身上,冷的我浑身几乎都僵了。 而瘟鬼头子见我冻僵,这才缓缓走了过来,举起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脖子。 严寒从脖子上炸起来,那股子巨大的力道收紧,我瞬间喘不上气来了。 它要弄死我。 而其他的瘟鬼见状,也忙松开了手,让瘟鬼头子独吞我。 我等的就是这一瞬! 刚才,在那些瘟鬼抓住我四肢的时候,我故意运了全部行气在左手上,就为了保证左手能灵活。 它们果然以为我浑身都冻僵了,放松了警惕。 就在那个瘟鬼头子大嘴张开,要整个吞下我的脑袋时,我左手飞快翻转,用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毫不迟疑的就把尺子一头插进了瘟鬼的左眼眶里。 第352章 论功行赏 玄素尺顺滑无比,长驱直入,一股子冷气顺着玄素尺爆开,像是插入了一块千年寒冰之中。 只听瘟鬼头子一声爆吼,抓住了我的手瞬间松开,冰冷的空气这才重新灌进了肺里——这瘴气确实又冷又臭,但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比什么香气都好闻。 活过来了…… 但还没等我喘匀了这口气,就感觉出来,面前一股子煞气猛地炸开,抬头一看,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只见瘟鬼头子一只手捂着左眼,寒气正透过它的指缝,源源不断的喷涌出来,右眼却暴怒的睁大,死死的瞪着我。 它彻底被我激怒了…… 接着,它庞大的身躯倏然靠近,我身上本来就被冻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法跟平时一样灵敏,这一下,我就被它撞倒在了地上,而它一直青色的脚,瞬间就踩在了我胸口上。 一阵剧痛袭来,胸骨肋骨似乎全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我嗓子里发腥,不由咬紧了牙——难不成,我最后的结局,是被这个东西给踩死? 这种死法,也他妈的太窝囊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对——按理说,它一脚应该已经下来,踩我个肠穿肚烂了,怎么还没动脚? 抬起头,我顿时傻了眼,只见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挡住了瘟鬼要踩下了的那只腿。 是个非常美丽的背影,穿着鹅黄色长衫子——跟桂花娘娘塑像上穿的,一模一样! 没错……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神气!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从瘟鬼头子的脚下滚了出来,一抬头,心顿时就是一沉。 那俏丽背影上的神气,越来越弱了,几乎到了看不见的地步——她拼了命的挡在了我前面,像是把剩余的力气也全耗尽了。 “快走……”我听到了一阵非常空灵的声音,跟潇湘和阿满的声音相似,却比她们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接近凡人,声音暖暖的:“危险。” 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来救我…… 瘟鬼头子见到了她,狰狞之中露出了几分喜悦,像是对她怀恨已久,现在终于能报仇了一样。 不好了……瘟鬼头子等的就是她,危险的,是她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的瘟鬼对着我就扑了上来,还想故技重施把我给摁住,我越过成群结队的瘟鬼看到,瘟鬼头子对俏丽背影,张开大嘴就咬下去了! 眼前一黑,那些瘟鬼已经把我整个淹没,但我深吸一口气,老海的行气猛地爆开,从玄素尺上贯穿,眼前的瘟鬼全被砍成了两半儿,煞气,阴气,瘴气层层叠叠的扑了上来,玄素尺凌厉锋锐,见什么划什么,那些瘟鬼统统落地,我没费什么功夫,两步抄追到了瘟鬼头子面前。 瘟鬼头子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快,不由自主歪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步蹬上去,玄素尺横过来,瘟鬼头子还想抬手阻挡,但是没挡住。 玄素尺长驱直入,摧枯拉朽的斩断了瘟鬼头子一只手,在滚滚瘴气之中,横扫过了瘟鬼头子剩下的那只眼睛。 瘟鬼头子又是一声暴吼,吃痛往后踉跄,两只眼睛之中,散发出了团团的煞气。 它的身体似乎就是由煞气构成的,煞气从眼睛上散尽,瘟鬼头子庞大的身躯,一下就变得细瘦了起来,紧接着,往后一仰,轰然倒地。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瘟鬼头子一倒,剩下的瘟鬼没了主心骨,瞬间全乱了, 我忽然发现,跟七星龙泉不一样,杀心越重——玄素尺就越锋锐。 这东西跟七星龙泉,简直是一正一邪! 但这一下,我一个膝盖跪在地上,眼前发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不光行气耗费的太过,我吃了这么多的瘴气,已经算是比一般人晚毒发了。 站不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那个暖暖的声音喊道:“小心!” 她的声音也像是被煞气侵袭的越来越微弱,小心什么? 我回过头去,后心一下就凉了。 只见团团的瘟鬼见到头子倒下,跟受惊的羊群一样,四下里冲撞了起来,有不少,奔着我就压下来了。 我倒是想起来躲避,但是现在,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了。 粘腻寒冷的瘴气扑面而来,我咬了咬牙,难不成……今天真是劫难到了…… 而且,不光是我,桂花娘娘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很清越的声音:“我们来晚了。” 跟着这个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子十分强大的神气。 桂花娘娘好了? 不对……桂花娘娘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短时间恢复这么大的神气? 更重要的是,桂花娘娘不是女的吗?这个声音,明明是男的啊! 而且,隐隐约约,我有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个声音,我以前听过! 睁开眼睛,一道光亮的神气从我身后照了过来,那些瘟鬼见到了神气,纷纷躲避了起来,而我身边的那些瘟鬼,瞬间愣在了原地,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我身后越过,手一扬,我身上的瘟鬼瞬间飞起,跌出去有好几步,接二连三,又有身影冲到了张皇失措的瘟鬼群里,是四个青年男人的身影。 那种英明神武的派头,跟神兵天降一样! 这是……五通神! 对了,上次我帮他们把假冒的五通神一网打尽,他们说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们做神灵的,各司其职,这里的事情,本来不该我们越俎代庖。”那个清越的声音再次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不过你的事情,我们兄弟自然是要来相帮的,因为轻易不能离开神位,手续繁复,久等了。” 太好了! “多亏你一直抵抗到了现在。”那个清越的声音接着说道:“你也是个英雄。” 我?我算啥,五通神才是真正的五个英雄,这下子,随着他们强大的神气,那些瘟鬼团团消散,瘴气也像是被秋风吹了个一干二净,臭气散完了,只剩下了桂花的香气。 程星河和哑巴兰跑了过来,他们俩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中瘴气中的也不浅,哑巴兰把我拉起来,程星河看向了我身后,低声说道:“想不到,你还能请来这种大帮手。” 我也觉得我怪厉害的。 五通神不能离开神位太久,所以眼看着把逃窜的瘟鬼扫清,就匆匆离开了,我连道谢都没来得及。 下次有机会,可一定要上五通神的正统神庙里面,好好的祭祀一下五通神。 对了……我刚要放下的心,冷不丁又提起来了,桂花娘娘呢? 她为了救我,把最后一丝神气也耗尽了,别是已经…… 我连忙站起身来,去寻找那个神气,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桂花娘娘还是没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跟着唏嘘了起来,程星河骂道:“都怪那个罗胖子,他妈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也不怕死了下油锅。” 我也叹了口气,看向了那个老桂花树。 一夕秋风吹过去,树上的桂花飘散的差不多了,让那个老桂花树看上去黯然了不少。 我摸在了老桂花树的树皮上,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那个温暖的声音:“主上。” 那个声音……像是从树里发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手瞬间就拿下来了,而那个温暖的声音接着说道:“主上真的回来了,这些年,我没有白等。” 主上……又是那个景朝的皇帝? 这就搞得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总不能一直以他的名头招摇撞骗吧? 于是我就说道:“其实我不是……” “当年主上亲手把我种在这里,叫我替你守着这全城百姓,时至今日,幸不辱命。”那个温暖的声音似乎十分喜悦:“主上终于回来,我也了却心愿了。” 我顿时一愣,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老桂花树,化成了美人来抵挡瘟鬼,就是因为那个跟我很像的景朝皇帝一句话。 真是金口玉言啊。 同样是树,这个桂花树可比那个什么龙血树强多了。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了却心愿,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顿时回过神来,是啊,了却心愿,这在电视剧里就是要人死灯灭的遗言。 我连忙说道:“你……”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这些年,辛苦了。” 那暖暖的声音越发喜悦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城,喜欢这些人,并不辛苦,眼下主上回来,虽有不舍,我也就可以……” 程星河连忙插嘴:“就跟城北王一样,论功行赏一下。” 我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这就说道:“既然你喜欢这个地方,那就不要离开,留下继续做桂花娘娘吧。” 那温暖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我,可以留下吗?” 我点了点头:“吃了本地的香火,就要保佑本地的百姓,这不是你说的嘛!” 这话一出口,那桂花树上,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异的光……紫气? 眼瞅着枯败下去的枝叶,像是瞬间又精神了起来。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看傻眼了,我也是一愣,为啥我一句话,这么管用? 但我马上就想起来了——之前城北王,贵妃都是四相局之前死的,这个桂花树,却一直活到了现在,她会不会知道四相局的事情? 第353章 五马分尸 于是我立刻问道:“你知不知道,景朝,四相局,还有江仲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暖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主上,忘记了?” 她似乎也并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但既然我问了,她也只好勉强回答到:“景朝覆灭,也是因为四相局。” 原来景朝的时候,正是乱世,景朝那个国君白手起家,打下了一个天下太平。 本来这也算是个丰功伟绩,大概能上一上历史书的,谁知道出了一个江仲离。 那个江仲离的本事,据说已经上了仙道,能让白骨生肉,死人复活,不少人说亲眼看见过他的本事,绝对是个活神仙,赶得上徐福。 那个景朝国君对他的能耐深信不疑,就按着江仲离的意见,修建了那个四相局,说要用四相局保证江山永固,让大景朝千秋万代。 四相局倾尽一国之力,劳民伤财,当时也有很多人反对——风水之说哪儿有农桑耕织重要? 可景朝国君跟洗了脑一样,说什么四相局是大事儿,朝代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大肆修建,结果因为这件事情,引发了朝代内乱。 景朝国君失踪,皇位被人取而代之,江仲离被人认定是蛊惑人心的妖道,也被追杀,最后据说五马分尸,死的很惨。 后来者改朝换代,把景朝彻底从历史之中抹去,由于存在的时间也短,时间一久,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这个朝代了。 辛辛苦苦打天下,好不容易能享受胜利果实了,为了个四相局,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他图个啥? 程星河都忍不住嘀咕:“这他娘不就是个昏君吗?跟纣王修酒池肉林犯众怒一样。简直作的一匹,还连累了哥,辣鸡。” 哑巴兰身为四大家族传人,对男扮女装早已深恶痛绝,也跟着点头。 不过他们俩看着我,表情就有点诡异了,像是想说啥,又不敢说。 江仲离,死于五马分尸? 这倒是有点奇怪,一个能让死人复活,白骨生肉的仙道中人,能死的这么稀松平常? 还有那个景朝国君,不知所踪之后,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肯定没被打死——被打死的话,一定会传出来平定人心,这种悬而未决,才是稀罕——这个景朝国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后来者心里不是也不安吗?一定会穷尽自己的力量寻找他。而这些力量都找不到,他本事也不小。 而且,中间还有个真龙穴呢,四相局似乎是为了那个真龙穴存在的,所以马元秋和兰老爷子这些知情人,就想着找我这个破局人,图谋真龙穴里什么东西。 我是唯一的破局人,景朝国君是唯一的建局人,我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只是这个联系是什么? 长得还相似,难不成…… 我的心紧了一下,不敢往下猜了,也许,只有找到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才能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暖暖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意外:“主上,现在竟然和白潇湘在一起?” 我一下来了精神:’你还认识潇湘?’ 暖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知道是知道的……不过,当初主上下令,说白潇湘残暴凶戾,涂炭生灵,褫夺神位,镇压永不超生,为何如今反而放她出来,身上还,有她的气息……” 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褫夺潇湘的神位,把她压入四相局,是那个景朝皇帝下的令? 他跟潇湘,又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且,潇湘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提起过? 那个暖暖的声音接着说道:“而且,眼下,主上与白潇湘——俱要有劫难……” 阿满跟我说过,我是要有劫难的,可潇湘怎么会也有劫难? 暖暖的声音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这个时候,头顶过来了一阵旋风,那个暖暖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星河立马拉了我一把:“你要是想这个桂花娘娘别被雷公爷劈死,就别逼着她泄露天机了——你和你那口子,都不是普通人,把你们的未来说出来,你说能落好吗?” 对,哪怕是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卦都不能算的太尽,更别说桂花娘娘是个吃香火的,真要是说出来,恐怕要犯天条。 我赶紧阻拦说不用说了,这个劫难,我会小心的。 那个暖暖的声音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十分感激的说我宅心仁厚,确实是个明主。 明主可不敢当,我的意思跟程星河一样,那货根本就是个昏君。 把潇湘压下去,也是他下的令,肯定是耳根子软,被人挑拨了——河洛? 河洛的仇,我也没忘。 就在这个时候,东边开始浮现出了鱼肚白,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今年的瘟疫,终于算是熬过去了,明年那些瘟鬼再来,想必桂花娘娘养精蓄锐,也能自己对付了。 程星河说的很对,这个灾祸,都怪那个罗胖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毕竟一开始是因为罗胖子的事情来的,就问桂花娘娘,要怎么处置那个货? 那温暖的声音却像是有点狡黠:“主上感兴趣,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吃敬粮的女鬼说桂花娘娘脾气好,还真没错——罗胖子把桂花娘娘害成这样,差点连累一城的人,按理说啥责罚放他身上都轻。 我们也就跟桂花娘娘告别,进了城。 结果一进城,只见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一人捧着一捆子菖蒲,喜气洋洋的,跟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 满大街都是菖蒲的味道。 当然了——也有一些抱着菖蒲的不停咳嗽,估摸着说话没算数,没挂菖蒲或者偷摸出门,遇上瘴气了。 跟着人群一路到了罗胖子家,只见小罗满头大汗,正在给大家发钱,领了钱的喜气洋洋,还有几个当场唱起了“好嗨唷”。 而喜气洋洋后面,房子里是一阵哭声。 啊对了,三步醉应该已经失效,罗胖子醒过来了。 伸脖子一瞅,只见罗胖子还是躺在行军垫子上,伸着脖子哭的这叫一个欢:“你个丧良心的小畜生,拿了我的钱给人,你还是割了我的肉吧,割肉也比割钱舒服……” 不过,我们还看出来了,罗胖子身上那些大泡已经消失了不少,人也没有以前那么臭了,眼瞅着是好转了,也不知道桂花娘娘因为神气消散,自顾不暇,没顾得上他。 儿媳妇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可罗胖子老伴儿却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秃头上:“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这怪病,还在这里吱吱咋,我看你真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 罗胖子心疼的浑身抽搐,给哭丧似得:“我的钱儿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的钱儿啊,我这是做什么孽了,娶个败家老娘们,生个败家儿子……” 小罗看见了我,高兴极了,连忙说道:“大师,你可来了,你看,我爹还真见好,多谢你了!” 我摆了摆手:“说到做到。” 好不容易等着小罗把钱撒完了,一对账,也真是天命注定——把罗胖子一辈子攒下来的家底子,全折腾出去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们终于跟穷困表面达成了一致,成了真的赤贫户。 小罗给我拿出了紫金锤,还早签好了合同,让我一起给顾瘸子带过去——免费保存。 我替顾瘸子谢了他们,罗胖子知道这些事情跟我们有关,对我们破口大骂,说才给我们喝了大补酒,我们忘恩负义,数算他的钱,没一个好玩意儿,死了也要去扒我们家窗户。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破了他的财,比杀了他爹还让他难受呢。” 老伴儿送我们,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老罗是贪财,可……其实他不坏。” 程星河十分不满:“这还不坏?那我都能上封神榜了。” 老伴儿这才告诉我们,这罗胖子贪财,其实是因为他爹。 第354章 街上有邪 罗胖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祖上是大户人家,这个有紫金土的宅子,也是因为祖上财大气粗,特地找了人给相看的,说住在这里,土生紫金,万事顺心,生子读书,科考贵矜。 可到了罗胖子他爹这,因为年代原因,家道中落,罗胖子他爹是一个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迫不得已,就在朋友的建议下,开始学着做买卖。 结果卖了田地做本钱,又被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骗光了全部的钱,还背了一身债,债主打砸抢,来拿过冬的厚衣服都拿走了。 一家人前一天还能绫罗绸缎,第二天连下锅的米都没了。 罗胖子他爹看着饿的大哭的罗胖子,下定决心,怎么也不能让孩子饿死,于是他一咬牙,就上了码头当扛包工人。 他的手本来是写字画画的,这一下被磨的全是血泡,但他硬是用血淋淋的手,给罗胖子捧回来了好几个大白馒头。 罗胖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爹叹了口气,说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这句话,在罗胖子心里扎了根。 而他爹那个身板子,体力活没干多久,就得了病,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好带着罗胖子两个去要饭,罗胖子以前有钱,家里使唤丫头小子都不少,那些人看见罗胖子父子竟然到了上街行乞的地步,奔着他们就拍手大笑,说他们是封建年代吸血鬼,早该有这一天了! 有人想给他们点钱,那些好事儿的就拦着,说这是老爷少爷,谁稀罕你们这点臭钱? 罗胖子不明白,以前他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自己,自家体恤下人,自问待他们也不薄,可为什么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第一个来落井下石? 人是没有感情的,人只认识钱。 位置越高,摔的越惨,那些人就会笑的越欢——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锦衣玉食,有的人生来就得伺候他们?他们早就不满,眼看着那些高处的人现在跟他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的位置上,他们才会开心。 罗胖子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他爹讨不来饭,要饿死了,罗胖子四处磕头,满脑袋是血,也没要来饭。 他爹临死的时候说,你这辈子,莫信别人,只要信钱。 罗胖子没掉眼泪,他只点了点头,说记住了。 终于有个人看罗胖子可怜,低声说,你上你们家,西北角挖一挖,挖出个东西扔进河里,就好了。 罗胖子也不认识那个人,问他啥意思? 那人就告诉他,几年之前,亲眼看见罗胖子他爹那个朋友埋了东西在他们家院子里,以后他们家就败了。 罗胖子要道谢,可一抬头那人就不见了。 罗胖子立马回家娶挖,果然从土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是个漏斗。 那个位置是财位,漏斗埋在财位里,这家不管多好的风水都得败了。 罗胖子扔掉漏斗,家里还真的好起来了,可他时时刻刻都记住那句话,不信别的,只信钱。 他留着钱,是怕子孙后代,遇上跟自己一样的事儿,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能为力。 这就难怪了…… 眼下罗胖子算是用全部的财产,给自己赎了罪。 其实好多事儿真的是天命注定,看的越重,可能失去的反而越快。 而那个漏斗……我禁不住猜测了起来,难不成,也是厌胜门的法子? 回到了顾瘸子的门脸,顾瘸子摸着紫金锤别提多高兴了,立马着手给我修七星龙泉。 我们三个累了一晚上,也终于在顾瘸子这睡了一个好觉。 迷迷糊糊,听见顾瘸子接了个电话:“千树?那些厌胜门的在找东西?找什么?哦,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销器门的!你这小王八蛋,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一听厌胜门这三个字我瞬间就精神了,他们找什么东西呢? 不过听上去,顾瘸子也不知道。 一侧脸看见程星河早醒了,正在刷手机,看我也睁了眼,就把手机伸过来了:“你说着罗胖子,干了这种事儿,竟然还能死人放屁有一缓,他们家紫金地确实不错,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块?” 我一瞅手机新闻,顿时也愣了——本地菖蒲价格暴涨。 罗胖子家收了那么多的菖蒲,看意思,又能发一笔小财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吃的,还是不是榨菜水泡馒头。 哑巴兰也醒了,不明真相的也伸头过来看手机,我一瞅哑巴兰这个功德,倒是高兴了起来——睡了一觉,这货终于也跟着升阶了! 他现在终于能成玄阶三品了。 再一看程星河,也到了玄阶二品。 救了全城的人,那可是大功德! 不过我貌似还是玄阶一品——这也没办法,越往上,需要积累的功德也就越多,不过我毕竟也起了大作用,估摸着,离着地阶,已经不远了。 那就更得赶紧积累功德了——早日上了地阶,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而这个时候,顾瘸子气咻咻的挂了电话,对我招了招手。 七星龙泉修好了? 我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就过去了。 没成想,顾瘸子说道:“这把宝剑,真不愧是我们老祖宗锻造出来的,比我想的要费事儿,你还得等一阵子,过十天再来取吧。” 这让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再一想,只要七星龙泉能回来,十天算个啥。 顾瘸子说着,给我了一张纸:“这是修票,一手拿票一手拿物,认票不认人,可不敢弄丢了。” 我连忙点了点头,把那个纸装好了。 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十天,万一那个神秘女人来找我呢,于是我们一合计,也就先回去了。 一到了熟悉的商店街,感觉就舒服,一瞅门脸的装修程度,倒是进展的很快,老头儿坐在了高老师店堂门口,还是晒着太阳撸着猫,而白藿香则是在指挥工程队干着干那,俨然是个精明强干的监工。 程星河一瞅她那样,就用肩膀撞我:“哎,正气水这老板娘当的,真是大盆里面装小碗——一套一套的。” 白藿香耳朵尖,冷冷的就说到:“程二傻子,你这几天是不是嗓子有点痒痒,要我给你治治?”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毒哑你。 程星河瞬间把脖子缩回来了:“没有没有……不是,你跟谁叫二傻子?” “你要不爱听,跟你叫大傻子也行。” 俩人吵了起来,哑巴兰赶去拉架,古玩店老板祭出了瓜子,边看边嗑。 已经到了深秋的节气,金色阳光斜斜的照在门脸前的马路砖上,路边的银杏叶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场景简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正这个时候,高老师过来了,跟我一起看他们打闹,唏嘘我这个小家越来越热闹了,这下他就放心了。 这倒也是。 我正要笑呢,忽然发现商店街的氛围不太对——这个季节不算淡季,怎么人这么少? 高老师,古玩店老板这一侧的门脸,全都是门可罗雀的,都抱着零食啥的,懒洋洋的在门口坐着,一副没有干劲儿的样子,而对面门脸,尤其是成衣店,你来我往,这叫一个热闹。 那些顾客,只在对面买东西,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高老师发觉了我的视线,说道:“你也发现啦?也怪,这两天啊,咱们这一侧的商户,全跟犯了邪一样,就是没人进门,这把人急的,这还不算,还光走背字,隔壁炸油条的老徐把手烫了,自行车行的老刘被样品砸了脑袋,更邪乎的是卖鞋的小伍,说半夜家里还进了个女鬼,吓的烧到三十九度。” 这也怪了,商店街的风水一直不错,按理说保平安招明财,在这住了这么久,除了那次赤玲派了小鬼来捣乱,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啊? 难不成……又有人在商店街捣乱? 我立马就找了个梯子,在高处看了看商店街的风水。 这一瞅不要紧,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第355章 三寸金莲 一道黑气拔地而起,楚河汉界一样把整条商店街一分为二,对面的成衣店那一侧光亮无比,像是阳面,而我们这一侧阴气笼罩,成了阴面。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排的好运气,全倾斜到了成衣店那一侧,客人本能也不会对我们这阴气森森的地方有好感,自然懒得进来,闹邪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商店街不可能平白无故变天,有人动了我们这里的风水。 而且……我仔细一看,这个改风水的人动作还十分高明,我只能看出是被人动了手脚,就跟罗胖子紫金地那个漏斗一样,却看不出来,手脚被动在了什么地方。 不是我吹牛逼,风水这方面我算了得了老头儿真传,入行以来也没怎么遇上过敌手,还是第一次被难住了。 动手脚的是个硬茬。 我正要细看,高老师就在底下喊我,说鞋店小伍来了。 我连忙从高处下来,一看小伍就皱了眉头,他眼轮子乌青乌青的,气色别提多差了,三盏命灯摇摇欲坠的,确实是被阴气侵袭的征兆。 小伍大名伍绍鸿,在门脸西头开了个鞋店,我们岁数差不多,没事时常在一起下象棋。 他一瞅见我,顿时跟见了亲人似得,一把抓住了我:“北斗哥,你可算回来了,卧槽,昨天差点没吓死我,你快给我收收惊,我再烧下去我们家体温计都爆了。” 我也听高老师提过他撞邪的事儿,就让他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昨天晚上商店街这边下了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其他的商户都把门关上进被窝了,小伍端着棋谱研究象棋研究的入神,没注意天就黑了,刚把铁拉门拉下来,一回头,发现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个女的。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也就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汉服,挽着云髻,不过浑身都被大雨给打湿了,黑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小伍赶紧把拉门拉起来了,问她买鞋?随便看,配汉服的绣花鞋我这也有。 那姑娘就告诉他,说你这的鞋没有我的码,遇上雨了,走不了,能不能在你这避避雨? 小伍性格大大咧咧的,人也热心,连忙点头说没问题,你就在这坐着吧。 说着,小伍开了灯,继续研究象棋。 那姑娘像是对小伍来了兴趣,就问小伍怎么不回家,没有女人吗? 小伍摆了摆手说倒是想哩,一直没找到。 这倒是不假,小伍虽然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却算是相亲界的一股泥石流,从高老师到古玩店老板,整条街的商户几乎都给他介绍过对象,最高记录一天相了七个,可没一个有下文的。 那个姑娘一听,脸一红,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期期艾艾的来了一句,那就好。 小伍不听还好,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心说怎么着,你幸灾乐祸啊? 一下对这个姑娘态度就不好了。 而姑娘却不识趣,眼瞅着小伍正在研究象棋,也凑了过去,看小伍摆弄了半天,就红着脸说道:“我也会下象棋。” 小伍爱答不理:“哦。” 姑娘接着就说道:“要不……我跟你下一盘棋,我要是赢了,我就当你的女人,好不好?” 小伍冷笑:“我小伍在这条街上就没输过。” 于是两人杀了一盘,意料之外,姑娘棋艺竟然是出人意外的强悍,小伍输了。 姑娘满怀期盼的看着他,含羞带怯。 小伍:“这盘不算,再杀一盘。” 两人一直杀到了半夜,小伍眼睛都杀红了,也没翻盘。 姑娘看着外面的秋雨,低声就说道:“要不,咱们不下棋了,做点别的……” 小伍刚想说不下棋还有啥可干的?可一错眼,他看向了对面供顾客试鞋的镜子,忽然就觉得哪儿有点怪怪的。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镜子只照出了我,怎么照不出这个姑娘? 她一身大红汉服,挺显眼的啊! 镜子坏了?可没听说镜子出这种毛病啊! 难不成…… 小伍恍然大悟,他听我说过,只有邪物,才不会出现在镜子上——因为镜子辟邪,邪物一定会用尽方法躲着镜子。 眼看着姑娘温香软玉的靠过来,小伍这才看见,那汉服宽大的下摆下,露出了一双小脚。 是这个年代,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三寸金莲! 难怪说没有她的码呢! 小伍因为跟我关系好,经常听我提起业内的事儿,他一下就想起来,我曾经跟他说过,家宅里最辟邪的一般是扫帚——因为扫帚沾染地气,得了土地神灵气,打邪物一打一个准。 他伸手就摸到了扫帚。 就在那个姑娘要靠过来的时候,小伍手起扫帚落,一下打在了那个姑娘头上。 那姑娘顿时就让他打蒙了,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露出了一脸的哀怨:“我还以为……” 小伍又想起来了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鬼话乱人心”,他抄起了扫帚,没头没尾,闭着眼睛,对着那个姑娘就打了下去——我还说过,鬼影魅人魂。 等他睁开眼睛,那个姑娘果然已经消失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铁拉门给拉下来了,那一晚上是抱着扫帚睡的。 而半睡半醒的时候,他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屋里似乎哪里有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引的人浑身发冷,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晚上,太阳出来,可小伍这眼皮却怎么也撩不起来,浑身打冷战,上诊所夏楚楚那看了看,才知道是发烧了。 中邪的人,多发烧,这也是常识。 小伍拿完药就赶紧来门脸找我,可我还在顾瘸子那没回来,把他急的够呛,这不是,刚从夏楚楚那输着液,听说我回来了,拔了管子就来了。 小伍的印堂带黑,看来那姑娘确实不是人。 而且,他夫妻宫上黑中透赤,妥妥是开了鬼桃花。 小伍一听鬼桃花仨字,把眼就瞪圆了:“桃花?啥意思?” 程星河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说啥意思?人家女鬼喜欢你呗!我也是服了,这七星就是个钢铁直男,你可倒好,你这段位,得是个钛合金直男。” 哑巴兰一知半解,也跟着点头。 高老师更是深有体会:“妥妥就是!” 原来小伍虽然做事精明强干,对朋友热情友善,偏偏在男女关系上就是不解风情,上次高老师给他介绍个姑娘,俩人发微信,姑娘说喜欢这一季最新的苹果,暗示他给买个手机,他可倒好,上市场批发了十斤刚从树上摘的,用蛇皮袋扛着给人送单位去了。 他还发微信问爱吃不?啥时候出来玩儿? 姑娘气得够呛,回了个有病,他来句那我上我们商店街,伤风感冒找社区诊所夏楚楚,骨折枪伤找白藿香,我都熟。 气的那姑娘直接把他拉黑了,顺带把高老师也拉黑了。 鬼桃花也算是桃花了,不,应该说铁树开花。 我寻思了起来,那个金莲姑娘,跟商店街风水发生变化,会不会有关系? 想归想,我还是先跟白藿香讨要了点生犀角,生玳瑁磨粉给他吃了,又用麝香塞了鼻子,不长时间,他这烧慢慢退下去,我看他命灯不摇晃,阴气大概去的差不多了。 小伍跟我这处于同一侧,也是阴气侵袭的一侧,我就上他们家看了看。 那汉服姑娘不找别人找他,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小伍的门脸前面做买卖,后面是卧室,平时就住在这。 我对这里太熟悉了,连他糖蒜罐子放哪儿都知道,而这么一进来,铺面就是一股子阴气——比外面还冷。 我就问小伍,最近家里有没有添什么东西,尤其是旧东西? 小伍想了想,说没啥印象啊? 不对啊,这个阴气是新来的,这里肯定有东西。 我接着就问小伍,那咱们这条街,这两天来没来什么可疑的人? 商户做买卖时间长了,看客户一看一个准,就知道他是诚心买东西,还是干什么的。 可小伍还是摇头,说这一阵商店街风平浪静,也没见什么怪人。 正说着呢,一个人进了店堂,我以为来顾客了,心说啥顾客连阴气都没挡住,结果回头一瞅,竟然是个熟人——成衣店女老板。 成衣店女老板是上个月才搬来的新商户,我跟她不怎么熟。 她这么一进来,东张西望,显然也不是来买鞋的,盯的全是门窗户型,倒像是来看房的,好像这是她自己家似得。 小伍看见她,也皱起了眉头:“你又来干啥?” 成衣店女老板看都不看小伍一眼:“你开门迎客,还怕人进来?难怪你这买卖一天不如一天,我劝你还是赶紧改行,把这个店面让出来,别干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起来,小伍这个店的位置是很好的,不过最近生意显然不怎么样,桌子上只有泡面,火腿肠都没加。 成衣店女老板比我们大三五岁,长得其实还行,但是颧骨凸起三白眼,两腮下陷下巴尖,让她看上去尖酸刻薄,难以招惹。 而且,我还看出来了,这成衣店女老板的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子黑气。 第356章 着魔衣店 这时好几个工程队的工人跟进来了,成衣店女老板就给他们指指点点,说这里要改成田园花墙,窗户弄成巴洛克的,里面全部打通,好房大排成衣货架,贴要最时髦的水墙纸。 看这意思,小伍这店面是她囊中之物,马上就要把这装修成她的成衣店了。 小伍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就把那几个人挡住了:“谁让你上我这铺子搞装修的?” 成衣店女老板冷笑一声:“你的?你看看我那人流量,今天到现在流水就好几万了,你再看看你这,苍蝇都不往你这飞,哼,我盘下来也是早晚的事儿,我这人急脾气,提前做效果图不行?” 这个店还是小伍他爹留下的,小伍气的够呛,就把成衣店女老板跟工程队的赶出去了。 成衣店女老板呸了一声:“癞蛤蟆坐轿子——不识抬举,不就是干耗着吗?我看你还能硬几天。” 说着,就跟那几个工程队的继续商量效果了。 原来成衣店女老板生意火爆,早就想开个分店了,相中了小伍这,让小伍让位,小伍不答应,她还闹了两次,窗帘店老板那个舔狗还来帮腔,眼瞅着最近这一侧的铺面统统不红火,她就更来劲了,今天索性把工程队都带来了,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小伍最近的经营确实也很困难,实体店的买卖被网络购物冲击,生意本来就不好,加上这两天商店街这一侧闹邪不来人,小伍这个月的租金都还没筹够呢。 我们这条街的房东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拖欠一个月,准定让你卷铺盖滚蛋,成衣店女老板就是跟房东通了气,腰杆才这么硬。 小伍越说越生气:“北斗哥,你说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咋这么流年不利。” 他这属相病不是犯太岁的时候,不过阴气侵袭,气场变差,肯定会出现一些小麻烦。 我让他别上火,租子这方面不行从我那拿点钱,谁这辈子还遇不上点困难了。 小伍眼眶子就红了,忽然叹了口气,说他爹妈都回老家了,他一个人打拼也挺不容易的,身边要是有个伴儿就好了。 你这也是凭实力单身的啊。 我安慰了他几句,打算重新看看这周边的风水,把改局的人给揪出来——我就是看风水的,改局改到我头上来了,摆明是看不起我,传出去这碗饭还咋吃。 等局改回来,小伍这运势也就回来,一切就好了。 回到了铺子,冯桂芬来了,还带了不少的喜饼,都是名牌货,程星河已经吃了一嘴的渣子,冯桂芬看见我喜气洋洋的:“大师,你可算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一瞅她一张脸画的又跟山魈一样,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果然,冯桂芬告诉我,说真没出我所料,把那个新郎官给拾掇了之后,她就真跟人看对眼了,打算闪婚,而那个麻衣人被我给带走了之后,这个新对象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也没发生什么血光之灾,她又买海狗油又买玛卡,打算三年抱俩。 我连忙恭喜了几句,冯桂芬倒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就是还有件事儿,有点奇怪。”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她那房子看上去风平浪静,却又有了幺蛾子——夜巡的小弟仔们,都说看见了奇怪的身影,像是在园子里找什么。 但是追过去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跟眼花了似得,监控也没拍上啥。 冯桂芬就问我,是不是那个麻衣人还有个老婆孩子什么的,走一个还剩下一个,真要是这样,就请我再去一趟。 不可能啊,那宅子我看得很清楚,就玄素尺这么一个东西作祟,哪儿还有别的? 程星河也作证,说他也看清楚了,因为玄素尺的煞气,也没死人敢靠近,让她放心,可能就是让麻衣人影响的幻觉。 冯桂芬听了这才放了心,我却寻思了起来,话说我们走的时候,是跟一个没看清楚的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也是奔着冯桂芬宅子去的。 不过我之后也没找到她的踪迹——真要是厌胜门那女的,她的速度我们也根本追不上。 而且,顾瘸子那个电话怎么说的来着?厌胜门的在找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紧,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她们找的,是这把麻衣玄素尺? 真要是这样,她们找这个干啥? “哎呀,我说商店街怎蓬荜生辉的,敢情是冯姐来了!” 一个挺尖锐的声音带着不合时宜的热情,冷不丁从门口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瞅,又是成衣店女老板。 她对我们虽然冰雪般冷漠,却对冯桂芬春天般热情,一下就挽住了冯桂芬的胳膊:“冯姐,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冯桂芬一瞅她顿时皱眉:“你谁啊?” 成衣店女老板一点也不尴尬:“我就对门卖成衣的,姐跟我叫倩莹就行,上次冯姐一来,我就对你心里仰慕,就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摆明是看中了冯桂芬的身份人脉,前来溜须的。 冯桂芬是个什么人,阅人无数,摆了摆手就说不用了,可成衣店女老板就是不撒手,非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店里进了新货,有几件正适合冯姐的气质,让她过去看看。 冯桂芬的小弟仔不耐烦了,赶鸡似得把她赶开了,说看个屁,我姐的衣服都是从法国独家定制的,谁看得上你这东贸货,别上这攀交情,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倩莹表面上笑眯眯的说,既然这样冯姐先忙着,下次欢迎上店里喝茶,可她临走的时候,我就看见,她眼神十分怨毒,但撞上冯桂芬的视线就压下去了。 而且,靠近了一看,她眉宇之间的黑气更重了,这一丝黑气带邪,摇摇欲坠的缠在了命宫上,老头儿提起过,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相,像是随时要倒霉。 这个倩莹,怕也藏着什么事儿。 冯桂芬也瞅她怪不顺眼,想了半天说这不是上次捧高踩低那女的吗?还让我小心点,这女的不像是什么好笋,有事儿只管叫她,她最擅长收拾这种小人。 等冯桂芬走了,我送的时候,就看向了成衣店,想瞧瞧里面是不是有幺蛾子,这时,成衣店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女的,特别亲热的说道:“北斗哥,你回来啦?星河哥呢?” 这谁啊?再仔细一瞅我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杂货店的秀莲吗? 秀莲平时一件雕牌广告衫穿一夏天,现如今五彩斑斓,上半身彩色吊带,下半身卡通短裙,还套着个紫色丝袜,活赛个塑料鸡毛掸子。 程星河也一头出来了,喜饼吃噎了想去小卖店买可乐,结果秀莲一看见他就高兴的过来了:“星河哥!” 程星河迷迷瞪瞪一瞅秀莲,也是吓了一跳:“秀莲改版了?” 改你个鸡毛,我立马拉过秀莲,问她这打扮怎么回事,万圣节不是还没到吗? 秀莲打了我一下,说啥万圣节,你有点时尚审美不行嗷?我这是2019潮流前线。 我心里有了底,问她,全是在成衣店买的? 秀莲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我最近别提多喜欢倩莹姐店里的衣服了,没事儿总想过去看看,不买心里就难受,跟着了魔似的,我这花呗都刷爆了。” 我看向了成衣店里熙熙攘攘的妖魔鬼怪,心说这个成衣店,还真是有了鬼了。 于是我就也上成衣店里去看了看。 成衣店里挤满了五颜六色的女人,衣服质感不咋样,价格倒是能比肩商场,可饶是这样,那些女顾客们还是跟不要钱似得疯抢,当然不可能一个两个都人傻钱多,这个成衣店里的风水,也不一般。 她店堂里摆了一个很大的狮子摆件,这叫狮子大开口,是专门吸气运的,何况对面一侧好运全倾到这里,生意好是必然的。 不过,这狮子大开口的功能,最多能让她生意好一半,不可能到了现在这个让人着魔的程度,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猫腻。 我就跟着人群往里面走,成衣店女老板看见我,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你一个老爷们来干啥?看美女啊?” 我答道:“不是你说的吗?开门迎客,还怕人进来?” 女老板翻个白眼,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我往里一走,一下看见,一股子黑气从一个小木龛里漏了出来。 就是这玩意儿闹的鬼。 结果手刚放在了木龛门上,就被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给抓住了:“抓贼啊!” 是女老板。 她张牙舞爪就把我给掐把住了,这一喊,店里的顾客全挤过来了:“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贼!” “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干这个!” “他不对面那个什么风水大师吗?好呀,明面上坑蒙拐骗,背地里偷鸡摸狗!” 我一下被围的水泄不通,对方都是普通人,也不能用行气杠她们,而透过人群,我就看见,女老板从神龛里面捧出了一个东西,急急忙忙就跑到后面去了。 但是这店地板太滑,她刚跑没几步,我就听见“当啷”一声,什么东西好像摔地上了。 与此同时,一股子黑气对着门外就闯出去了。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刚才跑出去的,绝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我挣脱开那些人,急急忙忙就追了出去,可到了外面,那股子气倏然消失,追不上了。 那东西不简单……好快! 现在看来,风水有变,肯定跟女老板有关,不过,谁给她出的招? 我回头就问她,可一回头,她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有些不安,我问她,她才回过神来,梗着脖子说不知道,还让我少废话,再废话她就把监控拿出来,报警抓我。 这女的摆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就喊上程星河哑巴兰,一起去找那个东西,可刚一进门,就听见街角一声惨叫:“出人命啦!” 我心里一紧,立马就跑过去了。 这声音,像是从小伍鞋店那边发出来的。 第361章 快递送邪 这种东西一开始还只是阴物,想法子消了怨气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就没这么简单了,已经被练成了“镇物”,跟核辐射一样,放在哪里,哪里就不会落好。 照着业内规矩,这种邪物,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按理说应该把她给净化了——跟那个碎了的棋子一样。 小伍一下着急了:“可是,哥,凶的是那个妹妹,不是她,你能不能,让她留下,我……” 小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喜欢上她了。” 那个姑娘顿时怔了一下。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乖乖,咱们打个邪祟的功夫,这里发生什么了?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我一瞅,小伍之前那个夫妻宫只是黑中压红,像是鬼桃花,现在看来,红气外露,像是对桃花,主两情相悦。 按理说两情相悦,谁也管不着,我也不想当法海,可惜这个棋子姑娘这些年来积累的阴邪之气实在是太重了,一开始不觉得,但是只要跟小伍在一起时间长了,那小伍必定会被这种气侵扰,身体发虚,阳气外泄,最后是个死——这在旧社会,叫鬼痨病。 不光我知道,那姑娘自然也知道,她一下就笑了,看向了我,说道:“对我来说,够了。” 原来,那个棋子落在了小伍的店里之后,小伍本身爱棋,对这个石头棋子,更是爱不释手,天天盘在手里把玩儿,还跟棋子说话。 他说他真想找个伴儿,可女人实在太难哄啦!要是跟你一样,简简单单,默默陪着我就好了。 那姑娘心里一怔——从来没有人,需要过她的陪伴。 这一阵小伍过的辛苦,那天晚上喝了点啤酒,一边摆弄棋子,一边还跟它嘀咕最近的难处,最后开玩笑似得来了一句,既能安安静静陪我说话,也能跟我下棋,你要是姑娘就好了。 这也就是一句醉话,可这个姑娘当真了。 想做他的女人,哪怕一天也好。 就在那个姑娘趁着无日无月的时候出来,想跟小伍诉衷肠的时候,却意外吓到了小伍,她心里也有愧——原来小伍就是说说而已,还是别出来了吧,别让他害怕。 这样就够了,终于能跟那个妹妹分开了,也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知足。 可惜好景不长,成衣店女老板把妹妹的棋子摔了,石头自然最怕磕碰,激的妹妹动了气,出来吸人阳气——妹妹不想被锁在棋子里,她想自由。 她知道了之后,这才重新出现,是来保护小伍的。 小伍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一下愣了。 这也是第一个喜欢小伍的姑娘吧。 那姑娘看着我,眼神也很坚定:“我做了这么多孽,也是时候赎罪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不想……” 我知道她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她不想害了小伍。 小伍连忙拉住了我:“哥,我不怕什么鬼痨病……” 她怕。 那姑娘望着小伍,对着小伍一笑,忽然变了脸色,对着小伍就扑过来了。 她的脸色由红润变成了青灰,眼睛暴凸,嘴角露出了獠牙,比城隍庙里的恶鬼还可怕。 小伍当时“妈呀”了一声,往后一退,一脚绊在了门槛上,就没声息了。 晕过去了。 那姑娘收了那个表情,回头还是美丽的容颜,对着我就笑了:“先生,你送我一程吧。” 哑巴兰没看懂:“哥,他不是喜欢小伍吗?为什么要把小伍给吓成这样……” 她是用心良苦——想断了小伍的念想。 长痛不如短痛。 我点了点头,就把她用符咒封号了,找了同城快递,送到了县城大庙里。 城隍庙里,就能净化这种东西。 一入城隍庙,她就是城隍爷使唤的役鬼了,帮着城隍爷做事儿,积累功德,赎清罪孽之后,也许,就有重入轮回的机会了。 真要是有缘分,早晚还是能跟小伍相逢的——白娘子跟许仙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 而且,镇物进了城隍庙,那邸红眼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上大城隍爷那造次。 这姑娘等级挺高,把她的事儿处理好了,对我来说,又是一个功德,离着上地阶,也就越来越近了。 小伍自此以后,又发了一次烧,烧好了之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我还特地从古玩店老板那,给他买了一副干干净净的红木象棋,他挺高兴,但是他把棋盘收起来,不跟以前一样那么把玩儿了。 我问他现在不喜欢下棋了?他摇摇头说喜欢,不过,下棋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儿,这一副棋,还是等着有伴儿的时候再下吧。 他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这件事儿之后,成衣店女老板丢了魂,人跟中风后遗症一样,不复当年伶牙俐齿的雄风,老是魂不守舍,反应迟缓,别说做买卖了,跟她聊天都费劲。 窗帘店老板央求我好几次,让我给她禳治禳治,但这已经不是我和白藿香的工作范围之内了,她坏了规矩,被那东西反噬,谁也没办法。 她那生意自然也就黄了,但是窗帘店老板倒是不离不弃,趁着这个机会,倒是把她给追上了,他天天跑安装,女老板天天看电视,时不时还会烧漏个把锅壶什么的,铺子时常传来糊味儿,成了商店街消防最重视单位。 没想到这件事情上。受益最大的,竟然是窗帘店老板。 而这一阵子下来,终于是有了一段难得的风平浪静,我们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门脸给装修好了。 在门前的银杏树叶子全部变成金黄的时候,铺子装修完毕,重新开张了。 开门仪式是程星河和白藿香操持的,倒是也挺隆重,冯桂芬,董哥,乌鸡等等全都到场给我庆贺,杜蘅芷虽然没时间来,但是花篮也托乌鸡带来了。 有业内同行无意之中发现了天师府的人都来给我捧场,自然过来看热闹,再一看我身上的八卦风水铃,更是大吃一惊,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县城的同行,都知道了我的本事,各路同行,也全聚拢过来,想跟我攀攀交情。 眼瞅着重新开业的典礼弄的这么热闹,程星河也跟着高兴:“七星,你这是登上人生巅峰了。” 我倒是想呢,可这算什么,我看了一眼无视鞭炮轰鸣,还是安然在一边打瞌睡的老头儿,心说我该做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正跟外面的人应酬呢,忽然人群之中挤进来了一个人,对着我就喊道:“还搞庆典呢,这个李北斗,根本就是个骗子!我就是被这个神棍骗的家破人亡,你们别看他人模狗样的,我现在就要撕破他的脸,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第365章 吓破苦胆 他老婆歪在床上,不动了,眼珠子还瞪的大大的。 还是其他邻居赶过来,尤其卖花圈那个,一瞅这个光景就知道坏了,上去一拉他老婆,他老婆嘴角露出了一股子青黑色的液体,死透了。 当时那个邻居就说了一声造孽——这是吓破苦胆死了。 本来那个方法就是个险招,要么就把那个脑袋给摆平,要么那个脑袋就恼羞成怒,跟他们更不可干休,这不是,天命注定那个篓子出了问题,把他老婆的命也搭上了。 卖花圈的邻居就教给他,快把你老婆的衣服啥的全烧了,你老婆不是好死,那也是个怨鬼,说不定你老婆一走,就能把那死人头一起带走了。 事情料理完了。老姜从此以后,一闭上眼,就看见那个脑袋咧嘴冲他笑,嘴里还少个牙。 这事儿这么恐怖,老姜怕他妈害怕,一直没敢告诉他妈,老太太一直还蒙在鼓里。 他想把这块地给卖了,重新换个地方住,偏偏闹鬼的事儿传的附近全知道了——买房子的也不傻,能不先打听打听吗?这么下来这个房子一直也没卖出去,老姜收入也不高,租房实在吃力,他们娘俩只好继续住在这里。 一开始老姜没再见到那个人脑袋,还以为老婆搭上一条命,这事儿就算完了,可没想到的是,有天他妈忽然说,家里有个球,老是滚来滚去的,可天亮就找不见了。 老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那个脑袋跟自己没完。 而这一下,他妈的身体慢慢的也就不好了——外表上看,像是得了肺病,一直咳嗽,可卖花圈那邻居掰开他妈的眼皮看了看,就背地里跟他摇头,说不好,你妈这是阴病,这样下去活不了多长时间,你快找业内人士给看看吧。 老姜是个孝子,一听这事儿就急了,赶紧去求邸红眼,这不是让邸红眼糊弄到我那去了嘛! 老姜说到了这抹了抹眼泪,盯着客厅的门:“你说,当初我们要是不开这一扇门,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老姜当时改风水重装修就花了不少积蓄,现在闹了鬼,倒是想把风水改回来,可他啥也不懂,又怕改坏了再把别的引来,于是一直也没动各种家伙事儿,我看了看客厅那扇门,就看出来了,原来这个门是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带着旧时代特有的辟邪方法——里面有糯米朱砂红纸三件套,难怪那个脑袋一开始咬不开,要让他们开门呢。 我就看向了老姜:“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害过哪个女人?” 老姜一愣,一拍大腿:“大师,你这是从何说起,我老姜种了半辈子地,也没胆子干杀人越货的买卖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笃笃的声音,伴着个嘶哑的嗓子响了起来:“我儿子一辈子胆小,杀鸡都能吓丢魂,他能害谁啊?咳咳……” 是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白发苍苍,眼睛像是看不见了,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瘦的跟个立灯似得,脸色煞白,不住的咳嗽。 我端详了端详这个老太太的脸,果然阴气笼命门,命灯摇摇欲灭。 老姜赶紧迎上去了:“妈,天凉了风大,你咋出来了,快进去吧,这是我找的先生和大夫,专门给你看病的。” 白藿香过去搭脉。 而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不管你是谁,你可别冤枉了我儿子,我儿子一辈子老实巴交,你要想欺负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姜生怕他妈得罪了我们,赶紧给我们鞠了半天躬。 做母亲的舐犊情深啊。 她说的倒是没错,老姜这人胆子确实不大,但也没有他妈说的那么老实巴交,福德宫上有点缺陷,人无完人,也会有自己的缺点——比如,爱占便宜。 爱占便宜的人不少,没听说能惹来这么大的祸患。 程星河一皱眉:“有点奇怪,那个女的被招引过来,专坑老姜的老娘和媳妇,老姜怎么一点事儿没有?我瞅着老姜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功德光,不可能是死人不敢动他吧?” 当然不是了,我看正好相反,先杀了老姜老婆,让老姜断子绝孙,再让老姜他娘得病,是让老姜因病致贫,最后,直接让老姜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这也不是一般的冤仇,是深仇大恨。 可老姜现如今都到了这个程度了,没理由瞒着我们,这事儿还得看了那个死人头再说。 厌胜门的那个女的,选中这一家,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老太太那扎完了针,靠着白藿香妙手回春的医术,倒是缓上来了一口气,她看不见,但是听得出来白藿香是个姑娘,就拉住了白藿香的手不松开,笑眯眯的一个劲儿问白藿香家庭籍贯,有没有对象,还猛夸自己的儿子老实人品好,看意思还想把白藿香给他儿子撮合撮合。 白藿香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一听这个脸都挂下来了,老姜又双手合十求白藿香别计较,白藿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瞅着老太太那么殷切,也就没说什么。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娘眼里也是出潘安的。” 废话,老话有云,媳妇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我旁敲侧击就问那老太太,认不认识一个缺臼齿的女人,老太太光顾着摸白藿香的手表示喜爱,对我有几分不耐烦,懒得搭理我,但是马上,老太太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身子颤了一下,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我早看出来了,就说你们家现在有点麻烦,可能就跟那个缺牙的女人有关,这事儿挺重要,跟你的病,你儿子的命都有关连,要是知道,就请告诉我。 可老太太嘴角一紧,冷冷的就说道:“我一个瞎老婆子,又不是看牲口的,哪儿认识什么有牙没牙的。” 接着,连白藿香的手都不摸了,一头靠里,就假装睡觉。 老姜没看出来这一二三,就靠过来问白藿香,他妈的病什么情况? 白藿香就到了老太太听不到的地方告诉老姜,说这个病是好治,但是要除根,就得把散发阴气的东西祛除干净,什么时候抓住那个死人头,什么时候就搞定了。 老姜看向了我,又是满怀希望。 我就问老姜,你这一辈子都在本地,有没有去外地打过工什么的? 老姜摇摇头,说他上小学中学都是在本地,高中离得远,他离不开他妈,所以都没去念,就回来种地了,就是想守着他妈,没去过外地。 我也看出来了,老姜他妈是个寡妇命,也就只有老姜这么一个孩子,俩人之前也没少吃苦,应该是相依为命一起熬过来的。 孝子是不错,但是老姜的命宫受月角影响很大,说明平时不管大事小情,都得听他妈的,搁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妈宝男。 既然没离开过本地,那就好说了。 我借口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水,就出了门,老姜是想跟着,但是白藿香跟我一对眼儿,就猜出来我是个什么意思,说需要人煎药,就把老姜给留下了。 程星河也看出我什么意思了,跟着我出了门,问道:“怎么,老太太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儿?” 他看人倒是也有一套,这老太太的太阳穴凹陷,颧骨外拱,嘴角薄,福德宫也薄,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我就跟住在附近的人扫问了扫问,结果他们一听是姜家的事儿,都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摆手说不知道,就好像怕引火烧身一样。 程星河说别麻烦了,福寿河边淹死鬼不少,提溜一个来问问省事儿。 说着,就跑芦苇荡里去了。 不长时间,他就兴奋的跟我招招手:“七星,我可立功了,请我吃福寿桥头的海鲜自助,我要把它吃垮。” 我说那你去了先吃他们家柱子吧。 果然,程星河赶羊似得赶来了一个人形的煞气, 我立马凝气入耳去听鬼话,只听那个死人的嗓门还不小:“我冤枉啊,我好端端的在这等替身,一没讹诈,二没冲撞,你们凭什么抓我,阴差了不起啊!” 程星河就告诉我,这是个跟老爷们干架之后,一气之下跳进河里的媳妇,胆子挺大,怨气也不小。 我连忙把来意告诉她,让她别害怕,我们不是阴差。 那大嗓门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帮忙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回头帮她给她弟弟带个话,说姐姐想他了,咋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姐姐。 我们答应了下来,大嗓门听了我们问的话,想了半天,嘀咕道:“哎,别说,是有这么个女的——也死在这里不远。我当时还没死呢,过去看热闹,就看见她尸首上,少了一颗臼齿。” 我连忙就问,那女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大嗓门就告诉我们:“那是个寡妇,叫金翠,死是一时糊涂,自杀死的啊!” 程星河顿时不信:“你告诉我,怎么自杀能把自己脑袋给自下来。” 第366章 凶地盖房 大嗓门哂笑了一声:“一听你们就不是庄户人家出身的,不知道什么叫铡刀吧?” 铡刀……这倒是也有所耳闻,包公办案,不都是用铡刀吗?还有什么龙头铡虎头铡的,陈世美就是被他铡死的。 原来金翠家散养了牛,家里有给牛铡草的铡刀,个头也挺大,金翠把铡刀磨的光光的,趴在下面,绳子一拉刀片,一下把自己脑袋砍下来了。 这把程星河说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狠?” 女人自杀,不都是什么喝农药,跳河,或者上吊吗?这种死法确实武烈。 大嗓门继续哂笑:“啊呦,就说你不懂嘛,金翠就是胆子小,才选了这个死法啊!” 原来金翠柔柔弱弱,以前还跟她聊起来过,说有些人想不开寻思,法子也怪难受——跳河的窒息,上吊勒脖子,喝药穿肠胃,都是受尽折磨,有这个胆子死,咋个没胆子继续活下去呢? 大嗓门摆了摆手说傻子才寻死哩,都是一些个傻婆娘。 可惜一语成谶,这俩人都自杀了。 程星河就问她,那金翠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自杀? 大嗓门就叹了口气,说金翠傻哩! 原来金翠也是个寡妇,跟亡夫留下的儿子,还有婆婆一起相依为命。 可有一年娘仨过福寿河去赶集,小儿子调皮,说水里有大鱼,结果往栏杆上一爬,直接掉河里了。 婆婆当时就傻了,完全忘了自己不会水,也给跳河里去了——下去就沉底。 金翠没辙,自然也跳下去,想把婆婆和儿子给拉上来。 可她自己水性也不咋样,婆婆拉上来,儿子却被冲远了,再找人捞回来,人都泡的没模样了。 金翠婆婆当时就急眼了,拽着金翠就大骂,说金翠这个贼心烂肠子的东西,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了她不救,非要救她这个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死老婆子,诚心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说着就噼里啪啦的打金翠耳刮子,没力气了,还用拐杖打她脸,她一颗臼齿就是这么被打下去的。 金翠也守孝道——没还手,只顾着哭。 围观村民都看不下去了,说老太太不能这样,金翠自己儿子死了,她能不难受吗?再怎么说,救了你也是一片孝心,不能这么作践人。 可老太太对着那些人就吐唾沫,说她下了地,一说这条老命是孙子的命换来的,一家人就此断了香火,成了孤魂野鬼,她怎么见列祖列宗? 说着死死的瞪着金翠,指着她鼻子说做鬼也不会饶了她。 当天晚上,金翠收敛了孩子,回到了家里,一下就坐在了门槛上。 原来婆婆在横梁上上了吊,舌头伸出去了好几寸,眼睛暴凸,还死死的瞪着金翠呢。 村里人帮着金翠,把婆婆也收敛了,感叹她命苦,也有人劝她,既然这事都发生了,你还年轻,不如再找个主,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可金翠摇头,面无表情的说这事儿没完,这事儿没完。 村里人还以为她让婆婆给吓着了,安慰完了就让她早点休息。 结果第二天大嗓门看见她们家一直没开门,还能闻到一股子血腥气,进门一瞅,这才知道坏了——金翠用铡刀,把自己脑袋砍下来了。 大嗓门看金翠可怜,又感念着俩人算是有点交情,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钱买了薄棺材,把金翠收敛了。 村里人都说,金翠死的蹊跷,肯定是被那个婆婆索了命。 从此以后,金翠家就成了一个鬼屋,有人夜里经过,回家吓得半死,说听见金翠家里还传来骂人的声音,还有哭的声音,活像是金翠她婆婆和金翠还在里面呢。 这个鬼屋弄的本地人惶惶不安,因为金翠家里没了人,这房子就成了公家地,村长为了安抚人心,找人把房子给平了,地放着可惜,可也没人敢要,倒是老姜他妈跑到了村里,说她想要这块地,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当时老姜已经是个大龄男青年,但孤儿寡母一直盖不起房子,住在一个破窝里,村长看他们可怜,就把地送给他们娘俩了,老姜他妈找娘家借了一些钱,这就把房子给盖上了,给老姜娶了媳妇。 我和程星河顿时恍然大悟,感情老姜家的这个房子,是盖在金翠老家上的。 说到了这里,大嗓门还狐疑的问我们怎么知道金翠没了脑袋? 原来金翠掉脑袋的事情,只有帮着收敛的大嗓门知道,她一直没跟外说这件事情,村里人也没细看金翠尸首,都不知道金翠是怎么死的,只知道金翠寻了短见。 难怪老姜母子俩,见到了人头也没想起来什么呢! 看起来我们找到了大嗓门这个当事人,这也算是命中注定,老天要我们管这件事儿。 听上去,金翠家的事儿,是一场意外连着一场意外。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了撞我,说合着咱们是错怪老姜母子了?这俩人也就是贪便宜找了这么个凶地,又倒霉催的生不出孩子,找了风水先生招魂送子,好死不死把金翠招回来,才让金翠给害了? 我想了想,就问大嗓门,你跟老姜他妈熟悉不,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嗓门的声音提的更高了,说十里八村,我谁不认识,姜婆子胆大心狠,一个村哪儿有敢招惹她的?老姜还是小孩儿的时候,跟几个小孩儿闹着玩,掉进了瓜地边的粪坑里,姜婆子知道了之后,二话不说,挖了一坛子粪,挨个找到其余几个小孩儿家,一人喂他们吃了一碗这才算完。 打那以后,也没人敢跟老姜玩笑了,甚至不敢跟他玩儿了,他们都说姜婆子是山上的老妖婆,还是这两年姜婆子瞎了,人们才逐渐开始跟老姜交往起来的。 难怪那些邻居都不敢说姜家啥话,人不在江湖,江湖也流传她的传说啊! 程星河说道:“既然事情这么简单,也没啥特别的因果,咱们帮着老姜把死人头料理了,平息怨气,也算是个功德,赶紧走吧,我还得吃海鲜自助呢。” 我跟大嗓门道了谢,大嗓门话匣子打开,却没说够,接着说这还不算,姜婆子那种人,谁当她媳妇算是倒了八辈子了。 原来姜婆子对儿媳妇也很有手腕。 老姜太穷,姜婆子名声又凶,没人愿意把闺女推他们家火坑,但是姜婆子有主意,上县城公园相亲角,愣是骗过来了一个外地打工妹。 而姜婆子哄人也有一套,对打工妹别提多亲热了,知道打工妹家里没人,又攥着打工妹的手,说心疼,又给打工妹梳头,说她没有女儿,以后就拿着打工妹当亲闺女待。 打工妹一瞅家里好几间大瓦房,老姜模样也本分,也就答应了。 姜婆子眉开眼笑,图的啥?没娘家的女人,就是没脚螃蟹,好拾掇。 这不是,打工妹嫁给了老姜,姜婆子本来面目就露出来了,天天对儿媳妇非打即骂,一会儿嫌儿媳妇给她梳头拽掉了她头发,一会儿嫌儿媳妇端来的洗脚水太烫,成心要她的命,拿个拐杖把儿媳妇打的嗷嗷的。 老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敢管,就让媳妇忍着。 这姜家天天也是骂声哭声,村里人都说谁在这块地住谁不落好。 女人心情不好受委屈,也不容易怀孕,又增添了新的理由,就继续挨姜婆子打骂,看来老姜挨不过,才找了女先生给看看风水,结果适得其反。 这情况,跟金翠家还真相似。 程星河一拍大腿,说那就更简单了,金翠是被她婆婆逼死的,眼瞅着姜婆子跟她婆婆一样,害姜婆子,相当可以理解。 我却觉得不对——真要是这样,姜婆子为啥不敢说跟金翠有关的事儿? 这里头,还有其他的猫腻。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就告别大嗓门要回姜家,可这个时候,就听见姜家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是白藿香的声音! 第367章 不化之骨 我立马拔腿就冲着姜家跑了过去。 一进院子,我就闻到了一阵很浓烈的血腥气。 开门一看,只见老姜挡在他妈面前,手上挂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是个缠着一头黑发的人头。 看样子,那个人头想撞到姜婆子身上,却被老姜给挡住了。 白藿香虽然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是她一把金针出手,就扎在了那个脑袋的腮帮子上,像是让那个脑袋松开嘴。 可那个脑袋的牙口特别好,跟白鼬一样,咬的死死的,就是不松开,老姜胳膊上,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血。 而姜婆子听见了我们进来的声音,大声就喊道:“来人啊,快来人,这屋里有东西……这屋里有东西……” 程星河抢了一步,狗血红绳咻的从手里弹了出去,对着那个人头“咻”的一声套了上去,那人头倏然回转,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我们。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邪物了,但一时间也炸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我见过的,最怨毒的一双眼睛。 那个头十分灵敏的躲开了红线,冲着程星河就扑了过去。 煞气一炸,这东西等级还不低,怎么也有灰灵鬼的程度了。 程星河卧槽了一声,奔着立柜后面一躲,那个头一口牙就死死的咬在了立柜上,一大块木屑应声而落。 程星河瞪大了眼睛:“这个牙口,代言个牙膏就赚大钱了……” 啥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抽出玄素尺,对着它就砸了下去,那东西感觉到了煞气,回头盯着我,应该也是怕我的煞气,但程星河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在屋里挂满狗血红绳,弄了个天罗地网,它跑也跑不了,只能做个困兽之斗了。 眼看着我这里没有狗血红绳,它心一横,想奔着我扑,我一寻思,这东西最好能活捉,于是我就装成了惊慌失措的样子,奔着厨房退了过去。 那头立马跟着我就过去了,那东西还真快,一瞬间就追到了我鼻尖,眼瞅着要咬上来了,我玄素尺一拍,一瓶子水直接冲着那个脑袋飞了过去,那脑袋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趁着它没反应过来,我抄起了一袋糯米粉就糊在了它脑袋上。 糯米粉辟邪,可这个脑袋不是什么善茬,就冲着这个速度,把糯米粉甩下去也不是难事儿,可泼了水就不一样了,糯米粉遇上水,直接糊上,它甩不下来。 果然,这一下子,它整个脑袋跟个大汤圆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抄起了一个泡菜坛子,直接把那个脑袋给扣住了。 脑袋把坛子撞的当当响,但是煞气被糯米粉这么一包,它出不来了。 程星河追进来一瞅,直跟我竖大拇指:“七星,还是你有办法——你以前滚过汤圆是不是?手法很熟练啊,哪天不做先生了,能上街摆摊!” 摆你个头。 就在这个时候,姜婆子大声说道:“快来人,看看我儿子,我儿子伤了……伤了……” 白藿香已经反应过来,在给老姜上药了,可姜婆子还是不依不饶的,对着我们就大骂了起来:“你不是说能治病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血腥气,你倒是快点啊!我儿子出了啥事儿,我跟你没完!” 白藿香懒得跟她计较,搭理都没搭理她。 姜婆子骂了半天不解气,听到了我和程星河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动静,又有了发泄点,对着我们也是一顿狂吼:“你们俩小王八蛋也是一样,说是来看事儿的,怎么还把东西弄进来了?我儿子……我儿子……” 我答道:“你要是想你儿子平安无事,最好跟我们说实话——关于金翠一家的事情。” 姜婆子一怔,对着我的方向就呸了一口:“说什么实话?我嫁到了姜家来,恪守妇道,在古代要给我立贞节牌坊的,你阴阳怪气,什么意思?金翠一家子是自己命短,谁知道做什么缺德事儿了,管我什么事儿?” 她这话一出口,那个坛子响动的更剧烈了,像是那个人头忍受不住,要扑出来撕咬一样。 姜婆子听见了这个动静,猜也猜出是什么情况了,脑门上顿时就冒了汗:“这是什么动静?” 老姜立马把眼前的一切告诉了姜婆子:“是个坛子……会,会动。” 我看向了坛子:“哦,是金翠脑袋的动静——她的意思是说,冤有头债有主,是来讨债的,既然她的冤情跟你没什么关系,那我就把她给放出来,该找谁找谁……” 说着,我就把坛子盖子一掀,老姜立马喊道:“先生,你,好不容易抓到,别,别打开啊!再打开的话……” 姜婆子也听见了那个开盖子的声音,脸色立刻就白了,摸摸搜搜的就去抓老姜:“我儿……就是这个东西,把你给伤了?” 老姜犹豫了一下,眼看着我们把东西抓住了,只好跟母亲坦诚相告:“妈你别害怕,儿子以前让人给骗了,招来了一个邪物,是个……是个缺了颗牙的脑袋,你儿媳妇,就是被这个东西给害死的,不过妈你放心,这个东西已经被先生给抓住了……” 我就告诉他们,也不能说是个普通的人头——这叫不化骨。 跟行尸一样——是人身上的某个部位,积攒了怨气,再在庚申日这一天见了血,就会受天地的灵气,成了精怪,类似于行尸。 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就是这么修行出来的。 照着金翠这个怨气,杀人见血了之后,甚至连人形都会幻化出来,到那个时候,就难收拾了——老头儿跟我说过,以前我们县还出过白骨精的传说。 据说是荒郊野岭,有个茶馆,老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卖茶,路过的渴了去喝茶,就再也出不了那个茶馆了。 那个花白头发的,就是这种东西幻化出来的。后来据说还是来个大先生,才给收拾了,发现那个茶馆其实是个大坟,底下埋着好几百具人骨头,精气都让这个东西吸走了。 据说这种不化骨坚硬异常,打不碎,摔不坏。 姜婆子是本地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儿,果然,姜婆子一听这话,老迈的身体颓然就跌坐在了床上,喃喃的说道:“还……真有这种东西……” 我接着说道:“你不说,我就开盖了。” 姜婆子一听,立马大声说道:“我……是我对不起金翠,可,我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啊……” 程星河来了精神:“你到底是怎么害的金翠?” 姜婆子一咬牙,这才说道:“我……当时金翠她儿子落水的时候,我就在河边割苇子呢!” 原来姜婆子,一早就相中了金翠了。 第368章 封命木鸟 金翠虽然是个寡妇,但是盘靓条顺,温和勤劳,姜婆子也觉得儿子该找个黄花大闺女,但是再一想,黄花大闺女哪儿有这种小媳妇老实听话——她又比老姜大几岁,瞅着腰身,也像是好生养的,第一胎不就生了个男娃吗? 姜婆子一合计,就找金翠说这事儿——她自己是把算盘打的啪啪响,金翠亡夫家里也没人了,成了亲,那儿子直接过去住金翠家,房子都不用盖。 一个寡妇嫁给给大小子,她还有啥好挑的,不得美死她,就冲她天天那么听自己婆婆的,到了自己手底下,也溅不出什么大浪花。 于是姜婆子志得意满就等着金翠同意——她们家啥也不缺,就是缺个男人。 谁知道金翠犹豫了一下,竟然拒绝了。 姜婆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金翠是傻还是呆,天上掉的馅饼都不要?这不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吗? 不光如此,金翠婆婆知道之后,跑到了姜婆子家就骂大街,说她们娘俩自己好吃懒做不干活,想捡现成的便宜,简直是吊死鬼卖屁股——死不要脸。 姜婆子哪儿受得了这个气啊,俩老太太当时就撕扯起来了,姜婆子赌咒发誓,说你等着吧,非得把金翠娶过来不可。 而事儿就那么巧,那天姜婆子割芦苇,就看见金翠家一老一小从桥上给掉下来了。 金翠下了水,倒是想捞,可她哪儿有这个本事,正在水里扑腾呢,一眼看见了姜婆子,立马大声喊姜婆子帮忙。 姜婆子手边就是一个担芦苇的大扁担。 但凡她把扁担伸进了水里,那一老一小,抓住就能活,可姜婆子不是那种人——她逮住蛤蟆也要攥出尿,再说了,对方还是金翠一家,没这么便宜。 姜婆子就说道:“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我也不是开善堂的,不能白救——我救了她们,你就得跟我儿子结婚。” 说着,就拿着那个大扁担比划,眼瞅着儿子一手就够到了,可姜婆子偏偏就是把扁担往高处一抬,孩子的手抓了个空。 金翠要是个灵活人,那个情景之下,人命关天,先答应了再说呗,反正姜婆子干这种事儿也不地道。 可金翠是个实心眼子,觉得说出口就得做到,她不愿意嫁给老姜。 就这么一迟疑,她儿子个头小,已经被冲出去了老远。 姜婆子眼睁睁的瞅着,就叹气,说你儿子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而这个时候,金翠她婆婆早就没意识了,也眼瞅着要被冲走。 金翠没辙,只能先把手边的婆婆给拉上了岸,再一瞅,儿子已经看不见了。 金翠当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姜婆子一嘀咕,心说金翠儿子真出什么事儿,可别赖在自己的头上,于是收拾了芦苇和扁担就走了,决定日后金翠追究起来,自己来个死不认账就可以了。 反正他们家没男人,能把自己怎么着? 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不妥——救人是情分,不救人是本分,金翠儿子是自己害死的,不关她啥事儿。 后来姜婆子听说,金翠婆婆落水之后,并不知道里面的内情,金翠也觉得是自己害了孩子,并不辩解——当时要是答应了姜婆子呢! 她心说这是个机会,就过去挑拨金翠她婆婆,说这下子你们家算是断子绝孙了——哎,那孙子多好啊,以后再也看不见啦!你说以后你入了土,祖宗八代见孙子替了你,骂不死你。 你算是让你儿媳妇坑了。我要是你,留着一把老骨头干啥,孙子命换来的,活着也没意思。 姜婆子挑拨离间,是想着让婆媳两个反目成仇,现在孩子也死了,一干二净,金翠走投无路,兴许就能嫁给老姜了。 可她没想到,金翠婆婆是个老封建,加上痛失爱孙,觉得姜婆子这话也有理,竟然真的一气之下上吊了。 姜婆子乐坏了,让老姜准备准备,马上就能娶媳妇了,还能白落一套房。 可谁知道,第二天就听说,金翠为了这个事儿,也寻了短见。 姜婆子叹气说金翠福薄,立马惦记上了那套房子,可房子也不可能白白给他们家——她就想了主意,晚上溜进了金翠家老房,一听外面过人,她就装出骂人和啼哭的声音,过人,这么一闹,金翠家房子没人敢要。 她如愿以偿弄到了地,给儿子结了婚,不过不长时间,她就瞎了。 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不知道了,照她的话说,没干过其他亏心事。 程星河忍不住了:“还其他,你还想干多少啊!” 姜婆子说完了这些话,老姜忽然也给哭了,抱着他娘就说道:“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报应在我头上,我妈干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啊!” 姜婆子连忙说道:“我儿,你别怕,妈岁数大了,又是个瞎老婆子,有什么鬼蜮伎俩,对着妈来,我就剩下一口气,也要护着你!” 母子之情确实让人动容,可惜,姜婆子干的实在不是人事儿。 说到了这里,老姜看向了我,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得,连忙问道:“那之前那个女先生,给我摆这个局,到底是……” 我估计着,金翠死了之后,就一直没咽下这口气。 她应该一直想着报仇,可惜她修为不够,活人阳气烘逼,宅子又有辟邪的宅神,她也报不了仇,就一直尾随在了老姜一家身边。 有这种煞气,应该也是老姜老婆无法怀孕的原因。 而那个厌胜门女先生,看样子平时专收厉鬼,摆明是看中金翠的不化骨了,所以帮老姜改了宅子的构造,就是想把金翠的不化骨给引进来,将宅神位置全占了,就是想着四方来凶,八方养煞,把金翠的不化骨养出个规模来,自己到时候来坐收渔翁之利。 上次脚缠红绳的女人,不也是一个套路吗?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屋子里……怎么这么安静?那个泡菜坛子撞击的声音,什么时候消失了? 程星河也觉察出来了,回头一瞅,忽然屋里的灯灭了,外面又没有月光,我们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眼睛不适应,短暂看不见东西,我听到一个东西“唿”的一声,划起了尖锐的破风声,奔着我们俩就撞过来了。 这个水平线——奔着眼睛来的! 我立马拉住了程星河往后一躲,那小小的东西带着破风声,从程星河脑袋上擦过,就撞到了对面墙上。 “笃”。像是一头扎进去了。 一茬子断发从程星河脑袋上就飘下来了,他一捏,也是有点后怕:“妈的,小李飞刀还有了传人了?” 那不是飞刀。 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看见——那是一个非常细小的木鸟。 跟顾瘸子店里放着的差不多。 木鸟身上,缠着一团子煞气,估摸着,也是用厌胜门特有的封命符,把灵体封到那个鸟身上了。 老姜早吓傻了,把他妈护在了身后:“那……那是什么动静?” 那个给他看风水的女先生养成了不化骨,来“收货”了。 白藿香一听,想着上我这边来看看,我连忙大声说道:“躲到立柜后面,别过来!” 白藿香一愣,也反应过来,看向了那个木鸟。 果然,那个木鸟跟活的一样,竟然自己从墙上挣扎出来,跟一根离弦利箭一样,对着我们“呼哨”一声就扎过来了。 那东西来得太快,我的眼睛是看得清楚,但是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顾着将程星河给拽过来,眼角余光看到了木鸟的嘴,我后心就炸了起来——它嘴上镶嵌的是乌金尖刺,难怪能把墙钻出个窟窿来! 再一瞅那个坛子,我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坛子已经空了。 又来截胡? 那个木鸟再次扑空,还想过来,忽然改变了飞行轨迹,扑到了门口。 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立在了门口,正举起了一只胳膊,那木鸟就跟一个猎鹰一样,停在了她的小臂上。 这个窈窕身姿,还有这个看不见功德光的气——就是厌胜门那个女先生! 她显然早就从暗处看到了我们,声音冷冷的:“又是你们……” 我的心顿时就揪起来了——我根本打不过她,上次还用了灰百仓,但是一个梗不能用两次,她上次吃过一次亏,现在肯定长了记性,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现如今我恨不得会千里传音——让白藿香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程星河知道是她,声音也紧了:“又是这个母夜叉?” 我一手已经摸在了玄素尺上——看来这次,又得是一场恶战。 可没想到,白藿香的声音一下就从大衣柜后面响了起来:“李北斗,她又是谁?” 这个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凶悍,让人后心发寒。 程星河连忙说道:“正气水,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你赶紧走吧……” 白藿香却索性从柜子后面走出来了,冷冷的说道:“凭什么?难道她跟李北斗之间,还有什么瞒人的事儿?” 卧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来添乱了行不行? 那女人一听,倒是微微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人,叫李北斗?” 她应该还没忘上次被我不小心碰到的事情,声音也像是带了刺:“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上次没算完的账,这次接着算!” 说着,只听“唿哨”几声,又是木鸟冲刺的声音,但是跟刚才不同——这次的木鸟,硬是多了十来个,熙熙攘攘的就扑了过来! 躲一个就费劲,一下添了这么多,这下非他娘成漏勺不可! 我立马转身,就要把白藿香给拽回来,可白藿香甩开我,冷冷的说道:“你先说清楚了,要算的是什么账!” 话音没落,白藿香手中数不清的金针弹出,“咻咻”的对着那些木鸟飞了过去,显然,那些金针应该是扎进了机要的位置,木鸟瞬间跟断了翅膀一样,噼里啪啦就掉在了地上。 十来股煞气从木鸟上炸开,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我立马明白了——白藿香是用金针划破了木鸟身上的封命符!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哎呀我操,不怕生,不怕死,就怕女人把醋吃,正气水这战斗力可以!” 而厌胜门那个女的一看木鸟落地,声音顿时警惕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人?” 白藿香冷笑:“你管不着!” 我的心却揪了起来,厌胜门那女的不好对付,跟她呛没好处,我还想去推白藿香让她快跑,忽然就觉出来,又一道东西对着白藿香过去了。 这个速度,比木鸟快的多——是那个女的自己扑过来了! 破风声……她带着利器,一定会伤到白藿香。 我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下挡在了白藿香前面,只觉得一道冰冷锋锐的东西,顺着的肩膀就插进来了,先是觉出肩膀润湿了一片,才觉出一股子让脑子直接空白的剧痛。 不过……还好及时。 白藿香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声音顿时就带了怒意:“谁让你动他的?” 那女人的声音妩媚的响了起来:“我想办的人,还用问你?” 白藿香没吭声,一手摸到了我的伤——我觉得出,她纤细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过,这倒不像是害怕……相当罕见的,她像是动了怒! 我连忙就说道:“你赶紧走,我挡住这个疯婆子……” 那女人的声音更不屑了:“就凭你?” 白藿香根本就没理我,而是看向了那个女人,暗夜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命灯猛地就燃起来了,接着,就见她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大声说道:“小白,出来,给我咬死她!” “哄”的一声响。这个屋子的屋顶被瞬间掀翻,砖石瓦砾下雨似得落在了地上,在老姜母子的尖叫声之中,一个光华璀璨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屋子里,低头就是一声怒吼。 那个女人顿时也是一惊:“白玉……貔貅?” 第369章 栽赃嫁祸 白玉貔貅最喜欢白藿香了,得了这个命令,扬起了爪子,对着那个女人就扣下来了。 满屋子的宝气简直炫彩夺目,程星河抬起头都看呆了:“七星,你说,能不能拔它一片鳞?这要是到了鬼市……” 话没说完,脑袋先被白藿香打了一下。 而那个女人飞快的躲避开,看向了我们,声音显然更警惕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动四相局里的东西?” 我的心里一提——她也知道四相局,而且,对四相局的镇物知道的这么清楚? 看来关于厌胜门的传说没错,他们可能也参与到了四相局的建造之中! 我立马就问她:“关于四相局,你知道多少?” 可这个时候,白玉貔貅已经是个暴走的状态,一击不中,第二爪飞快就压了下来,那个女人跟个鹞鹰一样,轻捷的翻身而起,像是看着白玉貔貅看呆了:“还真跟传说之中一样……” 白玉貔貅到底是个神兽,当初在魏家尸解仙的手下,也是一尾好兽,杀人无数,经验丰富,这两次都没打中,脾气上来,忽然俯下身子,对着那个女人张口咬了下来。 这女人闪避了几次,毕竟对方是白玉貔貅,比我们难料理,只见她手一抬,很多小东西冲着白玉貔貅就冲上去了。 白藿香看出来,大声说道:“小白,危险!” 白玉貔貅一爪下去,我就听到了一阵爆裂的声音,像是很多精细的东西被压扁。 但还有很多东西,顺着白玉貔貅的身体就爬上去了。 白玉貔貅跟拍虱子一样,要把那些东西给拍下去,这个时候,我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去过朱雀局?” 我头壳一炸,她竟然趁着这个工夫,鬼魅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到了我们身后, 好快…… 白藿香没回头,一手把我和程星河的脑袋摁下,另一手一把金针就撒过去了,那女人在我们身后转身,“笃笃”几声,金针全扎在了墙上。 那个女人身形非常快,一下闪避了过去,而白玉貔貅料理完了身上那些东西,倒是想把爪子压下来,但是那个女人跟白藿香站在一起,白玉貔貅投鼠忌器。 白藿香早就怒上了心头,一把药粉对着那女人就撒下去了。 可那个女人不躲不闪,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藿香顿时就是一愣:“连凤翔散也不怕……” 那个女人一笑:“这些骗小孩儿的东西,对我没用。”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只手,就卡在了白藿香的脖子上:“要么说,要么,我拧断她脖子。” 我立刻就要去把白藿香救回来,但是本身我就没有她快,更别说刚才又受了伤,白藿香立刻大声说道:“李北斗,别行气!” 我也觉出来了——不偏不倚,好像是伤在了一个要紧的位置,行气越厉害,那血流的也就越多。 程星河早把狗血红线捏紧了,可他也见过这个女人的身手,怕把她惹急眼了,会害了白藿香,也只好站在了我身后,低声说道:“厌胜门的就这么吊,三个人,一个兽,都没法把她怎么样?要是厌胜门的个个都有她这么厉害,那天师府就等着倒闭吧。” 那个女人也知道我们不敢动手,带着笑意说道:“现在开始,我说,你们回答。你们先说,怎么找到的四相局?” 密卷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而且关键的密卷,又没在我们身上,告诉她倒是也没什么。 她一听,顿时咬牙切齿:“这些天师府的,偷了东西,连保管都保管不好……” “保管?”我立马问道:“难道四相局密卷,是你们绘制的?” 那个女人冷笑一声:“何止密卷是我们绘制的——整个四相局,都是我们厌胜门建造的!不过,江仲离那个老狐狸,却在最后关头,摆了我们一道……” 最后关头?什么意思?看来他们也在四相局上,吃了大亏。 可那个女人却像是怀着什么秘密,不肯细说,接着问道:“第二,你们破四相局,到底是谁帮的忙?” 还能有谁帮忙,我和程星河面面相觑,自己一头撞进去的呗,非要说原因,也只能说我是那个天命注定的破局人了,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只说是误打误撞。 这女人显然不信,接着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急切的问我:“你们这几个人里,是不是有姓江的?” 我顿时一愣,就摇摇头。 她像是很失望,冷冷的说道:“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但她听上去更疑惑了,像是在疑心,既然跟姓江的没关系,是怎么破的四相局。 我脑子一转,姓江的,是不是跟江瘸子有关? 可她还是不肯回答,但听声音,像是十分憎恨姓江的。 我顿时就有了个不怎么厚道的主意:“说起姓江的,我倒是知道几个,看着好像就跟四相局有关。” 那女人来了兴趣:“谁?” “一个是个瘸子,还有一个,是个傻大个子。”我装出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是叫江辰吧?” 程星河嘴上道,立马跟着点头:“没错,那个人是叫江辰,好像,要找什么真龙穴呢!” 那女人的声音立刻紧了起来:“你们连真龙穴都知道?” 我装出无辜的样子:“我一个虾兵蟹将上哪儿知道,还不是那个江辰,一天念叨八百回,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真龙穴的事情,他还说,那个真龙穴,他势在必得,谁帮了他的忙,他还允许谁跟他一起进真龙穴,见什么仙人……” 我这些纯属胡诌,但是句句都说到了那个女人的心里,她声音里的怒意顿时就拔起来了:“姓江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连真龙穴的主意都打……” 你们厌胜门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好狗咬狗一嘴毛——马元秋当然,不也是这么利用老海对付我的吗?一报还一报。 “还有个马元秋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我接着说道:“所有的坏主意,都是他出的,你要找他们算账,先去找那个马元秋。” 那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还不用你教!” 话说到了这里,她像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赤玲的小姑娘?她,不能见阳光。” 赤玲?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赤玲当时跟我说过,她和她爹,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难道,就是从这厌胜门逃出来的? 那女的显然非常聪明,我们表情一点变动,都被她捕捉到了,声音顿时扬了起来:“说!” 白藿香被卡的难受,我立刻就说道:“见过是见过,那个阴生子嘛!不瞒你说,也是被那个马元秋给抓走了,说什么阴生子有大用处,好像也跟真龙穴有关。” 最后一句,完全是我蒙的。 可那女人身上一颤,显然在咬牙切齿。 卧槽?不是我蒙对了吧? 我接着就问道:“对了,我还听说,你们在找什么东西……是什么样的东西?” 那女人满脑子都在想赤玲的事情,心不在焉的答道:“我们是在找一个重要的信物,当初……” 但她马上警惕了起来:“你从哪里听说的?” 可她这话没说完,我已经趁着跟她扯淡的功夫,悄悄的行气上足,一点一点,以她听不到声音,蹭到了她身后,这个时候,把老海的行气直逼右手,重重撞在了她卡着白藿香的手上。 老海的行气可是如假包换的天阶,我也费了吃奶的功夫才顺利调用出来,这一下,直接就把她的手撞开,顺利的把白藿香拉回到了怀里,另一手也没落后,一把抽出玄素尺,对着她后背就扫了下去。 第370章 毛贼鬼市 那女人一开始没想到我能有天阶的行气,顿时也是一惊,回身就想反折过来抓我,但玄素尺已经先一步迎上去了。 我本来就想着争取时间,让程星河和白藿香赶紧上安全的地方去,因为那女人实在太强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玄素尺的煞气一炸,那个女人的身影竟然被直接掀翻,重重的跌出去了老远,同时抱住了头,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声音。 我顿时一愣,这一下她竟然没躲过去?而且……反应这么大? 那女人咬着牙,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我:“想不到,你装的弱不禁风,还有这种本事……” 我可没装过! 而就在这一瞬,白玉貔貅一见那女人离开了白藿香身边,一秒钟也没浪费,举起大爪子,对着那个女人就压了下去。 那个女人似乎对我有了忌惮,生怕我和白玉貔貅一起对付她,因为聪明,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像是下定决心,身子矫健的一翻,撞破了窗棱,不见了。 “李北斗是不是?我们厌胜门记住你了。” 那个声音幽幽的从暗夜之中传了过来,缓缓消失了。 得了,又得罪一个人。 程星河一下愣了,掰过了我手左看右看:“七星你啥时候进化了?这分明是从亚古兽变成暴龙兽了,那么难缠的女人,你也搞的定?” 不是因为我的本事——是因为玄素尺。 就跟乌龟怕铁锤,蛤蟆怕开水一样——那个女人,千不怕,万不怕,好像偏偏玄素尺,专门克制她的行气。 刚才一片漆黑,那个女人也没看清玄素尺,也或者,她只是奉命寻找这个东西,却并不认识,才以为刚才那一下,是我的能耐。 这个信物,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姜家母子见那个女人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了那个空坛子,知道金翠的不化骨已经被她取走了,就说你们家暂时是安全了,不过,我建议你们这一阵子多做善事,没事儿去河边或者铁轨边看看,运气好,能救个把人命,就没事了。 要是救不了——照着姜婆子干的事情,哪怕报应不到自己身上,母债子还,早晚也得报应到了老姜身上。 姜婆子还想说啥,但是面露恐惧,说不出来了。 老姜亲眼目睹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事情,不信也信了,冲着我猛点头,说自己肯定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能救人就救人,能放生就放生。 不过,看看这母子俩的气,未必真的能找到这种赎罪的机会,该来的报应,迟早还是会来的。 回去的路上,白藿香却闷闷不乐的,程星河问她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按理说,没人会扛得住凤翔散,可那个女人扛住了。” 程星河大手一挥:“这有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是人。” 我也寻思了起来,难道,是那个女人的行气到了化境,能包裹全身,什么攻击对她都不起作用? 这种本事,天阶都未必能熟练使出来,这厌胜门,到底多大的本事? 姜家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一看时间,到了取回七星龙泉的时候了。 第一次跟七星龙泉分开这么长时间,也怪想它的,我就留下了白藿香看家,带着哑巴兰和程星河去了顾瘸子的城市。 现在到了深秋,树叶子扑簌簌往下掉,顾瘸子家那条街上的树都秃了。而树下还是排着长长的修东西的队伍。 在人群里还撞上一个秃子,那秃子脾气好像不怎么好,还瞪了我好几眼,哑巴兰摩拳擦掌就要揍他,我则一向懒得理这种垃圾人,拽住哑巴兰让他别惹麻烦。 再一抬头,那个秃子就不见了。 这秃子动作还挺快。 我们好不容易挤进去,顾瘸子看见我们,倒是挺高兴:“不是让人替你们拿了七星龙泉吗?怎么自己又亲自来了?”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就愣了:“我什么时候让人来替我拿了?” 顾瘸子一愣,伸手就把修票拿出来了:“前脚一个秃子才替你取了啊!” 秃子…… 刚才撞了我们一下的那个? 我立马摸向了怀里,心里也沉了,果然,修票不见了。 顾瘸子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皱起了眉头:“哎呀,也是我大意了……” 原来,自从七星龙泉被放在顾瘸子这,他这铺子,时常就会来贼。 不过顾瘸子做的机巧物件,全国没有几个比得上的,防盗措施当然更不在话下了,木头狗时常就会叼一些布片来邀功请赏——见到贼撕咬下来的。 不光如此,其他的防盗措施,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顾瘸子知道有人惦记上七星龙泉了,严防死守,对方也就一直没得逞。 这不是,今天那个秃子拿了修票来,说是我脱不开身,托他来的,顾瘸子看时间和修票全对的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七星龙泉给他了。 程星河一皱眉头,说连咱们的东西都敢打主意,八成是活得不耐烦了,回头就要追过去,哑巴兰也跟上了,可那个秃子身形早就消失在这个街口,连根毛也没留下。 这把顾瘸子闹的挺不好意思,喃喃的说道,我也是老糊涂了,早该跟你说一声了——不过,对方明显是对着七星龙泉来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确实,对方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毛贼。 我想了想,就问顾瘸子:“这附近有没有私下交易贵重物品的地方?” 顾瘸子一愣:“贵重物品……你说鬼市?” 原来这里也有鬼市。 跟顾瘸子要了地址,我们奔着地方就去了。 程星河立马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秃子是去鬼市了?” 我答道,简单,虽然刚才只是扫了那个秃子一眼,但也看得出来,他财帛宫凹陷,但是出现了一个红痘,红痘上缠着煞气,刚才没细看,现在想起来,这个秃子妥妥是缺钱缺的走投无路,干这件亏心事儿,目的是为了钱。 而那个红痘个头不小,显然是一笔大财,这个秃子眉心窄小,是个谨慎小心,甚至到了多疑的性格,生怕私下交易被黑吃黑,出于稳妥,肯定是要上有见证人的地方交易。 这个鬼市,听上去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也听程星河说起过,鬼市这个名字听着吓人,但实际上规矩很严,没人能在里面耍阴招。 非得在那个秃子跟交易人见面之前,把七星龙泉夺回来。 第371章 我暗暗把拳头攥紧了,连七星龙泉的主意也敢打,真是光屁股打狼——胆大不要脸。 到了地方一看,鬼市原来就是个破烂小巷子,空荡荡的,连个人毛都没有,就几个麻雀在地上啄什么东西吃。 哑巴兰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来了好奇心,就问鬼市里都卖什么东西,小龙虾吗?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说你知道个毛,那是簋街。 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对里面的规矩是一窍不通,程星河则是这里的常客,就给我们科普了起来,说鬼市之所以得这么个名儿,是因为鬼市的东西,看物不看人,都是要在掌灯的时候进行交易,而掌灯时分,乌漆嘛黑,熙熙攘攘的挤在这里的,谁也说不好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而鬼市也有规矩,一经出手,概不退换,老辈子传说,有人就吃过这种亏——一个遗老上鬼市卖满清皇室的珐琅鼻烟壶,一个戴大高帽子的人看中了,俩人谈妥了价格,对方给了一排锃亮的袁大头。 遗老挺高兴,能把当铺里的狐裘赎回来了,但也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往袁大头上咬了几下,认出来就是真货。 结果天亮了到了当铺,掏出来一看傻了,那袁大头竟然是锡纸搓出来的,一捅就破,分明小孩儿玩物!遗老气的捶胸顿足,觉得自己是被掉包了,可怪就怪在,那牙印还留在上面,你说当时他怎么就没咬出来呢? 过了一阵,倒是本地有一家人给老人迁坟,棺材里掉出个鼻烟壶来,有眼尖的说,就是那个遗老的东西。 所以人人都说,鬼市有鬼。也有人说,这是那些个不法商贩自己传出来的,骗人鬼还差不多。 这就给鬼市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上这里交易的,个个心怀鬼胎。 程星河接着就说,现如今,掌灯时间还没到,所以小巷子才没人,咱们还得等一会儿。 说着他还揣了揣自己的口袋,说要是能顺利找到贼秃子和七星龙泉,好久不来鬼市,就去看看这里的行情怎么样,这一阵子跟我四处跑,也收到了不少的东西,没准能发一笔小财。 怪不得他口口声声,整天说什么拿到鬼市卖呢。 我就跟周围环顾了一下,认好了各个位置。 等时间到了,我们也就溜进去了。 别说,这鬼市里面还真是琳琅满目,你想得到的全有——古董瓷器,名人字画,甚至还有女人肚兜绣鞋,在煤油灯下很惹眼,只不过,这里的东西,来路都是讳莫如深的。 哑巴兰一开始目不斜视,一心就想揪住那个秃子揍一顿,可从里一走,视线也不得不被摊子上的东西吸引了。加上哑巴兰模样出众,不少摊贩瞅见他俩眼直冒色光,口口声声说啥天气这么冷,妹子让我摊子上细看,喝点热水。 哑巴兰遇上人多的时候,总怕被人当成妖怪,盖紧了喉结不愿意出声。 程星河倒是很有兴趣,说热水不用,来点奶茶可以,不过没人理他。 他倒是也不生气,回头还跟我说,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现在鬼市都能扫二维码了。 我则看好了一个位置,让程星河带着哑巴兰上另一边去,他太扎眼了,我要在这里等着那贼秃子。 程星河有点纳闷,问我怎么看出这个位置的? 白天我就在小巷子里看清楚了,这个位置处于监管人和出口中间,找人帮忙和离开这里,是最方便的,我要是那个谨慎多疑的秃子,一定选在这里交易。 程星河夸了我几句鸡贼,把哑巴兰带走了——埋伏在另一侧,给那个贼秃子来个双保险。 眼瞅着鬼市里越来越热闹,我假装看一个摊子上的骨灰盒,眼神却不住的往那个位置瞟。 而那个贼秃子半天功夫也没出来,程星河那边等着急了,隔着个卖皮鼓的就跟我打眼色,意思是问我会不会选错地方了? 那怎么可能,就是这,跑不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让开。” 我一回头,看见了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男的。 那个男的表情很丧,肤色很白,暗夜之中能发光,但是那个表情让人十分不爽,跟死了妈似的。 不过他长得很俊,跟江辰的贵气,和程星河的英朗完全不同,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 给人的感觉,不像活人。 我没见过这种人,侧身就让开了,这个人一身凛冽杀气。 鬼市里当然没有几个正常人。 再说了……我反应过来,我他娘看的是骨灰盒摊子,他也是来买骨灰盒的? 只见他还真的垂下瑞凤眼端详起了那些骨灰盒,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那个老板先是愣了愣,看他岁数不大,浮现出了一个很商业化的小笑容:“小哥你眼光真不错,家里哪位长辈驾鹤了?我这里的骨灰盒物美价廉,喏,你瞅这个,宋徽宗用过的,包家里老人紫气西去。” 你骗二百五呢,火化都是近代推行的,宋徽宗那个时候就兴骨灰盒了? 那个盒子漆工都不怎么样,说是工艺品都高抬它了。 而这个死妈脸虽然长着一副聪明样子,却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竟然还深以为然的拿起来端详。 这在业内,叫肥猪拱门,你不坑他一头,都对不起他。 不过,这死妈脸的打扮虽然干净整洁,衣服却是半旧的,条件怕没那么好,我就忍不住在底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挨了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放下了骨灰盒,正要说话,我却没看他,反倒是眼前一亮——那个贼秃终于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立马把身子给侧过去,卫衣帽子兜住脸,眼瞅着那贼秃子三步两回头的靠近,我一脚踹在了他脚腕子上,直接掀翻。 那秃子本来很谨慎,手里还捏着个手机,显然是想着到了地方之后,再通知买家,可没想到直接被我给抓住了。 但贼秃子也不是什么善茬,身子一歪,像是用了缩骨术一样,竟然躲避了过去,我明明抓牢了,手里却顿时空了。 而贼秃子脚底下发力,就要往西边跑:“有人要……” 这是……逃脱术?真不愧是个偷儿中精英,比我想的还有能耐。 可这么容易就让你跑了,我这一阵子升阶的苦头白吃了? 老海的行气锋利的撞出来,他的脖子被我一紧,一声猪叫似得嘶吼只发出一半,就被我行气上手,捏歪了嘴。 他吃痛又惊惶,一脑袋汗蒸馏水似得往下滚,我伸手就往他背上摸——七星龙泉不短,果然是被他给藏在夹克下面。 那贼秃子还想挣扎,可我一侧脸,他认出来我了,不由拼命的挣扎了起来,还扭着身子,意思是想着跟我求饶。 我一把将他提起来,低声说道:“是谁请你来偷我东西的?” 这个秃子不是什么善茬,应该是贼里的高手。 他对着鬼市对面,就跟我打起了眼色。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就愣住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正要消失在人海之中。 江瘸子……这次,不是假的! 我一下把那个秃子掀翻,对着江瘸子就追了过去。 可鬼市里面人头攒动,我跟本就过不去,一边死命往江瘸子那个位置上挤,一边喊程星河把那个秃子给揪住。 程星河会意,立马冲了过来,我逆着人群,用了吃奶的劲儿对着江瘸子就冲了过去。 也怪了,他为什么要找人来偷七星龙泉?还嫌坑我坑的不够? 出现了也好——四相局的密卷,就在他身上呢! 这老货对鬼市显然非常熟悉,在人群里自由自在的钻来钻去,跟泥鳅钻豆腐似得,我看的着急,恨不得从人群头上飞过去,把他给摁住。 眼瞅着快逼近了,可一个挺胖的人又正好横在了我面前,把视线完全遮挡住了,等那个胖子挪开,江瘸子已经不见了。 一股子火直往脑袋上撞,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铺面门口立着个泰山石敢当,心里顿时就有谱了——这种位置立泰山石敢当,一般是为了避免穿堂煞的,这个铺子,必定有后门。 我要是江瘸子,一定会从这个地方出去。 果然,追到了那个位置,后门是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正在巷子后面走动呢! 我一秒没犹豫,一脚蹬在了墙上,运足了行气,风在耳边擦过去,一下就压在了江瘸子的背上。 江瘸子哪儿撑得起我的体重,直接被压趴在地上,我一把摁在江瘸子的后背上:“江藏水你这个老东西,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这个场景,我不知道梦见过多少次了,这种感觉太痛快了,简直痛快的不真实! 没想到,江瘸子不但没慌张,反而笑了起来——不过因为被我压的很严,他的声音也非常扭曲:“好……不愧是四相局唯一的破局人……马连生把你养的不错……” 他也认识三舅姥爷? 我想问他的问题简直太多了,挤在脑子里简直跟塞车了一样,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了几秒,这才问道:“江瘸子,你坑我开青龙局,就是因为我是什么唯一破局人?我为什么是这个破局人?” 江瘸子嘿嘿的笑了起来:“因为你父亲。” 我那个王八蛋爹?果然没少了他。 我嗓子一紧:“你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江瘸子笑的更开心了:“有朝一日,你会见到他的。” 我气的七窍冒烟,妈的,你能别光说点废话吗?我手里力气一下就重了:“说!” 可江瘸子挺犟,就是不说。 这么下去会闹出人命,我只好抬起手,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破四相局?你要报什么仇?” 江瘸子的声音冷了下来:“当然……是江藏土的仇——他抢走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他一样一样,全还回来。” 果然,他跟十二天阶的那个江家老头儿有过节。 我倒是听说,江藏土现在已经没法子出门了。 “为了这件事情,我搭上了一条腿,”江瘸子的声音越来越高兴了:“现在看来,值。” “那真龙穴呢?真龙穴又是干什么用的?”我心里其实有了猜测:“是不是……跟龙脉有关?” 江瘸子笑了起来,像是……默认了。 我的心猛地就紧了起来——难怪江辰死活都要找那个真龙穴呢!他以真龙转世自居,是想着通过真龙穴…… 我立马就要摸江瘸子身上的密卷,可意料之外,他身上并没有密卷。 果然,他接着说道:“别白费力气了——那个东西现在还不能到你手里,时间没到……” 去你娘的时间到不到,我只知道,程星河的时间快到了——我非得在他二十四岁之前,破了四相局不可。 我一下还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事儿,你没事儿不会偷七星龙泉,是想着把我引过来,是不是?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江瘸子歇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是聪明,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儿,我引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身上有个东西,可千万要保护好,绝对不要被人给剜下去,否则……”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身后出现了一道十分锋锐的破风声,是对着我和江瘸子来的! 第372章 苏氏藏地 我立刻回头,看见了一个人对着我们就扑了过来,杀气…… 是刚才那个死妈脸! 我条件反射就把江瘸子给拽了过来,而那个死妈脸面无表情扬起手里一个寒光闪闪的东西,对着我们就劈下来了。 卧槽,上来就要人老命? 我习惯性就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了,可这么一抽,心顿时就凉了——七星龙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墩布柄! 谁给我偷梁换柱了? 死妈脸盯着那个墩布柄,嘴角一勾是个冷笑,而墩布柄碰到了他手上的寒光,顿时一分两半。 而江瘸子低声说道:“他可是苏家人,留他在身边,你不吃亏。” 姓苏很了不起吗?他是来砍我的,又不是来找我应聘的,我留个毛线? 说话间,那个死妈脸扬起寒光,对我又是一扫,我往后踉跄了几步,来了气,玄素尺脱手,挡在了那道寒光上,那个死妈脸一开始没当回事,但是玄素尺的煞气一炸,他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表情——难以置信。 接着,他一个翻身,就落在了我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你是……” 我哪儿有心情跟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搞自我介绍,回头看了过去,心里就凉了,江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刚才说什么东西?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用“剜”的? 难道…… 而那个死妈脸显然也发觉了,对着江瘸子就追了过去,可江瘸子也不知道是真瘸还是假瘸,他娘的逃跑的时候,每次比飞毛腿还快。 死妈脸收了手里的寒光,默默的看着我,我让他看毛了,他才开了口:“你跟江瘸子什么关系?” 我一下愣了,火气往太阳穴一下一下的撞:“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喊打喊杀的,说得出个理由还好,说不出来,你今天也别走了。” 我十分后悔刚才提醒他,就应该让他让人当肥猪拱门宰了才好。 要不是这货突然出来捣乱,江瘸子能跑? 死妈脸冷冷的说道:“他是我仇人,我要杀了他。” 我当时就给愣住了,仇人?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哑巴兰和程星河追过来了,他们一瞅苏寻,也皱起了眉头:“江瘸子呢?” 一听事情经过,程星河眼睛都红了,恨不得跳过来撕这个苏寻:“你个死妈脸,谁让你跟着掺和的?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老匹夫,全让你给坏了事儿……” 死妈脸轻捷的翻开了程星河的手,冷冷的就要对程星河动手,被哑巴兰给拖住了:“你动他试试!” 可饶是哑巴兰那种怪力,死妈脸捏住了哑巴兰的手,毫不客气就把哑巴兰给掀过去了。 卧槽?这死妈脸这么能打的吗? 而程星河盯着他,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你……姓苏?” 死妈脸没吭声,看意思默认了。 刚才江瘸子也说过,他姓苏来着,难道姓苏就比别人高一截吗? 程星河立马露出了一脸的忌惮,拽着哑巴兰就上我这里来了,低声说道:“七星,你怎么得罪上了这家人了——比十二天阶还难缠!” 我更刮目相看了,就让他快点科普。 原来这个苏家,在风水行当里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是管“藏”的。 众所周知,风水一大部分,是给阴宅服务的,古代的帝王将相,都把坟墓当成死后的家,里面自然会放很多的金银珠宝随葬,保证下了黄泉还能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 由此,盗墓这个行当应运而生,贵族们自然不乐意自己的墓穴被盗墓的找到,可天底下的风水宝地就那么几处,一定会有人发现,而苏家就专长这一项——利用阵法,把贵族的墓穴,藏起来。 据说他们家在风水行当里,是最通晓奇门遁甲各种阵法的,阵法说白了,可以发挥出鬼打墙的作用——你就在一个大墓前面经过,但是因为阵法,你就看不见大墓,隐身法一样,把大墓给藏起来。 封建王朝之中,他们这种法子更是得到了重用——皇家的龙脉,为了怕被人盗掘坏运,也会请他们帮忙给藏起来。 而苏家人从事的这个行业,跟修墓地的工人一样,为了怕他们泄露秘密,很可能就会被灭口。 苏家自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武力值这么多年千锤百炼,是风水行里最出名的,一般人打不过,而且,还有一个传说,但凡是一些得罪了苏家的人,从此就消失在了世上,谁也找不到他们在哪里,传闻说,都是被苏家人用阵法困在了某个地方,永无出头之日。 听上去,比死还吓人。 程星河说到了这里,看着他半信半疑,喃喃的说道:“听说苏家已经灭绝了,想不到,还有后裔,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信,这是大熊猫啊……” 现在想来——我恍然大悟,立马问道:“你跟江瘸子是什么深仇大恨,是不是,四相局,是你们苏家“藏”的?” 死妈脸表面还是没表情,但是手已经攥紧了。 原来苏家的能力太过可怕,被风水行忌惮,暗中排挤,合力围剿,死妈脸从小和他爷爷隐居在山里,不问世事,可是有一天,江瘸子找上门来,非要请他爷爷帮个忙。 他爷爷如临大敌,就让死妈脸在一边别听,自己跟江瘸子商量了商量,他好奇偷着从窗户外面听了听蹭,这才听见江瘸子让他爷爷去一个地方,把“藏”的阵法解开,如果顺利,就把真龙穴的位置告诉他爷爷。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龙穴,但是他爷爷显然对这个东西非常动心,嘱咐他看家,自己就下了山,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求他爷爷别去——不是说苏家在这一方面,金盆洗手了吗? 可他爷爷来了句,都是为了你,他没法子,天天等来等去,谁知道他爷爷就一直没回家。 直到有一天,几个赶尸的忽然上门,把他爷爷的尸体给送来了。 他捏着拳头,半天才冷冷的说道:“我要那个姓江的偿命。”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江瘸子真他娘的造孽,为了自己什么私怨,这连累了多少人? 细想之下也是,四相局这种东西,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找到——要不然,怎么能保这么多年。 青龙局是江瘸子先找到之后我误打误撞,朱雀局也是——那地方确实有很厉害的阵法,要不是跟着尸解仙,进去了也出不来,那些翻山客就是先例。 看来找剩下的两相,也有“藏”的阵法,还真需要这个死妈脸搭把手,难怪江瘸子说他有用。 但我就越发不明白了,江瘸子费劲巴拉的找我,说那句话什么意思,怎么听上去为了我好似得? 也不像啊,他都快把我坑成月球表面了。 不管怎么着,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还是把这话记着点吧——这一阵子,倒霉事儿跟下黄梅雨似得,不来停的。 我看向了那个姓苏的死妈脸:“这一阵子,我们也要找江瘸子,你要是乐意,可以跟我们搭伴。” 死妈脸没想到我能这么友善,倒是有点意外。 他还没回答,我还反应过来了,立马看向了程星河他们:“对了,七星龙泉呢?” 哑巴兰和程星河倒是让我给问愣了:“不是你自己背走了吗?” 我是背走了,可后来被人给掉包了!我连忙就问,那个秃子呢? 哑巴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贼秃子好像真的会缩骨功,给他绑住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光剩下绳子了。 江瘸子找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难不成,是那个秃子给我顺走了? 但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一拍大腿:“对了,七星,你追江瘸子的时候,我倒是看见江景当时也在人群里,像是跟你擦肩而过!”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妈的,难道是看我一心追江瘸子,让江景给偷梁换柱了? 他可是地阶一品,有这个本事。 我的手不由自主就攥紧了——江家的人,他妈的欺人太甚。 我转身就往回走,程星河立马追了上来:“七星,你上哪儿?” 我闷声答道:“把七星龙泉找回来。” 第373章 参加喜宴 程星河赶紧拉住我:“七星,你平时比油瓶子还滑,今儿怎么这么愣,你想没想过,江景为什么偷七星龙泉?” 这句话跟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就让我清醒了不少。 之前江瘸子也说过,有人要坑我——江辰江景一直看我不爽,莫非就是他们? 如果江瘸子说的是他们的话——七星龙泉认主,除了顾瘸子那个工匠之外,别人想拔剑出鞘,要么拔不出来,要么会被煞气反伤,拿过去也只能跟偷剑回家的包工头一样,白白摆在家里,可能还会因此招来灾祸。 江辰江景都知道这件事情,那偷七星龙泉就一个原因了,想拿七星龙泉作为诱饵,引我过去。 程星河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想明白了,顿时松了口气:“就知道你脑子快——不用谢,我也明白你为什么着急,又是你老婆,又是七星龙泉,你自己也差点让江辰害了,跟江家的仇那么大,你还能韬光养晦,这是大智慧,已经很不容易了,偶尔冲动一下也实属正常,人非圣贤,一次也不冲动,除非是死人。” 我忽然一阵感动,身边有朋友,真好。 哑巴兰本来盯着死妈脸,一脸敌意,听程星河这么一说,也跟着点头:“哥,程二傻子说的有理。” 这把程星河气的,一巴掌拍哑巴兰脑袋上:“这四个字也是你叫的?” “藿香姐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 “我看你是窝里太乱——欠收拾!” 而这个时候,死妈脸不声不响就转了头往回走。 我一寻思,真要是破剩下的两个局,我还得指着他呢,连忙就追上去,问他上哪儿? 他回头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单打独斗习惯了,不想跟人作伴,你要是有江瘸子的消息,上杨柳枝胡同倒数第二家找我——我要是有消息,也会告诉你的,就当,刚才我把江瘸子放走的赔偿。” 这死妈脸看着行尸走肉似的,这话倒是有点人情味儿。 “还有,”他添上了一句:“我叫苏寻。” 我也自我介绍了一下,刚想把自己地址告诉他,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能找到。 奇怪,他能通过其他什么手段找到?谷歌地图吗? 而他转了身,就消失在了小黑巷子里,我看见他从腰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好像在听里面的动静。 传统风水行都有一些自己的独门绝技,也许那个小方盒子也是什么宝物。 这个时候,程星河勾着我的脖子,在一边唱起了歌儿:“今儿个心情好,来个小烧烤?心情有点差,来顿小龙虾?不好也不差,火锅多放辣!” 我知道,他担心我这一阵受的委屈太大,想着帮我分散分散注意力,就装出没心没肺的笑容来。 心里却打起了算盘——我不是没让人欺负过。 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真龙转世……我本来根本没兴趣,但是人家都逼到了你面门前面来了,泥人也得有点土性。而且,就算知道是诱饵,我也一定要把七星龙泉拿回来。 当然了,出气跟送人头是两码事儿,这事儿得好好规划一下。 程星河在鬼市上活蹦乱跳的,像是卖了不少好东西,哑巴兰纳闷:“这些你都不要了?” 程星河摆了摆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钱要紧。” 我却看得出来,他像是在强颜欢笑——怕到了日子死了,东西白糟蹋,现在凑钱,还能给豁嘴山转过去。 现在离着他的二十四岁,已经越来越近了,可四相局的密卷,还是没下落。 我寻思了起来——刚才江瘸子费这么大力气找我,应该不光是为了警告我,更重要的,好像是想把那个死妈脸介绍给我。 他还想利用我破四相局呢。 不过既然他也想破四相局,为什么偏偏抢走我们的密卷?说什么时候未到……也不知道老匹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且,那个真龙穴……听着苏寻的意思,他们家老头儿也很希望能进去,跟兰老爷子如出一辙,这个真龙穴应该不光是龙脉这么简单,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等回到了门脸,一进门我倒是有点意外——和上竟然来了。 只见和上经历了几次人生的大起大落,模样更像回事了,现如今又从外卖黄马甲换成了定制西装,简直称得上器宇轩昂。 他一瞅我来了,别提多高兴了,一胳膊就圈在了我脖子上:“你可算回来了,我这事儿,可多亏你了!” 果然,和上从灵骨塔里搬出来,跟江总搞了投资合作,正赶上金融市场变动,重回了人生巅峰:“以前上学就瞅你不顺眼,哪儿知道你是我人生之中的贵人。” 我摆了摆手说贵人不敢当,你这么忙,亲自过来肯定有事儿,赶紧说,我不耽误你分分钟几千万的买卖。 和上一愣,扫了扫剃得很干净的后脑袋:“妈的,啥也瞒不过你,是江总有事儿,可自己脱不开身,又觉得打电话不隆重,托我来请你的。” 我是看出来,他迁移宫上有红光,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来的。 说着,和上就把一个红色请帖双手捧了上来:“你去了,那可得上座。” 我顿时一愣:“江总结婚了?谁这么有福气啊?” 不对啊,看着江总的夫妻宫,分明这一阵没有这种正桃花,难不成还是我看走眼了? 和上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江总,是江总的儿子,江洋。” 哦,我还想起来了,不是我那个便宜外甥吗? 上次他成了大肚公子,这么快就好了? 和上连忙就告诉我,说这个江洋前一阵子身上还得了大病,据说都下不来炕了,可你说也神奇,他最近认识了个女朋友,爱情能战胜一切,他竟然给好了! 而那个女朋友为了他的身体,出了大力气,俩人这不是就计划着准备结婚了嘛!也顺便给江洋冲喜。 这样也行?那还真有点邪性,按理说,便宜外甥孽债没少欠,这么快就还完了?那得多少功德? 和上接着就说,这外甥结婚,舅舅的位置是最大的,江总就来了话了,让我请你上江家参加喜宴,给送个聚宝盆。 送“聚宝盆”是我们这一带的习俗,外甥结婚,舅舅是上宾,要拿一个盆子,装满了橘子,谐音“聚宝盆”,给外甥送财,也算是个美好祝愿。 程星河也听出一二三来了:“那这个婚事,在哪里办?” 和上跟江总混了这么长时间,对江总的家庭知道的也很清楚:“江家是个老派家庭,虽然三个分支各自发展,但是一有婚丧嫁娶的大事儿,还是得上老宅去办,三个分支全来,那可是一场大热闹。” 这个江洋面子挺大。我心里一动,这么说——江辰江景,他们也会去? 而和上接着就低声告诉我:“而且说起来,他们家老宅今年还出了一个怪事儿——他们家的那个风水树莫名其妙的死了,有人嘀咕着说不吉利,怕他们家今年出什么大事儿,都张罗着办喜事儿好,没准能把灾祸给冲一冲。” 程星河有点担心,就嘀咕着,结个婚各种冲,比抽水马桶还屌。 我看得出来,他怕这是个鸿门宴。 冲喜也是老辈子的风俗,啥意思呢,家里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必定阴气重,叫大群亲戚穿红放炮,来屋里喜庆喜庆,不好的东西忌惮这个,就会被挤走,这就是冲喜的来历。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放心,我一定到。” 第374章 面熟新娘 和上事情办妥,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往对门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对门是成衣店,现在已经空了,我问他看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说可能是看走眼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 还没等我细问,和上摆了摆手,说还得赶个会议,让我明天早点上江家老宅去,说着火烧屁股似得就走了。 请帖给的挺全,程星河白藿香都有份儿,白藿香盯着请柬,却露出了几分狐疑。 程星河看出来了,说道:“正气水,你是不是看见人家结婚,挺嫉妒啊?你要是不怕当寡妇,我可以学雷锋做好事儿,陪你领个证,完成你的心愿。” 白藿香抬手就要对程星河撒药面,程星河抱住脑袋躲开了。 而白藿香看着我,则说道:“这个新娘不太对劲儿。” 我就问她啥意思? 白藿香答道:“上次那个大肚公子的伤我看了,今年都不可能站起来,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好了?那个新娘子真要是有这个本事,那肯定不是什么平常人。” 哑巴兰问:“姐,会不会新娘子跟你一样,也是过头虎撑?” 白藿香摇摇头:“过头虎撑里,只有我一个姑娘,除非……” 说到了这里,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不好看了:“难不成……” 难不成啥? 白藿香摇摇头,说可能是她想多了,那种人多少年没出现过,明天去看看再说。 说起来,自从四相局被破了之后,什么厌胜门,苏家,一些本该消失的群体,又重新出现了,白藿香担心的,也是这种人吗? 四相破局天下乱,还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得赶紧把功德提到了地阶——总有一种感觉,风平浪静后头,大风暴就快来了。 而且……我看向了三舅姥爷,说起来,马元秋最近一直也没出现,是跟江辰之间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又在忙着憋什么阴谋呢? 也不知道那个赤玲怎么样了。 第二天程星河开车,带我们去了江家大宅——没想到,离开没多长时间,就又来了。 这江家枝繁叶茂,一共三房,大房是江瘸子和十二天阶江老头子那一家,在风水行是翘楚,二房是江总江月婵他们家,富的腰缠万贯,三房就是江辰家,也就是最有出息的一家,贵的紫气东来。 这一次的阵仗,跟上次他们家修宗祠的时候差不多,外面五花八门停满了市面上看不到的车,而且上次在修宗祠的时候,来的多是一些上岁数的,这次是喜事儿,那些年轻的一代也都来了,许多生面孔。 刚把切诺基停好,一个穿着西装挂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就过来了,急头白脸的就问道:“你们怎么才来啊,等你们都等的上了火了!” 等我们?难不成没了这个干舅舅,还拜不了堂了? 哑巴兰提着橘子,程星河抱着盆,白藿香提着裙子也下了车,那个工作人员看了我们一眼,嘀咕道:“有你们啥事儿,打扮的这么体面。” 哑巴兰一听不乐意了:“你们请我们来的,还不能打扮……” 我和程星河却一对眼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那个戴工作牌的指着一大堆保温箱,就对我们说道:“快点,把这些箱子搬到了大厅里去,晚了化开,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一边走他还一边摇头,嘀咕着:“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不靠谱,说不来就不来,救场的也呆头呆脑……还愣着干什么,等雷劈呢?搬啊!” 看我们开的不是豪车,把我们当成打临时工的了。 程星河刚想说话,我摇摇头,意思是我倒是真想进去看看——上次才听江总说了,原来那个不见外人的江老头子,就住在大宅里面。 说是闭门谢客,但要是能见上一面,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江瘸子和四相局的线索,当成搬运工进去,还真是个机会,不然我们应该只能进礼堂,什么时候能进内宅? 程星河明白过来,让哑巴兰和白藿香在外面等着,他跟我进去看看地形。 那个戴工作牌的自己手里什么也没拿,趾高气昂的走在了前面,但是嘴一直不闲着,让我们动作快点。 这个江家大宅错综复杂,除了开青囊大会的那个前厅和桂花小院,我一概没来过,现在进来一看,这里面的风格精致错落,连窗棱木,门环,都是十分精致的雕工,放在古玩店老板铺子里,能当镇店之宝,不愧是旧时代的大户人家。 工作牌一边走,一边让我们这几个穷鬼小心点,千万别把东西碰撒了,否则里面的东西赔得起,沾染上了地板家具,卖了心肝脾肺肾也赔不起。 程星河忍不住了:“哥,看意思你挺有钱?” 工作牌一愣,冷冷的说道:“你说呢?江家养个狗,也比你们这些书呆子值钱,你们别以为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还不是来卖力气?读书读傻了。” 越没文化的人,越鄙视知识,不这么说,怎么掩盖自己的无知。 不过我还看出来了,这个人迁移宫上发暗,恐怕这引以为傲的事业要遭遇滑铁卢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嘀咕了一句秋后的蚂蚱跳的欢。 里面的走廊是“回”字型的,包围着大间小间,第一次来的人,还有花墙楼梯遮挡,其实是很容易迷路的,不过我是风水行的,记路倒是不费劲儿。 眼瞅着过了一个黄花斛木回廊的时候,那个戴工作牌的一把将我们给拉过来了,如临大敌的挡在了那一边:“眼瞎啊?这里可绝对不能进。” 我问为什么? 那人不耐烦的说道:“哪儿有为什么,这是规矩——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轮得到你们。” 仔细一看,这个回廊通着一个小院儿,地板,栏杆,都是比较油润的——这跟临时保养的不同,说明这个地方,长时间有人住。 而且,空气之中飘着一股子甜中发苦的味道——我跟白藿香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闻习惯了,是中药味儿。 不光如此——这个小回廊里面,像是有一种很古怪的气,我没见过。 而且——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股子视线从屋里投出来,在看我。 那视线让人后脖颈子发紧,我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又往里绕过去,才到了后厨。 那个戴工作牌的一脸嫌弃的指挥我们卸货呢,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北斗,你来了?” 我一回头,是江总。 江总平时穿着的,都是职业女性的套装,可今天儿子的喜事儿,穿的是大红色的孔雀旗袍,高开叉,更勾勒的身姿拔群,气质不凡。 那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江总说的啥,以为跟自己说话呢,别提多激动了,连忙说道:“江总,我,我荣幸……” 江总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看向了我们搬的货,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东西放下:“没事儿,厨房好像在忙,我来搭把手。” 那个工作人员一看我跟江总竟然这么熟悉,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你们……是……” “家里这么多人,还用贵客帮忙?”江总声音冷下来,着看向了那个工作人员:“是你让我弟弟给你搬东西的?” 那个工作人员顿时就傻了:“不是,我就是……” 这个时候,厨房跑出来了一个人,还问道:“哥,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说在门口等了半天了,怎么你一直没去接他们?” 那个工作人员彻底石化了:“我,我不知道……” 程星河把东西放下,笑眯眯的说道:“江家的狗,都比我们这些外来客值钱嘛,干点活是我们的荣幸。” 那工作人员想说话,可嘴唇不由自主就哆嗦了起来:“我不是,我没有……” 江总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不过这毕竟是婚宴,她为了吉利,也不会当场发飙,不过看着工作牌的迁移宫,饭碗眼瞅快保不住了。 江总就带着我们,进了礼堂,让我们别生气,手底下有些员工,仗势欺人,是应该管教管教。 阎王好见,小鬼难当,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一看大堂,我顿时也是一愣——江家好大的面子,上这里来的宾客,竟然有很多,是从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大人物!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这江家还真不愧各行各业齐开花,你看。” 那一排的宾客是大房的,坐了半个风水行的人,韩栋梁,甚至邸红眼也亲自来了,阵仗不比青囊大会小多少。 程星河忍不住叹气:“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儿呢,人比人得死啊!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新娘这么大的福气。” 嫁给那个大肚公子,可未必是什么福气。 江总听了这话,也十分开心,指着一个位置说道:“你们看,那就是我儿子的新娘子——早就想带着她上你那认认门,赶巧了你每次都不在,现在快帮姐姐看看,这个丫头生儿育女的命格怎么样?” 我放眼望过去,看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新娘子。 奇怪,怎么这么眼熟啊? 第375章 橘子钢盆 可再仔细一看,这个新娘子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按理说以我的专业技能,算是对人过目不忘,这什么情况? 我忍不住就问江总,大肚公子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这个新娘子? 江总答道,她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在网络上。 卧槽?千里姻缘网线牵? 据说面对大肚公子的一见钟情,苦苦追求,姑娘一开始还有点打退堂鼓,说你能站起来,我就答应你。 没想到大肚公子还真的做到了人类的极限——真的站起来了。 眼看女方答应,大肚公子生怕姑娘反悔,张罗着就要结婚,抱得美人归。 可江总却觉得不妥——江家是个大家族,婚娶哪儿有不门当户对的,可儿子坚持说自己是因为那个姑娘才站起来的,她对自己那是再造之恩啊!你要是不让娶,那我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四个字跟金科玉律一样,江总一个儿子奴,只好答应了。 她到了现在,也只知道新娘子家里没人了,婚礼交给江家自己操办就行了,其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新娘子偶然一句话,带着点西川口音,像是从西川那边出生的。 西川——那可是个挺神秘的地方。我越发好奇了,没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个姑娘到底什么来路? “咳咳……”这个时候,白藿香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是不是一看见美女,就觉得似曾相识?” 我刚下意识的要点头,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摇头不叠:“没有没有。” 白藿香似笑非笑,也看向了那个新娘子,但是眼神微微就有了点变化——还说我呢,她才像是认识那个美女呢! 江总哪儿知道我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笑着说道:“北斗,你和这位白医生的好事儿,什么时候办啊?到时候姐姐给你一个大红包,可抓紧点,别等姐姐改主意。” 白藿香没吭声,耳朵却红了,眼睛也像是在偷偷的望着我。 我则摆了摆手:“江总说笑了,我跟白藿香,那是铁血兄弟情。” 白藿香的笑容一下凝结在了嘴角上,眼神也瞬间血冷寒霜的,程星河和哑巴兰顿时都露出了一副大难当头,让我自求多福的表情。 江总是个聪明人,说不解风情也好——这样的男人不会乱搞。 白藿香似乎倒是爱听这一句,杀人蜂似得眼神这才缓和了一点。 落了座,也巧,正被安排在了江景附近。 江景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上去贵气十足——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有一种很特别的自信,跟我们这些苦出身泥腿子区别很大。 我一眼望过去,七星龙泉没在他身上。 而他发觉我看他,露出个讥诮的笑容来:“不愧是阿猫阿狗,有地方蹭饭,准摇着尾巴来。” 程星河没看见江辰,说道:“你也不用跟我们讲自己的心路历程了,你主子不在,摇尾巴他也看不到。” 江景脸色顿时一变:“你……” 程星河一笑:“你要是真想跟我们对着干,我教给你个法子。” 江景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正月里剪头。” 江景跟大肚公子江洋是一个辈分,跟江辰叫小叔叔,按理说就得跟我们叫小舅舅。 江景脑门上冒了青筋,可江总正好跟江景打了个招呼,让他把几个舅舅照顾好。 江景只得咬牙不吭声了——大家族对这种长幼有序特别看重。 都怪你自己没眼力见儿,非要找程星河喷,你喷的过吗?白白露怯。 这个时候白藿香也落了座,江景脸上微微就红了,虽然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把自己的坐姿调整的更端正了一些,一双眼睛也不直接看,而是偷偷看着白藿香。 露怯不说,还记吃不记打,忘了上次谁让你变成熟虾了。 这种人也能混上地阶一品,肯定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买出来的功德。 这几天真是委屈七星龙泉了。 这个时候,外面开始送新婚礼物,一看这个阵仗——好家伙,跟拍卖行一样,又是宋朝的瓷器,又是战国的青铜,随随便便一看也是价值连城,有钱人家送这个礼物,跟我们县城送一篮子鸡蛋带一捆葱似得。 “正一道韩栋梁大师送清代如意一对,祝福新人万事如意!” 一个清朝的如意被送了上来,光华璀璨,焕彩生辉。 “邸家邸风筝大师送鸽子血珊瑚树一棵!” 那个血珊瑚红的很透亮——在古玩店见到了一小节子,水头远比这个差的,古玩店老板也当宝贝一样护着,这么大这么完整的,得值多少钱? 想不到邸红眼扣扣搜搜的模样,上次还没跟江总合作成功,这次出手这么大方? 这时我还看见了邸红眼,安然坐在大房的贵宾席上,一瞅他那个面相我就看出了——财帛宫的黑线,直通迁移宫,他是为了事业破财。 是想着送个厚礼,把江总的业务从我这边夺回去。 可惜了,这个珊瑚树看来是要买鞋子送鞋带——白搭了。 而这个时候,到了舅舅送聚宝盆的时候了,我连忙让程星河把东西给拿出来——橘子和盆,他自告奋勇自己去买的 结果一瞅那个盆,我气的差点没躺地上——妈的是卖破手机送的不锈钢盆,和一盒从古玩店招财橘子树上偷着揪下来的金桔,比枣大不了多少。 他还冲我露出个挺自信的笑容来,意思是说着东西置办的多敞亮。 你这个抠搜劲儿,后赶罗胖子。 江景一瞅那个不锈钢盆,顿时就愣了,而其他的宾客看见,脸色顿时也都一僵:“这样也能叫聚宝盆?” “也许……还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个真没有。 不偏不倚,江辰作为真舅舅,聚宝盆也送来了——是一整块翡翠雕刻出来的盆子,水头冰种飘花,里面装着许多纯金的橘子。 下手真狠。 我嘴角直抽——这才是真正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江景反应过来,这才说道:“你这也是聚宝盆?你这是洗脚盆吧?” 这一声,一下把不少人招的哄堂大笑:“这是月婵的干弟弟,江洋的干亲?” “也真拿得出手。” “干亲就是干亲,小门小户,指望他能怎么样?” 这玩意儿也让邸红眼他们看见了,邸红眼摇摇头,说道:“听说这个李大师是挂着八卦风水铃的主儿啊,按理说生意买卖都是大的,拿这么一个东西——看不起江家?” 江总见了,连忙来打圆场:“礼物就是一个过场,我弟弟的情义才是最要紧的……” “这种穷屌丝,月婵姐就别维护了,”有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神似火烈鸟的卷毛女说道:“今儿是洋洋大喜的日子,这种穷酸气把婚礼都弄变味儿了,赶出去得了。” 江景一听更开心了:“就是,在咱们江家,闹什么洋相。” 说着要自己动手。 我一寻思,却说道:“等一下。东西是平常东西,可聚宝盆这种东西,真的能招来财运,才称得上聚宝盆呢,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安静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直接把盆子放在了一个位置上:“江家这个大家族,当然不缺钱,我送的,是给孩子的财运。” 这是子孙位和财位的交叉口,而那大肚公子是个木命,五行缺金,婚礼上摆鲜果在上面,必定给他招偏财。 韩栋梁听了,立马死盯这个位置:“邸大师,是不是真的?” 邸红眼身为地阶,也看出来了,咬了咬牙,没吭声。 江景的表情顿时也是惊疑不定:“竟然能找的这么快……” 其他宾客不懂,还以为是笑话,嘲笑我话说得好,会往脸上贴金,场子里又是一片笑声。 江总生怕我丢了面子,连忙给我打圆场:“心意到了就行了……” 有几个人却不依不饶:“月婵,你是不是让神棍给骗了?” “这大喜日子,多尴尬啊!” 没错,在这里的都是名流,我要是说到做不到,上流圈子,就真没有我的买卖了。 白藿香也紧张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那个大肚公子忽然进来了,高高兴兴就跟江总说道:“妈,我之前投资的虚拟货币暴涨了,前一分钟,大赚了一笔!” 大肚公子刚从外面回来,根本没听见聚宝盆的事情。 程星河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财运到了吧?这是你舅舅给的贺礼!” 这一下,在场的人鸦雀无声,但马上,就议论了起来:“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演戏吧?” “演戏,就江洋那个小野牛,他妈的话都不听,能跟个干亲配合演戏?不可能……” “这么说是真的……那个干亲神了!” “你们不知道,宗祠的风水,其实就是他帮忙从什么九妖踩磐,改成的九子连环!” 那些电视上的大人物也没想到能有这种立竿见影的风水术,早议论起来了。 邸红眼和韩栋梁本来就是为了打入这个社交圈子才来的,这下子风头让我出了,气的咬牙切齿。 江洋一看他们这么激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自己的投资成功,大家跟着高兴呢,对着新娘子还比了个“耶”。 而新娘子,则看向了我。 这么一对眼,她跟我眨了一只眼睛。 她认识我? 第376章 红衣长发 而且……虽然陌生,可这个感觉,却更熟悉了。 我肯定见过她!但是,在哪儿?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面相和气,结果心里顿时一提,我看不出来! 不可能是十二天阶之一,她到底什么来路?对了……我恍然大悟,以前是有个女人,我完全看不出她的气,难道是她…… 我一寻思白藿香像是也看出什么来了,就想问白藿香,而白藿香的一双眼睛,则牢牢的盯在了大肚公子江洋身上。 江洋当初那个重伤,打钢钉都不可能站起来,但是现在一看,他的动作轻捷,神采飞扬,靠着自己什么意志力,傻子都不信。 再一细看江洋的气,我更是一惊——他腿上,胳膊上,正流转着一种很奇怪的气。 那些气缠绕在他的关节上,说白了,就好像傀儡身上的线一样,才能让他恢复活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这是个什么法门? 江洋又不是行内人,怎么可能会有行气,引灵针吸来的? 但不像——比引灵针高明的太多了,引灵针吸来行气,也只能让人行气充沛,但是江总儿子身上这些气,跟蛇一样,是活的! 我看向了大房的那些宾客——风水行的,但是他们全视若无睹,像是根本没看出江总儿子的异样。 对了……他们的眼睛虽然也很亮,但没有会望气的。 白藿香低声说道:“这个大肚公子身上不对,很邪,我劝你长个心眼儿,离那个新娘子远一点,她……” 白藿香的声音紧了起来:“未必是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而这个时候,大肚公子也听亲戚们说了我刚才放“聚宝盆”给他带来财运的事儿,瞅着我有点半信半疑的:“真的假的?” 财运倒是真的——不过嘛,这鲜果招来的,自然有时限,等到鲜果腐坏的时间到了,大肚公子这财运也就到头了。 干舅舅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继续买进,等财运过去,会不会亏损,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倒是还想再看看那个新娘,可附近的那些亲朋都围了上来,把我的视线全挡住了。 火烈鸟一马当先,粉红色的指甲直接抓我肩膀上了:“大师,刚才那财运,真是你给江洋招来的?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最近投资的楼盘发展怎么样?” 另一个大胖子用自己弹性十足的肩膀一下把火烈鸟给撞开了:“你刚才还要把人赶出去,这会儿还好意思问,上一边等着去,大师你先帮我看看,我最近升迁的事情有希望吗?” 大凡有钱有势的,其实也都是最相信运势的,亲眼看见了我的本事,这些人也跟超市里挤着买特价物品的群众差不多。 程星河可激动坏了,连声念叨着说这次婚礼来的真值,开拓了不少的客户,说着就插进来猛发名片:“认准商店街啊,只此一家百年老年,别无分号。” 离着百年还好几十年呢。 大房那些风水行的宾客也都议论了起来:“不愧是百羽先生亲自发铃的后起之秀,这么年轻,就有这种眼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以前听说百羽先生把八卦风水铃给了一个小小的玄阶,我还疑心这小子是不是后台很硬,但是今天这么一看,他的本事,比一般玄阶可高太多了,再升阶的话……十二天阶正在新旧更迭,怕少不了他一把交椅。” “你们还没听见他出身呢——天师府知道吗?李茂昌的儿子!” “可李茂昌才多大岁数,不可能吧?” “空穴不来风,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却绝对是名门之后,不信,咱们打个赌。” 邸红眼和韩栋梁听着这些话,如坐针毡,表情可越来越难看了。 江景以前是继任十二天阶的大热人选,天之骄子,可现在一看大家议论的中心成了我,不禁气的脸红脖子粗。 还有人议论:“这李北斗还真是事业情场两得意——身边那个姑娘长得也那么漂亮。” 江景一听,知道是说白藿香,更不乐意了,屁股上跟长了刺似得,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就走了。 他落单了。 正是找到七星龙泉下落的好机会,我借口去厕所,挤了半天,才在哑巴兰的帮助下挤了出来。 而那个新娘也已经在众人簇拥下转身离开了,应该是去换其他礼服了。 我就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远远的跟上了江景。 因为是婚礼,回廊上摆满了花,我在夜市上看见红玫瑰,好几十一把,这里竟然摆了这么多,有钱人的随心所欲真是想象不到。 而江景走的越来越快了,很快消失在了我视野之中,回廊简直跟迷宫差不多,也不知道当初设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到了一个岔口,我拿不准他走的哪一条。 仔细一看,我就看出来了——其中一条,飞出了不少的小蝴蝶。 是被惊动了之后才会飞起来的,肯定是这一条。 跟过去了之后,果然,不长时间,就听见了一个地方有人声,我暗暗就把玄素尺攥紧了,靠近了一听,就听见里面的人说道:“那个黄属郎你就不用担心了,他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声音不是江景的。 在青囊大会上,老黄被坑的差点搭上一条命,难道,这就是那个害老黄的真凶? 我还记得,那个纸条上写的,是个“心”字。 声音不大,我凝气上耳也只能听见一点动静,半蒙半猜。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十二天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姓海的已经死了,姓黄的搭上半条命,剩下的几个鼠目寸光,只知道明哲保身,是该重新洗牌了——他们自己心都不齐,还想守住四相局,老迈昏庸,不值一提。” 没错……就是害了老黄的幕后黑手! 马元秋,还是江辰?都不像! 而另一个声音也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江家的事情做完了,尽快把玄家和姓黄的收拾了,邸家田家是墙头草,倒是不用放在心上。” “可惜了,本来还想利用江家,可江辰还好说,那个马元秋太碍事了。” 这么说,他们想跟害老黄一样,这次害江家?他们……是想着把十二天阶逐个击破,自己独占真龙穴? 他们到底是谁? 正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舅舅,你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干什么?偷鸡摸狗呢?” 江景! 而江景的话这么一出口,里面的声音顿时就停了。 我立马把门推开了,可里面却是空的。 江景一看我的举动,顿时大怒,上来就拉了我一把:“你就算是个干亲,可也别太过分了——内院也是你能来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股子火顿时就冲上来了,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我反手就把他的手腕抓住了:“我的七星龙泉呢?” 江景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什么七星龙泉?” 第377章 藕粉团子 但马上,江景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哦,你还给那个剑起名儿了?小舅舅你也真有意思,一把破铜烂铁,也值得当条狗养。” “是啊,你长大了也出息了,”我答道:“可怎么连破铜烂铁都弄不到,还犯得着去偷?这是你爹教你的,还是你爷爷教你的?” 江景脸色顿时一僵:“我警告你,别把我们江家扯进来!” “现在重视家族荣誉了,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不记着点?”我眼神冷了下来:“给我拿回来。” 江景一个地阶一品,本来完全不把我放眼里,但是一接触到了我这个眼神,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忌惮的神色,甩手还想往后退:“你胡说八道什么……” 可趁着这个功夫,把老海的天阶行气运出来,死死扣在了他的脉门上:“你不拿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江景是想还手,但是这行气毕竟是老海的,他顿时就吃了一惊:“天阶……你到底是……” 虽然老海的行气很刚,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到底不能随心所欲,江景一反手,就给挣脱了,冷笑了一下:“原来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 是啊,他是实打实的地阶一品,真打起来,我也未必能占什么上风,不过,今天穿的衣服讲究,我并不想打。 而江景往后退了一步,还想说话,脸色一点一点就变了,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腕。 这是上次白藿香把他变成熟虾的那种药粉,洒在手腕,脖子等脉搏跳动快的地方,效果尤佳。 江景的脸,脖子,等等露在了外面的皮肤,顿时全是一片通红,他不由自主的抓挠了起来,显然没忘上次的经历:“李北斗,原来是你……你要脸不要脸?” 跟你一个小毛贼,要什么脸? 他一边抓着,后背也痒了起来,使劲儿就往墙上蹭,把身后的玫瑰花也都挤在了墙上,弄得浑身都是玫瑰花的暗红汁液:“我,我跟你没完……” 他倒是想推开我去找医生,可这种奇痒之下,他迈开脚步都难,更别说找医生了。 我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你看,这就是白藿香亲手做的解药,你吃了,立竿见影。” 江景伸手就要把解药给抢过来,可他哪儿够得着。 奇痒的感觉,可比剧痛要难受多了。 江景一个天之骄子,哪儿受过这种折磨,不由自主就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很快就忍不住了:“在……在犀角亭子那……” 果然,那天江景正巧拿了江辰新弄到手的法器去顾瘸子那修,回去的时候百无聊赖,就逛了逛鬼市,正看见我急头白脸在追人,顺手就抄起了墩布柄把七星龙泉给替下来了——他记得很清楚,江辰喜欢那把剑,他想送给江辰,立一功。 也巧,今天江辰有事儿耽搁来的晚,还没到他手里。 趁着这个功夫,我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问你——青囊大会上,害老黄的到底是谁?” 江景呼吸越来越急促了:“我不知道!” 眼神发散,骗人。 我顺手就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几下:“那你好好想想。” 他现在皮肤敏感,一被触碰,痒的更是无以复加:“我,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方跟我小叔叔很熟悉,害姓黄的,也是一箭双雕,对方封老黄的口,我小叔叔则利用老黄,趁机收拾你……” “是不是马元秋?” “马元秋?不是!马元秋还让我小叔叔不要跟那人走太近,后来小叔叔没听他的,私下跟那人有接触,马元秋知道了之后,还跟我小叔叔吵了一架!” 就冲着马元秋那个忠心耿耿,恨不得把江辰供起来的的样子,能跟江辰吵架? 那个所谓的“对方”,到底什么来路,马元秋都忌惮? “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江景痒的已经受不了了:“我真不知道!这种事儿,小叔叔说知道太多了对我不好,不让我跟他见面,我只……”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但还是忍着没说,我挠了他两下,他才忍不住说道:“我只无意之中撞见过一次,那人戴着黑帽子,穿着黑衣服,手腕内侧,都有一条黑线。” 手腕黑线…… 这要是在战争年间,一个当叛徒的就是这货。 这么说,一开始计划破局的幕后黑手,其实是那个手腕上带黑线的? 他利用了江瘸子要报仇的目的,让江瘸子找四辰龙命破局,我掉进了坑里,老黄发现了这件事情,要在青囊大会上把事情说出来,他又利用江辰想弄我的目的,借着江辰的手害了老黄。 现在,甚至要封江辰的口,对着江家下毒手? 目的,就是要掌控了十二天阶,掌控真龙穴。 心…… 既然老黄要在青囊大会上宣布这件事情,那人肯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真是十二天阶之一? 可惜刚才偷听到的实在太小声了,根本没法分辨声音。 这个时候,走廊岔口有人走了过来,江景见状跟得了救似的,就想喊人救命,但他咬了咬牙,又犹豫了一下。 我倒是知道他的心思——他迁移宫凸起,眉毛黑厚,这种人自尊心强到了自恋的程度,比起丢面子,宁愿丢命——要传出去,他一个地阶一品,让我一个小玄阶整成这样,哪怕是用了阴招,他也不愿意承认。 我就站起来,若无其事的丢下他上犀角亭子去了。 上次在院子里找老黄,我记得犀角亭子在什么位置。 果然,我走出去老远,听见有人见了江景那副狼狈样子,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脸说,只说过敏了,快找医生。 我心里暗笑——可多亏过头虎撑白藿香了,那药是她亲手配的,本来是用来治疗皮癣的,要是其他药,估计江景也不怕。 犀角亭子附近都是黄花斛木的八角形落地,满地艳黄,景色很美,很适合古代人在这里吟诗作对,仔细一看,这江景怕七星龙泉放在这不妥,应该还用了什么东西把七星龙泉的煞气挡住了,七星龙泉的气息非常微弱。 但是我现在眼力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哪怕一丝丝的煞气,我也看到了,很快从亭子下面的一块方砖下,把七星龙泉给取出来了。 七星龙泉上包满了定煞符,把定煞符扯开,终于见到了老战友。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唰”的一下,地上的黄叶片片被煞气震起,剑锋亮如秋水,倒是感觉比以前更锋锐了! 只是这么一拿出来,我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推着我让我往后退似得——玄素尺。 对了,这俩法器当时还恶战过一场,都是带灵气带煞气的,显然彼此不对付,同性相斥。 但我还是把七星龙泉背上了,希望这俩货在一起时间长了,能好好相处。 这么想着我又把玄素尺给拿了出来,我总觉得,它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法器工具,而是一个更有意义的东西。 只是……我不知道,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而且……我心里沉重了下来,那个幕后黑手,今天要害江家,会怎么害? 要知道,大房请来的宾客,那全是风水行当的名流,剩下两房也都不是一般人,安保措施一级棒。 下毒?可就算下毒,白藿香在,没有她破解不了的。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阵咳嗽的声音:“咳咳……” 回头一瞅,一个穿着黄马甲的老头儿正在亭子后面咳嗽,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只手就捂住了脖子。 卧槽,我见过这种情形,三舅姥爷犯病也这样! 我赶紧就过去了,只见那老头儿伸手想拿一个水杯,可水杯翻在了台阶下,水全撒出去了。 没错,这老头儿应该是吃东西卡住了,我立马跑过去,拿杯子从大缸里舀了一杯水,给老头儿送过去了。 老头儿脸都憋紫了,我拍着他后背,他就把水给喝下去了,我又给他顺了半天气,老头儿才缓过来:“唉呀妈呀,为了口藕粉团子,差点把命搭进去。” 这老头儿身边还有扫把和水桶,穿着一身灰色工人服,脖子上还挂着个旧毛巾,显然是江家的清洁工。 我一瞅他没事儿,就乐了——那藕粉团子是婚宴上的包装,估计是分给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粘喜”的。 我劝他老年人别吃这些粘东西,又给他接了一杯水,就要走——江家这个婚礼上藏龙卧虎,肯定还有其他的幺蛾子。 而那个老头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对我就笑了:“小孩儿,你可算来啦!” 我一愣,啥意思?他……在等我? 不过老头儿接着就说道:“见你眼生,你是哪一房的?” 我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江家人,就是来吃喜酒的。 可那老头儿抓住我就是不松开:“我看你面善——像我小孙子。” 我一个大众脸,到哪儿人家都觉得我面善。 而那老头儿说着,表情落寞了起来:“那孩子好久没来看我啦!” 我想起了三舅姥爷,看的心酸,就拍了拍老头儿的手背:“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工作忙吧。” 老头儿摇摇头,接着看向了我,说道:“你可救了我一条老命,多谢你啦!不过,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我点了点头:“您说。” 老头儿一笑:“一会儿你留意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今天保不齐要在婚宴上闹事儿,对付她也不难,大礼堂的家财万贯后面,有东西专门治她。” 红衣服的女人?我纳闷了起来:“您说新娘子?” 我是知道那新娘子不对,可一个清洁工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我立刻望气——可从老头儿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就像是个普通老头儿。 那老头儿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这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一定还。” 我心里暗乐,这话也不少人跟我说过了。 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老头儿抓住我的手却不乐意松开:“你是个好孩子,我羡慕你家老人。” 我一阵苦笑,老头儿现在天天装疯卖傻,竟然也能有人羡慕他。 老头儿接着端详了我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你快去吧,不少人等着你呢,咱们下次再见!不过呀,你这一阵子保护好后脑勺,嗷?” 后脑勺? 这老头儿这话一句比一句匪夷所思,难道也有老年痴呆。 我一寻思也别耽误的太久,他们家真丢了东西赖我就不太好了,于是我就跟老头儿告了别回去。 但是再一想,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 不对啊,他是个普通老头儿的气,可我怎么看不出他的运势呢? 猛地再一回头,后脑勺却是一炸。 老头儿竟然已经不见了。 这个速度,是人? 这也真是怪了,今天在江家碰到的,一个比一个吓人。 我只好上了回廊,回到了礼堂。 礼堂里还是很热闹,程星河还在以经纪人的姿态,口沫横飞的介绍铺子里的业务,把那些问风水的听得一愣一愣的。 哑巴兰在吃,白藿香一脸百无聊赖,不住的往后门看,像是在找我,这一看见了我,她眼神顿时就亮了,但马上又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冷回过了头,却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往礼堂走,这个时候,我一错眼,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扇雕花木门后面。 第378章 乌鸦蚯蚓 再一细看,那个身影不仅身上穿着一身白,头上还蒙着一个白麻布,身子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哭。 丧服? 大喜的日子你披麻戴孝在这号丧,找什么不自在?莫非是大肚公子祸害的前女友? 等一下,号丧……我的心一下就给提起来了,妈的,这不是喜丧煞吗? 婚礼上出现喜丧煞,可不是好兆头,主这一家,必有横祸。 所谓的喜丧煞,名字是一个名字,其实是包含两种东西。 一种,是丧礼的时候,人人披麻戴孝,痛哭流涕,却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哈哈大笑的人,另一种,就是在婚礼的时候,大家穿红挂绿,喜笑颜开的时候,出现一个穿白戴孝,愁云惨雾的人。 红白喜事上,一旦出现了这两种东西,那就代表着飞来横祸,这家办事儿的人,肯定会有血光之灾。 这两种东西,一个是在婚宴上横死的人怨气化成,一个是在丧事上横死的人怨气化成,一旦在红白喜事上出现,那就是来找替身的。 所以这种东西的出现,就跟人暴尸荒野,盘旋在上空的兀鹰一样,是一种关于死亡的宣告,大大的不祥之兆。 刚才那个老头儿,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其实,我一直有点怀疑,那老头儿是江家的江老爷子,可不对啊,江老爷子不是瘫痪了吗? 不过也来不及想了,这个玩意儿一出现,这里必定死人,要是江景江辰死了我倒是可以拍手叫好,可程星河他们,哪怕我,现在也都是参加婚礼的人,跟着倒霉就糟了。 我就握住了玄素尺,奔着那个东西过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回头一瞅,是那个新娘子。 新娘子应该是刚换完了衣服,刚才是婚纱,现在是一件嫩粉色的露肩礼服,更突显的身材曲线傲然,肌肤胜雪。 她冲着我微微一笑:“你一来,准没好事儿。” 这个声音……我也点了点头:“还真是久违了,赵夫人,啊,现在应该是江夫人了。” 那个养肉枣的祸国妖妃。 难怪之前一直觉得这个新娘子眼熟,却不认识她,但是她一举手一投足这种媚气,还真见不到同款的,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而她当时在赵老爷子那阴谋败露,应该在上流社会圈子被封杀了,靠着以前的长相,恐怕一露面就会把风波招来,这是改头换面了。 她现在虽然也还是美貌动人,却跟以前完全不同,活脱脱是换了个人,不知道是上韩国动了刀子,还是…… 其实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个女的,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画皮鬼,她的皮囊,想换就换。 她烤向了了我,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咱们还会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快……” 这个触感,也在之前她冲着我投怀送抱的时候感觉一样,一点也没变。 我赶紧闪开——潇湘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被训练出来了,再说了,被人看见我一个干亲,跟新娘子举止亲密,还不当场把我轰出去。 我接着就问道:“你又是奔着江家的钱来的?这次,恐怕你要踢铁板了。” 新娘子扑了个空,但还是笑的妩媚:“只要你不捣乱,那可不见得。” 江家老爷子岁数大了,镇不住这些牛鬼蛇神,他们连十二天阶家族也敢动,其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接着就问,大肚公子是怎么站起来的? 新娘子又是一笑:“这就无可奉告了,反正这事儿对我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你是个寡妇专业户,要是大肚公子出事儿,你也能分到不少家产。 她跟那两个密谋的真凶,是一伙的? 对了,刚才那个喜丧! 我回过头去,那个喜丧却已经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几个穿着伴娘服的年轻姑娘过来了,祸国妖妃脸色一正,变脸变的比川剧还快,装出了一副纯洁不可侵犯的表情,就进了会场,但是临走,还是趁人不备,跟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没辙,只好跟在了她身后进去了,想找程星河商量一下,赶紧把喜丧给抓住。 结果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嘀咕着:“怎么来了这么多这种东西,真是讨厌。” “别让江月婵知道,赶紧找人给处理了。” 我一瞅,正是之前让我搬运蛋糕的那个工作牌——因为得罪了我,怕影响了自己的工作,所以现在带了几分表演性质,格外卖力。 一瞅我过来了,工作牌别提多激动了,俩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撂了,连忙说道:“舅舅……不,舅先生,您过来视察工作?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保管弄的妥妥帖帖的。” 我点了点头,就问他出什么事儿了,慌慌张张的。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舅先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您,不过,可千万不要跟江总说,江总这人爱吉利,看见了要不高兴的,您瞅着……” 说着,就指向了窗户外面。 礼堂的窗户外面是大排的国槐树,也正在扑簌簌的掉叶子,可我仔细一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只见国槐树的枝枝丫丫上,竟然挤满了乌鸦。 那些乌鸦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望着大堂窗户,还有不少想飞进来,被外面的工作人员用大杆子给赶回去了。 那些乌鸦心有不甘,熙熙攘攘的挤在了树上,像是正在窥探冲进来的时机。 乌鸦上槐,凶事立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比得上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黑虎抱柱”。 乌鸦代表着倒霉人的数量——这么多,妈的,这是个大灾,恐怕这次来参加喜宴的人,都有危险! 不光是乌鸦,草丛里面熙熙攘攘的,还有不少蚯蚓。 最近可没下雨——三舅姥爷老跟蚯蚓叫挖坟的,婚礼上不同寻常的大批出现,也不是吉兆,是给死人刨坑呢。 这个地方,现在不能呆了,得赶紧把人们给疏散出去——我是跟江家不对付,但是在这里无辜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儿,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就在这个时候,司仪大声说道:“现在我们的吉时已经到了,有请新郎新娘……” 大肚公子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上了台,新娘也仪态万千的走了上去,司仪刚要说话,我一步抄上去,抢过了司仪的话筒:“现在快点停止婚礼,大家赶紧出去!” 麦克风带着尖锐的干扰音,震得在场宾客全齐刷刷的把耳朵给捂上了。 新郎顿时傻了眼,抓住我说道:“我大好的日子,你干什么呢?” 而江景应该是刚从医务室里出来,一脸丧气,眼瞅着我又在台子上兴风作浪,一下就傻了,立马大声说道:“保安呢!你们是吃干饭的,任由这个家伙发疯?给我抓起来扔出去!” 他对那些皮癣粉心有余悸,不肯亲自动我。 而韩栋梁邸红眼他们对看了一眼,表情都像是在说,又他娘作什么妖呢? 他们也没见到这里的异像? 程星河还在那介绍业务呢,一抬头看我突然上台说这个,眉头顿时就拧起来了:“七星,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时候,江景一声令下,保安如梦初醒,已经上来抓我了,我赶紧把麦克风举起来:“婚礼上会闹灾,大家赶紧出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白藿香和哑巴兰也一下站起来了:“闹灾?” 江总也站了起来:“弟弟,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闹灾呢?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喝多了吧?发什么疯啊!” 是啊,这里看似风平浪静,歌舞升平,难怪他们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一个人大声说道:“具体是什么灾,我们防范一下。” “是啊,你说着婚礼上,俩孩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出来装疯卖傻的,忍心吗?” “别理他。想出名想疯了吧。” 江总知道我的本事,可眼下我确实很像是无理取闹,只好说道:“你看,这良辰吉日刚到,要不让俩孩子办完了再……” 新娘子看着我,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像是看准了,我阻止不了。 我倒是也想说是个什么灾,可我现在的本事,根本看不了那么详细。 但是我灵机一动,立刻去看大肚公子的面相——他脸上灰败之气越来越浓重,灾厄宫凹陷,色气发赤……这是火灾! 我立刻就看向了礼堂中央。 礼堂中央,就有一个巨大的玫瑰花蛋糕,做得非常精巧,为了避免这个蛋糕融化,底下是一个电子制冷器。 这个制冷器功率不小,要是爆开的话…… 我看见,那个穿着白衣服的身影,出现在了玫瑰花蛋糕附近。 第379章 家财万贯 不好了,果然,凝气上耳,甚至能听见那个制冷器发出的噼里啪啦电火花碰撞的声音。 愣一看,这种高科技产物跟怪力乱神根本扯不上关系,可咱们经常在新闻上看见,某地燃气意外爆炸,死伤无数,有一部分确实是质量缺陷,可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那地方出现了凶煞。 凶煞的气场,会把正常运转的东西带偏,正巧呆在周围的人,自然就会跟着倒霉。古代人出门都要算日子,就是怕遇上煞气。 我立马就要往蛋糕那冲过去——这种喜丧其实是非常厉害的,运气低迷属相小的,见到了甚至会直接横死,不过靠着玄素尺,应该没问题。 没成想我这么一跑,肩膀一下被人给扳住了:“你说清楚了,什么灾?还舅舅呢!大喜的日子来报丧,你招魂幡托生的?” 大肚公子这个二逼。 他岁数虽然比我还大一两岁,可我辈分在这,一句“小崽子”就骂了出来,你想死我不拦着,这里这么多大人小孩儿,凭什么跟你随葬。 我就把他给掀翻了,周围的保安一拥而上把我给围住了——能在这里做保安的,自然都是训练有素,得到了祸国妖妃家何奇正张亮这种程度,在以前,我被压住就动弹不了,但是现在,幸好有老海的行气傍身。 我运气上了玄素尺,一圈人跟烟花爆炸似得,直接被凌空甩出,底下人都站起来了:“那不是xx安保公司的保安吗?他一个人,能掀翻这么多?” “一个看风水的,还会武术呢?” 大房那些风水行的就更别提了,一片哗然:“那是天阶行气!” “他不是玄阶吗?怎么可能破阶用出这种能耐?” “那他会不会,真的看出这里有灾?” 这会儿相信了,我吐了一口气,越过一地的保安看向了那个制冷器,可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刚才那点时间,全让大肚公子和保安给搅和了,那个喜丧已经靠紧了制冷器。 程星河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正往喜丧那扑,但是跟我一样,他跟制冷器还有一段距离,来不及了。 我脑子瞬间就空白了,制冷器爆炸,铁屑四处乱飞,溅起无数血肉的场景以及先预演了一遍,但是一个念头闪电似得就撞在了我脑子里。 那个环卫工老头儿说,礼堂家财万贯后面的东西能治她。 家财万贯——这个现在不多见了,而旧社会的老宅子倒是很流行放这么个东西——一万个在市面上流通过的旧铜钱,用红绳串上,摆成了谷堆的形状,搁在大厅财位上,叫“家缠万贯”,作为摆件,主财源不断。 一低头——巧的人浑身炸鸡皮疙瘩,不偏不倚,就在我手边! 我惊讶都没时间惊讶,伸手掏进去,抓到了一把散钱。 是了……就是这个! 这是上面带着神气和烟火气,是寺庙里的功德钱! 我抓起来,灌注了全身的气,奔着那个喜丧就砸过去了。 那个喜丧其实已经抬起了头,露出了笑容——她马上就要得手了,可那些散钱跟飞镖似得,在老海行气催动下,划出凌厉的破风声,对着那个喜丧就射过去了。 “呼”的一声,喜丧的身影先跟窗户纸似得,被砸出了几个窟窿,紧接着,跟落入火堆的塑料皮子一样,化了。 抢上了! 可这个时候,那个机器已经出现了异样的轰鸣声——这喜丧是被我打死了,但是已经开始出现运行偏移了。 好歹争取到了时间,我立马喊道:“你们听见了?制冷器要爆了,还等什么呢?” 那些宾客们虽然没见到喜丧,但是风水行的已经看见了,哗啦啦就往外跑。 人跟羊群一样,是有从众心理的,眼瞅着有人跑了,肯定也会跟着恐慌,外带有钱人都惜命,自然也跟着往外跑。 我可算松了一口气,这个制冷器还是会爆炸,但是好歹这些人命保住了。 别说,那老头儿还真厉害——他怎么能知道的这么准,好像提前看见了这里的一切似得? 不过,他还说过一句话,让我小心后脑勺。 可我现在后脑勺倒是没啥事儿。 眼看着程星河早拽着白藿香哑巴兰出去了,我也跟着往外跑,可没成想,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儿趁着这里乌泱泱的,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偷偷溜到了玫瑰花蛋糕旁边,就想偷吃一口。 制冷器一个螺丝已经被崩松了,下一秒就爆了。 程星河见我没出来,回头找我,他视线被桌椅挡住,看不到小孩儿,见我停了脚步,大声就吼:“七星,你等什么呢?跑啊!” 我跑了,这小孩儿就死了。 我也没犹豫,折过了身子,对着小孩儿就扑过去了。 “乓……” 只听一声巨响,奶油和铁屑全部炸开,跟古战场上的箭一样,咻咻的冲着我们就飞了过来,我立刻用身体包住了小孩儿,滚到了柱子后面。 “笃笃笃”几声,好几块锋锐的铁片插在了面前,溅了我们一脸木屑。 “乓”的又是一声炸响,电火花点燃了周围的易燃物,一大排洋酒打碎,把上好的羊毛地毯全浸透了。 “蓬”的一声,火苗子也撞了上来。这个老宅子,木头结构的,火头子一引,全烧了起来。周围顿时一片火海。 白藿香的声音也尖锐的响了起来:“李北斗呢?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外面还传来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我儿子呢?你们谁看见我儿子了?” 烧焦的味道拔地而起,熏的人睁不开眼,而我身下的小孩儿一开始被吓傻了,现在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嚎哭。 外面的女人听见了,声音更尖了:“来人,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家孩子!” 我是想站起来,但莫名其妙就发现,身子发偏,好像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似得,整个人都失去平衡了。 咋回事?与此同时,我感觉出来,后脑勺一阵温热,一摸摸了一手血。 应该是制冷器爆炸的时候,什么东西撞上后脑勺了,当时生死一线,连疼都没觉出来,现在疼的浑身都发麻,还想吐,估计着是脑震荡了。 后脑勺……老头儿果然又说中了! 可没法耽误下去了,这么下去我们俩不烧死也得一氧化碳熏死,我站起来就想着走,可根本站不稳,一下又摔在了地上。 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小孩儿的哭声和外面的嘈杂声灌进耳朵,别提多难受了,正想着重新站起来,忽然身体一轻,像是飘起来了。 卧槽,我会飞了! 不对……身下有东西——潮哄哄的。 是程星河不知道上哪儿,泡了一身水,脸上还蒙着个湿毛巾,背上扛着我,胳膊下夹着小孩儿,正在往外冲。 他这个样子,很像是忍者神龟。 他瞅着我,跟瞅傻子似得:“你他妈的想死,别连累你爹。” “那你有种别救我。” “我倒是不想进来。”程星河跟气蛤蟆似得:“回过神来,他妈的已经把你背起来了。你个丧门星。” 去你大爷的,我是北斗星。 从烟雾之中冲出来,外面的空气干燥又清凉,太舒服了。 一个女人把孩子给抱住,检查了一下,对着我和程星河就跪下了:“谢谢……谢谢……” 我也没看清楚那女人什么长相,摆了摆手,俩眼一黑脑袋就垂下去了。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一双非常温柔的手拖住了我的脑袋,似乎还骂了我一句。 凛冽药香袭来,是白藿香。 她说的什么?好像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也可能不是。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这也太奇怪了吧?他从火场出来,身上为什么没有烧伤?” “是啊,衣服破了,人没事儿。” “哎,你听说过一件事儿没有?除非他是……” 那个声音顿时紧了:“火不烧龙,水不淹龙?” “嘘,这话不能乱说!” 这两个声音倒是有点熟悉——不是之前追江辰的时候,听见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吗?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真要是那种来头,咱们动他,会天打雷劈的……” “可真龙转世只有一个,按理说是江辰啊!” “要不,试试?” 那个声音阴了下来:“试试就试试。” 话音刚落,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飘出去了。 这感觉很难形容,因为飘出去的东西实在太轻,很像是幻觉。 猛地睁开眼睛,可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白藿香托腮坐在我床边,脸色很难看,像是疲倦极了,刚合上眼。 我做梦了? 稍微一翻身,白藿香立刻睁开了眼睛,飞快的把我摁住:“你脑袋上有伤,不能动!” 我觉出来,脑袋上沉重了不少,好像被好几重的绷带纱布缠住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在外面听到了动静,喊了一声:“醒了!” 门忽然开了,挤进来了很多人,团团把我给围住了:“真的醒了!” 一个人抱住了我,大声就哭了:“弟弟啊,是姐姐糊涂,早就该相信你了,差点害的你……姐姐心里有愧……” 是江总。 我回过神来,立刻问道:“我跟你打听一个人,大宅子后院,有没有一个七十来岁的环卫工老头儿?” 真要是该感谢,江家人也该谢他。 没成想,江总一皱眉头,露出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第380章 嫡家长孙 她看向了身边的工作牌:“七十多岁的清洁工,咱们家工作人员不是六十五岁以前就退休了?” 工作牌巴不得戴罪立功,立马说道:“江总您说的没错,咱们江家体恤员工,善待老人,确实没有六十五岁以上的员工。” 咋,难道那个老头儿长得显老? 没等我问出这句话,工作牌接着就说道:“而且咱们姜家老宅子的工作,那是重中之重,哪怕清洁方面,也都遴选的三十五岁以下的精英员工,一般公司挑程序员都没我严苛,就为了保证咱们江家人的一切服务质量。” 卧槽?这就不是显老能解释的了。 我忍不住拉过江总,低声问道:“那江家老爷子呢?偶尔会不会出来走走? ” 江总觉得我问的话都莫名其妙,但还是说道:“老爷子?我今天还带着新人过去拜见了一下,老爷子还是卧病在床,眼睛都睁不开——瘫痪了,怎么可能走动呢?” 那……那个清洁工老头儿到底什么来历?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这个时候,其他有头有脸的宾客也全过来了,连声感谢我奋不顾身,把他们从一场灾祸之中给挽救了过来,还跟我道歉,说早该信我。 我应酬了几句,白藿香就在一边咳嗽,说他才刚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楚,让大家悠着点,现在他需要静养。 她这么一说,那些宾客连忙就出去了。 我还看见,程星河在门口,发名片收名片招揽客源,弄的手软。 最后出去的,是大肚公子和祸国妖妃两口子。 我就摆了摆手,让他们过来。 大肚公子一开始还有点尴尬——因为他,差点大家就都跟着遭了灾。 画皮鬼新娘倒是落落大方的:“舅舅有什么指示?” 我让新娘单独过来,说道:“你以前那点小九九我管不着,不过,江洋这个呆瓜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外甥,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你这个寡妇可不好当——外甥不利,必不饶你。” 新娘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个十分别扭的笑容:“哎,早知道,先查查他干舅舅是谁了。” 我一笑,江总不知道拿钱给他做了多少功德,这小子会投胎,没办法。 而新娘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帮我理了理衣服,白藿香跟上火了似得,在一边咳嗽个不停。 我衣服烧坏了,全是窟窿,这么一动,阿满那个满字金箔忽然就露出来了。 新娘一开始还带着着暗地的挑逗,但是一眼看见了满字金箔,那手跟触了电似得,立马就缩回来了,眼神也变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还纳闷呢:“你怎么认识这个东西?” 阿满可是山神,上头有籍的,你一个画皮鬼,还认识阿满?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难不成…… 但新娘瞬间就跟说走了嘴似得,立刻把脸转了过去,说道:“我,我不认识,我看错了,还以为是xx牌的限量款……” 她平时八面玲珑,撒谎比喝水还简单,可今天竟然圆都圆不过去,她跟阿满不仅认识,关系还一定不浅。 她到底是…… 但我话还没问出来,白藿香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借坡下驴,跌跌撞撞就走了,还下意识的盖住了脸——像是不想让金箔对上她似得。 真是奇了怪了。 我这么一动,忽然就有了一种特别充盈的感觉——像是行气一下充沛了很多。 这会儿程星河收发完了名片,乐颠颠的就跑过来了:“七星,你没事啦?今儿这事儿干得漂亮,咱们终于走了一次狗屎运。” 原来那些被我救出来的人,不少是显贵,身上有很多大事儿,他们要是死了,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他们被我这么一救,功德瞬间就暴涨了。 难怪觉得浑身这么充盈,我是不是上地阶了? 但还不对……上地阶太难了,还差一点点。 哑巴兰很不开心的说道:“哥,你又是大战瘟鬼,又是救了贵人,为啥还是不能上地阶,那个江辰,这么容易就……” “你们懂什么?”这个时候,江景也出现了,一瞅我这个模样,十分失望:’没死啊?’ 我答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程星河不干了:“你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七星,现在你早成了炭了——哎,那个时候你跑的挺快啊,不管不顾的,速度赶上博尔特了,以后跟你叫江跑跑吧。” 江总看着江景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原来当时场面一片大乱,江景一马当先往前窜,把江总还给带倒了,都没顾得上回去把她扶起来。 江景自知理亏,嘴角一抽,把话题又拉回来了:“就凭你们,还想着跟我小叔叔比,你知道我小叔叔没来参加婚礼,是去干什么了?” 说着,把手机给拿出来了,献宝似得展示了一下:“就凭你们这些穷酸,还想着升阶,真是做梦娶西施,想得美。” 我和程星河一瞅,好么,竟然是江辰赶赴某个偏远灾区,救当地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被上面点名表彰,而且,还捐了一笔巨款。 程星河和我数了半天,没数清楚那一串数字后面,到底有多少个零。 反正,那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他一笔就捐出去了。 江景收回手机,得意洋洋的说道:“上天阶,那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差不了,我们江家是大家族,子孙后代天生就有这种机会,可你们呢?卖了内脏,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更别说捐出去了。” 我就说嘛,江辰自然不可能跟我一样,性命相搏积累功德,有钱人干什么,都能走捷径——这叫捐功德。 跟古代人拿钱能捐官一样,你用金钱帮助别人,也会得到相应的功德,但是这个耗费是非常大的,一般人根本捐不起。 可这对他们江家只是九牛一毛,难怪这么快就上了地阶。 江家确实厉害——家里三房,有风水传承,有富商,有贵人,方方面面滴水不漏,相辅相成。 不过……他们家的家运,应该也快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了,风水树就是一个征兆。 程星河忍不住了,酸了吧唧的就说道:“是啊,你们江家是厉害,可这么厉害,还不是让人给数算了,要不是七星,你们江家可……” 除了江辰一门之外,江家基本都到场了,要不是那个清洁工老头儿和我们,出事儿就是团灭——不光江家自己,那些人脉也会全数毁光,对方是奔着灭门来的。 而江景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变差了。 江总也反应过来,立刻问道:“说是有人要害咱们江家,到底是谁?” 江景连忙说道:“也还在查呢!查出来,一定饶不了他们!” 说是这么说,江景两只手微微有点不自然,显然对幕后黑手十分忌惮。 江总皱起眉头:“咱们江家一直恪守祖训,这些年没得罪什么人啊,这祸端到底怎么来的,难道……” 她忍不住看向了枯死的风水树。 江景只好安慰江总不要多想,他们一定会想出法子来的。 而程星河却趁机捅了捅我:“哎,你说那个江辰能舍出钱来捐功德,咱们也可以啊!” 我说你发烧了,咱们哪儿找那么多零,养鸭场捡鸭蛋吗? 程星河嘻嘻一笑:“哎,你不知道你在火场救的那个小孩儿,是谁家的孩子吧?说出来,吓死你。”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了。 那是本地经济圈的首富,田宏德他们家企业的百度百科。 他们家涵盖房地产,养殖业,还有各种金融投资,本地吃喝拉撒,都得跟他们家企业沾边。 “那个小孩儿,就是田宏德的嫡长孙。” 第381章 财气亏空 哦?当时根本没来得及看那个小孩儿的面相,真没想到,还救到了贵公子了。 程星河从胳膊底下拿处一张纸,遮遮掩掩还不让哑巴兰和白藿香看,我一瞅,是个支票,支票上,也有好多的零! 一个一,七个零。 一千万? 我一下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哪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多钱! 白藿香又一次把我摁倒,横眉冷对的瞪着程星河:“你再刺激到他,就给我出去。” 程星河怕被白藿香毒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刺激了。” 说完跟我挤了挤眼:“放心吧,这事儿妥妥的!” 是啊,那可是贵公子一条命,在田宏德来说,绝对是值得的。 而我现在阶层也上来了,不用跟入门时一样怕担负因果了——就好像一个孱弱的人背不动大笔黄金,反而会被黄金压垮,我现在消受这种回馈的资格了。 这也是我们这一行,资格越老的,回报也就要的越高了——不在于对方给不给的起,而是在于自己承担的起。 我刚要高兴,忽然眼角余光发现,江景正在看着我,表情有点怪——像是在窥探我的运势。 风水先生相地为主,但是也会相人,这货又憋什么坏呢? 他发现我看他,眼神立马移过去了,但是那表情,分明像是在幸灾乐祸。 奇怪,我眼下发了大财,涨了功德,妥妥应该是红光满面,正在走运,他应该看着不爽才对,还能为我高兴? 也不像是感恩戴德转性了,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猫腻。 而这个时候,玩手机的程星河忽然“卧槽”了一声:“七星你快看看!” 我伸过脑袋一瞅,顿时也是一愣——是一则新闻。 说江辰救助完了那个灾区,本来坐车离开大山,可正赶上了高空落石,把车给砸了,人受了伤,多处骨折,进了医院。 啥玩意儿?他不是一直被马元秋保护的固若金汤吗?也会遭这种难? 我立马拿过手机去看细节图。 细节图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说出事儿那地的名字,叫“断龙谷”。 应景啊,这地我以后肯定不去。 再仔细一看,一个照片上,拍到了模模糊糊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非常的娇俏。 厌胜门那女的? 对了,我是跟她打过小报告,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去找江辰的麻烦了! 江辰身边各种护体的,也真的只有厌胜门那女的有整治他的能耐,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程星河连连摇头:“怎么没砸死这个王八。” 幸好是没砸死,要收拾,我得亲手收拾。 江景那还没得意完呢,手机也来了推送,哼着歌一打开,人就傻了。 紧接着,还接了个电话,一口一个小叔叔,显然也得到通知了,急匆匆就出去了。 哑巴兰也挺开心:“该!” 那个厌胜门,看来还真有大用处。 回到了门脸,高老师看我脑袋上包着纱布,十分心疼:“你每次一回来,都跟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似得,你说人家别的看风水的,都是文先生,个个文质彬彬,怎么就你活像个兰博。” 我能怎么办,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高老师一边念叨着不好跟我三舅姥爷交代,忽然瞅着我的面相,又皱起了眉头:“你小子这个灾可够多的啊,见了血了还没破完?” 灾? 人有不好的事儿,就是灾,破灾有两种,一种是见红——也就是皮开肉绽流血,可以破灾,还有一种,是破财,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损失金钱,也可以破灾。 破了小伤或者小财,能阻挡大灾。 怎么,我刚流完了血,这都不够破灾的? 高老师端详了我半天,这才说道:“天灾过后,人祸来,你小子这两天注意点,你要为钱财忧心啊!” 别人没听出什么来,程星河噗嗤一声就笑了,还跟我挤挤眼,低声说道:“你说你们这个高老师,一个卖野药的,会看个啥,业余了吧?这么一大笔钱才刚到手,为钱财忧心?” 我说你懂个屁,高老师卖野药之前,专门在西街口给人看掌纹相面的,当初也自称小刘伯温。 程星河兴致阑珊的摆了摆手:“哪个上岁数的不吹吹牛逼,还刘伯温,也就你信。” 说着进去吃冰棍了。 高老师没听见他叽咕什么,接着就跟我说道:“你这个面相也奇怪,走的时候还不这样,现在财气一片亏空,就好像……”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个激灵没细说,接着就说道:“反正这一阵子,你轻易别出门,在家里窝一阵,兴许还能躲躲灾。” 高老师也不像是开玩笑,我就点点头答应了,让他放心。 不长时间,程星河就一番操作,把一千万全捐出去了,好像以我的名义,资助了几个希望小学。 可钱到位之后,我距离地阶却总还是差个一星半点儿,程星河气的跳脚,说看着差的不多,怎么大一笔钱下去,连个响动也听不到? 所以上地阶的才少啊! 不过,程星河这个抠货,吃他个冰棍都要跟我记账算利息,这次为了我的功德,竟然一分也没从那一千万里面拿,也让我有点感动。 可刚想到这里,他就掰着手指头说:“别忘了记账——这一千万有我一半,你升阶完了,还的时候要连本带利。” 真是高看他了,这货还挺会放长线钓大鱼。 越升阶,所需的功德数目也就越多,谁也没办法,又看不出来具体功德数。 我寻思干着急也没用,不如抓紧时间,多做几个买卖——自从参加完婚宴,我们得到了不少了客源,都是大富大贵的主儿,干几单买卖,功德钱财双丰收。 程星河也点头,不过说也巧,那些人虽然留下了联系方式,但是活儿都不算大——不值那么多,你也不能漫天要价,反而损害功德。 正这个时候,冯桂芬忽然来了,一张涂脂抹粉的山魈脸熠熠生辉,跑跳起来跟冰皮月饼似得,直往下掉粉:“李大师,我好比那树上花喜鹊,来了你这,一准有好事儿。” 好事儿?我忍不住想乐:“你要结婚啊?”’’ 冯桂芬脸上飞了一抹红晕:“还真是瞒不住李大师的眼睛,到时候,可得请李大师给我压炕去!” 压炕是本地的风俗,结婚的时候,需要一个属龙或属虎的童男子在新婚夫妇的婚床上滚一滚,这样夫妇粘一粘阳气,第一胎好生儿子。 我顿时十分尴尬,你这么言之凿凿的,看不起谁呢?我脸上写着童男子几个字了还是怎么着。 白藿香忍不住转过脸,身子微微发颤,像是憋着笑,耳朵红了。 程星河则连忙说道:“可以可以,我们门脸专门出租童男子,五百一次就行,有客户帮我们联系着点,如假包换。” 换你大爷,你还做上买卖了? 冯桂芬连忙说这个可以有,但刚说到了这里,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为了李大师的事儿来的,怎么说到我自己身上了,我来告诉李大师,你托我办的事儿,有眉目了。” 我托冯桂芬的事儿……是让她找我妈和江瘸子的下落! 我连忙让她快说,什么线索? 她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你瞅、” 我一看,是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进了一个很大的店铺。 江瘸子? 原来,冯桂芬手底下的人真的追踪到了江瘸子的下落,他是去了帝都一家很出名的拍卖行,不过,江瘸子虽然看着不灵便,可行踪却特别神出鬼没,冯桂芬的人追踪到了拍卖行门口,就没了江瘸子的身影。 这倒是没错——江瘸子简直就跟长了翅膀似得,逃的比江辰还溜。 程星河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不是,江瘸子不是看风水的吗?怎么现在改行,倒腾古董了?鉴宝看多了?” 原来江瘸子去拍卖行,出手了几件东西,拍卖行已经把那几样东西,定为下个月拍卖会的拍卖品了。 一瞅那几样东西,一个茶杯,一个壶,接着我呼吸就停滞住了——一卷泛黄的丝帛! 程星河也看见了,立刻跟我对眼。 那个照片我们俩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四相密卷! 这江瘸子,要把四相密卷出手可想而知,可为啥明目张胆放拍卖行里?他咋想的? 这不是给所有人找四相局的机会吗?要是被江辰马元秋给知道了…… 程星河忍不住骂道:“这个老匹夫,合着逮住蛤蟆攥出尿,他是预备着赚一把再脱手,没想到比我还贪财。” 我连忙就跟冯桂芬打听,怎么参加这个拍卖会? 怎么也得把密卷弄到了手——这关乎程星河的命。 冯桂芬就告诉我们,拍卖行虽然大,可那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拍卖行,只对会员开放,你要不是会员,也得有他们拍卖行至尊会员的介绍信才能参加。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要求。 第382章 喀尔巴城 你得预先在那开个账户,存一笔钱进去,最低两千五百万,不买东西钱自然原封不动,拍卖结束完璧归赵,这个钱是预防拍下不认账,导致流拍。 没有这个账户,有介绍信也进不去。 两千五百万——你让我坐床上做梦,我都梦不到这么多钱,哪怕天堂银行,还得沉甸甸一大篮子呢! 程星河也颓然坐下了:“黑,比芝麻糊还黑!” 冯桂芬连忙说道,真要是那么重要,她倒是认识至尊会员,介绍信好开,这钱她也可以先筹措一下,借给我们。 她一个小弟则拉了她一把,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咱们最近周转也困难,除非把房卖了。” 冯桂芬就瞪了那个小弟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废话了?” 那小弟不吱声了,不过看样子,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也怕冯桂芬任性。 透过冯桂芬那山魈似得一脸粉也看出来了,她最近其实财运欠佳,最近跟人好勇斗狠,也没争到什么上风,手头也相对紧吧。 也是,冯桂芬那那么多人,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借给我,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还上? 也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 可四相密卷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程星河脸色阴晴不定——离着下个月也没多长时间了,我们要是赶不上,四相局密卷就不知道落谁手上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要不,我跟我太爷爷商量商量?” 快拉倒吧,你太爷爷恨不得把你挂裤腰带上,你一去就回不来了,没什么商量余地——他自己倒是可能把密卷买走。 白藿香也跟着担心了起来,但她也没辙——她自从养了白玉貔貅,就成了吃土少女,有点钱就要买贵重物品投喂,也没多少积蓄。 我心里一揪,忽然就想起来了高老师之前说的话——我的财气有了问题,要为钱发愁。 可这平白无故,财气是怎么没的?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之前迷迷糊糊听见两个人说话,身上就少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财运被他们拿走了? 这让我打了个激灵——不可能,谁有本事,把人的财运拿走,那不是神仙才有的能耐吗? 说起来,之前江景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才那么幸灾乐祸? “咳咳……”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背着手进来了,对着我一笑:“李大师,别来无恙啊?” 邸红眼? 我正心烦呢,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邸大师又有什么高招,要给我们见教?” 邸红眼顿时有点尴尬,连忙说道:“李大师此言差矣,我姓邸的也是风水行的,咱们风水行可讲究知恩图报,你在婚宴上救了我姓邸的,以德报怨,我心里感激,这次,是来还人情的。” 是怕欠我因果吧?还算你有点人心。 我就让他直说。 邸红眼嘿嘿一笑:“刚才不小心听见了你们跟冯女士的对话,我这才知道李大师缺钱,这不是自告奋勇,来跟李大师说个好事儿吗?只要能做成了,两千多万,小菜一碟。” 程星河顿时警惕了起来:“这年头,挣钱比吃秽物还难,有这种好事儿,你还能想着我们?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邸红眼一听冤枉的不得了:“这话怎么说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只能剖心证清白了!” 程星河请他开始表演,我说这也不必,直接讲讲就行了。 邸红眼这就熟练的坐在了主位上——说是主位,其实就是个湘妃竹贵妃椅,我平时在那待客,估摸是辈分高,习惯了到了哪儿都要上座。 但是屁股一落地,他反应过来不对,又站起来了,讪讪的坐在了客位上,笑眯眯的说道:“李大师知不知道喀尔巴城的金银洞啊?” 喀尔巴城?那算是个老少边穷地域,处于荒漠地带,在当地土话,喀尔巴的意思就是毒蛇猛兽,可见生存条件恶劣。 金银洞倒是不知道啥意思。 邸红眼就来了劲头儿,说那自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那个地方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宝藏。 那个地方有个民谣,金满洞,银满洞,金银洞里宝满洞,传说沙漠里有一个洞穴,金银财宝堆放的跟砖头瓦块一样,狗头金都算小的,大的有水缸那么大! 本地人找那个金银洞,也找了几百年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对我们来说,正是个机会。 程星河听的一愣一愣的:“机会,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儿?你搞笑呢吧?当地人都找了几百年找不到,我们去了就能找到?你咋不让我们去找阿里巴巴或者加勒比海盗的宝藏,比你这个还靠谱点。” 就是,这玩意儿也太天马行空了——又说没人找到,那水缸那么大的金子谁看见的,说这么详细。 邸红眼连忙说道,你们别着急,倒是听我讲完了啊!为什么说这对你们来说是机会呢? 因为这个传说,被吸引过去,想目睹金银洞真容的风水先生也不少——按理说,一个宝地,风水上是能有征兆的,可所有的风水师,全都铩羽而归,只有一个会望气的风水师,看到了某地有金银气。 望气? 邸红眼连连点头,接着说道,可惜的是,那个会望气的先生岁数实在太大了,说那地方凶险,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不跟着折腾了,也就没去寻找,自己回了乡。 说到了这里,邸红眼瞅着我,两眼发亮:“会望气的先生可并不多,李大师又是其中的翘楚,再说你们又年轻,又身手不凡,那个金银洞里的宝物,不跟老天注定一样,是给你们留的吗?只要找到了那个地方,两千五百万算什么?” 程星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虎虎的盯着我:“听上去,跟朱雀局差不多。” 是啊,朱雀局确实有很多的宝物,但是那个时候我们的功德品阶都不高,合该没有发财的命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升阶了,一千多万都承受得住,我们这么多人,拿价值两千五百万的宝物,应该也是可以的。 邸红眼一看程星河松动了,知道有戏:“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对你们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真羡慕你们的命运啊!” 我接着问道:“你把消息告诉我们,要一起去吗?” 程星河点了点头:“对了,真要是能找到,不会亏欠你因果的,算你一个人头。” 邸红眼连连摆手:“谈不上因果,我本来被你们救了一命,就是来还因果的,哪儿还敢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伸手,怕引来祸患,只要能还上人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少个分钱的也好。” 邸红眼接着就把一个旧地图拿出来了:“这是喀尔巴城的路线——比手机导航实用,你们拿去吧,我就告辞了,祝你们这一行顺利。” 望着邸红眼的背影,程星河咂舌:“想不到这个时候,是邸红眼救咱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真是人世间无常啊!” 哑巴兰也插嘴:“我哥这人格魅力,没有永恒的敌人。” 我脑子里转了转,就接过了那个地图看了看——确实像是亲身从里面走过的人绘制出来的。 字还是手写的繁体字——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邸红眼家先人去过? 眼瞅着程星河急不可耐的样子,我一寻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反正也没别的指望,去看看就看看,最多浪费点路费。 当时,我完全忘了高老师让我最近不要出门那回事儿,后来肠子都悔青了。 喀尔巴城所在的沙漠叫额图集沙漠,是内陆数得上的沙漠,一望无垠。 到了喀尔巴城,景色比网上查到的还要苍凉——残阳如血,一片见不到头的黄沙,感叹于大自然的壮观,行人就是这里的一粒粟米。 喀尔巴城门有一个模样很怪的石碑,上面刻着的,正是邸红眼告诉我们的那个童谣。 “金满洞,银满洞,金银洞里宝满洞。” 字体歪斜怪异,没见过这种类型。 我正研究着呢,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几位,也是来找金银洞的?” 那个声音苍老嘶哑,跟指甲挠玻璃似得,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瞅,是个古铜肤色的老汉,人被风沙吹的干巴巴的,眼神倒是很锋锐,像是大漠里的鹰。他歪嘴叼着个烟斗,本地人打扮,跟其他本地人不同的是,他一条胳膊上缠着个深褐色的布带子。 我点了点头。 他拿下烟斗:“那你们须得找个向导,我六十四了,是本地最好的,一千五。” 程星河看向了我:“也对,咱们第一次来沙漠,也不知道本地风土人情,是需要个向导。” 我看向了这个老头儿,他印堂开阔,眉毛顺长,主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确实是向导的好人选,一千五,倒是也能负担的起。 而且,他财气低迷,现如今应该正缺钱花。 我答应了下来,老头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进喀尔巴城的第一个规矩。” 说着,指向了一个位置:“跪下。” 第383章 吃人吐骨 啥? 他眼皮也不抬,重新把烟斗塞进嘴里,接着说道:“拜见喀尔巴神。” 程星河看清楚了那个位置上的东西:“那是个神啊?” 在我们看来,那是个风化的黑石头,不过,仔细一瞅,也确实有点像是个多手多脚的立神像。 老头儿告诉我们,旧时代行脚商人去西川做买卖,那个喀尔巴城倒是个抄近路的必经之地,而带着牲畜的商队,时不时就会整个消失,连个渣都找不到,商人们进去前都得拜一拜喀尔巴神,祈求竖着进去竖着出来。 有人认为商人们是遇上沙匪被劫掠了。不过本地人不认同,说这片沙漠有主,住进去,会被吃掉的。 我后脑勺一麻:“吃掉?被什么吃掉?” 老头儿诡异一笑:“你们去了就知道咯。” 他是看准了,为了金银洞来的,不怕死? 程星河嘀咕了起来:“卧槽,这地方也有幺蛾子?” 废话,要不怎么说富贵险中求呢,这跟路边的果子一样,要是好摘好吃,早让人弄走了,硕果累累又压枝低的,一定吃不得。 哑巴兰和白藿香对这种阵仗早就习惯了,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进了城里,满是西域风情,街上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大部分满脸深色的络腮胡子,偶尔还有纱巾裹脸的姑娘,肤色也是古铜色,露出了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我们这些外来客。 跟美人迟暮一样,能看出来,这地方原来的风华绝代,也鼎盛风光过,但现在挂着酒招子的店大部分已经衰败无人,居民已经很少了,因为国家修了大路,也就没人走喀尔巴城这条捷径,自然逐渐没落,本地人都不多了——大部分进城务工了。 而这些人跟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很注意保持距离,我以为是宗教或者风俗原因,他们忌讳外地人,可不长时间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不像是忌惮我们。 而像是忌惮这个向导老头儿。 尤其——忌惮他缠着布条的那只手。 刚才没留心,现在仔细一看,我顿时心里一惊——那老头儿被布条包裹着的位置,像是带着一股子黑色的煞气。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问他怎么称呼? 老头儿自称叫老徐,虽然不是本地人,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跟本地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领着我们进了一个客栈——那客栈外围是黄土搭起来的,进去跟穿越到了古代一样。 我眼尖,看见酒招子底下挂着一串招魂铃,这是招待先生的死人店。 也难怪,因为这个金银洞的传说,不知道多少先生想过来发财——不为发财的,也为扬名立万,几百年找不到的地点自己找到了,吹出去自然是大牛逼,难怪连死人店都开起来了。 大堂里的有几个人正在吃饭,风尘仆仆的,也像是来找金银洞的。 但是他们一见到了老徐,面上都有一点别扭,塞了几口就赶紧走了。 老徐却若无其事的拿出烟斗:“点香插炉,” 说着回头看向了我们:“几根?” 还真是老向导了,死人店的切口说的都这么标准,我答道:“一人一根。” 收银台后面是个十七八岁的本地少女,高眉深目,脸蛋被风吹的红彤彤的,眼睛很亮,熟练的领了位置:“忌口不忌?” 普通话很熟练。 本地的特色菜是沙豆拌了番茄酱,配米饭,很有地方特色,眼瞅着老徐上洗手间,那眼睛很亮的店家少女低声问道:“怎么找了老徐?他不好。” 我问她什么意思? 她接着说道:“在本地,大家都叫他阿婆通。” 白藿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里的方言都会,听了这三个字一皱眉头:“是吃人妖怪的意思。” 程星河脸色一变:“啥意思?” 店家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老徐暂时没回来,接着就说道:“他在这里做导游好多年,也带了好多人进沙漠,但是……” 她压低了声音:“他带进沙漠的客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卧槽,黑导游? 这种地方鸟不拉屎,监控器都没有,领进去真要是害了你,确实也是小菜一碟。 店家少女声音更低了:“传说,他把客人都吃了,就是为养他身上一个东西……” 说着,就往胳膊上比划。 “咳咳,”不偏不倚这个时候,老徐正从后面回来,少女顿时不吭声了,岁数不大,演技不差,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柜台上。 我留心到,老徐扎在胳膊上的黑布带子比刚才更紧了一些,他刚才出去,是弄自己胳膊去了? 那黑煞气,也淡了一些。 难怪,本地人见他那么忌讳。 程星河就在桌子底下,跟西门庆勾引潘金莲似得,踢了踢我的脚,意思是本来这地方就他娘穷山恶水,再跟个黑导游,不是茅坑里点灯——照屎(找死)吗? 白藿香也看向了老徐的胳膊,忽然翻过手腕,就给老徐搭了搭脉。 老徐眼神一暗,像是想把手给抽回来,可白藿香看着柔弱,却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老徐没挣脱开。 没多长时间白藿香就松开了手,对着老徐笑了笑:“乱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老徐的瞳孔顿时一缩:“你是白柳树什么人?” 白藿香也有些意外:“你知道我爷爷?” “也就白家鬼医,捏的住我的腕子。”老徐咧嘴一笑,我发现他牙齿的颜色很不正常——普通人最多发黄,他的竟然发青。 我还没见过这种牙。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你要是想治,我可以……” 老徐摆了摆手,意思是用不着。 连白藿香看他的表情,都有点异样。 老徐看了看表,说他就住在店里,明天天一早,就准备东西进沙漠,最后补上了一句,让我们别胡思乱想,要是没有他,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地方。 说着,转身就走了。 程星河一秒都没等,立马就问白藿香:“他吃什么了?” 白藿香盯着他孱弱的背影,说道:“毒药——各种各样的毒药。” 哑巴兰一下也抬起了头:“他不想活了?” 白藿香摇摇头:“怪得很——他吃的毒药精度很高,按理说早该把他毒死了,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程星河也肃然起敬:“莫非他是白驼山欧阳锋?” 人吃毒药,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不想活了,还有一种——是想克制身上的某种病。 我就问白藿香,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以毒攻毒的顽疾? 白藿香摇摇头,说他身上倒是没病,不过毒素堆积,应该也不会好受。但他熬着痛苦,竟然不肯治。 这个老徐果然不简单。 程星河想了想,说道:“七星,要不算了——反正咱们手上也有邸红眼给的地图,实在不行,自己摸进去得了,万一他哪天给咱们一顺手也加点料……” 白藿香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有我过头虎撑在,你们什么毒也中不了。” “我这不是谨慎起见……” “那你也不能看不起我的职业!” “正气水你就是想吵架是吧?” 他们俩呛起来,哑巴兰倒是发了呆,我顺着他视线一看,他正在直勾勾的看那个店家少女。 卧槽?哑巴兰夫妻宫犯粉红,这是动了春心了。 原来他喜欢这种异域风情的。 不过,我看着店家少女,也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店是老徐领我们来的,按理说肯定跟店铺的人很熟悉,保不齐还是吃回扣的战略伙伴,可这店铺的人,又何必给老徐拆台呢?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不好用常理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比店家少女小一点的男孩儿提着个杆子从洗手间出来,跟店家少女嘀咕了几句本地话,店家少女脸色一变,就进去看了看。 白藿香也不跟程星河吵架了,回头就跟我说,说那个男孩儿告诉店家少女,从洗手间的阴沟拨拉出了一个怪东西。 怪东西……老徐刚才就是洗手间最后一个客人。 程星河接着说道:“你说进沙漠,防东防西还要防着向导,也太累了吧?” 可我们第一次来,没有向导就进沙漠,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在这个时候,洗手间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和一句本地话。 白藿香立刻站了起来,说道:“里面人说的是——舌头,刀子。” 我眼瞅着,一股子黑煞气,从洗手间的飘散出来,奔着离我们比较远的方向弥漫过去了。 有东西。 我立马跑了进去,只见那个男孩儿躺在了地上,正抱着自己的手尖叫。 那个店家小姑娘,则靠在了墙上,面如死灰,动都动不了。 我一瞅那个小男孩儿的手,头皮顿时就炸了起来——只见刚才还好端端的手,现在,只剩下了手骨架子,白生生的——简直像是医院里的手骨模型,一丝肉都没留下。 这是怎么弄的,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卖肉的都剔不了这么干净! 而那个店家少女,从墙上滑到了地上,惊恐的不住重复着一句话。 白藿香也进来了,一见那个小男孩儿的手,立刻蹲下给他上药止痛,接着说道:“她说的是——那种东西,又出来吃人了。” 又? 是老徐说的那种东西吗? 第384章 沙中之怪 而且——空气之中是有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可除了小男孩儿现在流淌出的血,其余地方,一点血痕都没有。 那东西,怎么吃的? 小姑娘像是再也经受不住这种刺激了,嘴里不住的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白藿香一边给小男孩儿止血,一边折过身子,手里几根金针弹出,按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来个人抱住她!她现在需要……李北斗你别动,哑巴兰你过去。” 哑巴兰一张脸就红了,犹豫了一下,试试探探的张开了胳膊,那个小姑娘被金针一扎,这才停止了尖叫,但整个人还是一直颤抖个不停,哑巴兰一过去,她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就把哑巴兰死死的抱住了。 哑巴兰可能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抱这么紧,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悬空半天,这才试探着放在了小姑娘的后背上,这么凉的天,脑门也渗出了汗。 程星河则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妈的,邸红眼说是来还人情,这他娘的不是来要咱们的命吗?以怨报德的老东西,咱们还找个毛线的金银洞,先回去找他算账吧!” 我却答道:“不,邸红眼没骗咱们。” 这个窗户,正对着额图集沙漠,我一眼就看见,一团子金银气,若隐若现的浮动在满天星辰之中。 这里,真的有个金银洞! 白藿香治疗完了小男孩儿的伤,那个小姑娘被哑巴兰抱了半天,又喝了白藿香开的安神药,才勉强能开口说话。 原来那个小男孩儿刚才去通洗手间的阴沟,可捅了半天,总捅不开不说,杆子似乎还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小男孩儿一使劲儿,杆子是拔出来了,但是好像还带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黑乎乎的一团子,死死巴在杆子上,小男孩儿疑心是积年的秽物,把那个东西给蹭下来了,再仔细一看,小男孩儿汗毛就竖起来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竟然会动! 他连忙找店家小姑娘看看,小姑娘过去之后,小男孩儿就指着那个东西,结果还没等店家小姑娘看清楚,那个东西真的跟活了一样,一下就跳到了小男孩儿的手上,死死的包住了他的手。 小男孩儿当时就嚷了起来,说这个东西舔我呢…… 但剩下就是尖叫了,因为光是这么一舔,就跟刀子一样,把小男孩儿手上的肉全卷下去了。 店家小姑娘吓的尖叫了起来,那个东西本来还想扑小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什么给撞了,没扑上来,转头就冲出去了。 只舔了一下,手上就光剩下了骨头——我一身鸡皮疙瘩也泛起来了,这他妈的到底什么怪物? 而小姑娘哭着说道,当年就是这东西把她父母吃成了骷髅架子,还是来找金银洞的风水先生见到了,帮忙把那东西给制服了,没想到,隔了十年,又出现了。 我连忙问小姑娘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小姑娘吐出了一个发音古怪的音节,汉语写不出来,白藿香翻译,说是沙中之怪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老徐也从楼梯上下来了,见到了这个情景,脸色一下就变了。 那小姑娘看着老徐,忽然就尖叫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把沙怪带来的!” 我站起来就看向了老徐,老徐一个烟斗塞在了嘴里,闷声说道:“这下坏了。” 程星河立刻就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徐盯着那个店家少女,答道:“是那东西自己跟回来的。” 原来,老徐十年前给人做向导,真的找到了那个金银洞。 当时那些先生非常高兴,可谁知道,第一个踏足要进去的,忽然就尖叫了起来,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只脚变成了白骨头。 众人也不是没见过邪祟,就要去拉那个人,可一股子黑气飘然而上,缠上谁,谁就只能剩下骨头。 那一批人全完了,就老徐一个人回来了——可他等到第二天,看到了店主夫妇变成白骨的尸体,才知道那东西跟上了他。 难怪那个店家小姑娘这么恨他呢! 我就问道:“你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还债?” 我一早就看出来,老徐缺钱缺的厉害,虽然关于他的传闻很恐怖,但是我却看出来,他没有杀人越货的凶光,相反,兄弟宫和顺绵长,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猜出来了——他带的人全没回来,看上去可能是被他坑了,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能把人带到正确的地方去,那些人,是死在了金银洞,才回不来的。 而他财帛宫上的气色很差,也不是因为他胡花乱花,或者遇上破财之事,那气是通向了兄弟宫的,说明他缺钱,不是为了自己。 店家小姑娘听到了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了:“篮子里面,是你……” 原来小姑娘没爹妈的时候,才只有七八岁,自己根本没法活下去,眼看着钱篮子的钱要花完了,可神奇的是,钱篮子里每次要见底,就会出现新的钱,持续了很多年了。 老徐脸一沉摇头:“不是我。” 他是想着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不想让小姑娘知道——他明白,小姑娘恨他入骨,不想领一丝他的情。 小姑娘脸色很复杂,忽然对着哑巴兰就哭了:“姐姐,我以后怎么办啊?” 哑巴兰脸色一呆,下意识捂住了喉结,只好继续默不作声的拍着小姑娘的肩膀。 我则站了起来,奔着外面走。 程星河连忙问我干什么去? 那还用问,那东西既然不是善茬,应该当初是被那个风水先生封在里面了,可被那个小男孩给捅出来了,它要吃人,店里现在,还住着不少人呢! 得赶紧把那个玩意儿给抓住,越快越好。 老徐见状,也追过来了,连忙问道:“你有法子?要知道,那个东西……” 我答道:“我知道那个东西厉害,所以还想跟你打听打听——为什么你领去的先生全死了,但是每次你都能活着回来?” 老徐脸色一变,眼神就散了:“那是,我跑得快。” 我一笑:“你跑得快无可厚非,可是刚才那个沙怪出来,却没扑小姑娘——它跟小姑娘没亲戚,犯不上手下留情,是你偷偷给小姑娘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给她留了个护身符吧?” 老徐看着我,眼神完全变了。 我接着说道:“现在我要救人,你要是真想赎罪,就告诉我那个沙怪的来历,还有,它到底怕什么。” 老徐胸口起伏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怕:“你……为什么全知道?” 我接着说道:“我还知道,这个事儿怕是十年前那个帮着封沙怪的风水先生告诉你的,冒昧一猜,是不是岁数挺大,姓邸?” 老徐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的望着我:“你……到底是谁?” 我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名气,问了你也不知道,你就说,愿不愿意告诉我吧。” 金银洞既然有这种东西,提前练练手也好。 老徐摸了摸自己被布带子缠住的胳膊,这才说道:“那个东西,怕的是这个。”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是透明的,里面有一个发黄的,又长又尖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断开了,只有一小部分,整体应该很大。 像是个牙——但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牙。 而那个牙上缠着的气息——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嗓子眼儿一紧:“这是龙牙?” 现在,不管我说出什么,老徐都已经不惊讶了,在他心里,我估计已经是个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的神人:“这个城还有一个名字,叫坠龙城。” 坠龙? 这名儿让人心里莫名其妙不舒服,我刚想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忽然就听见,一个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惨叫:“这……这是什么东西……” 出现了。 第385章 算雷诛邪 七星龙泉呛的一声出鞘,我奔着那个地方就跑过去了,一脚踹开门,一道黑影带着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就知道晚了。 黑影瞬间不见,但我看见了两个绿莹莹的东西。 而那人脚上还有两只饱经风霜的安踏,应该是之前在店堂吃饭,见了老徐被吓跑的一个先生。 除了脚上那两只安踏,就只剩下了一副白的发亮的骸骨。 血腥气还在,但跟刚才在洗手间一样,一丝血痕都没剩下——那东西吃的精细。 程星河跟着过来,差点没让血腥气熏呕了,回手就抓我:“小命要紧,那两千五百万,不行咱们跟那些富豪一人借一点,他们正想跟你攀交情,不会拒绝。” 你可真是退堂鼓国家一级演奏家。 老徐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摁在了缠着布条的胳膊上——这似乎是他在遇上紧张时事情时的本能反应:“大师,那个东西,现在上哪儿去了……” 现在万籁俱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我听出了老徐这话之中的恐惧——那个东西,随时能从任何角落扑出来。 我之前确实也遇上过不少五花八门的邪祟,但是,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上来就吃人的,谁都是血肉之躯,说不害怕也是骗人的。 但我还是尽量把呼吸调匀,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得尽快去找那个东西的踪迹,早找到一秒也好,说不定,就能救下一条命。 不然,我们自己甚至都会死。 可那个东西一开始还能带出点煞气来,现在它的痕迹像是被保洁大妈用墩布抹过,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来。 我脑门有点出汗,真尼玛棘手。 我就屏息凝神,努力把气都往监察官上调——现在离着地阶就差一点了,再加上经常运用行气,老海那野马似得行气也逐渐的驯熟下来,我第一次尝试,把天阶行气灌到监察官上。 因为老海的行气对我来说太高,好像一个最高清的视频在一个低端显示器上播放一样,其实并不适配,好一点是卡顿,不好根本就无法播放,我之前只在身上用过,还经常被带出个跟头,灌在眼睛上…… 程星河看出来了,立马抓住我:“你他妈的饭碗不要了?” 那也比一起死好一些。 行气轰然的进入到了监察官,我顿时就觉得眼睛一阵剧痛——是一种特别强烈的压迫感,好像那股子行气,要把眼睛挤爆了一样。 眼前先是瞬间模糊,程星河怕我把自己眼睛弄瞎了,拼命在旁边干扰我,我一把抓住他来回晃荡的手,仔细的看眼前的一切。 在这高压之下,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顿时就变了——各种以前没见到的气,跟放在了显微镜片之下一样,瞬间全冒出来了。 这就是,天阶能看到的世界? 浅淡的秽气,深重的煞气,锋锐的死气——一星半点的青气! 那青气非常难找,但是也非常新鲜——找到轨迹了,刚消失在一个房间门口。 眼睛已经被天阶行气压的到了临界点……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冰冷的感觉糊在了我脸上,行气猝不及防的消退——程星河在我脸上泼了一杯水。 我觉出眼睛暖暖的,跟冷冰冰的水交融在了一起,伸手一摸吓了一跳——我流了一脸的眼泪。 程星河没好气的说道:“还好只是眼泪,时间长了,你他妈的真得来个杜鹃泣血。” 我没顾得上跟他耍嘴皮子,顺着那个青气的轨迹就追过去了——青气的痕迹很奇怪,全在高处。 窗台上,桌子上,像是凌空腾挪闪跃。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一脚踹开了那扇门,果然,那个黑色的东西凌空跃起,对着一个年轻男人就扑了过去,而那个年轻男人正在玩儿植物大战僵尸,忙着对路障僵尸吐豌豆。 七星龙泉对着那个黑影横着劈过,只听“轰”的一声响,这个屋子里的柜子,高台灯齐刷刷断为两截,那个玩游戏的男人椅子直接粉碎,屁股一空落在了地上,“妈呀”一声惨叫,手机里的僵尸进了房子。 我后心一炸,这还是在顾瘸子那取回来之后,第一次用上七星龙泉——不仅没有一点退步,反而比以前锋锐的一辈。 能锻造七星龙泉的家族,名不虚传! 而那个黑影速度快过流星,竟然闪避过去了! 我心里一提——这么快? 但是“哗”的一下,那个黑气虽然没被触碰到,却还是断了一截,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是被煞气伤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而那个东西两只绿色的眼睛一闪,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那个速度我是看的见,但是身体跟不上反应,只觉得它对着我的脸就过来了,脸顿时就是一热——触觉虽然温和湿润,却像是被一片快刀给割了。 那东西的舌头很厉害。 而那个东西也很聪明,知道七星龙泉厉害,并不恋战,趁着这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对着楼梯就撞过去了。 我看得见,它身上的煞气,像是有了手脚形体,心里不由激灵了一下——这东西貌似比一开始的时候,煞气强大了很多,难不成,它吃的人越多,越难对付? 我一手撑在了楼梯转角,直接翻下去,可到底没有那个东西快,它一头就扎进了一个房间。 我跟着破门进去,就看见那黑气对着一个正在洗脚的大汉扑了过去。 完了,晚了…… 而那个大汉头也不抬,跟拿外卖似得,伸手就抓住了那团子黑气,死死一捏。 徒手? 那个黑气延伸出来的手脚瞬间炸起,像是吃痛,而那个大汉随手拿了一个喝空的勇闯天涯易拉罐,就把那个东西塞了进去——跟塞烟蒂似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操作,顿时就傻了眼了。 程星河也追了过来,目睹了这一幕,也愣住了:“诛邪手……” 是啊,那只手上,缠绕着一股子金色的行气,甚至——接近于神气! 那个大汉抬起眼皮看着我,淡淡的就来了一句:“我们不买东西,没钱。” 我顿时一头黑线,把我们当成推销的了? 刚才他抓了那么厉害的东西,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这他娘是什么人? 而且……我,们? 我这才看见,这是个双床房,破烂无比,除了俩床基本插脚不下,应该是特价房,另一个床上躺着的,是个很瘦的中年人,留着抗日神剧之外很少见的仁丹胡。 不对,不是仁丹胡,是个膏药似得黑痦子,上面还有挺长的黑毛。 黑痦子也坐了起来,不修边幅的挠了挠屁股,看向了窗外,不咸不淡的:“扔出得了,有味儿。” 大汉听了,头都没回,就把那个勇闯天涯扔到了窗户外面。 我和程星河一下都炸了——扔出去? 那么难缠的东西,你随手抓住,现在随手又扔出去? 程星河急了眼,觉得这么扔出去跟杀人有什么区别,就想拽我去找那个勇闯天涯,但是我拉住了他:“不用着急。” 程星河傻了:“不是,他们抽风,你也跟着抽风?人家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想学人装逼也不要东施效颦……” 他们不是为了装逼。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股子闪电亮彻天地,紧跟着,一阵雷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易拉罐上,一个光球烟花似得爆开,没动静了。 程星河这才知道他们扔罐子是什么意思:“天雷行劫?”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们——能引天雷?” 沙漠少雨,那是个专打妖邪的旱天雷。 大汉起来倒洗脚水,黑痦子则把屁股对向了我们,翻身继续挠了起来。 都完全没把我们当回事,也没有跟我们搭话的意思。 我和程星河退了出来,顺着楼梯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易拉罐出来了一摊子黑东西,程星河拉起了一角,这东西完全烧焦,已经看不出原貌,再一放手,黑东西跟液体一样,重新摊成了一团子。 是天雷把这东西的骨骼给震碎了。 我和程星河大眼瞪小眼。 要么是算准了,这个时候有雷,要么是跟江景一样,有龙虎山的真传,能请的动雷。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我们从没见过的可怕。 世上为什么有这种人,他们还能算是人吗? 我忽然想起来了,就问程星河:“什么是诛邪手?” 程星河直勾勾的盯着那个黑东西,这才说道:“跟铁砂掌一样,行气只练那一只手,不管什么邪物,都能直接抓住,还是我在海家的时候,听海迎春提起过,说这东西快要失传了,世上只有他认识一个叔叔,现在还专练诛邪手,一二品碾邪祟,三四品断妖邪,五六品干的过阴青鬼,七八品打的死四十九人油,只要练成了九品,不管是蛟龙还是旱魃,攥一下,脖子准断。” 我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难道,这个大汉,就是海老头子的那个世交? 程星河的声音越来越紧了:“七星,你说,这两个人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不是来赶集的。 我看见了屋里的行囊,包含罗盘和符篆,跟我们一样,是来找金银洞的。 一个会诛邪手,一个会算雷或者引雷。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有这两个人来找金银洞,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吗?” 第386章 沙漠坠龙 有句老话,来都来了。 怎么也得试试,要不然两千五百万,你给画出来?钱要是那么好赚,全国十三亿人口就没穷的了。 程星河又是吸气又是叹气,鼓风机似得忙个不停,我也没搭理他,只是想起来了这货的舌头。 既然是精怪,那就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有元身。 这个时候,白藿香过来了,一把扳过了我的脸,眼里满是心疼,但还是骂道:“一声不吭就出去,又弄一身伤,你怎么就……” 她想说什么,咽回去了,反而推了我脑袋一下,声音更凶狠了:“记吃不记打。” 说是这么说,她又跟侍弄萝卜似得,把我的脑袋拉回去了。 我觉得自己很像是武馆里供人练太极拳的橡皮人。 白藿香看我走神,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撒药面子的力气大了点,我“丝”的一抽凉气,她的手就凝滞了一下,力气柔和下来,接着说道:“那个洞……跟咱们之前去的地方,好像都不太一样,这些钱,要不……” 她跟程星河的意思一样,打算另想办法。 要是能想出来倒是好,那不是没别的办法吗? 这个时候,老徐也跌跌撞撞追上来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好险没给我们跪下——说这个东西厉害,当年那个大风水大师也只是把这个东西给封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被我们给打死。 这可不是我打死的。 而这个时候,身后又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瞅,好几个人背着行囊就往外跑。 程星河立马站起来:“地震了还是怎么着,这些人大晚上干啥去?” 老徐摆了摆手:“别提了,他们看见了小弟仔的手,还有几具骷髅架子,骇破了胆子,连夜也要搬出去,金银洞都不敢找了。” 其中一个跑的最快的,就是那个打植物大战僵尸的,一只鞋跑掉了都不知道。 程星河很不开心:“不是,你说那人怎么连个谢谢也不说。” 说了有啥好处,又不能让你多长一斤肉。 我回头看向了这个小旅馆,灯已经灭了大半,估计知道内情的没留下的。 老徐也忍不住说道:“以前,去找金银洞的我不劝——我就是靠这个过活的,可你们是好人,我就多说一句,金银洞是存在,可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啊!” 我点了点头,谢了他的好意:“那种沙怪,金银洞是不是还有?” 眼前这个被封了十年了,但是十年间去金银洞的人还是没有回来的,说明这沙怪可不止一个。 程星河一下就毛了:“一个都这么扎手,还他妈的有?” 老徐一个激灵,点了点头:“其实……不光是沙怪,额图集沙漠可不是一般的沙漠,里面的怪东西太多了,是个血沙漠。” 原来这个地方以前是交通要塞,旧时代的时候,为了争夺这个地方,很多小国家在这里征战不休,人血把沙漠都染红了,怨气缠绕在黄沙里,大风都吹不走,怪东西就是在怨气之中滋生的,越来越多。 更何况,还有那么个传说——坠龙城的传说。 我之前就很在意这四个字,一听他提起,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原来传说之中,曾经有一条龙从东而来,落入到了额图集沙漠之中,被喀尔巴神所杀,许多怪东西趁这个机会,争先恐后的蚕食了龙的身体,得到了灵气滋养,能耐更大了,一般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个金银洞,就是龙剩下的骨殖化成的。 从东而来——我忽然还反应过来了,玄素尺的来历,不也差不多吗? 当时那个龙坠落在地,压坏稻田,仅仅撞落了一个角,就重新升空而去了,而那个地方,位置正在额图集沙漠东边! 难不成……是同一条龙,挣扎了一番,却还是难逃此劫? 它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堂堂的灵兽之主,会倒这么大的霉? 程星河和白藿香瞅着我,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尤其程星河,他知道我是急着拿密卷救他的命,垂下脑袋又叹气。 现如今,也只能相机行事了——而且,我有了对那条龙的好奇心。 老徐看我们没改主意,也有点失望,说既然如此,大家就早点休息,明天还按原定计划进行。 说着,自己先回去了,一只手还按在了那个绑着布条的胳膊上。 我盯着那个布条,心说老徐只怕也有老徐自己的秘密。 回房间的时候,听见楼道里嗡嗡的——一开始以为谁又用震楼器了,仔细一分辨,闹半天是个惊天动地的喊声,估计是那个大汉发出来的,简直电闪雷鸣。 程星河直撇嘴:“我要是住他对门,我也得搬走。” 我们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跟那俩人的缘分竟然还挺深。 沙漠里亮的很早,还没睁眼,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像是有人在还价。 我心说吃早餐还要砍价的也是不多见——我这个泥腿子都没这么干过。 但是再一听那声音耳熟,就坐起来了,掀开窗帘一瞅——果然没错,是昨天那个壮汉,黑痦子二人组,还有老徐,三个人正在争论啥。 程星河睡的正香,被阳光照醒很不开心,奔着我屁股就来了一脚,说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让我再老实睡会儿。 我抓过卫衣就往头上套:“吃个屁,再晚点,向导倒是让人家先吃了。” 到了院子,那俩人还跟老徐商量着呢:“我们知道,你是本地最好的,选的就是你,只要你肯答应,到时候金银洞里的东西,算你一个人头。” 卧槽,这么大方吗?相比之下,我们的一千五就太寒酸了。 老徐则习惯性的摸自己缠着布条的胳膊,有些为难的说道:“时间上有冲突,我先答应了人家了呀。” 壮汉一怔,不屑的说道:“昨日里那个小鸡仔嘛?他财气和命气全有问题,像是被人动过手脚,这次不光成不了,还会把命搭进去——跟着他,近墨者黑,你也会跟着倒霉的。” 我的心里当时就激灵了一下,我……被人动过手脚? 那个梦——难道是真的? 大黑痦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在挠屁股——他穿着一件很宽松的粗布裤子,挠起来很方便,也不知道屁股上长了啥了:“就是嗦。钱好说,他给你多少钞票,等出来了,给你十倍也可以咯。” 不是,不关你们是谁,上来挖墙脚谁能忍,我上去就要说理,可还没过去,老徐就说道:“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个向导,我们这一行,一要路熟胆大,二就是要重承诺,我老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们另请高明吧——实在不行,等我这一趟回来?” 那俩人对看一眼,摇摇头,壮汉说道:“十年了,我们等的就是这段时间,一天也早不得,一天也晚不得。” 啥,这几天日子很特殊吗? 这时他们看见了我,壮汉要问我,而大黑痦子看了我一眼,拉住他摇摇头:“这小子看着鸡仔一样,不是凡人,没用。” 壮汉很听大黑痦子的话,这才松了手,看着我,眼神阴沉了下来——像是在看一块绊脚石。 想起昨天亲眼目睹的能耐,我后心直发炸。 跟这种人为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一寻思,多条朋友多条路,就问他们,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结伴同行——光看昨天见到的金银气,也知道那里面的金银有多大价值,绝对够分,跟这么厉害的人搭伙,没有坏处。 可没成想,他们两个摇摇头,冷冷的看着我,意思是要独占。不乐意跟人分。 那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可那地方东西那么多,至于那么贪? 老徐怕我们有争执,就拉我去里面喝羊汤,进了屋,就听见大黑痦子懒洋洋的说道:“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金银洞里,到底有啥事体哩,不妨事,他们死了,还是归咱们。” 壮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看意思也没怎么把我们放在眼里。 啥事体?不就是金银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店家小姑娘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给我们盛上了雪白的羊汤,送了芝麻烧饼,虽然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对老徐的态度,比之前像是好点了——老徐那一大碗羊汤里,下水堆上了尖儿,怕他吃不饱似得。 老徐有点受宠若惊,冲着羊汤傻乐了起来,青色的牙齿全露出来了。 哑巴兰托着腮,暗暗的盯着店家小姑娘,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而程星河则一直瞟向了壮汉他们,像是在提防他们。 还没进沙漠,感觉就已经八面埋伏了。 吃完了上街去买进沙漠用的行装,市场上东西的倒是很齐全,五花八门卖的很杂,老徐很有经验,只要跟着他买就行了,倒是很省脑子,我买了一大包的鱼干,正挑选着呢,程星河忽然用肩膀撞了撞我,示意我看身后。 回头一瞅,我不禁也皱了眉头。 第387章 无名白手 是壮汉和黑痦子。 他们俩离着我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但看得出来,他们准备的行装,跟我们的一模一样——显然是跟着我们,看门老徐给我们买什么,他们就买一样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是要蹭向导啊。” 我们又没法隐形,再说了,在哪里走也是他们的自由,跟他们呛根本没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我回过头来,一不注意踢到了一个木桶,里面液体漾出,熏的我们眼泪直流。 竟然是个尿桶。 那个味道骚的浓厚,程星河几乎窒息,握住脖子才没吐出来:“这家人怎么这么懒,尿桶也不倒?” 白藿香挥手把气体赶走:“你知道什么,他们是酿人中白呢——关键时候,能救命。” 原来这是本地的一个风俗——说是人在沙漠之中缺少水食,饥渴难忍的时候,擦一点人中白在口鼻,剧烈的气息会抑制食欲,减少痛苦,濒死的时候服食,有可能还会拉回一条命。 程星河盯着尿桶边缘的白色,连连摆手:“答应我,我要真出什么事儿,千万别给我吃这个。” 而这个尿桶后,竟然是个朱漆棺材。 愣一看以为是待价而沽的,但是上面分明盘旋着死气——这棺材里躺着死人呢!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捏着鼻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下来:“这什么情况。人都死了,不入土为安,停在这里?” 他盯着一个没人的角落,显然是看见正主了,嘀咕着:“挂着罗盘和风水铃,跟咱们还是同行。” 店主听我们说话,探头出来,连忙让我们别害怕,之所以这么做,是棺材里那个主儿吩咐的。 原来那个正主也是往日里上这里来找金银洞的,可到了这里,水土不服,生了病,说了一句:“要朱红,要加漆。”人就没了。 当时好些人不知道这六个字啥意思,一个聪明的说,这不是要棺材嘛! 正好,就这个木匠铺有个朱红加漆的,符合要求,而木匠铺老板一点也不意外,说昨天做梦,梦见有个人坐在了这个棺材上,告诉他,绝对不要下葬,他要等着有缘人带他回去。 店主醒了一看,棺材里出现了一笔钱,知道是梦里的人给的,停棺材的费用,这不是,今儿就把尸身送来了。 一般人听见这个准得毛了,不过店主世世代代干这个,根本见怪不怪,因为死人很多会提前“挑棺材”——偶尔夜里会听见某个棺材发出响动,第二天准被人买走——这是死鬼给自己挑木料呢! 不过钱收下是收下,这一代一代的过去,也没人来认领棺材,他们也不敢动,只好停在了这里。 我在棺材铺子打过工,也知道里面的讲究——这叫停厝。 古代确实有这种风俗,人要是客死异乡,怎么也得等人来扶灵回家,而不是就地入土——古代讲究入土为安,轻易就不能动了,还将就落地归根,所以以前一些死在外地的人,停厝在外面几十上百年的都有,一般是停在寺庙或者义庄,直接留在棺材铺的倒是不多见。 我一寻思,这人跟我们怎么说也是份数同行,就把尿桶拿开了,说死者为大,秽物对死者伤害不小,千万别把人中白搁在这里了。 那铺子老板连忙谢了谢我,说自己没想周到。 今天天气不错,骆驼和行装都打点好了——虽然也有人愿意开车进沙漠,但是骆驼是有智慧的,车有可能会陷入流沙之中,而骆驼会凭着本能避开危险,而且靠谱,即使来了风沙,它们也会勇敢的把人驼出沙漠。 壮汉二人组,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我们。 嘴上说不跟我们做伴儿,其实还不是跟着我们走,真是所谓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沙漠的天空跟县城的都有很大不同,恢弘苍凉,一望无际,不来沙漠的人,永远也看不到这种景观。 我们本来带了邸红眼给的地图,不过有老徐在,也没怎么用得上——老徐比老骆驼还靠谱。 我也就跟老徐攀谈了起来——既然不是本地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活这么久? 老徐脸色一呆,勉强答道:“我是想找个东西。” 程星河跟着插嘴:“金银洞的宝藏?” 也是,既然是向导,看得见摸不着,肯定也不甘心。 不成想老徐摇摇头,表情很凝重:“比宝藏要紧。” 他饱经风霜的眼睛一瞬间很执着,让我想起了黑白无常兄弟。 但这个时候,老徐盯着天空的眼神有点难以置信:“怪了……” 我和程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天空中之中,出现了一种很鲜艳的虹彩。 不是雨后彩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倒像是k里的光球折射出来的。 “这啥啊?” 老徐冥思苦想了半天:“这叫蜃虹——按理说不是这个季节出来的东西啊,今年真他娘的反常。” 原来沙漠也分旱季和雨季,蜃虹是雨季才有的东西,可现在是旱季。 老徐摇摇脑袋,按了按胳膊上的布条子,就继续往里走,我则寻思了起来,事出反常必为妖。 越往前走,金银气也就越浓厚了,在我的眼睛里看来,是非常美丽的,一路很顺利,越来越近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徐忽然拉住了骆驼,大声让我们停止步伐。 出啥事儿了? 我看出来了,老徐胯下的骆驼对着面前的沙子踟蹰不前,像是不想过去。 我问是不是流沙? 老徐摇头,说这是前往金银洞的必经之路,走了多少趟了,不可能有流沙啊,他也不知道骆驼怎么了,但是确实不对劲儿——这一片沙地,经常会出现一种叫库勒的爬行动物,撒盐烤着吃很好味道,可现在一条也没看见。 程星河皱起眉头:“爬行动物也能吃?” 动物消失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说明这里,可能有危险。 壮汉二人组看见我们停下,也十分机警的停下了。 老徐下了骆驼,就拿了一个树枝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沙堆上反射阳光的色泽出现了变化——像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动了。 我心里一揪,立马大声说道:“老徐,回来!” 老徐回过头,有些纳闷,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一只脚就陷入到了沙子之中,跟掉进了沼泽一样,拔不出来了! 老徐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从骆驼上跃下就跑了过去,可我离着他稍远,哑巴兰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听见我这一声,跳下来蹿了过去,就拉住了老徐的腰。 老徐拼命挣扎了起来,脸色巨变:“快……快……” 哑巴兰的力气比牛还大,“嗨”的一声吼,直接把老徐跟萝卜似得薅了上来,扔了回去。 我这才是用了一口气,可哑巴兰正对我邀功请赏的笑呢,笑容冷不丁也凝固住了。 他颀长的身体,瞬间矮下去了一截子,也陷进去了!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跳过去抓住了哑巴兰的手,死命往外拽,可感觉得出来,哑巴兰陷入进去的速度还是很快,甚至连我也被一起拉下去了。 程星河立马跑了过来:“七星!” “别过来!”我大声说道:“要不你也得倒霉——顺便把白藿香拦住。” 程星河回头,立马拉住白藿香:“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老徐,你不是说这里不是流沙吗?怎么回事?” 老徐人都哆嗦了:“不可能……不可能是流沙啊……” 身体飞快的被沙子淹没,我心说难道我的运气真的被那两个神秘人给拿走了不成?哑巴兰也快哭出来了:“哥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不是连累不连累的事儿,你是我兄弟,我就不可能看着你死。 沙子进了嘴,下一步就是鼻子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了,这沙子不对——隐隐约约,带着青黑色的煞气。 难不成…… 我一手抓住了哑巴兰,一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哑巴兰身侧就插下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炸开,沙子扬起,哑巴兰下陷的速度瞬间停了,我抓住这个机会,灌了全身力气,一下把哑巴兰给拽出来了。 程星河和老徐立马上前拉住我们,就在哑巴兰跟胡萝卜似得被拉出来的一瞬间,我们几个人的眼睛,全看见了——一只白的没血色的手,从沙子里面被带出来,长的不正常的手指,还死死的攥着哑巴兰纤细的脚腕子。 我脑子瞬间白了,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沙子底下怎么手?是谁的手》? 幸亏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手起剑落,七星龙泉的刀刃对着那个手腕就劈了下去,那个手瞬间就断了,但还紧紧巴在哑巴兰脚踝上,而那个秃腕子吃痛一僵,一瞬间就缩回到了沙子里。 伤口没血。 我们几个不禁全愣住了,程星河瞅着我:“那个是……” 我的心跳的腾腾的,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徐一下就是一声吼:“跑跑跑!” “唰唰唰……” 一瞬间,沙子里齐刷刷的探出了数不清的白胳膊,猛地对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第388章 名声不好 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一行人连滚带爬就往后跑,而那些白胳膊也很快,不依不饶跟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这是黄沙地,一脚踏进去埋的到脚背,找不到重心,三步两滑。 我们又是第一次来沙漠,根本就跑不快,老徐首当其冲,没命的往前窜,程星河白藿香紧随其后,就哑巴兰刚才被那死人手给抓了,根本来不及把那玩意儿弄下去,跑的一瘸一拐,稍微落后一点,我回身要把他背身上,可正在这个时候,眼瞅着那些白手对着他的脚就又抓过来了。 我心里着急,一脚把他踹远,挡在他身后,扬起七星龙泉,对着那些白手就砍了过去。 那些白手唰的一声应声而落,跟秋天收割完的麦田一样,齐刷刷的只剩下了秃茬子,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七星,卖卖力气,砍他丫的!” 但那些秃腕子虽然吃痛,瞬间缩了回去,可更多的手跟雨后春笋似得,还是直直的从沙子里窜了出来,伸展着奇长的手指,对着我们就抓。 这么多…… 我后心都凉透了——这么个砍法,哪怕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我他妈的也砍不完! 而这个时候,我们前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正是壮汉和大黑痦子,他们正气定神闲的在观看我们的表演,风大老远就把他们的声音给送过来了:“你看他们那个狼狈样子,还想找金银洞。” 大黑痦子声音还是半死不活的:“我就让你别着急,让他们在前面打打先锋也好,还能给咱们解解闷——可惜啊,也只能解这么一次闷,就要死绝了。” 程星河一边跑一边骂道:“妈的,这俩狗日的,白在后面跟咱们蹭向导,关键时刻,他见死不救不说,还拿咱们当笑话看,这谁忍的了。” 我劝你也别忍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程星河也发觉了,那些手源源不断发洪水似得,也没有减少的意思,气的喊道:“日了狗,看来咱们这次就得交代在这了……” 我说你有说话的功夫,不如脚底下再加把劲儿,同时担心起骆驼来了——驼队就在后面,要是驼队搭进去,我们跑出去,也没法活着走出沙漠。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一片沙丘的颜色,微微有一些变化,发红,驼队所在的地方,沙子的颜色跟这里是不一样的,发白。 难怪骆驼不肯越过雷池一步呢!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立马大声对前面的老徐和程星河喊道:“上驼队那边的白沙子那去,那安全!” 老徐也明白过来了,可白沙子虽然近在眼前,可在死人手的追逐下,却仿佛远如天涯,每一步迈的不够大,都有可能被抓住。 一旦被抓住,就跟落进流沙一个下场,再也出不来了。 我得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于是我挡在后面,用尽全力横着对着黄沙劈下去,黄沙被七星龙泉的煞气掀起,扬上了半空,而那些手冷不丁暴露在了阳光下面,却又倏然缩回去了。 我眼尖,已经看出来了,那些人手比刚伸出来的时候似乎枯槁了一些。 再一看哑巴兰脚腕上巴着的那个,已经变成了干枯焦黑的一小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我心头一动,一下就闹明白了——这些白手虽然能从沙子底下短暂伸出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它们也不喜欢光,所以只是仗着快,想猛然一下把人抓进沙子里,就跟活人伸手下油锅似得,一旦暴露的部位大一点,时间稍微久一点,它们就会被日光灼的受不了。 一旦知道对方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我立马举起七星龙泉,把老海的行气全部抽调出来,对着黄沙就劈了下去。 黄沙纷纷扬扬,瞬间被扬成了一道沙子瀑布,那些白手猝不及防暴露出来,我一瞅,脑皮都炸了——只见黄沙之下,盘根错节,纠缠的全是那些白胳膊。 那些白胳膊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之后,果然跟退潮的寄居蟹一样,没了命的往回缩。 趁着这个机会,老徐第一个跑回到了白沙子附近,没命的喊道:“快跑快跑!” 白藿香和程星河他们也跑了回去,程星河大声就喊:“七星,你他娘磨蹭什么,别玩儿沙子了,快点!” 玩你大爷,我比你着急。 但这一下用气用的太猛,我眼前瞬间就花了,一下没恢复过来,脚底下就没什么力气了,而我手头稍微一慢,那些白手又会争先恐后的从沙子里伸出来抓,我回身要跑,可这一下,只觉得整个人脱了力,两只脚跟又软又沉,像是被黏在沙地上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 脚腕上一阵剧痛,妈的,我也中招被抓住了。 可现在,已经没有挣脱的机会了。 我一瞬间想起了睡梦中听到的话,心里揪的更紧了——难道,我的好运气真的被人拿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脖子一紧,一股奇大的力气直接把我薅了起来,这感觉跟坐了海盗船似得,眼前一花,我就发觉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地上——眼前都是白沙子。 安全了。 一抬头,是气喘吁吁的哑巴兰,他张嘴想问我有事儿没事儿,但是喘的太厉害,没问出来。 我躺在地上,眼睛倒映出了蓝澄澄的天空,也是半天才把这口气喘匀。 直到白藿香赶过来,一人给我们来了一针,我才觉得浑身气息像是被什么指引了,在经络里的游走才和顺了起来。 程星河嘀咕:“不管啥事儿,上去就是一针,以后跟你叫白嬷嬷得了。”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你嘴上是不是也欠扎了?” 程星河连忙摆手,看向了那个沙丘,皱起了眉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也是一紧。 现在,那片沙丘安静祥和,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平静的像是刚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生死一线的惊险,竟然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哑巴兰则低头看自己的脚踝,那个白手,不,焦手,现在还卡在他脚腕上,应该楔的很紧,但哑巴兰力气大,跟掰螃蟹腿一样,就把那个手给掰下来了。 那手在日光下一灼,先变成渣子,接着,就跟着风散落在了黄沙里,像是溶解在了空气之中,什么都没剩下。 哑巴兰抬头就看着我:“哥,那……那是啥?” 老徐盯着那个沙丘,脸色阴晴不定:“妈妈的……真晦气,竟然遇上这种东西。” 老徐是在大沙漠里做向导的,当然知道关于这种东西的传说。 那些手,叫沙伥鬼。 人在沙漠之中行走,自然有可能陷入流沙出不来,但有的时候,不是流沙陷人,而是沙伥鬼抓人。 所谓的沙伥鬼,其实跟水鬼一样,抓住了人或者牲畜的脚腕就不松手,力气奇大无比,连哑巴兰那种怪力都吃亏,更别说普通人了,一旦被抓住,那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传说这种沙伥鬼,是昔日里死在流沙之中的人怨气化成的——他们死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永远没法逃出生天,一旦发现了活人气,拼了老命也要把人揪下去做自己的替身。 老徐说着,吸了一口烟斗,喃喃的说道:“难怪没有库勒在这里爬,可也怪得很——沙伥鬼一般都是一星半点,单独行动,专找沙漠里落单的旅人下手,没听说过,一个地方能有这么多,更何况……” 更何况,这条路是老徐这十年以来走熟了的,天天都没事儿,为什么今天忽然出现这么多的沙伥鬼? 这里面不对劲儿。 程星河呸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哥来了就来,可别是看中我riersar英俊的容颜,慕名前来的吧?” 白藿香撇嘴:“你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冯桂芬?” 我想起了这里不该出现的蜃虹,也皱起了眉头。 似乎这几天,这片沙漠,发生了某种变化——而壮汉和黑痦子,说是等了十年,难道就是为了这某种变化? 而老徐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大师,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是自从你们进到了额图集,桩桩件件,都是不祥的征兆,这不吉利啊!大师你听我一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倒是想打退堂鼓,但是为了密卷,打不了。 我说我们不可能半途而废,走还是要走的,不过真遇上了什么危险,你就跟平时一样,该跑跑你的,别被我们连累就行——别的我不求,真到了那种时候,能带的话,把白藿香哑巴兰带走。 老徐十年来每次都能平安回去,肯定也有他的独门逃生绝活。 他一听我这么说,脸上表情很复杂,只得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风又把一阵笑声送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大黑痦子正在一边笑一边挠屁股——似乎对我们没死很开心,那我们就能继续在前面为他们趟雷,他们也能继续看我们的笑话了。 但是壮汉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他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正在打量我,像是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似得——那个眼神,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俩人,危险系数不比那些成群结伙的沙伥鬼小。 打他们也打不过,只能多留心眼儿了。 我就问老徐,你刚才说这是找金银洞的必经之路,可现在因为沙伥鬼,眼看这片沙丘走不过去了,还有没有其他的路? 老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有是有,不过那条路……名声非常不好。 第389章 吃人之路 人名声不好倒是可想而知,路名声不好是什么意思?这路包二奶还是养小三了? 老徐连连摆手,说这个路名声不好,是因为,那是一条吃人路。 我们不禁大眼瞪小眼——你说虎狼吃人也就算了,路还能吃人?这路成精了? 原来那个路是一条古路,年代不可考,一开始是商队用来运货,时间长了,从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有点古怪——只要在这条路上过的商队,都会丢人。 当然了,不是丢脸的意思,是真的会少人,少人的数量也不固定,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三五个,反正一定会少。 商队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你说年头那么乱,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看见阵势不好,逃走也很正常。 可时间长了大家一商量,都觉得不对,因为“逃走”的人,再也没在世上出现过。 商队的人都犯嘀咕,有人就说,别是这路有古怪吧? 还真有财大气粗的商队找了风水先生来坐镇,那个先生满口打包票,说这事儿简单,我给你们殿后,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开始是相安无事,等到了路口,商队要感谢先生的时候,发现先生自己竟然不见了——他那双黑靴子还挂在马磴子上,光人没了。 那条路后来就名声大噪,商队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敢从那走,这都多少年了。 说到这里,老徐就很担心的看着我。 这个时候,后面的黑痦子倒是等不及了,懒洋洋的说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要是害怕就回家找你们的妈吃奶,把向导让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壮汉不吭声了,还在死死的盯着我。 程星河挺生气,我则根本没搭理他们——他们巴不得跟我们拱起了火,把我们赶出沙漠呢,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不光如此,我还慢条斯理的拿出地图看了看,也看见了那条路的标注,但是上面用朱笔画了一个叉,意思是说,那条路走不得。 可我们也不能直接从沙伥鬼上踩过去,就跟老徐点了点头,让他带路。 老徐又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才催动了骆驼。 那条路绕远,得多出不少时间,准备干粮和水的时候没想到会出这种幺蛾子,有可能不够,只能节省一点了。 那条路两侧都是一些形状古怪的沙丘,偶尔还有一些风化了的怪房子轮廓,估计是旧时代的驿站什么的,老徐心神不定的,一个劲儿摸着自己缠着布条的胳膊。 走了一段时间,天黑了下来,老徐找好了位置,招呼我们点火休息。 老徐确实十分专业,地方背靠一大块风化石壁,只要点上火,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四处看了看,像是放心了,说这个地方有库勒,那就没有死人手了——库勒这种东西胆子很小,感觉很敏锐,但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逃走,算是天然的警戒铃。 说着还下手抓了不少。 别说,那东西跑的确实很快,连我们抓起来都困难,好在老徐经验丰富,很快抓了一大把,拿了签子从后窍穿到了嘴里,架在火上就烤。 那玩意儿长得很像吃胖了的壁虎,圆滚滚的,是一种很恶心的黄色,算是保护色,趴在沙地上轻易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吃什么长这么肥,烤起来,黄色的皮爆裂开,翻卷出了白色的嫩肉,滋滋冒油。 我之前最多吃过蛤蟆腿,一瞅带爪子带尾巴的就犯恶心,哑巴兰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就更别提了,他宁愿吃点维生素补剂,程星河一开始持观望态度,但烤库勒散发出了一种很奇异的香气,他又被勾了过去,很快吃的满嘴流油,招呼我们快尝尝,说烤鱼味儿。 哑巴兰瞅着快吐出来了,问世上还有他不吃的东西吗? 程星河摆了摆手,说想不出来了,他连花台里的土都刨开吃过,量大管饱还顶饿,更别说这荤腥了。 我想了半天吃土的话拉什么?泥吗?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白藿香正在盯着老徐,就低声问她怎么了? 白藿香接着说道:“你看见他吃的东西了?” 老徐在从库勒嘴里掏一种黏糊糊的东西,蟹黄似得,直接抹进自己嘴里。 白藿香告诉我,说那是那种动物的毒腺。 我后心一炸,还想起来了,老徐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吃有毒的东西,自虐一样,痛苦也不让白藿香看。 白藿香没抬眼皮,但是声音很警惕,让我小心点老徐,怕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他身上有东西。 我皱起眉头:“什么东西?” 白藿香吃了半个鸡蛋:“活的。” 活的?我后心一炸,立马就想到了他身上的那个布条。 他不能是在胳膊上养了什么吧? 离着我们不远的地方,那个壮汉和那个黑痦子也安营扎寨,点起了篝火,黑痦子手一耸一耸的,还是在挠屁股,而壮汉宛如一个风化的雕塑,还是死死的盯着我。 我让他看的浑身别扭,妈的不会又是看我像谁谁谁吧? 大家吃饱喝足,累了一天也开始困倦,老徐先看更,我第二,我们几个就蜷缩在睡袋里睡了。 程星河吃多了——他一吃多就肯定打呼,吵的我脑袋瓜子里嗡嗡的,恨不得拿沙子把耳朵眼堵上,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白藿香? 可不对啊,白藿香的睡袋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人已经睡着了。 我的睡意一下就没了。 于是我踢开程星河就钻了出来,正听见老徐在说话:“要是能成,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打电话呢? 而且,这个声音怪怪的,像是掐着嗓子,跟白天区别很大。 我坐了过去,老徐本来正在发呆,可一抬头看见我来了,跟吓了一跳似得,伸手就把胳膊捂住了:“大师,你怎么出来了?” 他那条胳膊在身体另一侧,我没看见胳膊上有什么,只见他飞快就把布条重新缠上了。 问他他也不会说,索性我就也没问,就指了指石壁后面:“你有没有听见个怪声音?” 老徐愣了愣,这才说道:“哦,那是沙漠里的风吹过哨子眼儿的声音,大师你不用害怕。” 沙漠里有一些带窟窿的风化石,风一吹就会发出响声,被当地人称为哨子眼儿。 听错了? 我一瞅时间,说我也不睡了,你先休息吧。 老徐似乎怕我发现什么,急急忙忙就回去了,推辞都没推辞。 我百无聊赖拿了个签子捅火,这个时候万籁俱寂,除了风吹的怪声和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壮汉他们也睡下了。 我站起来晃了晃,活动了一下关节,可一抬眼,忽然就觉得不对。 库勒喜欢暖和,刚才点火,都齐刷刷的趴在我们不远处的沙地上蹭热乎气,看着人炸鸡皮疙瘩,可现在,那一大片的库勒竟然一个也不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壮汉他们的火堆附近,也没有。 库勒是警戒担当,它们跑了,是不是说明,有不好的东西靠近了? “咔嚓……咔嚓……”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回过头,就看见了在驼队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在吃什么。 我后心一下炸了,那个身影,也就是七八岁孩子的个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而且……驼队里有一只骆驼脾气很古怪,见了生人,一定会有反应,但是那个骆驼现在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一点动静没发出来。 不可能是认识这个身影,除非,它在怕。 第390章 少了一人 我立刻一边往那边走过去,一边望气,一瞅顿时就后心就麻了,那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煞气这么重,能赶得上以前在太极堂看见的坛子里的怪物了。 照着这个煞气来看,怎么也得地阶二品才能打的过。 四十九人油? 不可能啊,四十九人油这么厉害的东西,都会随身跟着主人,这附近也没什么别的先生在啊。 我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除了四十九人油,还有什么邪祟是小孩儿形态的? 那个“小孩儿”还在吃东西,越靠近我就越确定了,好像是在吃我们的干粮。 干粮本来就短缺,再被这玩意儿吃了,我们就真的只能吃烤库勒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弄清了这是什么再说。 可再这么一抬头,那个东西竟然已经不见了。 我顿时愣住了,立马跑了过去,可那地方确实只剩下了驼队,刚才那个小小的身影像是融化在了夜空之中,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只不过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伸手就摸向了干粮袋子,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干粮袋子像是被老鼠咬了,破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已经空了。 我立刻转头望气,可仔细的望了半天,只觉得那个东西离着我很近,却根本没发现那东西在哪儿。 我的心越来越紧了,这东西神出鬼没的,偷干粮偷的无声无息,要对我们做什么,是不是也无声无息? 一片沙漠,这么藏龙卧虎,难道这些东西真的吃过龙肉? 不行,我得赶紧回帐篷那,保护白藿香他们。 可就在我要转身走开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脾气最大的骆驼睫毛颤动,一直在盯着我。 这骆驼平时看我就很不顺眼,还踢过我两次,这会儿竟然这么深情凝望,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我拍了拍它脑袋刚想安抚它一下,就看见它大眼睛里,倒映出了我自己的身影。 我整个人都毛了。 我身后面,赫然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姿势——竟然像是在模仿我的动作。 难怪找不到,那个东西竟然一直影子似得跟在了我身后, 它到底什么玩意儿,是玩儿呢,还是…… 我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吸了口气,猛地转过七星龙泉,对着身后就劈过去了。 那东西这次没跟上我的脚步,似乎很不高兴,对着我就扑了过来,可七星龙泉煞气炸起,它冷不丁被煞气一撞,凌空翻了个跟头,七星龙泉反射了一抹寒光,打在了它脸上,我看见满口白生生的尖牙。 那不是人的牙。 但还没等我看清楚,它恼羞成怒,对着我重新撞了过来——光是听破风声也听出来了,这东西的速度,不在煞之下。 我一手转过七星龙泉要把它格过去,但是手根本就跟不上那个东西的速度,我只觉得它对着我喷了一口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闪避,就听见“嗤”的一声,肩膀上的布料像是被什么锐物给挂了,破成了条子,火辣辣的痛感炸起,卧槽,这玩意儿喷的是什么?辣椒油吗? 而喷了这一下之后,我刚想劈它,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猿猴似得跃起,奔着风化石跳过去了。 骆驼这才齐刷刷的鸣叫了起来——像是那东西走了,它们才从恐惧之中清醒过来。 我哪儿还有心情管骆驼,那东西跑到了风化石上,白藿香他们都有危险,于是我一边跑一边就大叫了起来,让他们快点起来,老徐第一个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愣愣的盯着我:“出什么事儿了?”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出来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看他们都好端端的,刚要放心,心立马又重新提起来了:“哑巴兰呢?” 程星河反应过来,掀开了睡袋一看,脸就白了:“刚才迷迷糊糊听见有拿纸的声音,那货可能去厕所了!” 哑巴兰上厕所,从来都背着我们。 我立马上风化石后面找,一找心里就揪起来了——地上丢着一包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心心相印”,沙子上有两个脚印子,有过来的没回去的,像是一个人站在这里,突然被老鹰抓上了天一样。 老徐赶紧跑了过来,一瞅这个阵势,脸就白了:“我就说,这是个吃人路,你看怎么着,还没到,先……” 难道以前那些丢了的人,都是被那“小孩儿”给吃了? 哑巴兰…… 我刚想找哑巴兰,忽然人就蒙圈了,好像晕车了一下,天旋地转,一个没站住,就跌在了地上。 白藿香见状,一把将我扳过去,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厉声问道:“这怎么弄的?” 我这才看出来,肩膀上刚才被那个东西喷的一下,出现了巴掌大的一片青色,青色之中,密密麻麻全是小小的针眼。 程星河一皱眉头:“谁用针扎你了?” 白藿香瞪了程星河一眼:“不是针——这是沙子。” 沙子…… 我脑子一转,就想起来了——难道,那个东西,就是传说之中的蜮? 有句成语,叫“含沙射影”,说的就是这种东西——传闻之中,这种怪东西蛰伏在沙子下面,隐藏自己的模样,有人来了,就会对人喷出沙子。 人一旦被沙子喷中,很快就会毒发身亡,这货就能吃人肉了。 因为这东西出的是阴招,所以人们才会跟背后伤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叫“鬼蜮伎俩”。 老徐显然也听见过这种传说,立马站了起来:“这可坏了……这可坏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传说被鬼蜮的沙子喷中,救不了。 程星河立马去看白藿香,可白藿香站起来,就去拽程星河:“给我找草!什么草都行!” 程星河一下愣了,跟个鸡崽子一样被她给提过去了:“草?找草干什么?骆驼不急着喂,正气水你快去看七星!” 不,她就是为了救我。 也正是因为鬼蜮的毒没有东西医治,但是有句话,叫蛇身五步,必有解毒之草,意思是一种东西就算有剧毒,但是五步之内,也必定有东西能解毒。 程星河弄明白了之后,急急忙忙也要扒开沙子去找,可这么一找,他气的把一手沙子全扔开了:“不是,你在别处找还行,你让我在沙漠里找,我上哪儿找去?” 白藿香的声音别提多决绝了:“让你找你就找,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李北斗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拖死的!” 程星河虽然跟别人对喷,比鬼蜮的技术不差,但是每次面对白藿香,也都只能干瞪眼,只得把气噎了回去,一股劲儿的继续找了起来,我心里也着急,倒是想让他们去找哑巴兰。 可再一寻思,我都被喷成了这样,他们几个即使找到了也会白送人头,急的几乎要火气攻心。 而老徐在一边发了半天呆,一拍脑袋:“那个什么——纳兹草,你们找的是不是纳兹草?” 原来额图集沙漠环境恶劣,能长出来的草不多,比较常见的,是纳兹草。 纳兹草也叫臭臭草,个头不大,根部坚韧,味道很难闻,像臭大姐味儿。 白藿香一听,立马问老徐,哪里有? 老徐三步两步跑过去,找了个地方就挖,一边挖一边吐槽,说只要长了这种草,比除草剂还管用——根系太发达了,其他的草根本就长不出来,只它一家独大。 果然,他还真挖出了一小坨东西,我眼前已经花了,但勉强看出来,那是一种渔网一样的植物,颜色深红——而且,大老远,就闻得到一股子臭气,确实像是臭大姐,引人作呕。 而白藿香见到了那种东西,却如获至宝,拼命要把那个东西拔下来。 老徐劝她,说这种东西坚韧,千万别用手,得找刀子割——但白藿香根本等不及了,一双手被勒的流了血,才把一团叶子揪下来。 接着,她犹豫都没犹豫,那么难闻的味道,一下就放嘴里嚼了起来。 草药自然需要切碎熬煮才能出药性,但是她怕我等不及,竟然—— 我心猛然揪了一下。 程星河都看愣了,白藿香把那坨子药草敷在了我肩膀上,仔仔细细帮我抹匀。 也怪,这东西虽然臭,但是敷上去感觉别提多舒服了——清凉柔和,瞬间就把那火辣辣的毒气给压下去了。 我一停止了晕眩,立马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就要去找哑巴兰,程星河也着急:“可这么黑漆漆的,咱们上哪儿找去?” 我答道:“你别管了,把白藿香和老徐给照顾好——我有法子。” 那个东西拖着哑巴兰,速度再快,也走不远。 第391章 口内之物 可老徐一把拉住了我:“大师,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可我实话告诉你,在这条吃人路上丢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找回来,你听我一句,人已经没了,不会再丢其他的了,咱们就算是安全了,别再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不值!” 怎么不值——对方就算再厉害,我也不可能把哑巴兰丢下不管。 程星河也担心了起来:“七星,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了,白藿香和老徐怎么办?我让他打起精神别偷懒,白藿香他们要是有事儿,你就提头来见吧。 话音刚落,白藿香忽然一下就把我抱住了,抱的特别紧。 馥郁药香袭来,我耳朵一下就热了,但她马上就松了手,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你小心点——我知道你胆子大,可这个地方,不对劲儿。” 我刚要点头,就听见壮汉他们那边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要死就赶紧去送死,还有时间在这里卿卿我我的,你们不嫌牙碜,我还嫌吵得慌呢。” 大黑痦子。 壮汉则还是跟个巨兽似得,死死盯着我。 程星河气的横蹦:“见死不救,还他妈的冷嘲热讽,这俩王八蛋……” 我拉住他,说这里形势够恶劣了,本来就八面埋伏,你他娘就别再树敌了,老实等我回来。 程星河有点不服气,还想说话,我也顾不上听,先运上了老海的行气,灌注到了监察官上。 这一招是险——在旅店里就差点瞎了,但是要找哑巴兰,以我自己的品阶,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那个东西的煞气,就要靠着老海的天阶行气了。 一阵剧痛热辣辣的顶在了眼睛上,我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眼睛熬不住,眼泪泄洪似得就往外滚,我透过雨幕似得眼泪,就看见了异彩纷呈的各种气。 这些气透露出的信息量简直太大了,眼花缭乱的,但是我也顾不上走神了——我时间有限,要在被天阶行气冲瞎之前,先找到那个鬼蜮留下的气,半秒也耽搁不得。 那个鬼蜮的气我有印象,是一种很污浊的青黑色——一旦邪祟的气是这种污浊的颜色,那必然是沾染过人命的,污浊程度越厉害,那东西害过的人也就越多。 剧痛让人度秒如年——找到了! 这个时候,眼睛已经开始痛到模糊,我立马把行气撤了下来——这一瞬间,我的眼睛甚至有被撕裂的感觉。 一抹眼泪,果然——见了血。 妈的,我得赶紧升阶,把自己的硬件水平提高了再说,不然几次下来,我饭碗先废了。 脑子里琢磨着,脚底下也没放松,我顺着那股子气息就跑过去了。 把附近有很多的烂房子,蹲在了一望无垠的沙漠里,像是群蛰伏的怪兽,这地方是很适合藏匿,那个鬼蜮不傻。 哑巴兰在那东西手上,随时可能被害,没时间找过去了,我身子一翻,装出了体力不支的样子,就躺在了沙漠里。 传说之中,这鬼蜮把毒沙喷到了人身上,就是要等着人毒发的时候吃肉,我身上还带着那些毒沙的气息,那东西一定会以为猎物自己上门来了,没有不吃的道理。 果然,不长时间,我就听到了一阵非常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对着我过来了。 那东西之前在我这里吃了亏,现在也算是学精了,听动静是站在了一边,像是在观察我。 而我眼角余光则一直在寻找,这玩意儿把哑巴兰给藏哪儿去了? 那东西见我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这才算是有点放心,奔着我又凑近了几步。 我刚要高兴,谁知道这个时候,忽然觉出脚底下有个东西蹭过去了,一小片沙子瞬间就发出了滑下去的声音。 好像是个沙蝎子,不偏不倚正从这里路过。 你大爷的,正装死呢你来拆台,真相踩死它。 果然,那个动静激起了那个东西的警戒心,它像是迟疑了一下,接着,我就听到了一阵“扑”的声音。 一听这个声音我差点当时就骂了娘——那个鬼蜮怕我没死透,又对我喷了一口。 这一口结结实实的喷在了我左腿上吗,一瞬间跟一万根钢针一起扎进了皮肉里一样,疼的我浑身都木了。 但这个时候,只要我动弹一下,那这一切努力就白费了——再来几口,我就得当场死亡,哑巴兰也回不来了。 以前老听说,人的潜能是无限大的,比如母亲能为了幼儿举起汽车之类,我以前还不太明白,可现在算得上是切身体会了——按理说这个疼法,是个人就得满地打滚,但我连牙都没咬,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就这么硬挺着。 那个东西看我真的是毫无反应,这才算是放了心,对着就过来了——脚步声可轻捷多了,显然放松了警惕。 接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过来,低头就趴在了我身上。 那锋锐的牙,对着我就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将手里藏着的塑料袋扎破,对着那张嘴就塞进去了。 那是臭大姐草。 臭大姐草既然能解毒,那必然跟这种东西相克——它保准不喜欢这玩意儿! 不过这东西太臭,味道散发出来,很容易就被鬼蜮发现,我就特地找了塑料袋把它包上了,滴水不漏。 果然,那东西跟本就没想到我还活着,更没想到我带了这个东西,臭臭草的味道一炸,那个小小的身影瞬间就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接着,在地上就打起了滚。 我则跌跌撞撞站起来,一阵后怕——幸亏他喷的是腿,不是手,不然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接着,抽出七星龙泉就要砍它,但是没想到,这东西虽然看上去痛苦难耐,求生本能却很强,翻身就滚到了后面,我腿上一阵剧痛,追也不方便追,不能再浪费这个时间了,得先找到哑巴兰。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嗡”的声音,不知道是啥。 爱是啥是啥,哑巴兰呢? 我凝气上目去找,还真看见,一团子若隐若现的红光出现在了一个石头屋子后面——活人气! 我立马一瘸一拐的找了过去——哑巴兰还真在后面呢!身后是个大柴禾堆。 但是再仔细一瞅,我后心顿时就炸了——那他娘的哪儿是什么大柴禾堆啊,分明是堆积如山的人骨头。 这些年,那玩意儿吃了多少人? 我赶紧把哑巴兰给揪起来了,哑巴兰没反应,应该也中毒了,我连忙把臭臭草塞在了他鼻子下面,他眉头一皱,一个喷嚏就醒了,睁眼看是我,还迷迷瞪瞪的,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哥,刚才我看见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劲儿太大了!而且,而且——他嘴里有东西!” 我也看见了,嘴里的牙嘛。 但哑巴兰猛摇头:“不是不是,不是牙——那个能跑能跳的东西其实不会喷砂子,是它嘴里的东西喷出来的!” 这话说的不是莫名其妙吗? 我刚要说话,忽然觉得不对——哑巴兰的意思是,那个“小孩儿”,把一个会真正会喷毒沙的东西,藏在了嘴里。 就好像鳄鱼嘴里,养了给自己剔牙的鸟一样,是共生关系? 对了——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儿,来的时候,也凝气上目了,可根本没看见哑巴兰的活人气,怎么那个东西被我掀翻,就出现了? 是它太痛苦了,方术失灵? 不对——是那个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之后——这说明,我刚才没看见哑巴兰的活人气,是因为他整个人被遮住了,现在,那些遮住它的东西,飞起来了…… 而这个时候,在地上打滚的那个小孩儿形态的东西,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这就不像是刚才中招时的痛苦了,而像是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虽然听不懂,但能分辨出来——它像是在指挥什么东西,来弄死我们。 “嗡嗡嗡……” 我和哑巴兰同时听见,半空之中,传来了一阵振翅的声音,好像数不清的胡蜂。 它们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黑雾,对着我们扑了过来——不光扑,还对着我们喷起了沙子! 我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拽住了哑巴兰:“跑!” 妈的,我其实早就听说过,这“鬼蜮”其实是一种虫子,三条腿,嘴巴长的像是弓弩。 之前看见了那个小孩儿,还以为它是鬼蜮成了精,也有了人形,怎么也没想到,它其实是鬼蜮的饲主,在这里搞养殖呢! 它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这个想不出来,不过,估计它嘴里含着的那个,恐怕就跟蜂群里的蜂王一样,是这里的“蜮王”,有了它,就能对这里的鬼蜮发号施令了! 我的腿上刚才被喷了一下,现在虽然用臭大姐草给镇住了,不至于毒发,但剧痛还是没停,根本就跑不快,而且夜里的沙漠,连能指引方向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往那儿跑,我和哑巴兰在黑色烟雾的追逐下,慌不择路,一脚踩在了一个沙丘上,就听见脚下传来了“唰”的一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条件反射,立马把哑巴兰拽了回来,就这一瞬,一只白色的手就伸了出来,想抓我们,却扑了个空。 日了狗了,这里的沙子里,也有沙伥鬼! 而且……现在没有太阳,它们不用害怕了…… 前狼后虎——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第392章 三腿尖嘴 身后就是嗡嗡的振翅声,我们一旦被撵上,也得当场被喷成了筛子。 哑巴兰知道我跑不快,一下就把我给背起来了:“哥,咱往哪儿走?” 我也想知道啊,不过如今看来,沙伥鬼到处都是,天又黑,也看不清楚有没有库勒,只能是顺着白沙子跑了。 但是没跑多长时间,我一瞅周边,心顿时就给提起来了——他大爷的,好死不死的,我们竟然跑回来了——前面就是风化石,到了大本营了! 我连忙就想拽住哑巴兰,可那些嗡嗡的声音离着我们已经越来越近了,而那个“小孩儿”的声音也跟在了后面,尖锐凄厉,像是一直在指挥那些鬼蜮。 再折回去,那就是直接撞鬼蜮嘴里了。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看见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远远就冲我们摆手。 这叫怎么回事——我肠子都悔青了,合着我们把鬼蜮引来,把自己后院给端了? 可事儿逼到了眼前,比起后悔,更重要的是解决和面对。 于是我心一横,大声说道:“哑巴兰,有多大劲儿,用多大劲儿,赶紧跑!” 哑巴兰一听,跟个核武器似得,瞬间爆发,对着白藿香他们那就冲过去了:“哥,咱们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好作伴。” 做个屁的伴儿,你肺活量咋这么大,跑成这样还能说话。 而哑巴兰这一跑,稍微就跟那些鬼蜮拉开了一点距离,程星河也跑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东西:“七星,你他娘出去一趟,捅了马蜂窝了?别的不说,蜂蜜带回来没有?” 你就知道吃。 老徐盯着那黑魆魆一片,顿时吓的面无人色,一张嘴,烟斗掉在了沙子上都不知道。 我一看人也齐了,直接从哑巴兰身上蹿了下来,滚在了沙子上,就把哑巴兰护在了身后,大声说道:“趴下,捂住耳朵闭上嘴,谁也别动!” 白藿香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信得过我,立刻就趴下来了,而这时程星河已经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了,一下傻了:“尼玛……” 我一脚把他踹倒。 老徐按着自己的胳膊,声音都颤了:“趴下……也不管用啊……” 是啊,单单趴下是不管用。 这个时候,那一片黑雾已经笼罩下来了,窸窸窣窣的振翅声,马上就要招到了我脸上。 我一下拔出了七星龙泉,运足了全身的行气,对着沙子横着劈了过去。 “哗啦”一声,满地黄沙瞬间被我扬了起来,铺天盖地成了一道瀑布,对着我们就撒了下来。 我也趁着势头,趴了下去。 那一片黑雾对着我们猛烈俯冲,跟袖珍轰炸机一样,对着我们就是一顿喷,但是沙子早了一步,跟一层棉被一样,厚厚的盖在了我们身上,我们只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毒沙都打在了绵密的沙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感觉出外面像是没什么动静了,就小心翼翼的把脸上覆盖着的沙子抹下去,往外面一瞅,顿时松了一口气。 外面已经风平浪静,而且,天已经亮了。 鬼蜮跟沙伥鬼一样,不喜欢日光,天亮的时候,是会躲在沙子底下的。 我站起身来,把沙子抖下去,顺便把白藿香她们也给刨出来了。 白藿香可能被沙子呛窒息了,软软的就靠在了我怀里,我一瞅她命灯还是挺旺盛的,就松了口气,应该是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于是我也没惊动她,一边抱着她,顺手跟挖红薯似得把剩下一行人也给刨出来了。 程星河从沙子里一出来,眯缝了眼睛四处看了看,倒抽冷气。 地上有一大片黑色的虫子尸体。 那些虫子跟蟋蟀差不多大,跟传说之中一样,只有三条腿,嘴是尖的,确实很像是弓弩。 死了这么多……难道喷吐毒砂对它们来说也是体力活,把自己活活喷死了? 这些虫子尸体上,还微微冒出了一点白烟,热乎乎跟刚烤过一样。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怎么热起来的?跟沙地摩擦生热? 老徐瞅着这一地的黑尸体,吓的扣紧了胳膊上的布条子,喃喃的说道:“险……真险……” 可正在这个时候,对面冷不丁就是一声雷鸣似得爆吼,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揪紧了我的衣领子:“就是你把那些鬼蜮引来的?” 我一个踉跄好险把白藿香摔下去,抱紧了她回头一瞅,顿时一愣——这不壮汉吗? 可壮汉也没了之前的神气,浑身破破烂烂的,脸色和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毒砂的伤痕。 啊,对了……昨天我们把鬼蜮引了回来,壮汉和大黑痦子也在攻击范围之内, 越过了壮汉再一瞅,好么,大黑痦子也不怎么好,现在不光是挠屁股了,是全身上下都在挠。 我后心顿时一炸,难不成……他们当时没我们反应快,来不及躲到了沙子底下,只能跟鬼蜮肉搏了。 我现在一想到了之前那个场景,还浑身发炸,他们竟然赤手空拳,从那一大片鬼蜮手下活下来了。 那些剩余鬼蜮的尸体——也是他们打死的? 如果暴露在外面的是我们——我咽了一下口水,想必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几具尸体了。 我留心到了,这个大汉的诛邪手上,也是伤痕累累,激战程度,可想而知。 这两个人也太强了——这是多大的能耐? 哑巴兰别的不管,一看壮汉提溜我,上来就要打人。 而我反应过来,直接从他手里挣脱开了,拦住了哑巴兰:“话说清楚,这些东西是自己跟我回来的,可不是我引来的。” 壮汉一怔,黑痦子听不过去了:“别扯皮!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你……” “区别大了,这是额图集沙漠里的东西,”我答道:“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有,要是害怕,不如先回去吧。” 壮汉的手瞬间就僵住了——是啊,我们这帮他们眼中的菜鸡都不害怕,他们要是表现出忌惮恼怒,那岂不是显得胆量还不如我们。 黑痦子也顿时没话说了。 我是各种嫌麻烦,但也不会灭自家威风。 壮汉索性撒开我,冷冷的说道:“好,我就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说着,回了他们的营地。 黑痦子眼珠子一转,也跟回去了——他们当然不可能对我们动杀心,还指望拿我们趟雷呢。 只可惜这次如意算盘打空,我们这趟雷的,这次把雷给引来了。 程星河这才松了口气,跟我挑起了大拇指:“解气!” 老徐已经从沙地之中刨出了烟斗,嘀咕着:“这俩人来者不善啊。” 程星河抱着胳膊,哼起了《十面埋伏》,很不好听。 哑巴兰注意到了白藿香还没睁眼,建议掐一掐她的人中,白藿香激灵了一下,这才从我怀里起来,露出刚醒的样子,给我们几个检查伤口。 她的脸压的红彤彤的。 整理行装,好在骆驼没受什么损伤——它们当时躲在了风化石后面,好歹躲过一劫,不过再一看干粮,我们的心都沉了几分——少了很多,这几天,保不齐还真得吃烤库勒。 重新上路,大漠之中刚亮的天空烧起了霞光,简直美不胜收。 我则一边走一边琢磨了起来,那个养鬼蜮的“小孩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希望走过了这条路,再也别跟它重逢了。 白藿香盯着那些霞光,眼睛里光芒闪烁,显然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美景。 而老徐盯着霞光,却又皱紧了眉头。 程星河看出来了,立刻问道:“老徐,这该不会又他娘是什么不祥之兆吧?” 老徐咬着烟斗,说道:“你算说对了——咱们天黑之前,一定得找到个勒坦。” 白藿香皱起眉头,告诉我,所谓的勒坦,是大漠之中一种建筑,古代人用来躲避黑风沙的。 卧槽?黑风沙? 第393章 一丝邪气 所谓的黑风沙,是额图集沙漠的一种风暴。 本地人把风沙分为五级,白风沙是扬起小部分沙子的风沙,黄风沙是类似于沙尘暴,阻挡视线的风沙,红风沙是沙子铺天盖地,人可能被卷走的风沙,灰风沙是牲畜不能幸免,人更不能出门的程度,而黑风沙最为恐怖,几十年可能都不会出现一次。 黑风沙会让房屋掀翻,驼队上天,地面上的一切全都会被荡尽,像是一只巨手把沙盘整个抹平一样。 而黑风沙来去也不定——哪天早上天上出现了灿烂夺目的彩光,看着漂亮,可跟毒蘑菇和毒蛇一样,漂亮的东西往往都带着危险性,这是黑风沙的征兆。 这趟旅行我们算是来值了——桩桩件件的灾难,看来都得见识一遍才算完。 老徐喘了半天气,索性趴在沙漠上,对着远方就跪拜了起来,还让我们也跟着一起做。 那个跪拜的姿势很特别,先是跪下,左手搭右肩,接着右手举起拍地,再伸直了腿,整个趴在地上,亲吻沙地。 程星河直挠头皮:“五体投地……老徐这是拜土地爷呢?” 不对,白藿香告诉他,这是在拜喀尔巴神。 喀尔巴神,是本地特有的神灵,据说这个神灵跟哪吒一样,三头六臂。 我想起了城门口的那个黑石头,记得很清楚——这地方叫坠龙城,说那个龙就是落地之后,被那个喀尔巴神给弄死的。 长得像哪吒,办的事情也像哪吒,这是个什么神仙? 我想把阿满叫出来盘盘道——她们这些做神仙的,分属同僚,不知道能不能攀攀交情? 我也是四辰龙命,听见“坠龙城”仨字就肝颤。 可谁知道,阿满又没出现,不知道是这个地方跟她的大山离得太远过不来,还是又被上头喊去述职了。 我就把满字金箔放了回去,同时想起了祸国妖妃来。 什么时候见了阿满还得顺带问问,那个祸国妖妃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老徐催我们,我们摆了摆手说都是信老君爷的,不拜其他的神。 老徐挺生气,自己又替我们一人拜了一次,祈求喀尔巴神不要跟我们计较,保佑我们顺利找到金银洞。 白天的沙漠恢弘又壮丽,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其中暗藏着多少危险——就好像光明的白天,总让人不信世上有鬼一样。 走了一天,干粮舍不得多吃,水也舍不得多喝,程星河看中了我那一大包鱼干,非要抢去吃,我说你去吃烤库勒还不行,鱼干有用。 程星河抢不过去,骂了半天我抠,悻悻的去找库勒。 这里的库勒倒是不少,懒洋洋的翻开肚皮,正在晒太阳。 有库勒在,我们也就安心了,老徐仔细的去找勒坦,我则一门心思去看那些金银气。 金银气确实越来越近了,赶紧把金银洞给找到了就好了,赚钱的买卖都不好做,给人一种不死也得扒层皮的感觉。 我就问老徐,关于喀尔巴神,到底是什么传说? 老徐一听,就跟我兴致勃勃的讲解了起来——说喀尔巴神是专门保佑沙漠旅人的神,横穿沙漠的时候,只要呼唤喀尔巴神的名字,他准能给你正确的指引,让你远离沙漠之中的牛鬼蛇神,还会尽全力保佑本地人,斩杀外来的妖邪。 以前这里到处都是喀尔巴神三头六臂的神像,可后来人越来越少,神庙也就逐渐都荒废了——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些形状古怪的风化房子,就是以前的喀尔巴神庙。 不过喀尔巴神跟沙漠一样,脾气喜怒无常,你顺从他,他给你指引路线,不顺从他,那他就会辣手无情——据说有一些商队,就是因为过喀尔巴神庙不拜,惹恼了喀尔巴神,从而被留在了沙漠之中成了沙伥鬼,永远的服侍喀尔巴神。 这就跟我们中土慈悲为怀的神仙不一样了。 昨天太累,今天阳光又很和煦,听着老徐讲的故事,不知不觉就在骆驼上睡着了。 梦里跟现实交接,一片无垠黄沙,我看见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走在了我前面。 那个身材看上去很眼熟,我就想追过去看看是谁,可刚走过去没几步,那个白衣人忽然展开了三头六臂,我后退一步,数不清的白手从黄沙之中拔地而起,抓着我就往下拖。 我浑身都凉了,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轮鲜红的落日要沉到了地平线下去了。 太阳一落,风立刻就变冷了,原来是被冻醒了,我顿时也是有些意外,这一觉睡了这么久? 再一转脸,老徐一脸焦急,还在催着驼队快走。 程星河瞅着我:“你还睡得着觉,天都黑了,咱们还是没找到什么毛毯,再这么下去,就等着被风卷去伺候那什么神吧。” 你个死文盲,是勒坦。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天,都没找到那什么勒坦?卧槽,那晚上住哪儿? 一回头,壮汉和大黑痦子终于也像是有些焦急了,不住的盯着老徐。 老徐也没辙,按着手臂上的布条,几乎要从骆驼上站起来,就想尽可能看的远一些,找到勒坦。 可看着太阳坠落的这个程度,离着天黑已经不远了。 我以前也有走背字的时候,但真没这么邪乎过,这个时候,我冷不丁就想起来高老师跟我说过,这一阵子,别出门。 这是犯了什么刑煞了? 于是我也站起来,运气上目,跟着老徐一起找,可眼下的沙漠平滑无垠,根本就找不到一丝勒坦的痕迹。 这让人有了一种恐慌——跟沙漠比起来,我们实在太渺小了。 真要是在这个没遮没拦的地方遇上了黑风沙,那就真是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哑巴兰忽然喊了一声:“哥,你看!” 我顺着哑巴兰指着的方向,还真看见一处地方,像是有个黑魆魆的影子。 老徐别提多高兴了,按着胳膊上的布条子,几乎要从骆驼上来个民族舞:“太好了,喀尔巴神保佑……喀尔巴神保佑……” 只是……我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那个影子看着不对——像是缠绕着几丝邪气。 白藿香看出来我表情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一寻思,就摇摇头,不管那是个啥,哪怕是龙潭虎穴,这黑风沙一来,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壮汉和黑痦子也看见了,都跟着松了口气。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沙漠里也是一样,看的到的却摸不到,你要走过去,还得一阵子距离,眼瞅着日头都擦到了地平线上,我们却还是没能走到那个地方去。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一下就袭上了心头。 老徐也是一样,催着骆驼更着急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可那个黑魆魆的庞大建筑物,随着阳光一起,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哑巴兰一下愣住了:“哥,好端端的这什么情况,那个大毛毯……” 是勒坦。 不,应该说是海市蜃楼。 老徐一下就从骆驼上下来,捶胸顿足:“玩儿了一辈子鹰,临了让鹰啄了眼睛……” 这也不能怪他,刚才找勒坦的时候,压力是非常大的,谁看见这种希望,敢往坏处想? 壮汉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下了骆驼就大骂了起来:“还最好的向导呢,你怎么带路的?” 这特么不是白吃馒头嫌面黑吗?我们请你们跟来的? 也他妈太欺负人了,我刚想说话,就看见朱红色的晚霞之中,像是飞快的旋转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黑魆魆的——像沙尘暴。 黑风沙不等人,已经来了…… 老徐急的跳脚,拉住了我们,就非要让我们再给喀尔巴神行礼——这是我们白天没有行礼,喀尔巴神给的报应。 程星河顿时有点松动,试探着看着我:’七星,要不,死马当活马医?’ 我根本没顾得上理他,而是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一丝邪气。 应该就在这附近。 那个邪气,不是物邪,而是地邪——说明这里,肯定有某种建筑物。 只要能找到那个建筑物,说不定,就能躲在里面,避开这个黑风沙了。 这个时候,风沙越来越凌厉,沙子跟利刃一样直往我们脸上划,骆驼也开始躁动不安,甚至有几个直接卧下,不肯走了。 第394章 玉带之扣 骆驼不走我们也走不了,风沙越来越大,我们身上的衣服也被吹成了90度,在风沙之中猎猎作响,像是无数的手要把我们给拽到了半空之中去。 程星河扎起了马步,死死抓住骆驼,脸跟黄沙成了一个颜色:“他妈的,知道要死,没想到死在这个地方,要跟那些死人手作伴了——早知道刚才先跟他们攀攀交情,睦邻友好。” 好你个头,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乌鸦嘴。 而大黑痦子显然也熬不住了,大声对着老徐就吼了起来,让老徐赶紧想想法子。 可现在黑风沙在前,老徐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而是趴在地上不起来,不住的行礼,念叨本地话,意思像是祈求喀尔巴神饶恕。 壮汉也不耐烦了,可不耐烦也没用,我们就像是被扔进抽水马桶的蝼蚁,面对黑风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风越来越大,脚底下也越来越虚浮,肉都快从骨架上被冲下去,哑巴兰抓住我问是不是能跟着骆驼趴下,可这样也不是办法,跟鸵鸟把头埋在坑里一样,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我之前就听说过,不少旅人就是这样被黄沙活埋的。 壮汉知道我是拿主意的,见老徐不顶事,就对着我怒吼:“那你说怎么办?”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忽然发现,周围的沙丘,其实是个“玉带形”。 我是北方人,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县城,所以看的风水以山丘河川为主,关于沙漠,老头儿只提起过一嘴,说沙丘成玉带,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妈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后头说告诉你也没屁用,沙漠又没人请你看风水。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抱住了我,大声说道:“李北斗,现在咱们要死了,有句话不跟你说,我不甘心。” 啥? 啊,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那句话是沙丘成玉带,带扣底下埋! 带扣……也巧了,这个“玉带”的带扣,就在我脚底下五步见方! 可现在风沙这么大,一步都埋不出去,更别说五步了…… 不管怎么也得试试。 于是我也没听清白藿香说了什么,反手把她扣在了我胸前,对着带扣就迈了过去,大黑痦子和壮汉看我奔着那边走,还有些吃惊,哑巴兰在风里眯缝着双眼,勉强才看清楚:“哥你干啥去?” “呼……” 风沙更加强烈,“啪嗒”一声,拴在了骆驼头上的一个水壶直接被卷上了天,不见了,可能被喀尔巴神看中了要拿去泡枸杞。 四,三,二,一……拿出了我吃奶的力气,我才走到了那个位置上,可那个位置也就是一小片平平无奇的沙地,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白藿香从我怀里挣扎出来,一脸疑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就对她吼:“跟我一起跳。” 白藿香一愣,甚至以为听错了——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但她真的看着我在一片沙地上蹦跳起来,只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跟我一起跳。 在两个人二百多斤的体重之下,两下脚底下就有了反应,脚底下一松,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们俩的体重冲破,我和白藿香“咕咚”一下,悬空就掉了下去。 底下是长长的石阶,我护住了白藿香的脑袋,自己倒是被磕了好几下,眼里全是金星,这才勉强站稳当了,抬起头,头上还在源源不断的落沙子,而程星河反应快,见到我和白藿香忽然不见,立马跟了上来,一瞅下面竟然有个地洞,拼了命,把我们的驼队给带下来了。 这地方已经在沙子下面了,当然能躲黑风沙。 这可把程星河给高兴坏了,哑巴兰也喜滋滋的,老徐则是一脸懵逼,进来了之后,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一边下台阶,一边行古怪的礼,亲吻台阶,说感谢喀尔巴神显灵。 对此程星河十分不满,说老徐拎不清——明明是七星显灵。 壮汉和黑痦子又不傻,也不等我们邀请,老大不客气的也跟了进来,当最后一只骆驼下了台阶,我折回去摸了半天,摸到了一个凸起的石头,对着石头一掰开,一块石板轰然升起,把那个口子挡住了。 就在这一瞬,外面狂吼着的风声就被阻隔在了外面。 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黑暗之中,一群人齐刷刷的吐了口气。 老徐呶呶不休,还拉着我们,说这条命是喀尔巴神赏赐的,让我们赶紧行礼,我也没顾的上回应,把手电筒亮起来了。 四下里一照,我们顿时都是一愣,这地方竟然很大,甚至有点像是一条街道,中间能跑马车。 老徐跟着看过来,喃喃的说道:“真是喀尔巴城显灵了——这,这不是巴布勒坦吗?” 程星河问道:“这又是个什么毯?” 老徐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这是喀尔巴城还繁荣兴盛的时候,为了躲避黑风沙,建造的最大的勒坦,但是在一次黑风沙之中,就消失了踪迹,再也没出现过。 甚至还有人怀疑这个巴布勒坦就是一个传说,毕竟谁也没见过。 说着老徐也掏出了手电筒,对着四周围照了起来。 这里空荡荡的,两侧则是各种洞窟,每个洞窟里面,团团都有些可疑的黑影子。 再看清楚了那些黑影子,老徐更激动了,对着洞窟就叩拜了下来,说真是喀尔巴神显灵,这是神迹。 手电筒的光柱在上面一扫,我们才看出来,那些洞窟之中,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雕像,张牙舞爪的,都是没见过的形制。 黑痦子和壮汉更加不信,直接霸道的带着驼队挤了进来,就开始安营扎寨修整。 我们刚才差点把命搭进去,也累得够呛,程星河早就忍不住了,又打起了鱼干的主意,被我把手给打了下去。 老徐看我们不行礼,十分不满,又在嘀咕着,说喀尔巴神给的命不珍惜,还会招来其他灾祸的。 这时白藿香在拿毯子,我忽然想起来,进这个入口之前,她说死之前要告诉我一句话,就问到底什么话? 这么一抬头,我还看见她鼻子红了,瞬间想起来了,怕是把她摁在我胸前的时候力气太大撞的,不由十分不好意思。 白藿香本来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听我这么问,红色从鼻子上扩散,整张脸全红了,回过头就冷冷的说道:“忘了。” 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也正常。 这时程星河在一边高兴的说道:“七星,快来,这里有柴禾,妈的,终于不用露天了,点上火还不美的跟过年一样。” 我立马跟了过去,结果手电筒照亮了那些东西,我和程星河的头皮全炸了。 那不是柴禾——是人骨头。 那些人骨头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少年了,身上的衣服早就烂没了,这个时候,哑巴兰在另一侧兴奋了起来:“哥,这里有大扎蓬!” 大扎蓬是本地用来做燃料的一种植物,个头很大,满身是刺,应该是作为勒坦给人提供避难场地的时候,前人留下的。 物伤其类,我们也不想多看,就想去找哑巴兰生火,可手电筒的光这么一闪,我瞬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一下,我看出那些尸体的姿势有些古怪。 他们的身体扭曲,像是剧烈挣扎之后,死的很凄凉。 奇怪,怎么死的? 要是冻饿而死,应该死的时候很衰弱,不至于这么痛苦。也不像是被人杀的,骨架很完整,也没见到什么明显外伤。 程星河猜出了我的心思,说道:“你说是不是窒息死的?” 窒息死确实痛苦,可我们进来之后,空气很流通,应该是预留了通风口,不能是窒息。 程星河跟着我凑近看,说也可能是争夺资源,被毒死了呗,可话音未落,我们俩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些尸体的白骨上,出现了很多孔洞,密密麻麻的。 乍一看像是被鬼蜮喷的,但是再一细看,这些孔洞要比砂砾大很多,而更瘆人的时候——那些孔洞不是从外入内,而是由内到外。 好像,是从他们的骨髓之中,钻出了很多东西一样。 我们俩看了一眼,都泛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蓬”的一声,哑巴兰和白藿香已经把大扎蓬收集起来,点上了,橙红色的火光跳跃了起来,里面顿时温暖许多。 壮汉他们还跟以前一样,在离我们不远不近的位置生了火,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我和程星河一合计,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再古怪,怎么也比被黑风沙卷走强——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可笑。 醇厚香甜的热酪茶下了肚,我们恢复了生命值,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程星河拿了一把扑克,张罗着斗斗地主,而老徐则捧着热酪茶四下里看了起来。 老徐还懂这种艺术呢? 我顺着老徐的视线,也看到地板上,墙壁上,有些奇怪的经咒,很像是象形文字,我只能勉强辨认出来,有的像是太阳,有的像是星星,星相图吗? 我来了兴趣,就问老徐,这是什么意思? 老徐却皱起了眉头,说道:“怪了——按理说,这应该是刻上给喀尔巴神的赞歌,可不像,倒像是……封邪祟的经咒。” 邪祟? 第395章 六个脚爪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刚才那些骨头上的孔洞,这地方还真有邪祟? 老徐就在一边念叨,老生常谈还是让我们赶紧给喀尔巴神道谢赔礼,否则还有其他幺蛾子。 我正要看看那些雕像,就听见大黑痦子开了口:“老头儿,那些风沙,还有多长时间能过去?” 老徐回过头,说黑风沙是喀尔巴神管辖的,他说不准,照着以前的经验,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 一听“半个月”,我们一行人忍不住都“嗯”了一声,真要是那么久,会错过密卷拍卖不说,这次出来,我们也根本就没带那么多的干粮。 更别说,在那个吃人路上,还被养鬼蜮的怪东西偷吃了不少,真要是时间那么长,找不到金银洞大家就饿死了——回程还得吃呢。 程星河是个挨过饿的,立马说道:“草,真要是饿死,我宁愿被大风卷死——那还能落个痛快,饿死就是钝刀子杀人,没人受得了。” 哑巴兰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可以吃土吗?” 程星河一把将哑巴兰的脑袋给人推开了:“水土不服不行啊——再说这里哪儿有土,都是沙子,吃了消化不良。” 壮汉和大黑痦子一直以高人形象自居,但是一听这个意思,脸色也都变了。 倒是白藿香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咱们不如就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哑巴兰一愣:“这里?姐,这里都荒废了多长时间了,上哪儿找吃的。” 可老徐一听倒是来了精神:“也是。” 原来沙漠之中气候跟我们那不一样,这种条件很适合贮存食物,本地人会把吃不完的东西“腊”了,一条羊腿肉坚硬如铁,能保存很长时间。 这就纯属碰运气了,不过呆着也是呆着,我又对这个地方起了疑心,索性就站了起来,四处看看也好——就算真有什么邪祟,也别弄个敌暗我明,给人当靶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大黑痦子和壮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听老徐提起的“腊羊腿”,眼睛都给亮了,生怕晚了一步,也站起来四处看。 现在稳定好了心神一看,这地方修建的时候确实也是不计工本,砖头都是用古法烧制出来的,花纹十分精美,大概意思都是对喀尔巴神的赞美。 程星河一边走一边盯着大黑痦子和壮汉的行装,瞅着他们背影,一边嘀咕着:“七星,你说这俩货,到底什么来头?” 我一下就知道程星河什么意思了。 他也看出来了,大黑痦子和壮汉的驼队有点不对。 我们是为了财宝来的,驼队比较壮大——就是为了运东西准备的,但是他们的驼队则轻便很多,看意思要运金银,也运不了多少。 来金银洞,不为运金银。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那个什么十年,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诛邪手,一个能引雷算雷,这样的本事并不多见,应该是行当之内的出名人物才对,可行当里却并没有关于他们的信息。 加上他们的打扮吃用,明显是穷掉了底子,既然是大佬,为什么混成这样? 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那个不欠账的公孙统——他也是本事很大,却一身寒酸。 会有什么关系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像是有谁在身后盯着我们。 我立马回头,可身后黑魆魆的一片,只有营地的光一闪一闪的。 程星河见状立马露出戒备的模样:“你看见什么了?” 我摇摇头,倒是看向了四壁上偶尔出现的怪雕像,说可能想多了。 程星河就放松了警惕:“一会真要是找到吃了,可得多拿点,哑巴兰和白藿香还好说,老徐是太能吃了。” 六十四的老头儿,能有多能吃? 程星河说他看见了,老徐一个人能吃两大碗,而且都是荤腥,岁数不小,脾胃挺壮,当个吃播没准能火。 我当时就乐了,吃播,你俩正好能来一个组合。 这里面四通八达的,真要是拿来当防空洞,还真能容纳不少人,可惜废弃了,越往里,还这能找到一些古旧的东西,琵琶形状的酒壶啦,古旧的动物皮毛啦,程星河就忍不住进去翻弄了起来,说这地方的东西比较偏门,值钱的不如识货的,没准也能值点什么。 我对这些东西没啥大兴趣,抬眼就看见后面一个门,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经咒。 我当时警戒心就起来了——这么说这地方是个重灾区。 于是我推门就进去了,一瞅倒是有些意外,里面也没有什么别的,竟然积累了很多的罐子。 程星河一拍大腿,说这些肯定是沙漠美酒,弄经咒是提防其他人偷酒,说着就要开个罐子看看,可我一看清了罐身,立马拉住了程星河的手。 那罐子身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孔洞。 程星河大失所望——罐子上有窟窿,说明里面是空的,没啥价值。 瓦罐这种东西是很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钻出窟窿而保持瓦罐完整? 程星河随口说,也有可能,这些罐子本来就是当筛子用的。 我正想细看,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很奇异的香气——这个味道像烤肉,却比烤肉要醇厚许多。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这地方还真有腊味? 跟过去一看,就看见一个房间里灯火通明,壮汉和大黑痦子在里面生了火,火光之下,那个屋子里炊具齐全,壮汉手里摁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大条大条的撕下肉来,在炊具上烤,俩人表情都很兴奋。 程星河的肚子跟打鼓一样的就叫了出来,拽着我就过去了。 可大黑痦子看见我们,立马就把门给关上了,冷冷的说道:“先到者得,给你们闻闻香味儿就够意思了。” 程星河不死心:“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分什么彼此……” 可大黑痦子阴了脸不吭声,壮汉则转头死死的盯着我们,看意思是没得谈。 程星河很生气,也知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吃不着说葡萄酸:“算了,什么稀罕的,不知道过期多长时间了……” 大黑痦子一笑:“过期?肚子饿了,连死人都能吃——你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这倒是,我冷不丁想起了那些有孔洞的死人——到了逼不得已,难不成我们要吃骨头汤? 还是……被这两个人吃掉? 这个想法让人很不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响动。 程星河也听见了,顿时兴奋了起来:“会不会是库勒?” 一开始看着库勒恶心,现在拿库勒当宝贝了。 我们一起冲着那个方向看,却也没看见什么。 程星河就嘀咕,也许肉香把什么不好的东西招来了。 大黑痦子和壮汉听见更是大笑,说招来了也好,捏死了又是一顿加餐。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乌鸦嘴一语成谶。 我们只得沿着周边找了一圈,只找到了几个石头似得东西,看着像是古时候的奶疙瘩,据说这种东西保质期也很长,但是瞅着那样子,恐怕饿死也不想吃。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我倒是想望气,可之前为了找哑巴兰,强行用了天阶行气,冲的眼睛现在还是剧痛无比,实在也望不了,只能尽量多个心眼儿了。 回到了营地,老徐看着我们找来的东西直摇头,说这就是喀尔巴神的惩罚。 也罢,我们就是借宿一下,哪怕真有邪祟,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这个时候,白藿香和哑巴兰累了一天已经睡熟了,我和程星河就也在火堆边躺下了。 只求老君爷保佑,让这个狗日的黑风沙赶紧刮过去,我们好离开这里了——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但第一次这么想回家。 临睡觉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那些雕塑一眼,忽然就觉得有点异样,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就先睡了。 睡了一半,忽然觉得有点冷——大扎蓬不禁烧,为了节省燃料,半夜也就任由它熄灭了,正要继续睡呢,有人推我,皱着眉头睁开眼,是程星河。 这货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我嫌他烦,转身要接着睡,就听见他低声说道:“七星,你他妈的别睡了,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啥? 我勉强睁开眼睛,就觉出他拉过了我的手,按在了他心口上。 煞笔是不是做梦上发廊呢,你的胸有啥好摸的……但是马上,我就感觉出来,他皮肤上有一道轻微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出来的。 我立马精神了,问他这玩意儿怎么来的? 他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睡着睡着觉,就觉得胸口压得慌,还以为你把手搭我身上了,一睁眼,就看见身上蹲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抓那东西就没了,我以为自己做梦,随手一摸,发现胸口留下这么个玩意儿。” 妈的……难道说,我们睡着的时候,有个东西溜到了身边,蹲在了程星河身上? 想到了邪祟俩字,我心里就发慌,赶紧起来把大扎蓬给点上了,火光一起,周围亮了起来,环顾四周,倒是也没什么一样。 程星河坐起来跟我一起揉眼睛,我仔细一看,他胸口那个印子很小,跟狗的爪印差不多,但是形状很怪,六个脚爪。 什么玩意儿是六个脚爪的? 光线扩散开,照在了周围的怪雕像上,我精神一紧绷,反应就会很快,盯着那些雕像,忽然就明白过来,我之前为什么感觉这些雕像异样了。 因为那些雕像太干净了——尘封这么久的地方,雕像上面按理说应该灰尘密布才对,为什么那么干净? 难道有人……天天在擦那些玩意儿?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这个洞不是空的——有主!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变,伸手就把狗血红线给拉出来了:“妈的,在这里住的,能是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其中一个雕像,模样有点不对。 那个雕像本来正对着我,可现在,角度对着的,是沉睡之中的白藿香。 有人挪了那个雕像? 而且……卧槽,那个雕像的脚爪,跟程星河胸前的印子大小差不多不提,不偏不倚,也是六个脚爪。 巧合,幻觉,还是……一个想法跟个冰冷的大手一样,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这些雕像,本来就是活的? 第396章 坐化巴喇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哗啦”一声响,半空之中扬起了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对着我们就撒下来了,我们条件反射就把眼睛给捂住了,与此同时,只听“乓”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坠到了我们面前的火堆上,感觉得出来火星子四溅,空气瞬间变冷。 火被弄灭了。 白藿香他们自然也被惊动了,老徐的大嗓门也亮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在一片嘈杂之中,我听见数不清的破风声对着我们就射了过来——听着距离,正像是那些雕像活过,奔着我们扑呢! 我立马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可白藿香大声说道:“谁也别睁眼——这灰味道不对,烧眼睛的!” 白藿香这么说,没人敢不听,我们只好继续捂住眼睛,我一只手就往身边划,想把白藿香他们几个人拉到了身边来,可这么一摸,我感觉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攥住了我的手。 那个东西冰冷纤细——好像,就是六个脚爪! 草泥马,雕像成精了! 而且,这东西显然是有智慧的——先装雕像麻痹我们,接着还使出阴招,让我们睁不开眼,油瓶子都没这种东西滑。 那些经咒……难道就是用来锁这种东西的,这古代的沙漠先生也不靠谱,咋就不把他们给锁结实点? 我心里是叫苦不迭,听见另一边大汉和大黑痦子显然也已经中招了,那边不断传来一种惨叫声——有点类似于猴子,短促又凄厉,叫唤完了就没动静了,我估计是被大汉用诛邪手给活活掐断了脖子。 而那个大黑痦子则没有这么游刃有余了——这是室内,不是外面,他引雷算雷的法子再高明,在这里也施展不开,听的出来,他呼吸十分急促,应该也慌了手脚。 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觉得一个猿猴儿似得东西顺着裤管就爬到了我身上,脚爪尖锐,带着破风声对着我脸上就划。 对着的——是眼睛。 我顺着破风声一把抓过去,想学着大汉的样子,扭断这货的脖子,可这才发现,我跟壮汉的行气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东西触手坚硬,摸上去手直打滑,根本就掰不开。 而这个时候,又一个雕塑精带着呼啸声冲着我扑了过来,我甩手就把手头上这个砸了过去,两个雕塑精撞在了一起,不动弹了,但前仆后继,还有数不清的雕塑精往上冲。 感情……这个洞是让雕塑精给占了。 而且,我忽然有种感觉——虽然没看清楚,但是之前养殖鬼蜮的,貌似也是这种东西! 妈的,冤家路窄,之前还希望再也别碰上它了,这下可好,闯它老窝里,跟它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过起了夜来了! 我听到了狗血红绳和金丝玉尾鞭的声音,程星河和哑巴兰暂时没事,也立马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可摸不到白藿香他们,也不敢轻易使出来,万一误伤友军罪过就大了,而这个时候,我就听见左边一阵大叫,好像是白藿香被扑倒了,立马过去拉她,可周围一片混乱,我也辨别不出白藿香在哪儿。 对了,不能用眼睛望气,也只能用耳朵了,我立马将气往上捣,果然,这些乱糟糟的声音,顿时就变的有条理多了。 有东西在爬,有东西在嗷嗷叫,还有非常细小的金石之声。 白藿香。 我立马冲着那个声音冲过去,伸手一捞,果然捞到了一只柔软温暖的手。 那手先是一颤,但马上跟我的手十指反扣,顺着我的力气就靠在了我身上,带着几分惊喜:“李北斗……” 她身边又是一阵风声,我把她兜在了背上,大声问道:“老徐呢?” 程星河和哑巴兰听见问,似乎都开始四下里找:“不知道……” 我的心里顿时沉了下来,卧槽,老徐不能已经牺牲了吧? 但马上,我就听见了贴近地面,有一个很可疑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口大口的撕咬吞咽什么。 难道老徐被吃了? 我立马奔着那个声音跑了过去,伸手要摸,忽然白藿香就拉住了我的手:“不行,这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但这个时候,一只手就抓在了我胳膊上:“大师,这可怎么整……” 我的心顿时宽了下来,听老徐的声音中气十足,估计人没事儿,有伤也不会是大伤,人总算是齐了,我就对这哑巴兰和程星河喊,赶紧上我身边来。 他们俩立马往我身后一聚,我扬起七星龙泉,对着面前就劈了下去。 这一下煞气瞬间把那些嘈杂都荡平了,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那些东西可能是被惊到了,也有被砍中的,但是他们数量很多,我们又看不见,实在吃亏,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起来前面有个带门的房子,凭着记忆,带着他们就跑过去了。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显然是追过来了,摸到了门那,我把他们弄进去,回手又是一劈,趁着动静没了,立马关上了门,把一串抓挠的声音关在了门后。 白藿香立刻摸索着给我们擦了眼睛解毒,说这是是花石粉,沙漠里一种剧毒植物的种子磨出来的,接触了眼睛就会直接烧穿,救都救不了。 她用来擦眼睛的是一种很腥气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湿鱼鳔。 重新睁开了眼睛一瞅,只见程星河哑巴兰他们脸上都一道子一道子的,伤口位置都在眼睛附近——跟抓我的时候一样,他们专门抓眼睛。 白藿香爱美,生怕伤了脸,之前一直用手护住了眼睛,手背上都是伤。 就老徐还好一点——估摸着当时趴在了地上给喀尔巴神念咒,那些东西没抓到他脸。 我想起来刚才的怪声音,就问他们,谁被咬了? 那个咀嚼吞咽的声音,听着就惨。 谁知道他们都莫名其妙的摇头,说那东西只抓眼睛,倒是没咬人。 那就怪了,难道我听错了? 但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老徐胳膊上的布带子松了一些——像是刚才解开过。 他注意到了我看他胳膊,连忙把胳膊捂住,把布带子重新扎紧了。 我知道老徐不会说,也就没问,寻思起来,这雕塑什么来历,怎么对眼睛这么大的执念。 外面还是不停的抓挠,那些东西似乎随时都能破门而入,也不知道壮汉和大黑痦子怎么样了。 我亮了手电,在这个屋子里一照,几个人四下一环视,忍不住都激灵了一下,只见一个人正对着我们,黑漆漆的两个眼窝,像是在瞅着我们,。 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好像是坐化的。 周围也趴着不少的死人,模样都很痛苦。 坐着的那个身份应该是比较特殊,衣服款式也非常华丽——竟然还没有烂完,好像是传说之中的金丝银线绣。 老徐瞅着那个人,一拍大腿:“这是个大巴喇!” 巴喇是大祭司一类的宗教领袖。 这个巴喇是怎么死的? 我靠近用手电一照,发现手电触及到了的地方,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经咒,好像……是这个巴喇临死的时候写下的。 现在不能望气,只能观形,我勉强能从这个巴喇的脸上,看出他眉骨一道截断,应该是死于非命,而且,印堂,额头,都十分饱满,应该是有大功德之人。 难道,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人,跟邪祟同归于尽了? 我立刻去看这里的经咒。 我是看不明白其他的,但是看出来,这些经咒之中,除了日月,最多出现的,是眼睛。 卧槽,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它们为什么先撒毒粉,还要抓眼睛了! 第397章 人眼经咒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骂娘的声音,像是壮汉和黑痦子。 对了,刚才我们蒙着眼进来的,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样了。 骂娘的声音越来越近——凑到门缝一看,只见壮汉和黑痦子,竟然已经被那些怪物活捉了。 那些雕塑精拽着他们俩就往里拖,活像是电影里的食人族一样。 果然,这俩人虽然厉害,但自己不能睁眼,对方数目众多,还是寡不敌众。 壮汉不停的大骂,而黑痦子不知道有什么本事,闭着眼睛似乎也感觉出来了我们就在附近,扯着脖子就喊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现在怎么见死不救,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程星河本来还有点兔死狐悲,可一听这话顿时翻脸:“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吗?咱们被沙伥鬼抓的时候,他们嘻嘻哈哈看笑话,还说等着咱们死,现在还腆着脸说这种话,上辈子欠他的还是怎么着?” 说着他就往回拽我:“七星,这俩王八蛋实在太不够揍了,现在咱们自己还顾不上自己呢,你要是以德报怨,我跟你翻脸。” 倒不是以德报怨,只是这两个人好歹也是两条人命,他们是能见死不救,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管别人干啥,把自己做好就行了。 程星河不吱声了,也想起来我们这一行,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来了。 可白藿香很担心:“他们两个那么厉害,都被抓住了,咱们……” 我答道:“没事,你们自己小心点——眼睛也瞪大点。” 接着我推开门就出去了。 程星河一开始没听明白眼睛瞪大什么意思,看我出去,一下急了,想拉我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我出去把他怼门后头去了。 结果我这么一出去,就听见程星河倒抽冷气:“这是……” 果然,我一出去,那些雕塑精看见了我,一下都不动弹了,真跟重新变成了泥塑一样。 黑痦子和壮汉不敢睁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黑痦子连忙问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花招?” “是啊……”哑巴兰也纳闷了起来:“哥,你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东西给定住了?” 这不是我的法子,是那个大巴喇经咒的力量。 我一直就有点纳闷——这些雕塑这么厉害,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拥而上,不就把我们给交代进去了吗? 但是为什么它们非得等着我们睡着了之后才行动?而且,先撒上那种药粉迷眼睛? 以这些东西的能力,完全不用偷袭,撒药粉纯属多此一举。 而且,这些东西对人眼执念很大,上来先要把眼抓瞎才安心。 当时我就觉出来了——不管是什么玩意儿,它最在意的,肯定是自己最恐惧的。 它们怕人的眼睛。 所以,它们才会趁着我们闭眼睡觉的时候出来行动。 我开始没想出来,眼睛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是目睹了那个坐化巴喇的经咒,我才明白,那个巴喇的经咒很厉害——人只要睁着眼睛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就会被人眼给控制住,变得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无法伤人。 大巴喇应该就是因为施行了这么厉害的经咒,保护这里的人,才把自己给搭进去。 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卧槽,这么简单的吗?那我们也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梁上又是一阵纷纷扰扰的东西撒了下来,白藿香立马大叫了起来:“小心!” 又是那种药粉——这东西有帮凶。 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只手挡在了眼前,透过指缝盯着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接触到了我的视线,果然还是跟开始的时候一样,一动不动,我趁着这个机会,就一边瞪眼睛,一边给壮汉和大黑痦子松绑。 壮汉和大黑痦子脸上全是药粉,依然不能睁眼,大黑痦子骂骂咧咧,还嫌我来的太慢,壮汉则皱起了眉头,不吭声了。 我也不跟大黑痦子计较——反正救了人,是很大的功德,我眼看着要上地阶了,蚊子腿也是肉。 可那些雕塑精抓的特别紧,尤其是不动弹了之后,六个脚爪好像是焊在了这俩人身上一样,怎么掰也掰不开。 人当然不可能睁眼太长时间,不由自主我就开始眨眼,可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皮把眼睛一盖,身后哗啦就是一阵响,数不清的东西奔着我后背就扑过来了。 我立刻转头看了过去——跟玩儿一二三木头人一样,接触到了视线的怪物才不动弹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痦子忽然大叫了一声:“小心!” 第398章 魑魅魍魉 哪里? “哗啦!” 只听一声响动,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就掉在了我脑袋上,对着我的眼睛就抓。 我一下就毛了——这里不是有眼睛经咒吗?这个东西为什么还能动?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东西很熟悉,不是饲养鬼蜮的那个玩意儿吗? 我知道了……当初大巴喇用眼睛经咒把它们大部分封在这里,而这个在外面踢跳的,应该是当初的一个漏网之鱼。 撒药粉迷人眼睛的帮凶,也是它! 我之前就跟它有过节,这可倒好,眼下它是新仇旧恨要跟我一起算了! 这一下来的又凶又快,我猝不及防,眼皮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股子血瞬间就把眼睛给淹没了,而眼睛这么一遮挡,周围“哄”的一声响,那些雕塑精争先恐后就扑过来了。 但就在这一瞬,我还是咬紧牙关,把抓着壮汉的雕塑精硬生生拽了下去。 我听见程星河骂了一句娘,就要从木门里出来,立马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别动!” 而程星河这么一出来,我背对着看不到的雕塑精也早有准备,对着木门就撒药粉。 程星河没辙,只能把门关上,骂道:“我们不动,你怎么办?” “有我呢!” 就在这个时候,重获自由的壮汉忽然大喊了一声,接着“哄”的一声响,周围就全是东西碎裂的声音,我一把将脸上的血撸了下去,就看见壮汉从地上站起来,抓住了手头上的雕塑精一通乱抡,不少雕塑精跟铁饼一样飞出去,“咻咻”的砸倒了一片。 我头上那个东西瞬间恼羞成怒,知道是我给壮汉松的绑,一手就要把我眼珠子抠出来报仇,我后心一炸,反手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抓下来,可那个东西力气比我想的大,竟然死死的巴住眼睛就是不松开,看意思不抠瞎了我就不算完。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妈的,难道我的饭碗,真的要丢在这里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东西奇长的手指头要钻进我眼窝的时候,它忽然被一股子极大的力气抓住,直接从我的脑袋上拔起,透过眼睛上的血,我看见壮汉揪住了那个东西的腿,跟撕面包似得,一下就要把那个东西扯成了两半。 壮汉的手劲儿我见识过,这玩意儿怕是活不成了,可谁知道,这玩意儿竟然真跟有智慧一样,反应奇快,硬生生的把咬住了壮汉的手腕,趁着壮汉条件反射松了一只手,自己“卡巴”一声,拧断了自己的脚,重获自由,从壮汉身上爬了下去。 壮士断腕? 我还想追那个东西,但是眼睛上的剧痛实在是支撑不住,不受控制就合上了。 这一合不要紧,没了人眼的注视,那些数不清的雕塑精跟流星雨似得,瞬间就活泛起来,对着我们就扑,大黑痦子听见动静立刻大叫:“你不是能定住它们吗?你定啊!” 定你大爷,我睁不开眼了! 壮汉正在摸瞎,也抓不住它们,程星河他们也因为药粉出不来,这样不行,哪怕是壮汉,也耗不住多长时间。 我一寻思,就大声说道:“你们俩趴下!” 凝气上耳,听得出来,大黑痦子和壮汉动作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就照着我说的做了。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那些东西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抬起了手,抓住七星龙泉,对着那些东西就横扫了过去。 这下,终于能让七星龙泉一展身手了。 “咣”的一声巨响,七星龙泉的煞气炸起,面前的秽气摧枯拉朽一样,整个碎裂,我听到了一阵碎片落地的声音。 不光如此,周围的墙壁也跟着分崩离析,轰隆隆倒了一大片。 这一下,周围瞬间安静,我自己都有些意外——那些东西,全被打死了? 我以前,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啊,对了,我记得,自己的行气越强,七星龙泉的能力,也就越大。 身上的力气全使出去了,我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重新睁开眼睛,就看见满地都是那些东西的残骸。 煞气跟风一样,把悬浮着的药粉也给荡涤干净了,空气瞬间清新了不少,白藿香闻到了味道,第一个从木门里面冲了出来,摸向了我的眼睛,声音都颤了:“疼不疼?” 不仅疼,而且疼的让人想满地打滚,可这里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真的打滚,只好装成很硬汉的样子,摆了摆手说不要紧。 白藿香看的出来,话也不说,急匆匆就要给我治眼睛,程星河和哑巴兰也来了,老徐则跪在原地,不住的感谢喀尔巴神放了我们一条生路。 大黑痦子则对壮汉窃窃私语:“这小子……到底什么本事,一下就能把这里的东西砍倒了?不科学啊……” 壮汉闷声说道:“他确实不是一般人。” 我几乎想象得到他那个阴沉的表情。 紧跟着,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对着我就过来了,壮汉? “当”。 啥声音,简直像是……但不可能吧? 白藿香他们一下也愣了,半晌,程星河才说道:“行……行这么大礼?七星你红包给人准备一下。” 还真是给我磕了个头! 接着,大汉冷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救了我们俩,这个情义我不会忘,算我欠你一笔,我们不欠人家人情,这个恩义,早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就算道谢,也这么凶。 我连忙摆了摆手:“也不用这么客气……” 程星河忍不住嘀咕:“这道谢也不像是道谢——怎么听着反而跟杀父之仇似得。” 我听着也像。 而大汉二话没说,就当当当的迈开脚步折回去了。 不欠人情……怎么还真跟那个公孙统一样? 我忍不住就问道:“你们……认识公孙统吗?” 那个大汉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你认识那个老小子?” 大黑痦子则比大汉更着急,像是跳了脚:“那老东西死哪儿去了?” 妈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怪咖还真是一伙的! 一听我跟那个公孙统也是萍水相逢,这俩人不禁恨的牙根痒痒,还说什么他日抓住了他,早晚塞在炼丹炉里炖了。 那个公孙统也不知道干了啥了,这么遭恨,难怪浪迹天涯,保不齐是在躲他们呢。 我再旁敲侧击的问他们的来历,他们就装聋作哑不搭理我了——好像,他们的来历是什么大秘密。 说话间,白藿香已经把我的眼睛治的差不多了——她用了一种很细腻的药膏,味道十分清新好闻,凉丝丝的涂着很舒服,但过程中程星河一直在咂嘴叹气,好像在可惜什么似得。 睁开眼睛,白藿香看我没事,就给大汉他们擦湿鱼鳔去了,我就问程星河牙龈出血了还是怎么着,早点用云南白药,瞎砸什么嘴? 程星河连连叹气,就低声跟我说:“你说正气水平时跟我们斤斤计较,对你是真舍得——你没看见,那家伙,龙眼大的鲛人珠,溜圆溜圆的,放皇帝帽子上都够格,她砸碎了就给你涂上了——眼都没眨!” 对了,珍珠明目。 哑巴兰也说道:“哥,我以前听藿香姐说过,那是她奶奶传下来的鲛人珠,世上找不到几颗了,要给她当嫁妆的,你看用在你身上了……” 这搞得我也挺不好意思,等以后赚了大钱,怎么也得想辙赔给她。 不过鲛人已经灭绝了,我想赔也赔不了啊。 正这个时候,老徐正在数数地上的雕塑,脸色一下就变了,程星河跟着他的视线,嘀咕着:“你说这沙漠里面幺蛾子是多——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老徐却哆嗦着说道:“完了,完了,原来,这……是喀尔巴神的使者。你们把这东西给杀死了,喀尔巴神一定会动怒的。” 使者? 老徐就告诉我们,传说之中,这些东西叫托云齐,是给喀尔巴神托轿辇的,要是谁得罪了喀尔巴神,这些托云齐就会把罪人的灵魂吸出体外,以儆效尤。 程星河一皱眉头:“你认识,那你怎么不早说?” 老徐摇摇头:“我也是看清楚了才知道的嘛。” 说着连连叹气:“这下完了,伤了喀尔巴神的使者,那咱们就别想活着走出额图集了。” 灵魂吸出体外? 程星河就看着我:“真的假的——世上还真有那什么锅巴神呢?” 我答道:“本地人管这个叫什么我不懂,不过咱们行业内,也有这种东西的传说。” 哑巴兰一愣:“哥你认识?” 我点了点头:“跟老徐一样,刚认出来——咱们行内,管这叫魍魉。” 一说“魑魅魍魉”,人人都知道,这是传说之中几种精怪的名称。 这几种东西,其实都是传说中,生存在山泽之中的怪物,不是人,自然也不是鬼,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很多人以为这是四种东西,其实只有三种。 棺材魑我们在灵龟抱蛋地见过,能惑乱人心,大山魅我们也见过,也挺恐怖,现在,连魍魉也见识齐了。 传说之中,魍魉就形似小儿,以吓唬人为乐,老头儿告诉我,说这种东西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本事——善于饲养。 当时我年纪不大,一听善于饲养几个字,立马就想起来了放牧牛马的牧民,所以这东西在我脑海之中的形象,是个头小小的牧童,还挺萌。 可老头儿就打了我脑袋一下,说我懂个屁,魍魉饲养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它们善于饲养的是各种邪物,让邪物给他们觅食。 程星河一听这就反应过来了:“鬼蜮!” 没错,这里的魍魉,养的就是鬼蜮——所以,一开始那个落单的魍魉抓住了哑巴兰,这里的魍魉抓住了壮汉和大黑痦子,都没有急着把他们杀掉,而是留着他们,另作他用。 哑巴兰后怕起来:“拿活人干啥?” 养鬼蜮。 这里的尸体,为什么从内到外,会有模样奇怪的孔洞,有可能,就是魍魉抓了人,把鬼蜮卵种进了人骨头里,吃人骨髓长大,长成了之后,就会钻开人骨头飞出去。 而从尸体上痛苦的表情看出来,用来滋养鬼蜮的温床,必须是活人。 哑巴兰脸立刻白了:“难怪……” 难怪,大巴喇把自己的命灌注到了眼睛经咒,也要把这些魍魉给定住——也可能是碍于喀尔巴神,他不敢杀掉魍魉,只能用这种法子保护活人。 壮汉和黑痦子一听自己也差点成了筛子,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而这个时候,老徐抬头看着我,喃喃的说道:“坏了……” 我皱起眉头:“怎么了?” 老徐指着那些魍魉的残骸,手颤了起来:“少了一个……”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那个壮士断腕的落网魍魉呢? 第399章 龙骨经咒 于是我也去看那些魍魉,程星河有点不信:“不是,这么多魍魉,他怎么数出来的?” 老徐的面相能看出来,他博闻强识,记事情记路记数量,绝对出不了差错。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这也没什么吧,不就一个吗?再说,也残废了……” 可那个魍魉,能断自己的手腕虎口脱险,不是一般的角色。 有这个狠劲儿,不能不防着,它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惜眼睛还没完全恢复,没法望气,找不到那货到底跑哪儿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了“卡啦”一声响,回头看了过去,见到了那个大巴喇的坐化身像是动了一下。 程星河也看见了,顿时就毛了:“卧槽,诈尸了?” 不能啊,大巴喇这种有功德的尸身,哪怕是死了,也不会作乱,甚至能镇邪——就跟肉身菩萨一样。 我就冲着大巴喇走了过去,结果刚到了他面前,一个东西就从大巴喇身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了我手上。 那是一个牌子,上面刻满了经咒,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程星河凑了过来:“大巴喇感谢你为他报仇,这是给你的谢礼吧?” 仔细一看那个牌子,我就认出来了——跟老徐身上那个“护身符”差不多,是龙牙做出来的! 而这个东西一掉下来,大巴喇的身体猛然就坍塌了下来,落在了地上,成了一堆碎骨头。 程星河被吓了一跳,我却明白,这是大巴喇了却心愿了。 看着这里的魍魉被搞定,没啥遗憾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嗡”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隐隐约约就传来了振翅的声音,我们脑瓜皮顿时全给炸了——这是鬼蜮的声音! 难怪那个断腕的魍魉不见了,那货是把鬼蜮给放出来,要我们给团灭了! 这可了不得了,我赶紧带着他们就往出口跑——刚才跟魍魉大战了一场,我和壮汉体力都已经损耗大半,大黑痦子也没法引雷,这会儿再来了鬼蜮,大家只能等死。 要是在黑风沙和鬼蜮之间选一个,那还不如选被黑风沙卷走呢! 老徐跌跌撞撞第一个先跑到了来的入口,贴着耳朵往上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太好了,黑风沙平了!” 说着,先把石板给掀起来了。 外面一股子凉风灌了进来,外面天色微明,吹的人立刻就清醒了,老徐领着骆驼就往外赶,大黑痦子和壮汉也紧随其后,我则守在了最后面,揣着刚才那个牌子,心说难怪大巴喇了却心愿了——这就跟接力棒一样,他把信物和责任,传给我了! 跟着振翅声的,还有那个尖锐短促的呼叫声——硕果仅存的那个魍魉。 虽然听不懂它讲的是什么鬼,可从腔调也能辨别出来——这个东西对我们恨之入骨,满腔悲愤,不知道的,准以为它得是个末路英雄。 大黑痦子和壮汉赶着骆驼就往上走,大黑痦子还回头叨叨:“你可得看好了——别让那玩意儿把我们后窍给爆了!” 走就走你的,这么多的屁话。 眼瞅着驼队一点一点往上走,而振翅声越来越近,我这心里也给揪了起来,盼着那些鬼蜮飞的慢点,再慢点,自己也跟着往后退,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后一下堵住了,回头一瞅差点骂了娘——大黑痦子的一只骆驼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怎么着,来的时候没事,走的时候,竟然出口给堵上了! 程星河他们已经出去了,看骆驼堵了门口,也气的横蹦,问大黑痦子怎么赶骆驼的? 大黑痦子也挺无辜,说让他要问问骆驼去,他不知道。 而壮汉转过了身,看出我被堵在了里面,喘了一口气,伸手拽住了骆驼的缰绳,就要把骆驼给拉出去。 骆驼不知道卡在哪儿了,越拉越吃痛,堵得更结实了。 而这个时候,黑雾冲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淹过来了。 我的心顿时就揪起来了,心说别的死法说出去还好听点——让骆驼给堵死,怎么说得出口? 脑子里面胡思乱想,手里也用上了劲儿,对着那些鬼蜮就砍了起来。 可鬼蜮跟那些魍魉不一样,飞的又快又轻捷,总也砍不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奔着西边就拽我。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好像,是那个大巴喇给的怪牌子! 身后人喊骆驼啼,眼前嗡嗡一片,出不去进不来,反正没路了,我索性顺着西边就过去了。 往西边的墙壁上一摸,摸到了一个石头块子——像是什么机关。 已经这个时候,怎么都是死,不如试一试,顺着那个东西一拧,只听“哗啦”一声,头上跟瀑布似得,猛地就冲下了一股子焦黑的液体,味道别提多刺鼻了,接着,头上出现了一个响动,我一瞅,像是砂轮转动,磨出来的火花。 这个味道——石油? 卧槽了,点起来,还不当场就炸? 我浑身都毛了,怎么,这个大巴喇是想着末了送我个火葬还是怎么着? 我和骆驼都被浇了一身,可也就是因为被石油这么一浇,不知道是凑巧了,还是石油起了润滑作用,也或者是骆驼受到了惊吓激发了潜能,呲溜一下,竟然就被拉出去了。 程星河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跟抓鸡似得就把我给揪住了:“还不快出来!” 我反应也很快,顺着他的胳膊,翻身就上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洞口里面“轰”的一声响,全炸开了,数不清的黄沙动洞口漫了进去,听上去,里面坍塌了下来。 我喘过气来,盯着黄沙将那个洞口覆盖住,沙漠几乎一瞬间,就重新恢复成了圆满柔和的样子,好像那个洞口和那些魍魉,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老徐对着那个位置就跪拜了起来,祈求喀尔巴神息怒,壮汉和黑痦子听见了,冷笑了一声,跟听笑话似得。 程星河力气用的挺大,也直接躺在了沙子上喘气,哑巴兰看我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而白藿香也没顾得上我一身脏污,一下就把我抱紧了,放声的哭了起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我想拍拍她后背,一瞅自己的手脏的不像样,没好意思拍:“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属龙的多长寿。” 可白藿香听了,抬起头就瞪我:“我就不信……” 这话说一半,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心疼,没说出下半句话来。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用脚踢了我几下:“七星,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我越过白藿香的肩膀,冲着程星河指的地方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那是一座很高的沙丘,不,是一座山。 现在没法望气,但光靠着观形,我也看出来了。 周围的沙丘顺着它呈现一长条玉带形状,环绕着把它包住了,这叫玉带聚财。 这山里,有值钱的东西。 老徐抬起头,望着那个金银洞,就有点发怔,接着转脸就看着我们,叹了口气,一脸视死如归,好像那个金银洞是地狱的入口一样。 而壮汉和大黑痦子知道那是金银洞,别提多激动了:“终于找到了!” 奔着那边再走,我们有了经验,比刚开始的时候顺利多了——找库勒就行了。 而越到了金银洞附近,这些沙子颜色也就越不对——比之前我们被沙伥鬼拦路的时候,颜色还深。 说明这里沙伥鬼又厉害又多。 终于到了那个洞口,老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向了我:“我可提前告诉你,这里……” 我知道,这里有那种舌头跟尖刀一样的怪物。 程星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手脚包住?” 我摆了摆手说这倒是不用——我做好准备了,有秘密武器。 哑巴兰和白藿香一听,也来了兴趣,就想看看我准备了什么,结果一看我拿出来的东西,他们顿时都愣住了。 第400章 最腥的鱼 是那一大包鱼干。 程星河看看鱼干,再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七星,你平时挺正经的,今儿是要崩人设啊?财宝就在里面,你开什么玩笑?” 哑巴兰莫名其妙,白藿香对我几乎是迷信,倒是瞪了程星河一眼:“你懂什么?李北斗从来不做没用的事儿——除了跟你做哥们。”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捧一踩一有意思?你就是情人眼里——好,我不说,我不想被毒哑。” 说着要把鱼干抢过去先吃点,声称死也要做饱死鬼。 我抢回来,打了他手一下:“这不是给你吃的。” 程星河瞪着鱼干:“那给谁吃的?” 就连大黑痦子和壮汉,都禁不住好奇了起来。 我看向了眼前的这一片沙地,老徐跟着我的视线,看向了那片沙地,连忙说道:“就是这里,这里有沙怪……” 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初都是好端端的先生,后来,全成骷髅架子被卷下去,想来变成沙伥鬼啦!” 程星河最怕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也看出来了——现在不能望气,十分不方便,但是靠着观形,也看出来了,周围是五个大沙丘,虽然沙丘会不断移动变化,但是大体还能看出来,这是个五虎擒羊之地。 这个地方,一定有凶煞。 买鱼干的时候,我还特地问摊贩,哪一种是最腥的。 摊贩倒是很实诚,说这是本地月牙湖特产的小羊鱼,据说是吃羊粑粑蛋长起来的,腥膻俱全,需要重作料才能压味道,本地人不爱吃,要是我好这口,可以给我便宜点。 果然,打开了那个塑料袋,离着近的哑巴兰白藿香程星河跟做广播体操一样,齐刷刷的捂住了鼻子。 我抓了一把鱼干,对着那片沙地就撒过去了。 果然,这么一撒,沙地忽然跟开了锅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就鼓动起来了。 白藿香他们都看愣了。 这还不算,就在这么一瞬间,地上的小鱼干瞬间就消失了——像是沉入到了沙地里一样。 哑巴兰一下傻了:“这不科学……” 咱们这一行,现在也不能用科学解释呢,你讲什么科学。 我也知道哑巴兰的意思——按理说,小鱼干是很轻的,不可能沉入到了沙子里,像什么鹅毛浮不起的流沙河,没人亲眼见过。 而这小鱼干,也不是沉下去的——而是被抓下去的。 就从小鱼干落下的地方也看出来了,沙子上有很细的抓痕,是被沙子底下的东西抓下去的。 那种快如闪电的沙怪。 我接着把小鱼干撒满了这一大片沙地,大部分当时就没了。 程星河脑子快,立马知道怎么回事了,推了我肩膀一把:“你脑子怎么长的,这种主意也能想出来?” 我领着他们,就往小鱼干没消失的那一小片沙地上走了过去。 这里的小鱼干既然没人抓,那必定是沙怪的禁地。 老徐一开始害怕,不敢走,我一步迈了下去,还真没用沙怪出来。 老徐是彻底服气了,而壮汉和大黑痦子也不约而同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大黑痦子低声说道:“让这小子趟雷,还真用着了!” 白藿香跟自己让人夸了一样,别提多自得了,而哑巴兰连忙就问:“哥,你怎么知道沙怪喜欢小鱼干的啊?” 简单——因为沙怪的舌头。 那舌头能瞬间把肉卷没了,当时我还能望气,清楚的看到那怪的气息是青色的,也就是精怪。 肯定有元身。 而舌头锐利能卷肉,眼睛是绿色的东西,据我所知,就只有一种——猫。 老头儿以前也跟我说过,猫跟其他的东西不一样,是通灵性的,加上生活环境在人身边,很容易吃到烟火气,也比其他动物更适合修成精怪,有句老话就是猫养九年即成精,老话说老猫十年,老狗十年,必定成精,虽然这话夸张,道理是这个道理。 虽然不知道沙漠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猫,但那些沙怪的元身肯定是猫。 还有一句老话,叫没有不偷腥的猫。 对付凶煞,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抓住弱点,还有一个,是投其所好。 果然,只要是小鱼干没被抓的地方,畅通无阻,我们连跟沙怪的照面都没打,就顺利进到了金银洞里。 老徐一脚踏进了金银洞,捂着自己胳膊上的布条,表情别提多复杂了:“来了这么多趟——还是第一次进到了洞里来,大师,我是真服了,你是真大师!” 说着,就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摆了摆手说不算什么。 壮汉和大黑痦子跟着搭上了顺风车,壮汉没吭声,只阴沉沉的盯着我,大黑痦子为自己找面子,还叨叨着,没错,只不过是小聪明。 程星河扯起嘴角笑:“可有些人啊,连小聪明都没有,只能当大蠢货了。” 大黑痦子气的脑门爆青筋,还想说话,被壮汉拉住,气的直挠屁股。 洞口很崎岖,比起传说之中装满金银财宝的金银洞,倒是更像桃花源,窄的看不见一线天,而且——我仔细看了看洞口的石头,顿时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程星河:“你仔细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声音?” 程星河往前凑了几步,听了听,脸色顿时也变了:“妈的——里面有死人,很多死人!” 这就对了,这个洞口周围石头成利齿状,这叫吞人地,必定死人,死的还不少,而且这种地很凶,被吞下去就出不来,肯定有伥鬼。 落水的,被虎吃的,上吊的这些凶死之人,都需要抓新的人来轮替,这种死人统称为伥鬼,被抓住了,一定会被拉去当替身。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不光多,而且很凶……怎么也得灰灵鬼和红厉鬼的程度居多。” 伥鬼跟陈酒一样,死的时间越长,能耐也就越大,这金银洞这么多年没进来过,冷不丁来了生人,它们能跟我们和平共处还是有了鬼。 “而且……”程星河皱起了眉头:“它们现在说的,卧槽……” 我着急,凝气上而也跟着听。 比程星河这种老天赏饭吃的二郎眼是差了许多,但勉强也能听见,那些死人似乎很高兴。 “今天就是正日子了。” “没错,等到了。” “大家打起精神来,万一好运气轮上自己呢。” 卧槽,什么意思,程星河跟我一对眼,难不成这些货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先准备着要拉替身了? 也难怪……死在这里的,八成是这些年来想找金银洞的同行,是先生,哪儿有不会算卦的。 老徐知道了以后,浑身都炸了,连忙说既然是这样,能不能先等几天? 壮汉和大黑痦子则冷笑,说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日子口,我们要是不敢进去,就把路让出来。 我们也等不了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再等下去,就赶不上拍卖会了,一样是白来。 我们一对眼,话也没多说,就把阴泥抹上了,顺便把骆驼嘴也扎上了——是比燃犀油差不少,聊胜于无。 老徐也挺紧张,想说话,我打手势说现在不能出声,看情况再说——真要是有情况,你路也带到了,只管顺着来路往回跑。 老徐知道我是不想连累他,打手势表示他也是有职业操守的,让我只管放心。 接着,我打了头,就顺着里面走了进去。 现在眼睛是个半残状态,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凝在耳朵上细听,这些死人嘁嘁喳喳的,跟过年一样,讨论的都是“正日子”这个话题。 其中,还零星的听到一句“草绳上拴着通宝,准没错。” 这话啥意思? 程星河往前面一瞅,像是高兴了起来,一摆手,示意前面就安全了,大家快走几步。 也幸亏是眼部不见为净,眼看着程星河腾挪闪跃跟耍杂技似得,就知道这个狭路两侧,伸胳膊蹬腿的,都有什么玩意儿。 眼瞅着到了前面一个岔路,像是开阔了许多,甚至有光,我们都高兴了起来,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差这么最后一哆嗦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扑”的一声,驼队忽然发出了一串十分响亮的声音。 我一下就蒙了——这什么动静,骆驼放屁! 妈的,光记得给骆驼扎嘴了,谁想的起来还要堵住后窍? 我的心猛地就沉下去了,老徐他们脸色也变了,程星河身体一僵,我凝气上耳,听出来忽然这里万籁俱寂,半晌,才有一个声音狂喜的响了起来:“来了!” 妈的,被发现了…… 第401章 打扇神女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冷,像是有很多速度很快的阴气,冲着我们就扑了下来。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抽出鞘,对着后面劈了过去,煞气一炸,倒是把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给荡平了,程星河扯着脖子喊着快跑快跑,一行人慌不择路对着里面就闯,无奈何后面还有辎重骆驼,也快不了,我是断后的,只觉得衣服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但几乎与此同时,抓我的那个力气瞬间消失,我隐隐约约听见一句话:“回来了……” 回来? 我回过头,也没看见什么,好在程星河上蹿下跳,还真把我们的驼队给拉进去了:“这里安全!” 我哪儿还敢久留,自然跟了进去。 果然,进了那个小岔路,冷飕飕的感觉瞬间消失,就松了一口气,程星河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这货还真靠谱。 他难得露一次脸,更是得意非凡,不停的自吹自擂。 我就问他,怎么知道这里安全? 原来他眼尖,看见几个死人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敢靠近这里,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死人忌讳的东西,这还是我教给他的——要抓邪祟的弱点。 我却愣了一下:“那死人为什么害怕这里?” 程星河一怔,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既然连死人都不愿意靠近这里,那就说明,这里有连死人都害怕的东西。 我们一起回过头,却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这里金碧辉煌,堆满了金山银山。 这是个特别震撼的画面,我们以前也在朱雀局见过稀世珍宝,但是那些稀世珍宝跟这里比起来,竟然显得特别小家子气——就跟巷口的二丫头,对比宫里来的娘娘一样。 最小的一块金子,也得有西瓜那么大。 这些东西,配得上我当初看见的金银气——堪称壮观。 老徐张大了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摁紧了自己的胳膊:“这……这是……” 程星河更别提了,先是进去乱跑了一通,回头冲着我就眉花眼笑:“两千五百万……这岂止两千五百万!” 哑巴兰叹为观止的进来,对着那些金银就摸了起来,白藿香也高兴极了,拿出寄身符,就想让白玉貔貅也出来吃个痛快。 可意想不到的是,跟阿满一样,她捏了寄身符,白玉貔貅也没出来。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寄身符还失灵了? 大黑痦子冷笑了一声:“连这点道理也不懂——这个地方有那种东西,其他带仙灵气的,一概进不来。” 那种东西……我就问他啥东西?可大黑痦子因为我之前出尽风头,看我十分不顺眼,打了个哈哈,就在里面闲晃。 像是在找什么。 壮汉也紧随其后。 这里满地都是金银,俯首可拾,他们找的,果然不是金银。 不光他们俩,老徐清醒了过来,也对着这个洞口多角度的参拜,感谢喀尔巴神的赏赐,也像是在找什么,目标同样不是金银。 唯独程星河的表现比较正常,跟喝多了似的,东摸西摸,满口都是发财了发财了,一会儿看看这一块,觉得挺大,可马上又看向了另一块,觉得成色好,犹豫半天,生怕占不到最大的便宜,跟在超市里挑特价枣一样。 我则看了看这里的风水,这个洞口,四周的石头全是凸起,一起往里合拢,这叫“皮笊篱”形。 旧时候跟抠门的人叫“皮笊篱”,说是漏不出什么东西,主只进不出,聚财守财。 也说明——从这里拿东西,绝非易事。 奇怪,我们来也来了,等金银装满,按理说回头就走出去了,有什么难的?难道一会儿骆驼还会继续放屁,我们还会被那些伥鬼抓? 而且,我还是有些在意——那些伥鬼要抓我们拉替身,大可以追进来,这个地方除了金银,貌似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敢进? 眼瞅着程星河把喜欢的金银都挑成了一堆:“这些可好了,前些年一块狗头金就拍卖出了130万美刀,咱们这么多,除了凑两千五百万,下半辈子可以不愁吃喝了!而且,这一趟来,咱们也就记住了,下次想来,分分钟也就来了……” 说着对着那些金块一顿猛亲。 我让他悠着点,够用就行了,挑的太多,超过了自身功德能承受的量,贪心太过,反而会招来灾祸。 程星河不以为然,非说这些东西既然出现在咱们眼前,那就是老君爷送给的,不拿对不起老君爷一片心,还问我听过半块金砖的故事没有。 这是行当之中很出名的一个故事,说一个老头儿每天潜心供奉土地爷,自己吃不饱,也会凑上给土地爷的供奉,香火不断,每日祝祷,眼瞅着入冬,却还穿着掉了底子的草鞋,脚板心上粘的全是雪。 而跟他一起进香的则是一个本地富户,吃用不愁,满身绫罗,俩人一对比,更显得可怜。 土地奶奶动了恻隐之心,就让土地爷给这个老头儿一些财路,不然不是寒了信徒的心吗? 土地爷摇头说老头儿命里没有财,给他他也要不着。 土地奶奶心善,非要土地爷显灵不可。 土地爷没辙,随手在老头儿脚下点了半块金砖。 谁知道老头一起来,就被金砖绊了个大跟头,摔的够呛,气哄哄就把金砖给扔出去了,正砸在了富户面前,富户一瞅财从天降,别提多高兴了,又拼命给土地爷磕头,感谢土地爷显灵。 这是告诫人们,万般皆是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到手也留不住。 我刚要说话,一回头,忽然觉得不对劲儿,立马反应过来了:“骆驼呢?” 我这么一喊,程星河也回过了头,一下了愣了:“刚才还在这呢……” 我也知道,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骆驼能上哪儿去了? 这地方对骆驼来说,没什么能吸引它们的东西,怎么会乱跑的? 老徐反应过来了,忽然对着洞口就跪下,诚惶诚恐的说喀尔巴神动怒了,这里的东西全是属于喀尔巴神的,千万不要拿了,带走骆驼也只不过是小惩大诫,不然的话,下一步我们也得倒霉。 程星河一下摔开了手里的金子,骂道,还他妈的锅巴神,小气神还差不离,东西没拿,倒是先打上咱们的主意了,没了骆驼,这些金子谁驼? 哪怕不驼金子,我们没骆驼,怎么走出沙漠。 而壮汉和大黑痦子对看了一眼,倒是兴奋了起来。 他们找的……难道是是偷走骆驼的东西? 现在不能望气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我一寻思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大家不能分开,正要让大家聚在一起谁也别落单,结果一回头,白藿香,哑巴兰,大黑痦子几个人,竟然也都不见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老徐回头一瞅,脸也白了,捂紧了自己的胳膊,喃喃的说道:“真是喀尔巴神显灵了……这是神女……” 神女又是什么鬼? 老徐就告诉我,喀尔巴神身边随侍的有两种,一个是抬轿子的托云齐,一个就是打扇子的神女,托云齐能吸走人的灵魂,神女——会取走喀尔巴神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放在哪里。 又是打扇子又是抬轿子,这分明是个地主老财吧? 而且,那魍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神女,又是啥情况? 不管是个啥,得先把他们给找到,我们几个就一起往里找了起来,可别说人了,骆驼就不小,怎么就一点踪迹也没有,跟从空气之中融化了一样。 难道又是魍魉出来抓哑巴兰,一个烂梗用两回? 可魍魉按说已经绝了啊…… 老徐低声说道:“要不,先走?这神女带走的——回不来了。” 那怎么可能?我正着急呢,忽然听到了一阵银铃似得笑声。 白藿香?不,不可能,她发不出这种声音。 那……除了白藿香,这里还有其他的女人? 谁?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地整个翻转了过来,我这才意识上,我们被什么东西给拉住,倒吊起来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冷不丁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对着我们嫣然而笑。 我后脑勺一下就麻了——真有神女? 而程星河也傻了:“七星,这是……” 她脸上虽然绝美,却没有一点人气。 这绝对不是人。 这个女人抬手摸向了我的脸,跟看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一下就笑了。 而她身后,也有几个人被缠裹的严严实实的,正是白藿香和大黑痦子他们,不过已经失去意识了。 老徐整个人都傻了:“神女……” 妖女才对。 壮汉冷笑了一声,腰上一使劲儿,对着那个“神女”就荡了过去,身上一亮,显然是诛邪手上用了力气,已经把缠裹住我们的丝绳撕开了,对着那个女人就抓。 卧槽,壮汉实在是太靠谱了,我简直想给他送个锦旗。 可不对劲儿,那个女人也不躲闪,就含笑盈盈的看着壮汉。 她为什么不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壮汉的手才伸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就要够到了她的鼻子尖儿,却忽然僵住不动了。 程星河一下着急了:“怎么,还怜香惜玉……” 不是怜香惜玉…… 我也觉出来,自己浑身都慢慢的麻了! 那丝绳,有问题。 丝绳……这女的,别是毒蜘蛛变的吧? 第402章 喀尔巴神 这感觉跟喝多了似得,头晕目眩,很快就没啥力气了,程星河的舌头都大了,念叨着,完了,看来这次真的要成喀尔巴神的下酒小菜了…… 那些伥鬼怕的,原来是这什么神女…… 就在意识快要消弭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瞬间就给清醒了。 奇怪,什么东西? 我睁开眼睛一看,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好像,是那个龙牙的位置。 大巴喇? 眯起眼睛偷着一看,只见那个“神女”正盯着老徐的胳膊。 她似乎也对老徐的胳膊充满了好奇心。 老徐也没意识了,不光老徐,放眼一看,周遭就没有睁眼的人,壮汉和大黑痦子平时装逼如神,都没声息了。 眼看着又剩下我自己了,我更是叫苦不迭,眼下动也不能动,醒着也没屁用,最多是醒着遭人宰割。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这个洞里面,像是有一个小凹穴。 那是这里的坤正位,那个位置如果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住在这里的女性,一定会有灾祸。 不光是女性,甚至所有雌性,都在此列之中。 我记得前几年,西街有一个养猪大户,来找三舅姥爷商量,说他们家不知道犯了什么刑煞了,家里老婆得了妇科急病,他忙着照料,结果家里的猪也都跟着凑热闹,全害起了病来,实在邪乎,让三舅姥爷去看看。 他们家有肉干可吃,我也跟着去蹭,就看见老头儿在他们家院子里一瞅,回头就问养猪的,说你家生病的,是不是都是母猪? 养猪大户一开始没啥概念,往病猪那一瞅连拍大腿,说老头儿可真是神了,还真都是母猪。 老头儿说那就对了,你看看这里——那个位置立了个高压电线杆子,下面全是狗尿苔,这是一种蘑菇,有这种蘑菇,说明狗经常在那个电线杆子下撒尿。 养猪大户很纳闷,说这跟家里出事儿有关系? 老头儿说关系大了,你自己想想,家里出事儿,是不是就在立了这个东西之后发生的? 养猪大户忙问这是什么讲究? 老头儿就告诉他,这叫杀母柱,这个地方是正坤方,一旦被尖锐的东西刺进去,再滋了秽物,那家里的女主人,甚至一切雌性,都会跟着倒霉,你们两口子还算有些功德,不然家里有这种东西,女人母猪,甚至雌鸟,都得死绝了。 说着梁上就掉下来了一个燕子,也是雌鸟。 这把养猪大户给吓的,赶紧就把那个高压电线杆给拆下去了,不长时间家里就好了,过年还给老头儿送了熏猪肉和猪下水。 眼下这里是正坤方,如果我能对正坤方做什么手脚,这效果是立等可见的! 这个女妖出了什么事儿,哪怕她只是运势被压,我们不就得救了吗? 只可惜,现在浑身被绑着,就算滋尿,我都拉不开拉链。 正想着呢,忽然我就有了一种感觉——身上的那个丝绳,像是松开了许多。 难不成,大巴喇还真的暗中帮我了? 我一试,果然就感觉胳膊能动弹了,瞬间高兴了起来,就想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可动静稍微一大,那个女人忽然就转过了头,死死的瞪向了我。 卧槽,这女人的速度我刚才看见了,这毒丝绳一出,我未必是她的对手,加上这么多人质在她手上,这事儿还得智取。 于是我立刻装死。 那个女人看我也没啥意思,就转过了脸,继续研究老徐胳膊上的布带子,她甚至伸出了手,就想把布带子给解开。 趁着这个机会,我偷偷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一下就扎在了正坤方。 七星龙泉锋锐,削铁如泥,更别说进土里了,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插了一个没柄。 就剩下秽物了——童子尿终于派上用场。 不过稍微一动,丝绳就晃来晃去的,实在难以对准,要是丝绳再低一点就好了。 于是我就挣扎了起来,想把绳子拉长点,谁知道劲儿用的太大,人直接从丝绳上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也算是急了眼,转过身,对着正坤方就尿了上去——眼看着七星龙泉也跟着受这个委屈,倒是有些心疼。 结果那个女妖瞬间就扑了过来,我一下就毛了,这做阴风水也不是下毒,效果怎么也得等会儿,无论如何得拖延下时间,还没等我想好,那个女妖就已经过来了,我刚想说这下死了,谁知道那个女妖往我身上一碰,冷不丁就摔出了老远。 啥情况……她怕我身上的东西! 龙牙? 不……玄素尺! 玄素尺,也是龙牙做的! 我立马将玄素尺抽了出来,对着她就削过去了,她翻身抬手,我听见脑后一股子丝线对着我就弹过来了,立刻回手去挡那丝线,丝线应声而落,粘了我一手,而她趁着这个机会,翻身又扑了过来。 我折过身子闪避,可这东西太快了,跟个棉被似得就要压住我,我一抬手,忽然觉得手上一阵温润。 而女妖的表情,已经凝固下来了——玄素尺贯穿了她的肚子。 卧槽,杀母柱太管用了。 我连忙把她推开,眼看着那个美艳的尸体逐渐枯萎——人死了也不会坏的这么快,可惜现在没法望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蜘蛛变的。 这么想着我就把白藿香他们都给救出来来了,骆驼也找到了,赶着就要往外走——谁知道那个女妖还有没有同伙。 结果壮汉他们留在了原地,就是不走,还想着找什么,真是好话劝不了找死的鬼。 人家艺高人胆大,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我把自己的成员集结好,结果老徐醒过来,按着布安保员,倒是犹豫了起来。 他心里有事儿。 程星河就着急了,问老徐到底图个啥? 老徐喘了口气,忽然说道,来也来了,他想着解决个事儿——这事儿从这里开始,就得从这里结束。 我盯着布安保员,就问他什么事儿? 老徐这才说道:“我以前,也不信喀尔巴神,直到后来,喀尔巴神给我留下了一个东西。” 说着,他松开了手。 我忽然发现,布安保员底下微微起伏——像是他胳膊上,真有个活物!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 而壮汉和大黑痦子似乎早就知道老徐胳膊上的到底是什么,壮汉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这次,那个所谓的喀尔巴神没了,你就不用为那个东西苦恼了。” 程星河一下愣了:“喀尔巴神没了?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们这次来,是为了喀尔巴神来的。 连“神”的主意都打,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程星河脑瓜皮一下就炸了:“不是,还真有那个玩意儿?” 壮汉沉声答道:“那个东西,十年出现一次,我们等了这么久,就是等那个东西呢。” 白藿香立刻看向了我:“那咱们……” 那个东西能杀龙,真要是存在,我自然也是有兴趣的,可我现在没资格有兴趣——我们一行人的命,都拴在了这里,我们这一场冒险之旅已经结束了,好奇不起。 于是我答道:“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快走。” 程星河最怕死,巴不得这句话,而哑巴兰有点失望,也只好带着骆驼跟着我:“哥,真不看?来都来了。” 废话,热闹哪儿有命重要。 结果一转身,大黑痦子就来了一句:“恐怕来不及了——你们也走不了了。” 啥意思? 我刚想问,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像是从土里,缓缓的钻出来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恐怕还很大。 第403章 银瓶乍破 这一瞬,骆驼齐刷刷的都跪下了。 程星河看愣了:“妈的这骆驼都信喀尔巴神?” 信个屁——是吓的。 就跟之前见到了沙伥鬼和黑风沙一样,这骆驼是不敢动了。 骆驼不敢动,我们自然也走不了,哑巴兰赶紧就来拽骆驼的缰绳,可他力气再大,也拉不起这么多的骆驼,只能无助的看着我。 我则看向了壮汉和大黑痦子。 壮汉的手上,隐隐带了肉眼都能见到的光,是要使出诛邪手了,而大黑痦子手底下准备出了符篆,显然也准备着找机会引雷。 就在这个时候,面前隐隐的出现了许多的红光。 像是凭空漂浮起了数不清的灯笼。 好大的阵仗。 不对……等我们看清楚了,顿时就傻了——这不是灯笼,是眼睛! 什么东西,有这么多的眼睛? 对了,传说之中的喀尔巴神,有三头六臂! 脚底下也是一阵震颤,跟地震了差不多,我们就看到,地上浮现出了一个黑东西。 这东西跟一个二层门脸那么大,有很多腿。 这就是所谓的喀尔巴神? 壮汉和大黑痦子迎着那个东西就上去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蜘蛛。 没人见过,世上有这么大的蜘蛛。 我吸了一口气,回头就看向了看呆了的白藿香:“借给我给针,越大越好。” 白藿香回过神来,没听明白:“你要针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把针给拿出来了。 那个针类似于一个小钗子,我拿过去,对着领头的骆驼就扎下去了。 我平时对它们都不错,它一看见我还以为我是来喂草料的,还战战兢兢避开表示不想吃,哪儿想得到我今儿转了性,竟然把它给捅了。 吃惊之下,那骆驼跟条件反射一样,不由自主就站起来了。 其他的骆驼本来正在害怕。但是看见一个站起来了,纷纷也跟着站起来了。 抓住了这个机会,我拽着那个领头的骆驼,就往来的地方跑。 程星河他们反应过来,连忙就跟上来了。 可这个时候,数不清的美女从金银块之后出现,对着我们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卧槽了——打扇神女? 程星河一下就毛了:“一个都那么难对付,来了这么一群……”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丝线对着我们就弹射了过来,我们赶紧躲避开,骆驼们则都跟着倒了霉,被缠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会儿已经没法舍命不舍财了,我带着他们一路跑,一路观形——有了,前面是个银瓶乍破形,主绝处逢生。 我就带着他们往那跑,果然,那个位置上有一个很深的缝隙,像是个瓶口,正好能容我们进去,我赶紧把一行人塞进去,自己断后,几个神女也想挤进来,被我一玄素尺划过去,齐刷刷破了肚皮。 其余的神女还想来,我转身用七星龙泉扫开几块金银,就把入口给堵住了,她们虽然失望,但是也并不着急,就虎视眈眈的在门口盯着我们。 程星河一下慌了:“完了完了,没带粮食,咱们是不是得饿死渴死?” 我则透过了缝隙,看向了大黑痦子和壮汉。 那个巨型的蜘蛛身上泛着异彩——虽然不能望气,确定不了,但估计这应该也是吃过香火的东西,肯定不好对付。 程星河跟着我们的视线,也开始感叹:“难怪喀尔巴神三头六臂,原来是个大蜘蛛——你说它吃了龙肉,就变成了这么大,咱们要是跟着吃点,是不是也能成仙?” 谁也没见过真的龙,谁知道。 不过我一听吃龙肉三个字,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再一寻思又释然了,我只不过是四辰龙命,也未必就是什么真龙,吃龙肉管我蛋事儿。 我就把注意力集中起来,看向了壮汉和大黑痦子。 哑巴兰连忙说道:“这俩人要是真的英明神武,那我们也就能跟着沾光了——大汉说了,欠我哥一个人情,要是能把这个大蜘蛛给搞定,随便搭把手,咱也出去了。” 程星河深以为然,就攥紧拳头给大汉和大黑痦子加油助威,接着他还反应过来了:“哎,七星,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杀这个喀尔巴神啊?” 说着激动了起来:“会不会是这个大蜘蛛肚子里面有点什么内丹之类的?能让咱们分一杯羹不?” 等打死了再想好事儿吧。 大汉对大怪物显然很有经验,对着大蜘蛛的眼睛就掏过去了,一抓一个准——大汉的诛邪手,应该已经到了程星河说的九层,虽然在鬼蜮之类群攻的东西上吃亏,但是一旦对准了一个东西用全力,杀伤效果简直惊人。 很快,那个大蜘蛛红灯似的眼睛,就灭了两个。 而他们一边打,一边把大蜘蛛往外面引,离着我们倒是越来越近——看意思,作战思路也很清晰,是想把大蜘蛛从洞穴里面引到了外面去,再招来天雷,一击致命。 这下子,大蜘蛛吃痛,嘶吼着就抬起了大爪子,对着大汉就抓过去了,大汉非常敏捷的闪避了过去,可偏偏大黑痦子正在伸手贴符篆,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大爪子给扫了下去。 大汉一看,立马就要去救大黑痦子,结果大蜘蛛的大爪子对着大汉一拨,直接从大汉的肩膀上给穿透了。 我们的心全都给提起来了——正好是大汉专练诛邪手的那一侧! 果然,大汉的肩膀上鲜血横流,手都抬不起来了,那个大爪子对着他再一次就捅下去了。 他闪避不及,大黑痦子也根本来不及救他,眼瞅着壮汉要倒霉了。 我也没犹豫,从缝隙里面钻出来,调动了老海的行气,对着大蜘蛛那只爪子就砍了下去。 大蜘蛛的爪子应声而落,不偏不倚插在了大汉身侧,大汉转头看着我,表情很复杂。 而大黑痦子大喊一声:“小心小心!” 我抬头一瞅,那个大蜘蛛断了爪子正吃痛,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低下头,对着我就咬了下来——这个大蜘蛛的嘴上,是板斧一样的大牙。 眼瞅着自己要被一切两段,什么潜能都会被激发下来,我抬起头对着那个大嘴就削了过去。 老海的行气跟着七星龙泉炸开,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来那么大的能耐,一下把那个大蜘蛛掀的几乎翻过去。 趁着大蜘蛛吃痛,我立马去拽壮汉和大黑痦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活下去再想下一步。 可谁知道,壮汉一下撒开了我的手,死死的盯着我,跟看见仇人一样:“你说,你为什么有海老爷子的行气?” 我一下愣住了,对了……我还忘记了,这个大汉,好像是老海的故交! 而大汉瞪起眼睛,抬起了诛邪手,就卡住了我的脖子:“海老爷子,是不是你杀的?” 我刚想挣扎,忽然听见头上一阵破风声,那个大蜘蛛反应过来,对着我们就抓下来了。 一瞬间,坠龙城三个字就映在了我脑海里——这下,真的是要“坠”了。 第404章 草绳通宝 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金丝玉尾绳飞了出来,拽住了蜘蛛腿,同时,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下撞在了我和壮汉身上,我和壮汉一起被撞开,那个大爪子被扯歪,擦身插在了地上,我头皮顿时就给炸了。 九死一生啊。 哑巴兰收起金丝玉尾绳,闪避过另一只大爪子:“哥你没事吧?” “你大爷!”程星河的声音从我背后炸了起来,刚才就是他撞开的我:“不管你是谁,七星冒死去救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反咬一口,你良心被狗吃了?” 大汉也被这一下撞出去了老远,抬起头,死死盯着我,表情更复杂了,声音却还是一样凶狠:“你到底……” 而这个时候,蜘蛛张开了大嘴,继续奔着我们咬了下来,我一把拽住程星河躲了过去,对壮汉喊道:“事情分轻重缓急,你们不是为了这个大蜘蛛来的吗?弄死了大蜘蛛,老海的事儿咱们平心静气的谈!” 大黑痦子的声音也炸了起来:“那小鸡崽子说得对,先把这个玩意儿处理了再说!我这快撑不住了……” 原来大黑痦子倒霉,我们是从蜘蛛身下滚出来了,他倒是被那个大蜘蛛一爪给叨回去了,好似小猫滚线球一样,眼瞅要把命搭进去。 壮汉虽然很莽,但好歹也把这话听进去了,攥紧了拳头,对着那个大蜘蛛猱身而上,就还要去抓大蜘蛛的眼睛。 可大蜘蛛也并不是傻子,都已经被他抓了几个眼了,哪儿能乖乖继续任由大汉弄他,张开了大嘴,就要去咬大汉。 壮汉只能躲避,可一躲避,就是落了下风——蜘蛛浑身坚硬似铁,没有什么软肋,壮汉抓也只能抓眼睛,一旦躲避起来,体力消耗大了,早晚被吃。 程星河抓住这个机会就拽我走:“还愣在这等雷劈呢?怕他不跟你算账是怎么着?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大汉把蜘蛛耗住,咱们找机会跑。” 我说你知道个屁,这个大蜘蛛确实不是一般的邪祟,要是大汉打不死送了命,咱们几个也不是它的对手,还跑的了?白送人头还差不多。 要想全身而退,就只有一个法子。 程星河脑子很快,当时脸就拉下来了:“跟他们合作?” 我也不想,但是事情到了面门上,啥都没有命重要。 程星河一想也是这个理,哑巴兰这会儿也荡过金丝玉尾绳跳到了我们身边:“哥,怎么办?” 我看向了壮汉:“我送你去蜘蛛脑袋上,行不行?” 壮汉一愣,惊疑不定的望着我:“就凭你?” 我是不行,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大黑痦子在蜘蛛腿附近出不来进不去,连忙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听他们的吧!” 壮汉也没别的选择了,跳到了我身边:“怎么送?” 我看向了哑巴兰。 哑巴兰用鞭子,用的这叫一个出神入化——兰老爷子手底下长大的,自然不是什么善茬,立刻会意,一鞭子卷住了壮汉的腰,直接把壮汉甩到了蜘蛛脑袋上去了。 壮汉猝不及防,但左手摁住了右肩膀上的伤口,曲起了手指头,就运上了诛邪手。 而大蜘蛛见到有个东西飞过来,反应也很快,伸出爪子就要把壮汉给勾下来,而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扑过去,就把七星龙泉的煞气炸到了它其他腿上。 蜘蛛刚才也见识了七星龙泉的厉害,顾不上壮汉,就要过来抓我,而壮汉抓住了这个机会,又捏爆了蜘蛛两只眼睛。 蜘蛛吃痛,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程星河还有点高兴:“成了!” 不对……蜘蛛几乎是一瞬,就把身体重新舒展开,对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它是被我们激怒了。 这个速度简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我立马拽着程星河和哑巴兰就躲,而这个时候,老徐忽然跑了过来,对着脑袋顶子就指点:“大师,你看这里!” 我这才发现,头顶上有个窄小的缝隙,竟然能看到一丝天光。 我立刻跟大黑痦子喊道:“雷雷雷!” 大黑痦子跟着我们的视线,也见到了那个缝隙,当时就高兴了起来:“真是老天有眼,憋屈了这么长时间,老子的手艺终于能派上用场啦!” 说着,从哪个蜘蛛肚子底下滚出来,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对着大蜘蛛的腿就拍下去了。 与此同时,一道光从那个缝隙之中穿透了下来,对着那个大蜘蛛就打了下去。 轰然一声响,一道雷顺着蜿蜒曲折的孔洞,直接落在了大蜘蛛的身上。 那个大蜘蛛整个身体被雷贯穿,全部炸开,我们几个都被气浪掀翻,抬起头,耳朵里嗡嗡的暂时都没听见什么声音,但是眼睛能看见,那个巨大的身体,已经一片焦黑。 一颗心瞬间就松了下来——这玩意儿终于算是搞定了。 还没等我把这口气给喘出去,大汉一只手就揪住了我的衣领子,大声吼道:“你快说,你是怎么杀的海老爷子!” 大黑痦子在一边瞅着,叹了口气,看向了我说道:“小子,你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但是有一样——你不该动老海,要知道,老海是这小子的救命恩人,他看的比自己爹还要紧,前次听见老海送了命,他恨不得把凶手碎尸万段——还是这件喀尔巴神的任务着急,我们才来的,不然,你活不到今天。” 卧槽,也真是开了眼了,就老海那路货色,还会做人家救命恩人? 无利不起早,我看老海八成是图这壮汉什么,才故意卖人情。 还没等我说话,壮汉的手卡的更紧了——这可是正宗的诛邪手,旱魃的脖子都拧的断,更别说我的了,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把事情说了一遍:“要找你去找马元秋和江辰,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壮汉皱起眉头,半信半疑:“你有证据吗?”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气的要揍他,我知道他们不是壮汉对手,摆了摆手让他们别吭声,就问壮汉:“你说,老海一个天阶,我一个玄阶,我凭什么能杀老海?” 果然,这一句话,壮汉就没话说了,大黑痦子也点头:“这鸡崽子说的也是——他就算使阴招偷袭,也不是老海的对手,除此之外,确实没别的解释了。” 我接着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找江辰嘛,你也认识老海的行气,自己去验证验证,他身上的多,还是我身上的多。” 壮汉犹豫了一下,手就松开了,白藿香看见了我脖子上有了刮痧似得伤痕,心疼的牙都咬紧了,回身要给壮汉撒点药,被我拉住了,接着说道:“你们的本事在这呢,要是发现江辰和马元秋真跟这件事儿没关系,随时能找到我报仇,我想跑也跑不了,是不是?” 这话算是夸了他们的本事,壮汉和大黑痦子听着心里舒服,认为也是这个理,立刻就问我,江辰和马元秋既然跟我这么大仇,我自然知道他们的底细,让我细说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对我来说正中下怀,接着就说道:“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但是作为交换,有件事儿,我也得跟你们打听打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找喀尔巴神?” 壮汉和大黑痦子听了,对看一眼,大家刚才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我也没少帮忙,他们的态度终于也松动下来了,就告诉我们,他们是摆渡门的。 百度?还谷歌呢,合着他们是互联网公司的?现在互联网公司还有我们行当的部门? 程星河一听,则立刻露出了一脸不明觉厉:“难怪……” 但是他一看我这表情,就知道我没听明白,低声说道:“你他娘没事儿多听听圈里的事儿吧,摆渡,不是百度,人家那个门派,是隶属于龙虎山门下,专门修仙的——以前光知道传说,想不到还看见真人了。” 龙虎山是道教圣地,地位甚至比天师府还高,天师府是管理治安的,而龙虎山则是修仙的圣地。 修仙自然要积累大量的功德,也就是民间传说之中的历劫——为了积累功德,修仙者会寻找一些功德巨大,难度也极大的任务,帮助自己历劫升功德。 这里的人特立独行,都是一些闲云野鹤,俗话说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怪,在他们身上算是得到了完美验证。 十年前,他们摆渡门的人听说了喀尔巴神其实是个邪神,而喀尔巴神每隔十年,就要脱胎换骨一次,所以在十年前找到了这个金银洞,结果没想到那人竟然死在了这里,再也没回去。 死去的人正好是大黑痦子和壮汉的至交好友,两个人发誓要给好友报仇,消灭邪神,可喀尔巴神十年才出现一次,他们只能硬生生的等了十年。 摆渡门轻易不跟凡俗人交往,所以他们并不想把来历告诉我们,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心说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要不是程星河,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而且……脱胎换骨?我看向了那个大蜘蛛,它要跟螃蟹似得脱壳还是怎么着?看着也不像啊——真要是这样,还不如等它脱完壳再收拾它,那不正好是它最弱的时候嘛。 而大汉回头看着大蜘蛛,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说想不到他竟然是被这种东西害的。 我心说,你不要这么充满优越感,要不是我们帮忙,你和大黑痦子也得跟着倒霉。 大黑痦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就告诉我,当初那个朋友身手比他们好的太多了,如果喀尔巴神只有这种程度,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剿灭,现在看来,只能说他是阴沟里翻船了。 程星河也算松了口气,说,他们的大蜘蛛也收拾了,咱们也拿到了狗头金,既然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算是皆大欢喜,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拍卖会了。 我刚要点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周围怎么这么安静,那些打扇神女什么的呢?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说她们还挺识趣,大蜘蛛一死,没了主心骨,她们也不敢出来了。 我忽然有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中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尖叫的声音,瞬间把大家吓了一跳。 可大家的嘴都没动,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像是呼应着这个声音,周围冷不丁就出现了一片嘁嘁喳喳的声音,数不清的打扇神女,前仆后继的出来了,我们几个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不光是这玩意儿——还来了很多的死人,穿着打扮,都像是死在金银洞的人!说,喀尔巴神要咱们的命做庆典!” 哑巴兰一下愣了:“喀尔巴神不是死了吗……” 不光我们,大黑痦子和壮汉脸色也变了:“怎么可能……” 老徐则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声音颤了起来:“坏了,喀尔巴神发怒了……” 程星河立马说道:“咱们算是倒了霉了——这货来这么多,也只能是送死了,七星,没想到咱们俩是一起死的,你说以后谁给我烧纸……” 我们的体力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再跟这些神女打,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大黑痦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也来揪我:“你小子不是脑子快吗?快想想办法啊!” 我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擒贼先擒王。” “王?”大黑痦子一愣:“哪个是王?” 我一回头看向了瑟瑟发抖的老徐:“老徐,这个问题我得问你……不,不应该叫老徐,应该跟你叫喀尔巴神。” 老徐正哆嗦呢,一听我这话就愣住了:“大师,你,你什么意思?” 程星河他们也傻了,程星河立马问道:“啥?七星,你每次说话我都信你,但是这一次,你这话实在是匪夷所思啊?老徐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喀尔巴神了?” 老徐也猛点头,一副无辜的样子:“是啊,大师,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指向了老徐的领口:“你们看看这个。” 老徐的领口上,挂着一根草绳,上面拴着一个铜钱,写着永合通宝。 第405章 神灵附身 程星河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一个铜钱吗?跟喀尔巴神有什么关系?” 来的时候,我就听见那些孤魂野鬼说过一句,草绳挂着通宝,准没错。 我当时没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是注意到了,老徐立刻掩住了自己的领口。 现在看来——这是它们认人的标志。 老徐立马露出很冤枉的表情:“他们认识这个,也很正常——毕竟我是向导,亲自领他们来的,他们恨我带他们上了绝路,那是想报复我……” 我答道:“恨你确实无可厚非,但是两个问题,一,你怎么听得懂死人说话?二,你不心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保护你,而是偷偷把领口盖上?” 老徐张了张嘴:“我……我怕给你们添麻烦……” 我笑了笑:“那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前说,你没进过这个金银洞,那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位置有天光,能引雷的?我刚才看了看,咱们来的路线,根本就没经过那,你不可能看见——除非,你对这个洞很熟悉。” 程星河他们都去看那个洞的位置:“是啊……那么隐蔽,哪怕来过,都不容易发现。” 老徐呼吸急促了起来:“这就是凑巧,我就想帮你们……” 我刚才就怀疑我们弄错了,大蜘蛛其实不是喀尔巴神——因为打扇神女。 传说打扇神女是喀尔巴神的下属,可那大蜘蛛被我们围攻的时候,一个打扇神女都没来帮忙。 这不合常理,只能说明,喀尔巴神另有其人。 大黑痦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喀尔巴神,就是这么个普通老汉,这也太……” “怎么可能是普通老汉?”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把布安保员扯下来了。 大家一看布安保员下面的皮肤,顿时都傻了眼——也弄明白那个招来神女,尖锐的呼啸声,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了。 布安保员底下,是一张嘴,那个嘴里口舌俱全,似笑非笑。 我们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脑壳不由自主就炸起来了。 连大汉他们也看愣了:“这是……” 没错,寄居。 喀尔巴神每隔十年,要脱胎换骨一次的传说,应该是真的。 不过,为什么要脱胎换骨? 依我看,是因为喀尔巴神跟寄居蟹一样,没有自己的身体,要附着在其他身体上。 而这个身体,每隔十年,就要换一次。 刚巧——老徐就是十年前找到的金银洞,应该在那个时候,老徐就成了喀尔巴神的容器,现在该换了,他就领着我们来了。 想在我们几个人之中,挑选一个新的身体。 说着我看向了老徐:“我说的对不对?” 老徐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忽然笑了:“好……我没看错——不瞒你说,这次我是看中你了。” 说着,忽然一把卡住了我,胳膊上的大嘴张开,就要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程星河他们一愣,就要来帮我,但与此同时,那些打扇神女下雪似得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程星河一伸手就被丝绳卷了,哑巴兰也没好到了哪里去。 我回手想把老徐摔过去,但是出乎意料之外,老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老海的天阶行气都扛得住,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愧是吃过香火的“神”。 而他一路拖着我还有心情叹气:“上次也看中了一个好的身体,可惜,那个身体宁死不屈,只能勉强用这个老头子的,你可别步他的后尘……” 上次,不就是十年前? 想必,他是看中了壮汉朋友的身体了,但是壮汉朋友死也不乐意把身体送给他,出了某种变故,他迫不得已,才上了老徐身上。 做神的就是不一样——它寄居在老徐身上,藏匿了所有的气,我甚至都不能从老徐面相上看出来,他被寄生了。 而这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里做向导——也是因为向导能把人领来,给这个金银洞吞噬,变成这里的邪祟,为他所用。 不过……他既然是喀尔巴神,为什么要帮着那个小姑娘送钱呢?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追了过来,一只手,捏住了老徐长着嘴的胳膊。 壮汉! 他用的是诛邪手! 老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而壮汉的声音也咬牙切齿:“就是你……把我的同门杀了?” 老徐一笑,说道:“你那个同门,不识抬举——为了不让我得到他的身体,竟然把自己活活烧成了焦炭,叫的凄惨,还说,你们一定会给他报仇的,我倒是觉得有趣,还很期待你们这些同门呢,不过几次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果然……有沙伥鬼的沙丘是他找的,有风化石和魍魉的营地是他找的,鬼蜮的老窝勒坦,也是他找的,他根本是存心带我们住在那附近,是想通过那些东西,试试我们的本事——从中选择最好的身体,作为这十年所用! 选中我了。 我就说——运气再差,也不可能遇上这么多幺蛾子,感情全是这货安排的! 而大汉跟那个同门感情很深,人又很重情义,一听“焦炭”两个字,当时就怒吼一声,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奔着老徐的胳膊就抓住去了,当时就要把那个胳膊给折断。 但是老徐根本没看上去那么瘦弱老迈,另一只手拉过了大汉,壮汉二百来斤的体重,跟个鹅毛似得,直接就摔出去了,重重的撞在了一大块金子上。数不清的打扇神女簇拥而来,把他包围住了。 老徐看着那些金子,张嘴就大笑了起来:“说是万物之灵,其实,人其实是最愚蠢的——为了这些又冷又硬,渴不能喝,冷不能穿的东西,搭上了一条一条的命,图什么?” 说着,继续把我往里拖,一直拖进了一个洞里,我还没看清这个洞里有什么,老徐就垂下胳膊,眼瞅着要把自己胳膊上的嘴,咬在我胳膊上! 这玩意儿抓人,比金丝玉尾绳还紧,我之前也被大蜘蛛消耗的没了体力,拼命想挣扎,可根本挣扎不开。 老徐对着我就笑:“我劝你,老实一点……” 我脑子一动,立刻对着他就喊道:“老徐,你听得见吗?你要是还在,快点出来!” 老徐冷笑一声:“真是异想天开……那个老徐,早就……” 但是话没说完,老徐的脸色忽然就变了,而他抓我的手也猛地松开了。 我就说嘛,他为什么要给小姑娘送钱,原来,真的老徐,竟然跟喀尔巴神是并存的,只是被喀尔巴神给压制住了,现在,是真的老徐,回来主宰了这个身体! 他抬起了手,忽然说道:“大师,我求你一件事儿……” 可话没说完,他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而且,开始迅速的腐烂! 十年时间到了——这个身体用不了了! 而那个带着嘴的手,一把拉住了我,不由分说,就想咬住我的胳膊。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孔武有力的粗胳膊勒住了老徐的脖子:“今天,我就给我的同门报仇……” 壮汉! 我趁着这个功夫,一下从老徐身下挣脱出来,横过七星龙泉,对着老徐就砍了下去。 老徐已经死了——再把他的胳膊砍下来,这个喀尔巴神没地方寄居,也只能死路一条了。 果然,“老徐”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胳膊上的嘴冷冷一笑:“可惜了……” 可惜? 只见那个嘴一下咬在了大汉的胳膊上,成了大汉身上的一部分。 它拿大汉,当了这次的容器! 大汉吃痛,顿时脑门上爆起了青筋——我看得出来,大汉的意识,应该正在跟这个附身的喀尔巴神竞争,接着,大汉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我求你,杀了我,给我同门报仇!” 第406章 前世今生 但这话还没说完,大汉忽然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 我心里一沉,喀尔巴神主宰上大汉的身体了! 他低头看了看诛邪手,却露出个意兴阑珊的表情,像是有点嫌弃。 真是把白吃馒头嫌面黑发挥到了极致了。 而他把诛邪手一抬,对着我脖子就卡过来了:“可惜,身体十年只能换一个,留着你没用了……” 这个喀尔巴神本来就有自己的力量,现在有了大汉的诛邪手,捏我跟捏蚂蚁似得,根本就没法反抗。 壮汉可真是高看我了,我特么自顾不暇,怎么杀他?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这样坐以待毙不行,一定得想想法子……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出来,这个地方空气是流动的,而且很温热,出口就在这附近。 只要能出去,我就能想到办法。 可出口到底在他妈哪儿? 得在他弄死我之前找到——先拖延下时间。 于是我对着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汉看着我,脸色一沉:“死到临头,有什么可笑?难不成,你早就不想活了?” 我摆了摆手:“我是觉得有趣,还是个神呢,原来连身体都没有……传闻中你杀了龙,我看是你附身之后吹的牛吧?就凭你一张嘴,也能杀龙?” 大汉的牙顿时就咬紧了:“你懂什么……” 这东西很在意自己没身体的事情,那他肯定会把为自己辩解。 果然,他冷冷的说道:“那就让你当个明白鬼——那条龙,确实是我杀的。” 要是能望气就好了——我立刻凝气上眼想找出路,这一下倒是高兴了起来,虽然还是没有平时的能力,但比之前,已经恢复很多了。 只要恢复望气,分分钟就能找到出路。 而他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都怪那条龙!” 我一边努力行气,一边问他,那你什么模样?你是沙伥鬼,还是魍魉? 壮汉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都不是——我是大巴喇。” 啥? 我一下就愣住了——大巴喇? 可大巴喇是有大功德的,不是在勒坦那,用眼睛经咒镇压魍魉吗?怎么可能,变成他这个样子? 他露出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喃喃的说道:“他是假的,我是真的”。 原来一开始,沙漠之中魍魉纵横,用鬼蜮杀人吃肉,本地人出于恐惧,以为魍魉是神灵的使者,来给人类降灾的,就开始大肆祭祀,祈求平安,还定了规矩,说不能杀神的使者,免得神灵发怒。 可魍魉只懂吃肉,不懂其他的,还是会大肆杀人。 本地人修建勒坦,也是为了躲避魍魉。 结果,有一次勒坦里的人出去,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些坛子,就开心的捡了回来,谁知道,那是魍魉饲养鬼蜮的坛子。 魍魉跟着坛子进入到了勒坦之中,以活人养鬼蜮。 当地人眼瞅着要死绝了,就来恳求大巴喇想想办法。 大巴喇倒是知道一种经咒能起作用——只要被人注视,那魍魉就会化作雕像无法动弹。 可用这个经咒,是要付出大代价的——自己要生生世世困在这里,瞪着眼睛,永远不得安息。 大巴喇这个身份,注定是要牺牲自己,拯救世人,但是这个大巴喇并不甘心。 他把经咒教给了其他的修行者,还以金丝银线绣相赠,让替身假扮自己镇守魍魉,自己抛弃子民,逃了出来。 而沙漠之中危险重重,他正在找路线,却没想到,一条巨物从天而降。 那是一条龙。 那个龙浑身是血,龙角也跌断了一只,满身伤痕累累,像是受过某种天劫。 大巴喇顿时就看出来了——这是圣物,传说之中的龙! 沙漠里常年少雨,关于龙的传说比内地要少很多,但大巴喇毕竟是大巴喇,博闻强识,知道关于龙的传说——只要你帮助过龙,龙一定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于是大巴喇立刻开始治疗龙,龙一开始很感激,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只魍魉。 那个魍魉没有见过龙,只看见龙身上皮肉翻卷,露出了肉。 魍魉立刻上前撕咬,还不等大巴喇阻拦,就吃了一个饱。 俗话说龙游浅滩,那龙根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大巴喇正心怀愧疚呢,忽然就发现,那个吃了龙肉的魍魉,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它猛地变大,浑身都是灵气,大巴喇当时就明白了——这龙肉原来比灵丹妙药还管用,吃下去,妖物能有灵,那人岂不是能成神。 没有人比大巴喇更懂了——沙漠之中的祭祀全是他主持,世上没有比当神更快乐的事情。 于是大巴喇贪欲作祟,看向了那个眼神哀伤的龙。 他跟那个魍魉一样,大口大口的吞吃了龙肉。 龙发出了哀鸣,而大巴喇却发现,身上有了奇异的力量。 这个时候,之前的魍魉呼朋引伴,叫来了许多魍魉,来吞噬龙肉,大巴喇手一挥,那些魍魉就跟沙漠里的大扎蓬一样,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大巴喇眼看着以前被自己奉若神灵的魍魉,这么容易就成了手下败将,别提多高兴了,他继续吞吃,吃的龙肉越多,能力也就越大,他真的成了人们口中的“神”。 他甚至能呼风唤雨,主宰一方水土。 而那个龙就这么被吞噬成了骨架,逐渐化作了庞大的金银。 这个时候,有人经过,见到了这个场景,以为这个大巴喇,就是真正的喀尔巴神,为了子民,杀了龙,附近沙漠其他的大巴喇全赶了过来,对他大加祭祀。 他喜欢上了做“神”的滋味,他现在有了龙的力量,不光能驱使人民,甚至魍魉,打扇神女,其他沙漠之中的怪物,都能为他效命。 他简直高兴极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其他巴喇带来的传闻——说伤龙的,要有天劫。 他不信。 直到有一天,沙漠的天空忽然浮现出了乌云,开始电闪雷鸣。 一道雷电非常准确的砸下来,落在了第一个吃龙肉的魍魉身上。 他这才知道——原来龙肉虽好,可吃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他故技重施,还想找个替身,代替自己受天劫,但是来不及了。 天雷坠下,直接打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肉身支离破碎。 但那个时候,他灵机一动,嘴上念起了经咒。 由于经咒的庇佑,他的魂魄跟着这个嘴,存活了下来。 当然了,一张嘴肯定没法子单独存活,他利用剩下的灵气,落在了凡人的身上。 这样,他照样能享受喀尔巴神的身份——他会利用活人的身体,施展神通,继续得到供奉。 当地人塑造出的喀尔巴神,是三头六臂的形状,其实不是因为他真的三头六臂,而是因为“喀尔巴神”千变万化,每次都以不同的形象出现。 只不过,人的身体一旦被他附着,那十年之后一定会腐坏,所以每隔十年,他都会寻找一个新的身体。 于是当地就有了这种传说,喀尔巴神,十年出现一次。 而这个平衡,在十年前,被打破了。 因为他贪得无厌,利用喀尔巴神的身份为非作歹,吸引了摆渡门人的注意,要猎杀他积攒功德。 他反而看中了那个摆渡门人的身体,想拿那个身体为这十年所用。 没想到那个门人力量很大,虽然敌不过这喀尔巴神的力量,把自己硬是烧成了焦炭,但也在临死之前,把被迫占用老徐身体的喀尔巴神的能力封住了。 所以,这十年,喀尔巴神在老徐身上,只能当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只能以金银洞为幌子,真的做起了导游,好让自己活下去。 而那一波一波的人引进了金银洞,手下的邪物吃了人,也积蓄了灵气——等十年到了,他重新找到了身体,被封着的能力,也就回来了,这些东西,依然为他所用。 而这个时候,周围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像是数不清的活物正在往这里靠。 是他手下那些邪物来了。 妈的,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真的要死球了——也不知道白藿香她们怎么样了。 我盯着那些东西,说:“到了说遗言的时候了。” 壮汉一笑:“你有什么遗言?可以……” 可他话音未落,我反手抱住他,冲着一个位置就撞了过去。 那个位置的正是一扇暗门,这一下,被我们两个人的体重直接撞裂,眼前瞬间是一片刺的人睁不开眼的光线,和脉脉黄沙——从洞里出来了。 老天有眼,不偏不倚正在刚才,一股气顺遂的冲上了眼睛,我又能望气了! 眼前顿时一片清明,我立马就找到了出来的方向,直接把他弄出来了。 壮汉顿时也愣住了,我接着说道:“不是说我的遗言,是说你的。” 壮汉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哈哈大笑:“你以为,出来就能……” 但是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他身下一瞬间,就伸出了数不清的手臂,密密麻麻的把他箍住了。 这里是红沙子,下面,全是沙伥鬼。 第407章 同归于尽 他显然并不相信眼前这一切,但是马上,他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变了表情:“丹颜巴喇……” 他的能力又被封住了,现在,那些沙伥鬼不认识他。 这不是我的功劳,我没这个本事,这是一个灰扑扑的影子干的。 程星河不在,我的能力还看不清那个影子的真实面貌,但我知道,这是之前替代他使出眼睛经咒,坐化在勒坦里的替身巴喇。 我之前无法望气,但他在打扇神女困住我的时候,帮过我。 我就知道,这位替身巴喇寄身在龙牙经咒之中,一直在身边跟着我。 他要对这个背叛百姓,背叛身份的大巴喇报仇。 龙牙……想必,这个龙牙经咒,是喀尔巴神成神之后,利用龙剩下的龙牙做成的,放在了魍魉洞里,镇压那个替身巴喇——替身巴喇舍己为人,功德极大,一旦获取自由之后,本事也很大,他是怕替身巴喇报复他。 现在,终于是到了报应的时候了。 我凝气上目,勉强能看到,那个灰扑扑的影子,对着我行了一个姿势奇怪的礼,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口袋里“卡啦”一声,我知道,是龙牙经咒应声粉碎了。 壮汉身上的喀尔巴神当然不甘心,还想挣扎出来,但是他看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一变:“原来是你……” 我?你也认识我? 而他接着就喃喃说道:“一模一样……我早该知道,原来是你来讨债了……” 啥玩意儿讨债? 一个想法冷不丁的涌上心头——他说的,难道是那条被他吃的龙? 我想问让他说清楚,可现在,他没了能力,不光沙伥鬼不认识他,连壮汉也压不住了。 只见他眉目浮动,重新变成了壮汉那个狰狞的表情。 刚才能望气了之后,我就看出来,壮汉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被喀尔巴神附身之后,一直想跟之前的老徐一样,重新主宰自己的身体,邪气和生人气一直在交织碰撞。 现在,替身巴喇封住了喀尔巴神的能力,壮汉的意识也觉醒了。 壮汉盯着我,还是个凶神恶煞的笑容:“谢谢你,圆了我这个报仇的愿……” 我扑上去,伸手想把壮汉给拉出来——既然他的意识还存在,怎么也得想想办法,不能眼瞅着他给喀尔巴神陪葬,另一只手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得罪了,一会儿我找白藿香给你看手……” 壮汉能出来,但是那个被喀尔巴神附身的胳膊不能。 算他倒霉,我只能把它的胳膊砍下来了。 可壮汉却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没用了。” 我立马就明白了——喀尔巴神现在被壮汉压制住了,动弹不得,但是一旦胳膊从壮汉被砍下来,那喀尔巴神又会恢复自由,在沙伥鬼的帮助下,还会找的新的替身。 壮汉要紧了牙:“我活着压制它,它才会跟我一起消亡——你好人做到底,就让我给死去的同门报仇吧。” 确实,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救壮汉,喀尔巴神又会自由,可眼睁睁的看着壮汉要跟喀尔巴神同归于尽,我心里也难受了起来——这跟见死不救的感觉差不多。 壮汉对我一笑:“你也不要遗憾,我已经十分知足,唯独有一件事情,我不甘心。” 壮汉力气虽然大,但是沙伥鬼数目众多,他的腰已经被埋在了沙子下面了,我死死攥住了他的手,心里一酸:“你说。” 壮汉一笑:“海老爷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本来想给他报仇的,可是,没机会了。” 这壮汉也是,今天想着给门人报仇,明天想着给老海报仇,整个一个报仇专业户啊!搁在古代整个是个荆轲。 壮汉接着说道:“我想让你,替我报仇。” 我连忙说道:“这你放心,我跟江辰他们仇深似海,一定会……” 大汉却摇摇头:“不是靠你,我想跟你一起报仇。” 跟我一起?这就有点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刚想到这里,右手忽然一阵灼热,像是被烙铁给烫了一样。 我眼前瞬间就白了,好险没惨叫出来,但一望气,顿时就愣了——大汉的诛邪手发出了暗光,那暗光,正转移到了我手上。 “我把练了一辈子的诛邪手托付给你,到了那个时候……”壮汉对我一笑:“用我的诛邪手,给海老爷子报仇。” 右手冷不丁就有了力气,我还想抓住壮汉,但是壮汉倏然就松开了自己的手,碰了眉毛一下,对我扬了起来,做出个再见的姿势。 眨眼都不到的功夫,那些白色的手团团伸出,壮汉跟流沙一样,瞬间消失在了我眼前,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站起来就想喊,但是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壮汉的名字。 黄沙立刻平静了下来,刚才的一切,全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而这个时候,我听见身后一阵闷响,回头一看,金银洞竟然震颤了起来——数不清的灵气四下飞散,好像满天的烟花一样。 什么情况……啊,对了,这些邪魔外道,都是喀尔巴神召集来的,现在喀尔巴神被拉下去,跟壮汉同归于尽,它们没了主人,自然是要狂喜的重归自由了。 不好,它们这么一走,这里动荡起来,那程星河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我回头就要扎进去把他们给带回来,跑到了洞口,正看见他们几个兜了满头满脸的黄沙往外跑,程星河一看见我高兴极了:“我就说嘛,七星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在这个地方?他早出来了!” 而白藿香看见我,别提多高兴了,哑巴兰连忙说道:“哥。藿香姐为了你,说啥也不走,还好我劲儿大给她拉出来了——差点被她用金针给扎了!”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顿时就红了:“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只不过是想给小白多带一些金子而已。” 看他们都没事儿,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急忙跟他们一起往外拽骆驼。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痦子也急急忙忙从里面往外赶,说也巧,他这么一跑,一大块石头就掉在了他脑袋上。 卧槽了,这下非开瓢了不可——来不及拔七星龙泉了,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伸手就要把石头给托住。 程星河跟看傻子似得看着我:“你……” 但是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我右手轻车熟路的引了全身的行气——真的把那个石头给撑住了! 大黑痦子也愣住了,但是反应很快,一下就从石头底下滚了出来,我刚想撑住,把骆驼也带出来,但是右手瞬间没了力气,石头轰然坠地,把那些骆驼都堵在里面了。 大黑痦子,程星河他们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诛邪手?” 是……确实是壮汉转给我的诛邪手,但是——我一个玄阶,行气根本不充裕,没法跟壮汉一样,把诛邪手用的出神入化,只能勉强撑一下子。 大黑痦子这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移天换日——牯牛呢?他是不是……” 原来那个壮汉的绰号叫牯牛。 但是不用我说,大黑痦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烧饼一样的干瘪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太重情义,也好,也不好。” 是啊,壮汉就是太重情义了。 我盯着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这像是无功受禄,毕竟是一个摆渡门的人一辈子的心血。 可大黑痦子弄清原委之后摆了摆手,说让我放心收下——带着壮汉的一份儿力,帮他报仇。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别说,七星,你这次又有收获啊,那可是诛邪手啊,而且看火候……” 大黑痦子截断了程星河的话:“九层。” 真是登峰造极。 但正这个时候,哑巴兰弱弱的说道:“哥,还有个事儿——咱们的骆驼没了,怎么回去?” 我们几个顿时跟当头被泼了凉水似得——光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了,把更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程星河立马扑到了洞口,让我把洞刨开,救救骆驼,骆驼是无辜的,骆驼身上的金子,更是无辜的。 哑巴兰直拍大腿:“难道这一趟,又白跑了?” 不光是白跑——我的心沉了下来,大漠这么大,我们怎么走出去? 程星河直接躺下了,说没有水,没有干粮,根本活不了多久,不如原地等死算了。 白藿香气的踢他,说他是个懒死鬼。 程星河翻个身,说懒死鬼也比累死鬼强。 我爬到了高处,看了看周围的沙丘,倒是松了一口气:“起来吧,咱们死不了。” 程星河一愣,一咕噜就爬起来了:“为什么?” 我答道:“沙丘成玉带,扣死为亡,扣活为生,这个玉带的扣没合上,是活的,你们看着那个方向,肯定会来生机的。” 程星河和哑巴兰知道我的本事,就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大黑痦子不以为然:“真能看出来?” 可他话音未落,从玉带扣没合上的位置,就传来了一阵驼铃声。 一排骆驼进来了!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七星,你神了!” 而哑巴兰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谁,更是高兴的脸都红了。 是那个店家小姑娘。 小姑娘催着骆驼队,过来看见我们都活着,十分高兴,但是东张西望没看见老徐,脸色就有点复杂,忍了半天,才说道:“那个……”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因为喀尔巴神在老徐身上的时候,能力被封,所以他好像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老徐,我们也不知道,老徐在清醒的时候,对身上的怪东西知道几分。 不过看样子,给店家小姑娘存钱的,就是真正的老徐。 真正的老徐把沙怪带来,害了小姑娘一家,好不容易被小姑娘原谅,他却再也见不到小姑娘了。 我还想起来,老徐争取回自己意识的时候,说求我一件事情,可他没说出来。 当初偶尔劝我们离开沙漠的,应该也是真正的老徐吧。 小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原委之后,努力想露出个笑容,但是努力了半天,笑容也很苦涩,大滴大滴的掉下了眼泪,习惯性的靠在了哑巴兰怀里。 哑巴兰的表情,看着比小姑娘还要难过。 我就问小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给我们了一封信。 信是老徐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大意是说,当初自己胆子小,丢下了那些淘金客,自己回来了,从此以后,就受了诅咒,时时觉得,身上住了另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出来的越来越频繁,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事儿是自己做的,还是那个人做的。 他有种预感,这次去金银洞,怕是要还债的。回不来了。 他把自己的财产做了个清单,全留给了小姑娘——说是财产,其实也很寒酸,无非是一些茶壶茶碗什么的。 小姑娘不放心,发现老徐一只老骆驼在家——当时老骆驼病了,老徐没带,想必后来好了——小姑娘让这个骆驼领头,就跟来了,没想到,倒是正好把我们给搭救出去。 也多亏了老徐。 程星河叹了口气,说道:“可金子拿不出来,咱们……” 白藿香白了他一眼,拉过了哑巴兰,打开了哑巴兰的背包。 我一瞅,顿时就傻了眼——里面有三块狗头金! 程星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说着一块就拍卖过130万美刀,三块……咱们入场费凑上了!” 哑巴兰天生神力,背着这么沉的东西,也没觉得怎么着,跟着我们一瞅也露出了很新鲜的表情:“这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白藿香露出了很得意的表情,歪头看着我,像是等我夸她——那个神态,特别像是个猫。 我想摸摸她的头:“多亏你了……” 但是再一寻思,到底是男女有别,还是把手缩回去了。 白藿香摆摆手让我不要客气,但不由自主,眼神还是露出了一丝失望。 这个时候接近黄昏,一整轮的太阳沉了下去,鲜红的好似高邮咸鸭蛋。 我回头看向了这一大片沙漠,想起了喀尔巴神最后那句话——我难道真跟那条龙有关系? 而那条龙到底是为什么坠在这里的? 潇湘身为水神,元身是龙,那那条被吞噬的巨龙——难道也是某个被废黜的神? 这些事情,越牵扯越多,跟四相局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没想出什么来,大黑痦子忽然撞了撞我的肩膀:“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第408章 金簸箕手 “啥?” “那个公孙统欠你的人情还没还,是不是?” 这倒是——不光是他,其他欠我人情的也不少。 黑痦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就太好了。” 我看出来他打什么主意了——他想找公孙统,可公孙统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无迹可寻,而公孙统外号不欠人情,既然欠了我的,那早晚会出现在我身边的。 盯住了我,也就能盯住公孙统了。 我忍不住问:“那个公孙统欠你高利贷了还是怎么着?” 大黑痦子冷笑一声:“可比高利贷要紧——他欺师灭祖,拿走了摆渡门一样很要紧的东西。不拿回来,对不起师门。” 程星河跟着听蹭,很以为然:“那货不光是要饭的,兼职还当贼呢?他偷什么值钱玩意儿了?” 大黑痦子摆了摆手:“不足为外人道也。” 程星河十分失望,不过一瞅大黑痦子的打扮,再想想公孙统的穿着,露出了很释然的表情,觉得偷也偷不了半壶醋,没有挂心的必要。 我回头看了过去,沙漠之中的金银气还在,但是挖掘起来应该就不容易了,不过嘛,沧海桑田,说不好什么时候,也许那个金银洞就又悄然开门,把淘金客吸引过来了。 离开沙漠,店家小姑娘依依不舍——说开店这么多年,遇上的好人不多,我们算其中几个。 尤其是对哑巴兰,口口声声说没见过这么投缘的姐姐,让哑巴兰有时间一定要来看她。 哑巴兰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他大概是怕影响了在小姑娘心里的形象。 走的时候,小姑娘还在那个旅馆前面跟我们远远摆手,一身艳红色的民族服装,像是烧在了大漠上的一团野火,画面很美,怎么看怎么有生命力。 哑巴兰探头摆手,被程星河拽回来了:“进来多少沙子!要不你把脑袋留下得了。” 一起坐车的大黑痦子也跟着插嘴:“十八的姑娘跟新鲜水果热乎饭一样,哪儿有不好吃的——你就想想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烤羊排。” 不是,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 哑巴兰瞪了大黑痦子一眼,一把就抓住了我:“哥,咱们得赶紧把四相局的事儿给解决了,我一天都不能等了。” 我不知为何正在晕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光想吐,就摆摆手让他先跟自家兰老爷子商量商量——他们要是不捣乱,好解决。 哑巴兰瞬间有点失望,显然一想起了兰老爷子就犯怵。 不过提起了兰家,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哥,我姐老惦记你呢!每次跟我联系,三句话两句问你。” 兰建国?我只想那个塑料袋吐:“你姐挺热心。” 可一边的白藿香却来了兴趣:“你还有姐姐?好看吗?多大了?单身?” 哑巴兰瞅白藿香:“姐这么一说话活像锦江府公园相亲角的媒婆老太太。” 白藿香脸一沉,哑巴兰既怕被毒哑又怕被针扎,不吱声了。 我靠着车窗就睡着了,朦朦胧胧觉出有人在我身上盖了毯子,还有人羡慕的大声咂舌。 回到了县城,就觉出县城的可爱之处了——沙漠虽美,不是久居之地。 大黑痦子也在县城落了户——摆了个摊子卖杂志,还总装成不认识我们的样子,看他穷穷活活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钱。 一瞅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拍卖行的截止日期了,我们也没来得及休息,就要把那些狗头金拿去换钱。 本来这种事可以让古玩店老板或者高老师帮忙,谁知道一个发烧住院的,一个参加婚礼的,都没在,我们就按着古玩店老板给的地址,带上了狗头金前去换钱。 古玩店老板在喜宴上牛逼吹的山响,说那地方别提多靠谱了,整个县城都出名,只要提他的名字,那是童叟无欺,让我放心大胆的卖。 结果到地方一看,是一个小巷子,里面堆着很多报废自行车,周围是卖鸡杂的和足疗的,小红灯泡一闪一闪的,看上去都不是正经买卖。 巷子里面黑灯瞎火,我几乎疑心自己走错门了,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一个没亮灯的铺子,门头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信雅斋”三个字。 门是虚掩的,进去一看,内里糊着一墙报纸,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打扫过了,到处都是黑灰。 程星河一下就皱了眉头:“卧槽,这地方能拿出两千五百万吗?我看拿点冥币都费劲,是不是古玩店老板又胡嘞呢?” 哑巴兰也警惕的看向了周围,似乎随时准备周围会冲出几个蒙面歹徒来。 “吼喽吼喽……”这个时候,一个咳嗽的声音从内堂响了起来:“谁啊?” 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个戴着黑眼镜子的老头儿,看清楚了那个老头儿的手,我就把本来转身要走的程星河拽回来了——这老头儿肯定有钱。 他的手,是难得一见的金簸箕手。 长着这种手的人,捧的都是大钱——不过,这种人看着富足,命却不一定好,虽然会收钱,但是这钱往往为他人作嫁衣裳,花不到自己身上。 我就把狗头金捧了出来,请他估个价。 程星河看我一意孤行,没辙,就在一边叨叨,说看过拍卖,这个值多少多少钱,意思是怕老头儿把我们当菜鸡给宰了。 老头儿挺高冷,把狗头金一推,板着脸说那你上拍卖行呗,拿我这来干什么? 这一下把程星河弄毛了:“我们赶时间……” 老头儿一撇嘴,转身就进内堂了:“我也赶时间——我方便面早过了三分钟了,你们走吧,不收了。” 这把程星河给堵的,拽我就要走:“这老头儿不像是正经做买卖的,咱们走吧。” 倒是想走,可眼瞅着时间不等人,过不了几个小时,入场券就截止办理了,急急慌慌上哪儿找合适买家去? 我索性说道:“老爷子,我们真的赶时间,这样吧,你先给我们估价——作为交换,你屋子里闹鬼的事儿我给你解决一下。” 老头儿的背影瞬间就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你说……我屋子里闹鬼?” 第408章 丝锯锯腿 刚才老头儿走到了门廊下面,对面的红灯照在他脸上,我分明就看见他面门上一股子鬼气,绝对是阴邪缠身。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几只猫,冲着我们就咪咪的叫了起来。 哑巴兰喜欢猫,还想摸摸,但是那几个猫都挺凶,张牙舞爪吓的哑巴兰没敢落手。 老头儿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不自然了,挥手还是要赶我们:“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少拿这个吓唬我!” 程星河一下不干了,刚要说话,我接着说道:“邪祟的事情你不在意,可你最近运气这么差,身体也不好,就不想找找原因?” 老头儿眼神一变,看来我是说着了。 他最近灾厄宫积黑云,面色带灰,主万事不顺意,身体出毛病,而这些黑气都是因为邪气萦绕引来的——就跟大肚公子喜宴上的事情一样,邪祟靠近,会影响人的磁场,带歪人的正常轨迹,自然会倒霉。 老头儿这才咽了一下口水:“你……真会看?” 果然,原来老头儿的身体和运势虽然跟我说的一样——前一阵出门被瓦块砸破头皮,买菜被摩的撞进阴沟,好端端的手上还长了没见过的绿毛皮癣,痒的要命,这些也就算了,好几个到嘴的买卖也都莫名其妙的黄了,正憋着一肚子邪火。 而这些事儿,都是从他做了一个怪梦开始的。 那天晚上下雨,他忽然就觉得一阵腿疼,一睁眼,吓的好险没犯了心脏病——只见一个女人趴在了他床前。 那个女人看不见脸,但是满头珠翠,云髻高耸,穿着宽袍大袖,那打扮,端端是唐朝的装饰,肌肤胜雪,露出了一截粉颈。 这不像是活人。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女人伏在他床头,没干别的——而是用一个小小的丝锯,在割他的腿! 那种剧痛,简直入到了骨髓里,把老头儿疼的受不了,张嘴就想呼救,可受到了这种惊吓,他想叫也叫唤不出来,一着急,把枕头旁边的怀表给弄掉了。 怀表坠地啪的一声响,老头儿才醒过来,睁眼一看闹半天是个梦,可那天开始,他就觉的自己的腿不对劲儿——梦里被切割的地方,疼的厉害。 上了岁数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毛病,他疑心是自己上岁数,得了老寒腿,才做了噩梦,结果低头一瞅,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瘦骨嶙峋的大腿上,竟然真的有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好似让人用锯子锯过一样! 他赶紧就上医院检查,可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就说他一切正常,他把梦跟大夫一说,大夫的表情就怪怪的,让他上精神科看看去。 老头儿长着一个外翻嘴,这样的人最爱面子,哪儿受得了这话,气的拄着拐杖就回来了。 结果到了家里,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唐朝打扮的女人,又趴在了床边,用丝锯来锯他的腿。 那种痛楚别提多难受了,老头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挣扎呢,忽然窗户一阵动静,像是进来了个什么东西,那个唐代装扮的女人大惊失色,站起来到了外屋就不见了。 再醒过来,他才发现原来是屋里没关好门,那个动静,是进来了一只梨花虎斑猫。 他再看自己的腿,更是倒抽一口冷气——之前还是一股子细线,现在,那个线越来越粗了。 老头儿长了心眼,总是养猫,但是一旦猫不在身边,就又能梦见那个女人出现了,给他锯腿。 连惊吓带倒霉,老头儿这几天心情肯定不好,难怪对我们这么凶狠。 程星河听的倒是很起劲,跟我说,可能那个女的是老头儿上辈子的情人,恨他劈腿,所以这辈子要把他的腿给锯下去来报仇。他饱览鬼生,对这种事儿见的多了。 那怎么可能,真要是夙缘,早就该报仇了,唐朝到现在多少年了,为啥要等到现在? 我接着就问老头儿,那女的除了一身唐朝装扮,还有其他特点没有? 老头儿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了,说那天猫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走的急匆匆的,他看见那个女的动作很奇怪,好像……那个女人宽大的裙摆下,只有一条腿。 程星河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我看是唐朝装扮的独腿女人,想着把老头儿的腿给锯下去,给自己换上。” 你以为玩儿芭比娃娃呢,活人的腿怎么给死人接上? 再说了,那个女人不去锯别人的腿,为啥要锯这个老头儿的腿? 还是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就让老头儿再想想,还有什么跟唐朝女人的渊源没有? 老头儿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只得摇头。 我让老头儿把裤子掀开,这一瞅,老头儿的腿上还真有一道鲜红色的痕迹——那个痕迹跟袜子口似得,环在了老头儿的腿上,眼看着,还差一点。就合拢了。 这上面鬼气森森,真要是合拢,老头儿的腿肯定就保不住了。 老头儿知道了这个意思,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你不是吓唬我吧?” 我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于是我运气上了眼睛,就在老头儿的门脸里四下看了起来,这一看,屋子里一方面宝气绚烂,璀璨夺目,一方面,也确实鬼气森森,而其中,有一些赤着脚的痕迹——那些痕迹,只有左腿,像是翘着一只脚在走一样。 我立马顺着这个痕迹找了过去,就看见这个痕迹,直通向一个朱漆大柜子。 我就让老头儿赶紧把这个大柜子打开。 老头儿一阵犹豫,但救腿心切,还是把柜子给打开了。 我们几个一瞅柜子,顿时也都直了眼——只见柜子内里,眼花缭乱,全是些奇珍异宝。 我立刻就发现,一个朱漆的锦盒上,缠着很怪异的青气,就让老头儿把那个盒子给打开。 老头儿瞅着锦盒,打开一看,顿时就是一愣,手也颤了起来:“难不成,就是这个东西……” 那个锦盒里面放着一个双足青铜酒杯,断了一条腿,已经支不起来了。 而那个酒杯上,画着的正是一个穿着唐装的美人。 我就让老头儿说说,这个东西的腿,是怎么断的? 第409章 金丝御猫 老头儿舔了舔嘴唇,这才说告诉我,说是猫扑的。 猫扑? 从头说起,这个杯子算是老头儿捡的漏儿——一个农民在山里干活的时候捡来的,进城打工也带着来喝小酒。 老头儿见到了这个杯子,知道是个值钱的玩意儿,用极低的价格就把这个杯子给买到手了。 这东西算是一个孤品,老头儿憋着要卖个好价钱,有天跟一个老主顾约好了,就提前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说也巧,那天他在柜台上放了一盘子虾干,把附近的狸花猫引来了,他回头接了个电话,一个猫窜上去一拱,把那个酒杯就从柜台上给拱了下去。 当时酒杯就摔断了一条腿,这把老头儿给心疼的,人家主顾来了一瞅,好么,破了相了,心里有些不乐意,价格没谈拢,这杯子就算是折在老头儿这了。 老头儿虽然是搞鉴定的,但是对修复文物这方面并不在行,净等着著名的修复圣手顾瘸子什么时候有了时间,给顾瘸子修理一下呢。 可顾瘸子最近忙得很,也没排上个,所以就把这个杯子给封在盒子里,忘下了。 拿起那个青铜杯子一细看,上面的宫装美人确实跟老头儿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样,姿容娴雅,正在做针线女红,脚边赫然放着一个小小的丝锯。 我就问老头儿,怪梦就是从摔杯子之后开始的吧? 老头儿连连点头,瞅着那个美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隔行如隔山,你想到了也不会相信的。 说到了这里,老头儿又有点不服气:“你说这个东西也是奇怪——又不是我摔的,有本事去找那个猫啊!” 几个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这里有好吃的,凑上来就跟着喵喵叫,我就问老头儿,摔杯子的凶手是哪一个? 老头儿一扫,说没在这,回身就抱过来了一个,说是这附近最刁的一只。 哑巴兰和程星河一看那个猫,都跟着叫好:“这猫还真跟其他猫不太一样。” 我一瞅那个猫,顿时就明白了——难怪呢,那猫浑身的毛,都是纯正金黄,两只猫眼炯炯有神,贵气逼人,好似在睥睨天下苍生一样。 还真不是普通的野猫。 在古代,猫以纯黄为上品,纯白次之,纯黑的又差一些,花色的不同,得到的待遇就不同,讲究也很大——黑的叫乌云,白身黑尾巴叫银瓶拖枪,我们家那个八尾猫,叫乌云盖雪,其他还有大统领挂印,鞭打绣球之类,五花八门。 而这种品相的猫,旧称叫金丝虎,是上上品。 单单一个金丝虎也就算了,但那个猫的脑门上,隐隐约约还形成了一个“王”字纹,这在金丝虎之中更难得一见,有几个朝代,这个王字金丝虎,只有君主才有资格养——普通人要是养这个,跟偷偷穿龙袍似得,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 这个猫已经到了“御猫”的程度。 而那个杯子,看女子的打扮,也知道是宫里的东西——时间长了,俗话说笤帚疙瘩百年也成精,这个东西就有了物灵。 不过这东西带着鬼气,不跟玄素尺上的麻衣人一样,是个单纯的物灵,应该是某个活人的执念,凭附在这个杯子上了。 具体什么内情,我们就不知道了——也许是皇帝把杯子赐给了某个妃子之后,再也没见过妃子,凝聚了妃子的寂寞和思念,也或者这个杯子是给某个妃嫔赐毒酒自尽的凶器,沾染了不甘心,总之这上面带着怨灵的执念,她肯定是怨气不散,才有本事出来作怪。 既然是宫里的人,见了帝王的爱宠,如见帝王,受多大的委屈,也不敢犯上。 这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把怒气迁到了老徐的身上——老头儿害的她断了腿,她以牙还牙,想让老头儿也来当瘸子。 这可把老头儿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刚想说话,忽然那个猫就从老头儿身上跳了下来,趴在地上,伸出脑袋,就蹭我的裤腿。 我还没怎么着,老头儿一下傻了:“这猫……今儿是转性了?” 原来这个猫脾气很大,附近的人看它模样好看,有想抱的,但一概被这个猫给挠走,也有一些不安好心的,见这个猫品相好,想偷了卖,有时候猫也上钩被抓,但是过不了几天,它保准会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完好无损,毛都没少一根,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回来的。 而这个猫是本地区的猫老大,附近的猫全是为它马首是瞻,老头儿老管它叫猫霸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猫对人谄媚示好。 我的心则揪了一下——因为我知道一个传说。 为什么这种猫能成为御猫?就是因为它识主——它只对真龙臣服,认谁为主,这是天大的吉兆,说明…… 这个征兆太大了,我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下去了。 程星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说道:“事儿也给你解决了,你把我们的狗头金给看看——要现钱转账啊!” 老头儿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拿了眼镜子和放大镜,就开始观察我们的狗头金。 这一瞅,老头儿的表情倒像是有些意外,抬头就问我们,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程星河电视剧看的多,一听老头这么问,顿时高兴了起来:“是不是格外值钱?” 老头儿点了点头,噼里啪啦对着算盘一通乱打——老派人学徒时期就打算盘,用不惯计算器,抬头给我们比了一个手势:“两千万。” 我们三顿时就愣住了:“两千万?” 还差五百万? 程星河一下不干了:“不是,我们见过,这东西一个能卖一百三十万美刀……” 老头儿摇摇头:“我也知道,不过你们这个金子,质地虽好,可没有那么大,更重要的一点……” 说着给我们称了一下子:“这个金子,是空心的,行内,叫龙骨金。” 这一称我们才知道,这几块,比普通的狗头金要轻。 卧槽,眼瞅着要到了截止时间了,怎么好端端还差上五百万了? 难不成这一次还真是个白忙?妈的怎么这么背? 程星河不死心:“那什么,刚才我们救了你一条腿……一条腿也值五百万吧?” 老头儿摇摇头:“我是感谢你们帮我平了这个事儿,不过我就是个拿钥匙的,不是真金主,我乐意,后面的老板也不乐意,你们这是……” 我明白老头儿的意思,让他作假虚报价格,那是砸了一辈子的饭碗,老派人把信誉看的比命重,死了都不能答应。 我们这是为难他。 程星河还想说话,我把他拉回来了,说一切都是命,老天爷要是故意不给咱们这个机会,链子到了哪个环节都是一样的断。 程星河不甘心,嘀咕着:“可咱们出生入死,就白玩儿了?” 我再一次想起了那轻飘飘离开我身体的东西,难道真是气运被带走了? 哑巴兰还想着破局搞对象呢,一看密卷的事儿要黄,也攥紧了拳头:“我去找我爷爷……” 正这个时候,那个金丝虎忽然窜到了我身上,意思是撒娇想让我抱它,一下把我衬衫挠歪了。 老头儿盯着我,忽然“咦”了一声。 我有些莫名其妙,老头立马指着我的衬衫口袋:“大师,你那个东西,给我看看。” 我的东西?我除了七星龙泉和玄素尺,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了,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我这才看出来——他指的是我衬衫口袋里的一枚铜钱。 啊,我还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喀尔巴神放在身上自证身份的草绳通宝,应该是老徐脖子上挂着的。 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放在身上的——难道,也是那个替身巴喇给我放的? 我连忙拿了出来,老头儿刚才见了狗头金都没激动,可见到了那个铜钱,手都哆嗦了,想接,但是考虑了一下,把手套戴上了,才小心翼翼两手托过来,点了灯看了半天,才感叹道:“真是永合通宝?这品相……”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五帝钱我们倒是都知道,可这个永合通宝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看老头儿这个样子,难道很稀罕? 老头儿抬起头,郑重其事的就说道:“这个你出不出?我给你五百……不,你救了我的腿,我照着实价给你说,两千五百万。” 我们仨一下就傻了——合着出生入死扛出来的狗头金,还不如这么一个铜钱值钱? 老头儿喘了口气,也很紧张的盯着我:“你一松口,我立马打钱。” 傻子才不答应呢! 跟狗头金加起来,就是四千五百万。 我真是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多钱! 老头儿一听我乐意,长长出了一口气,浑身都哆嗦,差点就没站住,连忙往嘴里塞了一片药。 程星河回过神来,掐了我一下,见我疼了个激灵,眼睛才放了光:“不是做梦!” 做你大爷,你咋不掐你自己?被我一掌拍开。 程星河比我心疼我,更心疼自己的汗毛,当然不肯,接着就问老头儿:“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值钱?” 老头儿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这个东西,可跟一个消失的王朝——景朝有关。” 第410章 八宝神坛 我来了兴趣:“这是景朝的年号?” 老头儿摇摇头:“还不确定,但是有限的关于景朝的资料之中,就提起过这种通宝,目前还没人亲眼见过真货——有金主,就对这种小众的历史感兴趣,一旦出现了这种东西,那是有市无价……” 程星河顿时觉得吃亏:“那你给我们两千五百万,不会少给了吧?” 老头儿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这一行都是一口价,谁也没办法,要不,你再上其他地方问问?” 我们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程星河也没法子,只好说这次算是便宜老头儿了,快点打钱。 老头儿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也不含糊,很快就把钱给打好了,程星河着急,赶紧拿手机找冯桂芬,让冯桂芬给安排人,赶紧把入场券搞定。 我看着老头儿店里的表——就差十分钟了。 可没成想,冯桂芬一接电话,声音十分遗憾:“大师还是没赶上?可惜了……” 程星河连忙就说道:“这不是还有十分钟吗?” 老头儿正跟那琢磨通宝呢,一听这话,立马把脑袋给抬起来了,连忙说道:“对不住——我这表慢十五分钟。” 卧槽……这么说,我们还是晚了? 程星河气的就把面前一个板凳子踢开了,说:“他大爷的——拍电影都没这么一波三折!七星你说的也是有点道理,这链子该掉,到了哪个环节都是一样得掉。” 哑巴兰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哥,难道……” 可这个时候,老头儿又跟着插嘴:“说起来,你们赶的是什么时间啊?该不会——是琉璃桥的拍卖行入场券吧?” 我和程星河顿时一愣:“你知道?” 话音未落,门口来了一辆豪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店铺门口,进来了几个穿西装的。 这几个人穿着西装,打扮的很正式,模样也都很端正,身上宝气缭绕,手虽然没到老头儿这种金簸箕手,但是小指头浑厚,大拇指饱满,聚拢起来,一丝指缝都没有,这是小元宝手,专门聚财管财的。 传说古代朝奉账房之类跟钱有关的行业收学徒,先让孩子捧一手水——谁的手滴水不漏,谁就能吃这碗饭。 眼瞅着这几个人跟老头儿一样,干的是鉴宝这一行,经手的买卖还很大。 这在古代,也算是老行当——当铺里的朝奉。 果然,他们几个对着老头儿就是一个师徒礼:“师父,时间到了,您老人家准备好了没有?” 老头儿脸一板:“什么时候到了,怎么说话呢,你们是阎王爷派来催命的还是怎么着?” 那几个人一点脾气也没有,连忙改口:“是拍卖行的时间到了,请您老人家去坐镇。”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就看见了这几个西装男领口上的水晶工作牌:“琉璃桥拍卖行”。 感情那个卖四相局密卷的拍卖行,跟这老头儿有关系? 老头儿把那个通宝仔细收好,跟我们做出个“请”的手势:“大师救了我一条腿,恩同再造,肯赏光去琉璃桥,那是我们的福分。” 那几个穿西装的一听,连忙也彬彬有礼的请我们上车:“原来是咱们的贵宾。” 这些人都是伺候大主顾伺候惯了的,给人那种感觉别提多舒服了,一瞬间好像我们也成了啥亲王贝勒似得,施施然的就跟着上了车——可惜白藿香没来,不然,让她也见见这个世面。 但是临了,老头儿抽回身子,又拽过我,非让我把那个断足酒杯给拿走不可——他说他看见这个玩意儿就浑身发麻,实在没法跟它同处一室,就当我给他帮忙的回礼了。 说着,还一副很肉疼的样子。看意思那个杯子是真的值钱。 不要白不要,我也就笑纳了——帮那个宫装女人解脱,也算是功德一件。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低声说道:“出来了,正跟你行礼呢,行的还是大礼。” 对着新主人,能不行大礼吗? 而金丝虎看我要走,也依依不舍的,直想跟着我一起走,被老头儿给抱开了。 上了车,那个车跟江辰他们家的车差不多,外面低调的奢华,内里是实打实的奢华。 老头儿把主位让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大师就是大师,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心说难不成四相局密卷人人都认识? 那可不好了——真要是这样,我们斗得过那些竞争对手吗? 程星河也愣了一下,也把声音压低了:“那破玩意儿,你们也有兴趣?” 老头儿脸色一僵:“这话说的,那怎么成了破烂玩意儿了——今天多少名流,都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说着想起了我们的本钱,摇摇头:“当然了,重在参与,你们能见见那个宝物的真容,也算长长见识。” 我心里门儿清——他的意思是说,那么多有钱人都看中了那东西,我们兜里这四千五百万看似巨款,其实到了那,只能给人当个吃瓜群众陪跑? 程星河差点没站起来,被我给摁住了:“不是,他们没事干要那个玩意儿干啥?吃饱了撑的?” 老头儿更尴尬了:“你这话才是……那种宝物,谁不想要?” 也是……单凭着一个朱雀局,就能吸引多少人的眼球,那些人要是听说了四相局的真相,要来夺取,那简直太正常了。 不过,这个秘密,现在已经这么人尽皆知了? 跟这么多人竞争,确实几率渺茫。 老头儿看我们表情都不好看,就要安慰我们,这个时候,一个西装男就压低了声音,像是有点为难:“师父,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请示一下。” 老头儿让他别墨迹,有屁快放。 西装男看着我们在这,更为难了,老头儿犹豫了一下,就靠过去让他说。 我们也不想听,可车就这么大,不想听也能听见,那个西装男一叽咕,老头儿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西装男只得说道:“事情出了,我们立刻就来找您了,可是……您说那么要紧的东西,横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有一个西装男插嘴:“师父,那东西本来就不吉利,我一早就觉得咱们不应该接手,你看现在……” 老头儿脸一沉:“现在放这个马后炮还有屁用,找啊!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多少人等着呢!你想把琉璃桥的名声,全坏在咱们手上?” 一个西装男忍不住说道:“要是能找到——也就不麻烦您老人家跟着担惊受怕了。” 傻子也听出来了——他们丢了东西了! 我一下没忍住,就要问老头儿,程星河比我还快,已经把老头儿的唐装袖子抓上了:“老头儿,什么玩意儿丢了,不能是我们要买的东西吧?” 老头儿喘了口气,手又颤了起来:“传说这东西到了哪儿,哪儿就会招来灾祸,谁碰谁死,还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这拍卖行虽然低调,但是实力很惊人,背后的金主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物,这种地方的安保,是安身立命的硬件,东西到底怎么丢的? 不过……我听出点眉目来了,这个东西还有传说? 程星河先一步问道:“那个破卷子虽然没带来什么好事儿,但是说它招灾,你就有点冤枉它了吧?我们也碰过,不是活的好好的。” 而老头儿和西装男一听我这话,顿时也有些意外:“破卷子?” 大家面面相觑,老头儿才说道:“合着咱们说的不是同一种东西,丢的不是什么卷子,是这个。” 说着,给我们了一个手册。 我一看扉页,就傻了眼:“这个东西……你们也能找来拍卖?” 那个东西我在网上看见过——叫八宝神坛。 关于这个八宝神坛,确实有一段很可怕的传说,这个东西还有个外号,叫死人坛。 第412章 蛤蟆跳水 一开始,是某个河川涨水,当地人疏散得当,一开始没有人员伤亡,可没想到,水位恢复正常之后,倒是陆陆续续淹死了不少人。 谁都觉得奇怪——这河川风平浪静的,本地人也都熟悉水性,怎么淹死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传说河川涨水,从山里冲出了水鬼,要拉人做替身呢! 可人离不开水,总得去打水生活,一天一个杀猪的前去打水洗猪肉,正看见一个人把脑袋扎在了河水里挣扎,眼瞅要坏事儿。 杀猪的赶紧上前救人,就发现那个人的手像是陷落到了水里拔不出来了,他要帮忙,谁知道底下力道很大,差点把他也拉下去。 杀猪的情急之下,拿出了杀猪刀,就把溺水人的手砍下去了,才勉强上了岸。 那溺水人醒了才告诉他,原来他打水的时候,看见河面上飘过来了一个坛子,他看坛子不错,一手搭在坛子口上,想把坛子捞上来,谁知道,那个坛子跟活了一样,一下就卡在了他手上,把他往下拽,要不是杀猪刀,他怕是活不了了。 本地人这才知道,前一阵淹死那么多人,是这个坛子作祟。 本地也没什么能知事儿看事儿的,倒是一致认为杀猪的孔武有力,煞气重胆子大,请他帮忙把坛子给弄上来。 杀猪的看大家寄予厚望,自然应承了下来,天天拿着杆子等,终于有天,把那个坛子等来,捞上来了。 那个坛子灰扑扑的其貌不扬,本地人嫌这东西邪,怕它继续为祸,就要把这个东西给砸了。 谁知道这个坛子砸在了石阶上,外表一层灰色应声而裂,里面竟然露出了金光。 本地人吃了一惊,把灰色剥开,这才知道这个坛子是被糊上了一层经年秽物,坛子通体是纯金的,上面是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古代冶炼镶嵌工艺发达,谁都没见过那么好看和珍贵的东西,简直美的不像是人间的东西。 足够能引发人的贪心。 当地人立刻为这个坛子的事情争吵了起来——断手的那家人说坛子应该归他们——要不是他发现了这个东西,这东西还在水里继续害人呢! 而之前被坛子害的溺水的人家也不干了——说你就断了一只手,怎么能跟我们家相提并论,我们家把命都搭上了,人不能白死,这个坛子应该归我们。 被坛子害死人的人家不少,大家呶呶不休,都说自己应该拥有这个坛子,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村子的人打了起来,自相残杀,头破血流,死也要把这个坛子争到手。 而这个时候,杀猪的忽然带着自己的杀猪刀来了,把杀猪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是谁把这个坛子捞上来的,你们都忘了吗? 一个村子血流满地,杀猪的得到了坛子。 可坛子一到手,县令就带着衙役们来了——杀猪的砍死这么多人,秋后问斩都是便宜他,这个坛子自然就落入到了县令的手里。 县令抱着那个坛子,茶不思饭不想,怎么看怎么喜欢,睡觉都搂着,而县令的上司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下令让县令把坛子上交。 县令舍不得,宁愿不做官,抱着坛子要逃,上司派了追兵,说他贪赃枉法,把他处理了。 这个坛子到了上司的手里,上司也被迷住了,而坛子的名声在外,终于惊动了当时一个权臣。 权臣也看上了这个坛子,那位上司获得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抄家,坛子就归了权臣。 权臣也爱不释手,偏偏又被宫里的大人物知道了,权臣跟鳌拜严嵩一样,没落什么好下场,那个坛子就进了宫。 可进宫没多久,内忧外患,那个朝代就完了。 兵荒马乱之中,那个坛子就没了下文,有人说坛子被新的显贵收入囊中,而新的显贵煞气重,能镇住这个东西,做不了乱了。也有人说这个坛子又掉进了河里,继续杀人。还有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说其实是被哪个大富豪弄到了,藏在某个密室里,外国皇室才能有机会看。 关于这个坛子的来历更是众说纷纭,把好多历史名人都牵扯进来了,越传越邪乎,说的比核弹威力还大。 这东西也就存在在了以前的老照片里,成了一个传说。 而坛子的年代也有争议——我在网上看见,到现在,也没人能鉴定出来,这个坛子是做什么用的,专家说,上面的纹饰不是普通人家有资格用的。 有人说是贵族宴饮用,有人说是用来装饰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当时我还想,也许是以前的贵族闲得无聊,拿来腌蒜的,蒜被人吃的有了怨气,出来害人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重出江湖了。 程星河比我嘴快,立马就问老头儿,这东西是从哪里收来的? 老头儿为难了一下,说这是业内规矩,不能透露卖家的个人信心——毕竟这个东西来历这么大,足以登上历史书彩页,平头百姓都没资格倒卖,说不得。 他只能告诉我们,这个东西是邪——当初这个东西一说跟他们经手,他们也是吃了一惊。 可这种传说之中的东西能上他们拍卖行,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连这种东西都能经手,他们琉璃桥在拍卖这一行的位置,不就更上一层楼了? 拍卖行的主人跟老头儿商量了一下,老头儿那个时候还不信这种怪力乱神,说大好机会干啥要错过,也就答应了。 这个坛子是从西川上的车,当然是被众人保护起来了,谁知道上车没多久,就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死了半车人,就留下俩属相大的。 接着转车,谁知道车上又起了火,反正跟这个东西接触,就会带来怪灾,好不容易送到了琉璃桥,人倒是死了不少,这一口气没松下来,又找不到了。 这个东西有这种历史背景,本身又价值连城,真要是丢了,那琉璃桥的罪过可就大了。 哪怕他们是拍卖界的龙头老大,也够呛能承担的起这种败坏信誉的事儿。 这个时候,老头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又开始拿药,他那俩徒弟赶紧伺候着上了水,药到了嘴边,老头儿忽然又把手给垂下去了,跺脚说道:“还吃个屁,那个东西都没了,我也不吃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让那个八宝神坛把我也给害死算了……” 那几个徒弟吓的不轻,赶紧把老头儿给哄住了,说他可不能出事儿,他出事儿了,手底下这帮人还怎么活?都是有家有口的啊! 老头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正一筹莫展呢,忽然一抬眼看见了我,一只手直接把我给抓住了:“大师,你这么神通广大,看来是专门接触这种邪物的——这个坛子的事儿,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只要能顺利找到,价格你随便开!” 我顿时一愣,我? 这玩意儿可够邪性的——不过我天生胆子大,竟然还真对这个玩意儿挺感兴趣。 这个八宝神坛要是真的这么凶,它能耐是哪儿来的?又为什么要祸害人? 怎么想,里面也装着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程星河就在一边提了我一下,两只眼睛都变成金钱形状了,熠熠发光:“七星,真要是这样,那是个机会啊!咱们可就发大财了——有了这么大的本钱,还怕拍不到密卷?剩下的钱,咱们也……” 是这个道理——我们看着这几千万确实是天文数字,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要是也有其他的大金主看上密卷,砸下个天文数字,我们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密卷已经挂牌了,这老头儿不可能直接拿下来给我,这关乎拍卖行的信誉,我只能自己跟着拍。 我自然就点了头,但是把话说在了前面:“关于这个八宝神坛,我不是特别了解,成不成我不敢担保,但是一定尽力而为。” 老头儿一听这话脸色又僵了,但是也看出我是聪明人,不会把话说死,就点了点头,说肯帮忙就行——有一线希望,算一线希望。 车开到了地方,我一瞅,是个很大的府邸。 像是旧社会的王府,一派庄严肃穆,规模快赶上八丈桥办事处了。 而这个宅邸显然也是被专人看过的,我心里不由暗暗叫好,左边是一条清河,奔流不息,右边是一座山,是个“白虎下山”势,这叫龙虎局,住在这里,青龙左拥招财宝,白虎右操富万钟,不光要风水名宿,还得要主人有压得住龙虎的格局,这个拍卖行的主人不简单啊。 一进门,里面也是苍松翠柏,生机勃勃,连个黄叶尖儿都看不到,看来主人的运势正旺,我心里也就有了底——今儿这劫难,说不定主人还真能镇得住。 这个时候,院子里架起了一个鼎,底下火焰熊熊,正在烧水,是一个当地的风俗——做大买卖嘛,主人取红红火火,旺上加旺的意思,求吉利——到了吉时,再放几个鲤鱼扔过开水,意思是鲤鱼跃龙门,步步高升,客人都是显贵,看着也是好彩头。 结果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癞蛤蟆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直接跳进了鼎里沸腾的开水里。 我一下就愣了——坏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主大凶! 第413章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看那个蛤蟆往里跳,顿时也是傻了眼:“真是新鲜了——人自杀是因为抑郁,这蛤蟆也抑郁了?” “赶紧捞上来,别让客人看见了犯恶心。” “也怪了——这么冷的天,按说蛤蟆不是该冬眠了吗?”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在风水上,也是宅子运势的征兆——反常的事情越多,带来的征兆也就越凶。 蛤蟆一个活物没事儿自杀是一个反常,夏天的东西冬天出来是第二个反常,我靠近了一看,脑壳一炸,那蛤蟆红红绿绿,还是个癞蛤蟆。 这是五毒之一,毒物下锅,立遭横祸。 这征兆我算是亲眼见过。 三舅姥爷在福寿河附近有个钓友,有一天脸色很不好看,老头儿看他一脸晦气相,问他咋啦?他说别提了——他妈白内障,看不见东西,夏天做饭给他下了一碗面片汤,他吃了几口有肉,问他妈啥时候买的肉? 他妈说是素的啊? 钓友知道事儿不对,吐出来是半个大胖壁虎——本来在厨房天花板上,开锅的时候被蒸气给熏锅里去了。 那钓友吐的苦水都出来了。 老头儿一听脸色也变了,让那个钓友这一阵别出门。 钓友答应了,但是后来不知道是不信还是忘了,开卡车运东西的时候,被货物砸了,就剩下半个身子,跟他咬了一半的壁虎一样。 看来这个拍卖会上,要出大事儿。 程星河也知道毒物下锅的典故,皱起眉头压了声音:“七星,事儿不对。” “我知道,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宅邸内部是一水儿的旧式装修,雕栏画栋,处处带着讲究,会场不小,是一整圈回廊包住了一个八角亭,应该是古代大户人家的戏台子,人在八角亭里一站,灯一打,四面八方辉煌透亮,看着是说不出的舒服。 古代人就是会享受。 老头儿给我们安排在了一个雅座,让我先稍等,自己得找上头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刚坐好了,忽然一阵特别浓的香水味就飘了过来,一只潮哄哄的手接着就搭在了我肩膀上:“哟,这不是我们李老板吗?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那声音很市侩也很熟悉,我回头一瞅,一开始没认出来,这个人满脸都是肿的,皮肤都快爆开了——有点像猪刚鬣。 “李老板这是贵人多忘事。”猪刚鬣娇笑着打了我一下:“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张曼?” 猪刚鬣一笑:“哎,女人太漂亮真是原罪,看你眼睛直的。” 这种原罪实属跟你没啥关系。 我就指着她的脸:“你让人打了?谁干的?” 我想给打人者送个锦旗。 张曼脸色一僵:“你会说人话不会?我这是刚整的——刚从首尔回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你脸上打的是那个啥——尿素?” “你怎么还是这么土鳖啊,”张曼的脸色更沉了:“这叫玻尿酸,算了,你这种穷鬼反正也没听说过。” 都是尿,也差不多。 奇怪了,这货怎么来了?啊对了,她当初跟安家勇两口子倒卖小鬼,据说赚了不少钱,还买了紫阳山的别墅。 现如今安家勇倒霉了,她赚了那么多的黑心钱,怎么还能在这踢跳? 我一瞅她的面相,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他娘纯属是走了狗屎运啊! 她整张脸应该都动过刀子,每一处都是鼓胀的,以前的凹陷全给补上了——尤其鼻子,鼻梁代表家里的梁筑,鼻翼为库房,鼻子通天高耸,住房宽敞明亮,两侧鼻翼如丰满,房宅生财,她的鼻子现在肿的容光焕发,说明现在兜里有钱,名下有房,运势正旺。 面容代表人的运势,面容改了,运势也就改了。 可能有人会觉得——那做了亏心事儿,我把脸给整了就行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张曼这个一来就跟馅饼砸脑袋上一样,肿的纯属凑巧,二来这是假的,终究不能肿一辈子,一旦消肿,她那些坏事儿,连本带利还会回来的。 张曼见我瞅她,越发自我感觉良好了:“哎,你不会又对我动心思了吧?不过我提前告诉你,乌鸦攀不上我这个彩凤凰。哎,怎么也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也没啥兴趣——不过看也看出来了,她奸门上也填充了尿素,肿的粉面含春,显然正在走桃花运。 不过嘴长在了她脸上,我也不能给她捏上,就见她跟旁边招了招手:“老公,你来,我老同学在呢!打个招呼。” 张曼老公在外面包了二奶,俩人不是离婚了吗,咋还破镜重圆了?再一瞅果然,她提溜过来的是个精壮小伙,人黑黢黢的看上去很憨厚。 这个人鼻子短耳根子软,看样子好像没什么主意。 年纪轻轻咋就瞎了,什么女人也下的去嘴。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公是做中药生意的,家族企业。”说到这里张曼气焰更高了:“我现在是老板娘了,手底下员工乌央乌央的——小时候算卦的就说我是娘娘命,注定前呼后拥,你看还挺准。” 哪个江湖骗子败坏玄学的名声呢? 说着张曼压低了声音:“哎,你这次跟哪个富婆来的?” 富婆?我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张曼捂着嘴一笑,靠过来,口臭扑在了我脸上:“别装了,没有两千五百万以上可进不来这里,你这两下子我还不知道,你不是上魅力城当少爷了吗?哎,真是越活越回去,上学的时候我看你这辈子就没什么出息,你真是没辜负我的期望。” 少爷? 程星河一听这个,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也别不好意思,”她露出个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白刚亲眼看见了,你还起了个花名叫seensar?”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那天上魅力城,正让白刚看见,以为我也干上那一行了。 这他娘的不是造谣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兴奋的喊道:“seen哥,你也来了!” 回头一瞅,也不是别人,正是魅力城那个y。 y看见我别提多兴奋了:“seen哥,你上次帮我摆平那个客户,真帮了大忙了,我去找你喝酒,你一直不在店里,今儿工作完了,咱们俩喝一杯,我这有好几个好客户,分享给你!” 卧槽,这货怎么也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seen哥?”一个很成熟优雅的女人也出现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赛龙眼那么大,对我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模样不错。” “这是茉莉姐,”y兴奋的说道:“人很nie,专门带我来见世面的。” 那茉莉姐还给了我一张名片,那姿态,好似这名片是个天大的赏赐,让我跪下接旨。 你说这让我上哪儿说理去。 我刚把话说出来,大喇叭就响了起来,说拍卖开始,让大家准备一下。 我的话一下被淹没在了喇叭里,y则兴奋的领着那个什么姐去了他们的位置,跟我做了个回头就的手势。 张曼更激动了,眼瞅着人证物证具在,大声叫道:“哎,那富婆是搞服装的,我在紫阳山别墅见过,开玛莎拉蒂,当鸭子当到你这种程度,这波不亏啊!” 她这么一嚷,周围的人全看过来了,这毕竟是个敏感职业,有的人鄙夷,有的人窃窃私语,说还琉璃桥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别有传染病吧? 还有人说能跟着进这种地方的,那得是高级鸭,体检没问题。 体你大爷,我澄清了半天,张曼根本不听,一个劲儿的说:“你命也算不错了——这种出身,还能跟我们这种人坐在一处地方,走了狗屎运了,拍卖的东西上来你可得好好看看,这世面也没准见不到下一回了。” 程星河嘴快笑裂了,哑巴兰一言不发就要上来揍她,可张曼光顾着装逼,没注意身后,冷不丁“嗷”就喊了一嗓子,原来一个服务员从她身后经过,她往后一退正撞在了服务员滚烫的茶盘子上,烫了个好歹。 现世报啊。 那服务员顿时也给慌了:“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故意的……” 这事儿跟服务员根本没啥关系。 可张曼这种暴发户,能放过这种机会?立马指着服务员的鼻子就骂道:“端个盘子都端不好,你干什么吃的?把你们主管叫来,我炒了你!” 这地方都是显贵名流,有这种骚动,自然早来了好几个穿西装的,连声跟张曼道歉,说小姑娘新来的,训练不到位。 那个服务员小姑娘花容失色,也一个劲儿道歉,张曼不依不饶,说道歉没用,她那一衣服是限量版,洒了谁赔的起,现在她就要看到这个小姑娘给她跪下,不然她立马投诉到上头去。 跪下,你他么真以为自己是慈禧太后呢? 不过,这种小服务员自然没法跟贵宾说理,小姑娘纤细的身子都抖了:“女士,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这地方的服务员是一对一指定的,小姑娘倒霉,是张曼那一桌专属的,张曼还要作威作福,我立马说道:“那换人吧,让那个小姑娘来我这一桌。” 同样是“贵宾”,我说话也顶用,小姑娘顿时露出了十分感激的模样,小心翼翼跟我道谢。 张曼一看我竟然敢跟她对着干,气的吹胡子瞪眼,说一个鸭子还装绅士,拿着鸡毛当令箭,其实就是一肚子坏下水,看小姑娘漂亮,一会儿看见我金主,非揭穿我的真面目不可。 我倒是求你给我找个金主,正缺钱呢。 哑巴兰还是想揍她压,我一寻思,今儿是为了四相局密卷来的,真要闹大发了耽误了拍卖就不值得了,就让哑巴兰别搭理她,她反正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服务员小姑娘这个时候给我们上了茶,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声音也很柔:“谢谢先生,帮我大忙了。” 我一抬头,倒是看见这个小姑娘的面相不一般——她耳朵是含珍耳,眉毛是青云眉,像是以后能有大出息——甚至,能在某个领域叱咤风云的。 我摆了摆手让她别客气,正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拍品上来了。 我连忙看向了藏品手册,只见今天的拍品有十六件,密卷在倒数第四位上,坛子是倒数第二个。 都开始了,老头儿咋还不回来,不是让我们找那个坛子吗?再拖下去,坛子的拍卖时间都到了。 而这个时候,我还感觉出来了——这个地方有一阵很深沉的邪气,立马回头看了看。 程星河却把我的脑袋掰回来了:“别打草惊蛇,有不好的东西混进来了。” 第414章 踩凳吊死 我立马压低了声音:“怎么?” 程星河答道:“刚才你同学在这嚷的时候,我就只看见,场子里有一个怪人,邪气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看样子很贼,说不定就跟坛子有关系。” 是不太对劲儿,不动声色一瞟,意料之外,看见一个穿着很破烂的人。 这个地方,没有巨额身家进不来,怎么可能有穿的破的人? 确实,这个人邪气冲天,苍蝇都不敢往他那飞,周围的人也是靠近都不敢靠近他。 位置很远,我看不清他的脸。 难道这人真跟坛子有关?不过,他真的偷走了那个坛子的话,为什么不逃走,还呆在这? 现在拍卖已经准备就绪了,我们也只好奔着八角亭看了过去,这一瞅,原来座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们这也就是吃瓜群众席——靠近八角亭,还有几个华丽席位,比我们近的多,一看就是贵宾专属。 服务员小姑娘看我们有兴趣,还给我们介绍,说能在贵宾席位上的,不光要有财产,还要有地位——如果出价一致,那是要以贵宾席上的客人优先的。 特权阶层到哪儿都是不一样的待遇。现在那几个座椅还是空的,正主还没来,不知道是什么人。 “这是前朝的长凳,”这个时候,柔和的灯光往八角亭里一打,就看见老头儿一个徒弟站在了台子里,神采奕奕的介绍了起来:“水晶碧霞木,长三尺三……” 水晶碧霞?这也叫仙宫木,好东西啊! 果然,那个长凳既然有木头的温润,也有水晶的剔透,质地绝美,敲上去有金石之声,铿锵作响。 周围的人显然也都是鉴宝的高手:“世上还真有水晶碧霞木?这不是传说里的东西吗?” “是啊,听说坐在上面,冬日暖融融,夏天凉爽爽,以前只有王爷以上的才能坐。” 哑巴兰也来兴趣了:“哥,是真的吗?这么神?” 程星河也被吸引过来了:“听他们放屁呢,真能冬暖夏凉还是木头,那是中央空调。” 别说,是有这个传说——这水晶碧霞确实是有来历的。 传说之中西川有个地区,里面有一部分修道的人,这些人想着尸解升仙,是以一种苦行僧的方式修炼——在荒郊野地不吃不喝,直到坐化。 坐化后的位置,往往就会生出五彩艳霞,本地人披荆斩棘找过去,就会看见水晶碧霞木。 水晶碧霞木模样类似椰子树,没有枝干,端正的一根冲天,本地人就传说,这是修仙的踩着这个做梯子上仙宫了,所以也叫仙宫木。 后来修仙的人越来越少,这种木头也就灭绝了,传说是十分邪乎的,说坐在上面,平心静气,还能听见天宫的弦乐。 程星河更不信了:“抄袭海螺?” 哑巴兰又问,说这东西为啥三尺三?不零不整的,不像是古代人作风。 这正是古代人作风,这个“三”取的是“桃园三结义”的“三”,有忠义的象征,寓意期盼坐在这条板凳上的是兄弟和朋友。 哑巴兰更开了眼了:“哥你咋啥都懂?” 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不过……我忽然有了感觉——密卷,八宝神坛,水晶碧霞木,这都跟阴阳玄学有关系,于是我就把小册子翻过来,这才看见首页上赫然写着,这个拍卖专题,是“传说之中的仙境”。 名儿叫的这么洋气,大意就是今天拍卖会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有来历传说的。 “起价,一千二百万。” 这么贵买一个凳子? “一千三百万!” 拍卖师看见了号牌,声音十分有煽动力:“慧眼识珠的是茉莉女士。” y身边的那个大龙眼? 正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吸了一口凉气。 我一瞅他,他就压低了声音:“这东西不干净——一个女的趴在凳子上,舌头老长。” 莫非是踩着这个凳子吊死的? 我立刻望气去看这个凳子,就看见凳子上确实缠绕着一股子秽气,而这秽气青中带黑,暗藏血色——是要命的东西。 我立马就去看藏品手册的介绍,这一看果不其然,原来这是一个高官家里的,一开始送给了某个名媛做定情信物,如愿娶了名媛,谱写了一曲佳话。 谱写毛线,我看名媛死在了凳子上还差不多。 “老公,人家喜欢那个,人家也是名媛嘛……”张曼在隔壁发出了一阵哼鸣:“定情信物,多浪漫!” 她老公很木讷的就说道:“可是这就是个凳子,不值吧……” 张曼有些不开心,但注意到了我正在看她,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女人不败家,男人挣钱给谁花?我就要我就要!” 说着扭动了起来,一身肥肉一颤一颤的。 她老公还真弱弱的说道:“那……那你就拍呗……” 张曼高兴极了,立马举起了牌子。 “张女士一千四百万!” 你赚了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简直是盐店着火——烧包。 众人的视线都被张曼吸引过去了,这成了张曼人生之中的高光时刻,耀武扬威别提多高兴了。 不过,我倒是看见,张曼老公红光满面,像是要走好运的样子。 相反,张曼的脸,真的有点要消肿的意思——一消肿,她可就要倒霉了。 我就继续翻下面的藏品介绍,一瞅之下,就没一个干净东西,这是传说之中的仙境?这个拍卖行怎么想的,卖的不都是凶物吗? 而这个时候,拍卖师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两千万!不愧是江先生!” 他对着的, 江?我一下愣了,抬头一看,卧槽,我这才看见,一个颀长的背影斜靠在了贵宾席上——江辰! 程星河也愣了:“卧槽,这货怎么也来了?” 这还用说——知道了密卷的事情,闻着味儿来了。 这可坏了,这货一来,我们的巨款跟他的身家相比,也只能算是几个钢镚子——他跟我们又有仇,今儿摆明不可能给我们好果子吃。 程星河暗骂了一声冤家路窄。 四相局密卷真要是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弄走,还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找到了那个神仙坛——这样的话,不管拍出什么价位,都是老头儿那边买单,我们才有希望弄到密卷。 我就不动声色往后看,眼角余光,就看见那个穿着破烂的人,缓缓起身,像是要往后面走。 我心里一动,装出去厕所的样子,就跟过去了。 我想看看他身上,为什么这么大的邪气。 第415章 长舌勾脖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张曼“卧槽”了一声:“那女的这么有钱?” 接着,八角亭里一阵清脆的锤响,拍卖师神采飞扬的说道:“贾女士,两千五百万拍得水晶碧霞木,恭喜!” 江辰也跟着意兴阑珊的鼓掌,显然他不过是举牌玩玩儿,对这个凳子也没到势在必得的程度。 而y身边的大龙眼则含笑致意。 “不愧是大佬的女人,真是出手不凡啊!” “能有这么多闲钱买这么个玩意儿,她们家的股票看来可以买入。” 大龙眼装作没听见,春风得意,但我马上就看出来了——自打落了锤,一股子黑气顺着她的奴仆宫直往印堂上爬,主她马上要面临一个无妄之灾。 而且那个黑气挂赤,要见血。 这个贾女士眉心很窄,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命格不大,承受能力很弱,这种人走夜路都容易遇上鬼,拍到了这个挂着吊死鬼的凳子做主人,跟自杀差不多。 我属于敢扶老人那种大胆子,从来不当沉默看客,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倒霉,可我脑子不慢,也明白,现在说出这个东西不好,大龙眼不可能相信我,而且还会给拍卖行招来乱子,闹大了,别给拍密卷带来麻烦。 回头跟y说说,让他劝这个大龙眼一下吧。 刚想好了,我就回过了头,想跟上那个破衣烂衫的怪人——那个八宝神坛本身就是个邪物,如果把八宝神坛带在身上,自然就会有邪气出现。 那个人对这个宅子非常熟悉,我跟过去没走几步,他过了一个转角就不见了。 我还想进转角,就看见转角后面有两个保镖,一下把我拦住了,客气却不失戒备的告诉我,说这地方不对外开放。 我不死心,说刚才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怎么进来了? 那俩保镖倒是面面相觑,说根本没人进来,问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的眼睛是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看错,一个保镖早先可能看见我是跟着鉴宝老头儿进来的,对我有几分忌惮,这才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我看了看监控。 我一瞅脑皮顿时就麻了,怎么,还真没拍上那个怪人? 那他……难道不是人? 程星河说的没错,还真是有不好的东西混进来了。 正这个时候,俩保镖忽然对着我就点头敬礼。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大师,我让你等着我,你怎么四处乱跑呢?可叫我一番好找,你快过来吧!” 鉴宝老头儿来了,拉着我就往里走:“我跟上头沟通了,只要你找到了那个八宝神坛,今天你要买的那个卷图,不管落价多少,我们全额给你出。” 我顿时精神起来了,这样的话,我就非把坛子给找到不可。 老头儿就带我到了监控室,给我仔细指了指:“你看。” 画面上,是一个玻璃罩子,里面正是图片上的八宝神坛。 监控画面十分清晰,那个八宝神坛,还真是美的摄魂夺魄,似乎能把人魂给吸进去。 但是监控画面一抖,那个玻璃罩顿时就空了。 我一下就愣了——刚才那个速度,绝对不可能是人能偷得了的。 简直像是隔空取物——我倒是想起了大肚公子那件事情上的大狸子。 于是我就把监控调了回去,凝气上眼细看。 可这个东西似乎等级不低,靠着我自己的玄阶行气,根本就看不出来。 没办法了,我就平心静气,试探着把老海的天阶行气,引到了眼睛上。 在额图集的时候已经能用上了,但是短时间用的次数太多,才差点把眼睛给闹崩了,现在休养回来,适量用它个一两秒钟,应该没什么问题。 果然,天阶行气往眼睛上一冲,我瞬间就看清楚了,监控之中,还真走过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那个人微微驼背,没看见正脸,这个时候,我眼睛开始剧痛,就把天阶行气撤了下去。 已经够了——难怪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浑身是邪气,那个八宝神坛果然是他偷走的,邪气,就是八宝神坛的气息。 我立刻就把那个人描述了一下,问老头儿宾客里有没有这么个人? 老头儿一皱眉头立刻摇头,难以置信的说道,还真没听说哪个贵宾好那么打扮,按理说,这种场合,他穿成了那样,进都进不来。 我一寻思,就顺着围墙往下看了看——果然,这个拍卖行邪气冲天,那个穿着破烂的人还没走。 这个贼本事这么大,什么来头,又为什么偷八宝神坛,也被八宝神坛给迷住了? 老头儿就给了我一个小通行证,说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上哪儿保镖都不会拦着。 我去找那个人的踪迹,老头儿本来想跟着,但是因为这事儿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他冷不丁犯了心脏病,就留在了后面休息,说他这身家性命,可全交给我了。 我顺着邪气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一合计,还是上拍卖现场看看去。 结果过去一看,顿时就愣了——刚才那些贵宾还岁月静好的看着拍卖,这会儿你哭我叫,乱成一锅粥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忙成了一团,靠近贵宾席的位置,围了好些穿西装的。 这时那个服务员小姑娘来了,连忙给我指路,把我往安全的地方引,还训练有素的让我不要惊惶。 她岁数不大,应该是来勤工俭学的,说起这个尤为惹人怜爱,我说我倒是不惊惶,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就指着那一团子穿西装的说道:“一位贵宾……患上了癔症。” 癔症还是好听的说法,普通来说,不就是中邪了吗? 我立马奔着那就过去了——我认出那个位置来了。 小姑娘顿时就慌了,连声说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过去了,而这个时候,那一圈穿西装的跟烟花一样直接被凌空抛出,像是被力道极大的东西给掀翻了。 我一瞅,没错……里面的还真是大龙眼。 而大龙眼跟刚才已经是判若两人,一开始盘的锃光瓦亮的头发,现如今全披散了下来,跪在了桌子前面,正在用力撞自己的脑袋——头破血流。 周围也有医生,但是没有一个能摁住她的,反倒是被她摔的鼻青脸肿。 我凝气上目,就看见一个长长的东西,缠在了她的脖子上——跟勾魂索一样。 程星河他们倒是想帮忙,但是被一帮保镖拦住了——保镖的意思说这里有工作人员,不劳他们操心,其实是怕他们帮倒忙。 程星河看见了我,连忙跟我打招呼,兴奋极了:“七星快来,行走的功德,便宜你了!” 显然是有死人缠在了她身上了。 而大龙眼一边撞脑袋,还一边呼号了起来:“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这会儿要是用七星龙泉,大龙眼也得倒霉,我一寻思,就想起来了一个东西。 大汉送给的诛邪手。 第416章 一堵哭墙 y已经被大龙眼吓傻了,一见我来了,立马有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了我:“哥,你不是兼职看邪事儿的吗?快给茉莉姐瞧瞧!茉莉姐人真的不错……卖弟弟几分面子行不行?” 周围有些胆子比较大的看客一听这个,顿时都皱起了眉头:“一个k少爷还能看邪事儿?还是兼职?” “真是笑掉大牙了,你看他那个模样,就不像是能干正事儿的,摆明是个骗子,想钱想疯了吧。” “那么多医生都没主意,他能看才是有了鬼。” 一个被大龙眼掀翻的医生爬起来,疾言厉色的说道:“世界上哪儿有什么邪事儿,保安,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拦住他!耽误治疗,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而这个时候,大龙眼呼号的声音更大了,脑袋上头破血流:“我错了,我不该跟他好,是我贱,我下次改……” 我跟大龙眼不熟,不过我也听得出来,现在大龙眼的声音,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声音了。 张曼是那种门口有鸡互啄都要过去瞅瞅的类型,看热闹不怕火大,现在靠的尤其近:“哎,这声音跟她平时是不太一样,倒像是……” 那种腔调,倒像是老电影里,民国时期那种字正腔圆的口音。 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马就要把大龙眼身后那个东西给弄下来,可几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就上来了,一下把我围住了,意思跟医生一样,让我别影响治疗,这是人命,耽误不起。 不摁着大龙眼,反而来摁我,脑袋长屁股上了? 要耽误,也他娘是你们耽误的。 那些保镖人不少,对我如临大敌,我刚要动手,一个人忽然一言不发的蹿了上来,一扬手推倒了一片。 “你们谁敢碰我哥一下试试!” 哑巴兰。 那些保镖也没想到一个“弱女子”出手这么猛,脸都扭曲的跟《呐喊》似得,而我趁着这个机会,到了大龙眼身边,一把卡住了大龙眼的脖子。 他们还想拦我,被哑巴兰尽数扫倒,程星河一看没他啥事儿,竟然跑到一边拿走了张曼桌子上的榛子剥了起来。 “哦,我的天啊,他要杀人!”一个长的很像矮母鸡的女人大喊道:“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拦住他!” 拦你大爷,我一吸气,就要抓在了大龙眼脖子上,那个长长的黑影上。 小看她了,这是个灰灵鬼。 那个死人本来呜呜咽咽的正在哭喊,但是见我敢来碰她,呼啸一声,对着我就撞过来了。 卧槽好快……我立马避过了身子,伸手死死的抓住了那个长长的秽气。 其实死人的实体,活人是不好触碰的——一方面邪气至阴至寒,会冻的人根本支撑不住,另一个方面,邪气入体,也会影响你的身体。 所以传说之中撞上鬼的人,都说鬼非常冰冷,命大的病一阵就算了,命不好的甚至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个死人见我要坏她的事儿,哪儿能那么容易放过我, 是啊,如果没有诛邪手,还真不好弄——这邪祟跟大龙眼缠绕在了一起,投鼠忌器,一不小心就是杀人的罪过。 但我抬起了手,一下就稳稳的抓住了这个东西。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手抓住邪祟。 右手立刻引了全身的行气,我感觉得出来,手上的东西冰冷绵软——正是一条长舌头。 而舌头一落入到了我的手里,一阵更凄厉的呼号就在耳边炸起。 这种频率普通人听不真切,但是第六感也能感觉出来,围观群众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少人还直接摸上了自己光着的胳膊:“我怎么,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诛邪手需要的行气实在太多,我侥幸有老海的天阶行气,要不是有这个,自己的行气撑都撑不起来。 得速战速决,时间长了就露怯了——灰灵鬼可不好对付。 我立马大声说道:“你有怨气,大可以说出来,真要是死的屈,我可以超度你,可这个女人跟你无冤无仇,你跟她索命,反而会欠下业债。” 周围又是窃窃私语:“他在说什么?” “林正英看多了吧?” 那个女人哭的更大声了:“她跟我一样,她不冤……凭什么她能活的好好的,我却……” 诛邪手抓舌头抓的更紧了:“你不守妇道,是你们那个年代的规矩,我们这个年代可不一样了——你再不住手,我可是要去八云公墓给你鞭尸烧尸了……反正你没后代,也没人管你。” 附在大龙眼身上的邪祟一下就怔住了:“你……你如何知道……” 简单的很,我现在已经可以看鬼气了。 这个长舌妇女奸门上死气沉沉,显然是死于男女之事,而她子女宫,父母宫都是空陷的,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庇佑,死了也没人给上香火,这才附着在那个凳子上闹事儿索命抓替身。 而八云公墓就跟更简单了,那地方我跟着老头儿去看过阴宅,老头儿说住在这个地方死人算是倒了霉了,坎位正对着一条阴河,那叫砍鬼脚,公墓里的死人腿脚上的鬼气都会被砍弱,而这个邪祟的鬼脚上就有一道新月形的损伤,跟八云公墓对面的那个阴河形状一模一样。 邪祟怕什么?一怕没香火,二怕伤元身。 听了这个,她是再也忍受不住了,对着我们就哭诉了起来。 她就是碧霞水晶凳的上一个主人,那个民国名媛。 这个民国名媛在上流圈子是非常受欢迎的,本身是资本家的遗孤,家底丰厚,没人管,玩儿的很疯,身边追求者无数,最后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追的最卖命的显贵,那个凳子就是显贵送的。 那个显贵倒是个青年才俊,但是家里早就有了结发妻子了,她只能当个外室。 当外室就当外室吧,而那个显贵常年征战不在家,在家也要忙着陪正室,她闺房孤独,耐不住寂寞,而她本人是个pary爱好者,一天不去跳舞都难受,就这么着,跟许多捧她的男人不清不楚。 显贵打完仗回来,正捉了个现行,一把揪住了她烫着大波浪的脑袋,就跟那个凳子上撞。 就跟刚才大龙眼撞自己的脑袋一样——她一直嚷着自己错了,但是显贵没停手,她被活活撞死在了凳子上,脑浆子都砸出来了。 那个凳子本身是碧霞水晶木做的,带着灵性,她的怨魂就附着在了这个凳子上,而显贵对外还卖爱妻人设,说她是病死的,还在报纸上登了悼词,引得人人羡慕他们那对神仙眷侣。 一个为她鸣不平的人也没有,她不甘心,自然要在显贵家闹鬼作乱。 显贵没辙,就找人请了符咒,把凳子封住了,尸体埋在了八云公墓,也请人用封魂锁封住了。 这样她上不来天入不了地,只能被禁锢在这个凳子上,蒙尘很多年。 这是最近被人发现,才抬到了这里来,工作人员清理的时候发现了符咒,嫌脏给擦下去了,她就又能出来闹乱子了。 围观群众听着大龙眼说了这话,面面相觑,嘀咕着:“还真有撞邪这么一说?” “可她说的细节,还真跟野史上一模一样……” “哎,你对照那个名媛生前的旧视频——声音也一样!贾茉莉学不了这么像!” “不过,她为什么找贾茉莉作祟,还说什么一样……” 其实很简单,这个贾茉莉,自己也是某个大佬见不得光的女人——她的夫妻宫虽然红润,但是行话叫“虚红”,说明她的夫妻关系无名无分。 而冲着y也看出来了,这个贾茉莉虽然被大佬供养,但是自己玩儿的也很开。 名媛本身怨气一直没平息,不过旧人已逝,她难以报仇,眼看着这个新主人跟自己一模一样,不守妇道,却活的这么滋润,嫉妒心起,觉得不公平,当然就凭附在了新主人身上作祟了——她想让新主人,做她的替身。 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古代人讲究什么纲常贞节,现在呢,讲各玩各的。 这名媛把自己的怨气全倾吐出来,邪气也就轻了不少,我也就把她封在了寄身符里,打算把密卷的事情搞定,再把她跟之前那个唐装女人一起超度了,也能落下功德。 名媛这么一走,大龙眼跟个空了的麻袋一样,软软就趴在了地上,这才算是到了医生该接手的时候。 而那几个医生眼睁睁的看着“撒癔症”的事情解决,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听我一说,才赶紧围上去,给大龙眼打针灌药。 y别提多高兴了,上来就抱我:’哥,还是你靠谱!’ 周围的人更是轰动了起来:“他……还真有跟死人对话的能力?” “没想到干那种职业的,还卧虎藏龙。” 干哪种职业了? 不过我琢磨了起来,按理说,哪怕大龙眼买下了这个东西,撞邪也不会来的这么快,这也是我没急着劝阻她的原因。 但是那个名媛这么快就出现了,只能说明,这地方邪气太盛了——她几乎是被引出来的。 跟那个带来灾难的八宝神坛,一定有关系。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靠过来,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些保安为什么拦着你?” 我刚才就觉得纳闷,顺着程星河视线一看,他看向了江辰。 原来是江辰刚才叫人来拦我的。 这个死王八蛋还装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跟我点头示意——他知道我的本事,生怕我得了功德升阶。 你越想压我,我就越不让你如意。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贵宾则议论了起来:“你看,贾茉莉买了这里的东西,立马就中邪了,咱们要是跟着买,不会也跟着倒霉吧?” “是啊,这个拍卖行怎么做买卖的,幸亏我没要那个凳子。”张曼巴不得自己能在上流圈子里多说一句话,立马跟着嚷了起来:“那我们的生命安全谁来保证啊,负责人呢,负责人出来给个说法,你们家院子里着火,自己不管?” 张曼这么一带头,把大家的不满情绪全给带起来了,大家就都嚷着要给个说法——眼下这个雷是自己运气好,让大龙眼给踩了,可以不计较,但万一那个雷落在了自己头上,那是绝对不能甘休的。 鉴宝老头儿本来正为八宝神坛的事情忧愁,正躺在后面吃药,现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已经被人从后面举架出来了,挨个道歉。 看着这老头儿我忽然有了一种挺同情的感觉,人生不易,谁都一样。 好在老头儿有几分面子,一来二去还真把这些贵宾哄住了,拍卖得以继续,我一瞅离着拍四相局密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由也着了急——拍卖之前还找不到那个坛子,那我肯定争不过江辰。 可是那个贼到底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也过来问我有进展没有,我只好摇头,程星河跟着又是咂舌又是吸气,也跟着苦思冥想:“你说那个贼怎么就不走呢,还要在这过年?” 这话倒是一下就把我给点醒了——是啊,那个贼为什么不走? 会不会……是他根本就出不去? 这会儿老头儿已经抹着脑袋上的汗过来了,我立马就问他:“你们这个拍卖行,一直以来,出过什么怪事儿没有?” 老头儿一下让我问愣了:“怪事儿?” 他琢磨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大师你还真神了,有件事儿,是有点怪——我们这个院子,有一个墙,叫哭墙。不过,这跟八宝神坛有什么关系吗?” 哭墙?这是什么玩意儿?我就让他细说。 他这就告诉我,说这个宅子当初买下来的时候,还在翻修呢,半夜里就老是听见有人哭的声音。 听见的都毛骨悚然,说那不是人发出来的声音,宅子的金主当然就找人排查,给了巨额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人找到了哭声的源头——那个哭声,是西边的一堵墙发出来的。 第417章 仙人骑凤 而那个墙年久失修,半倒不倒,众人都疑心这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就请示金主问怎么做? 这毕竟是个前朝的老宅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谁也不知道。 金主过来看了看,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墙也只是哭哭而已,说不定塌下来受了委屈,刨开理清楚了,看看下面有没有东西?要是有什么,就好好安葬,没什么,理清楚了,重新盖好。 工人们都很佩服金主的胆色,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办了——不过墙下也没什么东西,盖好了之后,倒是发现这个墙的墙角有一个小小的莲花凹坑——是古代人用上香的。 金主说既然前任房主给他上香,咱们就也别亏待他,逢年过节,也别忘了这码事儿。 于是这个墙就这么保留下来了——打夜班的工作人员说现在偶尔还能听到哭声呢,不过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来历了。 说话间,剩下的一些藏品倒是拍卖的十分顺利,眼瞅着,离着四相密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立马就让老头儿领着我上那个哭墙那看看去。 老头儿立马一口答应,领着我们就过去了。 再一看那个墙的位置,我这心里更有谱了——这是鬼门穿宅线上。 这个位置也能听见八角亭的声音:“第八件藏品成交!” 四相局密卷,是第十二个。 还有四个就到了。 程星河也急的出了一头汗:“这些有钱人真是拿着钱当冥币花——就不能纠结犹豫一下?” 老头儿自得的说道:“那是因为咱们琉璃桥的东西好——他们怕出手晚了,就抢不上了……” 不过说到了这里,老头儿自己也想起来了,还有五个,就该把八宝神坛拉出来拍卖了,也着急了起来:“大师,八宝神坛跟这个墙有关系是不是?那你快找出来,别耽误拍卖。” 密卷靠前,大敌当前,我比你着急。 于是我立马对着这个墙开始望气。 这个墙看上去没什么出奇,但是墙角上,赫然是“仙人骑凤”的屋檐——照着老头儿的描述,这个墙基本都是原样搭起来的,那个仙人骑凤,是老东西。 一望之下果不其然,那个破衣烂衫的确实是个厉害角色,我这玄阶行气望不到,还得把老海的气掉出了帮忙。 可这么一运,顿时就觉得不好——他大爷的,刚才用了诛邪手,这东西简直是耗费行气的大户,我只觉得行气亏空,短时间像是恢复不过来。 “第九件藏品成交!” 卧槽了,我暗暗捏紧了拳头,心说最近运气是不行,难不成这次又得把眼给用崩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刻拽住了我的胳膊:“七星,这东西是重要,但绝对没有饭碗重要——你可别一时激动,杀鸡取卵。” 是啊,眼睛要是坏了,这一辈子的饭碗就搭进去了,可那个东西把气隐藏的很好,找也更找不到…… “第十件藏品也成交了,今天各位贵宾对藏品,是在是热情高涨……”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就还一个了! 而老头儿的表情一抽一抽的,像是快哭出来了。 不行,怎么也不能让密卷落在江辰手里。 我刚想强行运气,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剥剥啄啄的声音,正从哭墙边上的一棵树上响了起来。 乌鸦? 我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对着那个树就爬上去了。 程星河一瞅,连忙喊道:“哎,你想开了还是怎么着……” 那个金坛子,应该就在树上。 可是找不到……对为了怕东西落入其他人手上,这是用了障眼法。 于是我立刻跟程星河说道:“对着哭墙点贡香,香炉烧刈金!” 程星河一下愣了:“香炉烧刈金?你没搞错吧?” 老头儿不懂这个,只知道着急:“香炉烧那个,是什么意思?”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这是……求神的规格。” 老头儿一下傻了:“神?这……是不是也太……” 没错,因为拿走了八宝神坛的,不是什么邪祟——而是你们这里的宅神。 老头儿眼睛都瞪大了:“宅神?什么叫宅神?” 其实,就跟万物有灵一样,神也是各处都存在的——大了的,有庙里的关二爷,赵公明,地藏菩萨等等,常见的,也有桥神,门神,所以修为低的邪物过不了桥,进不来门槛。 哪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本命神——有时候大家可能会遇上某种情况——莫名其妙,就是没坐上某个公交,或者莫名就是不想上某个地方去,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拦着你一样,时候可能才知道,没坐上的公交可能偏偏就发生了车祸,而走慢了一步,眼前就是险些砸到自己的高空坠物,这就是本命神在护佑自己。 人行善事越多,那自己的本命神也就越强大——包藏祸心的,本命神也就越弱,导致躲不开命中横祸。 而宅神也是这种存在——你对自己的宅神虔诚恭敬,那宅神也不会白受你的信仰,会尽忠职守的保护这个宅子的主人。 现在看来,这个墙,应该就是前任房主,为了宅神而搭建的——上面的仙人骑凤檐就是证据。 传说战国时期的齐国湣王即位后,被五国联军讨伐,出逃后一路追杀。 眼看走投无路之时,一只凤凰飞到齐湣王眼前,齐湣王飞身跨上凤凰背项逃走,绝处逢生。所以,房檐上的仙人骑凤也有逢凶化吉的寓意。就是求宅神保佑自己逢凶化吉。 但是后面的事情我们也能猜出来了——这个宅神虽然吃了香火,但是没能保护的了前任房主,导致前任房主落魄,还失去了房子,应该是心里有愧,才自毁了宅神墙,发出了哭声,是在哀悯前任房主。 谁知道新房主照旧供奉他,他自己也就重新尽忠职守,要保护这个房主了。 而我们来的时候,也看出来了,这个房子要发生大祸——毫无疑问,应该是那个八宝神坛引来的。 所以,这个宅神才会出现,拿走了八宝神坛,就是怕八宝神坛给这个宅邸带来灾祸——八宝神坛邪的厉害,所以宅神身上,也出现了邪气,导致我们以为他是个邪祟。 老头儿顿时听的一愣一愣的:“宅神?” 程星河手快,已经把准备好的都弄好了,回头就念起了请神咒:“一柱清香透天庭,二柱清香入地灵,三柱清香来请神,焚香献吊闹纷纷,拜请宅神降坛前,弟子一心专上拜……” 香倏然发起,我们精神一震——请来了。 程星河立马看向了老头儿,示意他该说话了。 老头儿连忙跪在了前面,哭天抹泪的就把八宝神坛的内情说了一遍——要是弄丢了,那是大罪过,也是灭顶之灾,只求宅神网开一面,救他们渡过难关。 这个时候,我们就听见了,墙上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叹息。 接着,当啷一声,一个坛子,就直接从树上给掉下来了。 光华璀璨,美不胜收,正是那个传说之中的八宝神坛。 实物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坛子口简直像是个黑洞,能把人魂魄吸进去。 我们三个的眼睛都直了,老头儿一把将坛子搂在怀里,确认无误之后,还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问我:“大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八宝神坛在树上的?” 那还用说……是乌鸦露出来的线索——动物之中,乌鸦是最喜欢金银珠宝的——它们喜欢亮晶晶的东来装饰自己的窝。 障眼法是瞒得过人,但是满不放过动物。 我们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就听见八角亭那传来了一个声音:“第十一件藏品成功,下一件,丝帛密卷。” 卧槽,到了! 我们几个一对眼,拔腿冲着八角亭就跑过去了,心跳的突突的——可千万别让江辰抢了先! 第418章 特殊账户 哭墙离着八角亭其实并不远,但没人知道这个藏品从展出到落锤需要多长时间,这百十来米的路程我们一路急奔,真正成了一次百米冲刺,跑的鞋都飞了。 到了地方,就看见拍卖手笑的和煦,一手已经把锤子举起来了:“江公子火眼金睛,一千万拍得丝帛卷……” 行话叫落锤无悔——一旦那个声音被敲出来,那你说出大天,这东西也落不到你手上。 我顿时也急了,可之前用了诛邪手,行气亏损,连大声喊出来的元气都没有,程星河一嗓子扯出来:“我们要加价!”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那锤子顺着惯性就冲了下去,我心里一揪,忽然哑巴兰从旁边桌子上的果盘抓了个东西,一步抢上去,一道弧线跟流星一样,从他手上划过去,直接打在了那个锤子上。 那个锤子顿时就碎成了渣,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哪儿还能敲出动静来。 那拍卖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谁在观众席上放了一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被吓住了,好些人当场喊出来了。 但是看清楚了,脸色都一变——那不是枪子,是个核桃。 关键时刻,哑巴兰这个金牌打手用处还挺大。 只有江辰从贵宾席上微微侧脸,看见了我们,挑起了眉头,显然有些意外。 我立马说道:“不管这个东西刚才喊了多少,我加……我加一万。” 虽然这个东西是老头儿帮我出钱,但是也不能逮住个羊往秃里薅——万一价值太大,超过了我帮忙的程度,那我倒欠因果,反而不美。 这一声出口,场子里的贵宾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万?” “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加价法了。” “这个人是来活跃现场气氛的吧?也好意思说出口?” 咋了,一万也不少了吧? 服务员小姑娘赶紧压低了声音跟我说:“先生,琉璃桥的规矩,最低起价是十万。” 十万,多少人全家一年的生活费,在这竟然是个最少单位。 “而且……”服务员小姑娘接着说道:“这个东西要是没有什么大必要,我劝先生就放弃吧——江公子刚才的势头,摆明是非要不可的。” 原来这个密卷虽然精美,但是识货的并不多,起拍价只有一百万(也是巨款,但是对比之前的那些藏品,简直跟凑单价差不多)。 可这个价格一出,江辰直接涨了十倍,叫了一千万。 这个意思是告诉动心思的,这东西他非要不可,你们叫价也是白跑。 再说,江辰的身份在这里,谁都知道他是大人物家的贵公子,上流社会哪个不以认识他为荣,在这里给他抢东西,是得罪人的事儿,没人敢干。 自古以来,权大过钱,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这个丝帛被他一叫价,其他人心知肚明,一个竞价的都没有。 而张曼这会儿大声说道:“李北斗,你喝多了还是怎么着,人家江公子刚才一出口就加了九百万,一万,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但凡就个花生,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别现眼了,我都替你丢人。” 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这不是刚才那个看邪事儿的吗?” “他要有这么多钱,还兼职干少爷那一行?” “我看就是哗众取宠,想给这里的人留下点深刻印象,拓展客源吧?” 怎么你们就在“少爷”上绕不过去了,五行缺少爷还是怎么着? 江辰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好似富人看见穷人掏出全部家当,咬牙买馒头似得,让人不舒服极了。 他接着摆了摆手,拍卖师看清楚了手势,一下就愣住了,张了半天嘴,才重新从助手那接过了新的锤子:“江公子,一个亿!” 我后心一下就麻了,一个亿? 哪怕是近些年最脍炙人口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创下了当时本国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也就是2八亿了,江辰一出口,就拔到了这个程度。 周围更是一片哗然:“真的假的?” “这个东西到底什么来历,值得江公子出这种手?” “千金难买我乐意——说起来那个穷小子什么来路,竟然敢跟江公子争,不知道江公子的父亲是……” “跳梁小丑,止增笑耳——一个亿,把他拆了零件卖,他也凑不上个零头,也敢跟江公子争。” “看他坐的席位也知道了——是身价最低,纯看热闹的位置,兜里能有几个钢镚?” 程星河顿时跟我对看了一眼,显然有点担心,他也怕价值太高,搞得我倒欠一屁股因果账,以后要给琉璃桥卖命。 张曼更是来劲了:“李北斗,你可不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公交站没有末班车了。” 那又怎么样——欠了因果,以后还上就是了,密卷落在了江辰手上,我们俩跟四相局也就没缘分了。 以后的事儿,有以后的我盯着。 这个时候,拍卖师又重新把新的锤子举了起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要砸下去:“密卷由江公子……” 于是我直接对拍卖师说道:“你急什么?” 这一声石破天惊,一下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从拍卖师到其他宾客脸上,全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他要干什么?” “难道他出的起一个亿以上?”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就算是坐在这里的人,能轻松拿出一个亿现金的都不多。 “贵宾,你的意思是……”拍卖师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难道你……” “我还没出价呢。”我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吃瓜群众席,大声说道:“不管那个姓江的出多少,我都往上抬十万。” 程星河都看直眼了,暗暗的踢了我椅子一下:“帅气!” 江辰再一次回头看向了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有些纳闷,就凭我,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淡淡的就说道:“李北斗,这不是斗气的地方——坏了规矩,后果可有点严重。” 我知道他说的坏规矩是什么意思——没有那么多钱,却叫出了高价,事后拿不出钱来,导致藏品流拍。 这是极为坏信誉的事情,足以让人被相关活动封杀。 服务员小姑娘望着我,一下露出了十分担心的表情。 那个拍卖师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精神,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查一下您的账户,咱们好继续下一步,要是没有……” 周围的人顿时笑了起来:“这下是白骨精对上照妖镜——要现原形了。” “我就不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打工仔,还真能拿出这个数目来。” “各大富豪排行榜,就没见过这小子的一丝影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张曼趁机四下里八卦:“这人是我同学,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是小县城给人算卦的,富豪榜,哈哈哈哈……他要是能拿出这个钱,我当街吃屎给你们看!” 这话说的粗俗,张曼老公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在旁边一个劲儿拉她。可张曼甩手就把他摔开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跟着磨叽什么呢,本来就是,还不让说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张嘴能看到他皮眼。” 周围的人一听,有皱眉头的,也有拿我当猴儿看的——总之,都在等着看笑话。 这个时候,程星河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看了身后一眼,一把抓住了我:“卧槽,老头儿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跑的那么急,把个老头儿给丢下了! 他要是不在这里,谁给我们出钱? 哑巴兰也反应过来,回身要去找那个老头儿,可一堆保安拿着辣椒水电棍什么的就围上来了,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像是怕我们逃单一样。 “看清楚了。”拍卖师抬头就说道:“李北斗——四千五百万,不够啊!” “我就说嘛……”张曼刚想笑,忽然回过味儿来了:“不对啊,你哪儿来四千五百万?” 其他的宾客也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像是眼看着这出猴戏毫无悬念的收场,有些失望。 而服务员小姑娘则紧张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一会儿你们跟我走,我知道员工特殊出口……” 小姑娘也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而那些保安一下就把我们围住了:“先生,您扰乱秩序,我们……” 江辰则对着拍卖师摆了摆手,示意可以落锤了。 周围一片赞叹声:“一个穷小子一句话,江公子多出了九千万。” “可还是面不改色——这才是真正的贵公子,电影里都找不到。” 还有不少女客面含春色:“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能嫁给江公子……” 剩下的话我没听进去,只心说卧槽……这下麻烦了! 眼看着拍卖师要重新落锤,而这个时候,那个鉴宝老头儿气喘吁吁的来了:“小吴,这位李北斗先生,不管出什么价位,在咱们那个特殊账户上扣!耽误了李大师的事儿,我,我跟你没完!” 而场子瞬间肃静了下来。 被称为小吴的拍卖师一听,顿时就愣了,看向了我的眼神,更是难以置信了:“师父,您的意思是……” 老头儿一手摁着胸口,还要吃药:“意思是,这个密卷,非李北斗先生莫属!” 第419章 将死之人 刚才整个场子还乱哄哄的,这一瞬间,鸦雀无声,全死死的盯着我。 江辰的凤眼里,难得的露出了难以置信。 程星河则一下将周围的保安掀开,振了振自己的领子,扯起嘴角一笑:“老头儿,你们这边规矩严,对贵宾这个态度,我们有权投诉吧?” 这话一出口,周围那些保安瞬间就变了脸色,老头儿吞了药,连忙把那几个保安拽开了,骂道:“一眼看不见,你们几个就得弄点幺蛾子,什么人都敢得罪……” 说着又对我赔笑:“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岁数大了跑不动,一步没跟上,大师消消气。” 说着跟几个保安使眼色。 一些熟客坐不住了:“赵老教授竟然对那个李北斗这种态度——他不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吗?” “是啊,上次本地最有权势的宫家大公子上琉璃桥来,想见见赵老教授,赵老教授连面都没露,直接让大公子吃了闭门羹,这个李北斗到底什么来路,能让赵老教授这么客气?” “他的来头儿,一定比宫家大公子大……刚才谁说他是个什么k少爷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摆明是显贵人家的少爷!” 张曼刚才听了老头儿的话,就瞪大了眼睛,跟个咸鱼似得半天没合上嘴,再一听这个,脸色就僵住了。 “说的没错——在琉璃桥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赵老教授能对一个人热络成这样。” 嚯,这鉴宝老头儿平时这么屌的吗? 几个保安吓的瞬间后退好几步,而拍卖师的脸都绿了,连忙跟着说道:“你们几个冒犯贵客,败坏咱们琉璃桥的名声,还愣着干什么?道歉啊!贵宾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处分这些害群之马!” 刚才嚷的最欢的就是你,这会儿把自己倒是择的挺干净。 几个保安如梦初醒,连忙跟我们道歉——吓的什么似得,连声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弯腰鞠了躬,声音有点颤。 服务员小姑娘也有点紧张的看着我,像是为那些保安担心,有心求情,但没好意思开口。 在其位谋其政,谁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我一直是泥腿子,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就摆了摆手说算了——还好没耽搁事儿。 服务员小姑娘一听,看着我的眼神更倾慕了。 我也没留心她,而是看向了江辰。 江辰表面上还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但我看得出来,他一只拳头,在椅子下,握的死死的。 琉璃桥是经营这些珍贵藏品的,家底子薄不了,老头儿敢撂下这句话,说明琉璃桥是铁了心要给我出钱了。 老头儿是做买卖的,知道眉眼高低,先给江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打扰江公子的雅兴了……您继续叫价吧!” 江辰幽深的眸子一暗。 程星河他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怕就怕这个江辰要死磕,磕到琉璃桥都出不起的高价。 可没想到,江辰凤眼里的愠色一压,还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宝物是应该归给有缘人。” 哑巴兰顿时一愣,低声说道:“哥,这个江辰是转了性了?怎么不跟咱们为难了?” 简单,是因为琉璃桥的金主,恐怕连江辰都不想随便得罪, 江辰是什么人,脑子不比我慢——这个时候还要抬价,那就是跟琉璃桥的金主存心作对了。 而那个金主,或者他用得上,或者来头真的很大,对江辰这种聪明人来说,比起死磕,倒是不如顺水推舟,卖个面子,大家都有台阶下。 简单来说,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对这个琉璃桥的老板倒是来兴趣了——得多大的来头,才能让江辰卖面子? 拍卖师反应过来,立刻一手抬起了锤子:“既然如此,一亿零十万,丝帛是李北斗先生的了!” 周围轰然就是一阵雷鸣似得掌声:“这是今天的最高单价了吧?” “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竞拍了!” “大家公子对大家公子,过瘾!不过,那个李北斗,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祖上什么来历?” 不瞒你说,我比你想知道。 江辰的背影还是颀长挺直,一派贵族风范。 这个人,恐怕生下来就没遇上过任何挫折。 第一次吃这么大败仗,心里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儿,却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心理素质真不错。 老头儿连忙上前,亲自给我拿丝帛——但是江辰身份地位在这里,老头儿自然也是要卖江辰几分面子,弯腰鞠躬的说了几句好话,江辰也表现的很大度,场面看似十分和乐。 接着,老头儿就把托盘捧过来了,还擦了擦头上的汗:“还好还好……” 对老头儿来说,这一亿零十万,恐怕都是落了天大的便宜了。 我和程星河立马接过了密卷,展开一看,彻底放了心——终于回到手里了。 哑巴兰高兴的要横蹦,程星河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但愿不用死了……” 收好了密卷,我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但马上,我就寻思了起来——江瘸子拿密卷公开拍卖,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可能是为了钱——真要是为了钱,直接卖给江辰不就行了? 死瘸子干事儿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真想把他另一条腿也打瘸——为了搞到密卷,我命都差点丢额图集里。 哑巴兰高兴的摸了半天:“哥,多亏你把那个坛子给找到了,不然的话,后怕啊!” 那个坛子……为了那个坛子,琉璃桥为我付出了一亿零十万,要是这个坛子给他们带来这数额以上的受益,那我不欠他们任何东西,但是如果在这个数额以下,比如只卖出了十万,那我就得欠他们一亿的因果,想想就头皮发麻。 当然了,那东西不可能只卖十万,但愿能卖个高价。 不过,那货到底为什么那么邪?刚才急急慌慌的,也没看清楚。 这个时候,周围忽然来了不少人,上来就跟我寒暄,恭喜我拍到了这么好的东西。 我心里门儿清——这些人以为我是个神秘贵公子,是想来拉交情的。 张曼反应过来,挣脱开了她老公,几步到了我面前,嗲嗲的说道:“我就说嘛,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哎,李北斗,你可不够意思,现在发展这么好,连老同学都不告诉……” 说着压低了声音:“你钱哪儿来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拉老同学一把呗?” 变色龙都没你变得快。 我对她一笑:“哦,你不来我还忘了,你刚才不是说,我要是能拿出这么多钱,你当街吃屎吗?原料你自己准备,还是找别人帮忙啊?” 这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全看向了张曼:“对啊,你不是说这位李先生是小县城里算卦的吗?造谣诽谤,你跟李先生什么仇什么怨?” 张曼脸顿时一僵,张曼老公也很尴尬:“我老婆就是爱开玩笑……” 张曼来了劲儿,连忙用力的打了我肩膀一下:“是啊,你怎么这么坏,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我无辜的看着她:“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也没人逼你,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说着我把手机举起来了:“要不你开始吧,正好给你拍个现场直播,发群里,给同学们开开眼。” 张曼的尿素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李北斗,你别……” 她的脸消肿很快,可能吃了啥利尿剂了,灾厄宫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黑斑了。 她是想骂我,但是她心里知道,我已经今非昔比了——能拿出一亿,能让这里的显贵逢迎,我肯定不是以前那个李北斗了,她掂量不清我的来路,不敢骂。 而这个时候,就听见上面大喇叭再一次响了起来:“下一件藏品——传说之中的八宝神坛。” “真的有八宝神坛?” “我就是为了看这个东西才来的!” 这一声,直接把大家的注意力全拉过去了,我惦记着我欠下的因果,立刻也去看八角亭。 那个八宝神坛,就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八角亭正中心。 四面的灯光打在了上面,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这确实跟传说之中一样,带着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好看的不像是人间的东西。 任何人,一眼都会被它的美吸引进去。 周围那些人一看了真东西,甚至连一声赞叹都没发出来——全看愣了。 甚至连哑巴兰和程星河都看呆了,我连忙掐了程星河一下:“你看出这个坛子有什么不对没有?” 程星河擦了擦口水:“我只看出来这个东西值钱——卖了能让人过几辈子吧?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只要能拥有这么好的东西,绝对舍不得卖! 我倏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住了。 是啊,连我,也喜欢那个坛子,有了一种非要不可的心! 我赶紧把心思正过来,这个东西,是邪。 江辰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瞧着姿势,也知道,他对这个坛子,也有兴趣。 那个坛子就像是一个沼泽,谁的眼光一碰上,都会被吸进去。 我立马把自己的视线给拔了出来,往上一瞅,却发现拍卖师有点不太对劲儿。 一股子黑气从地阁到天庭直蹿——这是将死之人的煞气。 而这煞气挂着赤红,他眼瞅着要遭遇血光之灾。 我一愣,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灾,难道……再一看他财帛宫,我顿时就明白了,立马站了起来,想上前拦着拍卖师,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第420章 迷人心窍 只见那个拍卖师忽然一把抱住了坛子,奔着台子下就跑了过去。 这一下把全场的人都给弄懵逼了,老头儿……人家管他叫赵老教授,眼瞅着八宝神坛这个祸害终于能被拍卖,刚放心的吃了一片药,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见这个场面,一下也给傻了:“小吴这……” 普通人是反应不过来,但是周围的保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也没见过拍卖师把藏品带走的事儿,但根本顾不上吃惊,就一拥而上,把那个拍卖师给扣住了:“吴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而那个拍卖师死死的抱住了坛子,脑袋上和手背上都爆起了青筋,显然不肯放手,嘶声吼叫了起来:“这坛子是我的……这是我的……我谁也不给!” 那些保镖不是吃干饭的,立马就要把他的手拨开,将坛子给抢回来,但是小吴死死的抱着,保镖力气又大,只听“卡啦”一声,他几根指头直接就给掰断了。 十指连心,这种剧痛想都想得到,但是拍卖师就算脸色瞬间白如纸,也还是死死抱着坛子不松手,满口只说一句话:“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已经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而拍卖师一边说,忽然对着一个保镖就扑了过去,要把把人撞倒了跑出去,但是这个地方的安保,单身一个人,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更多的保镖围上来,一群人已经把他给压住了,我刚跑过去几步,就听见一个保镖倒抽了一口凉气。 接着,那些保镖全都松了手,盯着主心骨赵老教授。 越过他们让出来的位置,我就看出来了——那个拍卖师已经不动了,脖子歪成了人类不该达到的角度。 一口血从他嘴角蔓了出来,显然挣扎之中,颈椎错位,已经死了。 这些事情,是一瞬间发生的,根本就没来得及制止。 好像那个拍卖师——被坛子迷了心窍。 赵老爷子一口药卡在了喉咙里,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人就要往后倒:“这个坛子,是真邪……” 哑巴兰离得近,先把赵老爷子给扶住了,我立马奔着那边跑了过去:“谁也别碰这个坛子……” 可保护东西,是这里保镖的分内之事,早有几个保镖把坛子给抱起来了。 果然……一接触到了坛子,那几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十分异样的表情,手上用劲儿,死死就把坛子给抱住了。 妈的,也被迷了心窍了! 其他的一些保镖看了过来,每个人的视线,都像是被坛子给吸引住了,露出了狂热的光。 “给我……” “凭什么,给我!” 几个保镖跟看见了尸体的秃鹫一样,互相撕扯了起来,都想把那个坛子给抱到手上——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叫一个拳拳到肉,血肉横飞,有几个当场就倒下了。 我立刻想到了那个传说之中的村子。 这样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我立马运上了行气,拽开了几个保镖,一下把坛子给抱在了怀里:“都停手,这……” 一股子很奇异的力量,像是攫住了我的心……我想说,这个坛子,是我的。 但我立马把脑子给拉了回来,我要这个玩意儿干什么,它再好看…… 它这么美,要是我的就好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得到一个东西。 我呸,比这个坛子重要的,可多了去了! 同时一阵恶寒袭上心头——这个坛子,连我的心窍都能迷,难怪宅神死活要把它带走呢! 想要……想死死抱住它,一辈子跟它在一起,谁也不给……这种想法,像是坛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心一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跟个闹钟一样,立马把我给震清醒了。 什么东西? 但我没顾得上细想,趁着这一分清醒,一下咬在了舌尖儿上,剧痛袭来,嘴里一阵腥甜。 我立马蘸取了舌尖血,运上行气,抹在了印堂上——细想是恶心,但是我知道,我肯定跟拍卖师一样,被邪气入侵迷住心窍,纯阳童子血封住印堂,那邪气就进不来。 果然,这一下,我心里清醒多了,抱住了坛子就想放回到原位,但周围的人却虎视眈眈的围上来了。 “给我……” “给我!” 这些人无一例外,邪气从地阁就蹿上印堂了。 我后心顿时就麻了——他们的表情全是贪婪,好像围城的丧尸一样! 不光他们,甚至连观众席上的人都开始躁动不安:“那个坛子太美了,我也想要!” “是啊,不管多少钱,我出!” “就凭你,你那点钱,卖了裤衩也不够吧?” “你放屁!” 那些前来参加拍卖的,都是些上流社会的翘楚,衣冠楚楚,谈吐超然,可现在,跟菜市场的泼妇打架一样,为了坛子,竟然掐起来了。 全被这个坛子的邪气给影响了。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坛子虽然是个死物,但是它,在笑! 这感觉别提多瘆得慌了,果然这个坛子,就是宅邸里要出现的大灾。 这样下去,这个拍卖行的人,也得跟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得死绝了。 得赶紧把这个坛子弄走! 可这里的人,全是一脸贪婪,要离开这里,怕是得等他们断气。 我只能抱着坛子往后退,程星河他们想过来帮我,但是隔着的人实在太多了,哪怕哑巴兰一手两个往外扔,短时间也挤不过来。 这样不行,得把这个坛子的邪气给盖住才行。 可拿什么盖?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倒是看见,江辰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和坛子,黑沉沉的丹凤眼还是异常清明。 他倒是没被影响——对了,他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那个气像是一道屏障,把他护住了。 那个气息……我一下愣住了,是跟潇湘相似的龙气! 妈的,难不成他真是真龙转世? 但这些人团团把我围住,我根本来不及多想,但是一寻思——我刚才是为什么清醒过来的? 低头往身上一看,我才闹明白那个震颤的东西是什么——竟然是老头儿那拿来的断足古杯! 奇怪……难道那个断足古杯,跟这个坛子有什么联系? 第421章 盖上原配 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远远的大声喊道:“七星,那女的出来了!正在拜你呢!” 那个锯腿的唐装女人? 我一瞅那个坛子口的形状,头皮一炸,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赶紧把怀里的古杯拿了出来。 可这个时候,数不清的手对着我就抓过来了,奔着那个坛子就抢。 我倒是想行气,可之前用了诛邪手,现在也就恢复了平时的三成,更别说用玄素尺和七星龙泉了——这俩东西一出来,是要人老命的。 我整个人被箍住,手都动弹不了,正着急呢,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江辰的眼神——是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超然。 就像是这些头破血流的人都是在为他耍猴戏,我也像是在跳梁小丑,宛如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我一股子火顿时就上来了,这种人,也配当真龙转世? 谁都是有家有口的,谁都不应该白白死在什么地方。 我还想挣扎,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数不清的手跟雨点似得直接往下捅,我衣服都被扯破了,浑身都是被指甲挠出来的伤,火辣辣的疼,抱也抱不住多长时间了。 但我还是拼了全力抱紧了坛子,因为我知道,坛子一旦被抢走了,会死更多的人。 浑身都是剧痛,这感觉跟五马分尸一样——不行了,扛不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周围的人连叫都没叫出来,就跟麻将牌一样,哗啦啦倒了一片,一抬头,一个人逆着光,跟一柄匕首一样,锋锐的插进来,挡在了我面前。 “谁敢动我哥,先过我这一关!” 哑巴兰!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这货还真是天生神力,这一路,他怎么杀进来的? 程星河远远就喊了一声:“哑巴兰,干得好!” 其实哑巴兰的情况不比我好多少,一张脸也是一道子一道子的挂了彩,眼神冷冷的——在人数众多,都很疯狂的情况下,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像是被行军蚁啮咬一样,再厉害的猛兽也扛不住。 周围的人再次涌了上来,全盯着坛子,眼里简直冒了绿光,我没顾得上感谢哑巴兰,一秒也没拖延,立马把那个“杯子”拿出来,扣在了坛子口上。 跟我想的一样,那个东西严丝合缝的跟坛子口吻合上,把坛子口给封住了! 这一下,坛子上深沉的邪气,瞬间就被压住消失了。 “噼里啪啦……”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鞭炮声响了起来,是程星河点的——放炮能驱邪气。 硫磺味儿这么一扑,取代了邪气,周围的人顿时都露出了很迷茫的表情,像是从一场大梦之中醒来,魂魄刚归了位。 这个时候,赵老教授一口气缓过来,看向了台子下,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造孽啊……我怎么就搭上这种事儿了……” 说也怪,这老赵教授作为坛子的经手人,他自己怎么没被坛子迷了心窍? 后来我问了白藿香才知道,原来赵老教授吃的中成药里含有苍术的成分,这种中药刚好能驱邪定惊,给人形成一道屏障,坛子上的邪气没法入到他身上去。 程星河也看出赵老教授没事儿,立马大声说道:“赵老教授,赶紧把外面的人喊进来——我看见你们宅子后花园有桃树,叫人砍点桃树枝下来,挨个打一顿,准没事儿。” 赵老爷子刚才被丧尸进城似得样子吓了个不轻,眼瞅着这事儿又被我们给搞定了,简直拿我们当了活神仙,哪儿还有二话,哆哆嗦嗦就点了对讲机,把院子外面没受到波及的人喊来了。 在场的都是社会名流,工作人员虽然心里不安,但赵老教授发话,也没辙了,只好挨个打了一顿,眼瞅着邪气从身体里面打出来,那些人脸上的黑气也就都散了。 只不过……那个叫小吴的拍卖师,还有几个倒霉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眼瞅着他们的面相,都带着点吹火口,贪欲本身就比其他人重,深受其害也在所难免。 这时,我看见服务员小姑娘虽然也是惊慌失措,可她也许是个有福之人,倒是也没被邪气侵袭,我就让服务员小姑娘喊人做一些艾草窝窝或者艾叶汤,大家吃完了回家拉一回肚子,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小姑娘连忙点头,我不经意的注意到,这小姑娘的脖子上像是有一个金色的光,带着几分神气,可能是他们家给她从大庙求来的护身符。 贵宾们被安排妥当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儿,估摸感觉也跟做恶梦似的,张曼他老公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我就道谢:“大师……刚才我跟鬼上身似得,可多亏你了!我甚至……” 我明白——甚至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把这个坛子给拿到手。 而其他的贵宾一听张曼老公这么一说,也都点头如鸡啄米,纷纷跟我道谢,还有跟我道歉的,说自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之前听那个张曼胡说八道,还真以为我是个什么k少爷,让我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曼怕自己开口,我让她吃屎,装死不往这里看。 程星河挤过来,高兴的不得了:“这么多富贵人,那又是一个大功德,这次还真没白来。” 是啊,密卷也到手了,功德也到手了,眼瞅则地阶就在眼前了。 而我一错眼,就看向了江辰。 江辰表面上不动声色,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眼里有失望,和对我越来越强的敌意。 奇怪了……他冷漠也就算了,失望什么? 难道…… 而这个时候,赵老教授过来,一把抓住了我,连声说道:“大师,这……这个坛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刚才,怎么收服的?” 其实也是天命注定的,很巧——我答道:“还多亏了赵老教授你了。” 赵老教授一下蒙了:“我?” 对,他家里那个断了脚的杯子,其实正是这个坛子的盖子。 赵老教授瞪了半天眼,一拍脑袋:“我说呢!感情我这是打眼了!” 在古玩界,打眼的意思,就是看错了东西的来路, 当初赵老教授其实也没看出来,这个东西到底是啥——你说是个鼎吧,鼎多为三足,你说是个祭祀器吧,上面不可能描绘个女人。 赵老教授这个身份地位,也是要面子的,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不认识,就认定了,这东西就是个酒杯。 我虽然跟着古玩店老板学了点皮毛,可连赵老教授都看不出来的,我当然更不可能看出来,也以为是个酒杯呢。 现在这么一看,那个“酒杯”的形状,雕刻的花纹,一丝一缕,都跟这个坛子是严丝合缝的,端端正正是个原配。 要不是这个盖子——这个坛子这么邪,我都没法把这个坛子给搞定,自己没准都得被迷进去。 这会儿邪气也被封住了,我也才跟着松了口气,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个坛子,想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这么邪。 但是这么一看,我不禁就楞了一下。 这个坛子本身的气,竟然是金色的,也带着几分龙气! 还真是宫里的东西? 赵老爷子看我脸色有变化,立马就问我:“大师,这坛子到底什么来历?” 我就仔细看了看坛子身上的花纹。 那些花纹十分古怪——美是美,繁复是繁复,可模样非常奇怪,你看不出来,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蜿蜒缠绕,倒像是山川河流。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说道:“赵老爷子,这个东西,还拍不拍了?” 卧槽,眼瞅着这个东西这么邪,还有人想要? 第422章 我给你出 回头一瞅,是个十分瘦小的老头儿,架着个酒瓶子底眼镜子,穿着个中山装,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赵老爷子一瞅那人,顿时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薛乌龟这个老祸害也来了……” 薛乌龟? 我一瞅那个薛乌龟的面相——跟额图集的老徐一样,博闻强识,而且他财帛宫发亮,这人有财命,一辈子不缺钱花。 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子,一瞅那手更确定了,是比金簸箕手还罕见的大元宝手,上面缭绕的都是财气。 大元宝手,跟赵老头子徒弟那些小元宝手看似一字之差,其实差的大了去了——长着小元宝手的,最多能经营买卖,而大元宝手,堪称点石成金,有这种手,捡个石头都是狗头金。 其他宾客本来快让那个八宝神坛给吓尿了,这会儿一看有人说话,不由自主就回头去看,这一瞅,全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薛老神仙也来了!” “怎么,难道薛老神仙也看上这个坛子了?” “真要是这样,那坛子肯定有来历。” 老神仙? 服务员小姑娘就低声给我们科普,说那个老学究叫薛怀山,跟鉴宝老头儿赵乐山是同门师兄弟,俩人师从传统古董行,都是行业之中的龙头传奇。 赵老教授的名声就不提了——学院派,国家认证的专家,有特殊津贴的,专做鉴定,一鉴千金。 而那个薛老头儿跟他不一样,是个野路子,捡漏王。 据说薛老头儿上一趟潘家园,随便一溜达,便宜吧唧儿的买个鼻烟壶玩儿,别人看着像是现代工艺品,值不了壶醋钱,过几天你看电视吧——那玩意儿就出现在拍卖行,是雍正时期的真货。 夜市里在个摊子前蹲一会儿,随手一划拉,弄个香炉,准也是宣德年间的。 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只要被薛老头儿摸一次,那就跟盖了金章一样——薛老看上的,好玩意儿! 所以在业内,他就得了个外号,叫老神仙。 不过他跟赵老教授势如水火,俩人没事儿就呛呛——据说原因是赵老爷子淘汰下个东西,让薛乌龟捡到了,拿出去卖了个天价,赵老爷子惨遭打眼,俩人就此势不两立。 也有人说俩人年轻的时候争抢一个师妹,从此反目成仇。 不少人一看薛乌龟开了口,不由也动了心,跟着就问卖不卖? 卧槽,刚才差点把命拼进去,这会儿一听有利可图,心里就痒痒,典型是记吃不记打。 我忍不住就问道:“这个东西这么邪,你们不怕买个家破人亡?” 这话一出口,有些胆子小的缩了:“我站李大师这边——刚才那个样子,可吓死人咯!” “是啊,这种东西,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那薛乌龟打了个哈哈:“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姓薛的买东西,从来不愁砸手里。” 服务员小姑娘低声说道:“李大师,这也是个市场——我们见得多了,有的人,专门喜欢凶物。” 她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就跟冯桂芬她老爹愿意住凶宅,好引财一样,凶物确实也有人愿意要——阴面先生,可以拿来做宅子的镇物。 东西虽然凶,但是给命格相和的人放在特定的位置,反而会招来好运——前途亨通,买卖兴隆等等,自然越凶越值钱。 “要是薛老神仙看中这个东西,那咱们亏不了。” “看看什么形势,我也有兴趣。” 那个薛乌龟盯着一团乱的场子,笑眯眯的说道:“把个拍卖行弄的跟大屠杀似得,也不知道琉璃桥怎么管理的——不过也好,见了红,红红火火嘛。” 拿着人命当彩头,我对这个薛乌龟的印象一下就不好了。 他这么一开口,一些打算富贵险中求的更激动了,就催着赵老教授快点拍卖。 赵老教授咬牙切齿:“刚收拾好,还想起哄,这老乌龟,存心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过他们这一行重信誉,东西既然是挂出去了,又有人要买,天上下刀子也得继续。 我却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凶成了这样,落在了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就是个毁灭性的灾害。 而且……这东西到底干啥用的,为什么能有龙气? 上面的花纹,一定也有说头。 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挤了过来,说道:“七星,我可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了!” 我忙问:“啥?” 程星河伸手抹了一把朱砂,涂在了坛子上,接着,拿了个纸巾,印在了上面,翻过来给我一看,我顿时就是一愣。 这是……一副画? 虽然只是面巾纸大的局部,但管中窥豹,看得出来,是个十分磅礴的龙图。 这个坛子,就跟印章一样,看印章本身看不出什么来,拓下来就看出来了。 不过谁会拿个坛子当印章,是不是二百五了一点? 我摸上了那繁复的凹凸点线面,忽然就有了个一个猜测。 我听古玩店老板说过,古代有一些机关密室,找不到玄机,谁也进不去,而玄机往往就在眼前——比如,把花瓶放到专属的凹槽里,把笔洗挪一个位置。 我和程星河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钥匙。” 龙气……会不会跟四相局有关系? 真要是这样,这是打开四相局某一扇门的钥匙。 我就知道江瘸子为什么把四相局密卷丢在这里出手了——他是想用四相局密卷,把我引到了这里来,让我把这个坛子给弄到手。 老王八很周密啊! 跟四相局有关,那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上。 而赵老教授吐了口气,亲自站在了台子上面:“起价,两千万。” 众人一片哗然,薛乌龟举起手,出了三千万,几个蠢蠢欲动的贵宾也跟着出价,很快攀到了四千万。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四相局的线索,错过了就完了,索性也把家底都兜出来了:“四千五百万!” 众人全低声惊叹了起来——当然,不是因为我出钱多,而是因为我也跟着加入进来要拍这个东西了。 薛乌龟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屑——他也听见了,这四千五百万,是我账户之中的全部身家——而琉璃桥已经帮我在密卷上砸了一个亿,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再帮我买第二个东西了。 果然,赵老教授瞅着我也是一脸吃惊:“大师,你怎么也……” “连那个李大师也亲自要买,这东西绝对不是凡品。” “四千六百万!”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也沉下去了——虽然四千五百万够很多人过一辈子了,但是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争的底气。 赵老教授也看出我们的心思了,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而江辰也举起了牌子。 “一个亿!” 卧槽……我就知道这个王八得来搅浑水。 而且说不定,江辰也知道这个八宝神坛的来历,他这一趟,除了密卷,也对这个势在必得。 江辰侧头看向了我,线条完美的侧脸微微颔首,还像是在跟我打招呼——好像在说,抱歉,这东西我要了。 去你娘的,我拳头顿时就攥紧了,要是他弄到这个东西,还不知道要拿来干啥呢! 可这笔款子……我根本没有叫的能耐。 薛老头子一皱眉头,不甘示弱,叫了一亿两千万。 越涨越离谱了…… 没有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东西拱手让人! 江辰打了个哈欠,像是没什么耐心了,又摆了摆手。 “两个亿!” 薛乌龟是捡漏的,跟人叫价竞争已经很少见,一听价格飚到了这个份儿上,不由也犹豫了一下,像是在合计,值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江辰也不着急,还是个好整以暇的样子……他看得出来,场子里未必有人愿意再往上涨。 难道……我一阵不甘心,这东西还是要落在江辰手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叫价的赵老教授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忽然兴奋了起来:“李北斗,两亿五千万!” 我顿时就傻了眼,我?可我一动也没动,这个价,是怎么叫出来的? 程星河光顾着摇头,也没看我,一听赵老教授叫了这个价,一把就拽住了我:“你疯啦?你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 周围的人也全齐刷刷的看向了我,更别说江辰了——他眯起了凤眼,也像是有几分意外。 天地良心,我比你们吃惊不小! 我刚想问赵老教授是不是喊错了,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你安心的叫价——不管多少,我给你出。” 第423章 极乐夜叉 世上还有这种事儿?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做梦呢!天上掉馅饼也不带这么掉的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 回头一瞅来人,我顿时傻了。 这人包了一脑袋的纱布,脑门上还有血呢。 哪个木乃伊女王看上我了?不对……我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那一串项链,这才认出来——大龙眼! 大龙眼纱布后的眼睛深情的盯着我:“李大师,监控我都看见了——刚才要不是你,我贾茉莉这条命就要搭在那个天杀的凳子上了,今儿你放心大胆的叫,既然你看中了那个尿桶,多少钱我贾茉莉出。” 周围的人都认识她:“贾茉莉?” “她不仅是投资新贵,那个服装公司也是新近上市,据说身价暴涨,照着她的身家,拿几个亿确实跟玩儿一样。” 我只知道大龙眼是某个大佬背后的女人,自己也这么有钱? 还真有馅饼砸我头上的时候!我心头大喜,立马看向了江辰。 江辰的视线落在贾茉莉脸上,像是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第一个藏品水晶碧霞木,江辰虽然想要,但是看见贾茉莉也跟着拍,就没有继续往上叫价。 我以为江辰对水晶碧霞木没什么大兴趣,现在看来,他是看见贾茉莉出手,觉得自己未必是对手,才放弃的。 妈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实话,救人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这么的多,谁知道,种善因,还真能得善果。 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程星河一步抄了过来,握住了大龙眼的手死命的摇:“姐,世上你这种知恩图报的人不多了,今儿这事儿我替我们家seensar谢谢你了!” 大龙眼大手一挥:“哪儿的话,太外道了——我要是真的死了,那我那些家产都不知道便宜谁了,这点钢镚算什么。” 这种天文数字——跟她的身家比,是钢镚? y也一把挎在了我胳膊上:“哥,我早就告诉你,茉莉姐人很nie的!” 江辰表情控制的一向很好,可现在,胸口也微微的有些起伏,望着我的眼神更阴森了,像是铁了心,往上抬了抬手。 我看得出来,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以前,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比也不屑跟我比,但是眼瞅着我能踩在他头上,他绝对不甘心。 赵老教授正在为我高兴呢,看见了江辰,只得继续叫价:“江公子三个亿!” 这一句,已经超越了拍卖品的新纪录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比起见得光的拍卖,这些私人拍卖反而卖的更大,只不过不为人所知罢了。 周围一片哗然,哪怕这不是私人拍卖的新纪录,可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数字了。 而贾茉莉面不改色,直接举了举手,赵老教授又高兴了起来:“四个亿!” 我这辈子,连这个价位的冥钞都没见过。 价位越攀越高,终于到了大龙眼都有点吃力的程度了——她脑门上也冒了汗。 隔着纱布,我也看出来了,她财仓上有一个伤口,眼瞅着是要大出血。 江辰那就更别提了,还想叫价呢,一个工作人员忽然过来了,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江辰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空之中。 程星河擦汗擦没了半盒纸巾,眼睛倒是挺尖,也看出了江辰不对劲儿,立马说道:“七星,你看着,江辰那要拉稀了。” 大龙眼这也不怎么好过,终于,等价位抬到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数额之后,大龙眼终于面露难色,没法往上加了,最多只能跟江辰保持持平。 但是这里有个规矩——拍卖价格持平的时候,是坐在贵宾席上的人胜出。 赵老爷子当然知道这里的道理,犹豫了半天,大龙眼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师,你看我刚才话说的那么满,现在也是打了脸……” 我压下了心里的不甘,说你一片好心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没缘分就是没缘分,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要不是她,我连跟江辰争的资本都没有。 大龙眼不可能把全部资产都拿出来——她乐意,可手底下那么多的员工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能饿着他们吧? 再说,她叫出来的价,秒杀剩下任何一个人可能都够了,可对方偏偏是江辰。 江辰回头看着我,冷冷一笑,还是那种带着怜悯的神色:“李北斗,密卷已经让给你了,这一个,我就不留情了。” 赵老教授只好说道:“既然价位持平,那这个八宝神坛……” 程星河也捏紧了拳头:“到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 我的心也揪住了——如果这真是个钥匙,那没有它,我们还能破局吗? “贵宾,对不住。”忽然,那个服务员小姑娘上前一步,说道:“李北斗先生,有琉璃桥的琉璃卡。” 琉璃卡? 这是啥?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接着就跟开了锅一样:“真的假的? “听说琉璃卡一共只有三张,价位一致的情况下,有贵宾卡,就是贵宾卡优先,可有琉璃卡,就说明是琉璃桥的大客户,比贵宾卡还高一个等级,是琉璃卡的主人优先!” “我听说,得在琉璃桥买过一千件东西的贵客,才会有这种卡,这个李北斗虽然出身神秘,可明明是第一次来琉璃桥……” “都有琉璃卡了,说不定也只是在贵宾室做大买卖,不是咱们能看得到的。” 程星河一下抓住了我:“七星,你哪儿来的什么流氓卡?” 屁话,什么流氓卡,我哪儿知道? 江辰的笑容也一下凝固在了嘴边,丹凤眼一下就暗下去了:“琉璃卡?” “是不是真的啊?”有人实在是不相信:“那拿出来,让我们也见见世面?” 我立马看向了小姑娘——是啊,我上哪儿找什么琉璃卡,你就替我吹这个牛? 没想到,服务员小姑娘俏皮的跟我眨眨眼,小跑着上去,双手就捧着一个东西上去了。 那个东西像是一个薄薄的玉片,流光闪耀,五彩缤纷,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真是琉璃卡!” “对,每个琉璃卡的颜色都不一样,造不得假,那个李北斗的来头,真的这么大?” 江辰修长的手攥紧,终于是没话说了。 赵老爷子别提多高兴了,一锤子就落了下来:“这个八宝神坛,归李北斗所有!” 周围顿时掌声雷动,几乎能把耳朵震聋,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大呼小叫上蹿下跳,十分浮夸。 哑巴兰也跟着傻乐——他满脑子寻思的,就是破了四相局,就能搞对象了。 我彻底动了一口气,赶紧谢了大龙眼,大龙眼连连摆手:“要是知道大师你有琉璃卡,我都不来强出头,这不是露怯吗!” 程星河也直撞我肩膀:“七星,你在哪儿耍流氓耍来的,藏的很深啊!” 你问我,我问…… 对了,那个服务员小姑娘! 她跟赵老教授,一起过来了,正在含笑恭喜我呢! 我刚想问她这个卡是怎么回事,赵老教授先说道:“李大师,没想到你跟我们大小姐认识——你怎么不早说呢!这让我担惊受怕的,又得多吃不少药!” 大……小姐? 赵老教授连连点头:“这是王风卿——我们大老板的女儿。” 她之前说,这个服务员的职位,是拼了命才争取来的,其实……是跟琉璃桥的大金主磨破了嘴皮子,要在这里实习,学着管理家族产业。 难怪她的面相是个大福之人呢! 小姑娘娇俏一笑:“刚才多亏了李大师,才把场面控制住,要不然,我们琉璃桥的声望就全完了,这个琉璃卡,是您应得的——我替我父亲谢谢你。” 说着,就把那个玉片塞给了我。 推让不过,也只好收下了——不过我估计以我的财力,也不好来下一次了。 这个时候,我倒是看见大龙眼那个伤口恶化,财仓上是个大漏之相,也看出来,她帮我拿了那个数额之后,手底下的事情也不好干,于是我就把账户里的四千五百万给她了——本来这笔钱就是来拍东西的,人家帮我出头,我把人家薅秃,也过不去。 大龙眼一看我竟然反手又给了她钱来解燃眉之急,别提多感动了,连声说我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这时,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江辰站在暗处,像是在死死的盯着我,但是转瞬之间,他就不见了。 程星河跟着我的视线看到了,低声说道:“让他压了这么长时间,咱终于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气死这个王八蛋。” 可我却忽然有了一种不大吉利的感觉——江辰从小骄傲惯了,怎么可能让别人,尤其是我,骑在他头上。 现如今,他肚子里,肯定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防着他点为上。 我就低头看那个八宝神坛,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它到底什么来历。 而张曼这会儿又凑上来了,嬉皮笑脸的说道:“嗷,老同学,你看你拍到了这么多好东西,那是好事儿啊,今儿我做东,庆祝庆祝去!你可得赏脸!” 我一边看密卷,一边答道:“是得吃点东西……你快去找材料吧,看看哪个街合适告诉我,我得拍录像。” 张曼脸一僵,就知道当街吃屎的事儿绕不过去了,还想着怎么往下圆呢,我和程星河已经找到了白虎局和玄武局的位置了。 可惜里面的内容多是风水符,我们一时半会儿看不明白,程星河和哑巴兰则开始吵,都想先把自己家的局给破了。 玄武局具体地址的风水符,我是一个也不认识,只看到了哑巴兰家白虎局的位置上,有“极乐河”三个字。 这是哪儿啊? 周围的人全不知道,我寻思起来,可能是个古称,现在说不定已经改名字了,得好好查查。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曼她老公忽然怯生生的说道:“大师,那个极乐河,我好像知道。” 我顿时来了精神:“在哪儿?” 张曼老公看了张曼一眼,压低了声音:“那大师,能不能帮我个忙?大师的身手我看见了,实不相瞒,我们家,也遇上邪事儿了,想求大师出手相助。” 真要是能打听出四相局的位置,帮个忙不算什么,我就让他直说。 他这才对着我的耳朵,嘀咕道:“大师,你听说过夜叉吗?” 我看向了张曼:“母夜叉我管不了。” 张曼老公连忙说道:“不是母的不是母的,是,是真的。” 真的? 我是见过水夜叉——水夜叉的梦想,就是做个真正的夜叉。 而真正的夜叉,还有个名字,叫飞天夜叉,是一种非常凶狠的恶鬼。 我就问张曼老公:“怎么……你们家,有夜叉?” 第424章 红灯纸船 张曼老公很紧张的点了点头:“真有。” 张曼老公叫祁大年,是做中医药买卖的,这是他们家祖祖辈辈的营生——好像从康熙年间就开始了。 他们家有一座山,专门是用来种人参的,而这个人参山风水极好,种出来的人参比其他的地方个头大效果强,经年累月的积累下来,现在产业越来越大了。 张曼插嘴,说她旺夫,也没人理她。 据说这里的人参之所以这么好,是因为得到了附近羊拐子河河水的滋养,人参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灵药,而羊拐子河水有灵气——灵气哪里来?这羊拐子河住着个夜叉。 从祁大年他们祖上就有这个传统,就是谢夜叉——每年到了节庆,就会给羊拐子河下纸船,装祭祀,点红蜡烛为记号,表示这是送给夜叉,做为用水养参的谢礼。 但是有个规矩:下到了水里的祭祀,一沾水,就属于夜叉了,谁也不能再摸,要是女的摸了,就会被夜叉拉去当老婆,男的摸了,就会被夜叉吃肉。 好些人还说自己亲眼看见过——祭品下了羊拐子河,会有一个人坐船在河岔口上等着接供品,船头亮着一盏红灯。 谁也看不清船上的人长什么样子,有的说身长三尺,有的说貌若恶鬼,只有一件事情在目击者口中达成共识——那个人坐的船是纸糊的。 没人能坐纸船过河,所以人们对这个夜叉的存在,是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来,人参山的药农都跟那个夜叉相安无事,可今年,出了大事儿。 那个人参山是祁家的产业,所以在这里种人参的也都是祁家的各种远亲,今年一个回乡创业的大学生跟几个同学合伙,也包了一块人参地,正赶上给夜叉送祭祀的节礼。 那个大学生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对这种怪力乱神算是嗤之以鼻,觉得就是家乡愚民为了讨要个好彩头,装神弄鬼。 眼瞅着今年又有祭祀,他就动了恶作剧的念头——不是祭祀一旦下水,就属于夜叉吗? 那他就偷一个祭祀,看看夜叉能发现不能。 那天他先把一个装着石榴的纸船下到了水里,点上了红蜡烛,接着,等这个纸船下了河,他反手就捞回来了。 还把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发到了抖音上,说自己破个封建迷信,怪力乱神加上气氛足,十来万个人给他点赞,为了这种作死行为叫好,还让他明天一定要发后续。 他还挺高兴,跟一起种参的哥们说自己也成网红了,顺带给自己家的人参打了一波广告。 结果到了第二天,他哥们就发现他那被窝是空的,寻思他怎么这么早就下地了,结果到了地里,也没见他的踪影。 他哥们这才开始着急,把事儿一说,村里人都吓了个够呛。 因为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半村人都上羊拐子河求情,说孩子不懂事儿,看在这么些年相安无事的情况下,求夜叉大人发发慈悲,把个孩子给放回来。 但是羊拐子河平静如初,倒是从上游飘下来了一截子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拿了钩子把东西给勾到了面前,顿时就傻了眼——那是个哥博。 内侧,有一个人参纹身。 大学生的哥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其他人一瞅那个大学生的抖音,也倒抽了一截子凉气。 只见那个抖音上,大学生拿走了供品的胳膊,就刺着个人参。 这一家人哭天抢地,他哥们跳脚说村里的人愚昧,这怎么能是闹鬼呢,分明是刑事案件,报官查案啊! 可这事儿很蹊跷,周围的监控也没拍到那个大学生的踪迹,可不就成了一个悬案。 那个哥们跟大学生感情很好,就跑到了河边嚷了起来,说真要是有夜叉,让他奔着我抓,有种把一村人都他妈的抓走吃了。 村里人吓的够呛,把他拖回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这个哥们也不见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就上了羊拐子河,果然——上游飘下来了一只脚,穿着个限量款的aj,村里除了那个哥们,没人穿这种鞋。 不光如此,这哥们死了之后,陆陆续续,村里又开始丢人,大家回过神来——那个哥们说过,让夜叉有种把村里人全抓去吃。 这下子村里就恐慌了起来,叫管事儿的祁大年快点想办法。 祁大年能有什么主意,就问张曼认不认识这方面人才。 张曼本来想举荐我,但是正好从白刚那听说,我不干这一行,上k当鸭子了,说她认识的是骗子,没啥屁用。 祁大年正焦头烂额呢,正巧他平时喜好古董,是这个地方的会员,知道了这个拍卖行这次的活动,有驱邪的东西,就赶紧带着张曼来了——结果一看我能把大龙眼身上的邪祟制服,就知道我有本事,再看见八宝神坛都让我给平了,更服气了。 但是一听跟我结交的都是超级富豪,自己就有点怯了,怕我看不上他的事儿,再加上张曼把我得罪的够够的,更是灰心一半,本来都不敢抱希望了,一听我正在查极乐河,这才腆着脸找我问问试试。 别说,我一听该真来兴趣了。 因为我实在太想升阶了——诛邪手是好,老海的天阶行气也好,但在我身上,就好像低配的电脑弄个高清显示器一样,很容易“带不起来”,一不小心就得卡,我必须得赶紧升到了地阶,自己身上的气充沛,才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程星河先凑了过去:“别的不说,你把劳务费跟我聊一下。” 对了,我们淘金来的钱给了大龙眼周转,自己又没剩下什么玩意儿了——要找四相局,怎么也得需要旅费。 张曼一下不乐意了:“李北斗,你俗不俗啊,咱们什么关系,你跟我还谈钱?” 可祁大年连忙说道:“我虽然拿不出几亿,可百十来万还是能拿的起的——希望大师看在曼曼的面子上,别嫌少。” 要是没她,我可能还能跟你少要点。 程星河一听百十万眼睛都直了,但还是装成了嫌弃的样子:“算了,就看在极乐河的面子上,少跟你算点吧——算你运气好,下次可没这好事儿了。” 祁大年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连连点头,就请我们“移驾”上他们家人参山。 我这一走,服务员小姑娘,不,琉璃桥大小姐王风卿倒是有些舍不得,缠磨着要加个微信,说以后有事儿还能找我。 我一寻思她们家再来了邪物,给钱肯定不少,是个大客户,自然就加上了。 结果这个时候,身后就是一阵咳嗽声:“李大师这桃花运,到了哪里都不少啊。” 这个熟悉的声音——白藿香也来了? 只见她斜靠在一边,脸色别提多冷艳了。 我一下愣了:“你怎么来了?” 白藿香脸色更不好了:“不稀罕我来是不是?” 不对,她不会平白无故来的,难不成……是老头儿跟她说什么了? 可我问她,她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也问不出来。 说话间我倒是想起来这个坛子了——这个坛子是被古杯盖的严丝合缝,但是古杯断了个腿,我就找赵老教授弄了点万能胶给粘上了。 赵老教授看我竟然用万能胶粘这么值钱的东西,一张脸都绿了,但也没辙,只得一个劲儿摇头,说这辈子在古董行没见识过的事儿,今儿算是见识全了。 而那个捡漏王薛乌龟看我的眼神,也怪里怪气的。 上了去人参山的车,闲来无事,我就让程星河问问那个穿唐装的女人,她跟这个坛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25章 秀女弄发 程星河听我一问,说那你把盖子掀开吧。 我当时就毛了,好不容易才扣上,再掀开,我怕这车给翻了,把大家伙全兜过去。 程星河说那没办法,扣上了盖子之后,那女的就不见了。 我没辙,只好继续仔细观察了观察这东西,想找找端倪。 倒是哑巴兰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哥,你知道阴阳瓮吗?” 阴阳瓮? 哑巴兰说这也是听他们家老爷子说的——当时他们家抓到了一个煞,那个煞能耐挺大,没地方安置,老爷子叹气,说要是有阴阳瓮就好了——不管多邪的东西,都封得住。 哑巴兰当时还小,就缠着问阴阳瓮是啥? 老爷子最疼他,说这是厌胜门的一个诡秘法子,一般人不知道。 具体做法,是把一对正在相爱,但是还没有夫妻之实的男女杀掉,男人的骨血做瓮,女人的骨血做盖,合在一起,就能制成阴阳瓮了。 阴阳瓮有个特点,就是阴阳相交,什么东西都能封,这阴阳瓮合着还好,一旦盖子跟瓮分开,就会酿成大祸。 至于是什么大祸,老爷子就没细说。 阴阳瓮——这个八宝神坛要是这个来历,那就解释的通了! 盖子上描绘的,不就是女人吗?坛子上看不出男人来,但是观气能看出来是阳刚之气,八成就跟男人有关系。 盖子和瓮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两者肯定很想团聚,而代表女人的盖子断了腿,就气的要报复,一方面也是因为女为悦己者容,不想重逢的时候,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这个残破的样子吧。 程星河摸着上面的花纹,越来越有兴趣了:“这货邪气这么大,你说以前到底是封什么的?” 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东西了。 龙气,厌胜门,四相局——厌胜门果然参与了四相局的制造。 现在,也不知道厌胜门的怎么样了。 说起来,江辰上次在断龙谷被厌胜门那个女的砸断了腿,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现在恢复的倒是挺快。 一错眼,我发现白藿香也像是在发呆,就问她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说道:“那个江辰身边,只怕也有鬼医。” 啥?难怪他好那么快呢! 我就问白藿香是不是认识? 白藿香扯了扯嘴角,阴了脸:“像是我们白家的仇家。” 他们还有仇家呢? 我再问,白藿香就不肯提了。 说起来,江辰身边的能人,倒是越来越多了,都是马元秋帮他筹划的?说起来,也很久没见到马元秋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别死了,我的仇还没报完呢。 还有潇湘……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回到了身边? 这个时候,张曼伸出猪蹄子一样的脚踢了我一下:“哎,李北斗,你还没说你那些钱是哪儿来的呢,有投资的门路,你倒是想着我点啊!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给你投点救救急。” 救你大爷,别的不记挂,吃屎的事儿我倒是一直记挂着呢。 祁大年也觉得老婆搞得他很尴尬,就在一边转移话题,我瞅着祁大年这人虽然畏首畏尾的,但怎么看也是个正常人,也不知道祖坟是漏水了还是失火了,娶了这么个媳妇。 这会儿张曼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真好看,拿了个旺仔吸的冻似得东西就喝了起来,把程星河勾的来了馋虫,仔细一瞅不馋了——那是利尿剂,专门消肿的。 我心里幸灾乐祸,你就消肿吧,消肿消的越快,你的好运气也就到头的越快。 车开到了山上,下来一看,景色真心不错,一条河从左边兜过来,半包住一个秀丽山峰,山峰线条玲珑,恰似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叫少女弄发,头发的发通发财的发,搞经济确实很合适。 只是,少女的裙摆下,像是踩着什么东西,被大片的树林子挡着,我没看清楚。 这一下车,刚想看一看,忽然乌泱泱先涌上来了一群村民,眼巴巴的望着祁大年:“祁总,夜叉的事儿,你想出主意来了没有?” “是啊,现在正是收参的季节,我们这一走,这一年的辛苦就白忙了……” 原来最近要有恶劣天气,眼看着夜叉吃人闹这么凶,他们要是逃走了,那些人参都得打了水漂——再说,家家户户除了种参没别的饭碗,逃走了还能干啥? 祁大年连忙说道:“大家放心,我已经从城里请了大师,肯定能……” “大师?”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年啊,不是我说,你小子也奔三十的人,怎么一点人事儿不会干呢?” 人群分开,一个男的背着手走了过来。 这个人梳着个时髦的油头,长着一双兀鹰眼,鹰钩鼻子,模样阴森森的,看样子比祁大年大几岁。 周围的人见了这个人,都畏畏缩缩的喊一声大祁总。 祁大年也有些吃惊:“哥,你怎么来了?” 说着跟我介绍,说这是他亲哥,祁大庆。 亲哥?不对啊。 祁大年父母宫上,代表父亲的日月角丰隆,说明他爹活的还好好的,可他哥的日角塌陷,显然老爹早就死了。 这俩人说是亲兄弟,怎么还不是一个爹? 我虽然好奇,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这种事儿,不能在公共场合瞎问,容易招来麻烦。 而大祁总冷笑了一声:“我们祁家,没你这么没出息的玩意儿!放着人命案子不管,你还有心情找什么大师,我看你脑子是不是尿给泡了?这里的事儿你也别管了,赶紧带着你那几个神棍给我滚,人参山的事儿我接手了。” 显然,这个大祁总才是他们家有实权的人。 祁大年一听,顿时就慌了,连忙说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不是答应了老爷子,这半年让我管参山吗?这……这时间还没到呢!” “时间是没到,可谁想的到你这个扫把星逮着什么克什么。把这些种地的也克了?”大祁总显然骂祁大年骂惯了,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有一点给兄弟面子的意思:“再让你管下去,人死绝了你出钱拿赔偿款?草蜢弄小鸡—自不量力。” 那些参农都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说起来,都是祁家的亲戚,可在他看来,这些人恐怕根本没资格跟他一样姓祁。 而大祁总一边说着,一边又端详起了我们来,冷笑了一声:“别的不说——这就个打工仔就是你请来的大师?就这一个个的德性,也就你这种猪脑子能信。” 那些村民听了大祁总的话,也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们。 张曼平时捧高踩低惯了,连忙讨好的说道:“大哥你别生气,我也说大年呢,他就这两天为了参山的事情着急,才痰迷心窍,把这几个卖狗皮膏药的找来,我现在就把他们轰走!” 卧槽?你不站在我这边也就算了,连你老公的面子也不卖,我看你的脑子才像是让尿给泡了。 祁大年顿时十分尴尬,只得转脸说道:“大师,我对不住你们……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就当我没提过……” 卧槽,看这意思,忙帮不上,极乐河的事儿你也没心情跟我们说了呗? 那不行,这事儿还真的跟着掺和掺和不可。 刚要理论,我忽然发现,这个大祁总的后脑勺上,像是挂着一丝邪气,是个我没见过的颜色。 而且,七星龙泉冷不丁,也颤动了起来——方向正对着那个大祁总。 把七星龙泉都惊动了——这个大祁总的邪气,是哪里来的? 第426章 下河捞物 我看了程星河一眼,程星河知道了我的意思,立马往前抢了一步,假模假样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走就走,临走呢,帮着带几句话——这位大娘,你闺女是不是前些天没的?走的时候你们家的棺材钉把她头发给钉住了,她动弹不得,没法下黄泉,托我告诉你一声,还有啊,她不是真心寻死,是把老鼠药当成辣椒粉撒菜里了,也挺后悔。” 那个大娘的脸顿时就白了,一下坐在了地上,按着胸口就喘了起来:“难怪……难怪我梦见丫丫指着脑袋哭呢,我苦命的丫丫,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她啊……” 众人顿时都愣住了,程星河接着又说道:“还有这个大伯,当年您夫人去世的时候,您答应了不给孩子娶后妈,要亲自把孩子拉扯大,可你后来说话没算数,现如今夫人不乐意了,拿着把金剪子,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在黄泉下等着你。” 那个大伯顿时也傻了:“你……你说啥?她,她还带着呢?” 原来那个大伯当初得了病,他老婆寻思男人死了,自己没法养大一对儿女,就请了巫师,把自己的寿命换给了丈夫,事情还真成了,大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她倒是得了重病,她临死要求就是别给孩子娶后妈,免得孩子被虐待。 大伯当时感动的答应了,可后来把事儿忘在了脑后,程星河这么一出口,他才想起来,老婆当初下葬,是带着了一个剪刀,说大伯要是违抗誓言,她必然用剪刀把他命根子剪下来。 剪刀的事儿只有大伯自己知道,一听程星河这么说,吓的什么似得,差点没晕过去。 村里人一看程星河露出了真本事,哪儿还顾得上大祁总,直接跪下就给程星河磕头,让程星河想想法子,救救这个村里的人。 大祁总火了,就要把这些人给拉起来,说他们是一帮愚民,让人糊弄几句就洗了脑。 可村民已经被夜叉的事儿吓的够呛,见了我们,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哪儿可能放手。 大祁总一看自己说的话不如放屁,顿时十分尴尬,程星河以一种救世英雄的姿态,假模假样的把人们拉起来,说:“父老乡亲们可拜错了——我就是个伙计,真正厉害的,还数我们老板。” 说着就指向了我:“我们老板能上山捉老虎,下海擒蛟龙,才是真正的大佬,夜叉也砍死过俩仨的,要是我们老板出马,别说夜叉了,日叉都不是问题。” 日你个头。 众人见了程星河的本事,已经拿着程星河当个大佬了,再一听我比他还有本事,挤过来对着我就拜,我赶紧都给拉起来了——程星河牛逼吹的太过,我又不是哪吒转世,岁数大的人拜我要折寿的。 大祁总一看这个势头,顿时就皱了眉头,显然十分不乐意,可眼看着村里人都认定我们了,他也没辙,就死死的瞪了我一眼,接着看向了祁大年,不声不响转身上了一辆奔驰,走了。 等他一走,祁大年才松了心,连声跟我道谢,说自己没出息,要不是我有本事,这事儿都成不了。 张曼生怕被人当成哑巴,连忙说道:“死脑筋,大哥也是为了你好,血浓于水,大哥的话不听,你还能听谁的话?” 祁大年只得应声,表情十分无奈。 她这脑回路怎么长的呢?真是谁娶了这娘们谁倒霉。 张曼还想发表高见呢,我脚底下运气,悄悄踢过去个石头,她那穿着高跟鞋的脚一踩,“妈耶”一声摔倒,裤子本来就紧绷,这会儿裆直接摔裂,捂着屁股就跑车上去了。 哦豁,这只是个开端,她的倒霉事儿一样一样就要来了。 眼瞅着祁大年也松了一口气,我记挂着他哥脑袋上的邪气,刚要问他,祁大年就说道:“让大师笑话了——张曼这人就这样。” 我就问他:“你当初为啥要娶张曼,你是看上她哪儿了?” 还是你让人给下了降头了? 祁大年一愣,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不是到了岁数,一直也没找到对象,我大哥给我找的吗?” 原来当初大祁总说,我是为你好,虽然这个姑娘又丑又胖学历还低还是二婚,可配你正合适啊,你这个条件,就别挑了。 啥条件?这祁大年不缺胳膊不短腿,怎么就得娶个张曼?呸,残疾人恐怕也看不上张曼。 只能说这个大祁总对弟弟太狠了——难怪张曼这么巴结大祁总呢,感情还有个知遇之恩。 这会儿天色不早,村里人就把我们招待进去了,让我们住在了一个老太太家里——她们家宽敞。 老太太很健谈,一边给我们炖杀猪菜,一边跟我们闲聊,我就故意把话题引到了祁大年哥俩身上了。 老太太一听,说这事儿问她算是问对人了,她当初就在祁家当保姆呢。 原来祁大年看着风光,其实是黄柏木做磬子——外面体面里面苦。 祁大年他妈死得早,小时候他爹娶了后妈,后妈带来了一个哥哥,就是这个祁大庆。 祁大年一开始还挺高兴,觉得家里添了人口,可他大哥一来了,就一直压着他一头,小时候就欺负他——自己手里有吃的,也非得抢他的,他要不给就打,打雪仗的时候,他大哥把石头包在雪里砸他,差点没砸瞎他一只眼。 他爹从来不管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喊别人帮忙,跟老娘们有啥区别?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大哥是忌惮他才是真正的祁家人,想着除掉他,自己占这里的家产。 而他爹也偏心大哥,时间长了,他大哥早把祁家的产业给占完了,就这么一个人参山,是他爹分给他的。谁知道,刚分到了手,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要是人参山的事儿处理不好,他是真的没法在祁家有立足之地了。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气的要炸毛:’这他娘不是鸠占鹊巢?’ 老太太一边往锅里撒香油一边摇摇头,说这也要没办法,谁让他自己没本事,不吃香呢? 我寻思了一下,就问老太太,大祁总在出事之前,来过人参山吗?或者,跟人参山有没有什么联系? 老大娘想了半天,这才说道,别的联系倒是不知道——不过他搞过个大学生创业优待政策,那俩回乡创业,作死惹夜叉的大学生,好像就是他招来的。 程星河立马跟我对了对眼。 杀猪菜吃饱了,我们就跟村民说了一下,想上羊拐子河看看去。 村民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就夹道送我们去了。 这个山上都是彩钢房和养人参的大棚,看着还挺气派,但是最近可能村民不敢上羊拐子河附近来了,河边的大棚破了,呼呼往里漏风,都没人管。 羊拐子河附近,还扔着不少垃圾。 原来是作死大学生家里人恨夜叉伤人,用纸船装了很多垃圾,妇女秽物,甚至香灰啥的,点上红灯,顺流而下,给夜叉送去了。 村民怕跟夜叉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吓得不轻,可死者家属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意思是我们家都死了人了,还有啥好怕的?万一激怒了夜叉更好,夜叉把其他人的孩子杀了,心里还能稍微平衡点。 这他娘都是什么想法啊? 作死大学生的朋友还组织了校友,下去找夜叉,要把夜叉给逮住,给朋友报仇。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年轻人人从河边跑上来,兴奋的喊道:“乡亲们,你看我们捞上来了什么!” 一看清楚了那些人抓上来的是什么,我的心顿时就沉了一下。 这都不仅是作死了——是作大死! 第427章 大雾红灯 那是一个小小的神主牌。 看的出来这神主牌时间很长了,上面写着的,正是“供奉羊拐子河夜叉大仙常七之神位”。 这夜叉是参山上的先人以神灵的称呼架起来的,当然是神灵的待遇。 人给神灵供奉香火,要么是通过庙里的神像,要么是通过神主牌,这东西是神灵享受人间香火血食的载体——·有了这个东西,夜叉才有资格拿河里的祭祀。 你把这个东西从对方那里拿过来,无异于冲入对方家中,把对方捧着的饭碗给抢过来了,对方能善罢甘休才怪。 周围人知道了这个含义,吓的都跟着倒抽凉气,连忙就让那个大学生赶紧把神主牌给送回去——事儿已经闹这么大了,夜叉一生气真把人都吃了怎么弄? 那个捞上神主牌的大学生不不以为然:“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世上没有鬼,是有人杀人,装神弄鬼。” 说着看向了我们:“瞅着你们岁数跟我们也差不多,没接受过教育的就是不一样,什么年代了,还在这拜神呢?愚昧无知,你们就在这看着吧,真要是能捞出夜叉,我们发到网上也火一把。” 其余几个愣头青也纷纷跟着点头:“有种让他来找我们!” 之前死的人,就是这么作死的,你们还真是厨房里的馋猫——记吃不记打。 而这个时候,一股子阴气从这几个愣头青的印堂上就慢慢浮现出来了,仔细一瞅这个速度,我心里也有了谱——杀身之祸,今儿半夜就来。 我立马让他们把神主牌给交出来——你们自己作死,别连累别人。 可这几个大学生很固执,见我伸手,反倒是来劲了:“我们凭什么听你们几个乡野村夫的话?你有种就来抢。” 说着,一手抛起来,几个人跟接球似得,哑巴兰一瞅他们那个态度就来火了,上去要抢,谁知道一个大学生自己没站住,接住了神主牌就摔在了河滩上,也是那个神主牌到了遭劫的时候,落在了鹅卵石上直接碎了。 那几个大学生嬉皮笑脸还不当回事呢,我把哑巴兰程星河都拉住了,说好话劝不了赶死的鬼,这都是他们的命。 那几个大学生听了这话表情也有点不好看,似乎后知后觉,也觉得事儿是不是闹大了?但为了面子,还是梗着脖子,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也不跟他们继续废话,回头就看向了那些村民:“今儿晚上夜叉肯定会出来——大家在门口挂上艾草香包,有贴着门神的把门神像整理清楚,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开门,不到鸡叫,也别出来。” 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里的人住在荒山野岭,为求吉利,家家户户都有门神像。 村民们亲眼见识到了程星河的能耐,对我们信的五体投地的,答应下来慌慌张张的就回去了。 那几个大学生听见了,开始还叫嚣着什么有种让夜叉现在就过来,但不长时间也都走了——村子也不大,他们住的地方在河边一眼就能看见,只见他们进了门,像是交头接耳的叽咕了几句,对着大门就一番操作——可能也把门神相给整理了。 程星河忍不住就骂了一句,嘴里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啊,这几个愣头青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哑巴兰把断了的神主牌给我送过来了:“哥,这个怎么弄?” 正好之前跟赵老教授要了点万能胶,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了,我就把那个神主牌给粘上了。 白藿香忍不住有些担心:“能管用吗?那夜叉……” 哑巴兰忍不住就说道:“哥,不就是个夜叉吗?把它交代了算了。”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还武先生呢,夜叉哪儿是那么容易交代的。” 没错,夜叉是传说之中的恶鬼,能飞天遁地吃人肉,我们上次遇上的水夜叉就不是什么善茬,夜叉可比水夜叉高级——我也只是从传说之中听过,没亲眼见过。 那个传说,也是三舅姥爷给讲的。 说有一户渔民下海捞鱼,网上来了个黑漆漆的东西,不认识是啥,就带村里去了,村里见过世面的老头儿一看差点没吓尿了,说着是个夜叉,你赶紧给送回海里,磕头认错,说不定还有生机。 可渔民一听是个稀罕东西,就动了心思——城里的有钱人,不都喜欢这种稀罕东西吗?留下来卖大钱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渔民就把夜叉留下了,老头儿一看劝不听,当天晚上带着东西就上山了。 再一下山,就看见不少人正在围观那个村子呢——只见一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满地的鲜血。 老头儿就告诉我,上天好打蛟龙,下海难擒夜叉,这东西千万别得罪。 而且,这事儿一开始,是那个大学生偷了夜叉的祭品,犯了忌讳——他碰了给夜叉的祭品,照着规矩说,是把自己也当成祭品了,被夜叉吃也可想而知。 现在又是给夜叉送秽物,又是辱骂夜叉,连神主牌也起出来了,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何况夜叉呢。 这事儿能调和,理应调合——谁让村里人先不占理。 我们吃阴阳饭的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就是为了调和阴阳的。 一会儿夜叉真出来了,谈谈赔偿,它答应了,大家万事顺意,它不答应,坚持杀无辜的人,那就是它得理不饶人,我们再采取措施不迟。 程星河跟着点头,也有点期待:“还没见过夜叉呢,不知道长什么样?” 传说之中,夜叉能飞天,男的狰狞如饿鬼,女的则美貌无比,看我们之前见的水夜叉也知道了。 说话间,这里倒是越来越冷了,我们吃杀猪菜那点热量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哑巴兰碰了碰我:“哥,起雾了!” 也是,只见雾气逐渐蔓延,逼到了我们面前,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我顿时皱了眉头——挺巧啊,今天怎么还下起了雾来了? 正这个时候,程星河也揪了我一把:“七星你看!” 顺着程星河的视线,我们就看见了一盏红灯,从河面蒸腾的雾气之中,冲着我们漂浮过来了! 来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把白藿香护在了身后,照着规矩,就跟程星河一起,对着神主牌上了贡香和祭祀——就跟之前在琉璃桥请宅神一样,打算跟夜叉进行谈判。 毕竟夜叉是这里的人供奉起来的,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香火起来,我们就把该跟夜叉谈的,用红笔写在了黄纸背面,烧在了神主牌前面,意思是给本村人求情,并且乐意给一定赔偿,也愿意加金身,盖庙,只求夜叉平息怒火,放过无辜的人。 金身加庙,对这种“野神”来说,已经是很高规格的补偿了,按理说都会答应下来的。 再说这里的人生计也离不开他,毕竟参山还得用它的灵气养参呢不是。 朦朦胧胧,我们就觉得,有一个非常高大的人,走到了我们面前。 我后心也是一炸——这个“人”,得他娘的有三米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似乎没看见我们,对着村子就走过去了。 我立刻回头,心说坏了——这个夜叉被逼急了眼了,不要赔偿,只要人命。 于是我立马站起来就要追那个夜叉——它不乐意谈条件,那我们也不能软着。 可再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红灯,以非常快的速度,奔着里面的房子就冲过去了。 那个方向——正是砸坏神主牌的几个大学生的住的地方! 第428章 门廊下物 我头皮顿时一麻,让哑巴兰和程星河看好了白藿香,自己转脸奔着那个地方就追过去了。 那个速度——真不愧是传说之中的飞天夜叉! 一边跑我还一边有点庆幸——幸亏我机智,早让村民挂了艾草香包,敬了门神,这夜叉就算厉害,只要里面没人开门,他摄于门神爷的威严,那也绝对进不去。 果然,那个虚浮的红灯在一个大门前停下了,我心里顿时一喜,可没想到,那个红灯竟然直接进了院子。 卧槽,不可能啊!它什么修为,连门神爷也不怕?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种感觉,觉得某些地方有点不对劲儿。 但也来不及细想了,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拔出鞘了。 结果这个时候,面前的红灯倏然就不见了。 我一下就愣了——卧槽,夜叉呢? 与此同时,迷雾深处,不知道哪里,忽然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心里一沉,按说出不了事儿啊,哪个环节出了幺蛾子了? 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之中有个什么东西蹭着我脑袋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坏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是新鲜的! 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就这么走了,我抬起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砍过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在半空一炸,那个东西瞬间被凌空掀翻,我听见了一声呼啸,那东西对着我脑袋就扎下来了。 等的就是你下来,我立马扬起七星龙泉,还想再给那个东西来一下,可那个东西似乎看出了七星龙泉锋锐,一股子锐气对着我手腕子就冲下来了。 好快…… 像是被鸟用尖爪给抓了,我手腕吃痛,一个猝不及防,七星龙泉就掉在了地上,那东西抢了机会,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我头皮一炸,手上立刻运气,诛邪手反手就往上一攀,把那个“尖爪”给死死拧了过去,“卡巴”一声脆响,“尖爪”被诛邪手直接拧断,那东西当时就是一声凄厉的嚎叫。 我心里顿时也振奋了起来,诛邪手的威力,简直让我自己都胆寒。 我心里清楚,以我的行气,用诛邪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趁这个那个机会,对着那个东西的要害就抓过去了——迷雾之中看不清楚,但那个位置应该是咽喉。 果然,一被诛邪手抓住,那个东西瞬间就老实了,我听见它咽喉之中一声闷响。 我正要乘胜追击呢,可诛邪手冷不丁就没劲儿了——我的气不够用了。 坏了……而那个东西反应也十分敏捷,感觉出来有了机会,迅速挣脱,我听到了拍打翅膀的声音,就感觉那个东西直接上了天。 而这个时候,一道红线和几道子金丝玉尾绳,带着“咻”的一声响,对着它就缠过去了。 程星河他们来了! 可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嘣”的一声,红线和金丝玉尾绳齐刷刷就断了,那东西的动静猛地就远了。 我倒是想追,但是这次用诛邪手,已经破了最长使用时间的记录,膝盖一软,七星龙泉都没抓起来,那东西也快,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眼前迷雾也逐渐散开,一瞅正是那几个大学生住的地方。 门倒是完好的,我缓过劲儿,一脚把门踹开,心就凉了半截子。 跟传说之中一样,屋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满屋子的鲜血。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是程星河他们赶过来了,一看这个情景也愣住了:“这么快……” 是啊,这个速度,比煞都差不了多少。 这次,恐怕又踢到了铁板上了。 程星河舔了舔嘴唇:“七星,要不算了吧——本来就是这个村里的人作死,犯了夜叉的规矩,眼瞅着夜叉这个本事,摸龙奶奶的红绳和哑巴兰家的金丝玉尾都不怕,咱们也斗不过啊,至于那个极乐河,我就不信世上光祁大年那个傻小子知道,往别处打听,也打听得到。” 那个极乐河关乎哑巴兰家的白虎局,哑巴兰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跟祁大年打听出来再走——万一除了祁大年没人知道,万一祁大年再死了……”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哪儿来这么大万一,你这么会算概率,咋不去买彩票呢?” 可这事儿已经接下来了,还剩下了一村人,横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蹲下身子望着那些血,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劲儿了,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真要是这样……这里面八成还有别的猫腻。 那个惨叫声音不小,周围的村民本来就害怕,怎么可能睡得踏实,这一下全听见了,鸡一叫就全跑过来了,一瞅院子这个场景,好几个人当场就坐地上了。 祁大年也赶了过来,吓的哆哆嗦嗦的:“大师,这……” 一个老太太一瞅,合起手掌就倒是幸灾乐祸:“该,凭什么我家娃儿死了,多死几个,给我家娃黄泉路上作伴才好。” 我忍不住瞅着那老太太,认出来这是第一个死去的大学生的奶奶。 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几个愣头青为什么在这里作死,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家孩子报仇? 而那几个愣头青的家长来了,一见满地是血,孩子怕是成了夜叉的盘中餐,本来就悲从中来,一听那老太太说这话,气的上去就要揍老太太。 老太太家里人也不是善茬,上来就跟他们对打,说连老太太都下得去手,简直缺德带冒烟,难怪死孩子呢。 那些家长连哭带叫,说这家人是贼心烂肠的白眼狼,夜叉保佑把他们家吃绝了才好。 不少人把祁大年给哄上来了,让他管管。 祁大年那个性格比豆腐还软,一瞅这个光景也焦头烂额,上去和稀泥,文绉绉的还说啥以和为贵,结果挂着一身脚印子就被挤出来了。 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中气十足的响了起来:“你们自相残杀有什么意思,怎么不找真正该怨的人?” 我回头一瞅,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活似个大核桃,人干巴巴的,没九十也有八十八了,满脸都是老人斑,穿着花裤子花棉袄,脖子上还围着个大红围巾,打扮的跟个圣诞树似得——一看就是能在广场舞池中独领风骚的气质。 而这老太太一出现,那些村民顿时都激动了起来:“金桂姨!” “你咋回来了?” “咱们村里可出了大事儿了!” 金桂姨? 祁大年一瞅这个金桂姨,顿时也有几分意外。 跟那个金桂姨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大祁总。 原来,这个金桂姨是个神婆,前一阵子上这里给人看过风水,这里的人都信她,她这一来,都跟有了主心骨似得。 祁大年壮着胆子就问:“金桂姨,那……你说我们该怨谁?” 金桂姨冷笑了一声:“小祁总啊,都说我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可你怎么也净干点蠢事儿?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也罢了,可不该招来这么几个祸害。” 说着,就指向了我们。 啥? 那些打架的一听,回头就看向了我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马骂道:“对呀!都是这几个神棍害的!说什么把门神清理了夜叉就不来了,可这几个孩子也清理了门神相,怎么还是被夜叉给害了?归根结底,这孩子们是这几个神棍害的!” “对,昨天看他们嚼吧的头头是道,错信了他们了,偿命——给我们孩子偿命!” 说着,那帮人对着我就抓上来了。 祁大年一看紧张了起来,还挡在我前面拦着:“不是,你们误会了,李大师是真的有本事……” 而大祁总在金桂姨身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哑巴兰一下就不干了,立马就要挡在我前面,而程星河也跟着说道:“哑巴兰,手底下别留情——这些人真是吃饱了饭骂厨子!” 我则拉住了哑巴兰,看向了那些村民,冷冷的就说道:“那几个愣头青可不是我害死的,是自己命里有这一劫。” 一听我这话,那个什么金桂姨一下就笑了:“没本事的,才拿着劫难当借口呢!小孩儿,你就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我金桂姨出来走阴阳的时候,你前世怕还活着呢!” 剩下的村民也都起哄,说金桂姨的本事是真本事,让我们赶紧滚。 我看向了那几个愣头青住的房子,就说道:“不信你们上门口看看,那几个愣头青在门廊下面放什么了?” 说好听是劫,说不好听,就是自找的。 那些村民听了,忍不住就让开了,大家一瞅,顿时也是一愣。 只见门廊下门神爷脚下,竟然被他们放了几个肥桶。 这地方的肥,是粪肥。 你把秽物放在门神爷脚底下,门神爷哪儿能受得住——只能被你熏开躲避。 而门神爷一旦离开,谁还能护着你,不让邪祟进门? 再说了——除了这几个大学生家,你们家家户户,是不是都平平安安的? 一听我这一席话,村民们顿时都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金桂姨顿时也猝不及防,有些尴尬,而大祁总就给金桂姨使眼色,让金桂姨快点想辙把我们赶走。 这金桂姨看来也是同行,可同行该懂规矩,怎么跟邸红眼似得,也来截胡? 我这么寻思着就看了看金桂姨的气,结果一望,心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第429章 小儿夜啼 她竟然没有活人气! 望气的时候,只要是活人,身上就会有一层薄薄的红气,这叫“生气”,红气越盛,那这个人也就越精神,而红气越弱,人也就越萎靡,所以有句成语,形容一个人半死不活,叫“了无生气”。 不过,再萎靡的人,哪怕是医院的重症病人,只要有一口气,身上都是会有红气的,这个老太太一丝红气也没有,莫不是个行尸? 可也不对,行尸是死人,身上必定有青黑灰其中之一的煞气,可这个老太太,也没有死人气。 这一下把我给搞蒙圈了,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这老太太是个什么路数? 金桂姨看我端详她,瞬间露出了十分不屑的表情:“小孩儿,你看我没用——我告诉你,这里的事儿你管不了,趁早给我走,年纪轻轻的,连个后也没留下,别把自己给玩儿进去。” 我一寻思,就说道:“既然分数同行,那您是前辈,照理说您比我懂得多,可这里的事儿是我先来的,您出来截胡,也不合规矩吧?” 大祁总一听,就骂我属癞皮狗的,来了还不走了,说着就要让人赶我。 可哑巴兰往前一站,伸手把一个大石头掰下来一块,意思是谁敢就来试试。 这一下石破天惊,大祁总身边的人一瞅我身边一个“弱女子”都这么威武雄壮,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几步。 哑巴兰刚想回头跟我邀功,可金桂姨往前一靠,先是奔着哑巴兰肩膀上拍了一下,接着,一只手就拉住了哑巴兰的手。 哑巴兰反手就想把金桂姨甩开,可这么一抬手,我们几个瞬间就愣住了。 只见哑巴兰一只袖子瞬间就空了,他一只胳膊没了。 哑巴兰的脸也瞬间白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藿香反应快,一下将哑巴兰的袖子拉起来,这才看见肩膀上皮肉光滑,像是他天生就没胳膊一样。 周围几个村民看见这景象,却都跟着鼓起了掌来:“金桂姨又显神通了! “跟上次一样!”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白了:“妖术?” 没错……想不到竟然真能看到这种传说之中的东西。 老头儿讲过,是有一种人,修的是妖术——走江湖卖艺的最多。 有个很出名的传说,说的就是妖术——一个当差的上街,纵马行凶,要踩死一个小孩儿,有个其貌不扬,衣衫褴褛的人上前劝止,那当差的拿架子不听,还用鞭子抽这个求情的人。 结果穿破衣服的人嘴里念念有词,那当差的手一下就不见了,鞭子直接落在了地上。 围观的都吓傻了,当差的自己自然也吓的不轻,另一只手要勒缰绳,可一回头,另一只手也没了。 他没手当然无法骑马,被马摔了下来,马下的小孩儿也就得救了。 围观群众吓的够呛,连忙报官,管事儿的知道什么情况,就求那个破衣烂衫的人把手还给差役。 那个人微微一笑,拿出了两个小火柴棍似得东西往那个人身上一吹,当差的胳膊就重新出现,跟没丢过一样。 当差的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就要找那个人算账,可那个人早就不见了,人们都说,那个人会妖术。 这东西怎么修炼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也有人说世上没有妖术,不过是类似现在魔术的障眼法。 这种事儿太邪了,我一直不信,没想到,今天还亲眼看见了! 我都没过脑子,一下就抄在了前面,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厉声说道:“把他胳膊还回来!”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反手也想把我的手给拽下来,谁知道这么一碰,她自己反而像是被什么给震了一下,手直接从我手腕上弹开,脸色一下就变了。 奇怪,她在怕什么?诛邪手? 可我这会儿气还没缓过来,诛邪手还没法用呢? 大祁总看出来金桂姨不对,立马问道:“金桂姨,教训教训这小子,他……” “你懂个屁。”金桂姨回头就瞪了大祁总一眼:“这小子的来头,不是我能……” 但马上,她自觉失言,剪断了话头,回身就要走,但我一下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你不把他的手还回来,我现在就把你手砍下去。” 金桂姨咬了咬牙,端详了我一番,眼睛却一亮,跟看出什么来似得,改了口:“好话劝不了敢死的鬼——我拦你们,拦的仁至义尽,你们愿意以身喂夜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说着,还真抖落出了两个东西,愣一看很像是蛤蟆腿。 还没看清楚,跟传说之中一样,金桂姨就在那俩小蛤蟆腿上吹了口气。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喝起了彩来。 我一回头,哑巴兰的胳膊,还真重新出现了,他自己也是一脸蒙圈,像是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村民们更来劲了:“这才是真的活神仙!” “跟金桂姨比起来,你们几个啥也不是,快滚吧!” 大祁总有些不解金桂姨为什么“放过”我们,但是他很听金桂姨的话,瞪了我们一眼,就请金桂姨去羊拐子河附近看夜叉的情况。 本地人前呼后拥跟着就去了,那金桂姨装模作样就在羊拐子河看了起来,眼角余光还一个劲儿瞟我。 我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也在打量着那个金桂姨。 我就问她:“看出来没有,这个金桂姨身上有毛没毛?” 白藿香是鬼医,行医口号就是不管带毛的(非人类)还是没毛的(普通人)都给看。 白藿香答道:“跟上次那个新娘子,倒像是一个洞里出来的。” 祸国妖妃? 这金桂姨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可她到底什么来路? 跟大祁总那个邪气,又有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祁大年过来了,一个劲儿的搓手:“大师,你看,我这也怪不好意思的——我哥从小就是这样,我干什么他都放心不下,非得亲自插一杠子不可,金桂姨的能耐,没吓着你们吧,说白了,上次我也让金桂姨吓的不轻。” 程星河叹了口气,说七星,这个老太太这么厉害,要不咱们别管了,交给老太太得了。 可祁大年一听顿时就慌了,连忙说道:“我求求你们,你们千万别走,要是这事儿让金桂姨抢了先,那我在这里,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不光对我,对大师的名声也不好啊是不是……” 我看向了金桂姨,她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我对她的来历也有几分好奇,说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们接手了,就一定管到底。 祁大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程星河没辙,只好说道,你也怪可怜的,从小缺钙,长大缺爱,活脱脱一个男版灰姑娘。 这话还真说中了祁大年的心事,他干笑了一声:“谁让我没本事呢……” 不对,祁大年看着虽然老实,但是面相上来说,迁移宫高耸,能力不弱,只是一直被压制,缺个机会。 而且,他的好运从拍卖行的时候就开始浮现了,现在正是走运的时候,这事儿粘带了祁大年的运气,未必就真干不成。 我就问祁大年,关于那个金桂姨,还有什么其他怪事儿没有? 祁大年想了半天,这才说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儿有点奇怪,当然了,也可能是赶巧了,我想得多——自打金桂姨上次一进了村子,村子里的小孩儿半夜都睡不好,天一黑,一个赛一个哭的凶。” 小儿夜啼? 就在这个时候,金桂姨大声说道:“你们过来,对付夜叉,我有主意了。” 第430章 夜见夜叉 大家伙一听都来了精神,连声问金桂姨啥个方法? 金桂姨洋洋得意的说道:“你们村里有惊邪没有?” 大祁总一脸蒙圈:“什么鞋?这些土包子天天干活,胶鞋倒是有,您要穿呐?” 金桂姨翻个白眼:“什么胶鞋,就是黑狗。” 这是在山上,野生动物很多,为了防止野物滋扰,家家户户都养了狗,黑狗并不难找。 金桂姨说,有黑狗那就好办了,你们把黑狗找来,越多越好,咬过人的更好,再准备桃木,桑木,雄黄,朱砂四样,咱们今儿个晚上,赶夜叉。 程星河一听这几样东西,就知道老太太具体想怎么做了,一下就把眉头皱起来了:“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下手倒是够狠的。” 哑巴兰也听出来了,跟着点头,白藿香不明白,我就跟白藿香讲了讲。 这是抓捕个大难缠的邪物的时候,才会用的法子。 首先,黑狗就是十分辟邪的东西——村里人养黑狗的,家里人很少会被邪祟侵犯,因为黑狗可以说浑身都是宝——狗叫就驱邪,而黑狗血,狗牙,都有驱邪的效果,只要黑狗所在之地,邪祟必然不愿意停留。 所以业内黑狗还有个别称,叫惊邪。 金桂姨还让准备桃木,桑木,不出预料之外的话,她是要制作桃弓桑矢,也就是桃树做弓,桑木为箭,而箭头削尖,涂上雄黄朱砂。 现在那个夜叉的神主牌都被人给捞来了,先把黑狗送到夜叉的藏身之地,等夜叉被黑狗逼出,再埋伏在外面放箭,就能把夜叉给除掉了。 村里人一听,兵法呀?全拼命鼓掌。 我立马说道:“这个法子不行。” 村里人顿时都给愣住了,都瞅着我,金桂姨的眼珠子,也对着我翻了过来。 而大祁总一下急了眼:“你是哪儿根葱啊,你说不行就不行?我……” 祁大年赶紧问道:“大师,怎么不行?” 这个法子听上去是不错,但是比较阴损,一般很少有人用——因为这会把对方逼到了绝境。 要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还好,一旦出现了什么幺蛾子,那冲着夜叉射箭的村里人就危险了,都得交代进去。 我们吃阴阳饭的,不能把老百姓们牵扯进来。 村里人都知道夜叉的厉害,顿时都缩了缩脖子。 而金桂姨一听,当时就哈哈大笑:“你说不牵扯?可你也看见了,现在是夜叉吃人,他们倒是不想牵扯,可来得及吗?事儿已经发生了,他们自己不担着,谁担着?” “对!”大祁总立刻说道:“难道让他们当待宰羔羊,直接等死?” 祁大年连忙说道:“大师,那,你有什么别的法子没有?” 我刚想说话,可大祁总一把将祁大年给拽开了:“听这个神棍放屁呢,他要是有本事,昨天就把夜叉给解决了,昨天就是因为相信他们,才多搭上了好几条人命,我可是一大清早就把金桂姨给请来了,就为了少死几个人,少损失一些参,现在还信他,我看你是猪油蒙心了吧?” 接着,大祁总就跟那些村民大声说道:“你们也听见了金桂姨这个法子——简直万无一失,一听就靠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黑狗呀!一个个呆头呆脑的,难怪你们穷——没本事的,就是活该受穷。” 这话谁听了都不舒服,祁大年和村里人都露出了很羞惭的表情。 他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的,还要靠着祁家的中医药公司过日子,哪儿敢得罪大祁总,就去找黑狗了。 我要拦着,可张曼也来了,听见了这里的事儿,连忙就把祁大年给拉住了,大声说道:“你们大家别管我们大年,我们的意思,是大家听大祁总的就行了!” 妈的这个搅屎棍,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可把祁大年给急坏了,可村里人一看祁大年媳妇都说了这话,更没二话了,呼啦啦一下就散开了。 这么多人,要拦也拦不住,只见他们又是砍桑树,又是砍桃树,忙的这叫一个个不亦乐乎。 祁大年着急了,一边搓手一边瞅着我:“大师,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村里人根本就劝不住,晚上出事儿就得倒霉。 夜叉一开始是你们供奉的,现如今说赶就赶说伤就伤,几次三番下来,一场争斗肯定是在所难免。 我一寻思,倒是想起来那个神主牌,就问祁大年,那个夜叉不是你们祁家敬奉的吗?关于这个夜叉的来历,有什么说头没有? 神主牌上很清楚的写着“常七”,能把姓名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个祖先跟这个夜叉的关系,肯定是不浅。 祁大年一听,连忙说道:“对对对,是有个传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原来一开始,祁大年祖上还没发际,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在这里种参,有一年夜里下了冰雹,那个祖先生怕参被砸坏了,连夜上去看秧苗,结果就朦朦胧胧的,看见羊拐子河边坐着一个很高的人。 那个“人”光是垂下来的腿,就有一个普通人那么高。 这一下把那个祁家的祖宗给吓坏了——他听见过传说,这么高的人,叫夜叉。 于是他吓的回身就要走,而那个夜叉一伸手,就把他给够到了,张嘴跟要吃他一样。 这把那个祖宗吓的,哭爹喊娘的,心说这下死了,没想到,那个夜叉不光没吃他,还“咦”了一声。 第431章 桃弓桑矢 那个祖宗听见了,心里也有点纳闷,说啥意思,这个夜叉发现啥了? 接着,他就听见那个夜叉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将来这个山,和山下的三百五十亩良田都是你的,你要是死了,怪可惜的。” 那个祖宗几乎都傻了,心说这怎么可能,我一个种地的,能得这么多的田地? 但是这个祖宗的脑筋非常快,他立刻就想起来了另一个传说——夜叉虽然吃人,但能辨别人的身份,但凡夜叉口中逃脱的,还真都是大富大贵的人! 当时他们县的县令就有这么一说——说那个县令小时候在摇篮里睡觉,忽然半夜窗户外面伸进来了一只手,就把县令给抓出去了,家里人急疯了,跑出去却在房顶上听见了啼哭的声音,上房一看这才放了心,县令好端端的,一个汗毛都没少。 当时就有懂行的人说,怕是让夜叉给抓了,但是夜叉没吃人,说明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后来果不其然,这孩子在科举上一帆风顺,衣锦还乡成了县令,绰号叫“夜叉不动”,大为出名。 那个祖宗当时听见了传说,就感叹这人的富贵真是天命注定的,咱这小老百姓怎么就没这个机遇呢? 那个祖宗想到了这里,壮着胆子就跟那个夜叉说,既然如此,您吃我一个,也就是一顿饭,可你要是能放了我,我真的成了这个山的主人,我每个节礼都给你祭祀,不光是我,我死了,子子孙孙,都给你供奉,那不是更划算吗? 那个夜叉就笑了,说人这种东西,向来是说话不算数,我信不过。 而祖宗一听,赌咒发誓,说我要是说话不算数,停止供奉,那你让我断子绝孙。 那夜叉也是很通晓人情世故,知道对人来说,这断子绝孙已经是最重的誓言——比什么天打五雷轰要厉害多了,于是一笑,就把这个祖宗给放下了,说可以,那我就看看你到哪一代断子绝孙吧,你记着,我叫常七,送祭品,点红灯,但是一下水,绝不能让人摸。 这个祖宗被放了自由,跌跌撞撞就回去了,到了家里发了一通烧,行了还纳闷自己是不是做梦。 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他就做了个神主牌,照着夜叉的说法,用纸船运了祭品下河。 再壮着胆子上山,他就发现了——那一晚上的暴雨冰雹,山上的参非但没有被砸坏,反而欣欣向荣,那年收获颇丰,还正赶上宫里的贵人病了,要最好的参沐浴,需要大量的参。 采买的人一眼就看中了祁家的参,重金购买,祁家一下就发达了。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都跟他的参叫“御参”,有了名气,很快,他就买下了山头,每个节礼,都照着一定的规格送祭品。 等到老了,他一清点自己名下的良田,刚好三百五十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从从容容的把装裹准备好,吩咐给家里人,要想着家族兴旺,财源广进,羊拐子河的祭祀,万万不能停。 所以,一直沿袭到了现在。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可算知道祁大年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非要我们想办法了。 那个祁大庆爱怎么折腾,也没事儿——他不是祁家人啊!断子绝孙,也跟他没有啥关系。 而祁大年不一样,他是祁家的独苗,真要是断子绝孙,倒霉的就只有他。 而且……这事儿一开始,恐怕就没这么简单。 张曼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听完了就冷笑,说以前的人愚昧,根本就是编故事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夜叉那么牛逼,咋不出来算卦呢?让我们消停点,别坏了人家大祁总的大事儿。 还骂祁大年不知好歹,大祁总吃肉,匀给他点汤就不错了,还想着要翻天啊?当心大祁总生气了,汤都不给你喝,你还想玩儿古董,回家玩儿蛋吧。 祁大年对张曼一点招都没有,光知道露个苦相。 我让祁大年别害怕,我们揽的事儿,肯定要自己处理好,接着我就用张曼听不到的声音说,今儿晚上村里肯定要出大事儿,保不齐还要闹出人命,能劝的就劝劝村民,他们肉眼凡胎的,能别掺和就别掺和。 祁大年一听,感激涕零的就跟我们道谢,张曼就凑了上来,问我们要怎么捣乱? 能告诉她才有了鬼。 这会儿我看张曼灾厄宫已经完全消肿,知道今儿晚上,她就要遇上倒霉事儿了。 张曼很不高兴,也不管祁大年就在身边,还往我身上蹭,撒娇耍赖,想打听出来跟大祁总邀功,可白藿香就站在我身后,张曼冷不丁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就说咋突然落枕了,祁大年趁机把她拉走了。 程星河一边吃锅巴一边嘀咕,说正气水也是,谁的醋都吃,也不怕闹肚子,被白藿香一瞪不吱声了。 眼瞅着金桂姨踢跳的那么起劲,哑巴兰还死死的瞪着她,说道:“哥,那老妖婆什么路数,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刚要说话,这时一个老太太一拐一拐的过来了,手里抱着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在棺材铺打过工,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都是纸扎人。 不过……本地人烧纸人,讲究红男绿女,她抱着的全是绿衣女纸人。 我认出来这是第一个作死大学生他奶奶,心里一动,就上前搭话,问她弄这么多女纸人,要去干啥?咋不给配个成双成对的? 她撩起眼皮一看是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我乖孙子死了,可还是个童男子呢,我辛苦了一辈子,攒钱给他娶媳妇,也没娶上,这不是先给他烧些小丫头下去伺候伺候他,万一在地下生个鬼孙子,我一蹬腿还能去给他看孩子。烧秃小子干什么?下去打架啊?” 这老太太想得还挺周全。 说着,老太太四下一望,有些得意的压低声音:“那几个给我孙子作伴的秃小子们也都没沾过女人,我把纸扎铺子里的童女全买来了,让他们憋死,在底下干羡慕我孙子。” 我心里一动:“死了的,都是童男子?” 老太太点头,鄙夷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孙子那几个同学,没一个有能耐的,你说有能耐的,早在大城市里灯红酒绿了,还会上个破土坑里来种地?” 这不是把自己孙子也一起骂了吗? 死的都是童男子,这是巧合,还是…… 不管怎么说,今儿村民要是按着金桂姨的安排,那都得倒霉,我们拦不住,就得另想主意。 现在是初冬,天短,村里又是捉狗,又是砍树,忙的鸡飞狗跳,天很快就擦了黑。 金桂姨下了命令,村里人全员出动,自己的家园自己保护,属龙属虎的打头阵,带着桃弓桑矢到河边去盯着,其余的小属相在后面陪着。 先把黑狗用船送下去,大家就开始等狗叫。 一旦狗叫唤起来,就都打起精神,盯着水面,什么时候有人从水面上过来,就用粘了朱砂雄黄的桃弓桑矢射他娘的。 村民胆子都小,好些人都不承认自己属龙属虎,大祁总一个做管理的,太懂套路了,当时就说,把桑矢上写了自己名字——一旦那个夜叉被大家给射了,身上的桑矢有你的记号,那中一桑矢,奖励两万。 两万块钱等于好几个月的工资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村民的积极性都被他调动了起来,争先恐后往前挤。 大祁总说着,还冷冷的看着我,像是在说,看我有什么法子。 不过说归说,这有钱人都惜命,大祁总吩咐完了,自己钻上了奔驰车就走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大祁总刚走,金桂姨就在前面喊号子:“放狗!” 一声令下,一个载满凶恶黑狗的小船,就点上了红灯,顺流而下。 祁大年也跟着众人在后面等着,紧张的喉结一滚一滚的,一个劲儿咽唾沫,张曼则在一边举起了八八4八手机,搔首弄姿还在自拍。 那些狗白日里凶神恶煞,见谁撵谁,这会儿上了船也老实了,一声不吭,就跟着船下水了。 大家都紧张的盯着狗,周围万籁俱寂,几乎能听见了人的心跳声。 夜色深沉,眼看着船上的红灯越来越远,到了个地方打了个转,大家都都跟着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岔口的位置,又出现了一盏红灯。 是夜叉来接祭品了。 两盏红灯这么一碰,冷不丁的一阵狗叫就响了起来,那个声音……却不像是平时的张狂凶恶,反倒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垂死挣扎,竟然十分凄厉。 河边的人是越来越紧张了,很快,狗叫声就停了下来,倒不像是老实了,而像是——死了。 岸边的人不禁更紧张了,这个时候,一个船挂着红灯,悄无声息的就往这边飘过来了。 村民们都紧张了起来,把桃弓都给挽上了,我立刻望气,异样的感觉更强烈了,等船飘近了,我心里顿时就有谱了,大声说道:“大家千万别放箭!” 只要不放箭,事情还有转机…… 这一声突兀,好些人听了顿时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连忙说道:“这个不是……” 但是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对着那个船就放了第一箭。 坏了…… “快点放箭,不然就没奖金了!” 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其余的人听了,瞬间也是如梦初醒,立马举起了手里的桃弓,对着那个小船就唰唰的射了下去,数不清的桑矢,划出凌厉的破风声,对着那个船就刺过去了。 箭簇一飞,水面上有什么东西像是沉下去了,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对着岸上就扑了过来。 第432章 斩草除根 这一下,宛如平地上起了一阵黑风,靠前的人瞬间全被扑倒,河边一阵惨叫,照明的电灯油灯统统灭了个干净,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黯淡的天光下,我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的站了起来,像是在面无表情的凝视这些人。 真的……是传说之中的夜叉! 上次没看清楚,这次的感觉,简直震撼! 而那个身影微微俯下,从身上拔下了一把东西,仔细看了看。 他被桑矢给射中了! 看得出来,他的手抖了抖,我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凌厉的煞气。 妈的,他动怒了! 哑巴兰和程星河也没见过这种“巨人”,全都呆若木鸡,一人被我来了一脚才清醒过来。祁大年没踢到——他先一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村民们就更别提了——朦朦胧胧见到这么个东西,吓的哀嚎都没号出来。 而那个巨人胸口起伏,显然是个暴怒状态,弯下身子,就要对那些村民抓过去。 我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奔着那个夜叉就扑过去了,想把村民挡住:“常七……大仙!” 那个庞然大物冷不丁听见我喊出这个名字,动作顿时就停滞住了。 我立马说道:“大仙,你先听我说,这里面有……” 可是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谁在暗中大叫了一声:“这东西要弄咱们,跟它拼了!” “对,反正怎么都是死,咱们不能当待宰的猪!” “咱们这么多人,夜叉就一个,怕个屁!” 村民们缓过神来了,胆子小的抱着脑袋就跑了,胆子大的则爬了起来,抄起手边的东西,对着夜叉就砸了过去。 我立马转身,用七星龙泉去拦,可人多,我一把剑没法全拦住,怎么喊也没人听我说话,只听“咻咻”的破风声,跟流星雨似得淋了下来,我自己还被砸了好几下,更别说夜叉了——对面传来了石头砸到了皮革上一般的闷响。 我火也上来了,这帮村民要死,也他妈的是自己作的。 程星河和哑巴兰回过神来,见我拦着村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赶了过来,金丝玉尾绳和狗血红线对着他们抽过去,隔离带一样围住了不少人。 有人立马抗议:“妈的,难怪这帮骗子赖在咱们村里不走呢,感情他们跟夜叉是一伙的!” “对,都说小祁总没本事,还真没错——这就是他瞎了吧唧,找的帮手!” 祁大年也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说啥,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哄”的一声响,只见那个巨大的身影一把拨开村民,越过人群,奔着村子里去了。 这下村民们哗啦啦倒了一片,都给蒙圈了,不知道是谁先回过神来:“那东西进村了!” “坏了,老弱妇孺都还在村里呢!” “那玩意儿,是要把咱们姓祁的给斩草除根啊!” 周围一片鬼哭狼嚎,我连忙让哑巴兰和程星河把人看好,自己对着那个夜叉就追过去了。 跟上次相遇的时候一样,这个夜叉,速度实在太快了!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村里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小儿夜啼。 夜叉似乎被这个声音给吸引住了,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 我立马追了过去,可我根本撵不上夜叉,还没等我靠近,就听见那个院子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不光小孩儿啼哭,还有大人啼哭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到了地方,就看见一个院子整个坍塌,院子里全是血腥气。 妈的,又来晚了。 可是不对啊……小孩儿还在哭,大人也还在叫,这次,都没死。 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妇女抱着个小孩儿,嗓子都号劈了,而夜叉已经不见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身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原来不少村民也跟了过来,一看这个情景,大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夜叉呢?” 那个妇女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白藿香说这叫痰迷心窍,上去给她来了一针,她吐出了不少黏糊的东西,这才缓过神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刚才夜叉来了,差点把孩子给抢走了,吓死我了……” 村民们瞅着满地的血,连忙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说呢?” 金桂姨。 说起来——刚才红灯靠岸的时候,金桂姨就消失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村民们一瞅,顿时就激动了:“原来夜叉是您打败的!” “金桂姨,您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活神仙下凡啦!” 金桂姨摆了摆手:“我就知道你们不中用,唯恐后院失火,才特地上这里来守着的,果不其然。” 村民这个感谢劲儿,好险没给金桂姨跪下。 程星河一瞅,低声说道:“这老妖婆子还挺有本事啊,一个人就把夜叉给办了。” 而哑巴兰更好奇了:“不过,夜叉呢?”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问金桂姨夜叉的下落。 金桂姨摆了摆手,答道:“那夜叉已经被我给打伤了,逃窜出去了,天亮了,顺着血迹,把它的老窝给找到,它伤重,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正午在太阳下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村民们一听,全都欢呼了起来,恨不得这一秒天就亮了。 这个时候,祁大年也赶过来了,连声问怎么回事,村民们见了祁大年,别提多鄙视了:“小祁总,不是我说你,你这会儿来,黄花菜都凉了!” “都说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真是一点错没有,要不是大祁总把金桂姨给请来,我们一个村的人都要就伴过奈何桥啦!” 祁大年一听,别提多尴尬了,抓救命稻草似得就抓住了我:“大师,这……” 眼瞅着金桂姨得意洋洋,村民们对着我们吐唾沫,我大声叫说道:“是你们弄错了——吃人的,根本就不是夜叉。” 听我这么一说,金桂姨那个得意的表情,一下就凝固在了脸上,其他的村民也愣住了,半晌才骂道:“放屁,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夜叉进来了,人不是夜叉吃的,是你吃的?” “对,刚才夜叉来的时候,这小子就磨磨唧唧拦着咱们,现在还给夜叉求情,他怕不是跟夜叉穿一条裤子的吧?” 甚至还有阴谋论的:“还是……他和小祁总,本来跟夜叉就是一伙的,怕自己被赶出人参山,找了夜叉来吓唬咱们,玩儿一出贼喊捉贼?” 一时间乱哄哄的,好些人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激动一点的还想揍我们,哑巴兰往前面一挺,白天憋着的一肚子气也撒出来了,一手就划倒了一片。 村民们见识了哑巴兰的身手,吓的赶紧缩到了金桂姨身后:“金桂姨,这小子……” 金桂姨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提防。 我就告诉他们,上次在大雾之中追逐夜叉,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东西既然吃人,身上怎么没有血腥气? 不过当时着急,我只是觉得奇怪,根本没有功夫多想,而接下来,我就遇上了奔着我扑过来的东西。 那个扑过来的东西显然是飞在半空之中的,身上带着浓烈的新鲜血腥气,毫无疑问,那几个大学生是那个东西吃的。 当时我还跟那个东西缠斗了一下,手被那个东西给抓伤了,要不是仗着诛邪手,我自己也得搭进去。 但是这次再次见到了那个夜叉,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跟我缠斗的那个,跟他根本是两码事儿——虽然天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脖子的轮廓也能看出来,根本不是我的手能抓住的粗细。 有村民听到了这里,抗议了起来:“都说飞天夜叉能变化,没准他化形了呢!” 卧槽,你还挺懂,不过,就算他会七十二变,可上次结结实实被诛邪手抓伤,他的脖子肯定会有所不适——但只隔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再次一出现,脖子完好无损,根本不像是被抓过的样子,身上,也丝毫没留下的我的气息。 我接着就说道:“吃人确实不是夜叉,而是另一种东西——可别把夜叉冤枉了,让真凶逃之夭夭。” 村民们听了我的话,顿时都面面相觑,看向了金桂姨。 金桂姨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则说道:“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有证据吗?” 村民们听了,连忙也跟着点头:“就是!拿证据来,否则就说明,你跟夜叉是一伙的。” 祁大年就紧张的看着我。 我答道:“简单——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要是夜叉吃人,那当时你们用桃弓桑矢把他都射成那样,他为什么不吃你们?” 村民们不吭声了,但还有嘴硬的:“也许,他是怕我们射他,逃跑了。” 妈的一个个嘴比啄木鸟还硬。 “还有,”我接着说道:“夜叉是住在下游,你们亲眼看见他从下游出来的,没错吧?” 村民点头。 “可照着你们之前说的,断手,断足,都是上游飘下来的,”我接着说道:“难不成,是夜叉大老远跑到了上游吃东西,吃完再回老窝,让厨余垃圾流到自己老窝里?” 村民们更没话说了。 金桂姨表情也不对了,立马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夜叉要没吃人,上岸干什么?他吃撑了来散步的?” 我答道:“这还用说吗?夜叉是让你们给冤枉了,不杀你们,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纯属是想把那个真凶给找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这两次夜叉上岸,都是为了追那个真凶! 众人一下全呆住了:“啥?” 祁大年连忙抓住了我:“大师,你告诉我们,真凶到底是谁?” 第433章 夜游之星 我则看向了那个抱孩子的妇女:“你不是亲眼看见有人来抢孩子吗?你倒是说说,那抢孩子的是谁?” 那个妇女瞪了半天眼,这才说道:“我……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又受到了惊吓,也说不好,不过,我听见一阵声音,倒像是……拍翅膀。” 原来那个妇女当时只见了一只手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把小孩儿给拽出来了,她吓的傻了,不过做母亲都有这种本能,她也没细想那东西是什么,就要追出去,结果就听见外面一声巨响,一个很大的身影倒下去,接着就不见了,这会儿月亮露出来,她才看见,小孩儿正躺在院子里哭呢。 剩下的我们就知道了,门口那一堵围墙整个塌了,是夜叉压塌的。 振翅……之前那个真凶,确实能凌空飞。 群众们还反应过来了:“金桂姨,那个夜叉不是您打退的吗?您看见除了夜叉之外的东西没有?” 金桂姨眼珠子本来正在咕噜咕噜乱转,一听群众问了这话,立马说道:“我可没看见什么鸟真凶——当时我就看见夜叉进来抓人,我亲自把夜叉给打跑的,那墙也是夜叉被我打倒了才砸坏了,哪儿来什么真凶,我看就是胡说八道!” 说着,金桂姨对我嗤之以鼻:“本地除了飞天夜叉,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扇翅膀的?小孩儿,红口白牙谁都能说,你要是有本事,把真凶抓来啊!净放点没用的屁——不对啊,你这么强词夺理的,还是说,你跟夜叉,真的是一伙的?给夜叉打烟雾弹呢!” 程星河也拉了我一下:“七星,你说的我倒是都信,但是光凭着说,这帮人不信啊!弄点证据,震慑震慑他们。” 我就瞥了金桂姨一眼:“当时我抓过那个东西一把——那个东西的脖子上,肯定有伤痕,大家可以互相看看,谁的脖子上,有淤痕?” 村民们听了,都互相看了看,当然没看见,倒是金桂姨的脖子上,围着个大红围巾,一直没露出脖子来。 金桂姨冷笑了一声,就把脖子给露出来了。 我一瞅,心里也是一提——金桂姨的脖子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金桂姨更得意了:“小孩儿,大家的脖子上,可都没有淤痕,其他证据还有吗?” 剩下的,只是我自己看见的,确实没有能拿出来给大家看的证据。 金桂姨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大家伙散了,等到了中午,一起去烧夜叉!” 说着,金桂姨就在大家的簇拥下走了,不少村民看见我们,还对着我们吐唾沫。 还有人阴阳怪气:“小祁总,看你请的这点货——要不是大祁总请来了金桂姨,咱们一个村都要喂了夜叉啦!” “就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几个小王八蛋就是来咱们这蹭杀猪菜的。” 祁大年一下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马拽住了我:“大师啊,你快想想办法吧,这夜叉真被处理了,我们祁家是不是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差不离。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一阵鸟叫,回头一瞅,这户人家种的柿子树上,有个喜鹊窝,闹了这么大乱子,把喜鹊也给吵起来了。 这会儿月光灯光都大亮,我清楚的看见,这个喜鹊窝上,有一个横梁。 这倒是个吉兆——喜鹊上梁,主这一户人家,要出大富大贵之人。看来这个啼哭的婴儿,以后也是个人物。 按理说,夜叉不吃大富大贵的人,不可能来抓这里的小孩儿。 小孩儿哭个不停,当妈的也顾不上害怕了,就给孩子喂奶,我们几个赶紧把脸转过来避嫌,哑巴兰就问我:“哥,现在怎么办?” 程星河继续上演退堂鼓:“我看咱们走了得了,妈的这里的人一个个冥顽不灵的,没啥可救的,要不让哑巴兰把祁大年揍一顿,不怕他不说。” 祁大年一听吓的瞬间就缩缩了。 亏你想得出来,吃阴阳饭的干恶事儿,饭碗不要了? 我倒是跟夜叉一样——不争馒头争口气,凭什么干受白眼,非得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我蹲下摸了摸血,看出来这些血的颜色泛青,正是夜叉的血,远处还有拖拽的痕迹,显然逃走的时候十分狼狈。 受了重伤,这些村民明天顺着血迹找过去,夜叉必定倒霉。 我们非得在中午之前,把真凶给找出来不可。 正寻思着呢,就听见那个小孩儿奶也不吃,还是直着嗓子嚎叫,他妈也一副没法子的样子,给他奶他也不吃,只是哭。 他妈没主意,就在一边唱歌哄他;“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读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可小孩儿不为所动,该哭还是哭。 夜哭郎……我脑子一闪,立马看向了他们家窗台。 果然,就看见窗台上扔着一把红豆。 我立马就问,这红豆是你放的吗? 小孩儿他妈回头一瞅,也露出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我瞬间就知道伤人的真凶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我立马就问小孩儿他妈:“你们村里,还有其他的小男孩儿没有?” 小孩儿他妈一愣,这才说道:“村里是没有了——不过,参山另一侧有一户人家,住得远,跟我们没什么交往,不过今儿早上看见那户人家买了红点馒头,估摸着他们家小孩儿刚满月吧。” 是了,这里的风俗,生女孩儿的话,满月要给亲朋好友散豆沙包,生男孩儿是点着红点的枣馒头。 我问清楚了地址,奔着那个地方就跑过去了。 程星河他们不知道我这是要干啥,只得跟上来了:“七星,你发现什么了?” 我一边跑一边说道:“刚才那个小孩儿他妈一唱歌,我就知道什么东西会让村里的小孩儿夜啼,还长着翅膀了——夜游星。” 程星河一下就愣了:“卧槽,还真有这种东西?我都没见过,还以为就是传说呢。” 夜游星跟什么狼外婆,矬子老蹦,大马猴一样,是吓唬夜哭小孩儿的四大神器。 传说也差不多——小孩儿一哭,家里大人就说,你可莫哭啊,再哭的话,就把某某某引来了,抱了你回窝里吃了! 夜游星也是这种东西——传说,是个长着翅膀的女人模样,会飞,它每天都要吃个童男子。 白天的时候,夜游星就会看准,谁家有童男子,偷偷就会在窗台上扔一把红豆,到了晚上,顺着红豆,前来吃人。 这东西当初闹得很凶,这样下去小孩儿都得被吃完了,人也得绝后,惊动了张天师,施法全收拾了,所以这东西只存在在了代代相传的床边故事里,没人见过。 三舅姥爷也说,这东西已经绝种了,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直到刚才听那女的提起“夜哭郎”的歌,才想起这个东西,一看那把红豆,就更确定了。 这个东西既然每天都要吃人,那今天没吃成了刚才那个小男孩儿,肯定就去找剩下的那个小男孩儿了。 要是能在那个东西吃人之前抓住它,那夜叉的冤屈,也就能洗刷了。 程星河他们一听都精神了,撒腿跟着我就跑——白藿香上山也习惯了,从来不给我们拖后腿,身形也特别矫健。 这一家人的承包地比较高,住的很离群——这其实不是什么好风水,很容易被阴邪侵扰。 而这个时候,我们几双眼睛全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奔着那个院子悄无声息的滑下去了。 第434章 藏魂之坛 坏了,这东西来的这么快? 荒郊野外的人家都会养狗,这家人也不例外,那黑色的东西滑进去了之后,瞬间就爆发出了狗叫的声音。 眼瞅着这户人家的铁门关的紧紧的,我也顾不上敲门,一只手撑在了墙上就要翻过去,往下一跳,出乎意料倒是正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个人当时就大喊了一声:“毛贼,连我们家也敢闯,我他妈一叉子叉死你!” 说着,拿了一个叉干草的打木叉子,冲着我就戳过来了。 这家男主人以为狗叫声是我引起来的。 狗叫和小孩儿的啼哭声响成了一片,眼瞅着那个东西进了窗户,我哪还顾得上跟这个人缠,一把将他给推开了,就想从窗户跳进去。 可没想想到,这个人倒是身强力壮,反应还挺快,回身倒是把我的大腿给抱住了,一下将我从窗台上拖了下来:“想进我们家门,门儿都没有!” 我心里顿时就急了,刚要说话,屋里顿时就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孩子爹……” 那个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我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踢开他,直接从窗台上窜进去了——没错,他们家窗台上,也有一把红豆。 那男人反应过来,还想追我,只听大门“轰”的一声响,哑巴兰破门而入,程星河也跟进来了,那男主人顿时傻了,我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身体已经轻捷的滚进了内室之中。 没错……这股子血腥气,正是之前跟我交手的玩意儿! 而那个东西的黑色羽翼,正盖住了一个婴儿床。 我一把抽出七星龙泉,对着他就劈了下去。 这家人好像在做庆典,屋里挂着几个长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煞气一炸,那几个长安保员也应声而断,里面扑出了很多的粉末,溅了那个东西一身。 那东西猝不及防,往前一滚,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上,嘴里就是一声哀鸣。 抓住了这玩意儿,事儿就搞定了。 于是我一步追上去,对着那东西的羽翼就劈下去了。 那东西还想跑,但是没有我快,这一下,摧枯拉朽,剑锋平顺的砍了下去,我心里也振奋了起来,终于是把真凶给抓住了。 程星河他们也赶了进来,当时就叫了一声好,眼瞅着那个东西坠地,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弹出,就要把这个东西给抓住,可让我们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东西的羽翼,竟然重新合拢,振翅拍打了一声,庞大的身躯就飞了起来——好像根本没断过一样! 这是个什么本事? 我没顾得上发慌,连忙说道:“拖住这个东西,我用诛邪手!” 程星河和哑巴兰反应过来,狗血红线和金丝玉尾绳同时弹出,结结实实的套在了那个东西的脚上,我一步窜上去,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可这个东西显然是有智慧的,上次吃了诛邪手的苦头,感觉出来了,只听“铮”的一声响,它竟然把自己的两条脚直接挣断,巨大的身体振翅就从窗户外面滑出,融入到了无边夜色之中。 程星河知道不好,赶紧去收红绳,但是那两个爪子断开,也从红线和金丝玉尾绳之中挣脱,像是被磁石吸附的铁屑一样,跟着那个东西就飞出去了。 这个时候,小孩儿他妈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小孩儿,对着我就道谢,小孩儿他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把那个叉子给扔下了,直挠后脑勺:“原来,你们是来救我家孩子的……” 程星河追到了窗口一看,回头就瞅我:“又让它给跑了,这怎么弄?” 还能怎么弄,一定得想辙把那个东西给找回来。 而哑巴兰把金丝玉尾绳拉回来,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哥……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砍不死?”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叫藏魂替身法——那个东西把自己的元身给藏起来了,只要碰不到元身,我们不管怎么伤它,它都能重新聚合起来,就跟一个幻影一样。 什么时候把那个东西的元身给找到,才算抓住了它。 可现在,天都快亮了,那东西两个小孩儿都没吃上,已经没法找它了。 找不到它,过不了几个钟头,夜叉就要被村民给烧死了。 程星河忍不住呸了一声:“这玩意儿太狡猾了吧?” 这个时候,孩他爹把灯亮起来了,要给我们泡茶,我一抬头,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之前被我们砍断的,竟然是一个鲤鱼百岁灯。 对了,孩子今天满月! 照着本地的风俗,男孩儿满月,是会给他做一个大红色的鲤鱼百岁灯,一方面是鲤鱼跃龙门的美好祝愿,还有一方面,是给孩子驱邪除灾,把邪祟吓走,保佑孩子不受滋扰,健康成长,所以,这鲤鱼百岁灯里面,都会装上满满的朱砂! 刚才鲤鱼百岁灯被劈开,朱砂全炸出来了,撒了那个东西一身,只要找到了朱砂,就能找到它元身的藏身之地了。 这个时候一声鸡叫,外面慢慢的也就亮起来了,我们哪儿还顾得上喝茶,立马就出去找朱砂的痕迹。 出门一看,正看见山脚下,成群结队的村民,也都像是在找什么——他们想顺着夜叉昨天留下的血迹,把夜叉给找到,烧了它! 卧槽,没多少时间了,得赶紧找到那个东西的元身。 我们几个一对眼,分头行动,可说也怪,这村子里干干净净的,哪里都没有朱砂的痕迹。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里是越来越着急了,日头越来越高,我蹬在了高处望气,可这是一整个山,地界太大,也没看见那个东西的痕迹。 我脑门上都出了汗,这个时候,程星河给我打了电话:“你赶紧过来吧,咱们找夜游星的元身没找到,人家快一步,倒是先把夜叉的老巢给找到了!” 我一听,赶紧跑了过去,心说这事儿怎么这么不顺,难道夜叉的劫难,还真的给来了? 到了地方一看,人山人海,都聚集在了下游,大鹅似得伸着脖子,直勾勾的望着对面。 我一瞅,心也跟着提起来了,对面确实有个山洞,山洞口上,还有一些祭品的痕迹。 那个地方蜿蜒难找,要不是满地的血迹,两年也够呛能找到。 这个时候,金桂姨咳嗽了两声,站在了前面,大声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家把汽油准备好了吗?” 村民的声音别提多解恨了:“准备好了!” 那个石洞附近全是枯草,只要一点起来,不管什么东西,都别想着活着出来。 祁大年看我来了,眼瞅着要哭出来了:“大师啊,你可得救救我啊,现在怎么弄?” 程星河和哑巴兰已经上前拦着了,可金桂姨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上次苦头没吃够,还想缺个胳膊少个腿儿?” 哑巴兰脸色一变,程星河连忙拉了他一下,一瞅我来了,拼命给我打眼色。 我也着急,可特么上哪儿找朱砂痕迹去?没证据的话,这些愚民也信不过我,只要不劈死他们,他们就得烧山。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边传来了一个小孩儿的哭声,我顺着方向一看,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打一个小姑娘的屁股:“早上才给你穿的新裙子,二百多块买来的!你看你蹭的这是啥?” 那小姑娘穿着一个崭新的白色毛衣裙,后身上全是红色的痕迹。 朱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老天注定的吗? 我立马跑了过去:“小姑娘,你跟我说说,你今天起来,都上哪儿玩儿去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看着我的表情还挺惊恐,小姑娘她妈见我过来问这个,还警惕的要把小姑娘拉开,这会儿程星河看见了,两步跑过来,递给那个小姑娘了一个棒棒糖。 小姑娘眼睛一亮,接了过去,结果拉出来了一大串棒棒糖。 小姑娘一下就高兴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就跟山上指了指:“俺今儿就上山摘了点酸枣——俺妈爱吃。” 一听小姑娘这话,小姑娘他妈倒是怔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然了:“那你也不能……” 我没听剩下的话,奔着小姑娘指的地方就跑过去了。 这地方势头挺险,我着急,好几次差点没直接出溜到了山下,跌跌撞撞,还真找到了一个酸枣树。 顺着酸枣树的树根一摸,就摸出来了,里面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像是个坛子。 就在这个时候,金桂姨一声令下:“放火!” 我一把将坛子给抓了出来,大声说道:“等一下!” 村民们听见了这一声,回头就瞅着我,大祁总的表情尤为不耐烦:“又是这个小子,我他妈的……” 金桂姨冷笑了一声,刚要骂我,可看清楚了我举过头顶的坛子,表情瞬间就变了。 跟我猜的一样。 我大声叫说道:“你烧吧,你要是烧了,我立马就把坛子给砸了——没弄错的话,金桂姨,这是你的藏魂坛吧?” 第435章 仙女踏月 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都傻了眼:“啥意思嗷?” “金桂姨,什么叫藏魂坛?” 金桂姨的表情一下难看了起来。 大祁总不明所以,指着我就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今天就……” 金桂姨拉住了大祁总,看向了我,声音冷了下来:“小孩儿,你挺有办法啊。把东西拿下来,咱们万事好商量。” 我答道:“好说,你把你干的事情跟大家说一遍,坛子的事儿,我就考虑一下。” 金桂姨咬紧了牙,答道:“我干的事儿?我听不明白,我干了什么事儿了?” 说是这么说,她的眼珠子,还是滴溜溜的乱转。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嘴硬,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我接着就说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说了——一开始,你就打算把吃人的事儿嫁祸给夜叉,好让村里人,帮你解决夜叉吧?” 村里人一听,顿时都给炸了:“什么意思,吃人的是金桂姨?” “那怎么可能?吃人的不是长翅膀的吗?金桂姨哪儿有翅膀了?” “你胡说八道!” 金桂姨脸色干瘪的肌肉,还在一跳一跳的。 之前听说了断肢的事情,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没错,夜叉是吃人,但是夜叉吃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囫囵吞下,地上可能是有血的,但没听说过会有断肢。 当然了,也可能是夜叉吃了人之后,为了杀鸡给猴看,特地留下点断肢警告村里人,不许动他的供品。 可这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它明明住在下游,根本没理由跑上游吃东西,把厨余垃圾冲到了自己的窝里。真要是夜叉放来震慑村民的,它应该那那些断肢放在岸上才对。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有人故意把带着明显特征的断肢放在河里,误导人们,这人是夜叉吃的。 那会儿我还没看见夜叉,不知道里面的内情,所以不敢妄下猜测,但是后来发现,夜叉确实没吃这里的人,我心里就有谱了——是有人要坑夜叉。 祁大年一听,立马看向了金桂姨:“这是……真的?” 大祁总一巴掌把祁大年的脑袋扇歪了:“你个傻逼,听风就是雨,江湖骗子胡嘞几句,你还当成真事儿了,这金桂姨德高望重,给村里这帮愚民治病的事情,你没看见?她好端端的,跟夜叉有什么仇,为什么要害个夜叉?” 祁大年一下不吭声了,其他村民也跟着点头,回头就啐我:“大祁总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你大爷。 而金桂姨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我,眼神越来越阴鹜了。 我指着这个山就说道:“简单,因为这个金桂姨,就是人参山上的东西——那个夜叉,住在这里,是为了看守她的。” 村民们更是听不明白了:“山……山上的东西?” 当初进山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个山的山势是秀女梳发,而秀女脚底下,像是踩着什么东西。 但是当时被树林子遮挡住,我也没看清楚。 直到四处找朱砂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一眼,我这才看出来——秀女裙子下,踩的是个圆圆的东西。 这就不是秀女梳发了——这是仙女踏月! 而且,我还看出来了,那个“球”的位置是有破损的,显然,里面有个东西新近出来了。 我就问他们:“你们跟我说说,那个位置,是怎么破的?” 村里人互相看了看,这才说道:“是……那一阵子有盖房子的,下山运石头不方便,就请了人把那块地方给炸了,弄点现成的……” 我接着就说道:“金桂姨,是不是就是在那地方被炸了之后,才出现的?” 众人一寻思,祁大年第一个点头:“没错!炸山的时候我也在村里呢,炸完了山,金桂姨就来了。” “对,好像是。” 村里人一合计,都看向了金桂姨:“难不成……” 大祁总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美猴王也是山上出来的,那又怎么样,金桂姨是活神仙,从哪里出现,有什么可说的?这就更说明金桂姨有神通!” 别处出来,我自然没话说,但是仙女踏月的风水,跟九香插鼎一样,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而镇守邪物的地方,肯定是要有个镇物来压它,但是从风水上看,这里没有什么“镇物”,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这个夜叉离群索居,住在这个山上,我以前还有点疑惑——因为夜叉单独居住的少,这个人参山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他为啥看中这里安家落户了? 但现在一想,如果这个夜叉的职责,就跟狱卒一样,是为了看守这个东西,不让她跑出来的,那就说得通了。 她虽然从山上出来,但是夜叉作为守卫,不可能让她离开这里,为了自由,她必须得把夜叉给弄死。 可凭着她自己,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她就化身成了什么金桂姨,上村子里来治病,也只不过是想换取当地人的信任,帮她弄这个夜叉! 没猜错的话,她出来之后,就想吃人,但是贸然吃人,一定会引发其他人的怀疑,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她想吃的童男子去得罪夜叉。 这样的话,她把童男子给吃了,再把断手放在水里,谁也疑心不到她头上,反而会去怀疑夜叉。 这样一来,夜叉被人憎恨,村里人自然想除掉夜叉了——她再过去献上计策,以夜叉最忌讳的桃弓桑矢,去集体射杀夜叉。 这事儿最好的结果,就是夜叉跟村里人同归于尽,差一点,夜叉也会身受重伤。 只要夜叉身受重伤,那她除掉夜叉,重获自由,不就简单了吗? 就跟她现在做的一样——指使大伙憎恨夜叉,借着正午的太阳,烧死夜叉,一了百了。 祁大年一拍大腿:“原来那个夜叉,还是个背锅侠?” 是啊,背锅侠这个角色,我本人也当了好几回,简直是感同身受。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用肩膀撞哑巴兰:“这个头脑……你哥永远是你哥啊!” 哑巴兰别提多得意了:“这还用你说?” 白藿香表面上嫌他们俩吵,可每次一有人夸我,比夸她还高兴,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只往上扬。 村民们一听这话,终于不吭声了,回头望着金桂姨,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祁总一下急眼了,连忙说道:“这些都是那个江湖骗子的一面之词,大家不要偏听偏信,对了,你们看现在的时间,正午已经到了,不趁着夜叉受伤这个机会,咱们还上哪儿找机会杀夜叉?点火点火!” 我大声说道:“大祁总,你也别忙和了,这金桂姨真出了什么事儿,怕你也要跟着倒霉。” 大祁总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绿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村民们听了,视线也全投到了大祁总身上:“对了,一开始,就是大祁总说金桂姨厉害,把金桂姨领来的。” “这次也是一样。” 大祁总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你们少放屁!我……” 我大声说道:“大祁总,你能保证,你最近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大祁总一张嘴张到了一半,一下就僵住了。 我就知道——他身上的邪气,不是白来的。 可我刚要说话,忽然就觉出来,七星龙泉在背上猛地颤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提,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出来,身后不知道哪里,伸出了一双手,从我腰上绕过来,就想把坛子给抢过去! 第436章 受人之托 那只手干枯畸形,指甲长长的。 我反应很快,转过身子就把坛子抱住了,回头一瞅头皮一麻——金桂姨。 刚才她还在山下,这么短的时间就跑到了我身后来了,还说不会飞? 但这毕竟是在山上,脚底下陡峭,要躲没有那么容易,那只手见我躲,唰的一下就抓了过来。 我立马翻身避到了酸枣树后面,那手扑了个空,“哆”的一声闷响,重重的插在了酸枣树的树干上,树上的酸枣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砸了我一脑袋。 村里人终于也发现不对劲儿了:“金桂姨刚才还在咱们身边呢,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金桂姨真的是……” 眼瞅着面前的金桂姨一双眼睛瞪的血红血红的,分明是动了杀心,嘶声吼道:“当初就是你把我压在这里几百年,今天你又来坏我的好事……” 我?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听见底下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师,小心!” 我条件反射往下一看,顿时头皮就麻了——大祁总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桃弓桑矢,对着我就射过来了。 喊我的是祁大年,他一下对着大祁总就扑过去了:“我哥以前射箭得过金牌……” 程星河他们光顾着看我,这才发现了大祁总要射我,两个人脸色一变,飞身就冲着大祁总扑下去了。 可他们慢了一步,虽然拉住了大祁总,可一颗桑矢划过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就射过来了。 我连忙要躲,可面前的金桂姨也扑上来了,我往后一错,没看清脚底下是个活石头,觉出不好的时候,耳朵已经擦了风,整个人已经掉下去了。 金桂姨想抓,可抓了个空,还想抓我,可那个桑矢对上了她,她闪身一躲的功夫,我就跌到了山坡下面了。 这山上石子很多,一滚之下这把我给划的,简直跟街上的铁砂炒栗子一样,眼前这么一翻转,回过神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往怀里一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子——藏魂坛没了! 而这个时候,金桂姨似乎知道了这件事情,半空之中一声尖啸,一个巨大的东西展开了翅膀,对着村民就扑下来了。 她昨天就没吃上,现在要吃人! 村民们顿时就傻了,抱着脑袋哭爹喊娘的就要逃窜,可那个巨大的黑鸟对着人群就扑下来了。 我爬起了就要四下里摸藏魂坛——现在她元身藏在藏魂坛里,我用七星龙泉也斩不开,可那个藏魂坛封的很好,外面看不到气,我一时半会儿也是抓瞎,根本找不到。 程星河哑巴兰也赶紧跑过去要救人,可这些人一窝马蜂似得,四处乱窜,两个人根本救不了。 难不成……这写人参山上的人,真的因为背信弃义,要断子绝孙了? 眼看着巨鸟开始吃人,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再一次弥漫起了雾气,雾气之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对着那个大鸟就抓过去了。 大鸟一只翅膀被瞬间打断,但是没用。跟影子一样,那个大鸟的身躯,又重新复原了起来。 夜叉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一次一次的对着那个大鸟撕扯了起来,村里人先是吓傻了,但是有机灵的,趁着这个机会就爬了起来,没命的冲着外面跑,其他人跟一帮鸭子一样,见了有领头的,也跟着跑了起来。 夜叉受了重伤,动作蹒跚,越来越迟缓,显然是拼了最后的力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要救这里的人? 大鸟吃不到人着急,对着夜叉就要啄过去,夜叉已经落了下风,眼瞅着要扛不住了,程星河哑巴兰想帮忙,但是帮不上。 我着急了起来,立马四下里划拉着要把藏魂坛给找回来,可越着急越找不到,我出了一脑袋汗。 只听轰然一声,我就知道坏了——夜叉扛不住,已经被巨鸟给扑倒了,而巨鸟在雾气之中,对着夜叉的咽喉就要啄下去。 完了……难道夜叉真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雾气中冲了过来,把怀里的一个东西塞给了我:“大师,坛子我给你找来了!” 祁大年! 这小子关键时刻可顶了用了! 我立马把坛子给抱过来,一把揭开了上面的黄符,伸手往里一抓,就抓到了一个又长又白的东西。 定睛一看,头皮顿时就麻了——是个手臂一样长的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肤色洁白,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侏儒妖还是怎么着? 而且——这个东西的脖子上,竟然有一圈淤痕,像是被人抓伤过一样,看着形状……果然像是我的手指痕迹。 难怪那个金桂姨脖子上没有淤痕,诛邪手威武,竟然能伤她元身上了。 祁大年一瞅以为是个妖怪,吓的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这……这不是……” 我也看出来了,这东西触手柔润,却不是活物的触感,而是植物……这是千年人参! 传说之中,人参分雌雄,是童男童女的形象,模样越像人的,灵气也就越大,这个玩意儿栩栩如生的,是修行了多少年了? 但我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眼瞅着巨鸟的嘴要落下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人参,只听“卡啦”一声,人参的脖子瞬间断裂,汁液流了我一手,再一抬头,那个巨大的鸟的影子刚落到了夜叉的身上,忽然就跟一片烟雾似得,头身分离,慢慢散开了。 我们几个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元身坏了,这个东西也就玩儿完了。 说起来……那夜叉呢? 没动静了。 这个时候,白藿香从后面冲了过来,摸了摸我,松了口气,就看向了夜叉的方向,奔着那边跑过去了。 每次装的冷冰冰的,其实,她最知道什么是医者父母心。 我也跟着过去了,可雾气之中,没见到那个庞然巨物。 白藿香看着我说道:“那个夜叉好像不想见人。” 程星河跑了过来,说道:“感情这个夜叉是个社恐患者。” 也许,是对人彻底失望了? 也说不好,毕竟它被桃弓桑矢伤成了这样,还是不计前嫌。 雾气散开了,正午的阳光撒了下来,我看见那个夜叉洞里已经空了。 那个夜游星被处理了,它功德圆满,自己也得到了自由吧。 倒是要恭喜他了。 祁大年喜不自禁,连忙对着我就道谢。 不过,我看向了手里的人参,心里倒是更好奇了,这个东西是被谁压在山下的,夜叉又是谁派来当“狱卒”的? 程星河眼尖,指着里面一个东西就叫道:“七星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437章 十八少男 远处没看清楚,往近处一看,是一些字迹——不对,是符篆。 风水符。 虽然这些风水符我认识的有限,念不出全文,但约略能猜出来,原来这里有个阵——好像就是用来锁某个东西的。 之前金桂姨说什么被压了几百年,应该就是这个设阵的人干的——又把锅扣我身上了。 我就是块砖,哪儿有需要往哪儿搬。 程星河一瞅这个阵势,疑心里面有值钱的东西,十分激动的进去了。 再往里一看,是一墙的铭文。 繁体字,文言文,不过这我就认识了。 看了一遍,大致意思说的就是夜叉和夜游星的来历。 仔细看下来,这来历还挺荡气回肠。 说当初上头有个东西私逃下凡,化作了老太太模样,为非作歹,吃了无数的童男子,而这个东西刀砍不坏,火烧不坏,本地人一筹莫展,求了某个方师,方师回答,说这个东西来历不凡,普通人没辙,只有一个贵不可言的人帮助,才能制服。 可贵不可言的人是谁,方师也没直说,而是在大风天的时候,逆风扔出了一个符篆,这个符篆飞到了谁身上,谁就是那个人。 就这样,一个路过的青年人凌空抓住了符篆,方师大喜,求青年人相助——帮他赶一个东西。 青年人很慷慨的就答应了下来,方师就嘱咐他,某日举着蜡烛站在某地,什么时候觉出有人要吹蜡烛,就回头把吹蜡烛的东西一路往东赶。 青年人答应了下来,就照着他说的做了——有人吹蜡烛的时候,他回身看见了一只巨鸟。 而巨鸟虽然凶,唯独看见了青年人,像是受了惊吓,青年人趁机就把那个鸟赶到了方师说的地方,方师设下了阵法,把那个巨鸟关在了里面——为什么没杀了巨鸟呢,一方面还是因为巨鸟的来历,另一方面是找不到元身,杀不了,只能关。 剩下的一部分文字,被整个挖了下去,结尾就有一句勉强能看清,说就此之后,真龙重来,元身必败,而阵法也随之失效,“某物”就能重归自由了。 重来?程星河和哑巴兰就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我。 我让他们瞅的别扭。 看来被抹去的部分,就是夜叉的来历,它可能不想让人知道,现在也没法深究了。 白藿香说,那个金桂姨跟祸国妖妃是一个洞里出来的——那祸国妖妃,莫非也是“上头”的东西私逃下凡? 还真是小看那个画皮鬼了——难怪能认识阿满呢。 说起来,上次在额图集就想找阿满,可大概是因为壮汉和大黑痦子的同门,在临死前下了什么东西,寄身符和主人联系不上,没法把她叫出来,现在应该可以了。 这么想着,我就摸了摸满字金箔:“阿满。” 一股馥郁的药香倏然飘散了出来,一双白皙的手臂习惯性的挂在了我肩膀上,声音能把人听酥了:“姑爷……” 是个正常人,浑身都得发热。 “你是不是想我了?” 阿满摸了摸我的脸:“我也想你……” 说着,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道:“说起来,白潇湘好像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我也不想回寄身符里了,以后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白藿香一回头,看见阿满,眼神就冷了下来,转身就出去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姐,你上哪儿啊?”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哑巴兰一下,把他拽出去了:“你傻不傻啊,后宫失火,你可别引火烧身,走走走,这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刚才那个酸枣可以,你帮我把那个树拔下来,我分给你一把。” 阿满一看他们出去,倒是挺高兴的:“一段时间不见,姑爷身边的人倒是都知情识趣了不少。” 说着,春水似得大眼睛对着我,藏着深不见底的媚意,带着说不出的恋慕,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 不行不行,我忍得住! 我赶紧把心正了过来,别过了脸:“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这个,你帮我看看。上头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阿满不由十分失望,但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那个失望劲儿,装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就看向了那些铭文,一看清楚了,顿时皱了眉头:“也是那件事情牵连的……” 那件事?我记忆力很好,一下就想起来大肚公子那事儿上,那个大狸子的尾巴了:“是你和天狐被贬谪的事情?” 阿满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件事情牵连极大,不光是我和九尾天狐,甚至白潇湘也……” 跟潇湘有关? 可说到了这里,阿满皱起了眉头:“姑爷,你听我的,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牵扯。” 我答应不牵扯,只是有些好奇,就千方百计磨着阿满告诉我,阿满被我缠不住,眼珠子一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这才带着几分捉狭说道:“你把眼睛闭上,我告诉你。” 闭眼睛倒是简单,又不花钱。 我立刻就闭上了,一瞬间,我就觉出一个软软甜甜的东西印在了我嘴上,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儿。 再睁开眼睛,阿满已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了头,但是漆黑鬓发下的白皙肌肤全红了,像是掩饰慌张一样,声音特别快的答道:“那件事儿……算是一个浩劫——当时底下,出了大问题。” 她所说的底下,那就是人间了。 这人间自古以来,就有风水的讲究。 连立家,立城市要用风水局来保平安,立朝代更需要风水局,上古时代的黄帝本人就是风水的高手,曾经用奇门阵法大破蚩尤,那时开始,版图上就开始有了自己的风水局来镇守疆土保平安。 所以,虽然朝代更迭,但疆土一直很稳固。 可有一次,这个最大的风水局出现了变动——出现了一个漏洞。 随着这个漏洞,引来了很大的灾祸,朝野动荡,民不聊生,许多不好的东西也趁机侵入,底下一片哀鸿遍野。 上头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就下令要把那个漏洞给补上——类似于女娲补天。 当时阿满并不是区区一个小山神,而是在更高的位置上,也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之中——后来漏洞是被修补上了,可中间出了一个很大的差错,上头震怒,所以跟那个差错有关系的神灵,全被贬谪了,阿满,九尾天狐,全是这么被波及的,同时被牵连的还有很多,这个夜游星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夜游星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知道回不去,索性开始为非作歹,这不是才惨遭现在这个下场。 差错?我就问阿满,什么差错这么严重? 阿满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个禁忌,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阿满这才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摸了摸我的脸,这才跟看出来什么似得,露出了几分意外。 我看出来了,心里也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说起来,上次她拿走天狐尾巴的时候,还说我最近会遇上一个大劫难,之后我确实几次死里逃生,不知道那个“大劫难”过去了没有。 阿满仔细的看了看我的脸,秀丽的眉头皱紧了,这才说道:“你的劫怎么好像推迟了?” 啥玩意儿?我都倒霉这么长时间了,合着那个大劫还没来? 那得是个什么重量级? 阿满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人暂时帮你挡住了,但是这件事情只会推迟,不会不来,记住我的话,越亲近的人,越小心。” 第438章 极乐之河 我只得点了点头,倒是想起来了梦中拿走我什么东西的那两个人。 他们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咳咳……”正在这个时候,洞口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显然是白藿香。 程星河和哑巴兰还真把酸枣树从山上给薅下来了,一路拖到了洞口,吃的咔嚓咔嚓的,程星河听见咳嗽还问:“正气水,你要是想吃也别这么委婉,莫着急,哥给你一把。” 白藿香却答道:“我一点也不着急——时间这么充足,有话当然要慢慢说了。” 特地把“慢慢说”加重了不少。 阿满噗嗤一下笑了:“这个姑娘为什么叫正气水,叫酸汤水倒是更合适。” 而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大声说道:“不好了,大祁总出事儿了!” 大祁总?我顿时就知道出的是什么事儿了,立马跑了出去。 过去一看,果不其然。 只见大祁总脸如死灰,嘴角不断往外流黑血。 祁大年抱着他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大师,你快看看,我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星河在后面揪了我一下:“哎,鬼差来了。” 我也看出来了——这大祁总人中上黑气直往外蔓延,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祁大年知道之后一下就慌了,接着就问道:“大师,你之前说我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金桂姨,不,那个吃人的东西,给他下毒了?” 那不是毒,恰恰相反,那是能延命的东西——一开始那邪气我认不出来,但是现在猜出来了,金桂姨给大祁总吃的,应该是童男子的脑髓。 “脑髓?”周围的人一下愣住了:“为,为什么?” 我答道:“因为大祁总有个难言之隐,应该是知道金桂姨有本事,跟金桂姨求助过,金桂姨这才给他想了这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太阴毒了,金桂姨这么一死,他也要被连累了。” 村民们一听,忽然都露出很微妙的表情:“难不成……” 果然,大祁总结婚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孩子。 而古代传说之中,用十八个童男子的脑髓炼制出的丸药,专治这种隐疾。 金桂姨和大祁总,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勾结到了一起的。 祁大年一听,一下就给怔住了,连忙问我有救没救?他愿意出钱做功德,只为了他哥一条命。 说着,就要给我磕头。 周围的村民都嘀咕道,大祁总对他那样,他还能以德报怨,这小祁总还真是个厚道人——跟着这样的老板,不吃亏。可能比跟着大祁总还好一些。 我摇摇头,把祁大年拉起来了:“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祁大年露出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大师,什么事儿啊?只要能救我哥,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我指着那个破损的“仙女踏月”,说道:“那个地方,其实是你跟村民建议,让他们把那地方炸开的吧?” 祁大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但还是装成了不明所以的样子:“大师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我答道:“我是看风水的,也学习过什么石头代表什么意思,你们要盖房子取石头,照理说找周围的石灰岩更合适,但是缺舍近求远,炸那边的黄柳子石——黄柳子石可不是好材料,缝隙多,容易发粉,还爱滋生虫子,更何况,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方便,比它更近,石料更好的地方有的是,怎么那么巧,就把那个位置给炸了?” 祁大年一下不吭声了。 我刚才已经问过村民了——他们说祁大年说的,那个地方的石头是难得的能招财进宝,让他们炸一些放家里,图个吉利。 我接着就说道:“关于你们家参山的那个传说,你是不是瞒下了什么没讲?” 祁大年一笑,这才说道:“我算是服了——什么都瞒不过大师。” 果然,之前他是瞒了一些内容。 他家祖先临走的时候,其实夜叉还说了一句:“跟子孙后代传下去——千万别靠近那个圆石头,里面的东西缠上谁,谁就得不到好下场。” 这件事儿,还是祁大年他爷爷告诉他的,说这事是祁家嫡系子孙才能听的。 后来祁大年的爷爷去世,祁大年这个嫡系失了宠,眼瞅着现在祁家的一切都要归属给外人齐大庆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可他一没实权,二没老爹的宠爱,胳膊拧不过大腿,实在没法子。 而他其实有喜欢的女人——偏偏那个女人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律师,祁大庆生怕他娶了厉害媳妇,把家产抢回去,也巧,就发现了张曼这个货,就强势的来了个包办婚姻,非要逼着他娶了张曼。 那个时候开始,祁大年就对祁大庆动了杀心。 正在这个时候,碰巧这个参山分给了他,他上这个发迹之地,倒是突然想起了爷爷讲的故事。 那个圆石头不能靠近——那如果让齐大庆靠近的话,他会不得好死吗? 他就想试一试。 在炸石头的时候,他特地想方设法,把祁大庆给找来了——借口也很巧妙,说祖先遗言,那个地方有好东西,让哥哥做主。 那个祁大庆能把继父家的财产吞成了这样,自然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知道了之后,没有不来的理由。 祁大年混迹古董行这么久,也知道一些常识——牛眼泪涂在眼睛上,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炸石头那天,他藏在了树后面,亲眼看见石头后面出来了一个黑魆魆的东西,跟在了他哥身后,他就知道,事情有谱了。 原来这个求我帮忙的,才是放出了夜游星的始作俑者。 难怪那个夜叉失望,要离开这里了。 而没了夜叉,这个羊拐子河里的水,想必也不会再有那种灵气,这个参山的光荣历史,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看祁大年的意思,他觉得值——牺牲了一个参山,可得到了全部家产,这不是亏本买卖。 祁大年现在的运气正盛,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以后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好了。 因为发迹的地方坏了风水,不是好兆头——南街口卖猪肉的罗家就是这样,靠着一口甜水井发了家,后来财大气粗,把井口填上了盖小洋楼,结果没盖好就因为违规操作摔死了个工人,面临巨额赔款,结果男主人又出了车祸,不长时间家底子就干净了。 说重新把井挖出来吧,那井也不在冒水了。 老头儿那会儿就跟我说,有可能那些财产从哪里来的,就会从哪里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说起来,这个时候,张曼的运气应该也下去的差不多了——看这个样子,祁大年不可能继续要她,她得离第二次婚了。 对了,怎么挺长时间没看见张曼那个搅屎棍了?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地方传来很细微的声音,不由有点好奇。 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个茅房里传出来的。 大家看我过去,也跟着过来了,那是个女厕所,白藿香就进去了,结果不长时间出来,脸色很微妙:“来几个人,救人。” 村民们听了,连忙就进了厕所,就听见了一阵惊呼。 不长时间,他们拖出来了一个人。 一股子异味飘了出来,大家伙全把鼻子给堵严实了——里面拖出来了一个浑身秽物的人。 一看清楚了,我不由也愣了一下——竟然是张曼? 原来,昨天闹乱子的时候,她既想看热闹,又怕遇上危险,于是一瞅夜叉出来,赶紧就藏在了茅坑里,——还是我以前在同学群里科普过,除了一些有特殊原因的,邪祟普遍不喜欢秽物。 结果她一个没站稳,就从茅坑里掉下去了。 那是个旱厕,下面两米深,积蓄着秽物要做肥料的,她这么一下去,秽物就把她整个淹没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大家都吓的作鸟兽散,谁也没心情去蹲坑。 张曼这么冷的天,硬是在旱厕里坚持了一宿。 程星河忽然鼓起了掌来:“张曼女士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铁血真汉子——说当街吃屎,就决不食言。” 说着掏出手机,替我拍了半天的录像。 张曼精力过人,听了这话还想骂街,可村民们忍受不了这个味道,有人开了水龙头先对着她一通浇灌,她被喷了一嘴,说不出话来了。 一语成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事儿也解决的差不离了,该干正事儿了,我就问祁大年,那个极乐河到底在什么地方? 祁大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就把地址给我了,说这也是他爷爷告诉他的——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我好奇起来:“那你爷爷怎么知道的?” 祁大年压低了声音:“因为……这是那个夜叉告诉我们祖宗的——夜叉说,他就是从极乐河来的,那是他的老家,临近水神宫。” 我一下就愣住了:“水神宫?” 祁大年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激动,只好点了点头:“那个夜叉是这么说的——他们以前,是专门伺候水神的。” 难道,跟潇湘有关、 我正想接着问,忽然来了个电话,是高老师打来的,声音别提多激动了:“北斗,你小子有出息了啊!” 啥?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高老师连忙说道:“这段日子知道你出去认识了不少人,可没想到,你连水百羽大师都认识!现在水百羽大师,亲自上门找你,你快回来吧!你小子可是蓬荜生辉了。” 水百羽?那个新的天阶替补。 奇怪,我跟他就是一面之缘,他找我干什么? 第439章 危险驾驶 那十二天阶跟天师府一样,正在忙四相局的事情,同时也在追查当初害了老黄的真凶,难道事情有进展了? 我连忙就说道,我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请他等我一下,很快就回去。 高老师还挺不高兴,让我抓紧回来,别让水大师等太久,远远的还听见话筒那边,水百羽十分和善的说道:“也没那么着急,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路上一定要注意点——尤其不要靠近黄色的车。” 我心里一动,就答应下来了。 刚挂了电话,就觉出有人打了我脑袋一下,回头一瞅,是程星河,他一脸悲愤,就跟我偷了他辣条一样。 这把我打的丈二金刚摸不得头脑,不知道他撒什么疯,刚想给他一杵子让他清醒清醒,就见他一只手指着一堆东西:“你个败家玩意儿,一只手捏碎了多少钱?” 顺着他的手一瞅,我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个千年人参。 这他娘也能怪我?要不是我掐住了那个人参,这里的人都得倒霉。 哑巴兰凑过来:“哥,那个玩意儿是人参变的?” 未必,它只是把元身寄存在了千年人参里,蹭千年人参的灵气罢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千年人参的灵气,这个地方种人参才格外合适。 白藿香因为阿满的出现,十分不爽,故意说道:“这种个头的人参,延年益寿,炼制得法,甚至能做仙丹,可是有价无市,数不清的有钱人想买呢,价格上不封顶——一个做亿万富豪的机会,被你一只手捏没了。” 程星河一听,连忙就问道:“剩下这些……” 白藿香摇摇头,告诉程星河,千年人参越像人的越值钱,这个东西本来是眉眼具备,可一把捏的跟个萝卜差不多,谁跟你买? 程星河眼里光有钱,立马捶胸顿足,跟个人猿泰山似得,拽住了我就要我赔钱——一开始的钱给我捐了功德,额图集的钱给了大龙眼,现如今大家已经快要穷掉底裤,白藿香的白玉貔貅也断顿了,都是我害的。 这倒是让我也有点心虚——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跟着我也没落到什么好处,我只好嘴硬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赚不就行了,保不齐一会儿就有大买卖了。 程星河嗤之以鼻,我看向了程星河的财帛宫,倒是立马来了精神:“程二傻子,不是我说,你要踩在狗屎运上了——小伙子财帛宫很明亮,要来正财啊。” 程星河一听,不仅有点半信半疑:“这么巧?你不会咋呼我吧?” 我们这一行,绝对不能拿着饭碗开玩笑,一旦胡说八道,老天爷保不齐就把你能力收回去了,我犯得着冒这个险? 程星河这才精神起来,还追着问这财从何而来。 这既然是正财,自然是做买卖赚来的了——他财帛宫上,来了一股子金气。 金气颜色也有区别——分真金和贴金,真金是代表身份的,像是城北王,江辰那种贵族出身,天生就带着金气。 程星河这个是贴金,也就是金箔的意思,主财,这个贴金成色还不错,说明这次赚来的钱少不了。 但是有一样——我立马皱了眉头,他这个贴金跟灾厄宫遥相呼应,说明这财虽然丰厚,却又凶险,他有可能会受伤,简直跟卖命钱差不多。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富贵险中求嘛。 白藿香嘴里说那人参不值钱,倒是不声不响的把那个人参给收拾起来了,连粘上人参渣的石头都用棉签蹭干净了。 见我看她,还瞪了我一眼。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你是不知道——藿香姐看你得了诛邪手之后,行气老是不够用,说这种带着灵气的千年人参,搭配从凤凰洞里找到的仙药,说不定能让你的气有所提升,正研究呢,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啊!” 我顿时吃惊,这货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但是一错眼就看见了,哑巴兰这几天正在追宫斗剧,屏幕上还是妃子跟王爷搞对象。 祁大年知道了我们要走,要送我们,但是祁大庆那个模样,他这会儿走也抽不开身,就请了人送。 张曼吃了一嘴秽物,还在啪啪的吐,一见我们拍拍屁股要走,死活要我们给她个说法。 我能说啥,我只能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都是你自己找的。 现如今祁大庆也死了,祁大年再也不用戴着面具做人了——他之前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本来也是演给外人看的,人设已经做足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一片萧瑟,树都秃了,程星河知道自己要发财,心情好的很躁动,开了车窗就嚎叫了起来:“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 流你大爷,把车窗关上不就行了。 刚要说话,忽然就看见一辆亮黄色的跑车疾驰了过来。 水百羽说过,小心黄色的车…… 我连忙大声跟司机说道:“慢点开,离这个黄车远一点!” 司机比较木讷,听了我这话,不好好开车,反而缓缓回过头,跟我还“啊?”了一声。 啊你大爷,看车啊! 也巧,那个黄车到了我们面前,正好加速变道,这算是个危险行驶,司机反应过来,方向盘猛地左打,一车人猝不及防,差点都失了重,奔着车窗就要拍过去,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咣当”一声,就跟前面的车撞上了。 惊魂未定,前面车上就下来了一个女人,上身一件貂裘,下面反而没穿啥,踩着个恨天高驴蹄靴,哒哒哒一下车,检查了一下车况,回过头,一脚就踹在了我们的车门上:“你他妈的会开车吗就出来撞丧,你瞎啊!” 司机以前是给祁大庆开车的,可能在强势老板的压榨下已经怂惯了,慌慌张张的下来,连忙说道:“我刚才不小心……” 我们也跟着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见那个女的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把个司机打的原地旋转三周半:“去你妈的,你怎么不跟你妈不小心?碰坏了我的车,把你拆零件卖了也赔不起,回去卖房吧!” 卧槽,明明是这女的自己危险驾驶,转脸就赖别人身上了,还上来就打人,你爸是李钢啊? 我立马就推了车门下来,把司机拽了回来:“怕什么,这事儿是她的责任,打电话报井。” 这女的一看我们跟着下来,冷笑了一声:“搞笑,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顿时一愣,难道真是李钢? 而那女的越说越不解气,一把揪住了我:“你是车主是吧,看来你今儿真是不宜出行,我今儿心情好,免费教你做人……” 说着,一巴掌就要打我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清楚了,她人中上一道煞气凭空而起,带着血色,要有血光之灾——恐怕还很严重,轻了缺胳膊断腿,重了命都得搭进去。 可还没等我伸手挡她,她忽然就尖叫了一声,抱着胳膊满地打滚:“你敢碰我,你不想活了!” 我顿时就懵逼了,我什么时候碰你了? 一瞬间我疑心她要碰瓷,可仔细一看,她这痛苦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哈喇子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口红都糊了。 第440章 五个死者 白藿香的声音则在车里若无其事的响了起来:“我劝你,快去医院拍拍片子,你肩膀上有东西。” 也巧,路边就有一个医院,那个女人疼的应该十分厉害,也顾不上车的事儿,抱着胳膊就上医院去了:“你们给我等着……” 司机吓的什么似得:“那现在……” 她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我一瞅司机的车倒是没什么损伤,说我现在有点急事儿得赶紧办,你送我回去,真要是抱井,你也有行车记录仪,需要作证,随时喊我。 司机一想是这个道理,发动了车就把我给送回来了。 我一细想那个女的,还是有些纳闷,就问白藿香,她肩膀上到底有什么? 白藿香转了脸也不搭理我:“你挺关心她的啊,要不你上医院帮她看看?” 我一听这话不是味儿,也就没继续问,白藿香看我不问,这才来了一句,这个女的怕是得罪人了。 程星河一边吃辣条一边说道:“那种嘴,没得罪过人才有了鬼。” 没错,那个女的上下嘴唇都飞薄飞薄的,嘴角锐锐的往下沉,这叫破刃唇,主祸从口出,而那张嘴闭上也隐隐约约露出牙来,嘴不严,说不出好话,人缘一定很差。 到了地方一下车,高老师就急匆匆的迎出来了,埋怨我来的太晚,人家水先生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不落忍。 高老师算是行当里的老江湖了,也难得见他这么敬着谁,看来水百羽这个以德报怨的名声还真不虚。 不过……他跟我们家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像是跟三舅姥爷和马元秋很熟悉?而且,好像小时候就见过我。 进去一看,水百羽果然正在客座上喝茶——窝在了客座上,喝的是自带保温杯里的浓茶,闻着味道,像是最便宜的高末。 穿着也跟以前一样,朴素却整洁——真有本事的人,倒像是都没什么物欲。 他一见了我,眼睛一亮:“回来了?” 说着,又看向了跟进来的程星河他们,连连点头:“很好……你身边,卧虎藏龙。” 程星河耳朵还挺尖,大大咧咧的就说道:“水先生名不虚传,看人一看一个准。” 你他娘还真不谦虚。 我就给他来了一脚,让他弄点待客的东西,照着行当规矩寒暄了一下,就打听起了水百羽的来历。 高老师还嫌我浮躁,一个劲儿跟我使眼色,水百羽倒是并不计较,对我一笑:“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这次来,是请你帮忙的。” “我?”我和高老师都愣了一下,一个天阶找一个玄阶帮忙,还真是没听说过。 水百羽儒雅的笑了笑:“当然了,决定权在你。” 原来自从四相局出现了问题之后,不光天师府忙碌,十二天阶这边也忙的够呛,需要大量的人手,帮忙来查四相局和害了老黄的真凶的事儿。 所以水百羽站出来,靠着自己的名望牵线,组成了一个风水协会,暂时叫四相会。 干这一行的,就没有不想出名的,眼看着这个乱世是个出名的机遇——四相会既然是十二天阶组织的,那跟着十二天阶,拓展人脉,找买卖自不用说,更重要的是,要是得到了十二天阶的赏识,拿自己当了接班人,下一个十二天阶,万一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所以进不去天师府的行内人,争先恐后都想进这个四相会。 水百羽自从青囊大会上就看中了我,想着让我进去,不过手底下一直事务繁忙,今天有了时间,就特地过来找我。 我立马瞟了老头儿一眼,老头儿定下的三个规矩之一,就是不合阴阳群,真要是答应了,这是第二次犯规。 老头儿抱着小白脚,眯缝着眼睛,像是根本没听见大家在说什么——我还注意到了,水百羽的眼角余光,似乎也在不露声色的看着老头儿的反应。 高老师听了,倒是别提多激动了,一把拽住了我:“这水先生是爱才啊!这意思是三顾茅庐要来找你,要是肯亲自调理你,那你以后就有大出息了,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连祖坟在哪儿都不知道,冒不冒我也看不见。 水百羽谦虚了一下说不敢当:“不光是我,你做的事情,十二天阶有目共睹——现在的十二天阶岁数都大了,也是找继任人选的时候了,我姓水的这辈子没说过一次假话,只要你肯进四相会帮忙,那我就用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负责,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升天阶的事情我还算有点经验,可以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我心里一动,他的意思是,带我上天阶? 确实,这次我也觉察出来了,靠着自己升阶,连上地阶都这么难,真要是找到个前辈带我,说不定真能事半功倍。 一旦有了天阶的功德,潇湘肯定就能回来了。 “而且……”水百羽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跟老黄的关系很不错,你就不想跟大家一起,抓住害了老黄的真凶吗?” 我的心顿时紧了一下——我当然想了! 而程星河也在后面掐我,他一张嘴我能看到他嗓子眼儿,自然也心知肚明——现在我们虽然有了密卷,但是风水符上的很多东西还看不明白,三舅姥爷看意思是不可能给我们解释的。 就连小黑无常摸龙奶奶之流,也未必能通晓风水符,而四相会现在正在追查四相局的事情,我们要是跟进去,八成能跟着搭上顺风车,蹭到关于四相局的消息,再结合手里的密卷,破局的希望就更大了。 水百羽说到了这里,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件事情,关乎你的前途,你大可以先考虑考虑,我等你的消息。”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高老师生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拼了命跟我挤眼,程星河也一个劲儿捅我,大拇指食指做出“比心”的动作,意思是,要是给这个四相会做事儿,不可能让咱们贴钱攒旅费,公费就能把四相局查了,何乐不为。 我看他就是掉钱眼儿里了。 我一寻思,看了老头儿一眼,就说道:“行,那我就答应。” 老头儿撸猫的手瞬间就卡住了,可能把小白脚给弄疼了,就听见小白脚“喵”的就喊了一声,像是在谴责老头儿。 水百羽没往那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是咱们四相会的一员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有件跟四相局有关的事情,别人我信不过,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刚答应就有活儿干,果然是蓄谋已久啊! 不过,就凭着水百羽能预知黄色小车的事情,我就明白,他确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是知道我不来,他也不可能上门来请我。 那个地方在兴隆宫,离着本地也不算太远。 兴隆宫?我的心里顿时就提了一下——之前祁大年告诉我的,“极乐河”现在叫柳青河,现在的上游位置,就在兴隆宫附近。 巧合,还是…… 水百羽的眼神非常特别,和善的同时又很犀利,又像是瞬间就能把你给看的透透的,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眼睛似得。 而这事儿是在一个有实权的人物身上发生的,那个大人物叫汪景琪。 他自从到了兴隆宫工作之后,身体就不好——颈椎和背部都有问题,非要趴着才能入睡。 而一旦趴下,非但不能放松,反而会觉得身上更难受了——非常的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上了一样。 汪景琪精神不好,下属找到了溜须拍马的机会,就纷纷嘘寒问暖,可知道了这事儿,下属们的脸色却不约而同的变了。 有下属连忙说贴膏药,还有下属说得按摩,唯独一个嘴快的下属,来了一句别又又是那种事儿吧? 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下属都拿眼瞪他,汪景琪觉得不对劲儿,就让他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个下属嘴不紧,就告诉他,说以前在这个职位上的人,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像是晚上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后背一样,不过后来…… 这个大人物立马去查,一查吓的浑身都凉了——他五个前任,都是到任之后没多久,就死于非命了,生前都找医生看过腰背,说后心压的慌。 大人物吓的不轻,说这肯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赶紧就上大庙里看。 大庙里的老人听说了,就给他背上撒了一些香灰似得粉末,粉末拂下来,他一照镜子,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后背上,赫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脚印子。 这下谁都猜出来了——怕是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东西,踩在了他后背上。 他连忙就问大庙老人怎么办?大庙老人说他也没辙,除非你离开那个地方。 可这种工作哪儿能说离就离,汪景琪辗转托关系,找到了四相会上来。 四相会的人去了一看,说那地方像是有白虎煞,才把在那工作的人给妨成了这样,怀疑这事儿跟白虎局有关系,就让水百羽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细查一下。 第441章 后背脚印 真要是这样就太顺利了。 哑巴兰一听也兴奋了起来——能破了白虎局,他就能脱下女装搞对象了。 水百羽说着,还把账号要过去了——果然有差旅金。 临了,水百羽说道:“万事小心,什么时候见到了狐狸抬旗,事情有转机,但是见到白鹿撑伞,可就有危险了。” 狐狸抬旗,白鹿撑伞?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天阶不能直接泄露天机,经常打这种机锋——上次老黄还跟我说鲤鱼上树呢。 我就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水百羽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大有可为,接着又看了老头儿一眼,语重心长的让我把老头儿给照顾好。 我答应下来,忍不住问道:“您跟我们家人很熟?” 水百羽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细说:“陈年往事了——以后再告诉你。” 我有些失望,刚想缠磨一下,就在他抬袖子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子香气。 这个香气很特别,却又有点熟悉,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闻见过,打小老头儿就说我有个狗鼻子,没啥闻不出来的,这会儿还没闻清楚,水百羽转身就离开了。 我刚想追过去辨别一下,高老师就把我给拉住了,喜滋滋的说我这前途终于是有了谱,眼瞅着上了正途,今天无论如何得给我炖个大拐子。 我们本地话,跟鲤鱼叫拐子。 我想说别麻烦了,程星河倒是激动,他跟着高老师蹭过饭,知道高老师手艺好,连忙说那必须得吃,吃饱了好上路。 这话听着咋如此的不吉利呢? 我一寻思,就就跟着高老师下厨房帮忙,古玩店老板听说,也提了一箱子勇闯天涯,表示要来蹭饭。 高老师一边卖力的刨着鱼鳞,一边絮絮叨叨:“眼看着你这前途有望,年轻人先成家后立业——我看小白姑娘就挺好,有了她,你这辈子不用怕得病了。” 我一边剥蒜一边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暂时是分开了一下,但是马上就能回来了。” 高老师很不满意,还要说教我,我凑过去就问:“高老师,你跟我三舅姥爷认识这么久,你倒是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听我这话,高老师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干啥?老头儿欠人家高利贷啦?” 我连忙说这倒没有,不过,我就想深入了解一下我三舅姥爷的事儿。 高老师犹豫了一下,一边抠鱼胆一边说道:“老头儿跟我说过……不让我把他以前的事情告诉你,怕吓着你,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老头儿这一辈子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吓着我?这得是什么来历? 我也想知道水百羽跟家里的关系,不过,高老师看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水百羽,问也问不出来。 透过厨房的竹帘子,我看向了闭目养神的老头儿——他到底瞒着我什么呢?是跟我那个王八蛋爹有关吗? 还有那个神秘女人,到底是不是我妈李淑云,她又是为什么找我? 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一切。 这顿饭高老师做的色香味俱全,程星河扒了三碗饭,吃的打嗝都是鱼味儿,这才意犹未尽的开着我们的破切诺基上了路。 他一边开车一边还叨叨,说兴隆宫的鱼也挺出名的,到了可得好好尝尝。 眼瞅着他这次的运气不错,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我决定到时候沾沾他的好运,没准这次的凶险,就能化险为夷了。 哑巴兰则一直不吭声,我探头一瞅——好么,已经在淘宝上挑选男装了。 跟着导航,车驶过一个跨江大桥,过了收费站,就到了兴隆宫的界内了。 我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江水,心里一动,这里,真的是潇湘以前居住的地方吗? 等到了地方,就看见一帮人站在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什么。 一见我们的车,一开始还挺激动,结果看见下来了我们几个年轻人,顿时就把个脸拉的跟面条似得:“让开让开,这里不能停车,我们等贵宾呢!” “耽误了我们部门的大事儿,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啥玩意儿?程星河就问他们,到底等谁呢? 一个人说道:“关你什么事儿,哪凉快儿哪儿呆着去!” 这时一个人推了他一下:“你忘了规矩了!” 推我的人自觉失言,连忙说道:“哪儿浪快上哪儿呆着去!” 我们几个不由面面相觑,浪快什么意思,本地方言? 说话间,一个又瘦又高,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玳瑁眼镜,活像八十年代知识分子的人从台阶上匆匆忙忙的下来了,问道:“人还没来?这都到了时间了!” “汪哥,您怎么亲自下来了,”那帮人连忙迎了上去:“您放心吧,我们把这看的密不透风,大师来了,第一时间就告诉您,这会儿天都浪了,您别浪着了。” 程星河忍不住低声说道:“看来这里的人坐船不用划桨,全靠浪。” 知识分子听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见了我们,又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切诺基吗?” 下属们赶紧点头。 “切……不吉利!”那个所谓的汪哥赶紧说道:“快让他们开走!” 咋着,我们的“切”字怎么得罪你了? 不过,我已经猜出来了——这个知识分子的面相,迁移宫高耸,卧蚕鼓起,显然手握权柄,是本地说一不二的人物,又姓汪,估计就是这次的事主,汪景琪。 我赶紧上去自报了一下家门,他一听顿时就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遭,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那个四相会,没别人了?我能换一个吗?” 不是,我哪儿得罪你了,看我这么不顺眼? 汪景琪接着就十分失望的说道:“你这个岁数,也就是个见习的吧?我这的事儿,不是宗师,可解决不了——秘书,给他们那个水先生打个电话。” 这也太没面子了,程星河气不过要说话,我先说道:“现如今汪先生除了后背脚印的事儿,最关心的,是眼下这个升迁机会能不能成,是不是?” 汪景琪本来转身要上台阶了,一听我这话,刀螂似得身材顿时就僵了一下,回过头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答道:“我还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是个关口,一辈子的前途都在这次升迁上面了,可惜有两个竞争对手,都很难缠,除非……” 我眼见着汪景琪紧张的喉结都一滚一滚的,故意收住了话头:“反正你要换人,我也就不多说了。回见,不,不见。 说着我就跟程星河甩头,开切诺基去。 程星河得令,咳嗽一声就要开车。 可只听“踏踏踏”几声皮鞋响,汪景琪几步就从台阶上颤颤巍巍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师,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你能耐这么大,那我怎么可能换人呢!快请快请——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大师莫怪,解决完了脚印子的事情,还请您对我升迁的事情,指点一二啊!” 我摆了摆手,装出大人大量的模样:“我们吃阴阳饭的不计较这个……不过,有件事儿我倒是有点好奇,想跟您请教一下——你们这里,为什么把“凉”说成“浪”,还觉得“切”不吉利?” 饶我是吃这碗饭的,也参不出他的禅。程星河他们也都挺好奇,伸着脖子就想听听解释。 谁知道一听见了这几个字,那几个下属的脸色全变了,面面相觑,就跟我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第442章 步步高升 汪景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忽然还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道:“先生你贵姓?属相?” 我只好告诉他,我姓李属龙。 这汪景琪更开心了,连连拍手:“大吉大利!先生跟我太相合了,这事儿就是个好开端啊!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大师见笑——我呢,平时对测字玄学非常感兴趣,我信因果,也信命!是这样的,我是木命,有水则发,你说那个凉字,三点水少一点,水少了不吉利啊!” 我这才算是明白过来,改成了“浪”字,水就多了。 以此类推,什么“冷”字,“冰”字,都因为少水不吉利,要改成“非热”,图四点水。 而“切”字是砍伐的意思,木最怕砍伐,所以不吉利,不能用。 而我姓李,木下有子,那是树木繁盛的意思,属龙就更好了,管行水的,难怪他这么待见我。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叹为观止,跟着这个汪景琪做事儿,感情还得学会这种密语,怪辛苦的。 那几个下属一看我们就是“大师”,也不跟刚才那么凶神恶煞了,其中一个戴圆眼镜的连忙说:“大师此言差矣,不辛苦——汪哥的忌讳,那就是大家的忌讳,汪哥蓬勃发展,大家都能跟着沾光。” 这句话又是“蓬”(木要有草衬,更显繁盛)又是沾(带水),把这个汪景琪听得是眉花眼笑的,说还是小汤有觉悟。 原来这个圆眼镜马屁精姓汤,不仅带着水(念成shang的话,是水流大而急的意思),而且做事儿又会逢迎,看来准能跟着汪景琪混到个好前途。 进了大楼,只见里面不管地毯还是窗帘,也是一整片绿色,跟进了森林一样——木有绿方旺,可想而知。 程星河低声跟我说道:“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得挂点绿,是这个意思吧?” 就你懂得多。 不过细看之下,这个汪景琪还真对玄学没少下功夫,楼梯应该是新改动过的,台阶底下刻着不少的蛋糕图案——没听说过办公大楼这么装修的,萌中透着怪。 哑巴兰问道:“哥,这啥情况,这台阶是从蛋糕店弄来的?” 那可不是,这是取了“步步高升”的意思,每天都踩着“糕”往上走,这不是求吉利吗? 汪景琪听见我这么一说,更高兴了,连声说我是他的知己,简直是相见恨晚,一会儿一定得喝几杯酒。 上了汪景琪的办公室,里面就更别提了,郁郁葱葱养着很多植物,长得全挺好。 我一寻思,就问道:“是不是你上了这个地方来办公,运势就开始有所下降?” 汪景琪立马紧张了起来:“还真是这样!先生你可太神了——是不是我这办公室里,哪里犯了忌讳了?” 这一点他可能就不懂了,就算他的命数跟木有关系,可风水上讲究“花旺人不旺”,你的植物养的多,又过于繁盛,那花木的阴气盖过了活人的阳气,你还想着有什么好运气? 汪景琪一听,寻思了半天,连连点头,说自己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了真正的高人,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就让那几个下属把那些花木赶紧搬走。 等一些比较大的西洋橡皮树,吊珠茉莉被搬走了之后,办公室里瞬间耳目一新,一开窗户,立马就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连汪景琪自己也感觉出来了,惊喜的说着见效也太快了吧?那种郁闷的感觉一下就疏散了,人也精神了。 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其实越开阔越好,没有多余的遮挡,人才会精神,这么说着,我趁着这个地方光线很足,就想望一望这个汪景琪的气。 但马上,我就觉出来了,这里四周围缠绕的,竟然全是邪气。 像是……有很多的死人! 程星河不用我说,凑过来就低声说道:“七星,这地方不干净,刚才花木在这里遮掩着,没怎么看出来,一挪走,妈的,好多死人。” 好多?我顿时也有点纳闷——这是个办公大楼,天天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何况他们这种当权的人,手底下有“印”,是带着正气的,所以古代的官衙,监狱,都很少闹鬼,这里怎么会有死人,还那么多? 我就问程星河,那些死人什么打扮? 程星河答道:“一个比一个寒酸,身上破破烂烂,全是穷鬼。” 穷鬼? 那会跟踩背的大脚印子有关吗? 程星河刚想帮我跟穷鬼们打听打听,忽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就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 我们回头一瞅,跟来的人四目相接,顿时都给愣住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也不是别人,竟然是上次开着小黄车,跟我们撞上的貂裘女! 貂裘女还是穿着貂裘,但是貂裘下面,是一圈密密实实的纱布——上次白藿香说她肩膀上有东西,估计上医院给包扎了一下。 而她一瞅见我们,顿时也愣住了,冲过来一把就将我给揪住了,厉声说道:“你这个肇事逃逸的王八蛋,好哇,你还找到我们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你房子卖了没有?赔我的车!” 而这个女的一靠近,我发现她灾厄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了,原来昨天的事情还不算倒霉——真正的大劫难还没来呢! “你还敢看我,色眯眯的,你有什么资格看我?”那女的跟个吃人夜叉似得,扬起了留着长指甲的手就要挠我:“看我不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当泡踩!” 汪景琪一瞅,立马伸手就把那个女的给架住了:“迪奥,你这是干什么呢?这可是我请来的贵客!” 那女的一听,顿时一愣:“爸爸,你老糊涂了,请这么个玩意儿来干什么?” 卧槽,我说怎么昨天这个女的说什么,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感情,她是汪景琪的女儿? 汪景琪一边尽力把貂裘拽远,一边说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怎么直接动手呢?” 貂裘气不过,摔开了汪景琪的手:“爸爸,你又让什么江湖骗子给坑了吧?就凭着这帮有贼心没贼胆的败类,还贵客呢,我不管,你现在就叫小汤他们把他们揍一顿,打出黄子来才算给我出气!” 原来貂裘今天上办公大楼来,就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让汪景琪找到我们报仇,没成想大千世界就是这么冤家路窄,竟然正碰上了我们。 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汪景琪一个劲儿的叹气,做了半天的和事佬,两边央告,要把我和貂裘的关系给调解好,我心说还真没见过这么娇惯孩子的——快赶上摸龙奶奶了,简直跟上辈子欠她的一样。 貂裘白了我们一眼,大喇喇的就坐在了椅子上,冷笑着说道:“行啊,那姑奶奶就亲自看看,你能怎么给我爸爸治疗这个疑心生暗鬼。” 汪景琪没辙,只好央求我们别跟她置气——她年轻不懂事儿。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年轻?她比我们还大几岁呢!不是我说,这就是从小没教育好。” 汪景琪摆了摆手,一副脑仁疼的样子:“这我也没法子。” 这种贵人往往忙于工作,属于对孩子的教育,跋扈也很正常。 而汪景琪弄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楞了一下,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这孩子不是我亲生女儿。” 程星河顿时露出一脸八卦,低声说道:“厉害了,还真给自己弄了点绿?” 第443章 黄符护身 那个叫小汤的马屁精赶紧就告诉我们,说这个女的确实不是他女儿,是他儿媳妇。 卧槽?儿媳妇? 原来这个女的姓林,本命叫林丽娟,一开始是酒店服务员。 汪景琪这人不是迷信吗,到了哪个地方,先得问问服务员姓啥——有一次开会,这汪景琪写报告,一字之差得罪了大上司,这把汪景琪吓得够呛,一边上下打点,一边找原因,最后才知道,合着是因为那天晚上吃饭,照应他的服务员姓火。 这火克木啊,倒霉事儿不就是这个服务员带来的吗? 从此以后,这个汪景琪更小心了,只要是身边接触的,那就不能带这种忌讳的姓。 那次去了一个酒店,打听出来就一个服务员姓林,自然就让她来照应,一照应,就知道了,原来这个服务员不光姓林,还是大林木命,生肖属牛。 汪景琪一听,别提多高兴了,当时就动了心思——这个姑娘姓林,大林木命不说,还属牛,牛是追逐水草而居,有牛的地方必定草木茂盛,家里有这么个人,那肯定有助于自己的运气啊。 以前有个大师就说,他们家就他一个木命,独木不成林,要是再添个木命的人口就好了,汪景琪倒是想,可这也不是说添就添的,一不准备换老婆,二不准备生孩子,怎么添呢? 谁知道水牛摆尾打苍蝇——赶巧了,他儿子也长大成人,正没有对象。 这儿媳妇不也是家里人吗?娶了这样的儿媳妇,那是旺上加旺啊! 于是他也不管儿子乐意不乐意,就要给林丽娟说和说和。 一般人听到跟这种大人物结亲,高兴还来不及,可这林丽娟一听,还拿乔起来了,说搞对象可以,礼物不能少,她是木命,“奥迪”俩字里面有“米”有“田”,跟木命正合适,所以非它不可,“迪奥”也勉强,其他免谈。 这一下撞在了汪景琪的心坎上,说这姑娘太上道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事情一拍而合,只嫌弃丽娟俩字没有土木,所以索性改为迪奥,林丽娟也愿意,一听就大牌。 儿子无辜,这不典型摊上了个假爹,娶了个假媳妇吗? 可谁也没辙,反抗没用。 说也巧,自从这个林迪奥进了他们家的家门,汪景琪升迁升的跟窜天猴儿似得,越发坚信这是林迪奥的功劳,拿她当个吉祥物,生怕她有一点什么闪失,耽误了他的运程,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林迪奥也并不惜福,反倒是仗着公公的地位,恃宠生娇,整天作威作福,简直活赛高衙内,在兴隆宫境内也出了名,横行霸道,买了豪车还爱飙车,撞了人就让人问问她爸爸是谁,被人撞了就让人卖房,就差给天捅个窟窿。 有一次撞到了另一个本地大人物车上,那人告到了汪景琪这,让他管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知道和稀泥,也不敢死管——生怕这林迪奥离开这个家,耽误他前程。 有些背地里还嘀咕,没见公公这么宠着儿媳妇的,里面肯定有猫腻,只不过畏惧汪景琪的权势,没人敢拿到了大面上来说。 这倒是也可想而知——信风水的人家,大部分是商贾,贵人,因为运气对生活稳定的工薪阶层可能影响没那么大,对这些人就太大了。 不过,我之前一看这个林迪奥的面相就看出来了——这人的命数倒是确实跟汪景琪相和,在汪景琪身边也的确能帮他招来好运,可那个面相,分明就是个败家星,时间长了,带来的灾比招来的福多。 更何况,她现在身上还沾染了什么东西,会跟汪景琪后背上的脚印子有关系吗? 那个林迪奥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得,坐也坐不住,一看我们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话,早就不耐烦了,破口大骂说我们就是来骗钱的,来了这么半天光知道磨嘴皮子,一点实事儿都干不出来。 我还想起来了,就让程星河赶紧问问那些穷鬼到底啥来路,死人也有丐帮,拿这当大本营了还是怎么着?谁知道程星河直摇头,说也怪,这个林迪奥一来,穷鬼们纷纷躲了起来,看来是穷鬼怕恶人。 我也没辙,就看了看这里的风水,一开始四面一转都挺正常,可这里就带着一种来路不明的煞气。 我一寻思,知道小汤在这里干的时间挺长,以前那五个死鬼都是他照应过来的,就问小汤,这个办公楼有什么来历没有? 小汤犹豫了一下,就告诉我,别说,这块地方还真有点来历,说着就把兴隆宫的地方志拿来了。 原来这个地方,以前就是旧时代的官邸,就有闹鬼的传闻。 说有个奶娘心善,一到了鬼节,都会给闹鬼的方向烧香供敬粮,一方面给自己积累功德,一方面是请死鬼不要滋扰住在这里的人,尤其是小少爷。 旧时代贵人都怕孩子夭折,这也算是个辟邪的法子。 有天奶娘就做了个梦,梦里人有个看不见脸的人说,七月七乞巧节的时候,万万不要上后园里去,尤其见到了两个穿红衣服的人要躲避。 奶娘一开始记着,但是到了正日子反而给忘了,就照着规矩,抱着小少爷去后园假山下乞巧。 结果到了假山附近,就看见假山上蹲着两个穿红衣服人,招手叫他们过去,奶娘猛地想起了那个梦来,带着小少爷就跑了,结果没跑几步,假山坍塌,他们跑得快,倒是幸免于难,再跟别人说,别人都说没见过红衣人。 那托梦倒是挺够意思,也不知道跟程星河看见的那些野鬼是不是同一拨。 不过眼下那些穷鬼都畏惧这个貂裘,等貂裘走了,穷鬼回来,打听打听就能弄清楚了。 可谁知道,一听让她避一下,她一下就站起来,横刀立马的说道:“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为什么当着我不能说,心里有鬼吧?我偏偏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也邪门了,最近每个买卖里,都得有个搅屎棍,真他娘背。 汪景琪最怕的就是得罪了这个宝贝儿媳妇,劝了两句没用,只好来求我,说让我大人大量,就容他儿媳妇在这里看看。 她在这我就没法看了,可刚要说话,室内忽然就闪了一道光,隐隐约约觉着大楼对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还没看清楚,秘书就来了,催汪景琪去开一个要紧的会。 那个会推不开,汪景琪就求助似得看着我,问我怎么办?接着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大师,我脸上前几天长了个疙瘩,这几天掉了痂,留下个凹坑,你说是吉是凶?” 我一瞅那个位置无关紧要,就让他别担心,而小汤趁机拍马屁:“我看,这坑是用来装东西的,您面门上多了一个坑,那肯定能多装一些福气运气。” 这把汪景琪说的是眉花眼笑。 不过,我瞅着汪景琪脸色发灰,最近应该正在走霉运,就跟程星河要纸,给他用朱砂画了个符,贴身装着,能保平安。 林迪奥在一边就冷笑:“哎呀,江湖骗子就是江湖骗子,这花招就是多——画符也会,会不会搓个大力丸,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啊!” 汪景琪怕我生气,让林迪奥放尊重点,就把符贴在了衬衫内侧,千恩万谢的走了,临了让小汤留下来协助我,说他就信得过小汤。 小汤点头哈腰的送了半天,我就把他拽过来了,指着前面一座建筑物问道:“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这会儿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一亮了灯,我才注意到了那个楼,发现这屋里的煞气,原来不是自身的原因,竟然是对面那个建筑物带来的。 第444章 一符两用 小汤仔细一瞅那个位置,连忙告诉我,说那是一个学校的教学楼。 果然,仔细一看,那个楼下有个很长的电动门,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刀枪剑戟”几个大字。 合着还是个武校。 小汤连忙就问我:“大师,那个建筑物有啥问题?” 这货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挺强,难怪汪景琪愿意用他。 没错,确实有问题——那个建筑物的楼顶,跟底下的金字一样,摆着刀枪剑戟几样东西,正对着这个办公室。 而那些东西都是凶器锐物,一旦这些凶器锐物对着人,那这个地方的主人,轻则被小人背后中伤,重则要出血光之灾。 我又问了问汪景琪那几个短命的前辈,果然,那五个前辈全都是小属相,很容易被环境所影响,出事儿太正常了。 那小汤一听,连忙就拍自己的脑袋:“这就是了!汪哥那会儿就说,这武校的装饰正对着这里,都是伤树的,正要叫他们调头呢,可说也巧,偏偏那个武校,是我们汪哥竞争对手的老丈人开的,硬气的很,就是不挪,汪哥气的不行,刚要准备解决这事儿呢,就出现了后背脚印子的事儿了,这才紧着脚印子的事儿解决——合着还真是那些玩意儿闹的?” 有关系,但是解释不通——刀枪剑戟伤人,可为什么威胁到了汪景琪的是脚印子? 还没想出来,那个大貂裘就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我说骗子,你看出什么头尾来没有?等雷劈呢?小汤,我爸爸走了,你叫几个人,把他打一顿,出了气我就走。” 小汤赶紧给赔笑脸:“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这种跑腿的也担待不起啊!您要是不耐烦,要不回去休息一下,事儿办完了,我第一个过去告诉您。” 可大貂裘软硬不吃,倔强的往汪景琪的椅子上一坐:“那不行,今儿这个骗子要是堵不上我的嘴,我就奉陪到底,就当加夜班了。” 我不耐烦了,琢磨着这个镇山太岁在这里盯着,那些穷鬼都不敢来,上哪儿打听消息去?实在不行,把她放倒了算了。 平时我是不愿意跟女人计较,可这女的完全是自找不自在,不如成全她。 正要找找还有没有三步醉,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在一边跟我使眼色,我这才发现,他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聚集在了一个大柜子后面。 啥情况?我立马就过去了。 这一过去,我心里顿时振奋了起来——那个柜子后面,有很明显的一道子煞气。 这里躲着个死人! 原来大貂裘这个辟邪神器进来了之后,其他的穷鬼作鸟兽散全给跑了,就剩下了这个智商低脑子慢,离了群,眼瞅着跟不上大部队了,只好一脑袋扎到了这里来了。 我连忙就让程星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这个死鬼逃命都不知道逃,你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来,一问之下,这死鬼说那个汪景琪得罪了他们,他们是来找汪景琪报仇的,而这个儿媳妇后心上有个厉害的东西,他们害怕,所以一见到了儿媳妇,赶紧就跑了。 厉害的东西?卧槽,就那么大貂裘,身上能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而且,报仇?那个汪景琪不是信玄学知道因果吗?那怎么可能得罪这么多的死人?怎么得罪的? 我就让程星河再问问,那个大脚印子是怎么回事? 程星河说也问了,就问出了俩字来,天王。 天王?这话什么意思,明星我倒是知道,当然了,神仙也有四大天王,可四大天王是何等的威名,何必要每天晚上来踩一个活人的后心。 要想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看来还得亲眼看看那个踩背的东西。 正想着呢,脑袋被人给推了一下:“一眼看不见,你们几个就鬼鬼祟祟的,商量什么呢,别是要偷我们家的东西吧?” 又是大貂裘。 不过,我还对她身上的东西来了兴趣——那是啥东西,这么厉害,孤魂野鬼都害怕? 于是我就仔细的冲着她肩膀的部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她肩膀上缠绕的,是一种很特别的青气。 灵物? 大貂裘接触到了我的眼神,立马把肩膀给捂严实了:“我告诉你,别看我冰清玉洁,你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照照镜子吧弟弟,买不起,撒泡尿也行。” 哑巴兰实在忍不住了:“哥,我手痒的不行了。” 大貂裘一听哑巴兰是个男人声音吓了一跳:“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正经人,还带了个人妖?还说不是天桥卖艺的?呵,手痒,手痒抹点达克宁啊!” 达你大爷。 我就问她,那天上医院检查,检查出身上有什么东西,闹的你那么疼没有? 大貂裘一听我问,眼里不受控制的就露出了一抹恐惧,但马上,她就把那个恐惧给压下去了:“管你什么事儿?你给我出医药费还是怎么着?” 说着,转身就上一边去了,像是心里有鬼。 我凝气上目,倒是能看出来——她背后那个青气,圆圆的。 那能是什么玩意儿? 也许,还真跟脚印子的事情有点关系呢!真要是这样,她不走倒是好。 小汤赶了过来,连忙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一寻思,说那就先看看,那个踩背的到底什么来历吧——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庙里的莲花灯,红蜡烛,稻草人,还有汪景琪经常穿的贴身衣服。 说着,我又拿了半张黄纸——是刚才给汪景琪做符,剩下的半张。 程星河一下就看出来我要干什么了:“诶呀七星,你小子最近又进化了,我说你怎么破天荒给人画符呢——连替身术都会用了?” 没错,这叫一符两用——刚才那个符被汪景琪贴身带着,这半个符咒做替身法,那就事半功倍。 小汤一听“替身法”三个字,不禁肃然起敬,赶紧出去,把东西给置办齐了, 大貂裘也来了兴趣,嘀咕着说就要看看我们怎么装神弄鬼。 东西置办齐全,我把符咒贴在了稻草人身上,又给稻草人穿上了汪景琪的衣服,挂上了莲花灯。 为什么挂莲花灯呢?因为莲花灯带着神气,不是人的东西在莲花灯的光芒下,看不清楚东西,容易蒙混过关。 我们几个人则涂了阴泥,在旁边等着。 大貂裘等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们几个也困的打起了哈欠,我正要合眼,忽然就感觉到,窗户外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这可是六楼——窗户外面的,不会是人。 第445章 身材佝偻 程星河也来了精神,我们俩一对眼,程星河已经把狗血红线给拿出来了,我摸向了七星龙泉。 白藿香和哑巴兰也已经睡着了,唯独小汤黑着眼圈,不停的抽烟保持清醒,尽忠职守的执行汪景琪的命令。 他离着窗户最近,抽着抽着烟,忽然就摸起了自己的胳膊,显然被冻了一个激灵,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像是想说这地方怎么突然这么冷。 我连忙跟他打了个眼色,他看明白,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把烟给掐了。 火头子刚灭,一道黑气顺着窗户缝飘了进来,凝气上目,约略能看到一个东西落了地。 之前听见“天王”两个字,还以为肯定是个英明神武的样子,谁知道那个东西身材佝偻,手臂都快耷拉到了地上了,倒是十分猥琐。 就这个模样,还是天王? 程星河的表情更微妙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可见这个玩意儿长的有多新奇。 这个东西走近了穿着汪景琪衣服的稻草人,汪景琪那件跨栏背心顿时就无风自动了起来。 小汤看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竟然能惊动活人的东西,能耐不小——得跟煞差不多。 而那个东西走过来,忽然一脚就把稻草人给掀翻了。 “豁朗”一声,稻草人落地,小汤眼里,是稻草人自己躺下了,不由一下就哆嗦了起来,直往我们身后藏。 而那个佝偻着的东西缓缓走过来,一脚就重重的踩在了稻草人的后背上。 说实在的,我入行这么久以来,见的案例一个比一个怪,可这个也太让人纳闷了——这东西要杀人,应该很简单,可杀人之前为什么要踩一踩,难道还是个马杀鸡爱好者? 那个稻草人瞬间就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那个声音听得人浑身发毛——稻草人是用木头架子搭出来的,都承受不住这个重量,这个力道踩在真人身上,不得把脊椎骨给踩折了? 小汤眼瞅着稻草人自己发出响声,抖的更厉害了。 而那个东西还换了个姿势,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到底要干啥? 但是既然这个东西来了,我们也亲眼目睹它确实害人了,抓起来再说。 我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这东西能耐挺大,比起正面硬刚,不如偷袭把握大。 程星河会意,刚把狗血红线给揪出来,忽然那个佝偻的东西就愣了一下。 我心里一提,什么情况,它发现我们了? 按理说不能啊…… 可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个佝偻的身影似乎是发了怒,对着稻草人就拼命踩踏了起来,接着一弯腰,伸手就把那个跨栏背心给揪了起来,当场就撕成了两半。 我头皮顿时就麻了——它是发现,这是个替身了! 程星河就在一边瞪我,意思是骂我怎么画符的? 我自己也是满心懵逼,不对啊,一符两用我虽然是第一次用,但是按理说不可能出差错的,再说了,这里有莲花灯,它是怎么看出来的?除非…… 汪景琪把那个贴身符咒离了身! 而那个黑魆魆的影子转过了身,冷冷的就朝着四面八方看了过来。 像是发怒了,在找戏弄它的人! 我们赶紧屏住呼吸找机会偷袭,眼瞅着那个身影一步一步,蹒跚着冲着我们就走过来了,我暗暗的握紧了诛邪手——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拼了。 可谁知道,我们身边大貂裘本来睡得好好的,偏偏这个时候,被踩踏的声音给惊醒了,冷不丁张开了眼睛,大声骂道:“这么晚了,谁活的不耐烦了,打扰老娘的好梦——知道老娘的爸爸是谁吗?” 坏了……大貂裘这么一张嘴,阴泥必然失效,眼瞅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停了下来,死死的看向了大貂裘。 小汤已经受不了惊吓,顿时打了一个嗝,也暴露了。 我和程星河立马站了起来,可没等我们动手,只见那个东西跟一阵风似得,一人类根本没法赶上的速度,对着大貂裘就冲过去了。 大貂裘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像是觉出有东西奔着她面前扑过来,愣在了原地,我心里一揪,心说大貂裘平时坏事儿做尽,想必灾厄宫上那个劫难就要来了。 可谁知道,那个黑魆魆的影子往她身上一扑,非但大貂裘没倒,那个黑魆魆的影子自己反而被撞出去了老远! 我和程星河一下全愣了,卧槽,大貂裘这是什么本事? 我反应也很快,趁着那个东西倒地,上去就要抓它,可它翻过身,对着窗户外就冲出去了。 这么一瞬,我见到了它的背面,忽然就愣住了。 程星河还想追,我把他给拉回来了。 程星河莫名其妙:“怎么啦?” 我答道:“这次还真是遇上了难啃的骨头了——那个佝偻的东西带着一丝神气,是个吃香火的。” 程星河一愣:“吃香火的?卧槽,难怪呢!” 我们的莲花灯是庙里找到的,一般邪祟看不清楚灯光下的东西,但是吃香的就不一样了——人家在庙里待习惯了,怎么可能看不清! 既然吃香火的,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先生能对付的了的。 我就问程星河,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程星河就跟我形容,说那个东西光着脊梁,腰上就围着一块破布,还是个半秃,身上脏兮兮的。 啥玩意儿?这能是个什么神,没听说过啊! 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吃香火的,分明应该保佑子民,为什么干出这种事儿来。 程星河立马说道:“肯定是那个汪景琪贪赃枉法,害死了很多的穷人,本地的父母神受不了了,亲自来处理他。” 听上去很合理,但是有点很奇怪——它踩的并不仅仅是汪景琪一个人,难不成,汪景琪前面的五个前辈,都干了这种事儿? 哪怕是伤天害理,应该受到报应,一般来说,也应该是归于当地城隍庙管理——死后该下油锅下油锅,该下磨盘下磨盘,。 活着的时候来伤活人,有点不对。 这个时候,大貂裘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装神弄鬼?我,我怎么感觉……” “是真有鬼!”一边的目击证人小汤这才缓过了神来,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亲眼看见了——那个稻草人——能自己动!” 说着,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大貂裘很信得过小汤,一听这话顿时就傻了,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 而我也反应过来了——大貂裘身上的东西肯定非比寻常,一般的穷鬼怕她,可能是因为那个东西辟邪,可连带着神气的东西都对她退避三舍,那这个东西,来头绝对小不了。 这么想着,我就想看看她后背,可大貂裘觉出我的视线不对,一根手指头差点捅我鼻子上:“当着这么多人,你还敢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我,没了人,你还不直接把我给摁了?我告诉你……” 哑巴兰早也醒了,说道:“哥,我不打她。那边有个订书钉,我能扎她脑袋上吗?” 程星河连忙说道:“哑巴兰你就别添乱了,还订书钉——要不你把墙上那个辟邪宝剑扎她脑袋上吧。” 我吸了口气,就对大貂裘说道:“你最好赶紧告诉我,你肩膀上有个什么东西,实在不知道,那就告诉我,你肩膀上有没有碰过什么也行——这事儿跟你爸爸的命有关,你自己想想吧,你爸爸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还有什么能作威作福的本钱?” 汪景琪“家人”这个身份,正是大貂裘的痛点,她犹豫了一下,小汤就在一边劝她,让她赶紧说。 她犹豫了一下,才张了嘴:“医院说……” 第446章 灯下有灾 她咬了咬牙,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告诉你就告诉你,我得癌症了。” 啥?我们顿时都给愣住了。 原来大貂裘在出车祸的时候,肩胛骨上剧痛,跑医院里一查,医院说照出来她背上有个圆圆的东西,让她再化验一下其他项目。 大貂裘一听当时就软了——身上有圆圆的,不是肿瘤是啥? 她也没敢继续查,失魂落魄就要往回走,她文化水平也不高,不知道癌症也有一些是能治愈的,只觉得自己被判了死刑了。 这么一走她还给想起来了——要不是跟我们有冲突,也不至于发现癌症,她觉得都怪我们这几个丧门星,尤其白藿香还说过一句,她后背有东西,没准这癌症还是我们给带来的呢。 这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她就要找我们算账。 结果回到撞车的地方,我们早就没影儿了,把她气的横蹦,这不是就来找汪景琪,让汪景琪找到我们,把我们给“封杀”了。 没这么简单,没听说过吃香火的和小鬼都怕你个肿瘤,我就让她把医院拍的片子拿来给我看看。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拿了一个文件夹,丢在了桌子上。 我们仔细一看,程星河就捅我:“你看这里。” 没错,隐隐约约,能看出来她后背上确实有一个圆圆的东西,那个东西上,还带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像是……字迹? 可片子清晰度有限,看不清楚哪些字迹代表着什么。 怪了,这到底是个啥? 于是我就问她:“这一阵子,你肩膀上出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吗?” 大貂裘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没什么啊!” 不可能,估计是她脑容量有限,想不起来了,搞得我很想把她脑袋上破个窟窿,倒出点信息出来。 哑巴兰本来就是为了自家风水局来的,一看大貂裘典型是傻子问路——一问三不知,也挺着急:“哥,那这事儿跟白虎局到底有关系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小汤抢着说道:“其实,本地都传开了,说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那就是因为有白虎探头煞——白虎张嘴吃人啊,大师,你们也知道?” 白虎探头?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气喘吁吁的进来了,大声说道:“大事不好了!” 我当时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程星河也猜出来了:“说话不算数,该。” 大貂裘皱起眉头,小汤也吓住了:“什么事儿?” 那人按着胸口喘了半天气:“咱们汪哥出事了!” 大貂裘立马站了起来,大声问道:“我爸怎么了?” 原来汪景琪去开会,正在那作报告呢,脑袋上一个吊灯不知为啥给脱落了,直接砸在了他脑袋上,人当时就没意识了,进了iu。 这把小汤和大貂裘给吓的,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赶,而大貂裘刚一出门,脚底下一滞,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手把我给提溜过去了:“你不是说我爸爸有了什么黄符就能保命了吗?告诉你,我爸爸没事儿还好,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八个脑袋也不够赔!” 我倒是还想问问他呢——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让符离了身了? 要是不离身,也许那个佝偻的背影,已经被我们给抓住了。 再说,我也想知道,汪景琪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得罪了这么多的东西,甩开了大貂裘,也跟着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周围都是看望他的,把个专属疗养院挤得水泄不通,还都在窃窃私语:“我就说,前面五个都搭进去了,汪景琪也快——你看怎么样,也要下地给那几个前辈作伴去了。” “倒霉也是自找的——这地方就是不吉利,哪一个上任的得了好下场了?” “他要是出了事儿了,那这次升迁,肯定就是张桂芳了,咱们可得提前站好了队。” 张桂芳?小汤连忙就告诉我,说这就是汪景琪最大的竞争对手,汪景琪办公室正对着的那个武校,就是他老丈人开的。 但是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些人立马就不吭声了——门口进来了个白白胖胖的人,表情严肃也遮不住一脸的喜庆,小汤咬牙切齿的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张桂芳,肯定是来落井下石看热闹的,请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汪哥。 这人还真不是什么善茬——他长着鬣狗眼,满眼凶气,这种人两面三刀,表面跟你笑嘻嘻,背后给你下绊子,典型是个小人,虽然现在看来事业春风得意,可要不是父母积德,他爬不上这么高的位置。 而且,这个人的人中上,也很明显的缠着邪气,说明这人行不正坐不端,亏心事儿没少干,果然,一进来就各种关切关怀,说什么让人尽全力抢救汪景琪,演技挺浮夸。 他既然跟汪景琪有竞争对手的关系,那汪景琪身上的麻烦,会不会就跟他有关? 我没动声色,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汪景琪闭着眼睛,还没脱离危险期。 这把大貂裘给急坏了,先是把汪景琪身边的人臭骂一顿,怪他们没把汪景琪照顾好——那吊灯咋不砸你们头上呢? 接着里面出来了一个护士,她又拉住护士大骂了起来,说他们干什么吃的,抢救这么半天人怎么还是不醒,都是一帮白吃干饭的,一点医德也没有。 这是专属疗养院,医护人员都认识大貂裘,也没人敢对她怎么着。 张桂芳还以长辈的姿态安慰了几句,让大貂裘别着急,大貂裘却不领这个情,让他离她远点——说吊灯没砸到他脑袋上,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桂芳眼神里露出了一抹愠色,但马上熟练的压下去了。 小汤在我身边直叹气——说上次大貂裘飙车就是把他给得罪了,这次还是记吃不记打。 新仇旧恨不少啊。 我透过玻璃窗和氧气面罩,也看出来了,汪景琪虽然黑气铺面,但人中上一道红光藏在黑气下面,这是逢凶化吉之兆,说明能遇上贵人,生死尚且有转机。 贵人……我立马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早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低声说道:“看样子脑袋上有血块,我要是不在这可就够呛了,不过算他运气好,我亲自扎一针化下去就行了。” 那太好了,就能把他干的事儿问出来了。 可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跟本就没法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也急匆匆往里赶:“我爸爸怎么样了?” 来的是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梳着个时髦的油头,打扮的很精神,眉眼跟汪景琪确实有几分相似。 这个男人长得很清秀,唯独脑门凸起的很夸张,有点寿星公的风范,看着是不太好看,但是这个人命不错——从小就得到了父母荫蔽,普通人谈起奋斗目标,总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他,就是出生在罗马的人。 果然,大貂裘一看这个男人,立马扑了过去:“老公,你可算来了!” 看得出来,大貂裘对这个老公是十分满意的,无奈这个男人却露出了一脸的嫌弃,甩手就把她给扒拉开了:“我爸爸呢?” 他身形一动,我才看出来,他身后跟着个人——竟然也像是同行,脑门上有功德光。 那光是很鲜明的绿色——地阶二品上下。 那个人肤色黧黑,长相普通,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脸色却特别阴沉,跟谁欠他八百袋面似得,跟以前的死妈脸有一拼。 奇怪,来给老爹探病,为什么带了这么个人来? 第447章 背上取物 “咱爸在里面呢!”大貂裘没注意到那个人,连忙说道:“这些医生护士,就没几个好东西,我看他们根本没尽力救咱爸,你快想想办法,把咱爸弄到大地方去!” 那个男人显然也正有此意,冷冰冰的就让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出来说话。 我则趁着这个机会,跟白藿香使了个眼色,白藿香会意,悄无声息跟我就进去了。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我们,唯独那个同行冷冷的看了我们一眼。 那个眼神很怪——像是在给我相面。 这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跟冷血动物似得。 白藿香手很快,托起了汪景琪的脑袋,就要来一针,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值班没走的医生,一见我们冲进来,顿时吓了一跳,赶鸭子似得就要来赶我们:“你们干什么的!出去!” 我立马拦住了她,她挤不过来,眼睁睁看着白藿香给汪景琪来了一阵,立马就是一声惨叫:“你们竟然——不得了啦,杀人啦!” 这一声一下把外面的人给惊动起来了,哗啦啦全挤了进来,尤其汪景琪儿子首当其冲,眼看着白藿香扎针,难以置信的就吼道:“臭娘们,你要对我爸怎么样?” 大貂裘也没想到我们胆子竟然这么大,连忙大声说道:“老公,他们是骗子,要害咱爸爸!” 汪景琪儿子一听,脸色一变,就要扑上来。 我一把拦住他,他还要跟我抓挠,只听“咳”的一声,汪景琪一歪头,就吐出了一个血块,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下,不光冲进来的众人傻了眼,把周围的医生都给吓住了,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那个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汪景琪儿子一下也不吭声了,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们。 那个大胖子张桂芳,也忍不住挑起了眉头。 汪景琪一开始还有点蒙圈,这会儿想起来之前发生什么事儿了,立马说道:“哎呀,我后悔啊……” 他是不是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没成想,汪景琪接着就说道:“灯是有火的,火能烧木,我坐在灯下面,还能落好?阴沟里翻船,失策,真是失策……” 嗨,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个呢! 不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能清醒到了这个程度,人是没啥问题了。 再一问那个符咒——闹半天是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让人给碰了一下,撒了一身酒,把那个符给泡烂了。 这就真是命中注定了。 眼瞅着之前那个身形佝偻的东西的劲头,应该已经被我们给得罪了,这一两天恼羞成怒,必定要来找汪景琪寻仇,我立马就问汪景琪:“你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很多穷人?” 程星河说那个踩人的东西衣服都没得穿,难不成,是专门保佑穷人的穷神,给自己信徒伸冤呢? 汪景琪听我没头没尾说这么句话,顿时也愣了一下:“得罪?没有啊!” “你再仔细想想!” 这可是那些穷鬼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可汪景琪的表情越来越迷茫了:“真没有啊——我也算是书香世家生人,这辈子,连认识,都不认识几个穷人!” 也怪,汪景琪的眼睛里虽然满是血丝,可十分明显,他眼神是清明坚定的,不是说谎。 这就怪了,横不能是那些穷鬼冤枉他吧? 可还没等我细问,汪景琪的儿子忽然就上来,一把搭在我肩膀上就要拽我:“说到底,你是谁啊?凭什么在我爸病床前面大呼小叫的?” “你说话客气点!”这会儿程星河也从后面挤过来了:“要不是他,你爹恐怕今儿就拉倒了!” 哑巴兰四处看了看:“哥,我能用那个血压计打他脑袋吗?” 让你轻易别动手,不是让你找家伙。 汪景琪也让他儿子不要无理取闹,接着就问我,脚印子的事情,是不是有进展了?今天一晚上,倒是没觉出来后背疼,感觉好多了。 你是好多了,那个稻草人已经为你牺牲了。 这事儿解决的越快越好,可似乎哪里的线索都是断的——像是缺一个最主要的线索。 汪景琪儿子一听这个,连忙说道:“爸爸,你不用去找野狐禅了,我听说您出了事儿,已经把灵瑞先生请来了!” 这人叫灵瑞先生? 汪景琪脸色一沉:“又是他?上次也没见管用,怎么又来了?” 那个同行心理素质挺好,面无表情的,好像这事儿跟他根本没关系一样。 汪景琪儿子连忙说道:“上次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灵瑞先生这一阵子,可给我帮了不少的大忙,爸爸,您就再给灵瑞先生一次机会吧!” 我就问身边的小汤,这人什么来历? 小汤叹了口气说这个先生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小汪被他洗了脑似得,非说他厉害,还领着他进了办公楼,给汪哥解一解煞气,谁知道一进来,刚一做法,就害的大貂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做完了之后,也没管屁用,气的汪景琪说他是神棍,不许他再来,谁知道这次又被小汪带来了。 摔了一跤? 大貂裘这会儿也正在我们身边,立马说道:“没错……我看他就是个骗子,上次在办公室里,我好端端站着,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就算不是神棍,也是歪门邪道。” 好端端站着?我就让大貂裘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貂裘答道:“那会儿他拿了一个木头板子,在我爸的办公室里瞎划拉,我正缺钱找我爸打钱呢,结果一上楼,就觉出身后像是过来个什么东西,跟怪风似得,一下就打我身上了,当时就把我带楼梯下面去了,摔的我是七荤八素的,胳膊都骨折了!我看,那股子妖风,就是这货引来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花花肠子——没准就是想把我给弄伤了,坏我爸的运气。” 你还真拿自己当吉祥物了还是怎么着? 但这一下,我就想起来了,立马问道:“当时你肩膀上是不是痛了一下?” 大貂裘跟看傻子似得看着我:“你说呢?何止是肩膀痛,我浑身都散架了!” 程星河脑子很快,立马说道:“你是说……” 没错,大貂裘身上的东西,怕就是这么机缘巧合进去的! 这个灵瑞先生上办公室里做法,就是为了拿一样东西,可刚招来,正好被大貂裘挡住,进到大貂裘身上,成了那个“肿瘤”! 说不定,那些穷鬼,也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来作祟!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肯定是个好货。 我立刻就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不用我说,就点了点头——她应该可以把那个东西,从大貂裘身上给取出来。 我立马就问大貂裘:“你看见她的医术了吧?” 大貂裘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接着就说道:“既然这样,她有办法,把你身上的那个肿瘤取下来,你愿意试试吗?” 大貂裘眼睛瞬间瞪大:“真的假的?” 她根本没活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赶紧点了点头,跟医护人员说了说,还真借到了一个安静的手术室。 白藿香拿了一个小刀子,就要给大貂裘动手术——这感觉跟关云长刮骨疗伤一样,大貂裘也吓的不轻。 我们对白藿香的医术倒是很有自信,就在门外等着,可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捅了我一下,满脸狐疑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音?” 我一皱眉头,啥怪声? 但等听清楚了,我头皮顿时也炸了一下。 第448章 是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东西,一起往这里爬! 我立马抬头望气,就看见一大团子黑乎乎的秽气,贴在了墙壁上,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冲着我们扑了过来,简直跟涨潮一样! 尸油小鬼? 我立马跳了起来,抽出了七星龙泉,这里怎么有这么多这种东西,而且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 程星河也弹了起来:“马元秋那个老不死?” 除了马元秋,我们还没见过,有人能用的动这么多的尸油小鬼。 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难道最近天师府的没有在附近监视我,马元秋找到了空子,要来抓我破局了? 哑巴兰则一下冲了出来,一看这里有这么多的尸油小鬼,眼睛都亮了——他这段时间都没打成人,憋了一肚子的劲儿,正没地方使呢! 正在这个时候,那些尸油小鬼对着我们,下雨似得就扑过来了。 我赶紧把老海的行气调出来,七星龙泉寒光一闪,对着他们就劈了过去,一股子腥油溅出来,味道别提多难闻了——这些尸油小鬼数目虽然多,等级只不过是十四人油,不难对付。 哑巴兰那金丝玉尾绳呼啸出去,一瞬间也打飞了不少。 尸油小鬼只知道执行命令,又不知道害怕,还是前仆后继往前冲。 但马上,我就看出不对劲儿来了。 这些尸油小鬼被打飞了之后,竟然钻了空子,往我身后爬过去了。 不是冲着我来的!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他脑子快,也反应过来了。 这些东西,是冲着大貂裘——不,应该说大貂裘身上的东西来的! 那这些东西的主人不用说——肯定是刚才那个什么灵瑞先生!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一个地阶二品,用的动这么多的尸油小鬼? 没等我想清楚,忽然一个东西对着我,嚎叫着就扑过来了。 我立马抬手把那个东西给挡住,七星龙泉寒光一闪,我也看出来了——那是个三十五人油, 好家伙,动真格的了。 而哑巴兰一鞭子打翻了一片,声音也沉了下来:“哥,不好了……” 这一个还不算,数不清的三十五人油对着我们就爬过来了。 那个密密麻麻的劲儿,简直让人浑身直炸鸡皮疙瘩。 三十五人油动作又快,下手又狠,而且像是有智慧的——一批扑过来奔着我和哑巴兰抓,其余的趁着我们俩被牵绊住,抓了空子,就钻进了手术室里。 白藿香…… 我立马回身要进去保护白藿香,可一个身影一下从立马冲出来,挡在了我前面。 白藿香? 我立马愣住了:“程星河干什么吃的,你出来干什么?” 白藿香咬了咬牙,一把金针就出了手:“我……我知道这些尸油小鬼数目多,怕你出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触动了一下。 但我马上重新集中注意力——这样下去不行,把我们累死了,也打不过那么多的尸油小鬼,除非,擒贼先擒王。 我立马望气,一下就看出来,走廊的转角,影影绰绰的有一些生人气。 遮盖的是很好,但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程星河的声音都劈了:“七星,回防,回防!我这顶不住了!” 比回防更快的,是抓住那个灵瑞先生。 于是我把白藿香推给了哑巴兰,一手撑在了窗台上,越过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尸油小鬼,对着那个人影就扑过去了。 那个人正在操纵尸油小鬼,没想到我能从天而降,顿时也怔了一下,我没等他反应,一脚就要要把他手上的养鬼坛给踹开。 但没想到,他身子一转,竟然非常敏捷的护住了养鬼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没有看错人……” 看错人?什么意思?他……认识我? 可他接着一抬手,四面八方飞出来了几个尸油小鬼,对着我就扑。 这是——四十九人油! 几个四十九人油同时扑过来,我哪儿招架得住,七星龙泉劈开眼前几个,还剩下了一个,对着我后颈就蹿过来了。 我哪儿还有其他的招数,抬起诛邪手,一下就抓在了那个四十九人油的脖子上,尸油小鬼瞬间爆开。 这不是我第一次抓尸油小鬼了——但是那种粘腻恶心的感觉,还是让人想吐。 也幸亏这尸油小鬼一瞬就能捏死——诛邪手虽然厉害,但是我行气不足,帅不过三秒,这会儿但凡再来一个尸油小鬼,我也只能给跪。 可没想到,目睹了诛邪手,那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冲着我就跪下来了。 我一下愣住了,刚才还喊打喊杀,叽叽歪歪说什么没看错人,这会儿跪什么? 难不成……他也把我认错成谁了? 他能操纵这么多尸油小鬼,能力显然比本身品阶要高出许多,这种人,只怕连天阶都能拼一拼,为什么现在倒是…… 刚才用了诛邪手,那玩意儿毫不留情的榨干全部行气,其实我已经快站不住了,但我还是攥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的靠在暖气片上把身体撑直。 一边硌着屁股,一边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你认出我来了?” 不管认错没认错,先把逼装上再说,这是入行以来的宝贵斗争经验。 果然,那个人连忙说道:“不知道是摆渡门的前辈,前辈修行有术,晚辈还因为您是……打眼失礼了,才替上了您这块铁板,还请前辈饶命!” 我一直是踢铁板的那个,终于被人当成铁板一次,也是可喜可贺。 也难怪他以为我是个什么前辈——得到了诛邪手之后,我搜集了一些关于诛邪手的资料,原来这诛邪手是一种很硬的功夫,哪怕天资过人,运气又好,也得十年一个关口,需要时间才能磨练出来。 这是九层的诛邪手,哪怕是从出生练起,一直练成了九层,怎么也得九十岁才能到了这个程度。 而摆渡门的人修仙,长期吃仙药什么的,自然有长生驻颜的本事——送我诛邪手的大汉看着岁数不大,其实可能比老海岁数还大。 这个灵瑞先生,见了九层的诛邪手,以为我都上百岁,可还是个二十来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怕。 我心里笑的要打嗝,但还是装出了老成持重的样子:“你岁数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跟我说说,那个女人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惹得你这么大动干戈的?” 那个灵瑞先生只好说道:“不是我不告诉您,只是……我也是受人所托,才来取这个东西的……” “胡说八道!”他显然挺紧张的,被我吓的不轻,眼神也有些涣散,应该是怕说谎被我看出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好,不说的话……” 我就把诛邪手伸出来了。 第449章 鸭梨之庙 其实我现在的体力,他推我一把我就直接躺下了,不过他见识到了九阶诛邪手,偷几个胆子来也不敢动我。 果然,他一见了诛邪手,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才勉强说道:“我只是听说的——听说那个办公大楼里有一个厉害的法器,实在不知道,您也看中那个东西了……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还请您网开一面!” 受人之托? “谁啊?” “张桂芳!” 我一愣:“就汪景琪那个竞争对手?” 灵瑞先生连连点头。 这俩人势同水火,要坑汪景琪太正常了,可张桂芳也不是行内人,他怎么知道大楼里有东西的? 灵瑞先生连忙说道,他也纳闷呢! 于是他找机会往办公室大楼那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大楼之中一道黄气直冲斗牛,确实是有宝物,这宝物带着神气,还不是一般东西,肯定是个稀罕的法器。 他这才知道张桂芳说的是真的,白给他个馅饼,他能不张嘴吗? 当然了,他也知道,不能白欠人家的因果,就问张桂芳,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怎么还你这个人情? 张桂芳连忙说道,别的也不用什么,你只要在取走东西的时候,顺带设计一下汪景琪办公室的风水就行了。 这灵瑞先生也是心知肚明——把汪景琪的风水搞坏,让汪景琪倒霉,张桂芳一方面打败对手,一方面出了一口恶气,他白落个东西。 按理说我们吃阴阳饭的不该掺和人家的爱恨情仇,但是灵瑞先生对那个宝物实在是感兴趣,也就没顾得上那么多。 这我也看出来了——灵瑞先生本事这么大,却还是地阶二品,说白了就是德不配位,降了阶。 剩下的,跟我猜的就一样了——那个办公室大楼跟个铁板一样,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更别说去找那个宝物了,于是灵瑞先生就看了看汪景琪的面相,知道他儿子没什么本事,就从他儿子身上动了脑筋。 他儿子见识到了灵瑞先生的本事,那简直是惊为天人,灵瑞先生趁机提出,汪景琪这一阵子有大难,差点没把小汪的尿给吓出来,自然带着他上办公室去禳治灾祸了。 他趁着这个功夫,就用了香柏木的招灵令,想把那个宝物给招来,谁知道赶的那么寸,那东西明明已经被招来,却没到他手里。 他还纳闷呢,东西上哪儿去了?那一场法事,可以说是碰了一鼻子灰,东西没找到,人被赶出去了。 张桂芳见汪景琪一直没倒霉,也时常催他,他何尝不惦记着那个宝物,不甘心进了嘴的肉还能丢,于是他就给小汪洗脑,让小汪给他想想法子,无论如何再去一趟,小汪正准备安排呢,这汪景琪就住了院了。 说着连连跟我赔罪,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冲撞了我们,让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星河和哑巴兰他们过来,全听明白了,哑巴兰也就算了,程星河两只眼睛比钛合金狗眼还亮:“怎么样,还真有宝贝,值多少钱?” 我没顾得上搭程星河的话,接着说道:“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漏下什么没说的?” 灵瑞先生的脸瞬间就白了:“这……” 我接着说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儿?” 灵瑞先生刚才讲了一句“果然没有看错人”,摆明是有人跟他提起过我来。 他算是彻底的心悦诚服了:“是……四相会的同行告诉我的。” 我一愣,四相会? 原来,四相会作为一个民间风水组织,短时间之内,发展的倒是很快,现在简直跟天师府有一拼,各个地方,都设立了办事处,更别说这个跟白虎局有关的地方了,一帮人盯着呢。 灵瑞先生,自己就是新加入到了这里的四相会里来的。 他本来打算大展拳脚,一鸣惊人,可这一次,明明是发现了白虎局的线索了,水百羽却竟然亲自下令,叫周围的四相会成员全不许掺和,全凭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个跟白虎局有关的事情,他对我偏见就更大了——李北斗这小子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前辈为了他让路? 别人告诉他,水百羽看中了我,要往下一任十二天阶里培养,他心里还有点不服——地阶的名门才俊那么多,凭什么就便宜一个半路出家的玄阶了? 还有人说,我背景很深,水不是一般人趟的起的。 所以,他就憋了一口气,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来路。 到了医院,他知道我就是李北斗,自然开了眼给我相面,不过也没看出什么头尾,就让尸油小鬼来偷听我们的谈话,这才知道,那个法器是进入到了大貂裘身上,自然前来夺取了。 但是他看我能一个人掀翻那么多的尸油小鬼,顿时就吃了惊。 说着他直叹气:“当时还觉得不愧是水先生,眼光独到,确实没有看错接班人,可现在想来——怕水先生跟我一样,打了眼了,拿着您这种身份当接班人,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 程星河顿时狐假虎威,说道:“不知者无罪,我们也不跟你太过计较了。” 他不知道我是靠着诛邪手才把他镇住,以为人家又认错人了,低声说道:“靠脸吃饭为什么不叫上我,我脸皮厚,吃个够。” 吃你个头。 不过我再一寻思,这灵瑞先生又用尸油小鬼,做的事儿也不像是正道上的人,忍不住就问他,是怎么加入四相会的? 他以为我是个什么活神仙,也不敢隐瞒,就告诉我,其实他以前是天师府的,不过有了贪念,修了阴面风水,被天师府给赶出来了,碰巧水百羽组建四相会,手底下正缺人手,他觉得也是个机会,就进来了。 看来这个水百羽用人,倒不跟天师府那么拘泥出身,确实跟传说之中的一样宽仁。 事儿大体通顺了,还有三件事儿我没闹明白:一,张桂芳怎么知道办公楼里有好东西的? 二,那东西进入到了大貂裘身上,怎么就隐形了似得,我们一开始都没看出来? 三,那东西到底是个啥,跟汪景琪身上的脚印子到底有关系没有? 问了白藿香就清楚了。 谁知道刚一抬头,就看见了白藿香,她对我摇了摇头。 我心里顿时一揪,程星河比我反应还快:“卧槽,那女的死了?” 大貂裘的声音一下就从后面病房中气十足的响了起来:“你咒谁呢?” 白藿香告诉我们:“那个东西不对劲儿……它赖在了大貂裘身上,就是不想出来。” 我也一愣:“什么意思,那还是个活物?” 没听说过活的法器。 白藿香皱起眉头:“反正是有自己有意识的。” 那这到底是个啥啊? 说起来——那个办公室以前是旧社会的衙门,传来过红衣人的传说,难道那个红衣人,就是这个玩意儿变的? 程星河的眼睛更亮了:“别是黄精吧?” 他说的黄精,不是中药,而是说,古代作为货币流通人间的金银,金银永流传,又吃了烟火气,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有灵之物,古代传说,你要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看见个子小小的孩童,一追就不见,那也叫黄精,顺着他们不见的地方挖开,准有金银之物。 可金银这种东西,哪怕成了精,这鬼神也不怕它啊! 我说他掉钱眼里去了,他不服气的表示心若在,梦就在。 看来,只有找到那个踩人后背的东西,才能解开谜团了。 这会儿正好小汤探头探脑的来了,问我们这边的事儿处理好了没有?汪哥那寻思着让我给看看病房的风水。 我一想,还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说,你那个莲花灯,是从哪里找到的?” 那个踩人后背的带着神气,而且适应莲花灯的光,那也许——它本身就是从挂莲花灯的地方来的! 小汤连忙说道:“是从我们办公室对面的鸭梨庙借来的。” 鸭梨庙? 程星河一瞪眼:“里面供的什么神,鸭梨也能列仙班啊?” 小汤摇头:“那个庙前面,有个梨树,我们本地人叫惯了,其实还有个正式名字,一般人都不知道,我也是从县志上看到的——叫天王庙。” 那就对了——那些穷鬼,不就说出了“天王”二字吗! 第450章 庙中天王 我连忙就问小汤:“那个天王庙有什么传说没有?” 小汤就告诉我们,要说传说,这个天王庙是保佑本地百姓的。 兴隆宫这个地方,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以前这里是一片大水,都是盐碱滩涂地,人们不务农,而是打渔。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崇拜的神仙也不跟内陆一样,供的是天王。 出海打渔,婚丧嫁娶,本地人都是要来拜天王的。 我就寻思了起来,难不成,汪景琪把那个天王给得罪了? 可没听说天王穿的那么破烂啊! 我就让小汤带路——现在就去天王庙。 灵瑞先生一听,连忙也跟着过来了——他的意思是,之前得罪了我,想着给我尽一点绵薄之力。 小汤一听还有点犹豫:“可是汪哥那边……” 病房的风水,哪儿有眼下的命重要。 大貂裘听见了,觉得挺危险,皱起眉头打定主意,偷偷摸摸的就要回去藏着,被我一把拽回来了:“你要是想把身上的肿瘤给治好,也跟着过来。” 大貂裘没辙,就一个劲儿的挣扎:“你们不是说没法子吗?我看你就是小母牛迎风劈叉——吹牛逼。” 我一听就把手松开了,说你不跟着可以,那你就找个安静地方藏着吧……大貂裘听到了这里,正合心意,结果我接着就说道:“到时候那尸油小鬼再找上门来,可没人护着你了。” 大貂裘脸色一变,想来刚才也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也不用我说,拽住了我的衣角,赶都赶不走了。 那个庙就在办公楼对面——但是这个庙破破烂烂的,像是很久没人修葺过了,门口也不大,加上四周围都是树,没有熟人领路你还真不容易找到。 小汤就给我们科普,说后来兴隆宫转型,当地人慢慢的也就不来拜这个天王庙了。 程星河忍不住就叹气,说难怪哪里的鬼一副穷样,感情是这个庙出来的? 我问他又看见了?他摇头:“不都上办公室里去了吗?这里连鬼也没有,本来就穷,再不知道变通就得再饿死一次。” 这里香火这么差,难道那个模样寒酸,踩人后背的,还真是这里的庙主? 进了大门,内里荒的了不得,全是衰草,夹杂着几颗栗子树柿子树,一瞅那树我才看出来,这地方还有人住——上面的果子都被打下来了。 果然,神殿里面幽幽暗暗的有一星灯光,显然是怕费蜡, 里面守庙的是个老头儿,我们刚想找招呼,小汤就摆手,告诉我们没用——这个老头儿不光聋,而且哑,没别的生计,才在庙里住着的,有限的几个信徒不定期送点供奉,老头儿也就跟着能谋点吃食。 现在岁数大了,眼睛也不好了,打招呼也看不清楚。 我一瞅那老大爷确实跟小汤说的一样,衣衫褴褛,也怪可怜的。 程星河自己穷的吃过土,也忍不住摇头:“这还叫天王庙,不如叫穷庙得了。” 说着我们一起抬头看正殿上的神像,这一看我们俩倒是都愣了一下。 只见店堂上的神像,虽然浑身布满了灰尘,金漆也剥落的差不多了,可满身铠甲,头戴金冠,是个要上阵杀敌的姿势,整体造型那叫一个英明神武,不比大庙里的天王像逊色。 我就去瞅程星河:“你看见的是这个不是?” 程星河一根阿尔卑斯从嘴里也掏了出来,摇摇头:“咱们走错了吧?” 我就问小汤,周围还有其他庙没有? 小汤连连摇头,说这是办公室附近唯一的一个庙,没有其他的了。 大貂裘也跟着起哄:“哎,你不是说能给我治好了后背吗?怎么……”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大貂裘忽然就哆嗦了一下。 我一回头,就知道坏了,大貂裘的人中上,隐隐约约就浮现出了一股子黑线——她中邪,身体被其他东西给控制住了! 灵瑞先生也反应过来了:“前辈,小心!” 我没顾得上回话,连忙就要拽她,可她速度很快,转身就往外面撞了过去。 程星河哑巴兰也看出来,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线一起弹了出去,要把她给拉回来。 可没想到,她转过了脸来,俩手用力一抓,倒是把程星河和哑巴兰给抓的离了地! 这俩人体重二百多斤,更何况哑巴兰的力气,她身上的东西本事不小啊! 灵瑞先生也没白来,伸手就把尸油小鬼给放出来了,可大貂裘转过脸,表情十分狰狞——显然是要跟我们拼命! 我追上去要把她拉住,可没想到,她忽然就露出了个阴测测的表情来。 煞气重了——重的厉害! 我连忙大声说道:“有东西过来了,都小心点!” 话音未落,这个小院子里面,冷不丁的就起了一阵阴风,这个季节本来就冷,可这个感觉,却是引种刺骨头的阴冷。 死人……很多死人! 果然,程星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抬起头来,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大声说道:“妈的,七星咱们快走吧,这里的死人太多了——咱们扛不住!” 我一听,立马问道:“什么模样?” “死人还看什么模样,你他娘要相亲还是怎么着?”程星河只好说:“可比咱们在办公室里看见的花样多——男女老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穷的富的,花色繁多,一应俱全!” 大貂裘身上的东西,竟然能号令群鬼? 灵瑞先生本来要运气上眼,可发现程星河竟然直接就能看到死人,不由更是肃然起敬:“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眼睛,前辈身边,果然卧虎藏龙!” 程星河一听十分乐意,答了一句好说,就继续劝我:“七星,死人的数目太多了,门不当户不对,没点本事别受罪,咱们还是走吧——看样子,跟白虎局怕是没什么关系,也不关咱们蛋事儿。” 话音刚落,阴风冲着我们就扑过来了,眼前的黑气遮天盖日,跟沙尘暴一样,就是想把我们给拦住,让大貂裘有一条生路。 我身上的气刚被诛邪手用完了,这会儿最简单的行气都困难,可事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哪儿能说不管就不管。 我胆子一直很大,立马说道:“要走你走——今儿不管大貂裘身上是金镶玉还是和氏璧,我都非得掏出来看看不可。”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骂我真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 但嘴里这么说,他还是挡在了我前面,用狗血红绳帮我挡死人:“那你就赶紧想法子掏啊!” 灵瑞先生的尸油小鬼之前派出来弄我,也损失了不少,这会儿也是一边招架,一边看我的表情。 眼瞅着在这些死人的保护下,大貂裘要从庙门口跑出去了,我心里着急,当然也想掏了,可现在死人跟城墙似得,也不好过去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雄浑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身后:“多谢你——这个拿去,把它踏在足下。” 奇怪,谁的声音? 我想回头,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忽然就觉得身上像是灌进来了什么东西——刚烈雄厚,比老海的行气厉害的太多了。 难不成,这是…… 那个行气瞬间就充盈到了脚上,我也没迟疑,一脚蹬在了栗子树上,矫健翻身,就在大貂裘要从门口出去的时候,一脚踹在了大貂裘的后背上。 这个姿势……我脑子里一亮,一下就知道,闹乱子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难怪它不愿意回来,难怪天王塑像一只脚是凌空的,难怪汪景琪背后有脚印子。 这个东西,应该是天王踏在脚下的承重小鬼! 很多承重小鬼不光给天王做踏脚石,手上有时还会帮着天王捧东西。 那个能命令死人的法器! 第451章 镇宅之物 大貂裘被踹了这一下,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认出了行气的来源,眼神顿时就露出几分恐惧,回身还想跑,可那股子行气暴烈他的压在了她背上就是不松。 同时我手头上一转,把七星龙泉给转了过来,寒芒就要扎到她后背上去。 但大貂裘反应也很快,“呼”的一声,数不清的阴风对着我就扎了过来。 程星河立马大叫:“七星,躲开!” 我们这一行,长期跟阴邪打交道,少量的阴气也不用放在心上,但是阴气太浓重的话,渗透体内,就跟被水淹没一样,命灯有可能就会被阴气吹灭,人也就完了。 果然,我感觉的出来,像是天上下了一场大雹子,寒气密密麻麻的砸在了我身上,这还不算,寒风历历,像是有数不清的嘴,在冲着我双肩和头顶吹气! 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难不成,那个劫难到了? 这一下,身体禁不住,脚底下就要放松,大貂裘抓住了机会,就要从我脚底下溜出去,但这个时候,那个刚猛的行气再次冲了上来,死死的把大貂裘碾在了脚下。 那个动作——就跟做了一辈子一样,别提多熟稔了! 大貂裘脸色一僵,还想挣扎,可那刚猛的行气扩散全身,我觉出来,身后的那些寒气,瞬间就被那股行气冲散了。 趁着这个机会,七星龙泉直接扎入到了大貂裘后背,剑锋触及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用了巧劲儿往上一挑,只见大貂裘背后,就弹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这么一出来,周围的阴冷一下就消失了。 果然,就是这个东西,能把那些孤魂野鬼给招来。 而大貂裘跟抽了骨头的黄鳝似得,直接趴在了地上,软软的不动弹了,掰过了她脑袋一瞅,人中上的黑线已经下去了。 再一看落在地上的东西,果然圆圆的,带着青气。 是一个圆形的金箔片,模样跟阿满给我的差不多,但是比阿满那块要大很多。 上面的一串繁复文字,是“敕令水天王镇守极乐河”。 极乐河…… “多谢。” 又是那个雄浑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 我立刻回头,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程星河早就跑过来了,捡起来了那个金箔片左看右看:“七星你看,这上面写的是“敕令”——也就是古代的帝王批的!” “哎呀……”小汤也追了过来,看着这个金箔片,一拍脑袋:“难不成,这是天王镇鬼令?”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翻了半天,翻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繁体手写,显然还是百年之前的东西,上面除了文字,还有一副小像。 小像上,正是天王的形象。 只见那个天王的形象,跟神殿之中的一模一样,但一参照这个图,才确切知道,天王像果然是残损的。 完整的天王,跟我想的一样,一只脚抬起,踩在了一个小鬼背上,而小鬼两只手,举起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天王一只手就要接过那个东西。 看形状,正是那个金箔片。 旁边的标注,是水天王。 而那些手写字的意思,是详细描述了水天王的职责——十项全能,既管理水产丰收,也帮助“渡”人。 何为渡人呢? 兴隆宫现在有桥有公路,交通很方便,但是几百年前,地理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这里是个孤岛,四周围全是白茫茫的水。 记载说本地人死在水中,就由水天王亲自送往轮回路——而水天王依靠的法器,就是那个天王镇鬼令。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好奇了起来:“那这东西好端端的,跟汪景琪的办公楼有什么关系?” 我有点猜出来了,就也看向了小汤。 小汤让我看的心虚,连忙说道,他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你知道,我就问他:“那你再从县志上看看,办公室的前身,也就是那个衙门,不是有过闹鬼的传闻吗?是哪一年开始流传的?那几年,兴隆宫又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小汤得令,赶紧查了查,这一查,连忙就告诉我,说那一年,兴隆宫发了很大的水患。 那个水患上,兴隆宫被淹了一大半,死伤无数,但神奇的是,衙门却固若金汤,没有被水患所波及。 那个管事儿的还趁着这个机会,跟乡民大肆宣传,说你们就是一帮愚民,天天拜什么水天王,可一旦出了事儿,是谁管你们,还不是我们这些衙门管事儿的? 乡民们本来就被灾祸冲击,这下,顺势就把仇恨转移到了水天王这里来,胆子大的冲进来,把帷幕香火都抢走了,胆子小的不敢闹事儿,但也不肯拜了,说水天王干吃香火不办事儿,对不起这些年来,祖祖辈辈节衣缩食,也要供奉的祭祀血食。 加上地理上的改变,水天王庙也就没人信了。 程星河也跟着皱眉头:“也是——当地的父母神,怎么没保佑本地人风调雨顺,弄这么大灾祸?不是说香火越盛,这神灵的能力也就越大吗?难怪本地人摔盘子砸碗呢!” 可这话刚说完,冷不丁“当”的一声,正殿里就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人气的砸了个碗。 这一下把程星河吓了个激灵,赶紧缩了缩脖子:“不能是那个天王……” 我说废话,说话过点脑子,一会儿天王气急了,砸的就不是碗,而是你的脑袋了。 程星河这才不吭声了,哑巴兰笑话他,那个灵瑞先生也有点想笑,程星河觉得面子过不去,欺软怕硬,就要踢哑巴兰,奈何哑巴兰不算软,俩人打成一团,被白藿香臭骂了一顿,问他们是不是想吃伸腿瞪眼丸了。 我则接着问小汤,让他再看看,那段时间,府衙的幕僚,或者那个管事儿的交往的人,又没有风水先生? 小汤都没查,跟看神仙似得的看着我:“先生,你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那一年的幕僚,确实有一个风水先生,姓马。 我一下愣了——跟我三舅姥爷,还有马元秋一个姓氏? 我就问他名字还有没有?小汤摇摇头说那就散佚了,县志上只有“马师爷”三个字。 这个马师爷据说也是神通广大,帮着那个管事儿的处理事务,总能一眼就能找到凶手,好些人说他能看见鬼,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神眼。 说着,小汤就很崇拜的看着我,问我为啥能掐算的这么准,是不是马神眼的后人。 说不好——没准还真能粘带点亲戚。 程星河忍不住了,就问我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告诉他,这事儿闹半天还是那个风水先生弄的鬼。 灵瑞先生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前辈,难道……还真是填山镇海法?” 这灵瑞先生不愧是待过天师府的人,果然有见识。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填山镇海法。 所谓的填山镇海,说的挺好听,但是办法并不光彩。 意思就是,在大灾将至的时候,把主管此事的神庙里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那不管什么灾祸,都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这事儿我以前也听说过——我们县城北四街有一年着了大火,当地都是旧房子,烧了个精光。 但神气的是,中间一户人家竟然毫发无损——像是大火直接把他们家给跳过去了。 当时我们这里的人都盛传,说那户人家说不定是大德之人,火神不烧他们家东西。 可三舅姥爷哼了一声,说屁,那家懂点皮毛,用了填山镇海法——提前知道这里要发生火灾,肯定从火神庙偷了信物,埋在院子里面了。 俗话说大水不冲龙王庙,大火认识火神的信物,自然也会绕着走。 我觉得很神气,碰巧北四街真的有个火神庙,进去一瞅——别说,火神庙里还真丢了东西——神像手里拿着的扇子不见了。 我当时挺佩服,说这家人真够鸡贼的。 可老头儿摇头叹气,说鸡贼个屁,是蠢才对——你动了神灵的东西,一时看着占了便宜,其实早晚有报应。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那一家人中了煤气,虽然比邻居晚了几步,也完了。 这样看来,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马神眼,看出了兴隆宫要有水患,所以才建议管事儿的把水天王庙里的东西,搬到了府衙之中镇宅。 他们从水天王庙里取走的,就是垫脚的承重小鬼,还有小鬼手里捧着的那个镇鬼令。 第452章 提灯神童 这个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进了府衙之后,水灾就来了,这天王是个水天王,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大水过境,只有府衙没被淹没。 之后,有可能那个管事儿的认为,打天王庙“借”来的东西还真挺镇宅,就一直连小鬼带天王镇鬼令,一起埋在了府衙某个地方,据为己有了。 当然了,你用了填山镇海法,偷了神灵的东西,那当地的神灵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给你降灾的。 所以,那个管事儿的才煽动本地人,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崇拜水天王。 神灵的力量来源于民众的信仰,一旦民众不再上香信仰,那就等于背弃了神灵,神灵会慢慢的消失。 现在的社会,讲究无神论,这些年,有很多灵验的小庙,也因为无人供奉坍塌,里面的神要么另谋高就,要么就一直守在原地,逐渐不复存在。 民众因为水患,责怪水天王不作为,水天王的灵力一定会大为削弱,难以降灾和追讨失物。 我正寻思着呢,一错眼,就看见神殿下面,还有两个比较小,不显眼的塑像,穿着一身红衣,提着灯,像是给天王照亮的。 而这个红衣神像身上,很明显有被石头砸过的痕迹,身上的红漆都脱落了。 靠近一看,下面有神牌名,叫提灯神童。 小汤也跟着我们看,他脑子快,一寻思,顿时也恍然大悟:“县志里提起的,府衙里出现的红衣人,是这个东西?” 没错,照着县志的记载,自从水患过后,府衙就一直闹鬼,把府里的人吓的够呛,有可能,就是那个承重小鬼闹的——水天王派了提灯神童来抓他,露了动静。不过显然事情没成功。 再一问兴隆宫之后的历史,也跟我猜的差不多——那个管事儿的虽然躲过了大水,但是局势改变,也没得好死。马神眼在乱世之中也没了踪迹。 那个府衙也慢慢的荒芜下来了,直到了这几年,才重新在原址上修建了这个办公大楼。 小汤听到了这里,皱起眉头,问道:“大师,既然那个小鬼是水天王庙里的,那这里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赖在了府衙里不回来?”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承重小鬼是什么来历吗?要是你,你也不想回来。” 没错,天王脚底下的承重小鬼确实不一般——普遍来说,只有罪大恶极的灵魂,才能成为承重小鬼。 大家都知道,承重小鬼是跪在天王脚下的,为什么这个姿势,因为要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而天王肩负这么多的重担,也有一大半,是这个承重小鬼承受的。 当然了,做承重小鬼,也有轮替的机会——除非出现了比他更罪大恶极的灵魂,才能把它给替下来。 不过,想必其他的灵魂做的恶事最多被骂几句,这个承重小鬼的事迹能出本书,其他恶鬼一直没有能跟他pk的,他只能因为前生的罪孽,苦哈哈的给天王做垫脚石,跟判了无期徒刑一样。 如今,有机会被人从天王庙里取出来,又独自霸占了天王镇鬼令,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回去? 其他东西全怕天王镇鬼令,但它的职责就是捧令的,唯独它不用怕。 所以,估摸天长日久,它就靠着天王镇鬼令,成了气候,而天王那边信仰又少,竟然没能力把自己法器要回来。 现在看来,它应该已经跟天王镇鬼令合为一体——上面流转的青气就是它。 所以,在灵瑞先生前来收宝物的时候,它机敏的躲在了大貂裘身上,而在医院里,它又拒绝被白藿香取出来,到了最后,它迫不得已跟着大貂裘进了天王庙,还是作困兽之斗,想逃出去,被我们一拦,不惜动用天王镇鬼令的力量,号令了周围的孤魂野鬼来挡我们。 哑巴兰一想,顿时也明白了:“那说到了最后,这事儿还是以前动了天王庙东西造的孽,跟汪景琪,和那五个死鬼前任,也没啥关系?那踩背的那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小汤和灵瑞先生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也不能说没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就往墙角上指了指:“看那个。” 那里有一堆泥塑的碎片——还挺新的,一看颜色质地,跟这晦暗的天王庙就有些格格不入。 小汤连忙去找那个聋哑老人,费了洋劲儿才打听出来——原来水患之后,天王脚下的承重小鬼就碎了,之后一直没人给修理,那有限的几个信徒看着天王整天踏空,也不忍心,后来对面修办公大楼,正海有个工人会做泥塑,他们就凑了点钱,重新修了个负重小鬼,放在了天王脚下。 谁知道,好端端的,今天前半夜又碎了,老人就收拾了起来,堆在了院子里。 我就把那对碎片一拼,给程星河看了看:“你看见的那个衣衫褴褛的踩背人,是不是这个模样?” 程星河连忙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你看,上半身没衣服穿,下边就一条破布围着。” 上半身没衣服,下边围着布,表情狰狞,衣着褴褛,那可不就是承重小鬼的打扮吗? 我们见到的踩背人,那个新来承重小鬼在给自己找替身。 天王虽然重新变的完整,这个新的承重小鬼也粘带了天王庙一点灵气,可根本扛不住天王多长时间,于是就赶紧上办公大楼,想趁着尚且没碎,赶紧把以前的承重小鬼拉回来。 可那个藏在府衙的承重小鬼身上,有天王驱鬼令,这个新来的也不是它的对手。 也巧,前面那五个管事儿的,身上倒是恐怕都有点不干净。 所以,这个新的承重小鬼看中了他们,每天晚上,就过去试一试,这人的罪孽够不够,能不能替代自己,成为承重小鬼。 承重小鬼肩负那么沉重的重量,恶事干的不够,还真撑不起来。 这样的话,有了新的恶鬼来做承重小鬼,天王变得完整,力量也会变大,说不定就能把天王镇鬼令给拿回来了。 更巧的是,那五个人都是小属相,小属相的人走夜路都有风险,更别说被邪物每天踩背了。 哪怕他们做的事儿并没有罪大恶极到这个程度,可时间一长,被现任的承重小鬼弄的阴邪入体,也就玩儿完了。 也算是他们没干好事儿的天理报应吧。 他们死了,这个承重小鬼就越来越着急了,他随时会承受不住被踩碎。一直期盼着来个罪大恶极的人,一路试到了汪景琪这里来。 小汤听着这个,后怕了起来,摸着胳膊,像是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庆幸自己就是个跑腿的,那承重小鬼找替身,都找不到自己身上来。 也许是新来的承重小鬼智商并不高,只以为管事儿的才有罪大恶极的能力吧。 所以,我们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觉出它能耐很大,而且身上有香火气——香火气正在它背部,正是被天王脚踏的地方。 而它临走,也不知道天王镇鬼令正藏在了大貂裘身上,被天王镇鬼令伤了一下,所以回去就碎了。 灵瑞先生听了这些推断,别提多崇拜了,连忙说道:“前辈真不愧是摆渡门的高人,这种头脑心思,缜密异常,哪儿是我们这些晚辈能赶得上的,晚辈对前辈,简直心悦诚服!” 这话倒不是彩虹屁,看得出来,是真心的。 程星河也松了口气:“看来,事情算是全解决清楚了,七星你这脑子什么构造,一点蛛丝马迹,能看出这么多?” 我谦虚的说道,扮酷没有理由,全凭直觉。 程星河嘴一撇,让我吃点伸腿瞪眼丸清醒清醒。 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也闪闪发亮。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她冲出来挡在我前面,就为了怕我出事儿。 有人心,就不可能不感动。 而这个时候,哑巴兰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哥,还有个事儿我不太明白——办公室,那些个穷鬼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要是跟汪景琪没关系,他们为啥说汪景琪得罪他们了?” 刚才那个雄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好说,想知道这里的事情,把他们叫来问问就行了。” 叫来? 我立马回头,程星河也跟着我回头:“你看啥呢?” 奇怪,程星河没听见刚才那个声音? 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好奇——好像,只有我能听到。 我就看向了手上的天王驱鬼令。 果然,刚才那股子阳刚猛烈的气流转到了金箔上,就好像有个人架着我的手,协助我一样,金箔一扇,跟之前一样,周围顿时一片阴冷。 我把那些死人叫来了! 程星河一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不是,你……你也会用?” 灵瑞先生更是叹为观止:“晚辈在行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活人能用神灵的法器,前辈深藏不露,晚辈真是佩服,请问,前辈有没有收徒的打算?晚辈愿意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我哪儿敢答应这个,连忙说以后再说,就让程星河赶紧问。 程星河问完了,我们这才知道,他们的来历,还真挺波折。 第453章 狐仙抬旗 原来,这些死人,都是那个大水灾里的受害群众。 而那个水灾,本来也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的——水天王当时做好了准备,要帮助本地人挡灾,可谁知道,就在大水来临的时候,法器被管事儿的带走了,脚底下的承重小鬼也没了。 这下子,水天王当然是元气大伤,但水天王还是尽了最大的力量,去阻挡水灾。 一场水灾过后,水天王的力量更弱了。 可幸存者不光没有感谢水天王,反而被管事儿的洗脑,认定水天王白吃香火,对子民不管不顾,导致水天王的能力越来越弱,脚下空虚,行动不便,根本就没法前去把法器和承重小鬼给讨要回来。 我们这才明白,这个水灾伤亡惨重,感情还是那个管事人和马神眼导致的。 以前这个河里的死人,都有归水天王来管辖,可水灾之后,天王镇鬼令不再在水天王手上,水天王没法号令群鬼,这些死在水灾里的人,无人超度,只能在这条河里浮沉。 当然了——有钱人家会把人捞回来,放焰口超度,而穷人连尸体都捞不起,只能在淤泥里沉着,所以程星河见到的那些死人,一个比一个褴褛。 而为什么被汪景琪得罪呢,那就更出奇了。 汪景琪这个人迷信,上哪儿去都怕坏了运气,所以也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很多的符咒,还搞了一身辟邪的东西,上哪儿都带着。 但是他求的人恐怕是有点二把刀——有些灵物挂在身上,是能辟邪,但还有一些,是伤死人的。 比如五帝钱金钱剑等等,你要不是行内人,就等着带着一身刺招摇过市,一些死人跟你素昧平生,可擦肩而过,就让你身上的东西给伤了,能善罢甘休吗? 尤其是一些积年的穷鬼,它们早就被家里人给遗忘了,平时香火也吃不上,正愿意闹点乱子,让你撞邪,你家里人帮你烧纸供酒禳灾,它们就趁机饱餐一顿,跟碰瓷差不多。 可汪景琪叶公好龙,讲究这个,却不懂这个,还是带着一身的“刺”招摇过市,本地本来无主穷鬼就多,被他得罪的就更多,大家排着队,要找他的麻烦呢——就等着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刺”掉下来,一拥而上就得让他吃点苦头。 这死人其实也跟活人差不多,有喜欢热闹的,有带着从众心理的,好比街上店铺门口,有一大帮人排队,自己也忍不住想排排队,看看这里的东西有多值得买一样,其他的穷鬼一看这么多同行跟着这个人,那摆明是有利可图啊,肯定也会跟在后面等着分一杯羹。 时间越长,这汪景琪身边的穷鬼也就越多。 不过,自从大貂裘成了天王镇鬼令的藏身之地,穷鬼们也不认识那个东西是啥,但也知道害怕,所以大貂裘这么一来,往往会暂时作鸟兽散,大貂裘走了,再伺机而动。反正他们一天没啥别的事儿做,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 它们这么一走,汪景琪自然会神清气爽,他就有了一种很牢固的错觉——这个宝贝儿媳妇旺自己,她一来了,自己心情就会变好,运气也会变好,自然更疼爱这个儿媳妇了。 小汤听这些事儿,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连声说道,难怪汪哥这么信这个,感情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瞅着,这个小汤,恐怕也要步上汪景琪的后尘。 我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天王镇鬼令,上面依然青气流转,可见那个附身在上面的承重小鬼,还是不肯离去,我有抬头看向了那个天王神像,想把这东西给归还回去,让天王亲自发落。 可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了,天王身边的长明灯,虽然还有很多油,却马上就要灭了!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三舅姥爷说,神灵也是一样——那长明灯是代表神灵灵气的,一旦这个灯灭掉,那就说明神灵也要消失了。 这是命数,靠着火柴什么的去点,是不管用的。 难不成……刚才借给我的灵气,是天王最后残留的力量了,给了我,他就…… 果然,那个雄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多谢你——天亮之后,我也该走了。” 天亮…… 不行,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水天王消失! 我立马跪下给天王上了香,叫他们也跟我一起拜一拜,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是信得过我,都跟着照做。 尤其是灵瑞先生,我这一举一动,他都恨不得模仿一下,崇拜的无以复加。 可上完了香,灯还是逐渐晦暗了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全灭了! 我一寻思,就跟小汤招了招手,说有个跟天王庙有关的事情,你能不能帮个忙? 小汤一听能跟神仙扯上关系,别提多高兴了,连忙问我啥事儿? 这里离着办公大楼并不远,我要带着他,把那个承重小鬼的塑像给挖回来——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的话,天王重新完整起来,说不定还有生机。 小汤连忙点头答应不叠,但又反应过来了:“可是……当初我们建造大楼的时候,都没发现什么雕塑,现在冷不丁一找,还能找到吗?” 怎么不能,偏巧了,我就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 没等我说话,程星河就推了小汤一下:“放心吧,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小汤深以为然,带着我们就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都犯不上望气——我也望不了,行气都耗费在了诛邪手上面了。 但是可以观形。 很快,我就看出来,一块地势隆起,四周围一楼横来一楼搭,交错纵横成宝塔,这叫宝塔地。 宝塔地下面,必有异物——俗话说宝塔镇河妖嘛! 可到了确切地方一瞅,小汤顿时有些尴尬:“这里啊?” 没错,这里正是这个办公大楼的杂物仓库,到处都是箱子和盒子,插脚不下,让人一看就怵头。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光是把这里清干净,也得一段时间吧?怎么找?” 我心里也沉了沉——我们已经没有搬东西的时间了,灯芯随时会灭。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地方有个破锦旗,上面感谢的话已经剥啄了。 白藿香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立刻就拉了我一下,低声说道:“那个锦旗底下,有东西。” 果然——那个锦旗底下像是有什么活物,正在蠕蠕的动! 我胆子大,伸手就要锦旗掀开,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就见锦旗底下闪电似得窜出了一个东西,一头扎入了无边夜色,就不见了。 程星河眼尖:“狐大仙!” 狐大仙……我心里一提,那不正是水百羽说的那句“狐狸抬旗”吗? 那就没错了,我立马让小汤帮忙,别处不用找了,就从这里挖! 小汤赶紧过来了,果然,没多长时间,我们就从底下挖出来了一个泥塑。 那个泥塑不用说了,一看就是老物件,泥土下,勉强还能看见香火熏烤出来的焦糖色痕迹呢! 模样也跟之前在县志画册上看的一模一样,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细瘦的两腿着地,表情几分痛苦,几分谄媚,栩栩如生,两只瘦骨嶙峋的手高举——手的凹槽,正可以把那个天王镇鬼令放下! 找到了! 我们几个连忙就把这个泥塑跑出来,一起搬到了天王庙里面。 这个时候,天已经慢慢泛了白,我一脚把门踹开,就把泥塑塞在了天王神像的脚下。 第454章 白鹿打伞 接着,就把那个金箔重新塞进了承重小鬼手上的凹槽里。 就在金箔落下的这一瞬间,外面鸡叫了。 而长明灯的火焰灭了下去,一缕青烟冒了出来。 我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到最后,也没来得及? 程星河也看见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这都是命数……” 灵瑞先生也跟着叹了口气,连声说可惜。 是啊,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就是命数了…… 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水天王帮助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得善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树叶子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像是起了一阵大风。 这是雨前风。 小汤这一半天,连搬东西带跑,放下承重小鬼的泥塑就没力气了,躺在地上直喘气,这会儿听见了风声,立马爬了起来:“奇怪,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啊!” 事出反常,确实不太对劲儿,我就伸出脖子往外看,果然看见天上的云层滚滚,像是要打雷。 奇怪了,冬天打雷的时候可是少啊! 而那一团一团的云彩别提多壮观了,好像在半空之中厮杀的千军万马一样。 一道闪电划了下来,把四周围都照亮了,隐隐就能听见轰鸣的雷声,该不会是哪个负心汉又赌咒发誓呢吧? 一抬头,我倒是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朵之中,有一个,特别像是这个踏着承重小鬼的水天王神像。 难道,是水天王升天了?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你看!” 我回过神来,顿时也愣了一下。 只见刚才黯淡下去的长明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重新亮了起来。 水天王,没有消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焦雷冷不丁就打在了神庙的琉璃瓦上,只听“桄榔”一声,头顶就是碎裂的声音。 接着,蹲房檐的坐兽轰然就从墙角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卧槽,一个坐兽,能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砸的好惨。 “多谢相助,无以为报,眼看你有一劫,我帮你挡了。” 又是那个声音。 我立马回头,可一转眼的功夫,眼前的世界猛然一变,多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色彩。 紫中带红——婆娑之气,主神灵。 青中透着绿——物灵。 非常漂亮的玛瑙色——偏财。 平时眼睛看到的东西其实已经很丰富多彩,但是这个时候,眼前的一切明亮了许多,好像大雨过后阳光出来,各种气象一新一样! 这是……救了水天王的功德,终于能让我升阶了! 灵瑞先生一错眼看见我,也像是吃了一惊:“前辈一直伪装成玄阶,现在,又装成地阶了?” 从玄阶一品到地阶四品,这是入行以来,最漫长的一次。 离着天阶,只有四个等级了!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离着接回潇湘,是不是也越来越近了? 而且……身上的行气,也明显充沛了许多——之前还因为诛邪手元气大伤,现在,看来终于不用帅不过三秒了! 程星河一听,顿时也高兴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你小子又升阶了,赶紧着,线上发红包,线下开洋酒!” 对了,每逢玄阶到地阶,地阶到天阶,这种跨度,都会有一个天劫,原来,这次运气好,是水天王感谢我帮他找回了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以自己房檐上的石兽做替身,帮我挡了一劫! 哑巴兰和白藿香听见我升阶了,也都跟着高兴了起来,程星河正要自吹自擂,表达一下自己也是功不可没,而他一抬眼,接着就说道:“这些死人……” 周围的煞气,正在飞快的消散。 原来水天王回来,已经用了天王镇鬼令,把那些流连的穷鬼,全超度回去了——这也是我功德剧增的原因。这些穷鬼,间接等于是我帮忙救下的。 那一阵子风雨来的快去的快,墙头石兽被雷打坏了之后,云卷云舒,天空呈现出了澄澈的碧色,阳光热烈的撒下来,暖洋洋的。 兴隆宫这个地方,环境治理的真不错,一丝雾霾也没有。 我连忙回身又给水天王烧了香,心里默默祝祷感谢了起来——同时,我想起了极乐河三个字。 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跟白虎局有关系? 可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叹息声:“主上时隔几百年,果然全忘了……” 主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金箔片上的“敕令”,难不成,这个水天王,也是那个和我很相似的景朝国君册封的? “白虎局之事,兹事体大,水神宫所在,也……” 水神宫? 那不就是潇湘的水神信物的所在地吗? 大皮帽子说过,潇湘的力量削弱,就是因为没有了水神信物,如过能找到了水神信物,她是不是就能打败河洛,重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上? 我立马激动了起来,就想问清楚,水神宫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忽然门后一阵巨响,像是有人闯进来了,我回头也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涌进来了。 程星河他们也吓住了,忍不住看向了我:“这些人……” 小汤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大师,我还忘了告诉你了——这水天王庙一共也没几个人来朝拜,所以汪哥批准,让把这个地方给拆迁了!” 这水天王才刚回来,庙就要被拆迁了? 我连忙就要拦住他们,可没想到,那些人跟涨潮似得挤过来,一下把我和程星河撞开,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我们吃阴阳饭的,本事不能对着凡人使,但是他们要是强拆,我们也就不能客气了! 这么想着,我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哑巴兰更是hi来劲,转身出去,把门口的石狮子抱来,就要吓唬他们。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些人对着水天王跪下,纳头就拜。 我手一下僵住,而哑巴兰的石狮子举在了半空,一下没落下来,倒是把他自己给带了一个踉跄。 这些人是……来朝拜的? 果然,一打听,原来这些人,都得到了祖宗的托梦。 说自己沉在了水底下好多年,多亏了水天王,才让自己得以超生,让他们务必要上水天王庙里,去虔诚供奉水天王,以报答水天王的恩德,那他们这把老骨头的在天之灵,也会荫蔽着他们点。 我一瞅这些人的打扮,也约略明白了。 虽然算不上褴褛,但是以穿戴普通的穷人居多。 他们祖上就穷,葬身在了水里,也没钱打捞,那等于说连阴宅都没有——祖宗尸骨无人收,子孙后代穷个够,他们的日子肯定也好不了。 而现在祖宗被超度,就说明天王庙灵验,他们虔诚参拜,日子一定也会变得好过起来。 这就真是一举两得了——既把那些穷鬼超度了,这天王庙也重新有了信徒和供奉,水天王庙终于能恢复往日的兴盛了。 果然,以我现在的地阶能力望气,明显能看到了神像上缠绕着的彩色神气,越来越鲜明浓重了。 说明水天王的神力,也就越来越大。 我正高兴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响声,和吆喝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听过——是推土机的声音。 拆迁的来了。 我连忙就带着小汤出去了,只见拆迁队的工人们来了不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好像正在规划这里的土地。 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大胖子。 正是汪景琪那个竞争对手,张桂芳。 小汤也一愣:“他怎么来了?” 我对这个张桂芳,也很好奇——一开始,正是他把天王镇鬼令的消息告诉给灵瑞先生的。 他不是行内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因为刚才有风雨,所以他们都带了伞,现在都收了,张桂芳也拄着一把,他旁边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连忙双手捧起,意思是要替他拿伞。 张桂芳不置可否,就把伞拿过去了,他这么一松手,我心里就沉了一下。 那把伞的把柄,竟然是个雕刻精美的白色鹿头。 水百羽说——白鹿打伞,我见了,大凶。 第455章 人吹命灯 这是说明,我不能靠近这个张桂芳? 现在已经上了地阶,眼前清楚明白的很,我就看出来,张桂芳身上,缠着许多琥珀色的气。 这是我新能看到的气,主偏财。 人分正财偏财,可见这张桂芳偏财没少发啊! 不过,这偏财下,却掩盖着一股子恶气。 没升阶之前,我是能看到这种不好的凶煞气,但也只能看出个黑压红,知道这是凶兆,可现在,我清清楚楚的能看到,那个恶气是砂红色的,整体呈现出个支离破碎的感觉。 《气阶》上说过,这种气是属于五凶气之首——也叫五马分尸气,主事主死无全尸。 我心里暗暗一提,这张桂芳是造了什么孽了,要挨上这种后果? 不光如此,现在我眼睛看命灯,也更清楚了——以前我看命灯,是能勉强看到头顶双肩,有三团火光,火光强则运势正旺,火光黯淡,则运势差劲,要是到了即将熄灭的程度,就是人活不成了。 可现在,我甚至能看出来,命灯火苗摇晃的方向,这个张桂芳左边的命灯,就一直在摇摇晃晃的,像是……有人在背后吹他的命灯! 虽然我们这一行,讲究每个人各有因果,人家要是不求你,或者跟你没有这个缘分,你是不能掺和人家的吉凶祸福的。 但我毕竟年轻,老揣着一颗好奇心,更何况现在新近上了地阶,巴不得看看自己长了什么新本事,不由自主就想越过了张桂芳的肩膀,看看在后面给他吹命灯的,是个什么人。 结果我可能看的太专心了,小汤忍不住就拉了我一把:“大师,你看张桂芳啥子呢哦?”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小汤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不光小汤,就连张桂芳一行人也觉出我的眼神不对,也正在冷冷的盯着我。 张桂芳身边一个西装男低声问道:“张哥,您认识那个小子?” “那怎么可能。”另一个秘书模样的西装男冷冷的答道:“那小子我昨天看见了,跟汪景琪是一伙的,是个相地先生,别是走歪门邪道的,受汪景琪之托,来害咱们张哥吧?” 张桂芳则示意他们别吭声,反而和颜悦色的看着我,说道:“小哥,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张桂芳卧蚕饱满,额头丰隆,这种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情商很高,嘴边肥肉虽然多,但嘴角还是直往上翘,这叫钩金嘴,也很懂说话的艺术。 不愧是是做惯了头头儿的,察言观色的能耐已臻化境,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了,他们这一行勾心斗角暗流汹涌,这个面相,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个时候,他的命灯已经不颤了,身后吹命灯的东西应该已经消失了,我看不到什么,连忙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您看着面熟,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这话一出口,张桂芳身边那几个西装男都不屑的笑了:“乡巴佬。” “竟然连咱们张哥都不认识,真是村里耗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 小汤一下急眼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说出来吓死你们,我们汪哥最近遇上的麻烦,就是李大师解决的……” 这话一出口,张桂芳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兴趣,刚要说话,就听见后面吵起来了:“你们这帮神经病在这里挡着干什么?我们今天就要把这个庙给推了!” “那怎么行,水天王是咱们兴隆宫的父母神,你说推就推了?” “我们祖宗都托梦,让我们信奉水天王了,你要是敢过去推庙,就从我们身上碾过去!” 有一些年轻懂时务的,连忙喊道:“就是,开发商不顾老百姓死活强拆拉!快开抖音快手,把他们录上,曝光他们!” “对,闹到腾讯新闻上,让全国人民看看这些开发商的丑恶嘴脸,连老辈子的物质文化遗产都破坏,黑了心了!” 这张桂芳一看这个阵势,顿时也有些意外——这个地方虽然是个庙,但这些年来,素来是门庭冷落鞍马稀,决定拆迁的时候,连个吭声的也没有,现在真的拆迁了,这些老百姓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然赶过来闹事儿? 他身边的西装男应该就是管理项目的,一下也愣住了,就过去调停并且出示自己的拆迁许可,可这些信徒哪儿认这个,人山人海就把大门口给堵住了——不光这些人,大街上源源不断又来了不少被祖先托梦的,也来声援水天王庙。 张桂芳正纳闷呢,忽然身后一阵车响,只见一辆奥迪a八也停在了马路牙子边,后座上下来个人:“千万不要拆迁!” 那人脑袋上还包着绷带,正是汪景琪。 张桂芳一看见汪景琪,跟见了仇人似得,眼睛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凶煞之气,但他马上把那个凶煞之气压下去了,反而装出了一副十分关切的表情:“哎呀老汪,你才受了飞来横祸,怎么又出来了?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对身体不负责,就是对工作不负责!” 跟他的面相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俩多亲厚呢! 汪景琪连忙就说,别的咱们不废话,水天王庙,绝对不能拆。 不过,他在医院躺着,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小汤连忙邀功请赏的说道:“李大师,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全在微信上告诉汪哥了,你可立了大功了!” 同意拆迁的汪景琪都杀回来拦着,加上那些老百姓闹的那么欢,拆迁的开发商顶不住压力,这水天王庙还真保留下来了。 接着汪景琪对我这叫一个感谢——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张桂芳看着汪景琪没事儿,还有些疑心,转眼,他又看见了灵瑞先生,像是想问问灵瑞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灵瑞先生自从认识了我,一股劲儿的就想着拜我为师,对我倒是围随不休,倒是正眼都不看张桂芳。 张桂芳看出来,对我更好奇了。 张桂芳既然跟风险相关,咱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水天王庙也保存下来了,我这才想起来,水天王还有话没跟我说完,连忙就想回去再祝祷一下。 可惜这么一闹,整个天王庙都是浊气,水天王的声音再也没响起来。 这把我给气了个够呛,这水神宫的事儿,我还没跟水天王打听呢。 程星河他们知道了,也跟着拍大腿,唯独白藿香,虽然压着自己的表情,像是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却像是有点庆幸我没打听出来一样。 没想到的是,小汤听了这话,连忙问我,是怎么知道水神宫的? 这倒是把我给说愣了:“你知道水神宫?” 小汤连忙点头:“怎么不知道呢!我们兴隆宫,以前就叫水神宫。” 啥玩意儿? 原来兴隆宫地处孤岛,附近全是水,古代行船,好多人说在夜里,见过水面上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宫殿,雕栏画栋,上面挂着数不清的红灯,甚至还有声称看见仙女的。 有人疑心他们是看到了兴隆宫这个孤岛,看错了,可那些人信誓旦旦说绝对不是,兴隆宫这个土蛋子地怎么能跟那个宫殿相提并论。 很多人传言,说那个宫殿是水神的宫殿,时间长了,当时还没有名字的兴隆宫就被称为水神宫,后来这个名字涉及封建迷信,才改成了兴隆宫。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难道,潇湘以前在任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地方附近? 我要是能找到了她的信物,她岂不是就能早点跟我回来团聚了吗? 现在已经上了地阶,能力提升了很大的一个空间,说不定,还真有点希望——本来是为了白虎局来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附近竟然还有水神宫的踪迹。 程星河也跟着嘀咕:“难怪……在古代,这块地方,跟东海相接,确实是传说之中水神居住的地方。” 极乐河是找到了,白虎局和水神宫,一定离着这里不远。 小汤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往里面引:“大师,你可以进去看看,里面有水天王被敕令册封为神的碑文,没准,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线索呢!” 第456章 铁片瑞兽 一看碑文的字体,我心里就有谱了——我刚才确实没有猜错,那字体,一看就是景朝的字体。 碑文的内容,是说战乱年代的时候,景朝的国君征战,在这里遇险,被伏兵追杀,眼前全是水域,躲无可躲避,一个勇士挺身而出,舍生忘死的把国君背在了身上,游入水中逃难。 事后上了这个岛上来,国君是安全了,可那个勇士脚上中了一箭,泡了水又感染了,古代医疗水平远远没现在发达,那个勇士就这么死了。 国君十分悲痛,把他埋在了本地之后,亲自下令敕封为天王,让他替自己守护这一方水土,就是水天王庙的来历。 难怪要踩着承重小鬼,没了小鬼就元气大伤,原来是腿脚受过伤。 知道知恩图报,这个昏君还算干过一些好事儿。 我抱着挺大的希望,想找找水神宫的线索,可剩下就没什么有营养的了,搞得我十分失望。 而哑巴兰眼巴巴的瞅着我,意思是想尽快双脱——脱单和脱女装。 没辙,水神宫虽然就在附近,但是我们也没什么线索,还是先从有线索的找起吧。 我又看了一眼四相密卷,把比较显著的地理特点跟小汤形容了一下,结果小汤一问三不知,说没见过。 这下我不由十分失望,也难怪,这么多年来沧海桑田,哪些位置说不定已经变了,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找了。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不愧是水先生看中的人才,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 这声音耳熟啊? 我立马回过头,还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邸红眼吗? 邸红眼挺亲热的过来,摇头晃脑的就说道:“李大师真不愧是名门之后,自古英雄出少年!” 奇怪,这货不在帝都圈子里待着,跑这里来干啥了? 邸红眼接着说道:“上次听说,李大师真的从喀尔巴城里找到了金银洞,在琉璃桥拍卖行,把江公子都战败了,真是可喜可贺!实不相瞒,我早看他们江家的不顺眼,兄弟你是第一个挫他锐气的,痛快!” 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就是想卖弄一下,金银洞的资料是他给我的,我有今天,可得好好谢谢他吗? 他真要是为了我好,也就算了——可我在额图集的时候,就跟老徐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来了,当时那个帮助了老徐的邸先生说过,他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上这里来的——除非子孙后代有仇人,倒是可以拿地图,把仇人给骗过来交代进去。 虽然我从额图集逃出生天,可归根结底,根本就是邸红眼想坑我。 我一笑:“让我去找金银洞的时候,你抱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邸红眼一听,脸都白了,连忙摆手:“哎呀,李大师不领我的情,我也不敢争什么,可你要说我害你,那是天大的冤枉,这要是让水先生知道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显然,他也进了这个四相会,在水百羽手底下做事儿,指望着水百羽给他带来个光明前途呢,这下子,知道水百羽对我高看一眼,立马就要跟我攀交情了。 这邸家自己就是十二天阶家族之一,按理说没必要对水百羽这么奉承,难道水百羽在天阶之中,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灵瑞先生也过来了:“邸先生,你也认识李老前辈?” 邸红眼一见灵瑞先生过来,本来有些意外,还有些畏惧,但是一听灵瑞先生这话,他一下把个嘴张的跟死鱼一样:“你说,老前辈?” 就那么个表情,下一句大概就想问问灵瑞先生发烧了还是痴呆了。 不过灵瑞先生本事很硬,邸红眼识时务,不敢直接这么说,只好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是不是听错了?” 灵瑞先生连忙说道:“当然不是——这位李老前辈的诛邪手我见识过了,九层!不是前辈是什么?” 这下就更出乎邸红眼的意料之外了,他转过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你跟摆渡门……” 没等我说话,灵瑞先生就连连点头:“李老先生,确实是摆渡门出来的高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加入到了咱们四相会,那破解四相局的灾难,更是如虎添翼啊!水先生就是有本事!” 我心里暗笑,索性就把装蒜贯彻到底,露出了蒙娜丽莎一般神秘的微笑。 这下邸红眼更摸不透我的来历,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 而灵瑞先生连忙说道:“眼下这里的事情咱们也处理好了——咱们一起回四相会,跟同行们讲一讲这个喜讯!” 我一寻思,对了,我还得跟四相会的这帮人问一问,关于白虎局的事儿,万一他们那有线索,就省事儿了。 于是我也就答应了下来,正要走呢,就看见张桂芳过来,跃跃欲试像是想跟灵瑞先生说话,估计是想问问在风水上坑汪景琪的事儿,可这里人多眼杂,灵瑞先生又没用正眼看他,他犹豫了一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走了。 小汤和汪景琪看我们要走,也都有些不舍,汪景琪连忙说道:“大师,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咱们说好,你还得帮我看看升迁的事儿呢!” 别说,汪景琪可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身上不见得多干净,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来看,他迁移宫上带了金气,显然最近有贵人相助,对升迁是大有帮助的,而且之前被吊灯砸,都能逃过一劫,可见命不该绝,升迁还是很有希望的。 汪景琪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谢完了我,就吹捧自己的儿媳妇多么旺家。 可惜,他脸上是平顺,无奈子女宫上新近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这就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一样,他的前程出什么幺蛾子,可能也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儿媳妇捣出来的。 我劝他好自为之,别整天拿儿媳妇当个菩萨供着,她命里福薄,对她越好越折她。 汪景琪听了恍然大悟,连声说记住了。一听我不是回去,而是在本地有其他的事情,可高兴坏了,坚持着等我有时间了,一定要再跟我讨教。 我想起来他之前因为迷信,伤了穷鬼,就在他身上看了一遍,还真看出来,他身上有个东西,带着几分凶煞气,就让他拿出来我看看。 他从身上一掏,掏出个铁片子来,上面刻着一些字迹,不过不像是汉字,而铁片子的一头,雕刻出了一个瑞兽的形象。 我拿过来一看,也有些意外——我不认识这个东西是啥。 汪景琪打量了我一下,连忙说道:“这个东西就是我一个下属,出去玩儿的时候捡回来的,说像是辟邪的,就送给我了——大师这么喜欢,不嫌弃的话,就转赠给大师把玩儿,当个念想!” 我倒不是喜欢,不过汪景琪带着这种东西,确实对自己不好,索性我也就收下了,就当这一次的谢礼了,跟他道了谢,寻思着什么时候回到了家里,让赵老教授看看。 程星河就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提我。 他一张嘴我就看的到他嗓子眼儿,果然,他压低了声音:“难得碰上汪景琪这么个肥羊,你还改吃素了?多跟他要点——你现在地阶了,承受的福报也高了,弄几百万不成问题。” 遇上肥羊你也别往秃里薅啊!几百万,你咋不去抢呢! 不过我还想起来了——上次就看程星河像是个发财走运的模样,他正摩拳擦掌,等着大赚一笔呢。 我就说,你的财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耐心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把程星河气的,说烫死也比饿死强。 这个时候,灵瑞先生来了一句:“李老前辈,有件事儿我一直觉得有些疑惑,还请老前辈给晚辈释疑!” “啥?” “就是老前辈您的功德。”灵瑞先生说道:“第一眼见面,就知道您的功德有异,显然是被动过了,您是怎么给功德做手脚,阻挡升阶的?” 啥意思——我吃撑了给自己功德做手脚? 难不成……我之所以这么久才升到了地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对我的功德捣了鬼? 第457章 耳中小人 可功德这东西怎么可能做手脚,我这一直以来都还算谨慎,影响功德的事情一概没做过,其他人就算想捣鬼,能怎么捣? 普通的先生不会干这种事儿,歪门邪道,肯定是阴面的法门。 我不懂阴面,不过,眼前这个灵瑞先生应该就是阴面的好手,可以跟他打听打听。 于是我装出了一副慈祥的样子:“你猜。” 果然,灵瑞先生心里早有谱了,连忙说道,阴面方术里,给功德动手脚分为几种,一个是以转嫁法,也就把自己的因果换到了其他人身上,倒霉事儿转嫁给倒霉蛋,自己毫发无损。 还有一种是上梁法,这是取的“梁上君子”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盗取——把每个人的功德比喻成了谷仓,这种法子,就是把人家谷仓里的东西,偷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两种法子,都是非常高深的方术,不是普通阴面先生能用的,所以灵瑞先生更是对我“老前辈”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说到这里,灵瑞先生十分认真的说道:“我猜测,您应该是用梁上法,分给了其他后辈,助他们升阶?” 我自己还想升阶,拿啥分给别人? 不过,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有很厉害的阴面先生,窃取了我的功德,送给别人了。 这不就跟我从老海身上取走行气的意思差不多吗? 我暗暗心惊,难怪呢——我说很多阴面先生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老天爷还没收他们饭碗,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阴面方术还真是博大精深,心狠手辣。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之前做梦,是梦见有人取走了我什么东西,难道那就是功德? 也不对啊,照着高老师的意思,他们取走的是我的运势,并非功德。 那动我功德的,到底是什么人? 只能是不想让我升阶的人——江辰马元秋。 真要是这样的话……妈的,难怪最近江辰升阶,跟坐了火箭似得,而我升阶还不如屎壳郎滚粪球快,感情是为人做嫁衣了? 这俩王八蛋,抓不了我,就打上了我功德的主意,想让我一辈子当个弱鸡,好随时能被他们控制? 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算了。 我对灵瑞先生嘉许的笑了笑:“你果然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懂得不少!” 灵瑞先生别提多高兴了,连忙说道:“老前辈过奖了!不过,您到底为什么装成一个低阶呢?难道……是怕这些晚辈们争相拜你为师,微服私访?” 他这想象力也可以,完全能当个网络写手。 我摆了摆手,装出了高人的样子不置可否,接着就问道:“那我再来考考你——要是梁上法盗取功德,那什么法子,能够防盗,并且把功德讨要回来?” 灵瑞先生连忙胸有成竹的答道:“简单,就是从身上找到被盗取功德的漏洞,再顺着漏洞找贼的线索,抓住了贼,用同样的方法取回功德就可以了——老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我打了个哈哈:“果然天资聪颖!” 不过,这是阴面法子,我怎么找漏洞?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个贼,我又不会梁上法,怎么把被取走的功德要回来? 不论如何,先漏洞补上再说。 灵瑞先生一听我夸他,高兴的抓耳挠腮的,连忙说道:“承蒙老前辈不弃——您要是觉得我天资尚可,是否能收我为徒啊?” 还打这个主意呢! 我一寻思,趁机说道:“那我就先试试你——你把我身上,丢功德的漏洞给找出来补上。” 灵瑞先生一听,连忙跟接了圣旨似得,屏息凝神,就对着我浑身上下打量了起来。 接着,他眼前一亮,立马上来,对着我的左耳朵说了一声“得罪”,接着,一番操作,就从我左耳朵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自己没敢看,就既得意又恭敬的双手捧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那是个不到指甲长的东西,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是个人形,非常袖珍,但依稀也能看见这个人的眉目,竟然跟我有几分相似。 正面是满身的经咒,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 程星河为了我的老神仙人设,一直听着没吱声,但眼瞅着我耳朵里起出了这么个东西,脸一下就黑了,伸手就要把东西抢过来踩两脚,咬牙说道:“他妈的,欺人太甚……他们当咱们吃草长大的?” 白藿香则一把抢过小人,自己观察了一下,说道:“难怪觉察不出来——这是人皮做的,放在耳朵里,会让人轻微失去平衡,也容易引起晕车。” 所以贴在身上没感觉?这是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 我想不出来——只记得,在额图集回来的时候,我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晕车,以前我从没有这个毛病,看来是在那之前什么时候。 灵瑞先生没听见,还尽力推销自己:“不是我自夸——有这种本事的,除了我也没几个,只要老前辈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负众望,为您门下争光!” 我努力把攥紧的拳头舒开,也让程星河别激动,接着就问灵瑞先生:“那你看的出来,功德被谁取走了吗?” 灵瑞先生犹豫了一下,这才讷讷的说道:“这就难为我了——您的法子这么玄妙,在我十倍之上,我就是想班门弄斧,也没这个本事啊!” 本事在他十倍之上? 马元秋确实不是什么善茬。 我一寻思,就问灵瑞先生:“在阴面风水里,你听说过马元秋吗?知不知道他什么背景?” 灵瑞先生一皱眉头:“马元秋?这还真不知道,阴面风水里,论起大名鼎鼎,只有一个姓马的,那位可是黑先生,当年在风水行,跺一脚,整个行当都要颤三颤。” 我也听说过黑先生——是阴面先生里的翘楚王者,就跟我们普通先生的十二天阶一样,不过他们从来不干好事儿,以阴邪出名,让人闻风丧胆,听见名字,都得绕着走。 也符合马元秋的本事,难道马元秋这三个字,是个化名? 我就让他说说,那个姓马的叫什么? 灵瑞先生连忙说道:“叫马连生。” 这话跟一个响锣敲在了我耳边一样,震的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马连生——是我三舅姥爷的名字。 而灵瑞先生没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接着说道:“那位马先生,据说是几百年出不来的一个旷世奇才,三岁能断阳宅祸福,五岁可指龙点穴,长大成人,更是闻名于世,就连上一任的十二天阶都对他忌惮三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几十年前忽然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有人说他找到了一处绝世神龙脉,他要据为己有,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人死在龙脉里了。” 我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先吼了一句放屁。 这一声倒是镇的灵瑞先生颤了三颤,连忙说自己失言,要打嘴巴,我缓过神连忙拉住了他,说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灵瑞先生唯恐得罪了我,连声说不敢。 正这个时候,邸红眼伸脖子张耳朵的凑过来了:“大家都是四相会的,那是一条船上的啊——你们二位说话背着我,我心里多难受。”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低声在我耳朵旁边说道:“他刚才看见这个灵瑞先生竟然给你“掏耳朵”,吓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果然,邸红眼旁敲侧击,就问灵瑞先生为什么对我这态度,灵瑞先生在四相会的地位也不比他低,对他淡淡的也不怎么搭理,搞得邸红眼碰了一鼻子灰,更尴尬了。 为了打破尴尬,邸红眼转移话题,就说水天王庙的事儿既然已经圆满完成,那就赶紧回四相会的办事处——连庆祝事情办成,带欢迎我,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邸红眼就把我们让到了一辆车上,奔着一个写着“南水湾”的路牌开过去了。 车开起来,灵瑞先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对了,老前辈,这次去四相会,大部分人当然是衷心欢迎老前辈加入的——但是有个人,您得提防一下。” 第458章 门后有人 我平时脑子很快,但是刚才一听关于三舅姥爷是阴面先生的事儿,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半天没缓过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会不会是重名? 可世上没那么巧的事儿——我早就知道,老头儿不可能是平常人,但我想不到,他口口声声让我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自己以前倒是靠这个吃饭的。 他瞒着我的,还有多少? 甚至……也许这一次用梁上法动我功德的,是他? 他不想让我破局。 他给我定那几个规矩,也是预防我跟四相局扯上关系,他又是怎么知道四相局的? “李老前辈?” 灵瑞先生看着我的模样,一脸担心,声音重了一点,又喊我一次。 程星河也暗暗的踢了我一下。 我把情绪压下去,努力把声音也往正常里调整:“我岁数大了,容易犯困,你刚说的那个人,是谁?” 灵瑞先生一听,连忙说道:“那我尽快说完——好让您老人家休息,那个人叫祝童生,以前也是混阴面的。” 原来那个祝童生是个老资格的阴面先生,四相会鱼龙混杂,阴面先生也不算少,但是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传说他用的阴面风水霸道的厉害——多数人家请了他的风水,暴发富贵,来的邪乎,但是往往过一段时间,家破人亡死的也邪乎。 行当之内,就没有一个先生对四相局没兴趣,这个祝童生也不例外,才进了四相会,仗着自己资历高,本事大,谁都不放在眼里。 俗话说有本事的人多有脾气,一开始是谁也不服谁,但是时间长了,不管多心高气傲的,都怕祝童生。 而这一次,祝童生知道这事儿跟白虎局可能有联系,自告奋勇要亲自来解决,谁知道水百羽让他们谁都别动,倒是大老远把我给请来了,这一下就把祝童生给气了个够呛,大发脾气说水百羽不拿着老资格当回事,倒是看上个黄口小儿,他倒是要看看,我到底有个什么本事,要他们一帮老东西给我让路。 是啊,阴面先生之中,性格怪癖的确实很多。 当然有天性如此的,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长期做阴邪之事,自己也沾染上了阴邪之气,自然越来越乖戾。 程星河一下就把眉头皱起了了:“啥意思,就是说,还没跟那个祝童生见面,就先把他给得罪了?哎这四相会都是些什么人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动物都懂弱肉强食,更别说人了。 你要是怂,不管上哪儿,都得挨欺负。 灵瑞先生连忙又补充几句,说本来以我的本事,不用怕阴面先生,不过我这修仙的前辈高洁,祝童生又阴邪,当心一点,别让他暗箭伤人就行了。 邸红眼开车,只能从后视镜里见到我们在后排窃窃私语,没听清楚我们在说什么,八卦的就快把耳朵给伸过来了。 也看得出来,他见灵瑞先生都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像是越来越搞不清楚我的能耐,也越来越忌惮我了。 白藿香在一边听着,微微也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我看向了车窗外,虽然地理改变,但这里依然是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壮观水域。 蓝天碧水相接,广阔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我想起了潇湘壮美的元身。 她翱翔在这里的时候,画面一定很美。 我想看看那个画面——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想让她回到自己喜欢的地方来,想让她自由。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车转了一个弯,前面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松柏,掩映着一个很大的宅院。 好像是个私人园林,但是面积真是大的惊人。 灵瑞先生看我也没有要睡觉的样子,连忙就给我介绍,说马上到了。 卧槽?水百羽不是挺穷的吗?我还以为这个四相会聚拢了杂七杂八的人,经费有限很寒酸,没想到光一个办事处就这么壕?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组建四相会这个消息,也惊动了几个大富豪。 做生意的和图升迁的,是最在乎风水的,所以跟行当交往密切。 他们知道这个民间组织之后,立马进行了捐助——图就图跟四相会的搞好关系,让自己家族的风水万年永固,还有求长寿求成功的,反正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门口还有岗哨什么的,估计也是友情捐助的。 下了车,灵瑞先生很恭敬的先下去,绕过车还亲自给我开车门,甚至小心的把手垫在了车门上预防我磕了脑袋。 邸红眼的眼神更怪了,这时正好有几个先生出来,身上带着罗盘什么的,像是出去办事儿的,一瞧见我们,也吃了一惊,就问邸红眼:“邸大师,那小子莫非就是什么李北斗?” “错不了,你看他挂的八卦风水铃!” “八卦风水铃我也不奇怪——只是灵瑞那小子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能对那小子毕恭毕敬的,他背景真的那么硬?” 邸红眼叹了口气:“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那小子会投胎,谁也没法子。” 那你就说错了,我这一辈子,别的遗憾没有,最大的遗憾,就是当了那个王八蛋爹的儿子。 这段时间要在这里混日子了,我正打算跟他们认识一下,忽然白藿香拉了我一把。 我回头看着她,她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拽后面去了。 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球,面无表情的说道:“吃了。”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这啥玩意儿,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伸腿瞪眼丸? 我最近啥时候得罪她了? 一看我这表情,她脸色就更冷了:“你不吃我喂狗了。” 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每次吃救命药的时候,她才会这么说。 那个药丸子跟麦丽素差不多,乌漆嘛黑,带着一种很苦涩的香气,这个香气还有点熟悉,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她见我吃了,眼神才跟刚化开的冰一样,有了活泛意思,但她还是冷冷的说道:“不怕我毒死你?” “那哪儿能呢!”我连忙说道:“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虽然还想装成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一听这话,嘴角压不住了,跟被春风吹开的花瓣一样,露出个很美的笑容。 但她还是把笑容压下去,装成凶巴巴的样子说道:“我刚才也听见了——这里的人好像都挺凶的,你也别跟平时一样做烂好人,新来了一个地方,遇事儿你也得凶一点,不然的话人家拿你当软柿子捏。” “这个药丸子,是我用上次在人参山上拿的千年人参,配了凤凰洞的仙药做的,吃了能补行气,遇事儿吃上一个,多了不敢保证,四五分钟的行气应该够你用。” 难怪熟悉呢,原来是人参。 而且,四五分钟?照着诛邪手的能力,四五分钟什么事儿干不成! 果然,那东西一下肚,瞬间丹田就有一种热腾腾的感觉,跟刚充上电似得,浑身暖洋洋的,本来就升阶了,这下,行气更充足了。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几乎想抱一抱她庆祝一下,但手伸了一半,想起男女有别,又缩回去,改为挠头皮:“谢谢……” “谢谢就够了?”白藿香抬起眼皮,假装漫不经心:“怎么也得回个厚礼吧?” 厚礼…… 一看我真的在想,白藿香倒是笑了:“行了,我开玩笑的,举手之劳而已,省的你一用诛邪手,就虚那么长时间……” 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虚?” 白藿香一愣,脸瞬间就红了:“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毒哑你?” 程星河一双眼睛扫来扫去的,不怀好意的手心朝上伸了过来:“不是,你们俩肯定背着我吃好东西了,什么呀?给我来点。” 白藿香一把将他的手拍掉,就往回走:“伸腿瞪眼丸你要不要吃?” 程星河就在后面追她:“说正经儿的呢,嗷……你又扎人,你容嬷嬷转世!嗷!” 这就是作死的乐趣吧——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会明白活着的真谛。 灵瑞先生等我过来,十分殷勤的就把我往里面让,邸红眼也在前面给我当导游,我看清楚了四相会的先生,暗暗心惊——虽然是个民间临时组织,但是成员质量并不比天师府差。 不,甚至比天师府还高——触目所及,全是地阶二品甚至一品,看来水百羽挑剔的很,说是缺人手,一般人也不肯要。 从大门到内堂,一共就俩玄阶,分别是哑巴兰和程星河。 程星河脸皮厚,哑巴兰脱女装脱单之外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俩人倒是并不自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东张西望,对这些地阶还挺新奇:“那好像是个混阴面的。” “没错。好像是西川姓雷的门下,武先生,能打。” “对,我听我姐说,雷家有个女武神很出名,叫雷婷婷——长得特别漂亮,像安吉丽娜朱莉。” 四相会招来这么多的阴面先生——是能靠着他们的力量把事情解决,还是会把这一滩水越搅越浑? 我是今天刚升的地阶四品,在这里只能算是个吊车尾,而其他的先生看我一个地阶四品,被两个地阶二品待若上宾,也都暗暗吃惊。 一路上,总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李北斗?” “还真来了。” “背踩脚印的事情就是他解决的?” “我听说老祝那已经准备好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好戏?我耳朵竖起来,什么意思? 但说这话的人似乎被谁警告了,不吭声了。 我心里雪亮,那个叫祝童生的既然对我不怀好意,那是不是准备好了要找我麻烦了? 真要是找麻烦,怎么个找法,不能跟小学生一样,在门上放个黑板擦,等我一推门,掉我脑袋上吧? 不过他怎么也一把岁数了,不能真这么幼稚吧? 事实证明——那个祝童生还真没让我失望。 到了会议室,灵瑞先生赶紧冲在前面给我开门,结果门这么一张开,我立马就感觉出来,门后头好大一股子煞气。 有东西。 果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声炸起,一个非常迅猛的东西,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那个东西来的太快,我只看清楚了,那东西有一张白脸。 而这个煞气…… 我立马大声说道:“往后退,是煞!” 程星河他们都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窜出这种东西来,立马就缩回去了,而那个煞身上一抹血红——还是个嫁衣煞! 这种煞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跟嫁娶殃的来历差不多,这种煞是横死在婚礼上的女人化成的,怨气深重,一般都是天阶才能对付,我们碰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脑子里这些想法也是电光石火一瞬间,那个东西对着我的面门就扑过来了。 我听见身后一阵笑声——像是不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第459章 身上神气 那东西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拔出七星龙泉,身体先做出反应,奔着右边就避让了过去,但根本没来得及,只觉出左脸热了一下,接着才是一阵锐痛。 流血了…… 周围的笑声更响亮了:“传的神乎其神,以为多厉害呢!连个煞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当十二天阶的接班人?” “个别人,还拿着他当个神仙供着呢,打脸不打脸?” 意有所指,说的是邸红眼和灵瑞先生。 邸红眼脸色顿时拉下来了,犹豫着还想给自己辩解几句,但是灵瑞先生面无表情,像是对我胸有成竹。 我自己都没那么大的信心。 “七星!”程星河的声音怒不可遏的响了起来:“是有人故意把煞放出来的——哪个王八蛋,欺负新人还是怎么着?” 可我根本也没来得及回应——凝气上监察官,能看出来,这个煞身上有一道浅浅的红气。 活人气。 这种程度,我以前是看不到的。 但是现在能看清楚了——煞是能凝聚成实体,最高等级的厉鬼,但它是个死物,不可能有活人气,这个红光,说明它是被人养的。 煞的主人,故意让她来找我的茬。 那煞一声呼啸。再次扑了过来,这一下正对着胸口,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煞忽然露出几分忌惮,闪身避开了。 她好像——怕我胸口什么东西。 但她反应很快,避开那里,从其他要害扑了过来——也能弄死我。 程星河想搭把手,但他也知道,这是难啃的骨头,根本就插不进来,又怕给我添乱,而哑巴兰早摁不住了,金丝玉尾鞭扬起了凌厉的破风声就卷了过来,要帮我把那个煞给缠住。 “金丝玉尾,”不愧是水百羽亲自挑选的精英,早有认出来的了:“是锦江府兰家人。” “兰老爷子当年能用金丝玉尾绳生擒麒麟,这个姑娘是兰家的传人?” “不会吧,兰家这种名门的继承人都能给这个李北斗当跟班儿?” 可哑巴兰虽然已经尽了全力,但是金丝玉尾远远赶不上煞的速度,几下子全扑空了,倒是打了我两下,一下被白藿香给拽回来了:“你露什么怯?” 哑巴兰不甘心:“我担心我哥……” 那些人忍不住又笑了:“比兰家老爷子,可差得远,贻笑大方,看来兰家也是日薄西山,后继无人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兰家阴阳颠倒,这种打扮可不是姑娘,而是小伙子——也难怪,兰家还是女人厉害些,阴盛阳衰啊。” 哑巴兰毕竟年轻,最看重家族名望,一听人这么说,脑门青筋也冒出来了,挣脱了白藿香,就要用自己的本事堵他们的嘴。 而那个煞速度太快,他还是赶不上,别说他了,我都吃力。 要是昨天,我恐怕都看不清楚它的动作,今天上了地阶,勉强是能看出,但是身体还跟不上那个速度。 这么一会儿功夫,我虽然勉强躲闪,但是左肩膀,右手,不同程度还是被擦伤了。 这么下去不行——我就算有诛邪手,也来不及抓它。 笑声此起彼伏,才刚来一个新环境,就要被人骑在脖子上,那以后还怎么在这混? 这个派煞的主人既然来者不善,我也发了狠,一咬牙,就把老海的天阶行气给引出来了——天阶行气,能多看出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果然,这气上来,眼睛还是一阵剧痛,不过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看清之后,我瞬间就高兴了起来——升了地阶之后再用天阶行气上眼,只觉得那个东西的动作,慢了好几倍,与此同时,我意外的觉出了另一种行气。 在水天王庙里,那种刚猛的神气。 那种神气,跟老海的天阶行气一样,留在我身上了? 那个神气跟闪电一样,迅速到了诛邪手上! 以一种我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水天王的神气碰撞上了诛邪手。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大声说道:“南边!” 我一抬头,只见数不清的孤魂野鬼,竟然全对着那个煞扑了过来。 程星河找来的! 我说他半天不吭声,感情憋这个大招呢! 煞以死人为食,吃的越多越强,果然,这个煞一见了死人,就跟守财奴见到了纸币一样,瞬间以人眼察觉不到的速度,停滞了一下。 而我抓住了这机会,抢了一步,又快又狠,又稳又准的抓在了那个煞的脖颈上。 它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想跑,但是没有我快。 诛邪手合拢,神气炸起,这一下,那个煞的白脸清楚的呈现在我面前,由凶狠狰狞变成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不相信自己能被我抓住,接着,跟一只鸡一样,瞬间就不动弹了。 它的身体跟飞灰一样,迅速变的黯淡。 但凡是活人,一旦触碰到了阴邪之物,都容易阴邪入体,轻的生病,重的甚至会死,所以一般人并不敢直接触碰,而是用法器代劳。 这些人饶是见多识广,可大概也没见到,人能跟杀鸡似得,直接触碰阴邪,甚至……掐“死”阴邪!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像是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吃惊到连呼吸都忘了。 哑巴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叫好:“哥,厉害!” 他这么一嚷,其他人才开始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诛邪手?” “能把煞给——这起码九层!” “可他这个岁数……” 其他人想起了灵瑞先生高看我一眼的事情,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了灵瑞先生。 灵瑞先生刚才一直笑而不语的观战,这会,才露出了高人一等的得意神色。 邸红眼则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你们也不看看,人家李大师腰上的八卦风水铃,是白戴的吗?” 程星河叫了那么多孤魂野鬼,行气也耗费的差不多了,但还忘不了吐槽:“这马后炮轰的可够响的,别把屋子震塌了吧?” 邸红眼假装没听见。 而这事儿,还没完。 趁着那煞还没完全消散,我看向了那个带着生人气的红线——红线另一端,在一个胖老头子的手上。 他岁数不小,可一张脸意外的广润,还是个秃头,脑袋锃光瓦亮的。 这会儿他禁不住也吃了惊,而我对着他就说道:“您好歹算是个前辈——你们的规矩,就是对后辈这么玩儿下马威?” 那个秃子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露出了后悔莫及的表情,像是在心疼那个煞。 但他咬紧了牙,立马说道:“你说实话……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神气?” 我倒是有些意外——这人虽然不是东西,但本事真不小,竟然连水天王给的神气都看得出来!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愣了:“神气?” 第460章 七个女人 没等我说话,灵瑞先生抢着说道:“那是自然,你们也没打听打听,李老前辈师承……” 这一句,所有人的耳朵全竖起来了,而我立马咳嗽了一声。 这里能人异士这么多,西洋镜拆穿可就尴尬了。 灵瑞先生听见,立刻改了话头:“也没必要说给你们听。” 周围的人顿时泄了气,但越欲说还休,他们这心里也就越跟被猫挠了一样,对我更好奇了:“老前辈?这个岁数,是哪门子老前辈?” “更要紧的是,活人怎么可能有神气?” “倒是听说,有个城隍神是活人来当的,但统共也只有那么一个,不能就是他吧?” “那城隍神倒是也姓李……可城隍神管理手下的事务还来不及,怎么有时间跟咱们来趟四相局的浑水?” “不管怎么样,这个李北斗看着年轻,背景却一定很深,咱们大家多留心眼儿,可别得罪了他。” 程星河喘够了气站起来,一脸得意:“七星,你这下子算是狗熊掀门帘——露了一手,能在这地方站稳脚跟了。” 哑巴兰也一副解气的模样。 可秃老头儿不依不饶,眼神惊疑不定,像是想把我穿过皮看到骨一样,像是不甘心,手里也有了其他的动作:“不说?那你就是心里有鬼,不敢说吧?咱们四相会,可不收来历不明的人!” 我看出来了他眼里的凶光和身后的煞气,只怕他刚才丢了面子,还想再弄其他东西对付我,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白藿香立刻露出了担心的目光,用眼神示意我不能再行气了。 我心里门儿清,刚才托赖了人参养气丸,才能运用出那么多行气,这下再调用行气,恐怕就得当场掉底子。 这老头儿是个硬手,现如今,得见好就收。 于是我直接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早就听水先生说,这四相会人才济济,我还有点不信,今儿这么一看,连稀罕的煞都四处溜达,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嘛……这养煞不容易,且养且珍惜,还是得照看好了,养了这么长时间,被一下捏死,我都觉得可惜。” 果然,这话一出口,秃老头儿背后的手顿时就凝滞住了。 确实……煞本来就难找,更何况养的这么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结果本想拿这个得意之作给我下马威,却直接赔进去了,我的本事他也看见了,万一真的再赔进去一个,他上哪儿哭去。 我心里暗笑,其实这还是以前老头儿教给我的,说见了客人,千万不能露怯,气势一定要做足,破袜子上几个洞就你自己知道,只要你气势把人压住,让人服你,买卖也就做成了一半。 面对刁难,也是一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秃老头儿终于不吱声了,我装出了大人大量不计较的模样,越过老秃头,就坐在了议事厅里。 这下,周围的人更是快炸了:“你看那个气势——完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根本就没把祝童生放在眼里!” “祝童生这下面子是全没了——惹谁不好,来踢这个铁板?水先生相中的,能是善茬吗?” “活该——大雁没打成,反被大雁啄眼睛。” “不过祝童生毕竟是那里的人,也没那么好对付。” 果然,这就是灵瑞先生让我小心的那个祝童生,不过,“那里”?是哪里? 老秃子脸色跟霓虹灯一样变来变去的,可他摸不清我的底细,作为老人精,也不敢再次轻举妄动,只好咬着牙,装作没听见,也进了议事厅。 我坐定了,倒是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煞扑过来,像是怕什么东西,心里有些疑惑,就看了看自己胸口,一看,是挂着阿满的金箔——和之前从汪景琪那拿到的兽头铁片。 那个煞,怕的难道是这个兽头铁片?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连煞都忌惮? 正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一种带着压迫感的气势,就跟上学的时候,校长来巡视的感觉一样。 我一回头,就看见水百羽来了。 他还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这么一出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连祝秃子也不再刺头了。 果然,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只有他镇得住场子。 水百羽上了主位,先对我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一看,水百羽真的对我这么另眼相看,盯着我的眼神,更是羡慕嫉妒恨了——还有忌惮。 水百羽接着就把我介绍了一下,还把水天王庙的事情着重介绍,大家掌声如雷。这下,像是真心的。 接着,水百羽就问起了白虎局的线索。 一个文质彬彬的先生连忙就把最近的线索说了一下——水天王庙的事情看来确实不是白虎局引起来的,已经被我查清楚了。 但是还有几件事情,也像是犯了白虎煞,跟白虎局有关。 这几件,分别是南五坡别墅群接连死人的事情,华兰茶馆接连跳楼的事情,还有望水坡七个女尸相继被水卷出来的事情。 这几件事儿,都要着重查一查。 看来他们是认定了,白虎局就在这附近。 白虎主杀——真要是白虎局的所在,一定会有白虎煞,也就是连环的离奇死亡,水天王的事儿上,连环死了五个人,所以才被疑心和白虎煞有关。 那个文质彬彬的先生说着,就在墙上放了投屏,给大家看出现凶事儿的风水。 确实,都是几个穷山恶水——那个南五坡别墅群正在个猛虎吞食的咽喉处,住横死,华兰茶馆则是伥鬼抱幡,地势在两个狭长的山路中间,确实容易出现找替身的凶事儿,而望水坡——我眼睛倒是一亮,那个地方,有一点地势,跟四相局的下山虎尾很相似! 水百羽看了一遍地形,点了点头,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李先生看来,这些事情,哪一件像是跟白虎局有关联的?” 卧槽,难不成刚才我眼里一瞬间的失神,他都能看在眼里? 于是我只好说道:“没到实地,没法确定,不过,我倒是对那个望水坡七具女尸的事情有兴趣。” 水百羽一听,立刻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先生来查看望水坡的事情吧!当然了,你才入了咱们四相会,得先给你找个帮手……” 灵瑞先生一听激动了,巴不得举手毛遂自荐,可没想到,那个祝童生先开了口:“我去。” 啥玩意儿?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愣了愣。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老秃子恐怕是老狼找羊交朋友——不存好心。” 他就这么想探我的底? 水百羽目光闪动,倒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祝先生了——李先生新入四相会,还得靠你提点。” 祝秃子冷笑了一声:“不敢当。” 这声音拖的很长,显然是不怀好意。 果然碰上狗皮膏药了。 散了会,灵瑞先生倒是有点担心:“李老前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祝童生阴招用惯了,做人又邪,这次当着这么多人颜面无存,您跟他这个梁子结下,可一定得防着他点。” 邸红眼也跟着凑热闹,顺便跟着卖好:“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四相会的人,要不,我过去给你们说和说和?” 屁话,这个老秃子摆明是看我不顺眼,对付这种人,越发不能软,压他一头,他才不敢掀波澜。 不过他还是次要的,找白虎局才最要紧,我就问灵瑞和水百羽,有没有关于这个望水坡七具女尸的具体资料。 灵瑞早拿来了个文件夹:“这件事儿,别说,是有点邪——怪就怪在,那七具女尸被水卷上来之后,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第461章 邪气笑容 带着笑? 按理说,淹死的人,哪怕自杀的,可人在溺水时会面对很大的痛苦,没有不挣扎的,哪怕尸体僵硬,最多是面无表情,怎么可能会笑? 这个望水坡,在兴隆宫的西北角,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却有女人的尸体被水拍回到了岸边,统计出来的有七个。 尸体上没什么明显伤痕,看上去,就是自寻短见的,可这几个女人的家里人都声称,她们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更何况,没听说淹死的人露笑脸的,里面肯定有内情,求管事儿的再查查。 可管事儿的勘验完了,都没有找到疑点,只能以自杀了事儿。 这七具女尸其中之一的家庭很显赫,管事儿的查不出来,就请四相会的人来看看,不论如何,都得知道家里姑娘的真实死因。 再一看那七个女人的资料,身材高矮胖瘦俱全,年纪跨度也很大,最大的四十五,最小的十八,从事职业也五花八门,有模特,有老师,还有司机等等。 要说生活压抑,自杀一死,一了百了都说得过去,但这其中有几个女人实在不像是会自杀的——有豪门千金,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物质条件应有尽有,还有经过艰苦努力,好不容易升职成功的。 最后资料里还有七张女尸的照片,哑巴兰顿时皱起了眉头,白藿香倒是凑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照片是死的,望不了气,只能从她们的面相找个大概了。 这几个女人的面相有好有坏,也没什么共同点——不对,有一样,这几个女人的眉毛都黄薄逆生,而且兼带悬针纹破印,主犯小人。 犯小人,应该生活的不开心才对,跟这个笑容就更搭不上了。 看来还是得上现场去看看才能清楚。 “咳咳……”这会儿,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完了没有?” 祝秃子。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明明看我不顺眼,却主动请缨要来跟我组队,肚子里八成没打什么好算盘,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索性还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完了,麻烦祝先生带路。” 祝秃子哼了一声,就往前走了过去。 灵瑞先生也想跟着看看,可惜被分到了茶馆死人的事儿上了,一脸遗憾。邸红眼则有点幸灾乐祸,似乎看我和祝秃子都不顺眼,我们俩谁倒霉,他都得偷着乐。 要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倒是看见走廊后面,有个很挺拔的身影转过去了。 眼熟。 我立马回头看了过去,可是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察觉出来了,跟着我回头看了看,问道:“怎么,又看见漂亮姑娘了?” 白藿香也跟着回了头,警惕的扫视了一番。 我推了他脑袋一把:“你就知道漂亮姑娘,看我回去不告诉秀莲。” 程星河不吃这个亏,伸手要打回来,我比他快,侧头躲过去:“打不着,气炸毛!” 哑巴兰和白藿香哈哈大笑,程星河很生气,说下一道天雷肯定劈了我这个不孝子。 祝秃子倒是冷笑了一声,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 到了地方,发现那个望水坡倒不是想象之中的穷山恶水,相反,环境还挺怡人,周围是高档住宅区,栽种着红珊瑚果子树,初冬时节,叶子都掉了,满枝头的小红果随风摇晃,倒是十分可爱。 路边一个小孩儿站在树下,见了那果子,跳起来就想摘着吃,程星河就把他劝住了:“这果子吃不得。” 小孩儿一愣,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 程星河一笑:“这要是好吃,早让人摘没了,还轮得到你?” 说着揪下一个给小孩儿,小孩吃了一口,哇的一下就哭了,呸了半天,回身就跑。 这果子又苦又辣,想必是去找水了。 正这个时候,就听见前面一片吵闹的声音,过去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在抗议示威。 呦呵,啥情况这是? 看清楚了那帮人拉的横幅,我顿时一愣:“抗议在此自杀!” “还我血汗钱!” “无良女人坏我风水,我必维权到底!” 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在一边捧着瓜子摇头:“这年代,人心都冷成这样了。” 祝秃子似乎当惯了独行侠了,看都没多看着几个人一眼,还往前走呢,也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我则停住了脚。 那几个看热闹的人田宅宫微微发红,显然也是本地的业主,而他们采听官上也有红光缭绕,可见对这里的消息知道的很清楚,问问他们岂不是省事儿? 于是我就凑过去,问这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回头看见我,很自然的就把瓜子给让出来了,我也没客气,大大咧咧的抓了几个跟他们一起嗑。 祝秃子走出去老远发现我丢了,一回头看见我在这嗑瓜子呢,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现在没摸清楚我的底细,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只好压着脾气回来了。 那几个看热闹的就告诉我,说那些人之所以抗议,也是让七个女尸闹的。 今年虽然大环境不好,但是兴隆宫的房价倒是一路飙升,好些炒房客就把眼光放在这里了,本来这地方山清水秀,还打算转手炒高价呢,谁知道突然有自杀的被浪头卷到了小区对面了。 而且接二连三出现了七个,还都带着怪笑,谁都觉得这地方邪性,房价还不跟跳水似得往下跌吗? 这些炒房客受不了,就上这里来维权了——一方面跟死者家属维权,你家死人了,害的我房子贬值财产缩水,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一方面是严防死守,杜绝再有自杀的女人慕名而来,将房价下跌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时又有几个路人从我们面前经过,幸灾乐祸的说道:“多死几个人才好,房子越来越便宜,咱们就买得起了——我在网上看见个得忧郁症的女的,天天嚷着想死,我劝她上这里自杀,嘻嘻。” 我们几个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皱了眉头,人心冷漠,硬是能冷漠到了这个程度。 程星河也叹为观止:“好几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不关心,还想着这个?妈的比我还贪。” 这几个嗑瓜子的人对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也不算不明不白……你们看着吧,估摸着,今儿晚上,还得出一条人命。” 啥意思?你们还能预测出来了? 那几个嗑瓜子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死了还带着笑?告诉你们吧,我们兴隆宫,旧时候就有这种传说,每隔一百年,就会有一些女人笑眯眯的死在这里,背水给拍回到了岸上,这是水神娘娘在底下缺使唤的人,把她们拉下去当宫女了,水神宫里应有尽有,她们能不高兴嘛!” “没错……以前有这种死人,可不敢跟她们叫死人,而是跟她们叫神女,家里人要高高兴兴的抬回去安葬,一滴眼泪也不许掉,免得得罪了水神娘娘。” 程星河他们一听“水神娘娘”几个字,齐刷刷的就看向了我。 潇湘? 阿满以吃姑爷来壮大力量,难道潇湘也做过这种事儿? 一百年一次,不对,一百年前的时候,潇湘还在青龙局里被压着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物,借着潇湘的名头害人? 我连忙问道:“那你们刚才说,今天还得死一个?” “这叫神女入宫,每隔一百年,七天一个,就要死十四个神女,这才死了一半,前头那七个女尸,也是七天一次从水里冲上来的——现在,隔着上一个女尸,又有七天了,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今儿晚上,肯定还要死一个。” 第462章 膝下黄金 这个时候,来了不少管事儿的把那些抗议的赶走了,这几个嗑瓜子的一瞅日头,也把身上的瓜子壳拍了下去,说这个时候菜市场开始减价,得去买菜做饭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跟潇湘像是有关系,生怕这是我一个逆鳞,都不敢开口,而是面面相觑的看着我。 祝秃子不知道这个内情,还以为他们一听跟“水神”有关,已经被吓住了,冷笑着说道:“你们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一点,四相会办事处要关门了。” 我看向了那一片水,心说不管那货是个什么玩意儿,第一害了人命,第二还给潇湘抹黑,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它。 但是刚想到了这里,一个名字就闯入到了我脑海里。 河洛。 对了——现在的水神已经不是潇湘,而是河洛了。 当初她以为我死了,而潇湘要被天劫打个灰飞烟灭,就离开没有出现过,作乱的,会不会是她? 真要是她的话——连失去了水神信物的潇湘都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一个区区地阶的我了。 于是我也没顾得上搭理祝秃子,而是麻利的爬到了一棵树上。 对着死人被拍上来的那片水域一看,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边没有神气,而是一种妖异的青黑色,河洛再坏,也是正统享受香火血食的神,这里的什么神女入宫,果然是其他邪物闹出来的。 而观形看来——也确实很像是四相密卷上的虎剪尾。 如果这真是密卷上那个位置——那白虎局,就在这附近。 我心里振奋了起来,就从树上溜下来了:“咱们就过去看看,今儿的女人到底是谁,又是谁能把她拉水里去。”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七星,真有你的,疯起来连老婆都砍。” 砍你大爷,潇湘要是真的能从这里出现倒是好了。 白藿香一开始还有点开心,但是听了“老婆”两个字,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就有点僵了,但她还是努力想露出平时那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自己想笑的时候,她不让自己笑,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她又非得逼着自己笑。 察觉出来我看她,她眼神顿时更冷了:“好好看你的风水,看我干什么!” 程星河拉我一把:“她又吃了枪药儿了,离她远点,省的给你吃伸腿瞪眼丸。” 得咧,惹不起躲得起。 祝秃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应该更强烈了,不过,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也不说话,就跟着我们走。 他眼神里,还是有凶光。 程星河也注意到了,低声说道:“你说他跟咱们来,图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到了那个女尸上岸的地方,四下里一看,周围水面广袤,浪花就在脚底下一拍一拍的,美好的能拿来做壁纸,怎么可能让人想得到,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女人。 周围还有很多用来观看水景的椅子,我想起来,资料里说的,那些女人都是夜里消失,早上被水卷到了岸边上的,那现在时候还没到,倒是可以先休息会儿。 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星河已经躺在了一个椅子上:“七星啊,自从跟你跑买卖,整天日夜颠倒的,熬夜使人变丑,我都从全宇宙最靓的仔变成先生界最靓的仔了。” 我一边看水边的气,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知足吧,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日后长远的凑合。”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为什么变丑得问问你自己——你说,垃圾食品吃多了,脸上会冒出什么?” 程星河嘻嘻一笑:“笑容。” 白藿香被他一堵,所以也不理他,坐在了一个椅子上也开始发呆。 如今没有卖力气的事情,哑巴兰无所事事十分无聊,正东张西望呢,忽然“咦”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小孩儿,正直愣愣的站在台阶上看着我们。 那小孩儿的嘴整个红肿了起来,很像是《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吃了小红果的小孩儿吗? 卧槽,他肯定过敏! 我连忙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平时很烦小孩儿,但是一见了那个小孩儿的嘴,立马过去了。小孩儿也不知道她要干啥,带着股子小男孩儿特有的抗拒,直往后退。 白藿香装出一脸凶相,跟拔萝卜似得一把将他薅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利落的给他嘴上抹了一层药膏。 她的药自然是立竿见影,果然,不长时间,小孩儿脸色一变,也摸了摸自己的嘴,像是难以置信似得,看向了白藿香:“你是……菩萨?” 白藿香一愣,冷冷的说道:“小孩子别胡说八道,真正的菩萨会不高兴的。” 小孩儿死死盯着白藿香,大声说道:“我不信,我妈说,只有菩萨能帮助人,指一下就能把人的病只好,你长的还这么好看,你肯定是菩萨。” 白藿香嘴角一抽,也不知道骂他好还是怎么着好,程星河一看有这个热闹,正想抖抖机灵呢,忽然那个小孩儿“咚”的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一把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菩萨姐姐,我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我求你件事儿,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下白藿香彻底的毛了,就要把他给揪起来,可小孩儿死死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就是不放:“你不打答应,我跪一辈子也不起来!” 白藿香手里的金针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弹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往常的利落劲儿——那金针怎么也没落在小孩儿身上。 祝秃子一脸嘲讽的冷笑,跟看耍猴的一样。 我看清了小孩儿脸上的气,却愣了一下——约略就猜出来,他要求白藿香干什么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哎,小孩儿,你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求这位活菩萨什么事儿?” 白藿香回头就瞪程星河,那小孩儿如梦初醒,这才大声说道:“我想找我妈!” 白藿香一皱眉头:“你妈?” “对,”那小孩儿脸冲着地,大声说道:“我妈掉进这水里,出不来了!” 他月角已经塌陷了下来,上面挂着一抹灰白气——这叫“顶上挂孝”,新近才死了妈。 而他月角下还有个水疱,说明他妈死的跟水有关,横凶。 他妈,看来就是那七具女尸之一。 “他们都说我妈死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妈还在这水里呢!我天天晚上,梦见她站在这里哭,可她的腿像是被水缠住了,出不来,我要我妈,我想我妈!” 小孩儿的鼻子塞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大人们都说,我妈让什么水神娘娘带走过好日子,再也不回来了,不许我哭,可我想她,我想来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想去,只有菩萨能救我妈,菩萨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那个声音,多铁石心肠的人听见了,都得心酸——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我小时候。 正月初二,别的孩子都住姥姥家,唯独我没有地方去。 我也哭过,可哭没用,我妈一次面都没露过。 说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就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钢镚子,撒在了地上:“我知道,求人办事儿,都得给钱——这是我生日的时候,我妈给我的,这是我妈留给我最后一点念想,你要,我全给你!”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不吱声了,就连祝秃子,也跟看见什么眼酸的事儿一样,飞快把秃头扭过去了。 而白藿香嗓子梗了一下,厉声就说道:“起来!” 小孩儿一开始不起,白藿香说道:“你不起,就没人帮你。” 小孩儿一听,连忙爬了起来,生怕晚了一秒,接着就充满希望的抬头望着白藿香:“菩萨姐姐,你说真的?” 白藿香不吭声,蹲下,一粒一粒的把那些散落满地的钢镚子捡起来,放在了他手里,冷冷的说道:“你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逮着谁跪谁。” 小孩儿愣了愣,十分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我只跪菩萨!” 我倒是想笑,但是心里发酸,笑不出来。 刚才没细看,现在一瞅,这小孩儿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了,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眦目糊——一问才知道,他妈死了之后,他怎么也不信那个笑着的女人是他妈,更不信他妈会开开心心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这里来,天天等着他妈,晚上就在长椅上睡觉。 白藿香凶巴巴的把他的脸擦干净了,他脸上泪痕刚干,可这会儿,带着点讨好就对着白藿香小心翼翼的笑了。 那个笑容,特别让人心疼——人常说小孩儿的感情是最干净的,没错。 我就蹲下问他:“你妈在投水之前,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没有?” 小孩儿天真无邪的瞳仁直直的看着我,坚定的说道:“我妈不是自己投水的,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把她拉下去的。” 第463章 穿白衣服的人? 我就问那小孩儿,那人具体长什么样? 小孩儿摇摇头:“没看清楚,那天我妈晚上出去,就见她跟着这么个人走的,我怎么叫也不理我。后来……” 小孩儿眼睛一红想哭,但是攥紧小拳头,就是不肯哭。 我知道这个感觉。 小孩儿眼睛干净,邪祟也看得见,白衣服,这个范围就太宽泛了。 “对了……”小孩儿说到了这里,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个女的——头发老长。” 女的…… 程星河连连摇头:“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哑巴兰露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懂,我姐说,女人才最喜欢为难女人。” 程星河一拍大腿:“也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女人也一样。” 白藿香看着他们,跟看穷鬼讨论货币政策一样,嗤之以鼻。 你俩这么懂女人,怎么不见你们找得到对象? 我就寻思了起来,真要是有那么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女人给拉下水呢? 而她为什么又选了那七个死者呢? 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那七个死者沦为“入宫神女”。 要是能找到这个原因,事儿就好解决了。 我就问那个小孩儿:“你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小孩儿擦了擦鼻子:“我妈说她是卖东西的,天天晚上都要打夜班的。” “说她是卖东西的?”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你也不知道你妈具体是卖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上班儿?” 小孩儿摇摇头:“我妈说,她上班的地方,不让小孩儿进。” 一般商店,哪儿有不让小孩儿进的? 我还想起来了,那七个女尸,都有犯小人的面相,我就问小孩儿:“你妈这一阵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没有说起过什么事儿?” 小孩儿摇头:“她不跟我说她上班的事儿,但是有一次我妈上厕所打电话,我听她哭了——像是说一个人特别针对她,骂了很难听的话,说她是什么买币的,是不是硬币?” 买币?这啥意思,搞外汇的?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那句很难听的骂人话,泼妇上街撕x的时候才会说,确实不是小孩儿能懂的话。 白藿香他们也都听出来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还逼着她辞职,她跟我阿姨说,活三十多年,第一次受这种委屈,要不是看还要养孩子的份儿上,她恨不得拿把刀跟那个女的同归于尽。” 这种矛盾倒是也挺常见的,不过,这跟被拉进水里当“入宫神女”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七天才会抓一个女人,那邪祟真要是需要十四个,又为什么不一下全抓进去? 难不成……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那个凶手,出来一次,要休息七天,才有劲儿再出来?” 那得是啥玩意儿啊? 那个笑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死的时候,还真是心甘情愿的? 祝秃子哼了一声,像是早知道什么情况了,但他自然不肯说,翻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死秃子,这事儿我还非解决不可,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这个会儿日头沉进了水平线下面,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还怪冷的,一轮月亮缓缓的挂了起来。 祝秃子岁数大了,冻的一个劲儿锤自己的膝盖,十分不满的说道:“天也黑了,你有主意了没有?再拖下去,在这冻一晚上,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早先也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这会儿又叽叽歪歪,我也挺不高兴,说你要是嫌冷,就先回去。 可祝秃子强词夺理:“那不行,我是来监察的——你这一言一行,都得上告给四相会,免得你做出什么抹黑我们形象的事儿来,我们四相会跟着丢人。” 嚯,这一字一句的,是又痒痒了想拱火打架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忍不住了:“不帮忙还添乱,你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 祝秃子嘴也挺快:“你们几个后辈,对前辈这个态度,目无尊长还是怎么着?什么四大家族,天师府亲生子,我看,缺德少教才对。” 哑巴兰二话不说要把长椅掀翻了砸他,程星河倒不怕出人命——只怕祝秃子得到了理由放鬼行凶,先把哑巴兰摁下了。 我表面没动声色,心里倒是暗暗吃惊,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死秃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来历的? 别说,祝秃子似乎还真能看穿人心,冷冷的说道:“就算你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神气——我也犯不着怕你,天师府的又怎么样,我姓祝的一辈子在行当里都是横着走,除了马连生,我谁也不放在眼里!” 我三舅姥爷? 这我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464章 冰冷的手 回头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奔着这里撒丫子跑了过来。 程星河平时最爱看热闹,门口有个鸡打架都得过去鼓掌,更别说要有“群架”了,激动的都顾不上拉着哑巴兰了:“卧槽这规模,兴隆宫古惑仔吗?” 果然,那些人杀气腾腾的,手里还都拿着家伙,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喊着:“抓住了,一个也别放过。” 哑巴兰也有些好奇:“不对啊,这怎么只有一波,另一波呢?” 是啊,没听说打群架还能唱独角戏。 正蒙圈呢,只见那帮人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不,不是我们,他们的眼神,是对着白藿香来的。 白藿香反应很快,虽然没明白什么情况,但一下也站起来了,我条件反射就护在了白藿香面前,敏捷的架住了一个即将打在我们头上的墩布杆儿上,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程星河还忘不了抖机灵:“正气水,这你医闹吗?什么时候欠的血泪债啊!” 这帮人跟要大闹天宫一样,跟个手里都带着个家伙——有扫把,有笤帚,有皮搋子,甚至还有一个老哥举着个衣架就来了,喊打喊杀的:“你们这帮穷鬼,买不起房就别做这个梦,靠着自杀来拉我们的房价,要脸不要脸?” 一凑近了,那些人眼熟啊,我恍然大悟,不是白天叫嚣着抗议有人在这自杀,影响房价的炒房客吗? 程星河他们早也觉出来了,先听程星河骂了一声娘,接着就看见几个人躺在地上抽了风——被程星河拉来的鬼上了身。 程星河怕死,厉害的鬼从来不招惹,但是面对怂鬼绝不手软,拉鸡崽子似得就往人身上怼。 他们面前的人一瞅同伴忽然抽风,也吃了一惊,顿时乱成一团,哑巴兰那就更别说了——古代有楚霸王举鼎,他一条比墩布把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抓起了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在人群上方挥舞的虎虎生风,那帮人都傻了眼。 我这边就更别提了,可能是我们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那帮人见我护着白藿香,骂骂咧咧就要拽她,我心里有了火,也没客气,空手把墩布杆儿皮搋子全收了过来,往膝盖上一撞,齐刷刷全部撞断。 那些人见我空手夺白刃,先吓了一跳,再一见“一把筷子撅不折”的道理在我这不管用,顿时全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咦……” 白藿香的脸顿时就红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我一瞅她没事儿,这就松了口气,挑起眉头看着这些人:“再动动她试试——我看看下一个撞断的是什么。” 那些人又是一口冷气,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祝秃子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寻思着怎么也得发生点流血冲突,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化解了,不禁十分失望:“这天师府出来的,就是跟那个李茂昌一样心慈手软——叫我说,对付这些蠢货,喊几个阴物出来,玩儿不死他们。” 没错,我也有不少寄身符,想喊厉害的出来,也简单。 可我既不会舍身喂虎,委曲求全,也不会滥杀无辜,仗着本事胡乱伤人——做人做事,我有自己的度。 而其中一个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小哥,你不讲道理,你这个身手模样,完全可以去演功夫片,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为难,我们赚点血汗钱投资不容易,你们还要这样压我们的房价,你们欺负人。” 明明是个络腮胡子大汉,这一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其他人也跟着叹气,用畏惧却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是啊,好几年的工资,就打了水漂了……” 这眼神看的人心虚,我都快相信自己是个罪人了,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跟房价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他们倒是愣了一下,还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大汉把眼泪擦干了,指着白藿香说道:“你们……你们不是帮那个美女自杀,继续来压我们房价的吗?” 啥玩意儿? 闹半天……他们以为白藿香也是“慕名而来”,上这里自杀,就为了压房价? “不是我们以为……”大汉立刻纠正道:“是有人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一定要把你们给拦住了!” 我立马跟白藿香对望了一眼,问道:“谁跟你们举报的?” 大汉抢着说道:“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又是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儿也从白藿香身后钻了出来,大声说道:“就是那个抓我妈的东西!大叔,我要给我妈报仇!” 不是,你跟谁叫大叔呢?刚才跟白藿香还知道叫菩萨姐姐呢! 但是那个白衣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 我脑子快,立马就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奔着水面就跑过去了。 那些人以为这下是我要自杀,大呼小叫就要往前冲,但是哑巴兰过来,把最前排的人一气放倒,惨叫声连连,他们追不上来。 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很聪明啊——我们跟她无冤无仇,见都没见过,她要去给这些人通风报信儿,就只有一个原因。 她知道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所以这是调虎离山,趁着我们被纠缠,她好来害人! 果然,刚靠近了岸边,就看见西边一片树林子里,出来了一个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岸边。 我立马大声说道:“站在那别动!” 那个女人身体一僵,似乎愣了一下,我一只手撑在了护栏上,利落的翻了过去,尽量把声音放柔和点:“别激动,好端端的,你为什么……” 可没等我说完,那个女人单薄的身体往前一栽,“啪”的一声,就撞到了水里,激起了一大片的浪花。 这个声音很大,一下把刚才那些人都吸引过来了:“妈呀,咱们闹半天找错人了……” “真要自杀的,另有其人啊……” “这可坏了,明天尸首再被水给卷上来——咱们这房价又得落几百!” 这个想法让人后心发凉,都是同类,这好歹是人命啊——你们不惦记着人,惦记的都是什么? 程星河骂道:“这里的人真是没救了——我在贪财上没怕过谁,到了这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这地八成是犯了钱眼儿煞了。” 哑巴兰也冲了过来:“哥,怎么回事?” 我没顾得上回答,吸了一口气,一头就扎下了水面,对着那个水花还没完全飘散开的地方就游过去了。 这个季节的水,下去就是刺骨头的冷,但顾不上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都不能白死,那是一条命,没了就再也回不来的命。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田径队练出来的铁肺,和小时候下福寿河抓泥鳅练出来的狗刨式了,没多长时间,我就在含混不清的水里,勉强看到了一个人影。 已经不扑腾了…… 我立刻望气,发现是红光,虽然微弱,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把将那个人给抓住了,回身就往上游,想把她拖上去。 有白藿香在,一定还能救回来。 可没想到,拉了没多远,我就觉得拉不动了。 像是那个女人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还缠的结结实实的。 水草? 不对,这个水域,没见到有水草。 我立马就顺着那个女人往下划拉,这一下,就在她脚踝上,摸到了一个东西。 是一只手! 那只手冷冰冰的,抓的很紧,上面——粗糙坚硬又光滑。 我的头壳一炸,这只手上,长满了鳞! 第464章 长鳞之物 水猴子? 我好歹也被水猴子看中过,知道水猴子的力气,一只手汇聚行气,就想把那只手给拽开。 但没想到,那只手的力气比在九曲水库遇上的打了许多,这一下,竟然没撼动。 我顿时一愣,什么情况,这是水猴子20? 而这个时候,那个女人身上的红光已经越来越微弱,命灯眼看就要灭了。 再耽误不了多久,这女的就真的要下去见阎王爷了。 我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用诛邪手把她给掰开,但是诛邪手耗费的行气太大,我又来不及去吃人参养气丸,到时候就算把这个东西给弄开,我耗费完了行气,没有了上去的力气,也只能跟这个女人一起落水里淹死。 于是我立马去抽七星龙泉——这个时候,也觉出来,自己气开始短了,心脏剧烈的撞在了胸口上,也快喘不过气来了。 速战速决吧。 七星龙泉这一出鞘,煞气把周围的水波都激的震荡了起来,水里虽然有一定的阻力,但我尽量把力气调整到位,对着那个手就劈下去了。 照着七星龙泉的煞气和锋锐,哪怕是20的水猴子,也不在话下。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七星龙泉还没碰到那只手的主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住了——好像那个东西,身体上包裹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防护罩一样! 水猴子不可能有这种能耐——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他娘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用了七星龙泉,我的气是越发不够用了,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而那个女人的命灯,也像是亮到了尽头,只能死了…… 而那只长满了鳞片的手显然也知道了我的情况,用了大力气,就要把那个女人从我手上抢回来。 不行,抢不过。 我心里发了狠——怎么都是个死,为啥不拼一把呢? 我一下把水天王留在了身上的神气调用了出来,撞在了诛邪手上。 诛邪手瞬间卡住了那个东西的脖子。 那东西瞬间就僵住了。 水里听不到声音,但我手上敏锐的感觉了出来——这个长鳞片的东西脖子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给碎了。 太好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东西碎了之后,长鳞的身影倏然一动,竟然硬生生的把脖子从诛邪手上挣脱了出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诛邪手带上神气,连煞都能掐“死”,这东西不怕诛邪手就算了,连神气都不能把它怎么样? 难不成,它也是…… 还没等我想出来,嗓子不由自主就松了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吐出了一串气泡。 跟被鲁提辖痛打了的镇关西一样,因为缺氧,我面前的一切瞬间都变得五彩缤纷的,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上了地阶,行气虽然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但是刚用了神气和诛邪手,也没多少跟她抗衡的力气了,只觉得那个长鳞片的身影,一只手缠住了那女人的脚踝不放,另一只手,直接卡在了我脖子上。 你大爷…… 这一下,我感觉神志一点一点的涣散,抓女人的手,也没力气了。 于是我一边努力把那个女人给抓住,一只手则在身上划拉了起来。 阿满……阿满可以来帮帮我,但是,她一个山神,能出现在水里吗? 我一只手,就就要怀里的金箔片上摸。 而那个长满鳞片的东西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像是有了好奇心,也跟着我的手往我身上摸了起来,想看看我到底想找什么。 但没想到,那长鳞片的东西才刚摸到了我胸前,忽然就跟被烙铁烫了一样,手飞快的弹开了。 它怕我身上的某种东西。 而且不光如此——我眯起眼睛,勉强能分辨出来,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不光手弹开了,整个身体都被撞出去了老远。 啥情况? 我没想明白,但是抓住了最后一点机会,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拼命踩水,奔着水面就登了上去。 也对亏是上了地阶——要是以前,我他妈的也只能王八吞秤砣,沉底了。 可蹬了几下,眼瞅着水面就在眼前,身上最后一丝求生的力气也用完了,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这个感觉,是再合适不过了。 妈的,我就这样死了,我遗嘱还没立呢……算了,说来悲伤,我也没啥钱能写遗嘱上。 身为水神姑爷,要沉水神宫里了…… 在眼睛不由自主和上之前,我看的最后一眼,是手边的女人,身上最后一丝红是生人气,也要消散了。 潇湘那个醋坛子,以后不会疑心,我是跟这个女的殉情了吧,我这一世英名……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在了我的手腕子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只手,是非常温暖的,抓的紧紧的。 不光如此,还非常有力。 我只觉出水在耳边飞快的流转过去,耳朵猛地离开水面,一阵剧痛,接着,就是特别冷。 原来鱼被钓出水面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但是没法呼吸了——肺部和鼻子,似乎都已经堵住了。 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女人身上的红光倒是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冥冥之中,像是吃了药,一个味道凉凉的,苦苦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软软的,甜甜的。 像是某种中药糖浆。 等再醒过来,就觉出有一只手在拼命的拍我的脸,声音又冷又脆,还疼。 让我想起来高老师做鱼的时候,总会卖力的给鱼身上拍面粉。 还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叫我的名字,飘飘忽忽,远在天边近在耳前。 这个声音让人别提多不耐烦了,我一把就将那只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一下就僵住了,叫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的星星,还有一个人飞快的抱住了我,大声的哭了起来:“李北斗,你……你这个王八蛋!” 这个身体很纤细,很温暖。 周围顿时又是几个松了口气的声音。 哑巴兰和程星河。 程星河还在跟我挤眉弄眼:“七星啊,你这下,可欠人家正气水一条命了——肉偿吧。” 啥?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中药糖浆”的味道,跟白藿香很像。 可这话刚说完,趴在我身上的人立马站直了,跟回过神来似得,瞪了程星河一眼,坐在了一边,捧着脸不说话了。 我摸了摸脑袋也坐起来了,这时,另一个人影也扑到了我面前:“谢谢你,小哥,真的谢谢你……你是第一个为了我冒这么大风险的男人,我……我愿意以身相许。” 卧槽这又是谁啊? 一抬头,见到了一个女的。 这女的一张鞋拔子脸,眉头下沉,眉尾上卷,感情生活肯定多灾多难。 也难怪……这姑娘长得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丑。 我连忙说道:“我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能活下来就好。” 鞋拔子姑娘十分热情:“小哥,你不要不好意思,我真的可以……” 我这会儿把耳朵里的水控出来,脑子也慢慢的清醒了,想起了水底下那个长鳞的东西。 那到底是个啥? 于是我就问鞋拔子姑娘:“你要是真想回报,就把下水的事情告诉我——这样,咱们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鞋拔子姑娘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说道:“是……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把我给拉下去的!” 我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的手?是不是,有鳞?” 鞋拔子被我给问愣了:“鳞?这我倒是没留心。” 我有些失望,就让鞋拔子跟我说说,是怎么遇上那个人的。 鞋拔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是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遇上的,那个人说,带我上个好地方去,只要去了,就再也没有烦恼了——当时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那个人就走,回过神来,才听说,那是个水鬼。” 说着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多谢你了!” 我连忙问道:“医院?你是在医院工作,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鞋拔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我……我怀孕了,但是孩子爹……” 她没再说下去。 怀孕…… 那个小男孩儿听见,也从白藿香身后钻了出来,问道:“什么是怀孕?” 程星河对小孩儿不耐烦,一把将他脑袋推回去了:“你问个屁,长大了就知道了。” 白藿香瞪了程星河一眼,把小孩儿搂过去,说道:“怀孕……就是母亲生孩子的过程,很辛苦,一开始,还会恶心,呕吐,后来……” 小孩儿跟想起了什么似得,看向了白藿香:“呕吐?我妈前一阵子,也厕所里一个劲儿的吐来着!我给她吃我最喜欢的千层小蛋糕,她都不吃!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病了……” 卧槽,难道小孩儿他妈,也怀孕了? 我皱起了眉头,我一直在找这些遇害女人的共同点,可一直没找到,难不成——这个共同点,就是怀孕? 第465章 玄武麒麟 这会儿只听一声冷哼,就看见祝秃子在一边阴阳怪气的咂舌摇头,眼神充满鄙视:“连这破玩意儿的来历都看不出来?都说水百羽一双火眼金睛,怎么看中你能当下一个天阶?真是盲公戴眼镜——装样子,哎,那边那个小鬼医,要不你给水百羽开点药,治治眼病吧!” 白藿香听别人损我,比损她还生气,一下皱起了眉头,哑巴兰则豁然站起来,就要把长椅举起来砸过去。 祝秃子倒是不怕,他身上阴气一炸,看来憋得难受,早想动手。 我还看出来他跟着我来的目的了——简单,他就是想挫我的锐气,打击我的信心。 自我怀疑,是阻碍进步的最大绊脚石。 可惜没那么容易让他如愿以偿——从小老头儿就教育我,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于是我就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入行没多长时间,不跟您一样,岁数大了,经验丰富。” 祝秃子冷不丁听我客气,以为我怕了他了,刚想把鄙夷加重,我接着就说道:“我们不跟您比别的,要不比谁活得长吧。” 祝秃子一听这话,锃光瓦亮的脑皮一下就红了:“你……” 没等他说完,我接着说道:“不过您显年轻——啧,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这话一出口,一帮人瞅着祝秃子寸草不生的头皮,全忍不住笑了,程星河说道:“七星,看你平时那么正经,闹半天也不是人造革——是真的皮啊!” 当着秃子别提头发,祝秃子气的浑身发抖,要抬手,我假装不经意就把阿满的金箔从胸前翻出来了。 祝秃子手都要抬起来,可一见到了满字金箔,眼珠子好险没蹦出来——他是经验丰富,不可能认不出满字金箔代表什么。 神灵都给我了寄身符,他更摸不清楚我的来历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行,癞蛤蟆剥皮不闭眼——我就看你还能蹦跶几下。” 但他手一下就耷拉下去了。 我以前经常被人欺负,其实心里很明白——只有内心软弱的人,才会想着欺负别人给自己长脸。 我是随和,可我绝对不会灭自家威风。 祝秃子不闹腾了,我就开始琢磨——水底下的什么东西,会拉怀孕妇女? 怀孕妇女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笑? 问了问鞋拔子,她被救的早,一问三不知。 程星河就皱眉头:“不可能是真到了什么水神宫了吧?” 真要是能到水神宫就好了,哪怕是拉到了水神宫,水神需要活人魂魄干什么?都是吃香火的,地府那头也不是吃素的。 我一寻思,冷不丁还想起来了,那个东西,似乎很怕我胸前的某物。 我立马把胸前东西翻出来——不出所料,当时那个长鳞的被弹开,是因为碰到了我胸前的那个兽头铁片。 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 在汪景琪身上的时候,得罪了那么多的穷鬼,哪怕连祝秃子的煞,都忌惮三分,但这也只是忌惮。 要论杀伤力,对长鳞片那东西是最大的——它直接被掀翻出去了老远。 也是我运气好,机缘巧合弄到了这么个东西,要不然的话,今儿保不齐我也要当个“入宫神男”了。 要是弄清楚了这个兽头铁片的来历,那长鳞东西的来历,不也就弄清楚了吗? 这东西是个古物,我只懂皮毛,不过,有懂行的人啊! 于是我就给这个东西拍下来,发给了赵老教授了。 这会儿是凌晨五点多,估计赵老教授还没起床呢,可没成想,刚发过去,赵教授的电话立马就过来了,声音气喘吁吁含混不清,显然刚往嘴里塞了一把药片子:“累大师,泥哲果东西,似拉里来的?” 老年人觉少还真是名不虚传。 我让他别着急,吃利索了再说话,都塞出港台腔来了。 赵老教授应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咕噜噜喝水的声音:“李大师,你快告诉我。” 我说你先说,这是个啥? 赵老教授连忙说道:“这东西要是有主,那真是一脚踩在金砖上了——这是景朝前期的东西,你看那铁片下面,是不是有个小尾巴的形状?” 我翻过来一看,还真有。 “那就对了……”赵老教授更激动了:“这是麒麟玄武符!水神宫的东西,我也只是在史书里见过,还真有真东西!” 程星河一听,眼珠子跟通了电的灯泡一样,锃亮锃亮的:“卧槽,值多少钱,不能是假的吧?” 赵老教授喘了口气:“那怎么可能是假的——知道这个东西的,全国上下不超过十个,知道的都少,谁能做假?再说了,就看照片里的品相,也得几百年了,假不了!” 这么一说我才看明白了,兽头之所以古怪,原来是在麒麟头侧边加了水波纹,意思是水麒麟;而下面的小尾巴,代表的是玄武壳子后面的尾巴。 这都是传说之中的水中神兽。 还真是水神宫的东西? 我连忙问道:“你跟我说说,这个牌子,是干什么用的?” 赵老教授连忙说道:“史书记载,永合元年,景朝大水,灾民流离失所,水神派使者,以麒麟玄武令号令水族,退水佑民,国君为了感谢,还特地修建了规模宏大的水神庙,金身祭祀……” 又是修四相局,又是修水神庙,这么喜欢搞建筑,那个国君堪称古代包工头啊。 而照着赵老爷子的意思,这个东西就跟古装剧里的腰牌一样,是身份的象征,出示一下,平民百姓都得抖三抖。 这就昭然若揭了,那个长鳞的,是某个旧水族。 赵老教授接着就问,这个东西我要多少价,只要说得出来,他那就出的起。 程星河高兴的感觉自己的人生巅峰终于要到了,张嘴要报价,可每次一张嘴就觉得自己报少了吃亏,大鲤鱼似得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这人命关天我也没心情讨价还价,索性敷衍过去,顾不上赵老爷子嗷嗷的叫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程星河也急眼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 我说你好好再想想,我得想辙对付这个东西了。 白藿香一听,眼睛就亮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王八排队——大盖齐(大概齐)。 祝秃子竖着耳朵一听,顿时就有点不信,我则说道:“对付那个东西,咱们得找点工具。” 哑巴兰立马把袖子撸了起来:“伐树还是搬石头,哥你一句话。” 又不是当包工头,要那个干啥? 我答道:“钓鱼竿,鱼香粉,糯米纸,面粉,还有最重要的——孕妇血,孕妇尿。” 祝秃子到底是个老前辈,一听我说的这几样东西,脸色顿时一变,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像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猜出那个东西的来历了。 哑巴兰一听,松了口气:“还行,不算难找……” 说着,就看向了鞋拔子。 鞋拔子也跟着点头:“帅哥你要我的尿?好说好说——别说我的尿了,我整个人给你都行。” 我摇摇头:“她已经被抓下去了一次,那东西机警,认识气味,怕是不会上当,咱们得找其他孕妇的才行。” 说着我看向了祝秃子:“我刚来四相会,有个事儿还得跟您请教。” 祝秃子有点不情不愿的说道:“什么?” 我答道:“这个报销不?” 祝秃子嗓子一梗,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些东西全买过了,可也不便宜呢。 不过,东西是好买,孕妇尿就不好弄了,这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好找人。 只能先去妇产医院碰碰运气了。 第466章 鱼竿面人 正好鞋拔子刚从水里捞出来,动了胎气,白藿香让她也上妇科医院去养一养。 鞋拔子面露难色:“这个……” 我仔细一看鞋拔子的脸色,也看出来了,她鼻子的准头微微歪斜,跟之前几个受害者一样,主犯小人。 鞋拔子的耳垂形状,在业内叫“不滴水”,意思是一点耳垂都没有,福气很薄,命比较苦,不光存不下钱,男女关系上也总是吃亏。 而她奸门上是很深的凹陷,上面残留着一些邪红色,说明遇人不淑,她腹中胎儿的爹,跟我那个王八蛋爹一样,拔吊无情。 同样都是渣男受害者,这让我不由自主就对她有点同情。 加上她那个吞吞吐吐的态度,也知道了——她检查出来了胎儿之后,大概也正在发愁。 我就问她:“你最近是不是让人坑了?” 鞋拔子被我说中了心事儿,只好点了点头:“不怕你们笑话——都是被那个杀千刀的害的,别说不想要那个孩子,我自己都不想活了。” 原来鞋拔子相由心生,是个鞋厂女工,这一行工资很微薄,她苦出身,每天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了十万块钱,想着做嫁妆。 结果相亲对象是个有妇之夫,她稀里糊涂被人骗了身子,原配带着刀找上门来大闹,让她赔偿精神损失费,不然就搞她个身败名裂,这辈子嫁不出去。 她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被凶神恶煞的原配这么一吓,那点积蓄全拿出来了。 结果钱刚被卷走,她觉出不舒服,一检查才知道怀孕了,可她连做手术的钱都没有了。 从医院出来,她瞅着那水,就寻思着自己吃的那些苦,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说有个好地方请她去,去了就没苦恼了,她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昏昏沉沉跟着就去了,直到被我救上来,吓了个半死,才知道活着好。 程星河直摇头:“大妹子你可长点心吧——有妇之夫不好惹啊,不过这也过分了点,这都不是简单的坑,这是陨石巨坑。” 白藿香看着她的眼神,也同情了起来,可一听程星河这话,眼神却微微一变,像是触动了什么不愿意想的事情上,别过头不吱声了。 唯独哑巴兰每次听故事都能听走神,瞪着眼睛又在神游天外,估计还在想双脱的事儿。 我随手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心里寻思着,寻死……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小孩儿他妈妈,也被人欺负,过的很苦,同样犯了小人。 这么说,这些怀孕女人,也不是随机挑选的,而是生活无望苦恼,满怀怨恨的孕妇。 那个长鳞片的玩意儿,怕也有自己的故事。 带鞋拔子一起去了妇产医院,里面人还挺多,大部分是喜气洋洋,挺着肚子,身边又是老人,又是老公,前呼后拥。 也有一部分面容枯槁,眼神无光,捏着化验单跟看催命符一样。 我们就尝试着跟人要要血要尿,可人家一听,都拿着我们当变态,把保安给喊来了。 也是,这素昧平生的听见了这个要求,不当你变态才奇怪呢,我正考虑要不使用一下杀手锏,给人望望气,可这里的孕妇警惕性都很高,一见陌生人搭话,听都不听,直接就走。 我寻思着我们几个人还算面善啊,什么时候有过这待遇了,回头一瞅明白了,人家那是怕祝秃子呢!凶神恶煞的,活像人贩子,哪儿敢跟我们搭话。 旁敲侧击赶他他也不走——他还得看我碰钉子呢! 这就难办了,横不能摁倒一个取尿取血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儿忽然大喊了一声:“马阿姨!”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的猛地回过头,看见小孩儿倒是愣了一下:“这不是小睿吗?你们家人找不到你,都急疯了,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了,走快跟我回你们家。” 可小孩儿拽住了那个女的,就说道:“马阿姨,我求你个事儿——我要孕妇血和孕妇尿。” 那女的顿时一愣:“你……你要这个干什么?” 小孩儿拽着那个穿白大褂的女的,忽然就大哭了起来:“马阿姨,我妈说了,她要是不在,还得托赖你照顾我,可是我妈走了,我就这么点要求,你还不答应……” 这小孩儿一哭,那穿白大褂的女的顿时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只好说道:“行了行了,这孩子中什么邪了,阿姨给你弄还不行?” 那小孩儿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结果回过头,对着我们一眨眼,倒是狡黠一笑。 说也巧,这个所谓的马阿姨,正是妇产科的化验员——孕妇做检查,验血验尿的项目很常见。 我们顺利拿到了东西,那个马阿姨还找小孩儿呢,小孩儿早跑我们身后躲起来了。 再买了该买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提到了水边。 程星河是负责买糯米纸的,回来一瞅面粉扛来了一袋子,顿时一愣:“你这是要开面馆还是开包子铺?” 我说别废话,帮我再折点杨树枝来。 杨树属阴,外号叫“鬼拍手”,拿杨树枝干扎成了稻草人一样的架子,再把面粉拍湿了,就往上糊。 程星河这就知道我要干啥了:“七星你多才多艺啊,面人祭你也会弄。” 好说,大家都叫我面人界罗丹。 我毕竟在棺材铺子打过工,基本都会弄——我们老家在葬礼上,都会灵位前摆上面人祭,什么仙女啊,仙翁啊,粘上糖色,弄的栩栩如生,给死人护驾用的,越逼真越贵,我为了多赚点钱,那叫一个勤学苦练,师傅说我可惜了,要是能深造,那是个搞艺术的人才。 其实兴趣爱好从来都不是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 不长时间就捏出来了——是个年轻女人,八字眉,苦瓜脸,一脸愁容,程星河点评说搬到舞台上,妥妥能献唱一曲“苦菜花”, 我这么才华横溢,真是作孽。 祝秃子瞅着我的手艺,不由也有点吃惊,但马上又强行做出不屑的表情,像是等着我倒霉。 准备好了,天色也快晚了,我就把那个面人拖到了水边,包了厚厚一层的糯米纸,拴在了钓竿上,咚的往下一沉。 哑巴兰也恍然大悟:“哥你这是在做鱼饵啊!” 没错,这小子也算出息了。 当然了,一般的替身,用纸糊就可以了,偏偏这个事情是在水边发生的,你要是用纸,下去就露馅,但是用面粉包上,涂上厚厚的糯米纸,入水一段时间才会化开。 那个带鳞片的不是抓住就不撒手吗?正能把它给“钓”上来。 这些还不算贵,贵的是钓竿——这是海钓专用的,一百多斤的大鱼都挣脱不开,钓那个长鳞的玩意儿,算是足够了。 哑巴兰凑了过来,一脸羡慕:“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以后能不能也教给我钓鱼?” 就他那个神游天外的劲儿,钓鱼还真是挺合适。 我就把钓竿给他:“你看着鱼漂,什么时候鱼漂沉了,往上一拉。” 哑巴兰顿时首冲瑞金的接过鱼竿:“这么简单?” 那是你哥的饵捏的好。 糯米纸下水,也泡不了多长时间——希望那个东西能尽快上钩,不然我那个很有艺术价值的面人就要糟践了。 不过我拿捏着,那个东西七天吃一次,肯定是有理由的,昨天没接上趟,今天肯定是想补上亏空的,何况这种天上掉的馅饼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鱼漂,我这心里也跳的腾腾的——赶紧吃吧。 哑巴兰发呆的时候还好,注意力这么一集中,反而躁了起来:“哥,怎么那鱼漂还不动,会不会那东西识破了那是鱼饵,不来吃啊?还是说,咱鱼饵已经化了?” 程星河也聚精会神呢,上去给哑巴兰脑袋推了一把:“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钓鱼也一样。” 哑巴兰不甘心,可腾不开手,试图用脑袋撞击程星河,程星河知道哑巴兰的头铁,不肯上当,在一边腾挪闪跃跟演皮影戏一样,让我一人来了一下都老实了。 这俩货就是收音机不唱歌——欠拾掇。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那个鱼漂,猛地就沉下去了。 那个东西上钩了! 不用我说,握住钓竿的哑巴兰也觉出来了——钓竿被坠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就要往下沉。 哑巴兰就想把钓竿拎上来,我拉了他一下:“再等会。” 哑巴兰一愣:“为啥?” 话刚说完,那个鱼竿一下就恢复正常——底下的东西松手了。 程星河一下着急了:“你瞎指挥什么,那东西跑了!” 跑你大爷,我钓鱼的时候,你还在垃圾桶剪苹果核呢,这叫“探钩”,那玩意儿精着呢,也知道天上掉的馅饼来路不明,怎么不得试探试探? 只希望,糯米纸再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鱼钩再一次沉下去,而且沉的速度力道,比刚才快的多。 “拉!” 我一声令下,哑巴兰骨节凸起,大吼一声,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拽上来。 “哗啦”一声水响,一大坨东西就被鱼竿给带了上来,我们几个一瞅那玩意儿的模样,也都“卧槽”了一声。 第467章 黑鱼很怪 愣一看,很像是一大坨垃圾——而垃圾上面,包着一层白色的东西。 小孩儿一下就站了起来:“就是那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个人!” 那个东西猝不及防出了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而那个尖叫跟水猴子一样,像是带着什么剧烈声波,活像用指甲挠毛玻璃的声音。别提多刺耳了,哑巴兰没扛住,人也激灵了一下。 就这一下,钓竿从他手里一滑,出溜出去了老远,哑巴兰反应过来想抓住,但是重心变了位置,钓竿“咔”的一声,就是一声脆响,眼瞅着那玩意儿要把钓竿给坠断了! 真要是让这个东西再坠下去了,那就没有第二次“钓鱼”的机会了! 我二话没说,立马把哑巴兰的金丝玉尾鞭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就卷了过去。 这一下算是缠上了,可那个东西滑溜丢的,只缠了一下,打滑又松下来了。 “啪嚓”,哑巴兰大声说道:“哥,我这顶不住了!” 只见哑巴兰手里的钓竿,一下断成了九十度角,那东西眼瞅就要落在水里了。 我正着急呢,妈的现在这鱼竿质量怎么这么差?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道子破风声就从我身后响了起来,擦过了我耳朵,对着那个东西就射出去了。 这一下,那个东西真跟吃了伸腿瞪眼丸一样,直挺挺的不动了。 这会儿,鱼竿全部断裂,我往上一抢,一把抓住了鱼竿的断口,一把将那个东西给拽了上来。 眼瞅着那东西落了网,我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会儿我回过头来,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还是跟往常一样,微微扬起下巴,傲然跟我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可说不上为什么,我却觉得她眼睛没有平时那种什么都不怕的光彩了,倒是有点像在强颜欢笑。 我心说是不是程星河哑巴兰得罪她了,一会儿锤他们一顿给她出气。 这会儿白藿香就带着那个小孩儿跑过来,一起看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的手脚露在了那一层白色之下,我们都看清楚了——虽然也有十指和手掌,但是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青黑色的鳞片。 哑巴兰皱起了眉头:“这……是鱼还是人啊?还是……人鱼?” 跟我猜的一样,都像,但都不是。 程星河手欠,上去就抓住了那个东西的手,想把鳞片给剥下来,看看底下是人肉还是鱼肉,可这么一抬那个东西的手,他倒是愣了一下。 我们都看见了,那个手的手背上,有一层很奇怪的伤,层层叠叠的,像是被剥开过,但是自己又长上了。 这东西被人抓过,虐待过? 一开始白藿香还有点担心小孩儿害怕,可没想到,小孩儿一下窜上来,就揪住了那个东西,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妈呢!你把我妈弄哪儿去了,把我妈还给我!” 那个声音,让谁听着都心疼。 白藿香赶忙拉住了小孩儿:“我扎了那个东西的大穴,它暂时醒不过来,你听话……” 小孩儿一双眼睛泡满了泪水,对着水面就大喊了起来:“妈,你在哪儿,你出来呀!” 可是水面上波光荡漾,没有人回话。 程星河就捅了白藿香一下:“哎,正气水,你都能认出这个东西的穴位了,知道这是什么吧?”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个东西少见的很,在我爷爷的药典里,叫做黑鱼怪。” 哑巴兰也来兴趣了:“姐,这东西一般不是被称为“鱼精”或者“鱼妖”吗?为什么这个叫鱼怪啊?因为它长得怪?” 不对……是因为,这个东西,是人和真正的鱼妖生下来的,按着鱼来说,是“杂交品种”,按着人来说,叫“混血儿”。 跟那个赤玲的来历差不多——赤玲不是人也不是鬼,这个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妖。 白藿香点了点头,说我说的没错。 现在听上去很扯——你说一个鱼怎么还能跟人生孩子?可古代,这种传说并不少,老头儿这种睡前故事,就没少给我讲过——还告诉我西街口有个小男孩儿,叫常东喜的,玩儿的时候千万不要摸他皮股,因为他妈是个带毛的,他底下有个尾巴,摸到了没你的好。 老头儿告诉过我——这种“混血”,母亲长毛,那还好一些,生下的孩子虽然有一些不该有的特征,但是整体还是像个人,比如常东喜,看着没啥特别的。 但老爹长毛就麻烦了——生出来,就算是个人形,那也肯定怪模怪样,不堪入目。 古代总有传闻,说某某女人生下个怪胎,现在来解释是孩子畸形,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孩子的老爹不是人。 眼前这个东西,显而易见,是毛父人母。 祝秃子哪怕这东西钓上来,也还等着看笑话呢——他拿准了我认不出来,只能求助于他,他这一句做好准备,我一求他,他就得作妖。 可没想到,我竟然说的头头是道,眼珠子顿时就瞪圆了。 不过,它的来历我虽然看得出来,具体为啥要冒充潇湘杀孕妇呢?就得审问审问它了。 我和哑巴兰合力,用金丝玉尾绳把这个东西给捆结实了,就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会意,手往上一扫,那个东西忽然就浑身抽搐了起来,醒了。 等它发现了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儿,自然受到了惊吓,玩命挣扎了起来。 可金丝玉尾捆的结实,还涂上了防滑的草芒,它挣脱不开,也像是绝望了,跟困兽之斗似得,张开了大嘴,对着我们就要咬。 咬不到,气炸毛。 我就蹲下问它:“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把你爹也从水里捞上来,做个亲子盖饭。” 鸡肉炒鸡蛋,就叫亲子盖饭。 那个东西在暗夜之中,从后面看可能还看不太清楚,这会儿一看见了正面,一个三角鱼头,却长着个黑白分明的人眼,瞅着别提多骇人了。 而那双眼睛,注意到了我们的表情,顿时就露出了一脸的恐惧和屈辱,继续死命的挣扎了起来。 哑巴兰有点担心:“哥,这玩意儿会说人话吗?咱们别弄个对牛弹琴啊?” 废话吗,它要是不会说话,那鞋拔子是怎么被它勾来的? 我回头看向了程星河,伸出了手:“给我点盐——这玩意儿要是不说,咱们把它腌了。” 这一片水是淡水,淡水里的鱼出了水面,最怕的就是盐。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卧槽,这主意不错,光脑袋就能做好几盆干锅鱼头了。” 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发出了一个声音:“你们别动我,你们冒犯了水神娘娘的使者,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一听这个声音,倒是一起愣了一下——用网络小说的话来说,这女人的声音,竟然是该死的甜美。 谁也没想到,一个怪物,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难怪西方神话里,说美人鱼能用歌声吸引水手呢,这玩意儿竟然也有天籁之音。 程星河反应过来,倒是一下就乐了:“你用别的咋呼我们也就算了,你咋呼七星——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们这个鱼塘的塘主,都被他承包了。” 那东西这会儿也想起来了,我身上有那个麒麟玄武令,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就恐惧了起来:“你真的……是那个东西那边的人?” 那个东西,我反应了半天:“你说你爹啊?” 谁知道,这玩意儿挣扎的更厉害了,怒气冲冲的说道:“那个东西……那个怪物,才不是我爹,我没有那样的爹!” 这个声音,弄的我心里一动。 这话,不也是我跟王八蛋爹想说的吗? 程星河一听来精神了:“你长的这个样儿,还说别人是怪物……” “那又怎么样?”那个天籁一样甜美的声音吼道:“我要是有选择,你以为我会想要那样天打雷劈的爹!”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七星,你得问清楚了——这别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妹你大爷。 我踹了程星河一脚,就蹲下问那个黑鱼怪:“那你爹……和你害孕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东西倔强的说道:“我不是害她们——我是在帮她们。” 第468章 二七方术 哑巴兰一听,连忙说道:“哥,怎么个意思,难道咱们费劲巴拉的,还抓错了人了?” 我摇摇头——那怎么可能,在水底下,抓女人脚踝的,就是这个玩意儿,化成灰我也认识她。 于是我就蹲下:“你说,怎么个帮法?” 那个东西立刻大声说道:“我是让她们早些安息,免得受更大的苦!” 而那个小孩儿非但没害怕,还一直咬着牙听这个玩意儿怎么说,结果听到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看对着那个东西又踢又打:“你放屁!我妈活的好好的,你把我妈还给我!你把我妈还给我!” 那个东西面对拳打脚踢,竟然是意外的从容——好像早就习惯了。 我心里一动,就把小孩儿给抱回来了,接着说道:“你也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众生皆苦,不管人家受的什么罪,这是人家的人生,凭什么让你做决定?” 那东西一愣,不吭声了。 善良跟多管闲事,根本是两码事儿。 小孩儿抱着我的腿,哭着说道:“那我妈怎么办?” 我说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把你妈给救出来。 这会儿我也看出来了,这个东西沾着一身的邪气,显然跟阴物在一起时间长了,不出意料之外,那几个女人的魂魄就在水里被这玩意儿给勾住了,应该还在老窝里。 既然她还有个天打雷劈的爹,那保不齐这事儿跟那个爹还有点关系,我就看了一下水面的气,打算下去瞅瞅,把那几个女人的魂魄给弄出来。 可谁知道,那个怪东西一听,立马尖声说道:“你千万不要下去……你要想报仇,杀了我也行,千万不要下去!不然,就……就完了……” 她声音哆哆嗦嗦的,显然十分惊恐。 水底下,有她很重视的东西。 难道还真是她爹抓了一群孕妇魂魄? 可她爹抓孕妇魂魄干什么? 而且,她既然这么恨她爹,又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命送进来,也不希望我们惊扰了她爹? 孕妇魂魄,胎儿…… 卧槽,我想出来了! 这不是个阴面方术吗? 七天一个,一共十四个,没错,我脑皮一炸,这叫二七留魂! 难怪祝秃子早就春江水暖鸭先知,这种阴面方术,那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祝秃子一撇嘴,看出我也想出来了,十分失望。 同时盯着我的神色更加惊疑不定了——像是纳闷,我怎么也知道这种稀罕的阴面方术。 这就对了。 程星河已经不耐烦了,眼巴巴的说道:“七星,这玩意儿嘴挺硬啊,我看你下去把她爹弄上来得了,这玩意儿块头就不小,她爹也小不了——我听说查干湖起出来的头鱼能卖好几十万,俩货一凑,一把事儿解决了,二咱们能买套房了。” 我就看向了那个玩意儿:“错了,水底下的不是她爹——是她妈。” 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先入为主,觉得孕妇死亡是白虎局的影响,或者是水里的邪物,一直没往活人那方面考虑。 这话一出口,程星河他们全愣住了:“啥?” 不光他们愣了,那个鱼怪也一下僵住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哑巴兰一下没听明白:“哥,什么意思,刚才不说她爹是长毛的,她妈是人吗?可一个人,怎么可能……” 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住在水底下,勾女人魂魄呢? 因为她妈已经死了很久了——可她不想让她妈离开人世。 这二七留魂,是个非常残忍的阴面方术。 人要是死了,那魂魄必定要被地府勾走,重入轮回,当然了,有时候特殊情况下,也会有孤魂野鬼,那跟这没啥关系就不细说了。 二七留魂,是用十四个孕妇魂,七天一个,用九十八天的时间,把一个人的魂魄留住不死,能保那个人的魂魄留在人间一百年。 说白了,是用十四个孕妇的命,换她一条命。 这个法子运用起来十分复杂,内情我了解的也不深,更不会用,只是听老头儿提起过一句半句。 依稀记得这个方术是因为孕妇怀孕的时候,身体是能连接阴阳的,有可能是因为这个,那方术能巧妙的骗过地府,以命换命——小时候有一阵县城经常有孕妇失踪,弄的人心惶惶,好些孕妇都跑娘家躲灾去了,老头儿当时就嘀咕,别是哪个天杀的在用二七留魂吧? 我好奇就问了一嘴,老头儿不想细说,这是天打雷劈的法子,让我可千万别沾边——哪怕有一天他死了,我舍不得他死,也不能动这种歪脑筋,一旦二七留魂的法子被破了,那就麻烦了,非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不可。 我就问他,人真的能借孕妇命活的好好的? 老头儿摇头,说屁,活也只能是个活死人,得不偿失。 当然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县城那些失踪孕妇是人口拐卖来的,人家是逃出生天了。老头儿还挺马后炮,说他觉得也不可能——会用这种方术的,早就死的差不离了。 这事儿我没怎么留心,早忘的差不离了,这才突然想起来。 这个鱼怪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我们下去把孕妇魂魄给捞上了——就怕她妈被这个方术反噬,永不超生。 这东西太复杂,小孩儿听不懂,白藿香给他解释了半天,他才弄明白了,对着那个鱼怪又踢又打:“你为了自己的妈,把别人的妈害死了,你不是人……” 那个鱼怪被打也没什么,但是一听“不是人”这三个字,像是受到了刺激,浑身再一次的抽搐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我不是人……我也不是怪物,我到底是什么……世界这么大,能跟我一起生活的只有我妈,我想她活着,有错吗?” 她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气,终于散发出来了。 这事儿还得从她爹那说起。 这东西活了很长时间了——她妈是个旧时代的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有一个很动听的歌喉,也挺勤劳,每天早上都去水边亲自洗衣服淘米,一边干活儿一边唱,时间长了,水里老咕嘟咕嘟冒泡泡,底下人溜须拍马,说夫人歌喉好听,水里的鱼都来听夫人唱歌了。 有一天电闪雷鸣,县令跟夫人正睡觉呢,听见窗外像是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好大一声响,县令就想去看看,可夫人担心,不让他去,他说我一个腰上挂印的怕什么,(古代人讲究印是正物,而邪不胜正,辟邪)推门就出去了。 不长时间之后,县令就从外面回来了,浑身湿淋淋的。 夫人就担心的问外面到底是个啥? 可县令不开口,背对着妻子也不说话。 夫人放心不下,摸向了丈夫的后背,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他身上冷冰冰,滑溜溜的? 而且,带着一种奇怪的腥气。 那个县令第二天照常起来,还是开堂办事,妻子看着他,就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一样,仔细一打量,发现他手上的虎纹玉扳指不见了——那还是夫人送的定情信物。 夫人问,县令支支吾吾说丢了。 这以后,县令性格大变,办案的时候,料事如神,像是底下就没有能瞒得过他的事儿,县里的人摄于他的威名,都不敢犯事儿,倒是把本地管理的井井有条。 上头嘉奖,要县令升迁,可县令不肯,非要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县令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个经天纬地的大丈夫,成就一番青史留名大事业,夫人更觉得县令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夫人就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第469章 小杉树下 有身孕当然是个好事儿,县令知道了之后,也欣喜若狂——那是他发生变化以来,夫人第一次见他笑。 从此以后,县令对妻子呵护备至,净等着妻子生下孩子。 后来县里发了大水,妻子行动不便,县令宁愿冒险留在府衙里,也对妻子寸步不离,一心一意的守着妻子。 夫人挺感动的,觉得自己多心了。 唯独县令给她立了个规矩,就是他不在的时候,绝对不能出城。 这个要求虽然怪,她也没多想。 可这一场幸福,就在某一天停止了。 那天县令出去坐堂,有人说外面心立了香花庙,专门保佑孕妇,让县令夫人去拜一拜。 古代怀孕生子风险很大,难产血崩也不少见,孕妇一般都会去求平安。 她忘了县令的规矩,也出门拜庙保平安,路上在车上睡着了,就梦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对着她哭,说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很久了。现在那个县令是冒充的,他才是她的丈夫,那天电闪雷鸣,他出去看外面的东西,被一个怪物给吃了,怪物冒充成了他的样子,夺走了他的一切。 夫人眼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身是伤,都端详不出面貌来了,吓的半死,那个人就哭着说,你要是不信,给他喝黄酒,他准会把我尸身上的消化不了的东西给吐出来。 夫人猛然惊醒,睁开眼睛,车子正停在了一个卖酒的小店门口,店伙计正嚷着:“好黄酒,又醇又厚!” 夫人想起了那个怪梦,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一壶,回去劝县令喝。 县令不疑有他,喝了一壶,果然醉酒去吐,夫人装成照顾的样子在一边伺候漱口,只听见“当啷”一声,还吐出了个硬物,等县令走了,她过去一看,真是那个丈夫戴惯了的虎纹玉扳指。 夫人当时就捂着嘴,差点没坐在地上。 她连夜坐了马车出城,果然又梦见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个人哭着问,你相信我了? 夫人连连点头,问那个假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无论如何,都要替夫君报仇。 那个人连声夸她忠烈,告诉她,那个东西,是为了“印”而来的,庚申日那天,只要你把他身上的印章偷偷取下来就行了。 夫人答应下来,就醒了。 很快,到了庚申日,夫人眼看着县令把印章挂好,偷偷把印章就盗走了。 县令浑然不知,结果到了院子里,听到了一阵天雷滚滚的声音,抬头一看,脸色就变了。 往腰里一摸,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回过头就看着夫人,流了一脸的眼泪。 夫人本来恨这个杀夫仇人恨之入骨,可毕竟也夫妻一场,她那一瞬间也愣了一下。 而那个县令就说了一句:“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不恨你,只求你,把孩子照顾好——什么时候遇上了难处,上后花园杉树底下,挖出个包袱来,那是我给孩子留的。” 夫人张了半天嘴,就听见天上一阵响雷,直接劈在了县令身上。 县令应声而倒,不见了,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几乎赶上骡马个头的巨大黑鱼。 府衙里的人闻声都来看,一个幕僚就告诉夫人,说这东西是水神宫的黑鱼怪啊! 说着,把那个黑鱼的嘴给扒开了,大家一瞅,都吓坏了。 只见这个鱼的嘴里,长得竟然是两排人牙。 原来这种黑鱼,跟平时人们吃的那种黑鱼不一样——这种黑鱼,叫尸黑鱼,专吃脑子。 古代水患频发,死在水里的人不少,这种黑鱼也就应运而生。 人是万物之灵,专吃脑子的鱼,积累了许多阴邪之气,也就成了妖。 这种妖有一种本事,就是跟黄大仙一样,能迷人——这也是一种捕猎的本能。 因为成了妖之后,它就不再满足于吃死体了,而是想吃鲜活的。 它可以把人迷到了水里——跟水鬼,水猴子的传说一样。 眼前这个黑鱼,已经是成了气候的东西,到了行天劫的时候了。 说通俗点,天劫就是被雷劈,所以一到雷雨天,老有人开玩笑说有道友要渡劫了。 这个鱼也是一样——当初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就是他的天劫。 本来那个鱼的鱼生就要戛然而止了,但没想到的是,县令偏偏出去了——还带着那个印章。 府衙的印章,是正物,有了他,就能避开天劫——所以古代传说,老有一些长毛的东西上府衙躲着,就是想粘管事儿的光避天劫。 这条黑鱼当机立断,就抢走了县令的印章,替代了县令。 这个庚申日,雷公爷出行,他的印章被拿走之后,身份自然因藏不住,雷公爷见了这个玩意儿,自然立马就给劈了。 县令夫人听了之后,哭的痛不欲生,心里还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给丈夫报仇了。 幕僚还旁敲侧击的问,说这个假冒县令的东西,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或者遗物?那都是妖邪之物,咱们为防后患,得找出来处理掉。 县令夫人瞬间就想起来了刚才的遗言,但她很以这个遗言为耻,并没有回答幕僚。 幕僚败兴而去,而府衙是公家的地方,县令这么一死,夫人自然也没资格住在这里,新人来了,就被赶出去了。幕僚们也都树倒猢狲散。 而那天同样是个电闪雷鸣的天气,夫人没地方可去,只知道后花园有个荒废小屋很隐秘,就从后门钻进去躲了起来。 没人接生,她自己生下了一个婴儿——形状的东西。 是婴儿形状,可一身都是青黑色的鳞片,跟那个黑鱼精被雷劈了尸体,一模一样。 县令夫人嚎啕大哭,想把这个东西掐死,可这个东西啼哭了起来,声音跟活人的小孩儿是一样的。 县令夫人到底没下的去这个手。 这个孩子天生会游水,其他方面,也都跟普通小孩儿一样,能哭能笑,会喊妈妈。 唯独那一身鳞片。 它见不得光。 县令夫人纺织女红,独立抚养她,就是不许她上外面去。 她一直很好奇,外面是什么样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一天县令夫人出去卖东西,遇上雨没回来,她自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她看见了很多跟母亲长的一样的“人”。 她觉得他们很有意思,想过去一起玩儿,可那些人看见她,勃然变色,大喊大叫,说她是怪物。 她不知道,什么是怪物? 有胆子大的,看她没扑上来吃人,就壮着胆子往她头上扔石头,见她懵懵懂懂,索性几个人一起上,把她的鳞片扒开了。 跟程星河的想法一样——看看这个怪物,鳞片下面到底是人肉还是鱼肉。 她嚎啕大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而其他人喊打喊杀,说她是个妖怪,要剥皮放在城楼子上给大家参观。 这个时候,县令夫人跑过来,把她护住了,人们好歹还认识她是前任县令夫人——也记得被雷劈死的黑鱼精。 这一下,传言甚嚣尘上,说县令夫人养了一个怪胎呢,要吃人的! 本地人都对着她们俩扔石头,她被打的头破血流。 甚至还有见到她是女的,动了更歪的念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她们俩的容身之地了。 县令夫人央求人们放了她们,她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可那些人不信——万一这东高原地在水里威胁人呢?死了才是绝后患。 那天,好多人带着棍棒,绳索,火把,就把她们围住了。 县令夫人带着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身后也都是追杀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对了,那个东西临死之前,说小杉树下,埋着个东西,是个这个孩子留的。 第470章 天衣无缝 县令夫人带着她到了小杉树那,挖出了一个小盒子。 里面有一件白色的衣服。 那东西太精致了——不像是人间的东西,反倒是像传说之中的仙人羽衣,“天衣无缝”。 里面还包着一块小牌子,夫人也不认识那是什么。 但立马就把那衣服给孩子套上了,说也怪,套上了那件衣服之后,那些刀枪棍棒像是都上不到了孩子身上。 母女两个逃到了水边,再也没敢出去过。 她开始怕人,也不敢再去外面的世界见人。 可水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水里的地域划分,比乞丐们上街乞讨的势力范围划分的还细致,有些长毛的,有些孤魂野鬼,早把某块地方认成了自己的地盘,她要是不小心过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她身上有白色的“衣服”,那些东西没法把她怎么样。 那些东西不怕她,反而跟人一样嘲笑她,说她是个人,看不起她,问她爹又是个什么货色? 反正——里外不是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她一个朋友也没有,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县令夫人。 但是她毕竟不是纯正的人,慢慢长大之后,跟她那个真正的爹一样——她想吃某种不该吃的肉。 而且,她发现,她有了一种很特别的能耐——只要她跟落单的人说什么,那落单的人就会听什么。 县令夫人发现了之后,厉声说道,你跟你那个天打雷劈的爹不一样,你不能吃他们,你也是他们的同类。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伤害自己,揭自己的鳞片,可自己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这不公平。 县令夫人说,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善良不是天性,是选择。 她听不懂。但她听母亲的话。 可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县令夫人还是要离开人世了。 她恐惧了起来,她根本没法想象,没有母亲的生活要怎么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那是她印象之中,唯一一个不怕她的人,还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对人抱着戒心,不肯上前,那个人就叫住了她,说真的认识她,也认识她爹妈。 那个人讲的往事,跟县令夫人讲的,一模一样,她很聪明,知道这就是那个见多识广的幕僚。 她就问幕僚想干什么? 幕僚笑了笑,说跟聪明的人说话不费事儿,我想跟你换一样东西——用你母亲的长生不死换。 她一下就精神了,问什么东西? 幕僚就问她,你那个生父给你留下的,除了这个白色衣服,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她点了点头,说听说是有个小铁牌,但是自己没见过。 幕僚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说你把那个东西给我,我让你母亲长生不死。 对她来说,小铁牌没啥意义,真要是能让母亲长生不死就太值得了,这简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抓也得抓。 她转身就想取来,但是幕僚叫住她,说那个东西你怕是摸不得,说着,给了她一双手套,让她戴着手套取来。 她答应了下来,戴着手套就去了,果然顺利的拿来了。 那个人高兴极了,拿走了铁牌子,就把这个二七留魂的方术教给了她。 实施起来,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而她的母亲,也真的一直没有死。 一百年前,她抓了十四个孕妇——她一直记得,母亲说过,善良是这一种选择,所以她挑选的,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甚至有寻死念头的孕妇。 她觉得这是行好事,一方面帮助了自己的母亲,一方面,也帮助了那些孕妇脱离苦海。 她对人的哀伤非常敏感。 所以,在把她们的魂魄拉出来的时候,她总会让她们做个好梦,算是送她们一程。 这十四个孕妇死了之后,她也有点胆战心惊——怕这些孕妇的家人找来,抓住她们母女。 但是岸上很快就传来了神女入宫的传说,说这个风俗流传百年了,一百年一次,一次十四个,是水神娘娘收入宫神女呢。 岸上的人看着尸首一个个全面带微笑,也深信不疑。 她知道,这个传说,怕是那个幕僚帮她打的马虎眼。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幕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幕僚和这个时间……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俩人心里都有了底:“马神眼。” 难怪当时府衙的主人,为了不让府邸被淹没,甚至不惜把水天王脚下的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搬到了后院——竟然是那个鱼精县令,为了保护怀孕行动不便的夫人。 而那个马神眼的目的就更明显了——他有那个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县令是个假的? 在县令身边出谋划策,我看,就是为了这个鱼精县令的铁牌子。 我把手里的小铁牌子拿出来,难怪她说什么,以为我们也是“那边”的人,原来这个牌子她爹那也有一块。 也或者……这就是她爹的那一块,百年之后,机缘巧合,却又落在了我的手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 程星河蹲在了地上,忽然露出个苦笑:“其实吧——我觉得,有爹的,怎么也比没爹的强,七星你说是不是?” 我可不这么认为。 真要是见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恕我先锤为敬。 哑巴兰也直摇头,低声说道:“哥,你说我是不是圣母心泛滥了——这家伙好可怜啊。” 你确实圣母心泛滥了——虽然我也有点泛滥。 但是……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杀人就是不行。 那不光是一条命,人死了,整个家庭就全碎了,那时好几个人的人生,这个小孩儿,不就是个例子吗? 小孩儿听了半天故事,眼泪也停住了,转脸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叔叔,那我妈怎么办?入冬了,水里冷啊!”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那个半人半鱼的玩意儿,说道:“你妈被你用二七留魂给留下了之后,跟你说过什么吗?” 那东西半天没吭声。 那就没错了——她妈就算“活着”,也没法说话了。 “你妈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会愿意这样活着,”我接着说道:“这个法子,不是留她在人间,是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那东西一愣,立刻说道:“你胡说!” 我答道:“你要是不信——我们替你问问她。” 那东西一双眼睛转动的更快了:“你们,能……” 没错,我指着程星河:“别看他这个样子,什么玩意儿的身影都看得见,什么话也都听得懂。” 程星河十分不满:“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我这个样子怎么了?碍着你的蛋了?” 碍你大爷。 我一脚把他踹开,转身跳下了水。 这次水里没了危险,找起来方便多了。 通过水里的阴邪气,我找到了一处地方。 七个死人……凝气上监察官,眼前的一切清楚多了,那七个死人之中,有个烫着波浪卷的,跟那个小孩儿眉眼之间,依稀有些相似。 而这七个死人之中,围着一团子东西——我还没见过那种东西。 身上是有红色的生人气,但那一层红色,是个邪红。 这种邪红色,也叫“惊尸红”。 说明这个人死了,可魂魄还没离体,现在与其说是活着,倒像是诈尸——就好像尸体被猫狗惊扰,被雷电阳光影响到,开始作乱一样。 是魂魄想离开,却被束缚住了,他们惊尸,其实是想甩开尸体,让魂魄早日得到自由。 可惜啊,那个长鳞的东西不懂。 我就要把那个东西给带上去,可刚游到了附近,脑壳顿时一炸。 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死死的攥住了我的手腕子。 第471章 绿色萤火 一抬头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嘴里憋的气差点没一下全吐出来。 那东西也约略是个人形,但一身青灰邪气,绝对不是人。 而那东西的长相,也是叹为观止的狰狞——一张脸可能在水里泡时间长,已经烂乎乎的,一只眼窝是空的,另一只眼睛也不是人眼,而像是一种兽类,泛着红,用一种很怨毒的眼神盯着我。 那手就更别提了——五个尖锐的指甲,弯曲勾折,一把抓下来能划破皮肉露出骨。 这他妈的是个啥啊? 水猴子? 也不像啊!我一个做过姑爷的人表示,水猴子都没这么难看。 对了,那个长鳞的东西说过,水里也划分地盘,有一些长毛的东西长期潜伏在里面,还经常欺负她。 还是看在了白色衣服的份儿上,那些东西没能把她怎么着,这个货看我是个活人,地盘意识也没有了,上来就要抓我? 而那个东西的力气也很大,还没等我想出了一个所以然,身子跟个锚一样,猛地向下一坠,就要把我拉到水深处去。 我好奇心再旺盛,也顾不上管这货是个啥了,回头抽出七星龙泉就要削它。 煞气激起一片旋涡,可七星龙泉在水里的威力根本没有陆地上大,这东西瞅着烂乎乎的,但是竟然异常机敏,很懂得在水里借力躲开煞气,同时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像是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活人。 就算这样,它也没放手,死命继续往里拖我。 我毕竟是个人,能在水里潜的时间也不长,拖延下去对我也没好处,还是得速战速决——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这东西来的太突然,刚才的反应全凭条件反射,冷静下来一想,我不是有那个麒麟玄武令吗? 就连那个长鳞的东西,一个“混血儿”,都对它那么忌惮,这货既然是个水生的,没理由不怕。 于是我腾出手,就把麒麟玄武令拿出来了,拍在了那玩意儿的脑门上。 在水里是听不见声音的,但是那一下,那东西像是被冲击波给撞开了一样,要是在陆地上,必然是一声巨响,那东西瞬间就在水中贯穿了一串气泡,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比上次对付长鳞的威力还大。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上次没收汪景琪多少钱,程星河还跟我闹了半天脾气,这货虽然有二郎眼,也是个目光短浅的玩意儿,钱哪儿有这个玩意儿好? 但我当时忘了一句话——命里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要是知道这一下,会在以后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我死也不会占这个便宜。 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高高兴兴的游回去,拖住了那个一身邪红色的东西,又用跟程星河那拿的狗血红线,把那一串七个死人也拴住,跟一串葫芦似得拖上了水面。 临走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往下看了一眼,想看看刚才那个玩意儿怎么样了,会不会追上来,谁知道这一看,当时头壳就是一麻。 那个东西无声无息的蹲在了水底,像是在死死的盯着我,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 而那个东西身后,有数不清的绿眼睛,一闪一闪的。 活像一大片的萤火虫,可那个绿,是一种阴森森的惨绿,比起萤火虫,更像是一大片的鬼火。 它们都在静静的注视着我。 那个感觉让人心里别提多瘆得慌了,我生怕这些东西跟上来找我的麻烦,赶紧带着那一串死人就踩水上去了。 脑袋一冒出了水面,就看见了白藿香担心的表情,看清楚了我没事儿,立马就松了口气,但立刻把脸转开了,像是假装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哑巴兰赶紧把我给拉上来了,一瞅我带上来的东西:“大丰收啊!” 把个长鳞的看见了她妈被拉上来了,又是一阵尖叫,程星河没忍得住,在白藿香那要了一把纱布塞她嘴里了。 我把耳朵里的水给控出来,看向了身后那个带着一层邪红的东西。 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再看清楚了这个人的真容,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 是一个老妇人。 花白头发裹成了一个很紧实的小圆髻,老式的土棉布料子做的袍子,下面露出了一对已经很罕见的三寸金莲。 她还睁着眼睛,她皮肉也没腐烂,可她眼睛里已经没了神,皮肉上附生了很多的水藻,甚至还有水蜗牛。 她是活着,可她被关在死了的肉体里,比死了还难受。 程星河脸色一僵,喃喃的说道:“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痛苦的死人。” 长鳞的东西嘴被捂住,本来还在挣扎,可是一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死死的瞪着程星河,像是想扑过来咬他。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别不信啊,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你妈正在尖叫呢,整个人都扭曲了,你想想,她根本不能动,可她能感觉的出来冷热痒痛,就好比被人点穴了一样,跟鬼压床一样。” 鬼压床什么感觉,这个长鳞的知道不知道,我不懂,我倒是有过这种经验。 怎么挣扎,身体都控制不住,短短几秒,都痛苦的像是过了一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被关在身体里好几百年——在水里也许很冷,也许很憋闷,被那些水藻附生腐蚀也许很痒,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活着,忍着,恐惧着。 这是不亚于凌迟的酷刑,一忍就是百十来年。 程星河接着看向了那个长鳞的东西:“你妈说,求求你放了她,魂飞魄散也行,永不超生也好,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只想解脱。” 长鳞的东西愣着,死死盯着他妈,像是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但是很快,她眼睛里漫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程星河把她嘴里的纱布拉出来,她半天才说了一句:“他怎么不说?他怎么不告诉我……” 哑巴兰一直很想搞对象,是我们三个里最绅士的一个,他出于对女性的整体怜惜,说道:“你妈说不出来……” 不对。 她说的,是那个教给她二七留魂,骗走了铁片的幕僚马神眼。 事已至此,挽回不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及时止损了。 你妈熬到了现在,终于熬出来了。 而那个小孩儿也大声的哭了起来——程星河给他涂了牛眼泪,他看见了那个烫着波浪卷的妈。 他扑过去,想抱住那个虚影,可一次一次扑空。 但他就是不放弃。 我眼窝忽然有些发酸——他起码还能抱到,还能见到,我连见都没见过我妈。 这个时候,她可能躺在被窝里睡觉,可能天亮了会给现在的孩子做早饭,给现在的丈夫搭配衬衫,她会出去购物,她会惦记每一个家人,除了我。 去他娘的,没有妈,我也活了二十多年。 程星河一只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你看你这个丧劲儿,从小缺钙,长大缺爱。” 是啊,我长大了之后,经常心软,经常竭尽全力对别人好,也经常装作不知道,人家是利用我。 因为哪怕是虚假的温暖,也是温暖啊。 这是后遗症,得改。 祝秃子还蹲在了水边,跟个墙头瑞兽一样,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天快亮了,到时候了。 我坐下来,开始念诵超度的经咒。 现在已经是地阶,这死人又不多,对我来说是非常简单的——桂花娘娘庙里,婴灵医院里,大世面都见过,这都不算什么。 天边的鱼肚白浮现出来了之后,几团子稀薄的影子在水天之间慢慢消散了开来, 小孩儿追着那个方向,一边跑一边哭,被程星河提溜小鸡仔子一样提溜回来了:“要再见你妈,你还得等个几十年。” 小孩儿来回踢蹬,哭的撕心裂肺,白藿香眼圈红了,但发觉我看她,立刻抬手揉眼,凶巴巴的说道:“被风迷了眼,看什么看?” 哪儿有风啊! 她说完了,老天爷倒是给面子,一阵风真的从一边吹了过来。 那风缠在了邪红色的县令夫人身上,只见那个身体猛然就化开了,成了卷在风里的一团子飞灰,吹过了水面,不见了。 那个长鳞的东西也大哭了起来:“娘……” 光线逐渐亮了起来,看得出来,她身上的那个白布已经破了——我想起来了,还是被我用诛邪手给抓破的。 这下,她的脖颈,手臂,脚,全暴露在了光线下面,鳞片迅速变干,甚至裂口,露出了内里白生生的嫩肉。 是啊,不放她下水,她根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 可放她下水——这玩意儿弄死了这么多人,早晚跟她老爹一个下场,天打雷劈。 祝秃子跟着我们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这会儿重重打了个喷嚏,想看我的笑话没看成,倒是对我更忌惮了,这才说道:“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弄?” 按理说,是应该抓了弄死,替天行道。 那东西似乎也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咬着牙不吭声,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她活着唯一的寄托,就是她妈了,她妈再死了,她孤身一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白藿香看着这个东西,倒是有些同情。 程星河一个劲儿的跟我挤眼,我心里也明白,就看向了那个东西:“给你两条路走——要么,你就让我们做成干锅鱼头,帮我哥们多下两碗饭,要么——你跟着我,我带你赎罪,带你去看更大的世界。” 那个东西听到“干锅鱼头”四个字,倒是并不意外,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样子,可听到了后半句话,顿时就愣了一下。 伤了二十一个人命,要是能做抵偿二十一条人命的功德,保不齐就能躲过天打雷劈了。 那个东西对“更大的世界”几个字,瞬间就露出了一脸的向往,点了点头。 祝秃子一副鄙夷的样子:“真是小门小户,小家子气,什么破烂都愿意往家里捡——这玩意儿有个屁用?煞一下的,都是垃圾。” 你不就一两个吗?不知道的以为兵马俑都是你的呢。 我也没搭理祝秃子,拿下了那东西一片鳞:“小黑小白都有了——你叫小青得了。” 那个东西身子一颤,有些倔强的说道:“我妈给我起了名字了——安宁。” 程星河一下乐了:“不得安宁,所以叫安宁?” 好一个“安宁”啊。 小学时候,一个胖姑娘名字叫小小,一个瘦猴叫大壮,真是缺啥补啥。 安宁就安宁吧,我叫了她的名字,把她收进了寄身符里,放进了口袋。 程星河一看事儿办完了,连忙就问祝秃子:“奖金多少?” 祝秃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就跑过来了:“要亲命了,找你找的这叫一个苦啊……” 我一回头,意外的发现,来的还是个熟面孔。 第472章 镜中有人 这不张桂芳吗? 卧槽,上次他似乎就要倒霉,还没出事儿呢? 而且他还真是挺有本事,竟然跑这里来找我了。 结果他一句话就把我的自作多情无情打碎:“这不是李大师吗?你,你也在这呢?” 不是来找我的,那他是…… 只见他看向了那个小孩儿,连忙三步两步的跑过去了:“你这熊孩子,这几天没回家,还真跑这里来了?要不是你阿姨,现在还找不到你……你把家里吓死了!” 卧槽,这个小孩儿竟然跟张桂芳有关系?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心说这也不像啊! 张桂芳是个什么人,看着跟这小孩儿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再一寻思,嗨,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结果刚想到这里,就见小孩儿拼命挣扎了起来:“我不认识你,你少管我!” 张桂芳气急败坏的说道:“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啥玩意儿? 不是,张桂芳能让自己老婆干那么辛苦的工作,还被人欺负的那么惨? 不可能啊,这几年新闻大家都没少看,这种家庭的女人,哪个不是上街横着走,能这么憋屈? 但再一瞅张桂芳的夫妻宫,我就看出来了——感情这个小孩儿,不是跟现在老婆生的。 他夫妻宫上并不平顺——从一而终,白头偕老的人,夫妻宫是一道直线,可张桂芳的气象,跟个三岔口似得,这辈子最少也得结三次婚。 果然,那小孩儿嚷着:“你走那天,我妈说你就不是我爹了,你管不着!” 这下,张桂芳再也忍受不住了,脑门上的青筋从肥肉中都挣脱出来了,一只胖手举起来,就要给那小孩儿一下,可手一抬就是一声惨叫,摸向了自己的胳膊:“哎呀……” 不用说,是白藿香。 她正一副很解气的样子,把小孩儿搂过来了:“上来就打人的,也不配让人叫爹。” 这个时候,好几个张桂芳的跟班儿气喘吁吁的追过来了,一瞅张桂芳跟抽筋儿了似得,连忙就上来搀扶:“张哥,您没事儿吧?” 张桂芳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动了手脚,连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岁数大了,身上有点不得劲儿,快把小睿给带回去了——这事儿千万别让你嫂子知道。” 那几个人连忙答应:“张哥您放心吧,我们几个嘴比拉锁还严。” 说着就要把小孩儿给带走。 小孩儿抱着白藿香不撒手:“菩萨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跟着这个大胖猪……” 白藿香顿时也皱了眉头——这小孩儿已经没妈了,也只剩下这个爹能依靠了,我们就算同情,也没法插手人家的事儿。 接着,张桂芳瞅着我,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上前就来客气:“这么说,我儿子小睿这两天跑的不见影,是托赖李大师照应了?还真是缘分啊!” 他这么一说我还想起了——灵瑞先生说,是这个张桂芳告诉他天王镇鬼令下落的,我一直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水百羽说过,见到了“白鹿打伞”是大凶,他身上就出现过这个征兆,我怕是要离远点才好。 于是我也点了点头,祝秃子不耐烦了,说道:“是为了白虎局,还是为了唠家常啊!这鱼也逮住了,还不看白虎局去?” 这事儿既然跟白虎局没关系,那就表示我们又白跑了一趟,还得重新找线索。 谁知道张桂芳一听这话,还给反应过来了,吃惊的说道:“李大师,难不成……这个地方神女入宫的事情,也是您帮着解决的?” 小孩儿大声说道:“菩萨姐姐他们什么都能解决,你要是还非得抓我,我让菩萨姐姐把你们扔水里喂鱼!” 张桂芳再一次出现了之前那个惊疑不定的表情,接着,一手就把我给拉住了:“大师,我早就看出来了,您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上次就想认识大师,可没赶上,这次咱们重逢,那是老天降下的缘分,听说你会暂时留在兴隆宫,那怎么也得一起吃个饭,咱们交个朋友!” 我是知道白鹿打伞是忌讳,可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天王镇鬼令的事儿的? 于是我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他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高兴了起来,拉住我就说道:“哎呀,那咱们更应该好好聊聊了……那边就有个早茶店,咱们边吃边说!” 程星河耳朵挺尖,一听有东西吃,拉着我就走,意思是不吃白不吃。 你懂个屁,不知道吃人嘴软? 可小孩儿和张桂芳都不撒手,直接把我们给拽去了。 祝秃子跟我们一起来的,没辙,也就一起跟去了。 那个茶楼十分幽静,显然是个会员制的地方,装修豪华高雅,服务员训练有素,比琉璃桥都不差。 早点一上,也是精致的不得了——我都没见过那么多花头儿,什么蟹黄皇帝饺,燕子比翼小馄饨,细巧的跟艺术品一样,整整齐齐码了一桌子,我一个从小油调配豆浆的主儿,见了这个阵仗,寻思皇帝的早餐也就这个待遇了。 程星河在一边吃上,祝秃子也没客气,俩人吃着,这张桂芳就说道:“大师您是通透人,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有事儿,想跟您咨询一下,我说完了,咱再讲办公大楼那事儿——实不相瞒,我遇上点怪事儿。” 怪事儿?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在他背后吹命灯的人。 细看他的面貌,也还是没有改变——还是五马分尸,甚至碎尸万段的征兆。 耐不住好奇,我就听了听。 原来这个张桂芳跟小孩儿他妈离婚了之后,再婚了,再婚对象很好,婚后生活也不错,但就是有一样,婚后他身体总是不好——尤其是颈椎,老觉得凉飕飕的,像是有人站在他身后吹气。 他很注意保养,也定期体检,可医生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只说他可能工作忙劳累过度,给他做了理疗。 这理疗一开始是挺舒服的,可回去该疼还是疼。 不光如此,他还经常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还让他跪下,他上班的时候威风八面,可在梦里吓的什么似得。 醒了越想越想约不是滋味,于是他就找人问了问,一问头壳就炸了——梦里那个人的黑衣服制式,是五领三腰。 也就是寿衣。 他们这类人都信风水,有个下属为了溜须拍马,就专门给他买了一个辟邪铜镜,挂在了墙上。 一开始还真管用,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应酬完了从外面回来,眼角无意之中瞟了那个镜子一眼,这一看就把他直接吓麻了——镜子里,真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跟在他后面,对着他的脖子吹气。 那一瞬间他后心就凉透了,他吓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把他老婆也吓了个够呛,再回头一瞅,屋里除了他老婆,根本就没人啊! 从此以后,这张桂芳就落下了心病,同时身体越来越差,运气也越来越不好——升迁路上又有汪景琪那么个绊脚石,简直哪儿哪儿都不顺。 他心里越来越堵得慌,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四处找人相看,人家一瞅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正烦心呢,这不是就遇上我了吗?请我一定帮他看看,后面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他,是不是家里风水出问题了? 我一寻思,事出必有果啊,就问他,看清楚那个人长相没有?完全不认识吗? 张桂芳点头如鸡啄米:“我真是第一次瞅见那个脸,不记得我得罪过这么个人啊!” 第473章 院中马桶 怪是挺怪——阴阳之间有阴阳之间的规矩,就跟活人不会平白无故杀人一样,死人也不会轻易找活人的麻烦,因果是一方面,只要人活着,身上总有阳气,会烘逼阴邪。 邪物靠近人身边,修为普通的话,也跟靠近碳炉子似得,被阳气烤的难受。 特地来吹张桂芳的命灯,这肯定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小孩儿一听这个,倒是跟他老子有血海深仇似得,连忙说道:“大肥猪活该!活该!” 张桂芳顿时很尴尬,骂道:“都是你妈把你教育成这样的,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跟着你妈了……以后跟着我,再不听话,皮鼓给你打熟了!” 小孩儿想起了他妈,眼睛就红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妈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千万别跟你学,学不出什么好!” 这哪儿是父子啊,天生一对冤家。 看来这两口子离婚闹的很不愉快,倒像是有仇——不过,那个大波浪卷一直被扣在了水里,刚又被我给超度了,显然跟她也没关系。 这事儿一看就是大凶,加上那个白鹿打伞的预兆,我不是很想插手——水百羽说的话,就没有不准过,我这一阵子刚缓过来点运气,真是不想倒霉了。 而张桂芳察言观色,像是看出点端倪,可能以为我跟汪景琪关系好,不乐意帮他,连忙说道:“只要大师愿意帮我,那条件你随便开,只要能做得到的,我没有二话,姓汪的那边你也不用在意,这事儿保管走漏不出一个字儿。” 我寻思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事儿我听了听,不像是我这能力范围之内能解决的——再说了,我这还有别的要紧事儿,兴隆宫的先生也不少,你多找找,肯定也能找到合适的。” 张桂芳一听我油盐不进,别提多难受了,但还是不死心:“那,大师现在要忙的,是什么买卖?” 我想了想,想起了四相密卷上,白虎局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处地方,随口说道:“要找个虎口峡。” 这个地方约略是能看出个虎剪尾,但说实话虎剪尾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风水,撞上也常见。 如果这个地方有虎口峡的话,那几率就能提高很多了——白虎局必定在虎口峡和虎剪尾俱全的地方。 祝秃子一边吃水晶虾饺一边就大蒜,咬的咯吱咯吱的,一听我这话,嗤之以鼻还哼了一声,像是觉得我小儿科。 你这个老帮菜又怎么知道我是个身怀密卷的大佬呢。 谁知道,张桂芳一下就站起来了,这一下站的还特别猛,把桌子上的那些鸳鸯四色烧麦全撞地上了,其余汤汤水水也撒了他一身。 他那些下属赶紧给他擦,他自己倒是顾不上,连忙说道:“大师,那这是天定的缘分啊!全兴隆宫就一个虎口峡,我认识!” 我一下就愣住了,这地方还真有虎口峡? 极乐河也在这里,跟密卷全和上了,那找到白虎局的几率,就更大了! 哑巴兰一直心不在焉的吃八宝汤圆,一听这话,一个汤圆冷不丁就卡在了喉咙里,噎的上不来气直翻白眼,这倒是把张桂芳给吓了一跳,连忙说这小姑娘吃相还真是有些男儿气概。 还是白藿香给他来了一针才下去。 这汤圆一下肚,他就拽住我不撒手:“哥,咱们去看看吧!万一……” 瞅着哑巴兰那个眼神,我也没忍心拒绝——人生真是比高数还难。 于是我索性心一横,他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碰上凶险了,以前哪一次不都是不死也得剥层皮? 何况现在上了地阶了,以前那么多凶险,黄阶玄阶都没出事儿,地阶就更不见得能折了。 不能怂,就是干。 于是我就跟张桂芳点了点头:“行——你带着我上你们家看看去吧。” 张桂芳得了令,别提多高兴了,连忙带着我就走——祝秃子就更别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为了白虎局来的,真要是能找到白虎局,功劳他也是要分一杯羹的。 于是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去了张桂芳他们家,程星河上了车就一个劲儿的照镜子,说黑眼圈又重了,这次赚了张桂芳的钱,无论如何也得买个什么sk2眼霜洋气一下。 整这些花里胡哨有屁用,你有对象吗? 程星河一想到自己最近有财运就很开心,还嘀嘀咕咕,说还得吃个好饭。 闯得过去这一关,咱们回家吃饭,闯不过去,那就只能叫上亲朋好友为大家吃顿饭了——顺带再请拨吹唢呐的。 白藿香倒是一直郁郁不乐的,我寻思可能担心那个小孩儿,于是我就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再不好,那也是亲爹嘛。 白藿香盯着我,这才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个笑:“你担心我啊?” 那个笑容非常——好看。 我的心跳了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吱吾过去了。 白藿香的心情却一下就好了,侧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朝阳的光线打在了她浓厚的睫毛上,她甚至轻轻哼起了西川的山歌。 程星河跟看鬼似得看着她:“不怕白藿香叫,就怕白藿香笑——凶惯了的人笑起来,都跟撞邪似得,瘆得慌。” 我推了他脑袋一下,这会儿不怕吃伸腿瞪眼丸了。 不过,这么说着我心里也有点担心,这张桂芳真要是死无全尸,那这小孩儿怎么办? 先看看什么情况吧。 到了张桂芳他们家,好一个大豪宅,整体是很洋派的欧式建筑——看着跟张桂芳完全不搭配。 张桂芳这种人,不应该是住中式四合院,用红木家具的主儿吗? 一进去,我们顿时都傻了一下。 只见院子中间,普通人摆喷泉或者雕塑的地方,他们家放了一个巨大的马桶——不是人的尺寸,夜叉用倒是差不多。 头一次看见这种摆设,张桂芳咋想的? 张桂芳一看,连忙说道:“不瞒你们说,我老婆是搞艺术的,这搞艺术的,想法都是惊世骇俗,我这不也就依着她吗,大师见笑了。” “这还不算啥呢!”张桂芳一个跟班儿说道:“嫂子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上次为了一个诈骗电话,还……” 张桂芳立马大声咳嗽了起来,那个跟班儿立马不吭声了。 啥啊? 我心念一动,倒是看出来,这个张桂芳回家之后,夫妻宫上的气色更不好了——像是带着点邪。 奇怪,难不成,那个穿寿衣吹命灯的,跟他那个怪老婆有关? 第474章 怪异老婆 而张桂芳对这个老婆,比对太岁还忌惮,连提也不愿意多提,引着我们就往里走——张桂芳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很多年,才坐上了今天的这个位置,所以对待人接物这方面简直滚瓜烂熟,把我们照应的别提多周全了。 祝秃子是为了白虎局的线索来的,只打算吃现成饭,根本没打算插手,抱着装满大蒜和虾饺的肚子,一边打嗝一边走在了最前面。 他跟张桂芳身材差不多,背影上看跟一对不倒翁似得。 等进了门,再一瞅内部的陈设,对比之下,我们顿时觉得外面那个马桶摆设平常多了。 那个客厅十分宽阔,足够小孩儿在里面自由自在的玩儿三轮车,但是现在插脚不下,里面摆满了各种各种的东西——有捧着自己脑袋的米老鼠雕塑,有一人多高的复制兵马俑,半空还用绳索挂了许多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刀枪剑戟,所有你能想到的匪夷所思,没有卵用的东西,这里几乎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层层叠叠的,堆积了半个窗户,一进来光线暗淡,憋得人心里难受。 起居室的窗户是不能遮挡的,这会让运势不利流通——连空气不流通人都不舒服,运势不流通更憋屈了,长期处于这种杂物横生的地方,人容易沉邪入体得心病,现在来说就是发展出心理疾病。 祝秃子是什么人,扫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立马冷哼了一声,也懒得说啥,挑了个最宽敞的椅子要坐下。 结果张桂芳一下把祝秃子给扶住了:“大师,这个东西坐不得。” 祝秃子顿时一愣,回头瞅了瞅:“这椅子上有钉子还是怎么着?” 张桂芳十分尴尬:“不不不,这不是椅子,这是个艺术品,不是用来坐的,您要坐……” 张桂芳边说边拉着祝秃子到了另一块“落脚之地”,指着里面几个马扎说道:“这里方便。” 这把祝秃子气了个倒仰,他所到之处,人家怕他还来不及,能让他坐马扎? 这摆明是看不起他,他脸色就阴下来了。 祝秃子一个阴面先生,得罪了他,肯定是吃不上好果子的。 张桂芳没辙,他那几个下属看出眉眼高低,连忙就解释了起来:“几位大师别误会,不是我们张哥故意为难,实在是没办法——您仔细看看!” 祝秃子低头一细看,这才皱了眉头——感情那个椅子看着像是椅子,其实是纸板糊出来的,坐上去压塌了,要把屁股摔两半。 程星河也是叹为观止:“卧槽,第一次看见在活人家里摆纸活的。” 张桂芳连忙纠正:“怎么是纸活呢,是艺术品。” 原来那个东西是什么“最不像椅子的椅子”艺术展上的作品,买的时候价值帝都一套房。 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不打眼,个个来历都不浅。 这可把我给惊着了,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走的小心细致,生怕碰坏了要赔钱。 再一看,不光是些个乱七八糟的“现代艺术品”,甚至还有许多电视购物里的常客,什么铂金镶钻手机,八百年绝版手工紫砂壶,应有尽有。 说是价值连城,其实都是骗傻子的玩意儿。 这张桂芳老婆什么脾气,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给老婆这么糟蹋。 那小孩儿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莫名其妙的:“大肥猪家里像猪圈!” 张桂芳跟祝秃子没脾气,跟小孩儿有,上去推了小孩儿脑袋一把:“你懂个屁。” 我正要细看一下这里的风水呢,忽然门口就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张桂芳听见,脸色顿时一变,接着有个佣人赶紧跑进来了:“夫人回来了。” 一听了这话,张桂芳的脸迅速没了血色:“不是说去什么多科伦多艺术展,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 那个佣人连忙说道:“夫人把艺术展上的东西都给包圆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包圆儿?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没听错吧?能把艺术展当半夜的蔬菜摊? 张桂芳出了一脑袋汗,跟那个鹌鹑似得满地乱转:“这可不好了……这可不好了……” 接着,一把拉住了小孩儿,就跟一个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会意,立刻把小孩儿给抓住,拖到了后院去了。 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情况,叫的跟杀猪似得,白藿香一皱眉头要拦着,张桂芳连忙说道:“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是不想让我老婆那个醋坛子看见小睿——不然倒霉的是小睿。” 白藿香就算同情小孩儿,也知道人家的家务事不能胡乱插手,只好摁住了没多说。 而张桂芳接着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几位先生,要不也躲一躲?” 嗯?前妻的小孩儿躲也就算了,这他娘找个先生看看宅子,咋还整的跟捉奸似得? 可话没说完,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就响了起来,雷厉风行进来了一个很高挑的女性,染着一脑袋黄毛,戴着个大墨镜,好像是个外国人。 张桂芳一下就傻了:“完了,来不及了……” 而那个女性一看见我们,顿时一愣,一下就把墨镜摘下来了,厉声说道:“张桂芳,这些都是什么人?” 别说,虽然这个女性的穿戴十分古怪,脖子上一大粗铁链,身上套着个黑塑料袋一样的套装,活像拾荒工作者,但长得还挺好看的。 这种颜值身材,跟着张桂芳,妥妥是彩凤随鸦。 张桂芳早慌了,一边擦汗一边把我们的来历介绍了一下,可那女的不信,指着白藿香就说道:“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先生?她跟你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那个做着美甲的手明晃晃就要戳在白藿香的鼻子上,我气一下上来,把她的手挡住了:“你误会了,她是我的人。” 这一下,白藿香一下就愣住了,一张脸跟染了胭脂的丝绢一样,一点一点就透红了。 张桂芳老婆一听,愣了愣,张桂芳唯恐老婆把我们的罪,断了生机,立马过来把我们的来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是请我们来看风水的。 说着就拼命给我们使眼色,意思是不要把那个黑衣吹灯人的事儿告诉他老婆,她胆子小,怕吓着她。 原来他日夜担心的事儿,都没敢跟老婆提过。 看着张桂芳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闹半天这么个地位。 难怪前妻那么恨他,说他不是好东西,感情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老婆听了,就打量了打量我们,忽然说道:“你们要真的跟张桂芳说的这么厉害,先给我看个事儿,他给你们多少,我给十倍。” 我们和张桂芳一下全愣住了。 张桂芳反应过来,就要拦着老婆:“这几个先生……” 程星河一听见钱,哪儿还摁的住,连忙说道:“您能给多少?” 他老婆一把甩开张桂芳,傲然说道:“给你们一百万够不够?” 张桂芳那些下属顿时就露出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而张桂芳不仅“我就知道”,而且还一脸肉疼,但他不敢多说。 程星河的眼又跟充了电一样贼亮贼亮的,上来就甩一百万,这是何等的豪气啊! 而且,还要跟老公抢先,简直就是跟钱有仇。 程星河连忙说道:“夫人这边请——七星你快点过来,好生伺候着。” 说着拼命给我打眼色,意思是有钱不赚王八蛋。 张桂芳一脸无奈,但怕他一争,他老婆甩出更高的价格,只好由着我们去了,但还是展现出了很强的求生欲,让我给她老婆看完了,记得他在这里等着我们救命。 他老婆踩着哒哒作响的高跟鞋,把我们带进了另一个起居室,这个起居室比刚才的客厅也好不了多少,全都是一堆除了他老婆没人看得上的破烂儿。 他老婆把我们往一个大沙发上一让,自己甩开了高跟鞋,也坐在了沙发上,看出我像是领头的,就说道:“我们搞艺术的比较直接,我就直说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摆一个利于生孩子的风水局?” 生孩子? 他老婆叹了口气:“是啊,我跟张桂芳那个王八蛋结婚,就是为了要孩子,可那个王八蛋不争气,都四五年了,我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要是能快点帮我看看,好让我赶紧生了孩子,对了,要男孩儿啊,事后还有重金,随便你们开。” 程星河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人傻钱多的主,连忙说道:“好说!我们李大师人称风水行的送子观音,不知道拯救了多少破碎的家庭,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们包了——那个重金咱们再详谈一下,你要是肯加钱,李大师还能让你们夫妻和谐美满,一生不分离。” 你咋啥牛都敢吹呢? 谁知道他老婆一听就哼了一声:“我为啥要跟他不分离?怀孕生了男孩,我就再也不用跟着他受罪了,要不是为了那件事儿,我嫁都不可能嫁给他,瞧见他那个熊样儿就恶心。” 这话就让人听不太明白了——合着她跟张桂芳结婚,只是为了生个张桂芳的孩子就离婚? 图啥呢? 再一瞅她的面相,我更是吃了一惊。 第475章 钱能咬手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客厅昏暗,脸上是个大逆光,又上来就发难,我也没顾得上细看,现在这个起居室里的光线还可以,一瞅她的脸,头角峥嵘,印堂是满满的红光,财帛宫带真金,这是妥妥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女。 一开始我见这张桂芳其貌不扬,又抛弃了糟糠之妻,而现在的老婆这么漂亮,还以为是他犯了“男人有钱就变坏”的毛病,找了年轻漂亮的娇妻。 而刚才这个女人花钱的手笔,我也以为她花的是张桂芳的钱,才这么不心疼——这种老夫少妻的组合,很多都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但现在看来,她的身家资产,顶的了好几个张桂芳,分明是张桂芳高攀。 那就奇怪了,这好端端的一个白富美,就张桂芳那个模样,怎么看上张桂芳的? 我立马就问,那张桂芳有什么好,你非要生个他的孩子? 照着她的条件,哪怕嫁个当红明星,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谁知道一听我这个问题,她的表情顿时就有些不自然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想生个张桂芳的孩子,不行啊!私密事儿怎么能告诉你,你当我傻?” 十分明显,她跟张桂芳结婚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倒是更好奇了。 而她挺着急的就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快帮我看看风水什么的,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我应声答道:“这倒是不难——你是不是住进这个房子之后,就一直心烦气躁,头晕耳鸣?” 张夫人一听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你算是说对了,以前没什么事儿,住进来之后整天心烦,吃了不少静心安神的药也不管用,还以为让张桂芳气的提前更年期了呢!专家说我长期心情不好,跟不容易怀孕的事儿也有关系。” 说着就要拉我:“这么说,还真是风水的关系?那你赶紧帮我解决,我现在就给钱。” 我就指着她的房子说道:“你心烦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太多了,住的居室不求多宽敞,但绝对不能存放这么多杂物,东西越纷杂,你心情也就越纷杂——现在不是流行断舍离吗?也是这个道理,你把这些东西给搬出去了,我再帮你调整一下细节,效果立竿见影。”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也做好了张夫人为难的心理准备了——毕竟人家是搞艺术的,这些我们眼里的破烂儿,人家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买来,能愿意这么舍弃吗? 谁知道张夫人一听,立马大声说道:“这么简单啊?不让有太多东西是吗?那好办,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小任!” 说着,就把佣人给喊来了:“你把这些东西给弄出去,爱扔哪儿扔哪儿!” 那个小任一听,连迟疑也没迟疑,立刻答应了一声,显然早就习惯张夫人的脾气了。 我则一下就愣了——不是说一把纸椅子就价值连城吗?这这么多东西,说扔就扔? 程星河反应的比膝跳反射还快,立马一把拉住了张夫人:“扔了?这么多钱,就这么扔了?” 张夫人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是啊,反正我买这些东西,也是因为我心烦的时候没事儿干,花钱解闷的,现在搬别处也麻烦,扔了算了。” 小任已经开始收拾了,而程星河一下拦在了前面:“既然这样,张夫人,这事儿你交给我,我们专业人士,处理的更干净。” 这货真是逮住蛤蟆攥出尿,还打上这个主意了。 我刚翻个白眼,倒是看见白藿香在发呆,脸红红的,有点像是炉子上烧的水壶。 发烧了? 我就碰了她一下:“你要是不舒服,我让哑巴兰陪你回四相会休息。” 白藿香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猛摇头。 她最近咋怪里怪气的。 这么一收拾东西,动静把张桂芳给引来了,显然心疼的跟割肉没两样:“这……就扔了?” 张夫人一边玩儿手机一边说道:“怎么啦,又没花你的钱,我想扔就扔,还得问你啊!” 我一下就看出来,张夫人浏览的,又是购物网站,显然又在买其他的东西。 再一看她的手,我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的手,虽然修长漂亮白皙,却妥妥是个漏斗手。 何为漏斗手呢?指缝并拢漏三口,犹如钱财如漏斗——长着这种手的人,手里绝对存不住钱,不花出去就难受。 像是之前看赵老教授那种手里经钱的人,有一条缝,老师父都不肯要,所以才会用手碰水来测试。 一般长这种手的人,“漏斗手,穷个够”,但偏偏这个张夫人家大业大,一缸水的财产可能漏一下就漏没了,张夫人家里是汪洋大海,这个漏法,短时间倒是没什么,撑得住,时间长了,金山银山也扛不住。 张夫人知道了,连忙说道:“还真是没错——我从小就这样,有钱在手里,就跟咬人似得,非花出去不可,但凡手里攒的时间长了不动,我心里就有火似得,不发泄不行,只要花出去,我心里就能痛快一阵,跟洗完澡似得,神清气爽。” 我忍不住就说道:“你可以选择做慈善,捐助给有需要的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冥冥之中是有福报的——你永远不知道,你帮助过的人,将来会用什么事情来回报你。 可谁知道,张夫人一听,就瞪了我一眼:“做慈善?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白给那些穷鬼钱?花钱买东西,不管有用没用,我还能享受花钱的快乐,帮助他们有什么好处?你当我傻啊?” 也对,这个张夫人印堂狭窄眼距过近,这种人眼界不宽,自私自利,只图一时之快,看的并不长远。 程星河就在一边偷偷踹了我一脚,意思是这种人就是老天派下来均富的,我怕是脑子进水了才跟她说这个,这种肥猪拱门的主不如多赚她点钱。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知道再说就是废话,也没往下说, 不长时间,东西就被清理出去了,程星河还找了优惠券,叫了货拉拉,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张桂芳眼瞅着那么多钱打了水漂,气的要命又不敢吱声,我们又被他老婆“霸占”,气的跑到外面坐着去了。 这下子,屋里的光线更亮了,张夫人心情好多了,高兴的说还挺管用。 这一亮起来,我就发现,张夫人的肚子上,像是隐隐约约有点阴气。 而这个阴气——看上去颜色跟张桂芳的差不多。 于是我就问张夫人:“这一阵子,你的肚子有什么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张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肚子,我肚子没怎么啊?” 我接着就问:“没遇上过什么可怕的事儿?” 张夫人眉头一皱:“可怕,你什么意思?肚子能……” 说到了这里,张夫人一下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张夫人偶尔会做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站在了床前,用手拍她的肚子,像是要把肚子上什么东西给掸走了一样。 她心大,也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跟张桂芳感情又不怎么好,也没跟张桂芳提过。 我就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回过神来,就过来摸了摸张夫人脉搏,说道,张夫人身上阴邪入体,确实很难怀孕。 又是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那个动作……八成就是不想让张夫人怀孕。 他跟这两口子全有仇? 我立刻就问张夫人,认不认识那个黑衣人的模样? 张夫人皱起眉头:“不认识啊,我只记得,是个干巴老头儿,眼角上有两块金钱斑。”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气势汹汹的来了个人,大声说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还有心情在这叹气,你老婆呢?” 一听这个声音,张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好像很怕这个人。 第476章 金钱之斑 张桂芳的声音也慌慌张张的响了起来:“爸,您来了,艳荣在里面呢!” 这个是……张夫人的老爹,张桂芳的岳父? 只听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急匆匆进来,一个人推开门,就瞪着张夫人:“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些钱是老子辛辛苦苦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个花钱劲儿,金山银山也得让你折腾空了!” 这老爷子怎么也得古稀之年了,满脑袋白头发,但是精神头很好,而且生的一副虎相,妥妥是个大将之风,这种人富有决断,到哪儿都是说了算的——果然,他迁移宫高耸带真金,一辈子成就不低,大富大贵,肯定创下了偌大的家业。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也不知道怎么把个闺女教育成这样。 不过老爷子精神虽然好,一只脚上还打着重重的石膏,像是新近受过伤。 张夫人之前那个无所谓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也没怎么多花,您知道,我一个搞艺术的,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上……” “艺术艺术,你就知道艺术!”不提艺术还好,一提艺术,这老爷子顿时就暴躁起来了了:“上次你又是买绿松石,又是买青金石,说要画画,前后原料花了四十来万吧?最后你画出来的画卖了多少?五千!还是看我面子的友情价!还有,上次电信诈骗,人家打电话说买你的画,你倒是前前后后给人家汇过去了四百多万,做什么保证金,你是不是傻?” 张夫人眼里虽然不甘,但钱是老爹的,不得不低头。 难怪张夫人的口头禅是“我又不傻”呢,感情这话一直憋在了心里,是个发自灵魂深处的哭喊啊。 我以前觉得江江总家的大肚公子就够败家的,感情在这碰上敌手了。 程星河顿时露出心脏很痛的表情——显然是后悔没早遇上张夫人。 这种人傻钱多的主儿,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 老爷子骂了一通,又看向了张桂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张,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做老爷们的,连老婆都管不住?一点本事都没有,唯唯诺诺畏头畏尾,你说我创下的这点东西,怎么安心交给你们?” 张桂芳在外面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被老爷子举着拐杖教训了一通,也只好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好好好。把个老爷子气的更是火冒三丈:“老了老了,一个让我放心的也没有,气死我算了。” 说着,倒是看向了我们,皱起了眉头:“这些是……” 张夫人连忙把我们介绍了一下,说是看风水的,帮着弄个早生贵子局,好让老爹赶紧抱外孙子。 谁知道,不听还好,一听我们跟风水有关,那老爷子的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我们家风水好好的,用不着外人掺和,来人,送客。” 啥玩意儿? 张夫人一听,连忙说道:“可局还没摆完……” 程星河也急了:“钱也没给呢!” 卧槽,你真是逮着个羊就得往秃里薅——刚才那些破烂论斤卖也不少钱吧? 那老爷子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可张桂芳赶紧就把我们给拉出去了,程星河还要计算呢,张桂芳连忙说道:“听我一句,咱们先出去再说。” 说着,把我们一帮人拉到了外院里面,才松了口气:“也幸亏是我把救兵搬来了——要不怕是我真出了啥事儿,我老婆还不放人呢!” 感情这张桂芳是急着让我们给他看事儿,一物降一物,故意把老爷子喊来的。 接着他就让我们稍等一下,他把父女俩安排了,就净等着我救他。 程星河掏出手机啪啪计算违约金。 张桂芳这么一走,那小孩儿也窜出来了,拉着白藿香满口叫菩萨姐姐,也不肯放。 我就问那小孩儿:“你爸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那小孩儿一听“爸”这个字儿,就一脸嫌弃:“那个大肥猪?我出生就没怎么管过我,我妈说,我小时候,他就去攀高枝了。” 那几个留在这里负责照顾小孩儿的下属都露出了很尴尬的表情。 我就让他们说说,这家人是怎么相中张桂芳的? 那几个下属都知道我的本事,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还以为我真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不敢瞒着我,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家人姓蒋,是兴隆宫本地的第一望族。 蒋老爷子是个拥有自己百度百科的主,以前是管整个兴隆宫的。 而张桂芳在之前,还是个最底层的办事员——他本来在农村有老婆,后来嫌弃老婆农村户口,离婚了娶了城里一个老办事员的女儿。 老办事员就帮他谋了这一个差事,好歹是铁饭碗,算是个低配陈世美。 也就是那个死了的大波浪卷,这小孩儿的亲妈。 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蒋老爷子在办公大楼见到了张桂芳,一眼就看中了他了,非要让他娶自己年轻漂亮的女儿。 真要是做了蒋老爷子的女婿,那跟旧社会的驸马就差不多了,一步登天。 张桂芳又不傻,当然愿意了,回去就跟波浪卷离婚了——当时这个小睿八个多月。 波浪卷能愿意吗?可不愿意不行。 难怪波浪卷这么恨他呢!要谁谁不恨。 波浪卷过的不好,养孩子也不容易,张桂芳本来说好给赡养费,但害怕让蒋家知道,他跟前妻藕断丝连,万一生气了悔婚怎么办?就拖着跟她断联系。 后来波浪卷没辙,只好干了对她来说来钱最快的职业,吃了不少苦,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而张桂芳升迁跟坐火箭一样,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众人对这事儿也是议论纷纷——这张桂芳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才华,办公大楼里多少人比他强?怎么这天大的好事儿就掉他头上了呢? 可谁也没议论出什么结果。 是啊,蒋老爷子那种人物,做事儿不会没原因,张桂芳身上,肯定有某种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点。 而他们两口子被那个黑衣人折腾的事儿,也许,就在这个点上。 我就问在一边算账的程星河:“你见到了那个黑衣人没有?” 程星河一边狂摁计算机,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有你在这,一身煞气炸的慌,什么孤魂野鬼敢出来送死?刚才厨房门口几个饿死鬼正美滋滋的舔腊肉呢,你一来,跟见了太岁一样,都吓的连滚带爬的跑了,鞋都丢了好几只,我看个屁。” 那就麻烦了,见不到黑衣人,自然找不到因果,我也不能一辈子给他们当保镖啊。 谁知道,小孩儿听了半天,忽然说道:“我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那个大肥猪当上门女婿。” 哦?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小孩儿就告诉我们,说听他死去的妈提起过,说是因为,蒋家好像有个什么灾祸,只有大肥猪能挡的住。 灾祸? 就张桂芳那样,能挡什么灾,当吉祥物吗? 程星河一边算账一边说道:“别是姓蒋的让哪个无良同行坑了吧?” 蒋老爷子不会那么容易被坑。 说起来,汪景琪对门不是有个武校吗?他还让武校的刀枪剑戟伤了风水,据说那个武校也是蒋老爷子开的。 他虽然不是行内人,但有可能也懂风水——或者身边有懂风水的人。 甚至,会不会办公大楼有天王镇鬼令的事儿,是他告诉张桂芳的? 我是越来越好奇了——这兴隆宫不愧是水神宫故里,遇上的个个是人才。 我脑子里一动,对了,小孩儿眼睛干净啊! 我连忙就问道:“你见没见过一个眼角有金钱斑的老头,穿黑衣服,人很干巴?” 果然,小孩儿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见过了,他还给过我一大碗汤圆吃呢,只不过……” 小孩儿露出了一脸的恐惧。 第478章 买口棺材 那天小孩儿他妈上还的是夜班,所以照例是他自己看家。 天气很冷,小孩儿抱着被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汤圆广告,半透明的粘稠糯米皮破开,流了一股子浓浓的黑芝麻馅料,把个小孩儿馋的直流口水。 他心里就暗想,这么冷的天,吃一碗又暖又甜的汤圆多好啊! 可惜他妈赚的钱也就是交交房租交交学费,其余的并不舍得,这东西虽然不贵,但属于“没必要支出”,能不买就不买。 结果不长时间,他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小孩儿也是有常识的,知道不能给陌生人开门,一问,外头那人说,你妈不是叫xxx吗?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小孩儿一听名字没错,一下就高兴了起来,把门开开,看见了一个干干巴巴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穿着一身黑棉袄,眼角有几块金钱斑,是个生面孔,没见过这个邻居。 而那个老头儿伸手拿出了一个大碗,里面热气腾腾的,是一碗汤圆儿。 小孩儿赶紧接了过来,只觉得那个碗有点奇怪——粗瓷,底下一圈蓝线,上面有缺口和断口。 很少有人用这种碗了,倒像是古装剧里的。 但小孩儿也没多想,拿了勺就吃了起来——更怪的是,这汤圆看着热气腾腾的,可吃到嘴里却没什么温度。 而那个老头儿不肯进屋,看着小孩儿吃完了汤圆,露出了个笑容。 小孩儿看着那个笑容,本能就寒毛直竖——他还小,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那不像是什么好笑。 小孩儿就问他为啥不进来? 老头儿摇头,说进不来。 这个时候,外面不知道谁家放炮,把个小孩儿给吓了一跳,再回过头,老头儿已经不见了。 他追到了楼道,外面也没有人。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老头儿模样怪怪的,再一细寻思,他觉得老头儿好像脚跟没着地,像是微微飘在地面上的。 不过小孩儿毕竟心大,也没多想,回去就睡觉。 可没想到,这一睡觉,就朦朦胧胧见到屋里来了很多人,你一手我一脚的要拽这个小孩儿走。 小孩儿也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来了这么多的人,正纳闷呢,看见了其中一个人眼熟,这就想起来是楼下卖豆浆的马奶奶。 但是……马奶奶上个月过马路,被个超速三轮撞死了。 剩下的,小孩儿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再醒过来,他妈一边抱着他一边哭着骂街什么猪草狗草的,还拿鞋底子满屋子乱打。 后来他才知道,喝了汤圆之后,他就发烧了,神婆说他吃了死人的东西,招了其他死人来拉替身,好不容易才挺过来。 他妈看他醒了,先是大哭,接着就指着那个碗,问他这是哪儿来的? 他就把事儿说了一遍,他妈盯着碗,脸色铁青,出去就一边骂街一边把碗给砸了。 当时他妈骂了很多,都是平时不许他跟着学的话,他就记得一句,忘恩负义。 他才知道,那个长着金钱斑的老头儿,要害他。 哑巴兰顿时义愤填膺:“这老东西还真不是玩意儿——哪怕跟张桂芳两口子有仇,为啥连个小孩儿也不放过,不是说祸不及家人吗。” 我说你还是留着力气跟活人说理吧——人死了之后,魂魄有时候会不齐全,没有理智。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难不成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儿,不光恨张桂芳夫妻,连前妻的孩子也不放过,是想到……” 不光要张桂芳碎尸万段,还得让张桂芳断子绝孙? 我就问小孩儿:“还记不记得,那是个什么日子?” 小孩儿摇摇头:“我不懂……不过我记得,那天晚上到处都是飞灰,好多人蹲在十字路口上烧烤。” 谁敢在十字路口烧烤,那是烧纸。 天气冷,就不是七月十五,而是寒衣节。 张桂芳一家人,是怎么得罪那个老头儿的? 这个时候,张桂芳满头大汗的赶过来了,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师你久等啦!我老婆和老丈人那边终于算是摆平了——大师,你看出我们这个风水哪里不好了吗?不瞒您说,这一阵子太背了,真的快扛不住了。” 我答道:“既然这样,你就得跟我说实话——要不我也救不了你,你老丈人看上你,到底图你哪儿一点了?” 张桂芳脸色顿时一僵,这就嗫嚅着说道:“跟这事儿有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 “那好吧……”张桂芳屏退左右,靠近了我:“这事儿我本来不能说的,我老丈人知道,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我只跟大师你一个人说。” 说着,就把自己熊掌似得的一只胖手给举起来了:“老丈人讲究这个,说是因为我的手。” 我一瞅,倒是吃了一惊,之前我还真没留意——张桂芳的手是个珠葡萄手。 何为珠葡萄手呢? 也就是手指头粗短浑圆,关节圆润突出,说更通俗点,像是糖葫芦一样。 这种人的手也很难并拢,指缝也不细,照理来说,也是没啥财运,吃一辈子苦,但说也巧,他这手的关节,不偏不倚,正能跟他老婆那双“钱咬手”珠联璧合。 也就是是,只要他的手托在了他老婆手底下,能堵上所有窟窿。 这正是对“钱咬手”最好的补救。 老话说珠葡萄配钱咬手,越花钱越有。 难怪冲着他老婆花钱那个劲儿,现在还没把家败光呢。 难不成,他老丈人还真懂这一块? 张桂芳连忙说道:“其实我们这一行,对这一块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不乐意求个吉利呢?不少人还传说,我老丈人小时候,是跟着山上道士学徒的,深谙玄学,所以才平步青云,上了今天这个位置的,不过嘛,我老丈人最近运气也不怎么好,常逮着我们撒火。” 原来这张桂芳跟汪景琪竞争升迁的位置,蒋老爷子也没少跟着惦记,又是动人脉,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武校的刀枪剑戟对着汪景琪窗户——他也知道汪景琪忌讳这个,管用不管用,给他添的上堵就行。 前面那几个被脚印子踩死的竞争对手,张桂芳一直认为是老丈人用风水克死的。 一开始确实很顺利——汪景琪那不是也背上脚印子了吗? 可没成想,那天一家人高高兴兴,就等着汪景琪死了让位呢,说出去先庆祝一下,结果出去就被车给撞了,蒋老爷子那腿就是这么被撞断了的。 照着蒋老爷子的话,那腿当年硬的汉奸都没打折,竟然让人给撞折了,哪儿咽得下这口气——这一回头看肇事的,不偏不倚,还正是汪景琪的吉祥物儿媳妇。 汪景琪心疼儿媳妇,和稀泥就过去了,把个蒋老爷子气的要炸,发誓怎么也得让汪景琪付出代价,后来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听出来的,说办公大楼有东西,让张桂芳找人起出来。 张桂芳托人找了灵瑞先生,事儿没办成,眼瞅着汪景琪又被我整治的活蹦乱跳的。 他正准备跟岳父说这事儿呢,自己就遇上了黑衣人的事儿,倒是也跟岳父提了一嘴,可岳父脸色一变,说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张桂芳别瞻前顾后的,也别跟人说,他知道了,打折他的腿。 所以张桂芳吓的也不敢跟老婆提,可自己实在害怕,看我有本事,这就找到了我。 这么说来,黑衣人作祟的时间,也并不长。 而那位老丈人,分明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个什么情况。 挡灾…… 我想了想,就说道:“我有个主意,倒是可以把那个老头儿引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但是——有点冒险,你愿意吗?” 张桂芳一听,立马说道:“有大师在,我什么也不怕!大师你就说吧,什么主意?” 我靠近他耳朵,压低了声音:“你买一口棺材,躺在里面,剩下的,我帮你想法子。” 第479章 躺棺材里 张桂芳一听,顿时露出个难以理解的表情:“躺棺材里,这……” 我答道:“信得过我,你就试试,信不过我,那我就没话说了。” 张桂芳连忙说道:“大师这话怎么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那行,大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其实也不是不告诉他,只不过,怕他害怕。 人在恐慌的时候,总会做出点不理智的事情,我解决了这么多的事儿,早就有经验了,还不如别跟他细说,省事儿。 程星河把违约金算出来了,笑的眉不见眼见的,一听我这边也处理好了,更高兴了:“你小子也学精了啊!” 我不由自鸣得意,废话,咱现在一个地阶,也是卤味店的蹄髈——熟手。 呸,这话怎么想的,我才不是猪呢,幸亏没说出来。 白藿香和哑巴兰都信得过我,就祝秃子撇着嘴冷眼旁观,还是想等着看我出丑:“小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小心点——别玩儿脱了,真把这胖家伙玩儿死了,虎口峡和白虎局可就没戏唱了,四相会追查下来,没你的好。” 这我当然知道了,还用你说。不过你这个体态,指着啥说人家胖家伙? 张桂芳一听死不死的也很紧张,但他聪明,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也没敢细问。 于是他就照着我说的,准备了棺材,红烛,线香,还有糯米粉。 一切准备停当了,哑巴兰就问我:“哥,钻棺材什么意思?” 简单——抓那个吹灯老头儿的痛点呗。 那个吹灯老头儿对张桂芳那是深仇大恨,到了想让张桂芳碎尸万段的程度,要是张桂芳这么好端端的就死了,他肯定不甘心,要过来闹腾闹腾的。 而且他肯定也会好奇——张桂芳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就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 哑巴兰更来兴趣了:“那哥,是要张桂芳装死?可那个老头儿不见得能上当吧?” 是啊,普通装死,不过是俩眼一闭俩腿一瞪,但是头上和双肩的命灯还是亮着的,死人也看得出来,所以要想装死装的像,就一个主意,让他真死。 哑巴兰紧张了起来:“你横不能真的要杀人吧?” 杀毛线——我看向了白藿香:“这就要看你姐的了。” 白藿香一点没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能有这个本事?” 我答道:“你说过,没你过头虎撑干不成的事儿,我一直相信。” 白藿香烟波一闪烁,显然很高兴,但还是压着嘴角,就是不肯笑,努力板着脸拿出了一个小包。 程星河眼疾手快就抢过去了:“蘑菇干!正气水你不厚道啊,这特产带这么长时间不拿来给大家分分。” 说着挺着急的打开了。 一股子异香弥漫了开来,我们都是第一次闻见这么香的味道,光这个味儿都能让人多呼噜几碗饭,但程星河一闻这个味道,顿时手就激灵了一下,跟拿耗子药一样甩给了白藿香:“阴鸡冠?” 白藿香傲然说道:“想不到你还见过点世面。” 说着,就又把那个蘑菇干扔给了张桂芳:“吃吧。” 阴鸡冠菌剧毒,能让人死——是真的死,魂游地府的那种。 但是一炷香的时间内,人还能拉回来,超过这段时间就完了——大罗神仙也没法把他拉回来。 张桂芳胆战心惊就拿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把他拉到了棺材前面一个位置,点了点头。 张桂芳一皱眉头,下定了决心,就塞嘴里了。 几乎是马上,张桂芳的眼神就凝滞了下来,手一耷拉,整个人就倒进了棺材里。 他身上的三盏命灯,几乎跟遇上了大风一样,瞬间就灭了。 我顺手把棺材盖子盖上了,接着,就把麻衣玄素尺,麒麟玄武令,还有七星龙泉交给了程星河,让他先帮我看着点。 这几个东西放一起,阴气也挡不住这种煞气,那吹灯老头儿要是不敢来,一切白闹。 哑巴兰有点担心:“可是,哥,你什么也不带,那东西……” 那东西应该就是个死人,诛邪手就够用。 程星河接了这一堆东西,就上不碍事的地方给我看着去了。 我的意思是让白藿香也跟着程星河,上安全的地方去,可白藿香假装听不见。 她那个脾气,别人也逼不了她。 哑巴兰生怕我没家伙要吃亏,蹲在了门口帮我埋伏。 祝秃子看我的摆设,就跟看小孩儿过家家似得——在他看来,一切事儿不用问青红皂白,前因后果,找个煞灭了就行了。 要是功德过不去丢饭碗,就用上梁法窃取人家的功德给自己补上,简单粗暴。 于是他找了个舒服地方,打呼噜去了——之前弄小青,不,安宁那事儿的时候,他跟着熬了一宿,无论如何,现在都熬不住了。 这会儿一片安静,我也有点犯困,那个吹灯的老也不来,我靠着墙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觉出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把我的头按在了她肩膀上。 这个味道很香。 是甜里发苦的药味儿。 而那只手轻轻放在我肩膀上,想尽量让我舒服点。 隐隐约约,听见她轻声满足的说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把脑袋抬起来了:“什么样?” 白藿香吓了一跳,瞬间把我推开,躲出去了老远,脸庞被跳动的烛光一照,红彤彤一片:“哈?什么什么样,你说什么梦话?” “不是我说,是你……” “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说!”白藿香跟受了惊的狸猫一样:“你说梦话,还赖我!” 是我听错了?可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我揉了揉眼睛:“好好好,算我听错了还不行。” 白藿香这才觉出自己反应过度,慌慌张张就要正脸色:“什么叫算,本来就是——对了,也不是我把你拉过来的,是你自己非得靠过来的,我,我看你那么困,没好意思推开你而已,你可不要乱想。” 我没乱想。 我就摆了摆手:“是是是,谢谢你肩膀借我靠。” 白藿香看我完全有着她,倒是不好意思再闹了,嗫嚅了半天,说道:“谢什么谢,我倒是——也想谢谢你。” 我?我干什么了? 白藿香低下了头:“除了我爹,你是第一个保护我的人——跟在你后面,我就什么也不怕。” 我微微愣了一下。 平时她一身是刺,见谁扎谁,但是如今在烛光下,她蹲在墙边,原来是那么娇小一个人。 我正了正心思,连忙说道:“我答应你爹的话,就一定做到。” 白藿香一听这话,顿时不耐烦:“别提他了——话说的冠冕堂皇,他也不是什么好爹。” 你咋每次都这么口是心非呢——你爹出事儿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急疯了一样?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小时候,有时候路过村庄停下脚,有的小孩儿就会说我是个没妈的野丫头,不跟我玩儿,你知道我爹怎么做?” 我想了想:“揍他们?” 白藿香摇头:“他让我找砖头砸他们脑袋——砸坏了不要紧,他给缝。” 我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他说——以后,我早晚要一个人在世界闯荡,没有人会因为我是小姑娘,就会格外优待我——自己不照顾好了自己,指着谁能照顾你?”白藿香盯着烛火:“我习惯了,不去依赖谁,可是……” 她抿了抿嘴,像是自言自语:“习惯了,就不好改了……” 习惯? 但话说到了这里,她跟反应过来了什么似得,声音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不好……那个东西怎么还不来?” 是啊,我也回过神来——再不来,这张桂芳可就抢救不回来了! 我立马看向了那几炷香——还有半根香的时间,张桂芳就回不来了! 不能出人命,难不成今天只能……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门外隐隐约约,像是来了一团不好的气。 白藿香没留心,还想上去救人,我立马把白藿香拉过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她眨了眨眼,立马反应过来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就抓在了我衬衫下摆上。 哑巴兰就别指望了——呼噜比天雷还响。 不长时间,地上就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地面上,浮现出了一片脚印。 那个脚印子没有花纹——妥妥是旧时代的老布鞋。这年头已经没人穿了。 我按住了跟程星河要来的狗血红绳。 白藿香一直很担心的看着我,像是给我捏着把汗。 凝气上眼,果然,看见了一个身量不高的老头儿。 现在上了地阶,眼睛是越来越清楚了,虽然没有程星河那么清楚,但也能看的出来,这个老头儿模模糊糊的脸庞上,却是有两块不小的斑点。 金钱斑。 而再一看他的鬼相——是个铁青色。 妥妥一个怨鬼,而且,比我想的还要强一些,这怨气大的,应该在红厉鬼以上。 不过我现在一个地阶,也犯不上怕他。 那身影一步一步走到了棺材前面,也看出了棺材里面的张桂芳确实已经没气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趴在了棺材上,先是悲痛欲绝的——哭喊了起来? 卧槽? 我一皱眉头,啥意思。 第480章 水冲坟地 看着张桂芳死了,他不甘心? 运气上耳,果然,就听见了一阵很刺耳的鬼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啥情况? 猜是猜不出来,我测算好了距离,狗血红线唰的一下就卷了上去。 那老头儿感觉出来了,显然也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可跟本没有我快。 狗血红绳干脆利落的把他的脚踝缠住,我一使劲儿,直接把他吊起来了。 那东西迅速挣扎了起来,可挣扎不开。 鬼声十分凄厉,嘈杂的喊道:“你多管闲事,不得好死……” 我喘了口气:“你有什么冤屈,现在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那老头儿这就反应过来了,嘶声说道:“你是吃阴阳饭的?” 但他的声音还是狰狞了起来:“这件事儿,没人能帮我做主。” “你好好说。”我接着说道:“你要报仇的事儿,是不是跟姓蒋的有关?” 那个老头儿瞬间愣住了:“你怎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一下被人给踹开了,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我倒是要看看,谁在这里捣鬼……” 是蒋老爷子。 张桂芳这个猪队友,不是说好了已经把蒋老爷子给安排好了吗?妈的怎么又来闹事儿了? 蒋老爷子这么一进来,一股子冷风跟着就来了,瞬间把哑巴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起来了:“谁啊?在哪儿?” 我连忙说道:“蒋老爷子,我们现在的事情很重要……” 而蒋老爷子一瞅张桂芳已经“死”了,脸色顿时就青了,连忙跑了过来,接着就大声说道:“小张白天还好好的,现在竟然……快来人啊,抓杀人凶手,抓这几个杀人凶手!” 白藿香一听,看向了桌上的残香,立马奔着张桂芳就跑过去了——再不把他回来,就真来不及了。 可没想到,外面涌入了一大群人,团团就把棺材给围住了:“好哇,你们几个凶手,竟然敢上蒋家来行凶……” 还有不少人,上去就要抓白藿香。 白藿香金针一弹。瞬间倒了好几个,但人数那么多,她一个人哪儿对付的了,我一下就挡在了白藿香前面:“别怕。” 白藿香眼睛亮晶晶的:“你在,我就没怕过。” 那些人冷笑:“喲,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呢……” 可话都没说完,最前面那一排直接被掀翻,重重的砸在了棺材上,把个棺材砸的跟一朵莲花一样,瞬间绽开,张桂芳沉重的身体也一下就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看清楚的全傻了,后面有没看清楚的,还想往里钻,可哑巴兰回过神来,又掀翻了一排。 蒋老爷子一下愣住了,剩下的人也全傻了,欺软怕硬是人的本能,他们本来就仗着人多,可没想到我们能有这个本事,瞬间全后退了好几步。 我立马带着白藿香拨开那帮躺地上“哎呦”的人,蒋老爷子回过神来,还想拦住我,可对上了我的眼神,整个人不由自主就僵住了。 白藿香飞快的把金针扎进了张桂芳的脖子里,与此同时,那一炷香灭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虎口峡的位置,也要被他带九泉之下去了! 而这一针下去,张桂芳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藿香光洁的额头上也冒了汗。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大肥猪!” 他趴在了张桂芳身上,一个劲儿的摇晃张桂芳:“大肥猪!” 接着,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白藿香:“菩萨姐姐,大肥猪——是不是死了?” 白藿香没来得及说话,蒋老爷子倒是回过神来,一拐杖把那个小孩儿给勾过去了,辨认出了小孩儿的长相。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不是……那个前妻的小私生子吗?谁让这个私生子进了我们闺女家?” 那小孩儿拼命挣扎了起来:“我才不是私生子,我也不想上这里来!你放开我,我要去看大肥猪!” “你有什么资格看他?”蒋老爷子脑门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小孩儿一愣,嘶声吼道:“可他是我爸!” 这是小孩儿,第一次承认张桂芳是他爸。 “放屁!”蒋老爷子吼道:“你没资格叫他爸!” 可就在这个时候,蜡烛的光忽然变了。 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灯发青,鬼闹腾,那个吹灯老头儿…… 我立刻抬头,就看见狗血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蜡烛烧断了。 那个吹灯的,竟然有这个反应能力…… 紧接着,一团子煞气,冲着蒋老爷子就扑过去了。 蒋老爷子一下愣在了原地,眼瞅着要被那个煞气给扑了,忽然后面急急慌慌来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出现,那个煞气就跟被风吹散的沙尘一样,倏然消失了。 程星河。 他带了我那一身煞气十足的东西,别说红厉鬼了,哪怕灰灵鬼都得退避三舍。 他连忙说道:“这里闹闹腾腾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光是他,张夫人也跌跌撞撞的来了,一瞅张桂芳,顿时就傻了:“他……” 但话没说完,张夫人一下就笑起来了,还一个劲儿拍巴掌:“爸,那王八蛋死?那我是不是也解脱了……” 蒋老爷子喘了口气,表情十分复杂,接着冷冷的看向了我们:“这帮神棍杀人害命,给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咳”的一声,地上的张桂芳一歪头,就吐出了一口东西,接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妈耶,还以为要死了……” 白藿香也瞬间松了口气,得意的看着我:“吓坏了吧?” 我摇摇头。 就像我在她身边,她就不怕一样——她在我身边,我也不怕。 蒋老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也傻了眼:“这……” 张桂芳清醒过来,一看眼前的这个场景,顿时也愣了一下:“不是,这什么情况?” 接着看向了我:“大师,我们家的是事儿,解决完了吗?” 我伸手把张桂芳拉了起来:“事情是弄清楚了,但是解决——要看你们自己。” 这话一出口,张桂芳,蒋老爷子表情都是一怔。 张桂芳连忙说道:“这么说……” 他还怕老丈人呢,压低了声音拉过我:“你知道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儿是谁了?” 我答道:“知道……是你们家祖宗。” 张桂芳一下就傻了:“祖宗?大师,你不能胡说啊,祖宗不都是保佑子孙的吗?我,为什么我们家祖宗好害我?” “为什么?”我答道:“我先问你一句话,你们家祖坟怎么样了?” 张桂芳一愣,表情就有点不自然:“我们家祖坟——我们家祖坟挺好的啊,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想活,你就说实话——你到底对祖坟动什么手脚了?” 说着,我看向了蒋老爷子:“你能进蒋家做乘龙快婿,不光是因为你的手吧?做聘礼的,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 张桂芳一个激灵,这才低声说道:“大师火眼金睛,我也不敢瞒着——其实也不是我不说,是我老丈人不让我说,我……我老丈人说,做他们家上门女婿可以,但是,我得把祖坟送给他们蒋家。” 在场的全愣住了:“祖坟?” 蒋老爷子也听见了,骂道:“好啊,小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举起拐杖,就要打张桂芳的头。 张桂芳连忙说道:“爸爸,也不是我忤逆,只是,那个黑衣老头儿要我的命,我也害怕啊……” 蒋老爷子还要骂他,被他气的吼喽吼喽的,张夫人赶紧给他顺气,趁机说道:“爸爸,我就说张桂芳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看他吃里扒外的劲儿,根本没资格做您女婿,还是趁机……” 张桂芳一下傻了,可以说高个盖短被——顾头顾不了腚。 我接着说道:“那你献出坟地,自然要把祖宗迁走,迁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张桂芳嗫嚅了一下:“迁坟,迁的好端端的……” “不可能。”我大声说道:“你想活,就好好想。” 张桂芳激灵了一下,这才说道:“是……是有个坟,那棺材进了水,里面全烂了,臭气熏天的,骨头茬子到处都是,不好弄,也不知道是哪个祖宗的,我也不认识,当时赶工期,急着给岳父大人献地呢,这不是就把那个坟地直接用推土机平了,扔河里冲散了省事儿嘛。” 那就对了。 我答道:“那个穿黑衣服的,也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被你冲散了骨头,死无葬身之地的祖宗。” 第481章 七星拱月 自古以来的习俗,就是百善孝为先——如果不是祖宗自愿骨灰入海,那你一个做子孙的,把祖宗尸骨弄个尸骨无存,自己必定也是碎尸万段的报应。 县城南头一个愣头青也是这样——是个工厂上班的,一天晚上在工厂值班,也不知道为什么,衣角就被搅拌机卷了,人拉进去,叫唤都没叫唤出来,就成了一堆碎肉。 老头儿说这事儿有点邪性,一打听知道了——那愣头青坟地拆迁,他为了省钱,把几个祖宗的骨灰罐跟着风倒了,这拿到拆迁款还没三天,自己也跟着祖宗作伴了。 张桂芳一听,脸色一下就变了:“真的?那,那他好狠的心啊,为这么点儿事儿,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我实在听不过去了:“这么点儿事儿?把你好端端的挫骨扬灰了,你能打落牙齿肚里咽?” 程星河也插嘴:“还说别人好狠的心,你对祖宗干的是善事儿?” 张桂芳只好说道:“也不是,大师,不怕告诉你,我们张家先前虽然人丁兴旺,可到了我这,就我这么一根独苗了,他就不怕,以后吃不上香火?” 怕个屁,都让你搞成这样了,拿什么吃香火? 小孩儿听了这些,半知不解的就说道:“祖宗?他还是我们祖宗?” 张桂芳不听还好,一听小孩儿都说出这话来了,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大师,难不成,那个东西,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那你一定得帮我想想法子——我们张家以前也算是个大族,这好端端的让自己祖宗给整死,传出去不是招人笑话吗?” 你为了自己平步青云,把自己祖坟都拱手让人了,哪个祖宗能轻易饶了你? 不过,这蒋老爷子费尽心机要张桂芳家祖坟,为此不惜把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都嫁给张桂芳了,我也跟着好奇了起来——这张桂芳家的祖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就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带着我,去看看你们家祖坟再说。” 张桂芳犹豫了一下:“你说现在的,还是……” 废话,当然是你献给蒋家这个了。 张桂芳抿了抿嘴,犹疑的看向了蒋老爷子。 蒋老爷子刚才就很怪,嘀咕了一句:“按说不可能啊……” 可现在反应过来,立马把话头截断,一根拐杖指着我,就骂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你凭什么说闹鬼的是他们家祖宗?连小张都不认识,你就能认识?” 张桂芳一寻思也是,就瞅着我。 这还犯得上认识? 刚才那个吹灯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对着张桂芳的棺材痛哭。 你想,以前他出现,就是为了害张桂芳而来的,见到张桂芳死了,哪怕不能按着他的心愿,把张桂芳五马分尸,那也应该是仇恨,不甘,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而且,口口声声说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分明是恨其不幸怒其不争。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之间的冤仇,不见得那么简单。 接着我就问,这事儿是不是跟蒋家有关系?他也承认了。 但话没问完,到了后来我才确定——因为那个小孩儿进来了。 蒋老爷子见了小孩儿,勃然大怒,要把小孩儿给揪出去。 这事儿按理说跟那个吹灯人更没有关系了,可他什么反应?他就算被狗血红绳给束缚住了,却拼尽全力,用蜡烛烧坏了狗血红绳,奔着蒋老爷子他们就扑过去了。 他扑的方向,就是蒋老爷子——十分明显,他是恨蒋老爷子伤害小孩儿,要保护小孩儿! 没亲没故的人,不可能保护仇家的小孩儿。 更何况,那个时候我看清楚了老头儿的眉眼,他后脑勺上,有一个桃尖儿。 所谓的“桃尖儿”,是后颈上长着一个沟窝,这种人后颈上的头发边缘形状,会长出一个尖儿,是一种遗传。 刚才我看清楚了,张桂芳和小孩儿的后脑,都有这种桃尖儿。 所以我就疑心这个老头儿是他们祖宗,不过祖宗怎么会伤害后代?所以我就问张桂芳祖坟是不是出过事儿,这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吗? 张桂芳听的一愣一愣的,立马摸向了自己的后颈——他自己都没留心自己这个遗传特征。 只是还有件事儿我没想明白。 那个祖宗刚才去救小孩儿,可见对小孩儿是有感情的,但在之前,又为什么用死人汤圆害小孩儿呢? 这也只能是找到了那个祖宗之后再弄清楚了。 蒋老爷子一下就没话说了,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家的祖坟,当然不可能让外人进去了,你们想都别想。” 张桂芳一下愣了:“不是,爸爸,我的命就在上面呢,您也不想我死吧?我和艳荣还没孩子呢!” 蒋老爷子厉声说道:“少跟我叫爸爸,你干的这都是什么好事儿?” 说着,举着拐杖,指着那个小孩儿:“当初结婚,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得给我把那小孩儿关系彻底断了,一辈子不许见面,可现在,你竟然敢把这个野种弄到我们蒋家登堂入室,小张啊小张——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张夫人也在一边帮腔:“没错,爸爸,我说怎么一直没怀上孕呢,就是这个王八蛋自作聪明,把咱们当傻子呢!” 张桂芳自觉理亏:“我也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是……” 怀孕……祖坟……我瞬间就猜出了一个可能。 再一看蒋老爷子和张夫人的面相,心里就更有底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一家人倒是挺般配的——一个自私自利的不孝子,一个唯我独尊的绝情妇,凑在一起,正好省的祸害别人。”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一寻思,张桂芳为了前途,还这么优柔寡断,这么墨迹下去也没意思,于是我就说道:“事也都弄清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瞅着你剩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把虎口峡的事儿告诉我们,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了。” 蒋老爷子一听,倒是对我有点刮目相看,还有点得意,以为我是怕他们的权势,不敢再深入挖掘,张桂芳就更别提了——在他眼里,张桂芳为了前途,祖坟都不要,稍微吓唬吓唬,也掀不出什么大水花。 可他弄错了一点,这自私的人最在乎的,自然是自己的命了。 果然,张桂芳下定了决心,一把拉住了我:“大师你千万别走——我现在就带你上祖坟。” 蒋老爷子顿时一愣:“张桂芳,你吃里扒外!你忘了……” 张桂芳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我可没忘,你们家要我当上门女婿到底图的啥,不就我们家风水好吗?现在我命都要没了,什么功名利禄也顾不上了!” 说着,拉着我们就出去了。 蒋老爷子气得够呛,还要指挥人拦着我们,被哑巴兰全部掀翻。 上了张桂芳的车,张桂芳啥也顾不上了,奔着兴隆宫西头就开了过去。 后面远远像是有人在追我们,没想到张桂芳车技挺好,很快就甩开了。 兴隆宫上多山,拐过了几个隧道,就带着我们进了一条山路:“前面就是!” 一瞅那个山包,我顿时就明白,蒋老爷子为啥要这块坟地了。 那是七星拱月局! 附近七个山峰,高低不同,正把一块圆圆的盆地给围住。 这种风水,见效倒是不快——但是效果却非常厉害,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十年磨一剑”。 有些局做阴宅,比如和上家的大肚美人地,见效是很快的,财运也好,但那也只是普通有钱人家。 而这种七星拱月局,要是用来做阴宅,那开始几百年稀松平常,甚至会穷困潦倒,但是七代之后,这一家,必定要出一个经天纬地的人才。 我立马就问张桂芳:“知不知道,这个祖坟,你们家已经用了几代了?” 张桂芳连忙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据说到了我这,就是第六代了。” 那就对了——下一代,就是小孩儿那一代。 蒋老爷子要女儿生下张桂芳的孩子,也可想而知——他想着,让自己女儿的孩子,搭上这一趟顺风车,成为第七代那个大人物。 所以……才让女儿下嫁给张桂芳。 而张桂芳已经跟前妻有孩子了,所以他们让张桂芳跟小孩儿永远不要见面,估摸着,还让那个小孩儿改成母亲的姓氏了,就是怕那个小孩儿分了这个风水。 张桂芳有些听不明白:“我明白了——可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占我们家坟地呢?不来占我们家坟地,我和我现在老婆的孩子,也是第七代,照样是那个什么人才。” 我答道:“没这么简单,因为他们家原来的坟地,怕是出了某种问题了。你见过老丈人家原来的坟地吗?” 张桂芳连忙点头:“见是见过的,我……” 但是说到了这里,他跟有什么忌讳一样,顿时就不吱声了。 第482章 吹你命灯 什么时候了,还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程星河不耐烦了:“七星,你看这货磨磨唧唧,一点诚意也没有,要不关门放哑巴兰吧!” 哑巴兰一听赶紧凑上来:“哥,时刻准备着。” 张桂芳刚才就看见哑巴兰的身手了,脸都青了:“不是我不说,是我老丈人家坟地跟这事儿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张桂芳把命看的这么重,估计是真认为这事儿跟他家祖宗没关系,我一下就猜出来他为啥不说了。 说着张桂芳就把车停下了,陪着笑说道:“大师,到了,你细看!” 那地方是个很雄伟的陵园——上面四个鎏金大字《蒋氏陵园》。 门口也有保安什么的,堪称江家九街地的低配版本。 那些保安本来很警惕,一见张桂芳下来了,也就没说什么,让开了路。 看来山上信号不好,他们还没接到蒋老爷子什么命令。 里面的坟地都很整齐,这蒋家人丁也很兴旺,墓碑都是高档的大理石。 这个地方选的也很好,正是在七星拱月的风水眼上,我下了车,就问他:“知不知道你家祖坟谁给选的?” 张桂芳连忙说道:“说是个奇怪的女人,我那祖宗们愚昧,还说啥神仙,我看是个古代女骗子。” 原来张桂芳家世世代代是在兴隆宫打渔的渔民,说是有一年下水打鱼,渔民吃这口饭,自然有自己辨别天气的窍门,那天看见东边是鱼鳞霞,肯定一天风平浪静,就出了海。 谁知道才撒了一个网,水面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祖宗赶紧死命把船给划出来了。 到了岸上正叹晦气呢,想起来好歹撒了一网,拉起了网子一瞅,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只见网子里面,竟然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水里怎么会有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好看的让人说不出话来,尤其那个眼神,祖宗都没法形容,只觉得这肯定是天上的神仙,就跪下给她磕头。 那女人脸色很差,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说他们救了她,想要什么? 那渔民当时都慌了,赶紧就说,别的不敢想——不过一直辛辛苦苦打鱼,不想子孙后代也跟着干这个,就求那女人,能不能改变子孙的命运,让家里出个贵人,光宗耀祖?到时候修了祠堂,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那女人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家福气薄,未必能承受得住。 那渔民叹气,说就是因为自己福气薄,才想着改善后代。 女人说既然如此,你把家里棺材葬在了这个山里某地,后世七代,必定出贵人,挖出来的东西,算我给你们的谢礼。 那祖宗赶紧叩拜,没想到,再一抬头,那女人就消失了,把那祖宗吓的更是什么似得。 那祖宗到了地方一挖,还真挖出来了一罐子金子,不过也巧,挖出来之后让山贼盯上了,也没落下什么好,反倒是白挨一顿打,不得不承认福薄。 回去这祖宗就说,到时候把棺材葬在那地方,千万不要迁坟,咱们张家出人物,就靠那块地了。 到了张桂芳这,他们家已经足足穷了六代,张桂芳根本都不信这个传说,所以眼看着蒋老爷子开条件让他让出坟地,他一点都没犹豫。 水里的女人? 我莫名就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难不成,是潇湘? 时间,跟水神换位置的时候,也对的上。 只是,如果真的是潇湘,她既然已经从这里逃出去,后来又是怎么被压回到了青龙局的? 程星河脑子也很快,说道:“你发现没有——咱们出来跑的买卖,怎么都像是跟四相局和你老婆有点关系似得?” 是啊,大山魅,僵尸贵妃,桂花娘娘,水天王——简直像是冥冥之中有条线,在暗中牵扯着我一样。 难不成,还真有什么前世,真有什么真龙转世? 张桂芳没顾得上让细想,就在一边说道:“本来害我自己,我也认头了——可是,那个吹灯的都缠上小睿了,我们张家不能真的断子绝孙啊,算我求你了,你快想想办法!” 我摆了摆手让他别吵,跟着我来就行了。 其实,那个七世祖真的要是被彻底扔进水里,尸骨无存,那他肯定也没法出来作祟,当时在迁坟的时候,肯定遗留下了某一块尸骨,那个七世祖,就凭附在了那块尸骨上。 只要把那块尸骨给找到了,也就把那个七世祖找到了。 我就对着这里开始望气。 一望之下,果然看见了,这里阴气缭绕,住在这里的死人,看样子都挺安分的。 但是唯独一块地方,死人的阴气特别挤,反倒是留出来了一块空地。 程星河也碰了我一下:“哪里的死人挤挤攘攘的,好像忌讳那个空地上的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那空地上的草,心说这就没错了,说道:“哑巴兰帮忙,挖。” 哑巴兰一身力气早憋不住了,上去就挖。 小孩儿跟来了,十分好奇:“叔叔,你从草叶子上,就能看出东西来?”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杨公入坟断》里说,要知男女老少坟,只有草木才知音,要知何因死的人,草木也能定分明,少者草在东边少,老者草在西边生,左边草木斜右头,白头老翁埋里头。垭口葬的是假穴,龙脉真的是正坟。 这个位置草向西,左边草木都偏向右边,位置也很正,葬的肯定是去世很久的坟地正主,也就是那个吹灯人了。 张桂芳一听别提多后悔了,我还以为他对卖祖求荣这事儿后悔,没成想他跺脚说道:“要是我当初刨干净了,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冥顽不灵啊。 说话间,哑巴兰立马说道:“哥,找到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果然,土下埋着个手骨——已经是个不化骨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了一阵叹息的声音。 程星河正吃着鱿鱼丝呢,一听这个声音,就皱了眉头:“老头儿来了——说你们非要这么苦苦相逼吗?马上就要到时间了,难道,是天意?” 我立刻回头,凝气上了监察官,也看见了。 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就出现在我们身后不远的衰草之中。 不过……他好像元气大伤的样子,对了,程星河过去的时候,一身煞气正撞上他。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哑巴兰。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狗血红线唰的一下,就把那个老人给勾过来了,接着,按在了哑巴兰身上。 那七世祖元气大伤,站在我们身边,非常耗费元气,但是哑巴兰是阴阳之身,死人上去完全没障碍。 现成的哑巴兰,不用白不用。 果然,那个影子跟哑巴兰这么一合,哑巴兰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忽然就变了——十分惊诧:“我这是……” 那举手投足,颤巍巍的,正是老头儿的形象。 声音,也是个苍老干涩的声音。 而他太阳穴上,也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金钱斑的影子。 那小孩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我认识那个声音——就是那个给我送鬼汤圆的声音!” 哑巴兰盯着小孩儿,顿时露出了一脸的心疼:“哎,是祖爷爷对不起你……” 张桂芳听了,吓的浑身打颤,但他已经完全相信世上有鬼了,哆哆嗦嗦就问我:“大师,既然那个老鬼已经上去了——你,你什么时候把老鬼给灭了?” 哑巴兰一听他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吼道:“你这个不肖子孙——给我跪下!” 张桂芳吓了一个激灵,但是扛不住那种压迫感,条件反射就跪下了。 哑巴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脸的悲凉:“那神仙娘娘说的没错……我们家是福薄,出不来贵人啊,这小子……有富贵,也活该轮不上他!只可怜我这个小重孙子……” 说着,他对小孩儿伸出了手:“让祖爷爷摸摸……” 而那小孩儿往后一退,说道:“你……你要害我,我才不去呢!” 哑巴兰脸色一沉,直叹气:“祖爷爷,也后悔啊……都是那该死的蒋家……” 我早就有点纳闷,这老头儿迁坟也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早该报仇,可为什么最近才开始闹腾起来,老头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蒋家把坟地弄到手了之后,找了阴面先生,把张家的那些祖宗都给封住了——就为了怕那些张家的祖宗不甘心,可他们没想到,张桂芳这里,竟然落下了一个。 不过,那七世祖被落下了之后,肯定也是元气大伤,更吃不上香火,怨气再大,也没法给自己伸冤,只能留在这里干瞪眼。 他之所以说申诉也没地方申诉,完全是因为这块坟地是自己子孙卖出去的,你上地府打官司,也不好打赢。 巧的是,今年小孩儿的外公去世了。 那个老办事员弄这么个陈世美女婿,气的就想上地府算账,倒是刚巧知道了这个七世祖的事儿。 于是老办事员就给闺女托梦,让闺女赶紧祭祀一下张家的祖宗,祭祀的到位,这个仇就能报了。 因为直系血脉的祭祀,是最管用的。 大波浪卷做了梦,也就半信半疑的在寒衣节,找了十字路口,替自家儿子,也就是七世祖的重孙子烧了纸衣服,纸钱,还有纸扎的美食等等。 那七世祖得到了祭祀,也就有了能力显灵,他显灵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找张桂芳和蒋家算账。 但他没忍住——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七世孙之后,就想先看看七世孙。 都说隔辈亲,这隔了七世的,更是如此。 结果到了其实孙那,发现小孩儿可怜巴巴的正在沙发上看着汤圆流口水,可把这个七世祖给心疼坏了。 他赶紧就把刚收到的祭祀汤圆拿出来,想给七世孙吃。 可他刚回到人间,忘却了很多常识——其中一个常识就是,七世孙是活人,根本不能吃死人的东西,那是阴邪之物,小孩儿一旦吃了,那肯定沾染阴气,要被其他死人纠缠的。 所以,大波浪卷祭祀完了之后回家,一听小孩儿遇上了这种事儿,还以为七世祖吃了喝了不说,还要把小孩儿拉底下作伴,吓唬小孩儿,气的就大骂难听的话,说七世祖忘恩负义。 七世祖心里难受,知道自己闯了祸,这就把气全撒在了蒋家和张桂芳身上。 张桂芳听了这些直跺脚:“你真是老糊涂了——小睿是七世孙,我和艳荣再生了孩子,不一样也是七世孙吗?照样能光宗耀祖,你怎么偏心呢!我说艳荣一直怀不上孩子,原来是你闹的!” “哑巴兰”冷笑了一声:“蠢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吹你命灯吗?” 第483章 就地掩埋 张桂芳脸色一僵:“你……你就是想报复我把你尸体冲河里嘛,多大点事儿……” 到现在还说什么多大点事儿,你是嫌之前罪过受的轻吧? 果然,“哑巴兰”豁然站起来,一把拽过了张桂芳,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真要只是把我的尸骨扔下河里,我也不至于跟你这样过不去,我是恨蒋家——就算把你这条小命搭上,我也不让蒋家的阴谋诡计得逞!” 张桂芳被扇的原地旋转了三周半,这才说道:“你……你说什么?” 他怕真是有点傻。 蒋家之所以迁坟,就是想着白占了七世孙的便宜,让自家闺女跟张桂芳生下七世孙,做大贵人。 所以,张夫人才说,一旦生下了孩子,就可以让张桂芳滚蛋了——他就是个播种机器,有了孩子,他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七世祖宁愿把张桂芳给灭了,也要保证,七世孙只有小睿一个,不让蒋家得逞抢走贵人运。 张桂芳张了张嘴,不吭声了。 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傻子,蒋家都未必拿他当个人看。一旦真把七世孙生在了蒋家,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七代才栽培出一个贵人,怎么可能给了迁坟夺墓的仇人家!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身后响起了一阵拍巴掌的声音:“这小姑娘说的没错——我们蒋家,就是看中这个地了,那又怎么样?” 蒋老爷子他们来了! “哑巴兰”咬紧了牙:“凭什么……” 蒋老爷子厉声说道:“就凭当年,那个水里的娘娘,不光是你们救的,我们蒋家的祖宗,也出了力!” 原来,当时蒋家的祖宗,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正跟着张家的祖宗在那条船上学徒,网子还是他捞上来的。 水里的娘娘被救上来了之后,张家祖宗光顾着给自己要好处,一句都没帮那个蒋家学徒问,那个学徒眼看着自己什么好处没落到,表面没敢说什么,心里不甘。 于是,就在张家祖宗来这块地挖金子的时候,是他偷偷传话给了山贼,让山贼来抢金子的——事成之后,他分到了一些金子,竟然倒是发家致富,成了高门大户。 都说富不过三代,但是蒋家一直兴旺到了现在。 可惜现在到了蒋老爷子这里,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浪淘沙,眼瞅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子,就要糟践在这个女儿手里。 蒋老爷子正着急呢,这时候正有高人指点,说你女儿这个样子,也不怪她——因为你们家坟地,气数已经尽了,再不迁移到了好坟地上,家底确实保不住了。 不光如此,以后可能还要大祸。 原来蒋老爷子家的坟地,叫“干烧蜡烛”,一开始也是一块好地,做阴宅的话,也是可以红红火火。 但是这“干烧蜡烛”地顾名思义,红火完了就没了,气数只够用六代的。蜡烛烧完燎谷仓,气数尽了,家破人亡。 高人就建议,最好是迁移到了一个现成的好坟地,生下了好继承人,家业才能保持下去。 蒋家当然没忘记这个七代坟的传说,看着张家受穷,早动了抢坟地的心——他觉得,这是自己家应得的,风水轮流转,这张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该轮到自己家了。 “哑巴兰”一听,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原来是你们……” 蒋老爷子咧嘴一笑:“现在知道,也晚了——看见那个陵墓门口写的是什么了吧?这地方,现在是我们蒋家的陵园,来人,把那块烂骨头给挖出来,一了百了,别惊扰了其他的祖宗。” 说着,看向了张桂芳:“小张啊,事情也弄清楚了——看来,把那个老骨头收拾了,你就没什么事儿了,你回来吧,只要你跟艳荣生了孩子,继承家业,那之前你顶撞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张桂芳舔了舔嘴唇,也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对我说道:“李大师,谢谢你帮我把事情给弄清楚了——问题既然在这里,那剩下的,我老丈人就会帮我看着办了,你们几个请回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 我顿时一愣,这个张桂芳为了自己前途,这么记吃不记打。 程星河鱿鱼干都忘了嚼了,差点掉地上:“卧槽无情,” “哑巴兰”咧嘴一笑,对着我说道:“你也看见了——这种不肖子孙,不碎尸万段,还能如何哇?” 小孩儿已经明白了大致是个什么意思:“大肥猪,你不是人!” 张桂芳皱起了眉头,就把小孩儿给提溜起来了:“你个小王八蛋懂个屁,给我过来!” 程星河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张桂芳:“等一下,你们家务事是解决完了,说踢就踢我们可以,把钱结清楚了!还有,虎口峡的事儿,可以说了吧?” 张桂芳刚要说话,蒋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别急,你们用不上了。” 说着,一摆手,后面来了一群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拿着的——是槍! 程星河一把将鱿鱼干从嘴里给扯了出来,大声骂道:“卸磨杀驴还是怎么着?为了赖点账,你们也至于?比我还抠。” 不是为了赖账——他们是怕我们,把这个七世孙的事儿给说出去。 不光如此,蒋老爷子跟七世祖的意思一样,七世孙只有一个,有这个小孩儿,那他女儿生贵人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要是把这个小孩儿给弄死,大贵人百分之百,就是他女儿的孩子了。 张桂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蒋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桂芳:“小张啊,你舍得这个小孩儿吗?” 张桂芳嘴角一颤,竟然还笑出来了:“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他就是个野种!将来,我跟艳荣生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呢!” 说着,他就把小孩儿给撒开了。 小孩儿瞪着眼睛,看着张桂芳,喃喃的说道:“爸爸……” 张桂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就像怕引火烧身一样:“别叫了——我不是你爸爸了。” 说着,奔着蒋老爷子一边谄媚的笑,一边就过去了。 蒋老爷子一笑,显然一点没意外。 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一手遮天,这大半夜的,这地方荒郊野岭又没有监控,真打算把我们给就地掩埋了。 第484章 死人进河 “哑巴兰”咬了咬牙,抱歉的说道:“我……我不想连累你们……可惜,哎。” 我们几个对看了一眼。 那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往上一围,冷笑了起来:“这几个货不是练过气功吗?刚才劲头挺足啊!” “一点天桥卖艺的把戏,得罪到了咱们头上来了,咱们看看,气功是不是连子弹也能挡。” 是啊,叫我来说,哪怕七星龙泉和麻衣玄素尺,也就是对付对付邪祟,这东西,但凡是肉体凡躯,谁都躲不过去——何况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呢。 “咔”的一声,他们手里的家伙,很脆快的上了膛。 要是一般人,枪炮无眼,哪儿又不害怕的。 可惜,我们不是一般人。 我挡在了白藿香前面,看向了程星河,程星河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鱿鱼丝,嘴角一勾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把手里的碎渣拍下去,歇了口气,一只手猛地就拍在了地上。 那些人闹不清楚我们要干什么,互相看了看,蒋老爷子则大声说道:“这几个家伙就是跳大神的,也没什么真本事,你们手里的东西才厉害,给我下手!” 那些人立马把手里的家伙对准了我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边就卷过来了一阵阴风,对着他们就扑过去了。 蒋老爷子捂住了眼睛,回头就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 是啊,风一过,他身后的人是愣住了。 愣了一下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给变了。 刚才是狗仗人势,但是现在,冷不丁变的狰狞,甚至——有些变态。 我看见了那些人身上的一身杀气。 是被程星河招来的死人上了身。 程星河一瞅,把鱿鱼干塞嘴里说道:“哦,这次是可巧了——还真是恶有恶报啊!” 这是……我凝气上监察官仔细一看,恍然大悟。 还真是巧了——平时程星河招来的,都是附近的饿鬼,可这次,却是“恶鬼”。 那些死人贴在了拿家伙的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胸口上有一片血渍。 这不是死刑犯吗? 看来,这附近是兴隆宫的刑场! 而死刑犯除了特殊情况,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的主儿,这些主儿死了,家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来给他们祭拜? 活着的时候凶横,死了的时候被人遗忘,这些死刑犯的怨气,比饿鬼之流可大的多了。 这些刀尖舔血的,自然都会用家伙。 “咔咔”一阵子上膛的声音,他们互相看了看。 蒋老爷子哪儿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儿,顿时愣了愣,骂道:“说你们呢!磨磨蹭蹭干什么?” 那些“人”活的时候,天地君亲师都不怕,死了更不可能怕个老头儿了,根本没人搭理他,反而分成了两派,自相残杀了起来。 “疤老六,你不是狠吗?我他妈的再打死你一次!” “马二腿子,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跟你那帮虾兵蟹将来啊,怕你,老子是狗日的!” 这些死刑犯活着就好勇斗狠,死了自然也不消停,肯定经常互相斗殴,难得上了人身,手里又有了家伙,这是有了机会了。 蒋老爷子一下就傻眼了,一把抓住了一个人:“小王,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结果一句话没说完,一下被那个“小王”掀翻:“老东西,你他妈的瞎啦?老子东街口董二麻子,刘家集八条人命案就是老子干的,小王,谁他妈的是小王?” 董二麻子……对了,是个悍匪,杀人劫财,前些年在网上传的很开,原来在这里被处置了。 蒋老爷子本来就断了一条腿,这一下直接被掀翻,倒是张桂芳给反应过来了,连忙过去搀扶蒋老爷子:“爸,爸您没事儿吧?” 这个张桂芳,这个时候了,还忘不了溜须拍马。 蒋老爷子受了惊吓,气喘吁吁的看着我们:“他们……他们是……” 而程星河大声说道:“哥几个,义字大过天,私怨放一边,你们仔细想想,当初谁把你们的坟地给刨了,扩建成自己的陵园了?” 那些人正要打架,忽然还反应过来了,立刻齐刷刷的看向了蒋老爷子。 “妈的,这个老匹夫!害的老子现在都还找不到右脚!” “没错……你就是个右脚,大爷我脑袋都让老鼠叼去做窝了!” “就是这个死老头子弄的咱们暴尸荒野?” “盘他!” 那些手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这一瞬间,知道了蒋老爷子是占了他们地方的元凶,呼啦一下就冲上去了。 蒋老爷子顿时就是一阵惨叫,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而张桂芳一看蒋老爷子出事儿,赶紧抱着脑袋就出来了,可躲没地方躲,正要对我赔笑脸呢,一阵风就从我身边给掠过去了。 哑巴兰——不,是张桂芳家的七世祖。 七世祖上去一个巴掌,就把张桂芳扇的天旋地转,跟春晚的小彩旗一样:“咱们张家是福薄,生出你这么个孙子,今天,我就清理门户……” 张桂芳站起来就要跑,可天黑路滑,随着一声惨叫,他肥胖的身躯就不见了——好像滚到了山谷下面去了。 而哑巴兰一下坐在了地上,一阵阴风擦着我们就过去了,程星河一边咀嚼鱿鱼干,一边说道:“老头儿说,谢谢。” 蒋老爷子被包在里面惨叫了起来,看来这里,是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而小孩儿往前追了几步,又回来了。 白藿香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一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你爸……” 小孩儿抬起头,对着白藿香就笑了:“他刚才说了,他不是我爸。” 他眼睛里还含着眼泪,但是声音云淡风轻的。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也得再另找归宿了——张桂芳一死,他就是唯一的七世孙,以后是个贵人,很多贵人的出身都很苦。 “说是来找虎口峡的,”祝秃子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冷嘲热讽的说道:“白忙话一场,虎口峡呢?” 哑巴兰这会儿回过神来,也恍然大悟:“对了……哥,虎口峡呢?” 祝秃子死死的瞪着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什么脑子?” 我答道:“别着急,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等天亮了,咱们就过去看看,那地方跟白虎局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口,不光祝秃子愣住了,程星河也傻了眼:“不是,那张桂芳那么嘴硬,你什么时候撬出来的?” 我答道:“你忘了,是不是他之前死也不说老丈人原来的坟地?” 他不说,不是因为别的,肯定因为虎口峡就在那里。 他怕把这个杀手锏说出来,我们就撒手不管他,这才咬牙不说的。 不过,蒋老爷子现在倒了霉,有件事儿我还没弄明白——办公大楼的东西,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他口中那个高人,又是谁? 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把精神放在要紧事儿上吧。 他老丈人的坟地也不难找——网上一查就查出来了,某年某月,蒋氏迁坟。 在东山府路西头。 祝秃子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吃惊了,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把小孩儿送回去,再等到了地方,天色就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了。 借着晨光,我就看出来,这个位置,大致是个“虎饮水”形——形似一个猛虎低头喝水。 这里的地形都跟“虎”有关,难不成,还真是到了白虎局附近了? 祝秃子也十分紧张,登到了高处就四下里看了起来。 我倒是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白鹿打伞——按着水百羽的话,我是不应该靠近张桂芳的,但是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凶险。 难不成,那个凶险…… “妈呀,”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尖叫:“死人跳河啦!” 死人跳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我脑壳一炸,一下就想起来了。 第485章 手中面人 “通!” 跟着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给掉河里了。 程星河也想起来这句话了,抬头脸色煞白的就瞅着我。 这句话——还是当初在朱雀局的时候,魏家那个尸解仙说的。 他说,让我记住两句话“死人跳河,公鸡下蛋”,会有机缘。 那事儿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一直没见过跟那话对应的事儿,简直快忘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听见。 还是程星河脑子快,但是哑巴兰早把这事儿给忘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哥,死人怎么还会跳河?” 我也想知道呢。 于是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靠近了一看,看见了一大帮披麻戴孝的人,正在水边大呼小叫。 旁边一口大棺材整个掀开,死人不见了。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看来是丧事儿上诈尸了啊?诈尸跳河,可不多见啊!” 确实不多见。 只见送葬队伍里,闹腾的最厉害的,是一个没戴孝的人,那人奔着水就冲,像是也想下水,被一帮人拉住了。 哑巴兰就问道:“哥,尸体下河,为啥一个没关系的在那闹?” 不是没关系——是说明这个死者岁数不大。 兴隆宫遵循古例,儿女死了,父母不能戴孝。 果然,靠近了一看,只见那个没戴孝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哭的肝肠寸断,一口一个宝贝带着妈走吧。 哑巴兰听清楚了,看着我的眼神就更崇拜了:“哥,怎么好像世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我说真要是这样就好了——那我就能上天阶了。 靠近了一听,果然,除了搀扶中年妇女的那帮戴孝人,其余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大齐不是好死,别真是闹了邪了吧?” “咱们兴隆宫最近是怎么回事,前次那头就有什么入宫神女的事儿,死了七个女的,现在咱们这也跟着闹腾,是不是咱们本地坏了风水了?” “嘘,别胡说八道……”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了,再这样下去,没准啥时候就轮到了咱们了。” 果然,又是连环死人。 这就更有靠近白虎局的可能了。 张桂芳说的虎口峡,怕也就是在这附近。 祝秃子不听还好,一听又有这种事儿,一肩膀子把我给撞开,就跑到前头去了:“你们这里死了多少人了?” 那帮议论纷纷的穿孝人本来就害怕,眼看着又来了个凶神恶煞的秃子,吓的都退后了好几步:“你,你谁啊?” 祝秃子脸沉下来,就要揪面前一个穿孝服小姑娘的衣领子。 那小姑娘脸色一白,立马尖叫了起来。 我立马拉住了他:“有话好好说,吓着孩子了。” 祝秃子觉着我是个晚辈,不怎么把我放眼里,但是一瞅我的手,不由自主就缩了缩脖子。 他忌讳诛邪手。 小姑娘盯着我,脸顿时就红了一下。 而其他送葬的本来一个个吓得够呛,可见我们从半路杀出来,瞬间恐惧转换成了暴怒,对着我们就喊打喊杀的:“你们谁啊?” “没看见下葬呢嘛?这种时候还来捣乱,你们不怕天打雷劈?” “跟他们说不着,揍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大声说道:“哎,我认识这几个人!” 我一愣,谁啊? 一个穿白戴孝的人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大声说道:“上次我就看见了——入宫神女的事儿,好像就是他解决的!” 这个人……卧槽,炒房客里面的那个络腮胡子? 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他还记得我。 众人一听,把手里哭丧棒,仙鹤叼花篮等东西就放下了,都瞅着他:“你真认识?” 络腮胡子点头如鸡啄米:“是真的!我还亲眼看见——他从水里,捞出来了一个大怪物,唉呀妈呀,老吓人了,现在我这小心肝儿还扑腾扑腾的呢!” 原来络腮胡子他们误以为我们也是要弄投水事件,好拉低房价,被长鳞的当枪使,给我们调虎离山了。 但是他们走了之后,长了心眼儿,偷着派人来监视我们,我们要是真的闹事儿,就拍下来发网上。 谁知道,正把我抓住长鳞东西的事儿给拍下来,他们就又传开了,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儿,说我是吕洞宾派来人间,专门斩妖除魔的,讲的有鼻子有眼儿,我都快信了。 入宫神女那事儿闹的本地是沸沸扬扬,剩下的人一听我本事这么大,顿时都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连刚才闹腾着要下水的那个母亲,也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络腮胡子更起劲了,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仙师啊,你上这里来,就是来解决这里的怪事儿的吧?这事儿你可一定得给我表弟做主!” 那个母亲回过神来,挣脱开了搀扶她的人,啪的一下就给我跪下了:“仙师啊,只要你能给我儿子报仇,我们家还算是有点积蓄,多少价格,你随便开,城南我还有个别墅呢,我别墅也可以卖!” 兴隆宫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地价是很贵的,一套别墅,不得上千万? 果然,仔细一看,这个妇女财帛宫带真金,身上穿着一身名牌套装,脖子上的白珍珠也像是天价,确实是个有钱的主儿。 只不过……她就算有这么多钱,却还是个苦命相——颧骨过高,注定命里犯孤。 程星河一听有钱赚,眼睛顿时亮的跟灯泡一样,立马上去把那贵妇给扶起来了:“您这话就太见外了,降妖除魔那是我们分内事儿,不可能逼得您倾家荡产啊——咱们要不先签个合同吧?” 祝秃子一脸的不耐烦,无奈这事儿也像是跟白虎局有关,只好耐着性子,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听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原来死的是她儿子,叫孙大齐,妥妥是个高富帅。 可这一阵子,他几个发小出去喝酒,本来叫他也去,他那天有事儿耽搁了,没去成。 结果那天晚上,他几个发小回来的时候,因为醉酒,失足全掉水里了。 捞上来人就完了,孙大齐知道了又是难受又是庆幸——哥们死了自然伤心,可也幸亏那天自己没跟着去。 结果到了葬礼上,他才知道,那几个哥们死的有点奇怪。 那几个发小的右手手心里,都死死攥着个东西。 是面人。 也就是葬礼上,捏出来放在灵位旁边的面人。 那种东西不吉利,小孩儿都不敢玩儿——大人说你要是玩儿了,晚上面人就把你领地底下去。 葬礼上其他人也都窃窃私语,说这几个孩子死的很邪,好端端到底是怎么走水里去的,别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勾下去的吧? 孙大齐也跟着瘆得慌,那天从葬礼上回来,脸色就不好,他妈担心他是因为朋友的死亡,心里难受,也没多问,就让他好好休息。 可到了半夜里,他妈睡觉轻,就听见门响,出来一看,孙大齐闷头就往外面走,他妈纳闷,说大半夜你上哪儿? 孙大齐不吱声,他妈警惕了起来,就拽孙大齐,这才吃了一惊——孙大齐竟然闭着眼,跟梦游一样! 再问,就听见孙大齐来了一句:“马六他们叫我喝酒。” 马六就是那几个死了哥们之中的一个。 这可把孙大齐他妈给吓坏了——难不成,是孙大齐那几个发小死的不甘心,要把自家儿子拉下去做伴儿? 他妈大呼小叫,保安佣人来了,才把孙大齐给摁住,有个佣人有经验,用柚子叶把他上下打了一顿,他这才哼哼几声醒过来了。 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孙大齐自己脸也白了,说梦里就梦见马六他们拉他,肯定是他们不甘心自己死了,他还活着,要拉他做伴儿。 他们几个生前拜过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死。 他们要拉他应誓了。 他妈一开始还是不信世上有鬼,就觉得儿子怕是精神受到刺激胡思乱想,谁知道,之后,更加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486章 差你一个 孙大齐醒着的时候,哆哆嗦嗦,老说马六他们几个在窗户外面呢,睡着了就更别提,一闭眼就轻车熟路的往外面走,方向正是淹死马六他们的那个河。 他妈是越来越担心了,请了人来看,都也不管用。 有天晚上,他妈看着孙大齐实在太累,就趴在床头打了个瞌睡,半梦半醒,就听见屋里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好像是几个洗完澡没穿拖鞋的人,正湿淋淋的在屋里走。 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在喊孙大齐:“走啊,大齐!” 这个声音,他妈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几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一起抓知了,一起打篮球,都是这个口气:“走啊。大齐!” 他妈想站起来,想把那帮发小给赶走了,可这一下,跟鬼压床似得,根本也动弹不了。 孙大齐一开始像是不愿意走,但是马六他们的声音瞬间就狠厉了起来:“我们都来了,你凭什么不来,他叫你呢!” 他? 他妈不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 朦朦胧胧,她就真的觉得,孙大齐耐不住,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跟那几个死鬼发小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他妈这个着急啊,忽然这个时候屋里的闹钟给响了起来,他妈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这么一睁开,她心里就沉了——只见床上空荡荡的,孙大齐真的不见了,被窝里还是暖和的呢! 他妈着急忙慌的站起来就要找孙大齐,这么一站起来,她就看见,木地板上全是湿淋淋的脚印子——像是一大帮人,围着床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当时就坐在了地板上,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怕是儿子这次,真的要出事儿了。 于是她赶紧就喊了人,一路奔着外面找——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孙大齐正在那几个发小淹死的地方扑腾呢。 他妈赶紧找了人去捞人,谁知道,几个水性好的下去,也跟变成了旱鸭子一样,跟着一起扑腾了起来。 这把他妈给急的啊,后来还是一个常在水边卖鱼的老头儿说,怕是水里有东西抓他们的脚呢,把柳树枝子伸下去,才把一行人给救上来。 那几个救人的,平时都是四处找地方游野泳的,哪儿经过这个阵仗,一上来脸都白了,说地下真不对,抬起脚来一瞅,他们的脚腕子上,都是手指头攥过的痕迹。 而孙大齐救上来之后,鼻子,嘴里都塞满了青泥,好不容易才救回口气来,他妈就发现,孙大齐的手上有不少被人抠过的伤痕,像是有人强行把他的拳头给掰开,往里面塞什么东西一样。 这把他妈给吓坏了,对着那片水就大骂了起来,说那些死鬼发小丧了良心,自己死了不说,还要把自己的孩子给拉下去。 可哭也哭完了,骂也骂完了,孙大齐回去了没多长时间,还是断气了。 今儿就是孙大齐的葬礼。 说也巧,孙大齐的祖坟就在那片出事儿的水附近,你往别处绕,也绕不开。 按理说,孙大齐没结婚,算是早夭的讨债鬼,没资格入祖坟,但是孙大齐他妈有钱,这不是立马就在医院里面找了个新死的女尸帮着配了冥婚——这样算得上是成家立业,才有了进祖坟的资格。 总不能为了那片水,祖坟都不敢进吧? 于是一帮送葬的队伍,奔着这边就过来了。 从这过的时候,他妈一路伤心,一路又防备,没成想到了这里,还是出事儿了。 先是拉棺材的车出了问题,怎么也走不动了,正拾掇着呢,大家就听见,灵车里面的棺材响动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孙大齐不是好死,正害怕着呢,就看见棺材一阵响动——从里面响的。 大家“嗷”一嗓子就吓了个好歹,而孙大齐他妈就冲去了——她认定了孩子没死,之前只不过是憋了口气,现在缓过来了。 棺材上可是楔着三长两短的镇魂钉,他妈生怕孩子憋坏了,把手都抠流血了,其他人也没敢上来帮忙,他妈一瞅车上有个斧子,抄起来就把棺材给砍破了。 果然——棺材一开,孙大齐缓缓就坐起来了。 他妈正开心呢,要上去抱他,说儿子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知道孙大齐一把推开她,奔着那片水就跳下去了。 那一瞬间实在太快了,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了,就一个胆子大的来了一声:“死人跳河啦!” 他妈着急啊,想下去把孩子捞上来,可他妈根本就不会水,下去就是个死,会水的也不敢下去——上次那几个救人的,不就差点被拉下去陪葬吗? 他们都觉得,孙大齐是被不是人的东西给盯上了,谁粘谁倒霉。 这就被我们给听见了。 孙大齐他妈说到了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一把拉住了我,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师,算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把我们大齐给救回来——还有,把害了大齐的那几个小子,都给我灭了,我非给大齐报仇不可!” 祝秃子听明白了,抬屁股就奔着那片水跑了过去,想找找看,是不是有白虎局的线索。 我也紧随其后,一看附近的势头,顿时咽了一下口水。 张桂芳没骗我——这附近,正是虎口峡。 祝秃子别提多高兴了——兴隆宫既有虎剪尾,又有虎跳峡,那白虎局八成就在这个地方。 他立马站在了高处,看这里的风水。 可这么一看,他眉头就皱起来了——找不到。 他是找不到,我心里却跟明镜儿似得,四相局哪儿有那么好找,哪怕是有大致的位置,甚至就在你眼前,可正地方都有死妈脸苏家的“藏”,那东西跟障眼法一样,你就是看不见。 祝秃子瞅着我,一脸疑惑,想问我,又觉得掉价,犹豫了半天,才凶巴巴的问道:“你不是会望气吗?白虎局呢?” 我装成很憨的样子:“前辈都找不到,更别说我了。” 祝秃子一咬牙,转身就走了,嘀咕着:“下一步,把四相会的人全体叫来,一寸一寸的摸,也要把白虎局给摸出来!” 没有死妈脸,摸也不管用。 真要是确定了地方,那就可以死妈脸喊来了。 这会儿孙大齐他妈已经拉住了我的胳膊:“仙师啊,你看现在……他们都不敢下水,我儿子……” 对了。孙大齐刚才诈尸跳水,现在尸体还在里面沉着呢,来也来了,横不能袖手旁观,那就帮着捞上来,我倒是也想看看,什么邪祟会往人手里塞面人。 但是这么一低头,看向了那一片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了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又很强烈的第六感——好像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 程星河在一边已经商量起价格来了:“捞尸可以,咱们这个价格先谈妥了……” 白藿香倒是看出来了,皱起眉头:“怎么了?” 我说不上来。 而且,这里的水很深,不好望气。 哑巴兰一看我这个样子,以为我累了,让我在一边休息,自己撸袖子就要下去。 我拦住了他,这货没什么水性,下去也是个秤砣。 而我对这片水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抗拒,这下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收到了寄身符里的长鳞东西了。 她是水底下的,倒是可以来帮帮忙,捞尸也算是一个功德,就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捏着鳞片,把她喊出来了:“小青——不对,安宁!” 水面翻动,下面出来了一个黑影子。 她直接进水里了。 我就把事儿说了一遍,她头都没从水里探出来,一猛子扎进了深处不见了。 水里是她的地头,身上又有她爹给她留下的白色衣服,料想不会出什么岔子,我就站起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北斗,咱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 我猛的回过头,立马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也来了。 第487章 水下之物 江辰。 他还是跟平时一样,只在那一站,不由自主,就能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过去。 江景也还是站在了他身边,不屑的说道:“这个李北斗是属牛皮糖的吧,咱们走到哪儿,他就粘到哪儿。” 这小嘴挺快啊,先把你爹的心声说出来了。 程星河终于舍得吐出鱿鱼干,站起来冷笑:“哮天犬又长进了,这破桌子先伸腿,伸的又快又专业。” 江景一听“哮天犬”仨字拳头就攥紧了,可他视线一偏,落在了程星河身后,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就消失了,换成了个讷讷的表情。 看上去很傻。 我侧头一看,他是看见白藿香了。 白藿香一如既往,冷冰冰的看着江景,只一个眼神,江景嘴里的话跟烫舌头似得,没说出来。 他们怎么也来了? 刚才急急忙忙的,一直没留心到,我这才发现,原来江辰他们一直在送葬队伍里面,修长的手臂上还缠着黑纱。 奇怪,他跟孙大齐有关系? 而孙大齐他妈注意到了,连忙说道:“仙师,你跟江公子还有交情?那可真是缘分——江公子跟我们家大齐也是发小。” 发小? 原来江辰小时候,在兴隆宫住过一段时间,也就认识了几个在兴隆宫有权有势的几个公子。 江辰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我一笑:“确实是缘分,这事儿就辛苦你了。” 这什么口气,并不像是道谢,倒像是雇主客气的对待雇员。 我拳头攥了攥,但还是松开了。 越是面对仇敌,越是要冷静,众目睽睽之下,我横不能上去把他杀了,然后把自己送局子里。 很多事儿没做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嘴角一勾:“谢谢关心——听说断龙谷里你折了个条腿,还想给你送个轮椅呢,这么快就好了?” 江辰这辈子没受过挫折,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就挑起来了,江景回过神来,立马说道:“就凭你,你兜里有几个钢镚,省着吃年夜饭吧,有什么资格给我小叔叔买东西?” 我答道:“是啊,我兜里是没几个钢镚,可你小叔叔貌似连这几个钢镚都拿不出来,上次买东西,出不起价格还喊的脸红脖子粗的,也是怪可怜的。” 江辰微微咬了咬牙,看了江景一眼,江景显然也知道琉璃桥的事儿,哪儿知道我拳拳打到了痛处,不吱声了。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白藿香给你吃什么了,你嘴皮子现在这么利索?” 其实我懒,最烦动嘴皮子。 而其他送葬的人听见了,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什么意思,那个看风水的,比江公子的地位还高?” “那他到底什么来头?就江公子那种身份地位,他甚至能压江公子一头?”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水面上一阵响声,一个尸体浮出了水面。 小青! 我立马过去了,果然是一个穿着寿衣的男尸。 那个男人岁数跟我们差不多,长得痞帅痞帅的,柳眉桃眼,女人缘不断,生前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这就是孙大齐。 孙大齐他妈立马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尸体,大声嚎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死的太惨了,妈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报仇!” 我这就注意到了,孙大齐的右手上,确实有一些伤口,有新有旧,皮肉破破烂烂,被水冲的发白。 上面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煞气。 我立马想把他的手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攥着什么东西。 可白藿香一下拉住了我,自己蹲下,金针往手腕上一扎,那只手本来攥的很用力,骨节子都白了,但现在跟一朵花一样,瞬间就开了。 江景看的眼睛发亮,很自来熟的蹲在了白藿香身边,声音却小心翼翼的:“哎,你真厉害,你怎么弄的啊?” 白藿香没看他:“你想试试?” 江景脸一僵,就把手缩回去了。 我没看江景,只看到孙大齐的手心里,果然是个面人。 孙大齐他妈一看那个面人,当时“嗷”的一嗓子就叫出来了:“这是……真是被那几个狐朋狗友给害死了……” 说着就要往水里扔石头:“你们这些夭寿的小王八蛋,自己死了,还要拉我儿子……” 那些送葬的也慌了:“死人诈尸跳水就够吓人了——怎么还下水,还抓了个东西?” “说起来,他几个发小手里也都有这个面人,这是谁给塞进去的?” “是啊,面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把那个面人拿出来,看见那个面人做的很拙劣,是个十二仙班的造型。 这是跟祭品放在一起,意思是在死人升天的时候,在一边吹奏乐器的。 我就问孙大齐他妈:“你以前看见孙大齐玩儿过这种东西吗?” 孙大齐他妈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立刻摇头:“那怎么可能——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三岁小孩儿都不玩儿。” 哑巴兰也跟着看:“哥,是不是水底下有东西要找替身啊?也想在水里凑十二个吹笛子的?” 水里的到底是个啥? 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有一阵水波响,知道是安宁给我打信号,找了个借口就过去了。 果然,安宁正趴在了水边,窥视着这里热热闹闹的场景,还像是挺向往的——向往同时,又有点恐惧。 别说,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的很,要不是长了一身的鳞,想必也是很好看的。 可惜啊,在这个世界上,颜值即正义,她要是好看,也就不用过上这种日子了。 我蹲下身子:“底下有什么?” 安宁天籁之音响起:“有个很怪的东西,烂的,头发这么长,力气很大,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尸体抢回来,你看。” 说着,把手伸了出来。 她手上的鳞片,有了一些损伤,像是被那个东西给抠的。 烂的? “水鬼?” 长鳞的犹豫了一下:“不像——她不像是水鬼,也不像是人。” 我皱起眉头,那是什么,水族? 可要是水族,那跟安宁是亲戚,她在水里混了这么久,怎么会不认识。 难不成……我立马问道:“那个东西长什么模样?” 长鳞的答道:“像是个女的,我下去的时候,她正在给那个尸体手里塞东西。” 那个东西看来是个关键, “我还听见她嘀咕,”长鳞的接着说道:“她说,还差,还差。” 还差? 我连忙问道:“你有没有留心,她手里有没有抓什么东西?” 长鳞的立刻点头:“我看见了,两个面人。” 还差,还有两个…… 这就说明,她还会再杀两个人,把面人塞进去? 我接着又问:“剩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长鳞的露出很困惑的表情,接着说道:“她背上有个青色的东西,我不认识是什么,没见过,发亮。” 发亮? 她接着就说道,刚才着急抢人,现在再帮我下去看看。说着,就沉进了水里。 这个时候回过头,就看见那些送葬的,团团的就把那个孙大齐的尸体给围住了。 “太吓人了。” “是啊,别再有其他受害者啊!” “大齐还有其他哥们没有?可别被他给……” 孙大齐他妈听了就大骂:“我们大齐才不是那种人!” 我迎着阳光看了看,眼角余光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脸色苍白的站在了人群后面,浑身都在哆嗦,一脑袋冷汗。 其他人也害怕,但是没有他这么害怕。 我心里起了疑惑,就过去了,没想到,一只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他疯了一样就甩开了:“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第488章 哭丧奶奶 说着,转身就要跑。 我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给拉了回来,他还想挣扎,直接被我翻在了地上:“你冷静点,我不是要害你。” 那个人还想挣扎,忽然一歪头,吐了白沫,牙关死死的一咬,白沫底下就见了血。 卧槽?这是犯了癫痫了——坏了,这病危险,发了狂,自己舌头都能咬断,我哪儿还顾得上别的,一下把手塞在了他嘴里。 这一下,他的牙死死咬在了我手上,疼的我也是一激灵。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金针利落的弹入到了他后脑勺的大穴上,他的嘴本来跟铁钳子似得,可金针一入,瞬间就松开了。 白藿香跟着又给了他几针,他浑身的痉挛这才舒缓了下去。 白藿香看他没了生命危险,拉过了我来就看我的手,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你是不是傻?” 嘴上凶巴巴的,却低下了头,仔细的给我处理伤口,动作轻柔的跟云朵一样,像是生怕把我弄疼了。 我连忙说没事,她又瞪了我一眼,我就没敢吭声。 但这个时候,我觉察到了一个视线——江景死死的盯着白藿香给我上药,脸色很差。 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很不甘心的把头转了回去。 程星河看到解气:“你瞅见哮天犬没有——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藿香也有点觉得,但没理会。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说起来,正气水,你要不给他看看眼睛——我瞅着他连你的主意都敢打,可能是高度近视加散光。” 白藿香一根金针弹出,对着程星河的眼睛就刺过去了,程星河翻身利落闪开,哑巴兰跟着嗤嗤笑,程星河欺软怕硬就去踢哑巴兰,俩人打成一片。 这么一闹,那个咬人的醒过了神来,知道了这事儿,瞅着我的手,挺不好意思的跟我道谢,接着就表示,一定会赔给我医疗费。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个人一愣,眼珠子就转动了起来:“什么?” 这个人日角月角都很丰隆,显然也是个富二代相,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应该也是孙大齐的发小。 不过这个人跟孙大齐的痞帅不一样——孙大齐那个相貌,地阁方正饱满,略往前勾,主性格胆大包天,到哪儿也是个领头的。 而这个人地阁回缩,则主人谨小慎微,有什么小团体,也就是个跟班儿。 我压低了声音:“关于孙大齐他们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个人身上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带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能这么害怕? 原来这个人叫张明,跟孙大齐,马六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个个有权有势,打小就一起厮混,平时没人敢惹他们,在兴隆宫能横着走。 长大了之后,那几个发小因为家族关系,都还是在兴隆宫做土皇帝,唯独这个张明念书有成,去了高等学府做学问,还经常被孙大齐他们嘲笑,说难得投了个好胎,还非要跟那些吃不上饭的土鳖们抢食,整个一个劳碌命。 张明也没怎么理会,平时他就是做学问,孙大齐他们则跑车嫩模,两边世界不同,不过联系还是有联系的。 这一阵子,张明就做了个梦,梦见那几个发小趴在窗户外面,招手叫他:“张明,来啊!” 就跟小时候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一样。 张明在梦里就想答应,可刚想说话,就觉得不对,他们怎么浑身湿淋淋的?笑也不像是好笑。 而且,他们右手都攥的紧紧的,像是有什么东西。 他长了个心眼儿没吭声,而马六他们着急,一直敲窗户。 张明醒了之后,觉得耳膜还咚咚的响呢,说这个梦太真实了,再一瞅窗户吓了一跳——他窗户外面,竟然都是圆圆的手印子,真像是有人在外面用湿淋淋的手敲过的一样。 但是……他住在七楼,能在外面敲他窗户的,不会是人。 他后心发凉,赶紧就给马六他们发微信,但是没人回,随手一刷朋友圈,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马六他们几个全死了,几个同学正在朋友圈发死讯呢。 这个时候,孙大齐就给他来了个电话,声音怪怪的,问他梦见马六他们没有? 张明说了,孙大齐干笑了一声,说你运气真好,接着电话就挂了。 他有点纳闷,怎么个运气好法呢? 这会儿他室友进来,看他脸色不不好,问他怎么了?他说做了个噩梦。 室友倒是有点意外,说怪了,按理说不该做噩梦啊! 原来室友是个小属相,八字很轻,他们家信这些,在大庙给他求了个安神符,夹在了窗户里,有了那个符,室友一直没被邪魔外道侵扰过,噩梦都没做过。 张明这就开始后怕——难不成马六他们没进来,是因为那个符? 可之后,他天天都梦见马六他们湿淋淋的在外面叫他,吓的他那两天萎靡不振的,那天再做梦,他就梦见马六他们身后多了个人——孙大齐也出现了,对着他阴笑,说他运气好。 张明头皮都炸了,这么一醒,连忙又给孙大齐打电话,这才知道,孙大齐也没了。 他一开始吓的不轻,不敢回兴隆宫,可再一寻思,怎么也得回去弄清楚怎么回事,不然,难道他要做一辈子这种噩梦? 一回来,正赶上了孙大齐的葬礼,眼睁睁的看着孙大齐也进了那片水里,再一看孙大齐捞上来手里还攥着个面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我倒是精神了起来——想不到这还有个幸存者啊! 水里那个怪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人捏面人,我就问张明:“关于那个面人,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比如……你们一群人出去,买过面人?” 张明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就算手欠,对那种不吉利的东西,也……” 可说到了这里,张明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自言自语道:“哭丧奶奶……” 哭丧奶奶? 我立马抓住了他:“哭丧奶奶是谁?” 可没想到,张明浑身又是一个激灵,差点又开始发病,白藿香一根针扎进去,说道:“他精神不太稳定,你先让他缓一缓。” 可张明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我,眼神满是恐惧:“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连忙说道:“你说出来,我一定尽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明忽然不吱声了。 我也觉出来,身侧的阳光被人给挡上了,回头一瞅,又是江辰。 江辰蹲下身来看着张明,关切的说道:“哭丧奶奶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张明一见了江辰,不由自主就咽了一下口水,抓着我的手也松开了,低声说道:“不,不知道啊。” 啥玩意儿? 我瞅着江辰——难不成,这件事儿,跟江辰也有关系? 我回头还想跟张明说话,可张明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脸上是个不自然的笑容:“你们慢慢查,希望能早点查出来……” 说起来……江辰也是他们的发小。 难道,是他们一帮人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事儿,但是,现在不敢提了? 而且,看着张明的那个势头,江辰对他来说,比死亡威胁还可怕? 水底下那个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辰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怎么,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挑起眉头要说话,可看着他的脸,顿时吃了一惊。 一股子阴气从他的命宫直通到了灾厄宫。 这个王八蛋,眼下竟然要有无妄之灾! 卧槽,我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好一个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啊! 不过,奇怪了,江辰的那个命数,是富贵之极的,按理说是逢凶化吉,一生顺风顺水的。 上次断龙谷折了腿,还是我从中作梗,指使了厌胜门的人干的,这次他会遇上个什么麻烦?我他妈的喜闻乐见啊! 而江景像是察觉出来了,他本来看我就不顺眼,更别说刚才目睹白藿香对我那么好,恨不得立马找个由头来跟我发难,立马挡在了江辰前面:“你瞎看什么呢?” 我一笑:“不想让人看啊?那就别出来抛头露面啊,给你小叔叔买个丝袜套脑袋上吧。” 江景一咬牙:“你……” 周围有几个听见的忍不住都给笑了,但是接触到了江辰的视线,都没敢笑,讪讪的跑一边去了。 程星河在一边憋笑别的几乎打嗝,这才跟着我过来了。 我看向了那片水,心里却还是不舒服——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玩意儿呢? 只是一个水鬼的话,会让我有这种本能的抗拒吗? 程星河看出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低声说道:“我刚才就想找个死人打听打听,可没想到这边的死人干干净净的——这就说明,那个东西挺猛,普通的死人不敢过来。” 照着长鳞的说法,那东西身上有个发青的玩意儿,那又是啥呢? 这个时候,白藿香咳嗽了一声,我顺着她眼神一看,倒是看见了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盯着我,脸还是红扑扑的——想起来了,我之前帮她挡了祝秃子。 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赶紧错开了视线,我就过去了,一胳膊挡在了她前面。 她一个激灵,抬头就看着我。 我尽量柔和的说道:“你跟孙大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小姑娘很紧张的点了点头。 “那我问问你,你听说过哭丧奶奶吗?” 小姑娘先是一愣,接着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耳熟啊……” 这小姑娘额头很丰隆,耳垂也圆鼓鼓的,这种人脑筋很好,记忆力也比一般人强很多。 果然,她很快就想出来了:“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小时候那个人贩子?” 第489章 竹签子洞 人贩子? 小姑娘连忙点头。 原来在他们初中的时候,兴隆宫来了一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是个外地人,一开始要饭,后来就给人哭丧——办丧事儿的时候,有时候自家儿女哭的不精彩,要花钱从外面找哭丧的,能唱《爹你走的真叫惨,女儿的话留心间》,哭出眼泪的还给加钱。 那个老太太哭的十分专业,歌喉虽然不怎么抓人,还带着口音,可每次都声情并茂,泪流满面。 所以本地人都跟她叫哭丧奶奶。 就算这样,本地人欺生,她哭丧赚不到多少钱,离着温饱很远,就经常在树林子这边睡。 后来有个小孩儿进树林子玩儿,就再也没出来过。 丢孩子的家长来找,这里只有哭丧奶奶一个人,大家都说小孩儿是哭丧奶奶拐卖了。 从此以后,家家都告诫孩子,千万不要靠近哭丧奶奶,否则的话把你抓煤窑里去,就连学校里面也让大家放学的时候尽量不要从树林子那走。 还有人说哭丧奶奶不是把孩子拐卖了,而是抓住了,就炖了吃了,别看她那个样子,她活了好几百年了,是个老妖怪。 小姑娘还被这个传说吓哭过,她自己也亲眼看见了,哭丧奶奶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在树林里对着小孩儿招手,让小孩儿吃她的馊馒头,笑容阴森森的。 后来哭丧奶奶跟突如其来的到这里一样,又突如其来的消失了,大家还都松了一口气,说那个祸害恐怕是担心罪行暴露,自己先走了。 这事儿过去了之后,大家都遗忘了,要不是我问,恐怕这小姑娘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我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事儿还真跟那个哭丧奶奶有关系? 葬礼,面人…… 不过,就算是哭丧奶奶真是老妖怪,那为什么抓的只是马六孙大齐这帮发小呢?其他的不香? 这会孙大齐的尸体已经收敛好了,新的棺材也运来了,一切准备停当,也就拉到了祖坟里给埋起来了。 孙大齐他妈本想在这里眼看着我抓住那几个“真凶”,可她悲伤过度,站都站不稳当,我就让她先回去。 倒是江辰他们留在了这里,像是对事情感兴趣。 这会儿我还发现了,原来江辰身边,除了江景,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人。 那个人戴着一个大帽子,穿着一身很宽松的衣服,看不出男女身份。 而且,好像还用了某种方术,把气遮挡住了。 程星河也跟着我看那个人:“那货看上去不太对劲儿啊,江真龙的新保镖?” 像。 不过,说也奇怪,以前马元秋跟着江辰,那是寸步不离,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马元秋了,他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挺想念那个老匹夫的?” 也不是想念,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我有一种直觉,马元秋没出现,里面肯定有什么内幕。 他当时还把赤玲也抓走了,不知道抓赤玲是为什么,现在赤玲又怎么样了。 程星河答道:“马元秋不出来是好事儿,省的又来给咱们添乱,我看江真龙这一出现,也没有奔丧这么简单,八成是闻到白虎局的味儿了,来者不善,小心点。” 这我心里也有谱。 不过,那东西到底是怎么跑水里的,还是说她本来就是水里的妖怪?她又怎么跟马六他们扯上关系的? 这些事儿,要是能问问那个张明,铁定就能问出来了。 看他那个样子,江辰保不齐也跟这件事儿有点关系,他那个“无妄之灾”,会不会也是从这事儿上出来的? 可那小子跑的太快,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送葬队伍忽然有人说道:“哎,你们谁看见张明了?” “刚才还在这里呢!是不是提前走了?” “这小子真不厚道——当初马六孙大齐他们,最照顾的就是这个跟屁虫,妈的一出事儿,脚比抹了油还快。” “哎,不对,你看,那是什么?” 我视线跟过去,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卧槽,水面上飘着个东西。 是一顶帽子——刚才那个张明戴的的! 我立马跑过去了,其他人也吓了个够呛:“怎么……这张明也下去……跟他们作伴儿了?” 有几个跟张明关系好的,当场就叫唤出来了。 好几个人回头就看着我:“你不是什么仙师吗?这眼睁睁的,就看着人死在这里?” “对啊,什么仙师啊,还救人呢,神棍吧!” 不知道谁激动,一个苹果就扔我脑袋上来了,哑巴兰反应过来,跳起来凌空接住,死死的盯着那些人,像是想把元凶给找出来。 他们一见哑巴兰的身手,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也顾不上生气,蹲下就看水,可水深的邪乎,什么也看不见。 “快下去救人啊!也许张明才刚下去,还有救呢!” “可是谁敢下去……哎,那个跳大神的,你不是会这个吗?你还不下去救人?孙阿姨白给你那么多钱了?干拿钱不做事儿,好意思的吗?” 不能下水——我那个抗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绝对不能下水。 江辰则还是若无其事的看着我,一副好教养的样子。 江景见状,则一下更起劲儿了:“就是啊,这个李北斗我认识,从来都是白拿钱不做事儿,你们可得记着点……” 孙大齐他妈听了,脸色瞬间也不好看了,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对程星河来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过去就跟江景呛呛起来了,一只手一下拉在我的胳膊上,我一愣,回过头,是白藿香。 她很担心的说道:“到了这里,你脸色就有点不对劲儿,是不是有事儿?” 我摇摇头,伸手要把安宁喊出来,这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安宁自从刚才出来,我还没把她叫回去。 “哗啦”一声水声,忽然一个人就从水里出来了——水底下有个白影子,显然是安宁把他给推上来的! 我立马把这个人拉了上来,没错,正是张明。 白藿香立刻去扎他人中,还好,这个张明命大,吐出了一口水,睁眼看见我,气喘吁吁的就说道:“真是她——真是她,她找我们报仇来了!” 这一下子周围的人都给惊着了,我眼尖,看出来江辰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我接着就问:“你们跟那个哭丧奶奶,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明死死抓住了我,骨节都白了:“竹签子……一人一个,我没有……” 竹签子?但是话还没说完,张明两只眼睛就反插了上去,白藿香要救,可周围的人把张明围住,要叫救护车。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江辰身后那个戴帽子的不见了。 而安宁出现在了一片背人的地方,正在招手叫我。 我赶紧过去了:“那个老太太到底怎么回事?” 可话一出口,就看见长鳞的手上,大片大片的鳞被抠了下去,下面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惨白皮肤。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把手藏了起来:“我知道你想查清楚她的事儿,这次就特地仔细看了看——她身上那么烂乎乎的,是因为有很多的圆窟窿,好像被乱箭穿心的捅过。” 圆窟窿? 长鳞的接着说道:“我也看清楚她背上那个青色的东西了,像是一张符。” 她一手粘水,在台阶上就照着画出来了。 我看清楚符咒的样式,点了点头:“这次辛苦你了,谢谢你。” 她救了一条人命。 她脸色什么样我看不出来,但她的眼神显然有点不自然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道谢。” 我拍了拍她的头:“以后只要多做好事儿,还会有其他人跟你道谢的。” 她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一头就扎水里了,溅了我一身水。 程星河跟了过来:“怎么,你找到原因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江辰:“我就知道这个王八蛋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恐怕就是最后一个应该得到面人的人。” 第490章 九头之蛇 程星河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那个哭丧奶奶把马六孙大齐这帮人拉河里,是因为这帮人一起做过什么事儿?当时,江真龙也参与进去了?” 我点了点头。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那这次江真龙也要被拉下去捏面人?” 其实我们俩心里都清楚,就江辰那个贵不可言的命格,加上身边江景和新保镖加持,不会跟孙大齐马六他们死的这么容易。 不过,他自己做的事儿,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哑巴兰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哥,我早看那个什么真龙不顺眼了——他干了什么事儿,咱们把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给大家看看。” 我倒是想,不过,有件事儿我还没想明白。 照着那个小姑娘说的,哭丧奶奶在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隔了这么久重新出现,肯定是有理由的。 我想知道那个理由。 于是我转过身,又把那个小姑娘给拉过来了:“我再跟你打听一件事儿,行不行?” 那小姑娘脸一红,猛点头:“小哥哥你说。” 白藿香一听,脸就冷了。 我就问她,最近这段时间,马六孙大齐他们那帮人之中,是不是有人遇上麻烦了? 小姑娘眼睛瞬间就给亮了:“仙师,你还真厉害!怎么连这种事儿都算出来了?” 还真是这样? 小姑娘偷看了孙大齐他妈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孙大齐家出了变故——孙伯父去世之后,一直是孙伯母管理家业,孙大齐不闻不问,只知道玩儿,后来孙伯母被人坑了,不光家业败了不少,孙伯母还面临着牢狱之灾呢!眼下孙大齐又——哎,也是可怜,” 那就对了,早先我就觉得奇怪,能有资格跟江辰做发小的,家庭肯定也是非富即贵,可孙大齐他妈求我的时候,张口闭口就是卖房子,实在不像是这种家庭的做派。 我接着就问:“那出了这事儿之后,孙大齐有什么表现没有?” 小姑娘摇摇头,叹了口气:“大齐心大,家里那样了,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没事打赏女主播,我们知道了之后,都替他担心,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可他说他早有主意,让我们把自己兜里的钢镚揣好,用不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我就弄明白了。 这个时候,孙大齐他妈像是再也忍不住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仙师,你不是说能帮我儿子报仇吗?可水里那个东西,这不还是……就连张明也差点搭进去,这样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转脸看向了江辰:“要交代,你不如去找他吧。” 孙大齐他妈一下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江辰:“你说……江公子?” 江辰的脸色一沉,江景先跳到了前面:“李北斗,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事儿跟我小叔叔有什么关系?告诉你,诽谤是要坐牢的!” 我答道:“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一个跳大神的,哪儿有胆子给贵公子造谣啊!当初用竹签子捅人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竹签子捅人?” 周围的人全议论了起来:“什么意思?” 江辰表面上维持着贵公子的云淡风轻,狭长的丹凤眼却一下就阴了下去。 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大概只有我看到了,而他接着就皱起了英挺的眉头,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不是,这个跳大神的东扯西扯,不说水里东西抓人的事儿,怎么扯上江公子了?” “就江公子那个身份做派,跟竹签子捅人什么的,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几个很崇拜江辰的姑娘忍不住了:“哎,那个跳大神的,你别胡说八道,黑我们江公子!” “要不你就说明白点,什么竹签子捅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看也别废话了,水里东西抓人的事儿,你要说就说,不说滚蛋!” 江景一看,大家一边倒都站在江辰这里,更是得意非凡,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而那个戴帽子的,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显然也在死死的盯着我。 程星河一下皱起了眉头:“妈的,江真龙也有脑残粉,这帮女的跟江景一样,也是高度近视加散光。” 有钱有势的人,从来都不缺脑残粉。 我答道:“你们也别着急,这本来就是同一件事儿。” “那你先说!”孙大齐他妈再也忍不住了:“害了我儿子的,到底是什么?” 我答道:“这东西稀罕,说出来你们恐怕也不信,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科普一下。” 程星河跟了一句:“收费科普。” 那个安宁口中的怪东西,是个行尸。 一听这个,他们都纳闷了起来:“行尸?” “你骗谁呢?倒是都在英叔电影里见过行尸,不就穿着清朝官服蹦蹦跳跳的吗?没听说过能潜水的!” “对,你胡嘞个水鬼,都还容易相信点,行尸,你电影看多了吧?” 我答道,这当然不是普通的行尸了——这是阴面方术操纵的,学名叫泅水尸。 一听我说出这三个字,那个戴帽子的冷不丁就僵了一下。 所谓的泅水尸,跟养鬼养行尸一样,是一种赶尸术。 大家都听说过旧时代的赶尸匠,这也是僵尸电影的灵感发源地——据说,他们能把控尸符贴在了死人身上,从而控制死人的动作,让尸体们整齐划一的蹦跳,搁在现在,技术精湛的,让他们左边画彩虹右边画龙也大概可以实现。 还有一种赶尸术,是在水边进行的。 顾名思义,赶尸术的发源,是因为有人客死异乡,但是家人希望尸体能落叶归根,这种死在水里的尸体,赶尸之前,先要捞尸。 黄河边自古就有捞尸匠,当然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行业,于是有的赶尸匠琢磨出了新技能——他们会控尸,这样的话,让尸体下水,去捞出尸体,不就省了大事儿了吗? 这种专门用于水下捞尸的行尸,就叫泅水尸。 大家听的一愣一愣的,孙大齐他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儿子是被什么泅水尸抓下去的,而这个泅水尸……” 没错,这个泅水尸,是精通赶尸术的人,控制的。 孙大齐他妈一下就站不稳了:“可我儿子天性善良,不可能跟人结这么大的仇啊!” 其他一些孙大齐的朋友倒是露出了很别扭的表情。 善良?果然,哪个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儿子老实巴交傻乎乎。 孙大齐他妈说着,连忙拉住了我:“那你告诉我,是谁控制那个尸体,要害我儿子他们的?” 江景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孙伯母,你可别听那小子的一面之词,这不是张口就来吗?有证据没有?” “是啊,”剩下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什么玩意儿,扯不扯啊!” 我蹲下身子,就在地上画了一道符:“我看见了,那个东西背后,贴着这么个东西,不是泅水尸,是什么?” 那个符咒上的纹路,是一个九头蛇。 有人插嘴:“这是啥?美杜莎啊?” 这是男的,你也高度近视加散光吧? 这是水中之怪,相柳。 我才刚说到了这里,忽然就觉出,一个人冷不丁的蹿到了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好快…… 我暗暗心惊,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人厉声说道:“后生仔,你到底是啷个人,怎么会认识我们的泅水控尸术?” 第491章 敲诈勒索 果然是江辰身边那个戴帽子的。 一口西川口音。 不过,这话倒是把我给问蒙圈了,这都是老头儿教给我的,不是常识吗? 有一年县城发大水,把商店街淹了一半,他带着我就坐房顶子上了。 我们俩正喝风呢,面前飘过来了一个澡盆,仔细一看,澡盆里还有个小孩儿。 水流很急,那个澡盆随时能翻,小孩儿也随时会完,我想下去捞,老头儿冷着脸把我拽回来了,说就我那两下子,这么急的水,一下去,比马桶冲秽物卷的都快。 我也着急,说眼瞅着那小孩儿成了水鬼? 老头儿摇摇头,就背着我画了一道子符,扔到了水里。 不长时间,一个黑影子就从水面下飘了上来,把那个澡盆给推我们这来了。 水很混,我一眼倒是瞥见了,水里那个人是个地中海,穿着一身蓝西服,后背贴着老头儿那个鬼画符,正是那个九头蛇模样。 当时我还想这人水性真不错,很想拜他为师。 可他一瞬间就不见了,老头儿接过澡盆,小孩儿还哭呢。 后来我才在电灯杆上的认尸广告上,看到那个地中海蓝西服——一说是我们上房躲灾前一天就被淹死了。 老头儿当时打了我脑袋一下,让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谁也别提。 可我记忆力从小就好,后来那婴儿家里人找上门来,是个屠户,千恩万谢还送了块五花肉来。我连五花肉炖了几块,甚至上面的猪毛有几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更别说这个了。 不过,老头儿不让说,肯定有老头儿的理由,于是我立马反问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程星河的眼神也变了:“控尸术……还真不是常识,七星,这是厌胜门的邪术,哪怕一般的阴面先生,也只是听说过,根本没见过——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厌胜门邪术? 那个戴帽子的抓我抓的更紧了:“后生仔,你跟我讲真话,你师父是啷个?” 答应老头儿了,怎么也不能说话不算,我反手就想把他甩开,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用上了老海的天阶行气,这一下都没挣脱开。 我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是听也听出他声音的得意了:“甩的开我手的,要么七老八十,要么,还没出生……” 疼……卧槽,我眼前一白,这个力道几乎要把我的手给掰断了! 白藿香见状,抢上来一步就要把金针弹到了戴帽子的手上,可没想到,那些金针一出,虽然还跟平时一样凌厉,但刚靠近了戴帽子的身边,就跟撞上了玻璃墙一样,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戴帽子的沉了声音:“妹娃,你这些个金针莫要浪费了,留着给人救命莫。” 哑巴兰见我像是要吃亏,一胳膊就抓在了那人手腕上,吼道:“撒开我哥!” 程星河也不慢,他没有哑巴兰的力气,但用了巧劲儿,非常精准的打在了那个人的麻筋儿上。 按理说,碰上了麻筋儿,人要跟膝跳反射一样松手的,可这一下,戴帽子的自己没动,一身行气炸开,哑巴兰和程星河被他一震,自己的倒是被震出去了老远,很狼狈的捧住了虎口。 但他们都没放弃,奔着这边就冲。 我脑壳一炸,这个厌胜门的,这么能打? 他们再过来,也是吃亏。 江景哈哈大笑了起来,跟着幸灾乐祸:“连周师傅都敢得罪,我就不信这个李北斗还真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可这话没说完,我也没忍住,反手用诛邪手运了水天王的神气,瞬间就把这个戴帽子的手震开了:“离我哥们远点。” 那个戴帽子的声音都卡住了,被我撂的几乎整个翻倒,但是他反应竟然特别快,十分利落的转身站稳,声音更是惊疑不定:“神气……” 江景本来都打算要笑了,可一见这个阵势,那个笑也卡回到了喉咙里,险些打出个嗝来:“神气?” 我也有点火了。 这个戴帽子的跟那个厌胜门的女人是一起的?妈的你们厌胜门的都是属斗鸡的?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 可这一下,那个戴帽子的更激动了,拳头也攥紧了,像是在考虑什么,我刚要说话,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当时心里就提了一下,心说这下死了,刚用完了诛邪手,这下怕是要露怯。 不过人家都打面门上来了,硬着头皮也得扛——我得保护白藿香他们。 可没想到,那个戴帽子的竟然那么快,我手还没抬起来,先探在到了我心口。 这一下我还没动,他倒是猛地倒栽了个跟头。 我顿时有些发愣——我还没动呢,他这是假摔碰瓷还是怎么着呢?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怕是不偏不倚,正是打在了麻衣玄素尺上! 果然跟厌胜门那女的是一个来处——掏的要害都是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这一下,江景更是愣住了:“怎么可能……” 江辰都顾不上了,一步抢在了前面——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波澜不惊惯了的脸上露出了那么强烈的惊愕。 江景反应过来,立马大声说道:“周师傅,这小子嘴挺硬,你也别手下留情了,摁住了揍,不怕他不说!” 戴帽子的人喘了半天粗气,才慢慢站了起来,看向了我,半晌才说道:“我不敢。” 我一下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辰的眉头一下就挑起来了,江景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师傅,你开什么玩笑?” 那个戴帽子的声音沉下来:“我说了,我不敢——他是宗家的人。” 宗家?这啥意思? 江景根本没听明白,但是火头子一下窜上来了:“管他什么粽子家糍粑家的,周师傅,你忘了你们厌胜门跟我小叔叔合作的事儿了?” 卧槽,这江辰还真是个人物——我跟厌胜门那女的告密,本想让那女的跟他狗咬狗一嘴毛,后来那女的应该也确实成功了,江辰才会在断龙谷断了腿,可现在,他竟然跟厌胜门合作上了? 这个人的能力也太可怕了——他像是可以团结一切力量,收为己用。 这种领导者才能,让人后心发冷。 难怪人人说他是真龙转世呢。 而那个戴帽子的人冷冷的说道:“是有合作,可我们厌胜门,死也不能动宗家的人。” 我倒是很想问问,宗家到底怎么解释,但现在说穿,这个戴帽子的知道自己搞错,恼羞成怒跟我拼命就不好弄了。 于是我就硬着头皮,装成了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 江辰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我的眼神更阴沉了。 我把衣领子理清楚了,接着说道:“现在既然下符的人都承认了,我也就接着说了。” 刚才我们这一动手,把孙大齐他妈吓的不轻,眼看着事儿像是平了,死死盯着戴帽子的,悲愤的问道:“就是那个戴帽子的害了我家孩子?他……他为什么?” 我答道:“他当然跟你们家孩子无冤无仇了——但有跟你儿子有关系的,来求他做这事儿啊!” 我接着就看向了江辰:“叫这个周师傅来弄泅水尸杀人的,江辰,是你吧?” 江辰表面上不动声色,牙却咬了咬。 江景也忍不住了,上来就要揪我:“厌胜门的吃里扒外,也就不提了,你信口雌黄冤枉我小叔叔,我跟你拼了!” 可他还没靠近,那个戴帽子的一下挡在了我前面,我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出手的,江景就直接栽了个跟头,咬牙切齿:“姓周的,你忘了我小叔叔的身份了?” 那个戴帽子的身子僵了一下,但还是没吭声。 看来这个“宗家”,对他来说还真挺要紧。 要是因为我冒充宗家,给他,乃至他们整个厌胜门带来很严重的后果,这就有损功德了,我一寻思,接着说道:“周师傅,这事儿你不要插手。” 那个戴帽子的一听,犹豫了一下,让开了。 江景冷笑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力见……我警告你,别再胡说八道,我小叔叔能跟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是啊,他们是好朋友!”孙大齐他妈还是说道:“仙师,会不会……搞错了?我们家大齐前一阵,还天天提起江公子,说是他的好朋友呢!” 我答道:“关系大了去了——江辰,你要杀孙大齐,是因为被孙大齐勒索了吧?” 江辰一怔,露出个很不自然的冷笑:“李北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跟我胡说八道!” “就是的!”江辰那些无处不在的脑残粉都跟着说道:“大齐勒索江公子什么?” 孙大齐他妈也忍不住了:“够了——我还以为你有真本事,没想到,你一直胡说八道,算我蠢,我给你们点辛苦费,你们别再掺和这件事儿了……” “不好意思,掺和进来,我就不准备半途而废——对我名声不好。”我接着看向了江辰:“至于原因,太简单了,孙大齐一伙人,跟江辰你,小时候做过一件不光彩的事儿,本来你以为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可你没想到,孙大齐今年遇上了一些麻烦,需要你帮忙,你不打算蹚浑水,可你没想到,孙大齐胆大包天,竟然拿那件不光彩的事儿威胁你,你要是不帮他,他就把那事儿抖落出去,对不对?” 孙大齐他妈顿时一愣:“你是说……” 孙大齐他妈肯定也想起来了——孙大齐应该在家里也吹过牛,不管什么事儿,他能找童年玩伴儿江辰摆平。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那个不光彩的事儿……” 我看向了水面:“就是那个泅水尸了——或者,说是哭丧奶奶,你们比较熟悉点。” 果然,一听这四个字,在场的年轻人都愣了愣——这算是他们的一个童年噩梦。 没错……当年哭丧奶奶,不是离开了本地,而是被孙大齐他们给弄死了。 死的应该还很惨——身上插满了竹签子。 而这个时候,“哗啦”一声,一个东西被拱到了水面上。 众人回头,胆大的看清楚了,就是一声尖叫,而胆小的直接晕过去了。 正是那个闹事儿的尸体——她的手上,还捏着一个面人呢。 我顿时也是一愣,安宁本事挺大,还真把这个尸首给弄上来了? 这个尸首已经不动了——戴帽子的也愣了一下。 他也疑心,那个符咒怎么没了。 看清楚了这个尸首,我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这个哭丧奶奶,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酷刑,死的有多惨? 第492章 我的娃子 那具尸体,看得出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 头发又长又蓬乱,像是一个旧墩布。 而她身上,就更是惨不忍睹——好多的窟窿。 窟窿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留下的,伤口边缘都是翻卷的皮肉,全是惨白的。 死后被伤了尸体还相对好一些,如果…… 白藿香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这个伤口的形状——是活活被人戳成这样的。” 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个头皮都炸了一下。 对一个老太太下这么重的手——是十八层地狱的行刑鬼卒投生的? 程星河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咬了咬牙:“做这事儿的,八成他妈的心理变态吧?” 是啊,这种人确实存在——现在新闻上还时常看见虐猫虐狗的呢! 这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凑过来,冷嘲热讽的说道:“我看啊,一个巴掌拍不响,咋不去戳别人,偏戳这个哭丧奶奶呢?是不是——这哭丧奶奶偷了人家的孩子吃了,人家气不过,这才……” “对对对,百因必有果。” 这他妈的是什么话? 我冷冷的说道:“一个大活人这种死法,正常人不是先得弄清具体发生什么事儿吗?上来就扣帽子,给你来一巴掌,看看一巴掌拍得响拍不响!” 那几个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那个小姑娘躲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衬衫,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哭丧奶奶不是已经消失了十来年了吗?要是那个时候就死了,尸体也不可能保持这么好,难不成……这是僵尸?” 也算。 巧得很,这个地方是虎口峡,跟青龙——也就是水面相交接,青龙白虎的灵气一汇聚,这地方埋人,妥妥百年不腐。 这种地方,也算是个养尸地——当时哭丧奶奶死后,被就地掩埋在附近,尸体一直都没坏。 那些胆子大的一看尸体也动弹不了,全围上来了,拿着手机一顿乱拍,没有顾得上往后看的。 安宁趁机浮上水面,躲在了石头后面,跟我摆了摆手,那个表情有点紧张,又有点骄傲——像是等着我夸她,但不确定自己做的够不够好。 我很用力的跟她点了点头。 同时我也看出来了,她身上的伤又多了。 想也知道,把哭丧奶奶推上来有多难。 而戴帽子的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还在自言自语:“我的泅水符,不可能啊……”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谁让它遇上了安宁呢。 江辰就更别提了,白衬衫下的拳头攥的死死的。 江景则赶忙赶过来,冷冷的说道:“你说这个老太太的死跟我小叔叔有关系,你有证据吗?捞起来个尸体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当然不算什么证据,我看向了白藿香。 和白藿香身后的张明。 张明已经醒过来了——脖子上插了一溜的金针,活像是个刺猬。 他这个时候,脸色白的跟墙皮一样,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哭丧奶奶,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我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这一下,他腿一软,好险没直接跪在地上。 他在心虚。 白藿香又给了他一针,他才勉强站住了,求助似得看着我:“我,我真没有,我真没有……” 我答道:“我信,不过,现在知情的都死了,你是唯一的一个证人了。老天爷让你逃回一条命,肯定是因为留着有用——这件事儿,只有你知道。” 张明没忍住,偷偷看向了江辰。 江辰的拳头早松开了,还是跟平时一样,是个好教养的样子:“张明,我虽然跟你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害怕。” 这话让不知道的听见了,简直是如沐春风。 可惜……张明听见了,却更害怕了。 他连忙就摇头:“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江辰嘴角就往上勾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程星河一下急了:“妈的,你拉出去的屎还有坐回去的道理?哎说你呢!刚才又是什么竹签子,又是什么不是你的,现在装什么白莲花呢?” 可张明低下头,浑身发抖,似乎拿定了主意不说:“仙师,我爸妈拼了一辈子不容易,我不想……”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江辰是个什么身份,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张明不死也得扒层皮——或者,做出比对付他自己更让他难受的事儿。 张明接着低声说道:“仙师,我劝你,也别为了个死人得罪江辰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别再死人了……” 做个恶人,比做个好人要容易多了——可以什么都不怕。 做好人是难,不过,我还是要做个好人。 我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心里门儿清,躲在了我身后,像是在找什么,嘴里也念念有词的——在说鬼话。 而这个时候,孙大齐他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接着拉住了我:“我还是不信,这事儿跟江公子有关系……真要是他指使的,他为什么还让那个东西在孩子们手里留下面人?这不是露出了线索,他不怕其他人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吗?仙师,我要找的是真凶,你不能冤枉了别人。” 江景本来都没话说了,可一听这个,顿时又来劲了:“还真有明白人啊!对对对!真要是我小叔叔的干的,他这样做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小叔叔是个什么人,你们不知道?” 那些人一听,也跟着点头:“没错……” “真要是他杀人灭口,干啥还把这个线索留下呢?江公子肯定被冤枉了。” 倒是戴帽子的那个模样,像是有点不自然。 “不对。”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是因为,那个行尸被贴了符咒活动起来之后,怨气压不住。” 她是被操纵了,但是还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儿。 孙大齐他妈立刻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星河站起来,侧头一笑,指着那个身体说道:“她告诉我的。” “她?”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程星河就推了身边伸着脖子听蹭的哑巴兰一把。 现成的哑巴兰。 果然,这一下,哑巴兰一个激灵,忽然就蹒跚了一下——活像一个老人,没法久站一样。 众人都吓了一跳,哑巴兰接着就开了口:“我……我没偷小孩儿。” 我身后的小姑娘尖叫了一声就扎在了我怀里:“我记得这个声音——哭丧奶奶!” 哭丧奶奶是不少人的噩梦,他们当然都记得这个声音,脸色全变了。 哑巴兰终于站不住,以老人特有的姿势盘腿坐在了地上,咳嗽了一声:“谁偷娃子,我也不会偷——我上这里来,是找我的娃子的!” 其实,看着尸体的鬼相,我已经知道哭丧奶奶的身世了,但我还是问道:“你的娃子,出什么事儿了?” “哑巴兰”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娃儿,被天杀的人贩子给拐走了——我一路找到了这里来唷!我的虎儿……” 原来,哭丧奶奶在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忙着做饭,让自己八岁的儿子虎儿在白菜堆里坐着等着。 做完饭还没擦汗,她就来抱虎儿,一瞅白菜堆傻了——虎儿没了。 她找了一个村子,也没找到,她男人回来,听见了就给她了一巴掌——天杀的贼婆娘,把我儿子弄丢了,怎么不把你自己弄丢了?把我儿子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她一只耳朵被打聋了,跌跌撞撞从家里跑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虎儿,我的虎儿哟? 他在什么地方,哭了有人哄吗?饿了有饭吃吗? 听说有些乞丐,会偷了孩子打断手脚,做残疾人要饭——她不敢想。 打听了半天,只打听出来,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女人牵着个孩子向南走了。 她一路追到了南边。 到了兴隆宫,她才停止了脚步。 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第493章 一套面人 那个人眉心有个痣,位置和大小,都跟虎儿一样。 年岁也差不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从大嫂子找成了婆婆。 而那个人也人到壮年,衣着光鲜亮丽,坐着小卧车,身后前呼后拥好多人。 他是不是虎儿?他要真的是虎儿——那可真好,怕这些年,比跟着自己过的好。 她就在那个人上班的地方要饭,就图每天早上看他一眼。 人活着就得吃饭,每天靠着要饭,未必能活多么久,可她舍不得走,她看见了那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有了奢望,想偷偷看着那个人的孩子长大。 于是她就留在了兴隆宫,要饭吃不饱,她就去想别的法子——倒是有个没本钱的营生,哭丧。 眼泪对她来说不值钱。 只要想想她丈夫的耳光,还有对虎儿的思念,她泪珠子断不了。 这个职业真不错,跟着哭完了,还能蹭上治丧的大锅饭——本地风俗,要给来忙和葬礼的人做白菜炖粉条,馒头管够,运气好了,还能有猪肉吃呢! 运气更好的话,剩下的祭品揣起来,虽然又干又硬,又都是苦涩的色素,但够她吃好几天。 她就天天盼着有人死。 听到了这里,我心里就梗住了——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死? 当然了,她操心不了那么“远”的事情,为了活下去,她已经拼尽全力。 那个人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眉眼跟虎儿好像,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只是那个小孩儿一脸傲气,每次见到了她,就要骂他爸爸身边的人不会办事儿——怎么让个要饭的蹲在办公楼前面?看多了要长针眼的。 那是个雪天,她被赶到了虎口峡附近,不过也好——虎口峡这边坟地多,老有新鲜的祭品能偷着吃。 而这个位置,能看到附近的学校,也好。 她能看见那个小孩儿了。 小孩儿每天跟一帮小伙伴儿昂首挺胸走来走去,俨然是这帮孩子的头儿。 她心里骄傲,跟他爹一样,以后怕是个有出息的。 她想着看这个孩子也长大,成亲,生子……真好。 虽然那个小孩儿看见她,要冲着她吐口水,或者往她身上扔炮仗,说她好丧气。 她也知足。 可一切,被另一个小孩儿给打破了。 她喜欢小孩儿,手里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她愿意留着逗弄小孩儿。 比如面人。 在她看来,面人又好看又好玩儿,有仙女,有吹笛子的,栩栩如生的,在老家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她不知道,本地人忌讳这个。 她见了小孩儿,总是喜欢——她是不敢靠近的,但是她想把自己的“好东西”给小孩儿。 那天一个戴着虎头兜帽的小孩儿进树林子里玩儿,她给了那个小孩儿一个她最喜欢的蒲扇仙人。 小孩儿欢天喜地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不知道谁看见了这一幕,传了出去——说她平时看小孩儿的眼神,老是直勾勾的,怕没打好主意,小孩儿让她给吃了! 她当然说没有,可传言有鼻子有眼儿的,没人信她。 丢孩子的那家人找到了这里,对她拳打脚踢,逼问她孩子上哪儿去了? 她打不出来,差点被活活打死。 疼啊……比她丈夫的耳朵还疼。 但她不想死,她还想着看“虎儿”的孩子长大。 她勉强活了下来,还是趴在老地方,去看放学的小孩儿。 能看这一眼,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孩儿后来带着他的朋友,干出了那么可怕的事儿。 那天晚上,她正梦见自己跟小孩儿坐在了一个餐桌上,给小孩儿夹鱼夹肉,忽然一盆冷水就浇在了她脑袋上。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梦想成真,那个小孩儿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高兴了起来,都顾不上把脑袋上的水擦下去,只想着,我想让这个孩子高兴。 可她什么都没有,只想起来,自己有一套面人。 这些面人是个有钱人家请她哭丧的时候她留下的,好看呢! 她赶紧把面人给找出来,就想分发给这些小孩儿,可是一阵剧痛把她这个动作截住了。 她日思夜想的小孩儿,把一个削的非常锋锐的竹签子插在了她身上。 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而剩下的小孩儿一拥而上,眼神狂热,像是一群幼年的凶兽。 她死了。 被丢在了这块地上。 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很遗憾。 这地方本来就有灵气,她的怨气扎了根,一直不肯轮回。 她记得,那面人还没来得及交到了小孩儿手上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起出来了。 “卧槽,还他妈的没烂呢!” 那个小孩儿?长大了。 再后来,她被人贴了一张符咒,竟然又能动了。 可跟皮影戏的傀儡一样,她只能照着贴符人的意思来动。 她把那群长大了的小孩儿拉进了水里。 她确实怨恨,是因为他们,自己才没能活着看那孩子长大。 本来她只应该拉他们下水,是她自己没忘记那些面人——还没给他们呢。 可她一直等的小孩儿没来。 后来,那个小孩儿终于也来了——她不叫,那几个小孩儿也要叫的。 她看着那个跟虎儿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孩儿在水里窒息。 最后,她其实不想他死,但是符在身上,她尽了最大的力气,也只想把自己最珍爱的面人塞给了他。 他是被放走了,可后来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她最后死死抓住他,也只是想再抱那个孩子一次。 听到了这里,大家都听明白了,唯独一个人比较愣:“不是,说了半天,那个孩子是谁啊?” 他朋友打了他脑袋一下:“你说呢!” 说着,看向了孙大齐他妈。 傻子也知道,这个哭丧奶奶的意思是说——孙大齐他爹,就是那个被拐卖的虎儿,她留在兴隆宫,也不敢给孙大齐他爹添麻烦,只是想看看孙大齐他爹,和孙大齐! 可孙大齐却…… 江景还是不死心:“哎,你们别听风就是雨啊,就是那个人妖自己演呢……孙伯父都死了,这叫死无对证,他们瞎说呢!” 我也不争论,因为我早看出来了——孙大齐他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我接着说道:“我们是您请来的,信不信,听您的。” 孙大齐他妈颤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可能啊……这事儿外人不可能知道的……我老公,确实跟我说过……他是八岁的时候,被一个穿花衣服的人带到了兴隆宫,从此以后,就住在兴隆宫了……我公公婆婆,也……” 没错,她公公婆婆虽然身份地位很显赫,偏偏不孕不育,因为没人继承衣钵,这才领养了“虎儿”。 这事儿本来是个秘密,要烂在肚子里的,哪怕现在人死了——孙大齐他妈要不是太过震惊,六神无主,只怕也不会轻易把这话给说出来的。 这下子,众人全给傻了,看向了哭丧奶奶的尸体——这个,是孙大齐的亲奶奶? 江辰冷冷的看向了我。 江景的嘴则比啄木鸟还硬:“这也只是巧合——再说了,就算这事儿真是孙大齐干的,跟我小叔叔也没有任何关系,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走了……” 哑巴兰也有点担心,就拉了我一下:“哥,你说那个江辰,这次真的……” 我没吭声,可心里是踏实的——我拿准了,这次江辰不会这么容易就择出去。 程星河跟我想的一样,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微微一笑:“别着急,等着吧。” 果然,程星河这话音一落,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江辰,你别走。” 江辰顺着声音看过去,眉头微微一皱。 果然,张明惨白着一张脸,大声说道:“这事儿——我可以作证。” 第494章 破旧手机 哑巴兰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了,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顿时很激动:“哥,这小子良心发现了!”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想,我也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面对强权,要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好,但他有家,不得不怕。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但总得有人站出来,哪怕只把黑暗劈条缝隙,露出一丝光也好。 江景顿时就把牙咬紧了,上去就抓他的衣领子:“王八蛋,你考虑好了再说!你知道,我小叔叔……” 可我一把捏住了江景的手腕子。 江景的身手在地阶里也是数得上的好,按理说不会被我一个地阶四品怎么着,可我有水天王的神气。 江景一抬头看是我,本来一脸厌烦就要把我甩开,可这一下,他那张清秀的脸顿时就扭曲起来了。 我们都听见,他手腕上“咔”的一声脆响。 江景脸都白了,死死咬着牙,才没叫出声。 但这一下,他也知道我今非昔比,他已经不是我的对手。 他想看那个戴帽子的,让戴帽子的给他出气,可也想起来了——戴帽子的认我做“宗家”,保护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我怎么样。 他顿时就把牙咬紧了,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死死握住了手腕子,再一接触到了白藿香的眼神,他顿时觉得丢了面子,简直杀了我的心都有。 我没看他,只是看向了张明:“你说,慢慢说,我们都听着。” 张明眼看着我把江景整治成这样,镜片后的眼睛也瞬间也亮了起来。 似乎这事儿也给了他一定的勇气——江辰他们,也许并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于是他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我当时,也在里面——是江辰和孙大齐带我们去的!他们说,那个老太太吃孩子,还准备着上我们学校去抓小孩儿,叫我们替天行道,我,我胆子小,但我还是跟着去了!” 跟我猜的一样。 自从那个戴着虎头兜帽的小孩儿消失在了树林子之后,哭丧奶奶就成了狼外婆一样的存在,传言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亲眼看见她把小孩儿整理干净,放铁锅里的,没人疑心。 尤其孙大齐,提起了这个哭丧奶奶,总是要吐一口口水,表示晦气——他似乎对这个哭丧奶奶苦大仇深的。 中二病的小孩儿总是有一颗自己是救世英雄的心。一提起“替天行道”,他们几个顿时就梁山好汉附体,把在学校欺负老实孩子的劲儿拿出来了:“干他娘的!” 唯独张明还小心翼翼的问,既然哭丧奶奶干出这种事儿,咱为啥不报警呢? 结果被马六扇了脑袋一下,说他是个二傻子——这不是小孩儿被她吃了,没证据吗? 既然这样,咱们不出手,她就还会吃更多的小孩儿,哪天把你也吃了。 张明吓的直缩脖子,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竹签子? 马六就告诉他——这个老妖婆会妖法,一般的法子弄不了她,这个法子,能把她钉住,让她永不超生。 张明不明觉厉,马六挺崇拜的看向了江辰,说这是鲤鱼说的——那小子是上京来的,大城市的人懂得就是多。 当然了,现在已经没人敢叫江辰这个小名了。 那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吓的几乎当场尿了裤子。 孙大齐对着尸体,表情是厌烦恶心,而江辰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亮的异常,亮的让人害怕。 轮到他的时候,哭丧奶奶已经没气了,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竹签子的尖端,插在了哭丧奶奶身后的土里,假装完成了任务。 说到了这里,张明歇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着尸体就说道:“我能指认出来,谁插的哪个口子。” 众人是彻底没话说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江辰。 江景倒是还想说话,可人证物证在这里,也说不出来了,倒是求助似得看向了江辰:“小叔叔,你说现在……” 孙大齐他妈看向了江辰,失声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子——亏我儿子一直还拿着你当个救星,就算我儿子求你,你不乐意,拒绝就行了,为什么要让人害他……” 说着,奔着江辰就扑过去了。 这事儿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搞得她现在有点语无伦次的——你儿子跟那些小伙伴干出这种事儿,完全是咎由自取,这种死法,都是便宜他们了。 可江景早就挡在了前面:“孙伯母,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先别激动……” 还要多清楚? “别这样,”忽然,江辰亲自开了腔。 他的声音诚恳又低沉,几个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江景回过头,就看向了江辰,像是看出希望来了:“小叔叔……” 江辰拉开了江景的手,和煦的说道:“你会把孙伯母弄疼的。” 又开始了……这王八蛋是真的能演。 孙大齐看向了江辰,也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辰接着说道:“确实怪我——当初我还小,大齐说,有个老太太是个人牙子,而且像是盯上他了,小孩子嘛,出于个兄弟义气,当然是要帮他的——我也劝过,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可是后来……” 江辰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只怕这个老太太伤害了大齐,没有查清楚,也是我护短,为了大齐的名声,一直没敢说出来。” 三言两语,这是那事儿全推到了孙大齐的身上来了,还把自己塑造的义薄云天的。 不愧是江真龙啊!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这个对手,反应程度不比你差多少啊。” 孙大齐他妈一瞬间也愣了一下:“可是……可是那个大师说过,是你找了人来,把那个尸体给起出来,把我儿子给……” 江辰摇摇头:“这话不对——刚才那个中邪的那个人也说过了,是大齐把她起出来的。” 照着江辰的说法,是孙大齐最近运气不好,找他商量办法,提起了这件事儿,怕是被这个阴灵给影响的,所以江辰找人,给做了法事。 谁知道,法事上出了纰漏,才引来了这么多事儿。 说着,江辰真挚的说道:“大齐活着的时候,就是我的兄弟,他这么一死,我不可能不管,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大齐没了,他该做的事情,我替他做,他该受的罚,我替他扛。” 这几句话简直感天动地,孙大齐他妈都动摇了,看向了那个尸体,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大齐啊,你这个傻孩子……做的这个蠢事儿,怎么不跟妈说一声……” 周围的人顿时都激动了起来:“哎,江公子真是够义气——才那么小,就有这种胆量,为了朋友,这种事儿都肯做。” “是啊,真是男人间的友情——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毁天灭地,他也要陪!三观正到炸!” 三观正? 这话简直让人浑身发凉,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们的三观让狗给舔了? 那是人命——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哭丧奶奶做错什么了?她想做的事情,因为这几个少年犯,死都没做成! 江辰接着说道:“当然了,我会配合调查,该作证也会作证——就跟张明一样。” 张明一听这个,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 江辰对着张曼笑了笑:“当初……我跟你一样,也没敢真的下手,不然的话,现在我可能也会被抓进了水里吧!” 从犯比主犯的罪过要轻的多,再加上“没动手”,那个时候岁数小,和江辰家的权势,哪怕真的介入调查,肯定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哑巴兰有点忍不住了:“哥,摆明了里面还有猫腻,总不能让江辰就……” 他是想着把自己弄干净了,可没这么容易。 早有胆子大的报了警。这个时候,调查人员也都来了,一听事情的前因后果,认定江辰和张明最多是“见死不救”,加上这件事情过了这么多人,都没人追究,眼看着这事儿调查完了,也就完了。 哑巴兰正着急呢:“哥……” 我则看向了孙大齐他妈:“他平时有没有特别重视的东西,碰都不让人碰的?” 孙大齐他妈光顾着悲伤了,一听我这话倒是愣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也不希望你儿子带着个主犯的身份死吧?”我一句话就精准的戳在了孙大齐他妈的痛点上:“别让你儿子蒙冤九泉。” 孙大齐他妈瞪大了眼睛,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我只记得——他倒是很宝贝一个破手机,谁也不让摸,前一阵子我看见了,差点扔了,他一下就抢回去了,怎么……” 就是这个。 我立马说道:“那个破手机现在在哪里?” 孙大齐他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留在了身边,当个念想……” 说着,就掏出了一个旧手机。 那个手机虽然是个老款,但是使用痕迹并不重——十年前的机型,已经可以拍照听歌了。 我立马把那个手机拿过来,可惜已经没电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式的充电器就伸过来了。 程星河——不对,是程哆啦a梦才对! “不要老说我捡破烂——我捡的不是破烂,是寂寞。” 充上了电,等着开机的时候,那些调查人员都要走了。 开机的这几秒钟——简直比过一年还难熬。 好不容易把手机打开,我一翻相册和录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就先走了……”调查人员已经准备开车了。 我大声说道:“等一下。” 调查人员一愣:“什么事儿?” 江辰看向了我,也像是有点疑心,但是注意到了我手上的手机,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把手机高高的举了起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证据。” 调查人员皱起眉头,我把手机就送了上去。 里面,是孙大齐偷拍的录像。 里面的人虽然面容稚气,但显然,就是江辰。 那个江辰没注意到手机,还在很正经的说道:“我看,那个太太整天盯着你,确实不像是怀着什么好意——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孙大齐挺激动:“啥?” “弄死她算了。”少年的江辰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给你帮忙——你把那几个没脑子的叫上,再准备十个竹签子,我新近听到了一个法子,正想着试试看。” 在场的人见了这个录像,都愣住了。 我就知道——孙大齐敢去勒索江辰,手里肯定有某种很关键的证据,不然,他没有那个底气。 果然被我找到了。 第495章 剩下的内容更是惊心动魄——他判断了哪个时间小树林子没有人,还选了几个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甚至死了埋在什么地方都看好了。 而孙大齐全程点头称是,说就照着江辰的意思办。 我看的也毛骨悚然的,江辰在那个年纪,竟然有条有理布这么周全的局。 这件事情,在那个少年江辰看来,似乎只是在做一个游戏。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看似没脑子的孙大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拍了这么个视频。 他是想着给自己留个后路,还是知道江辰的身份,趁机抓他一个把柄,甚至,可能只是测试一下手机的拍摄水平。 现在孙大齐死了,谁也不知道了。 后来,这也真成了把柄——也成了孙大齐自己的催命符。 江辰是什么人,给孙大齐办事儿应该不难,但是他应该很讨厌别人威胁他,更忌讳世上存在这种证据。 他是所谓的真龙转世,他一辈子不应该有任何的污点。 只要有了污点——他一定会把这个污点彻底解决掉。 我看向了那个戴帽子的——也可能,他正跟这个戴帽子的合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个戴帽子的,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江景咬牙切齿,还想说话:“那个手机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ps出来的,我跟你们说,我小叔叔家是……” “那些事儿,跟我们说不着。”调查人员冷冷的说道:“这个江辰,先得跟我们走。” 那些吃瓜群众这才窃窃私语了起来:“江公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我看着也不像,可是人死了,证据都在这呢!” “江公子家什么背景你知道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是啊——这种事儿传出去,比把他打死,还让他难受。 别说他自己,就连他那个显赫的家庭,恐怕也要跟着受到很大的波及。 没办法——谁让他生下来,就在一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呢? 越在这种位置上,出了纰漏,摔的也就越狠。 这下子,不用我收拾他,他那个显赫的老爹,恐怕就不会轻饶了他。 打蛇打七寸,这就是他的七寸,比别的都管用。 江辰表面上还是装成了很配合的表情,可狭长的丹凤眼,看我的眼神,却沉的像是一潭死水。 看得出来,他对我又动了杀心。 哑巴兰别提多激动了:“哥,那货老想着压咱们一头,可算是遭了报应了!” 程星河也悠闲的取出了鱿鱼丝:“这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对吧七星,这下子,牢狱之灾也够他喝一壶了。”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他娘才是苍蝇。 只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真为了保护那个孙大齐?鬼才信。 他做事儿,从来都是有目的的,哪怕是他小时候也一样。 可他跟哭丧奶奶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老婆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心思? 哑巴兰说道:“哥,我看你也别琢磨了——他可能就是心理变态。” 一个天之骄子,心理变态?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个戴帽子的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跟我说道:“咱们跟他,已经谈妥了合作,厌胜门从来吐个唾沫是个钉,有些事情,我还得……” 这个“宗家”本来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立马问道:“你们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合作?” 戴帽子的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关于真龙穴——我们谈好了,要一起进。” 我立马来了精神:“真龙血是……” 可还没问出来,一个人忽然跪在了我面前。 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张明。 我连忙就把他拉起来了:“不是,你好端端的干啥?” 张明坚持着给我磕了个头才起来:“仙师——我就是想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噩梦,我做完了!” 原来,自从做了这个事儿,张明的心里就有了阴影。 所以,他长大了之后,才努靠着自己的努力,离开了兴隆宫,离开了马六孙大齐这帮人,他总是梦见那个浑身是洞的老太太。 他是没加害哭丧奶奶,可他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现在,这个脓疮终于挤破了。 张明接着说道:“我怂了这么多年——我害怕江辰,我也害怕马六孙大齐他们——要是不听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像欺负其他人一样那么欺负我,现在,我不怕了。” 张明冲着我笑了笑:“我不想怂下去了。” 程星河说道:“唷,七星你又拯救了一个尘世间的迷途小羔羊,功德无量啊!” 张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现在的笑容,比之前明朗多了。 他转身,跟着巡逻车就要走。 我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回过头,我答道:“这件事儿之后,你怕是要吃点苦头,不过,你坚持住,你的面相上看,印堂阴霾散开,带了贴紫金气,有贵人相助。” 张明听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仙师说的,我就信!” 江景气的跳脚,拿出了手机一个劲儿打电话,还用威胁性的眼神看着我。 我倒是不怕——梁子已经结下了,怎么也是你死我活,就看谁头铁了。 而这个时候,孙大齐他妈也过来了,跟张明一样,啪的一下就要给我跪下。 我连忙把孙大齐他妈给扶起来了:“折寿折寿……” 孙大齐他妈没什么力气,一下就被我扯起来了,但她还是擦着眼泪,说道:“仙师,谢谢你给我家大齐伸冤!” 这倒是让我略感尴尬,也不能算是伸冤吧……其实孙大齐也不干净。 接着,孙大齐他妈就问我,要怎么谢我。 程星河一听,把鱿鱼丝吸溜进去,连忙说道:“这事儿我帮您解决——您应该也知道,要想日子好转,需要做功德……” 孙大齐应该孽事儿没少干,家里的运势也受到了影响,真的拿钱出来做功德,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白藿香在一边暗暗的松了口气。 我就问她,想什么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在想——要是你的买卖,都跟今天一样这么顺利就好了,不用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要拼命。” 这件事儿,还真是有数的比较“安全”的买卖。 白藿香刚说完,跟意识到了自己走嘴一样,脸立刻就红了:“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是觉得……” 她不知道说啥好,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想起来了水百羽的预言,还有尸解仙那句“死人跳河”。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再一转头,卧槽,那个戴帽子的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跟着江辰走了,继续履行那个什么“合作”了。 江辰跟厌胜门勾搭上,看来也是对那个什么“真龙穴”势在必得啊。 只不过,这段时间,我看他怕是暂时翻腾不起什么大波浪了。也不知道他那个显赫的爹要怎么整治他,可惜买不到门票,不然一定观赏一下。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安宁好像一直没回来,就上水边捏她的寄身符,同时心里寻思了起来,这事儿她算是立了大功了,怎么也得奖励奖励,鼓动一下她的积极性。 请她吃点好的吧?鱼饵?蚯蚓,还是别的啥? 可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都捏了寄身符了,她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不祥的预感一下更重了——她别是出来什么事儿吧? 水底下——难道还有其他的东西? 第496章 还你人情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甚至想去看看安宁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冥冥之中,我那种直觉越来越强烈了——不能下水,绝对不能下水。 这个感觉到底是哪里来的?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宁就这么没了音信。 我一只手搭在了衬衫扣子上,就想把衣服脱了,可这个时候,一只手冷不丁的抓在了我手腕上。 我回头一瞅倒是一愣,小黑无常? 小黑无常盯着我,偏头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不见,你功德涨的这么快?” 见到了故人,倒是也挺让人激动,我连忙说道:“你先等我一会儿,程星河发财了,一会儿让他请咱们吃饭,我先下水救……” 可小黑无常就是不松手:“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赶得倒是挺巧。” 我一皱眉头:“这事儿?” 小黑无常点了点头,往四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老黄让我来的。”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老黄?他怎么样了?” 上次青囊大会,自从老黄被人给害了,就上玄家休养去了,我还一直没见过他。 小黑无常答道:“见好,不过,那个元凶到底是谁,他一直都没想起来。” 我隐隐觉出不对来了:“那他让你来……” 小黑无常接着说道:“他让我来救你。” 我一下有点蒙圈,我好端端的,有什么可救? 小黑无常答道:“老黄说了,这次你来兴隆宫,有个圈套等你钻呢——老黄就让我捎一句话,千万别下水。”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跟我的那种预感,竟然不谋而合。 我忍不住看向了水底下,难不成,这底下真的有什么东西? 那我让安宁下水,可就大错特错了!难不成,她已经…… 越危险,越不能放着她不管,可小黑无常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别着急,老黄说你要救的那个东西虽然暂时出不来,但不会有事的,这也是她一个机缘,老黄拿天阶的名头给你打包票——你先想想,你想把这条命现在就搭在这里,还是要留着做其他的事儿?” 是啊,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 小黑无常这才松了口气,可我接着说道:“可安宁的命,也是命。” 小黑无常一瞅我还是要下去,连忙一把拉住了我:“你先别着急,老黄还有句话呢!你在水边找一块白石头,后面肯定能出来个还人情的,这事儿,你可以托付给它来办,靠谱——你也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比起你去送死,还不如让精于此道的人来。” 精于此道? 我顺着小黑无常的意思一看,这才愣了一下——只见水边,还真有一块白石头,光闪闪的,十分扎眼。 也怪了——这个地方,能有谁来还我人情? 于是我赶紧就过去,奔着那个石头过去了。 石头就是个普通的石头,我也没干过什么跟石头有关的活儿,难道还能跟个石头攀上交情? 可没成想,我刚到了石头附近,就见石头后面出来了一个人,对着我就磕了个头:“想不到恩人来了!” 这个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跟要抢银行似得,这一下把我给吓了一跳,再一瞅这个人脑袋上的东西,我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雄霸叔那的大皮帽子吗? 当初他差点被雄霸叔当成邪物,还是我把真相给搞清楚了——而且,我心里兴奋了起来,这家伙是个水里的东西,就是他把水神印信的事情告诉我的! 原来这地方使他的老巢。 老黄还真不愧是个天阶,连这个都算得出来? 不过,大皮帽子显然有点紧张,也问我,为啥这个时候上这里来了。 我来就来,还分什么时候? 大皮帽子一听我问,倒是自觉失言,连忙说也没什么,我也看出不对了,不过看大皮帽子不想告诉我,我也就没细问,接着就让他帮忙,帮我把安宁找回来。 大皮帽子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说这事儿倒是不难,一定帮我把事儿办妥,但是出于之前的交情,它也让我千万不要下水。 我更好奇了——这水底下,到底有什么玩意儿? 大皮帽子说完了,转身就消失不见,应该是下了水了。 不能下水,我就细细看了看,正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以为又是小黑无常呢,回头刚要说话,对上了那张脸,一下有些意外。 是水百羽。 对了,祝秃子说这个地方有白虎局的线索,要回去搬救兵,四相会的人也都赶过来了。 水百羽仔细的盯着我的脸,忽然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叹的我有些心虚——怎么,难不成我靠近白鹿打伞的事情,让他给知道了? 第497章 宗家外家 接着我就听水百羽来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一下搞得我更紧张了,这一阵子,阿满说我要倒霉,高老师说我要倒霉,现如今,水百羽也说我要倒霉,我是进了黑煤窑了还是怎么着? 我就问他这话怎么说? 他摇摇头:“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听明白了——合着我应该避开带着白鹿打伞的张桂芳,是因为张桂芳的线索会让我遇上江辰,而我一遇上江辰,我俩矛盾会激化? 什么叫不该得罪的人呢?我打遇上了江辰开始,就一直是他咄咄逼人,再加上那个真龙转世的身份——他要弄我,难不成我还得把脖子洗干净了伸过去? 水百羽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想的也开,既然如此,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白虎局。 我就问水百羽,现在找到了虎剪尾和虎口峡,找到了白虎局的线索没有? 水百羽摇摇头:“要是这么容易就找到,还叫什么四相局。” 作孽,我已经亲手破了俩了。 不过我也没表现出半分骄傲,老头儿说过,枪打出头鸟,做人要低调。 而这个时候,小黑无常也过来了,问水百羽,青囊大会上害了老黄的凶手是谁,有眉目了没有? 水百羽摇摇头:“事情正在查,你放心吧,只要查清楚了,一定要还黄先生一个公道。” 我现在还记得,老黄留下的线索是个“心”,可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心里难受? 我赶紧把这个想法扑灭了,也他娘太无厘头了。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落下来了,水百羽眺望着水面这一片血红的残阳,说道:“但愿事情能有进展——现如今,是个多事之秋。” 多事之秋?我倒是知道现在大形势很不好,大家都舍不得买肉,还有什么其他事儿? 小黑无常看向了我,跟水百羽道了个声得罪,把我拉过来,低声说道:“你还不知道最近行当里的事儿?” 我更蒙圈了,这一阵我一直在外面跑,加上我本来对业内的交往也不密切,就问他什么意思? 小黑无常压低了声音:“天师府那边,可出大事儿了。” 天师府?天师府那个地位在这摆着,铁桶江山似得,能出什么幺蛾子? 小黑无常答道:“还能是为啥,厌胜门呗。” 厌胜门?我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戴帽子的人。 对了,厌胜门这次重新出山,就是为了四相局来的,而他们跟天师府有旧仇,自然是要闹一闹的。 一开始我还觉得,一帮歪门邪道还想着跟天师府作对,简直是鸭子拉车,自不量力。 可见了那个女的,和这个戴帽子的,我才知道,厌胜门的这帮人能耐有多大——如果我是那个首席天师李茂昌,恐怕我也得跟枕头长刺一样,睡不踏实。 原来四相局破了两个之后,本来各地的风水就出现了各种动荡,厌胜门的人又趁机在里面兴风作浪,弄的哪里都不安宁,据说是在找什么东西。 天师府就算是精英众多,可一方面要找四相局,一方面又要对付厌胜门的,也忙的焦头烂额,甚至天师府内部也有一些元老,认为那个首席天师李茂昌办事不力,暗暗的策划着要改弦更张,跃跃欲试,想把李茂昌挤下去,自己当首席天师。 这搞得我十分同情——难怪杜蘅芷和乌鸡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络我,他们这个环境,简直是内忧外患啊。 也难怪水百羽要组建四相会,帮着天师府分担四相局的事儿呢。 说到了这里,小黑无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据说你是李茂昌的私生子,你爹现在有难,你不去帮忙,怎么倒是跑到了四相会来了?” 他要真是我爹,眼瞅着他这么倒霉,我倒是得开几瓶大绿韩城庆祝庆祝。 而且,说到了厌胜门,我还想起来了,那个戴帽子的把我认成了什么“宗家”,我就问小黑无常,知不知道什么是宗家? 小黑无常一听,脸色顿时一变,露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不愧是天师府的私生子,连这个都知道?” 原来,厌胜门成立了之后,确实分为“宗家”和“外家”。 顾名思义,这“宗家”就是厌胜门里说了算的,而“外家”则是跑外勤的,专门听“宗家”发号施令。 也就是说,但凡“宗家”人一句话,“外家”的人为了“宗家”头可断血可流。 卧槽,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骑士精神呢? 小黑无常的声音压的更低了:“我还听说,现在厌胜门的人四处寻找的,好像就是宗家的继承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继承人? 我连忙摇摇头:“没听说。” 小黑无常“啧”了一声,显然十分遗憾:“现在天师府正在清剿这些歪门邪道呢,你要是有了宗家的消息,上报给天师府,一辈子就功成名就,不在话下了。” 我嘴上说有这好事儿一定留意,心里却想,那我被认错的事儿,可千万别被捅出去——本来就是破四相局的通缉犯,别回头摇身一变,又成了他娘的歪门邪道的通缉犯。 那会儿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人生嘛,从来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着四相会的人一波一波的在这附近找四相局,一个岁数大的就过来跟水百羽摇头,还窃窃私语了几句,水百羽微微皱了眉头,就过去了。 想也知道,应该是岁数大的发现了这里有“藏”,请水百羽过去掌眼。 这会儿哑巴兰过来了,急急慌慌的说道:“哥,你快看快看!” 啥玩意儿大惊小怪的?手机爆了? 再一瞅,原来他是要给我看手机里的新闻。 江辰? 这货真不愧是大人物的儿子,这么快就上新闻了? 新闻上铺天盖地,什么“精英继承人竟成少年犯”,“道德的缺失还是情感的崩坏”,事情这么一披露,算是骂声一片。 不过偶尔也会有几个女网友在下面留言,说:“这么帅的人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坐等反转。” “相由心生,这么好看的人心肠一定也很善良,大家不要人云亦云跟风尬黑。” 妈的,我看你是在尬洗——哭丧奶奶死的那么惨你选择性忽略了? 舆论的力量是可怕的,我不由幸灾乐祸——之前江辰为了功德,树立的慈善家形象,看来是全完了。 只不过没能拳拳到肉的收拾这小子一顿,还是有些遗憾。 当然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江辰为了这件事情,吃了多大的苦头,不过那也是他活该。 我就想起了那个哭丧奶奶来了,回头就去找程星河,让他把哭丧奶奶给招来,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也是时候把她给超度了。 程星河正在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数钱,头也不抬:“就在河岸下面蹲着呢。” 我只好自己找了过去。凝气上耳,听见了哭丧奶奶在唱一支歌。 “风儿轻,月儿明,树叶照窗棂……” 那个声音,非常柔软。 也许,这是她生前每天都要唱给那个虎儿的歌儿吧? 我把她好好超度了——但愿来生,她能一辈子给自己的孩子唱这样的儿歌。 等超度完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心里清楚,没有苏寻,在这找也是百搭,索性直接回了四相会,大家休息一下——自从来了兴隆宫,脚不沾地,哑巴兰还有白藿香,都没睡上一个好觉。 程星河不算——他跟我看出来的一样,确实在孙大齐他妈那发了一笔财,数目多少没告诉我,兴奋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摁他他都睡不着。 我这一阵太累,倒是直接给睡着了,也可能是因为太累——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我梦见,我在一潭黑水之中,被很粗很粗铁链子拦腰锁住。 我想挣扎,可是怎么也没挣扎的动。 可这个感觉又很熟悉——好像我已经习惯了一样。 意外的是,铁链子在我身上撞击,发出了脆亮的响声——不该有这个响声的。 低头一看,我顿时愣住了——我身上,长满了鳞。 跟潇湘一样,光华璀璨的鳞。 第498章 女儿瓷瓶 隐隐约约,我觉出来,一只手伸到了我身边,像是在努力把铁链子解开。 那只手在黑水之中,白的发亮。 很美的手,简直跟盛放的兰花一样,而且,非常眼熟…… 这个手的主人,是谁? 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出去——你要活下去……” 这个声音是…… 身上忽然一阵剧痛,四肢百骸似乎全断裂了,我听到一声清越的龙鸣——像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七星?七星!” 猛地睁开眼睛,我条件反射的把一只手反折了过来,就听见一声惨叫。 程星河? 我赶紧松开手,他抱着一只手就骂我:“不就是还没把钱分给你吗?至于这么大劲儿,借机报仇?”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那是个噩梦? 可是那个感觉实在太熟悉了——好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锁龙井。” 我听见自己,吐出了这么三个字来。 锁龙井——那个地方,叫锁龙井? 程星河抱着手,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唱完了戏,现在要说书啦?” 唱戏? 我这才知道,在刚才的梦里,我还真的叫出了声来,把程星河给惊动了,这才起来推我的。 这个梦做的人头痛欲裂,想起来梦里的那种痛苦,简直让人心里发凉。 我……以前受过那种罪? 程星河终于意识到了我不对劲儿,提起手试了试我脑门,伸着脖子就往外喊:“正气水,过来看看七星!” 白藿香很快就进来了,摸了我脑袋一下,立刻皱起了眉头,掏出了几个麦丽素一样的药丸子,就塞进了我嘴里。 难吃的一匹,我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想吐。 哑巴兰也跟着进来了:“我哥怎么了?” 白藿香答道:“他这一阵耗费气息耗费的太多,恐怕……” 说着回头就冲着程星河吼:“你就知道自己不想死,难道让李北斗为了那个四相局累死?” 程星河脖子一缩:“不是,我也没……” 哑巴兰一寻思自己催着我破白虎局,好赶紧找对象,一下就扑在了我床前:“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着急找对象了,哥你可千万别死……” 我顿时满头黑线,我还没死呢,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 不过最近确实是太累了,哪怕升到了地阶,身板也不是铁打的。 白藿香下了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必须得休息一下。 我一寻思,休息就休息,白虎局要是真的在这附近,也是时候把苏寻给找来了。 不过要找他也不容易,当时他就留了个地址,也没电话,跟清朝穿越来的一样。 对了,他跟修东西的顾瘸子不是同城吗?找找顾瘸子,让顾瘸子传个话就行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么想着,我就要给顾瘸子打电话,结果刚把手机拿出来,电话倒是先响了起来。 程星河被白藿香吼的缩在了一边,眼见我先拿手机立刻响铃,不由露出了一脸艳羡:“七星你现在真的进化了——还能未卜先知了。” 我倒是想呢。 那是一串陌生号码。 这种陌生号码不是问我要不要买商铺,就是请我参加什么开业砸金蛋活动,还有柠檬汽水相赠。 我随手就想挂断,可也许最近真的是累的虚了,手一摇就摁在了接通上。 那边立刻响起了一个声音:“李北斗?” 我记忆力很好,立刻觉得耳熟。 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像是强作镇定。 我一愣,难不成…… “我是苏寻,”那个声音果然在强作镇定:“现在遇上了点小麻烦,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啊? 程星河一脸莫名其妙就凑过来了:“你跟这小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还想知道呢! 不过,人家遇上麻烦,能给我打电话,显然也是拿你没当外人,何况我们现在正要有求于他,于情于理,能帮当然要帮了。 “你说。” 他像是松了口气:“我现在在兴隆宫——困在运河桥西街了,你……你要是可以,就快点来。” 卧槽?他怎么也上兴隆宫来了? 可他说详细点的事儿见了面再说,让我快点。 白藿香立刻瞪了我一眼:“说好了要休息的……” 没那个命吧。 不过,说也奇怪,他给我打电话,是知道我也在兴隆宫? 他怎么知道的? 还有……他为啥有我电话? 带着这一肚子的疑问,我们就上了车,奔着运河桥西街就过去了——四相会的人都在拼了命的找白虎局,唯恐落了后,把扬名立万的机会给葬送了,也没人顾得上搭理我们——拿着程星河的话来说,人家拿着我们当香蕉皮,吃完就甩了。 我也没在意——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事儿,谈得上什么感情。 到了运河桥西街一瞅,那是个古玩一条街,两边都是摊子,愣一看很有商店街的风采,竟然让我感觉有些亲切。 进去一瞅,苏寻正站在一个门脸旁边,俊秀的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刚要打招呼,程星河眼尖,立马说道:“呕吼,这小子闹半天是走了桃花运了?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跑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 走近了,果然看见苏寻身边站着个女人——圆滚滚的像是个球。 而她一脸幸福的依偎在了苏寻旁边,确实是找到真爱的表情。 苏寻瞅见了我们,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我:“你可算是来了!” 那球姑娘一见了我,满面春风的就过来了:“哎呀,这是大伯子吧?妈!” 但是她再见到了白藿香和哑巴兰,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敌意,拉了苏寻一下,低声问道:“那俩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苏寻实话实话:“没关系。” 可球姑娘看看哑巴兰和白藿香的身段,再看看自己的身段,像是有点自惭形秽,表情一下就有点不太乐意。 她这么一叫,屋里很快又出了一个球阿姨,望着我们满面春风:“哎呦,亲家来人了,快请快请,咱们把好事儿商量一下。” 好事儿?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摊贩都露出了十分同情的表情,像是在看被屠户绑起来的动物。 但是注意到了我们的视线,他们飞快的就把视线挪走,像是怕粘上什么麻烦一样。 我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不过看着苏寻那个迷途羔羊找到主人的表情,只得来了认领的责任感:“这是……怎么回事?” 球阿姨连忙说道:“哎呀,我说亲家模样清俊,像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家苗苗跟你们家……那小伙子叫啥来着?随便吧,这不是要办好事儿了吗?婆婆家不来人主持着怎么行呢?咱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在哪个饭店摆酒席,烟酒茶糖,都从哪里买啊!” 你连苏寻叫啥都不知道,就要认他做女婿,这事儿也不对啊! 我连忙看向了苏寻:“你……真是请我们喝喜酒的?” 苏寻立刻摇头,这才说道:“是……他们不让我走了!” 程星河恍然大悟:“我就知道——这是强买强卖啊!” 啥玩意儿?我是更糊涂了。 这苏寻身手可以啊,我之前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对球母女难道是什么绝顶高手,把他也给扣在这里了? 要是连他也扣的主,看来还是一场硬仗。 而这个时候,那个球阿姨不乐意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扣住,是这个小伙子自己提的亲,不信你看!” 说着,就指向了屋里的一堆瓷片子。 “这是永合年间的女儿红,我闺女的嫁妆。”球阿姨振振有词的说道:“我闺女七岁的时候就立下誓言,谁要是动了这个瓷瓶,那就把自己的终生托付出去,现如今那小子把瓶子打碎,他理应娶我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抵赖不得!” 天经地义——这是碰瓷吧?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 原来,苏寻上古玩一条街来,正在四处观看呢,这个球姑娘就把他拉进去了,非说屋里有好货。 苏寻这么一进去,东西还没看清楚呢,也不知道怎么地,一个瓶子就摔在地上碎了。 球姑娘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就红了脸,说自己是他的人了,拉着不让走。 苏寻爷爷从小就教给他,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要赔,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就想问问这东西多少钱,他愿意赔钱。 可姑娘不干啊,说黄金有价情义无价,他打坏了女儿红瓷瓶,那就是等于接了她的绣球,她自然就是他的人了,要是抛弃她,那她还怎么做人啊?街坊四邻都看着,没脸见人啦! 说着,抱着苏寻的大腿就大哭大叫了起来。 球姑娘他妈也火速赶到了现场,二话不说,就让苏寻给家里人打电话——赶紧来商量婚事儿,明天正好就是黄道吉日,这是天定的缘分。 苏寻从小在山上长大,对山下这些个规矩一概不懂,说他是2g少年都抬举他了,山顶洞人少年倒是差不多,而这位山顶洞人少年急出了一脑袋汗,家里人都没了,思来想去,只好想起了我——他记得倒是挺清楚的,我说过,我愿意跟他交朋友,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程星河听了这一切,在一边笑的肚子疼:“这可真是遇上碰瓷的了——不要钱,只要命。” 哑巴兰则很羡慕:“哥,他咋上个街就能搞到对象?穿男装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对象?” 这你也羡慕,你也该找白藿香看看眼睛了。 我憋着笑,在里面调停,说愿意赔钱,程星河直在后面踢我,可谁知道,球母女丝毫不为金钱蒙蔽双眼,坚持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除了让苏寻当场结婚,其他免谈。 苏寻长的是好看,被女人缠上也可想而知——不过这也太夸张了,我磨了半天,想着给苏寻找个解决办法,可球姑娘就是油盐不进,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这几个小伙长得还挺好。” “这次怕是成了——多拉几个人进来,早晚有傻哔给撞上。” 咋,听这个意思,母女俩打这个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让苏寻这个倒霉蛋给撞上了? 正胶着着呢,我忽然发现,球姑娘母女的脸上,都粘带着点邪气。 我顿时恍然大悟,他们家里,恐怕有什么邪事儿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妈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大声说道:“你们别求情了——求也没用,她哥让邪祟迷成了那个样儿,就等着你们冲喜呢!” 她哥,冲喜? 第499章 长毛之物 一听这个话,球母女脸色大变,球阿姨指着那个嗑瓜子的大妈就大骂了起来:“赵歪脖,会说人话不会?不会我替你死去的老娘教教你!” 说着就要上去撕瓜子大妈的嘴。 那个被称为赵歪脖的大妈也不是善茬,仙女散花似得把手里的瓜子一撒,迎头赶上:“有胆子做,没胆子讲嗷?你家老大沾了晦气,是你自己管教不严,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凭啥拿来给你冲喜?我看你是厕所里跳高——过粪!” 眼瞅球阿姨和瓜子大妈决战紫禁之巅,球姑娘跟个坦克似的扑了过去,也慨然加入了战局:“赵歪脖,别叭叭了,我看你死了儿子做绝户,就看不得别人好!” 周围看热闹的都跟着加油叫好。 眼见这里尘土飞扬,我赶紧要拉架,但是被白藿香拽回来了,对了,最近要“休息”,于是我就推了哑巴兰一把。 哑巴兰本来正在发呆,被我一推,身为红花双棍金牌打手的使命感燃烧起来,挺拔的身材利刃一样的插进去,一般人都没看清楚他干了啥,三个女人就跟三朵烟花似得,凌空飞起,重重的躺在了后面,摔蒙了。 哑巴兰回头,跟我挑了挑大拇指,表示圆满完成任务。 程星河掏出了旺仔小馒头,一边吃一边说道:“欺负我们死妈脸——欺负我们寻仔,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看向了苏寻趁机把人情要上了:“再有这种强抢民夫的叫上我们,我们有经验——解开四相局“藏”的事儿,就麻烦你了,对了,你不收费吧?” 苏寻眼瞅着事情变成这样,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打眼一瞅,从围观群众里拉了个把大嘴珠子耳朵的,没费什么事儿,就把冲喜的事情给打听出来了。 这事儿果然跟球姑娘的哥哥有关系。 那个哥哥搞对象,搞上个妖精。 当然了,人们都跟好看的姑娘叫“磨人的小妖精”。而这个哥哥真碰上的是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说起来,那个哥哥跟哑巴兰一样,母胎sl二十来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对象。 比哑巴兰多一条,那哥哥是个外貌协会,非得找个绝色美女,否则配不上他。 所以一会儿嫌东头姑娘是矮冬瓜,一会儿嫌南边大姐是水桶腰,皇上选妃都没那么严,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环球小姐评审呢,这么下去谁陪他玩儿? 球阿姨还等着传宗接代,天天催他,说都是俩眼俩腿,有啥好挑?关了灯还不都一样,可他也不着急,说没有好看的,宁愿不娶。 结果那天他在街上看见个姑娘,倒是一下就直了眼——葫芦身材,绝美面孔,回眸一笑百媚生,打眼看上去,一点缺点也没有,简直就是他梦中的杨贵妃啊! 于是他赶紧就跟上去了,想跟人家要个微信。 一路追进了一个小胡同里,姑娘进去就关了门,他追到了门口就敲门,让姑娘给个机会。 可姑娘就是不开,他就在外面苦苦哀求,求姑娘给个机会,一直磨了一天,到了晚上,里面才传来了一个声音,说被他的执着给打动了,让他凌晨两点在家等着,把北窗户开开,她准去。 这把球哥可激动坏了,可又纳闷,好端端的为啥翻窗户呢? 那姑娘说她是有夫之妇,怕人家知道。 球哥一听更激动了,这事儿刺激啊! 刚一答应,忽然就觉得这个声音不对劲儿,那么漂亮的姑娘,声音咋又嘶哑又难听的? 可球哥是个外貌协会,又不是什么声控,也不计较这个,心心念念就盼着晚上美人来找他共赴巫山。 他刚要走,忽然那个声音就喊道:“你等会儿。” 球哥一愣,问她还有啥事儿? 那声音说,我一辈子最讨厌镜子,你得把屋里的镜子全拿走,否则咱们俩的事儿就完了。 球哥想都没想,说这好办啊,保准办妥。 一边回去,球哥一边还想,你说着长得不好看的,上街还乐意照照镜子呢,这真好看的,美而不自知,竟然讨厌镜子。 到了家里,他就趾高气昂的准备了一番,还把西服翻出来穿上了,还跟他妈要了好些个蜡烛,摆了一桌子。 接着就美滋滋的躺床上等着好事儿。 果然,刚到了凌晨两点,窗户“吱呀”一声就开了,真进来了一个身影,一进来,扑的一下把蜡烛就吹灭了。 球哥这个激动啊,上去就搂住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球哥这一晚上终于体验到了“好嗨唷”的感觉。 只有一样——这个美女之前看着很白嫩,但是身上毛毛糙糙的。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有点腥气。 不过球哥有这种美女投怀送抱,也不计较那么多——好看就够了呗。 球哥自己是美滋滋的,其他的相亲,一概全推了,说自己梦想实现,别无所求了。 球阿姨就看出不对来了,问他什么情况?你小子还搞上对象了? 球哥不肯说,自觉满面春风。 但是时间长了,球阿姨和球姑娘都觉得不对——怎么球哥越来越瘦了? 为此她们俩还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减肥秘诀? 球哥摆了摆手说爱情让人潇洒。 可之后,球哥脸色越来越难看,腰腿都跟麻杆儿一样,邻居八家都议论,说小球可能粘了毒了。 不光如此,球哥精神也一天比一天衰弱,很快连碗都拿不住了。 球阿姨和球姑娘就慌了,带着他上医院一查,医院说他是不是减肥呢?身体虚弱,别的倒是没啥。 可球哥天天吃的也不少,后来还是经人介绍,去找了个老中医,那个老中医年轻的时候跟路过的鬼医学过两招,一摸脉,脸色就不对了,说你这是沾惹上了长毛的东西了,我可看不了。 这一下把球姑娘和球阿姨给吓坏了,苦苦哀求让给想个法子,老中医摇头,说整个人阴盛阳衰,除非把那个长毛的断了,否则出不了一个月人就完事儿了。 球哥一听却破口大骂,说老中医是人老肾虚,嫉妒他的艳遇,才在这放屁。 老中医说你要是不信,月亮出来的时候,找个镜子照照就知道了。 球哥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她来的时候,说屋里不让有镜子。 加上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坏的邪乎,球哥心里终于不踏实了,这才偷偷的在床上帐子底下藏了个镜子,正能照到枕边人。 那姑娘来了,球哥跟迷了心窍似得,就把镜子的事儿给忘了——说也巧,那天还是个阴天,没有月亮。 可球阿姨和球姑娘没忘,到了点就去敲门,提醒球哥。 球哥搂着姑娘美梦正酣,本来很不耐烦,说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成了长毛的了,可一抬头,外面的乌云散开,月光正照了进来,他一抬头不经意的看见了帐子里藏着的镜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吓死过去。 镜子里面是面色苍白,两下凹陷的他,怀里则抱着一个浑身是毛的尖嘴东西。 而那个尖嘴东西趴在他身上,像是在吸他口鼻周围什么东西。 这一下可把球哥给吓坏了,嗷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而那个东西也吃了一惊,窜出窗户就跑了。 球哥一家这才知道世上真有这种事儿,后怕之余,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这才是可怕的开端。 第二天晚上,那个东西又来了。 而这次,它没有好说好道,而是恶狠狠的说,球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她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第500章 冲喜挡灾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球哥给扑那了。 第二天球哥眼皮都没力气抬起来了,球阿姨和球姑娘急的什么似得,四处讨要除毛的方法,又是找柚子叶,又是撒盐,可那个东西法力高强,一概不怕,回手倒是扔球母女一人一脸。 而之前打架那个赵歪脖一听就摇头——不偏不倚,她儿子前些年就是招惹了长毛的,活活耗死的,说是被吸干精气了,葬礼上那玩意儿还来了呢,听见赵歪脖一家人哭骂,嘻嘻一笑,才走。 球母女也知道这事儿,吓的什么似得,后来经人指点,上大庙里去求符,庙祝说我给你求一求吧!弄完给了个符。 这家人开始还抱着信心,挂在了蚊帐上,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东西一见了那个符咒,撕下来放嘴里直接就嚼吧了。 球母女气的找大庙的庙祝要说法,庙祝一听也纳闷,说按理说这符咒管用啊?再一问,好么——那东西是球哥自己登门苦苦求来的,那肯定不好走。都是冤孽,没办法。 球母女一听,没辙,晚上就来看着球哥,可一到了凌晨两点,母女俩说不上为啥,肯定就得睡着了,第二天一问,好么,那东西又来了。 眼看着现在球哥只有出去的气,没有进来的气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又打听出来了一个除毛的主意——你们家沾染上这种东西,是因为球爹死得早,家里没有主事儿的男人,阴盛阳衰,所以克制不住那玩意儿。 邻县倒是有个先例——是个娘们被缠住了,后来家里找了个新姑爷,冲了冲喜,大家开开心心放放炮,闹一闹,嘿,把那个长毛的吓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球母女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啊——本来球姑娘也是到了搞对象的年纪了,早想找个主,可奈何外在皮囊不够好看,内里灵魂也不够有趣,加上脾气出了名的悍,一直无人问津,出了这事儿,知道的躲还来不及,谁舍得让孩子上妖怪窟窿里挡枪眼儿。 可眼瞅着球哥那个样儿,球姑娘说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哥哥就这么死了,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在屋里弄了一个花瓶,见了好看的小伙子就往屋里让,一旦碰碎了就不让走。 前面已经有几个中计,不过那几个都是本地人,球母女也闹不出什么花儿来,这不是,好不容易逮着苏寻这么个外地朋友,自然是要拉进来做上门女婿的。 程星河听着几乎笑出嗝来,说感情是病急乱投医,拿着死妈脸当药引子了。 我就看向了苏寻:“这事儿好办,都是朋友嘛,我帮你了。” 苏寻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但表情还是绷着的:“这个人情,我以后一定还。” 我就是看出来,他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儿,这事儿给他搭把手,白虎局“藏”的事儿妥妥的。 别说,他爷爷把他教的还挺传统。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对了,你怎么跑兴隆宫来了?” 他有点别扭的告诉我,他一直在找江瘸子的下落,可是江瘸子跟人间蒸发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思来想去,还是不如来找我。 所以一直追到了兴隆宫。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这货很爱面子,当初都说了愿意独来独往了,这会儿又来主动找我,他嫌面子上过不去,就打算偷偷跟着我,跟大黑痦子打算通过我来找公孙统一个路数。 感情你们都拿着我当gps了。 这个年月,这么好面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正这个时候,球母女她们缓过来,知道我们已经明白一切,对着大街就骂街,问是哪个吊死鬼在这乱嚼舌头,那个几个“线人”心虚,缩着脖子就走开了。 我连忙劝了劝,说这事儿也巧,我们正好是吃这碗饭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反正目的是救球哥,不弄苏寻个拉郎配,还有别的法子,一样能把球哥给救回来。 球母女一听,有些半信半疑,这也简单,我就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看见他们家门廊上镶嵌着一根木料,就问道:“你们家这一两个月是不是事事不顺,还打过眼,损失了不少钱?” 球母女一听,眼睛就亮了,问我怎么知道? 我指着门框上一个横梁说道:“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球母女一听愣了愣:“这个?可这个放在这,我们取的是“出头之日”的意思,咋啦?” 古董行是传统行业,也讲究风水。 可惜呢,这是屁毛的出头之日,我就告诉她们,挂在门梁上,算是“出头之日”局确实不错,可问题出在木料上。 球姑娘不爱听了:“你会不会看啊?这个东西,那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你可着兴隆宫找去,没有比它更好的料子——摆出头之日,不是越坚固越好吗?” 我摇摇头:“黄花梨肯定没问题,可谁让你们这个木料,是棺材上拆下来的?这是阴料,搁在这里,倒成了阴局——我们叫“当头棒喝”局。” 当头棒喝,顾名思义,你干啥打你啥,打眼亏损也是正常的。 我说你要是听我的,把那个黄花梨拿下来,换上屋里那个黄花斛木试试。 球姑娘和球阿姨一对眼,不由自主就按着我说的做了,还嘀咕着,这个黄花斛木比起黄花梨那是差的远啊,本来是放在外面骗外地游客的。 结果刚挂上没多长时间,外头就来了几个洋人,指指点点的,很快买了一组茶具走了——说是雍正年间的,我看那意思,像是上个月国庆期间的。 球母女赚了不少钱,程星河眼睛都直了:“七星,这古董行比咱们还暴利呢——以后考虑考虑,把你门脸跟古玩店看齐一下?” 球母女送走了洋人,这叫一个激动,球阿姨立马拉住了我的手:“诶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神爷啊!你看我们家苗苗怎么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要是当上门女婿,我们保管你受不了半点委屈……” 得咧,我是来救苏寻的,可不是毛遂自荐的。 球阿姨就非问我,这里面什么区别? 其实也简单——“出头之日”局肯定是喜阳的,而棺材上拆下来的黄花梨木上面缠着死气,黑乎乎一片,自然是大阴,不打你打谁?相反,那个黄花斛木质地价值虽然不高,但是那是阳面的枝丫,挂上去正合适。 好多人坚信一分钱一分货,其实,什么都没有合适重要。 球阿姨彻底是折服了,拉住了我的手就不撒开了,说她一辈子没少行善积德,还真来了好报了——肯定是老天爷派我来救她儿子的。 苏寻一看我一来了,就把事情给掌控住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眼睛里忍不住也带了几分钦佩。 程星河恨不得赶紧把苏寻拉进队伍来破四相局,趁机在一边安利:“你别看七星那个样儿,人不可貌相,各种靠谱。” 可算听他夸我一句,不过我貌碍着你了? 球阿姨赶紧就拉着我们上楼:“事不宜迟,姑爷,不,大师你来看看我儿子。” 进了楼梯,确实看见这里四面八方,都缠绕着一些阴气,程星河在周围看了看,低声说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那玩意儿看来挺猛,在这这么一驻扎,其他的孤魂野鬼都不敢来了。” 长毛的留下阴气,其实也有宣誓地盘的意思,其他的看能耐不如他,自然不敢上这里侵犯。 长毛的…… 我惦记起了安宁,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大皮帽子也没来找我——虽然那片水域让人不舒服,但是这事儿办完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到了楼上一瞅那个球哥,我们顿时都吓了一跳——一个年轻男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浑身都是干巴巴的,就剩下一层皮蒙在了骨头架子上,这活脱脱是个喘气的骷髅啊! 程星河眼睛也亮了:“妈的,七星,那个活物你无比要活捉——咱们抓手里,正好在商店街开个减肥馆。” 这货是真有商业头脑。 年轻男人确实跟球阿姨说的一样,只剩下一点出去的气了,费了半天力气,才把眼皮给抬起来,结果一瞅见哑巴兰和白藿香,顿时就回光返照,贼亮贼亮的:“这两位是……” 白藿香二话没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子上,那年轻男人顿时就激动了:“梦……梦中……” 你跟谁叫梦中情人呢? 球哥还想一只手搭在白藿香手上摸一摸,立马被扎了一阵,惨叫了一声——可因为太虚,声音也不大。 白藿香把针往外一挑,就跟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靠近了看看。 这么一瞅,我眉头也皱起了了——球哥皮肤下面,本来该流血的地方,竟然被挑出了一撮毛!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这要毛痨病,要是放着不管,还能剩下半个月。” 球哥一听,顿时满脸惊恐,球母女更别提了,拉住我就让想法子,我就问球哥:“你先跟我说说,你不是跟踪那姑娘到了她们家吗?她们家在哪儿?” 球哥吸了口气,这才说道:“锁,锁龙井!” 我一下就把眉头皱起来了——锁龙井,早上梦见的锁龙井? 第501章 锁龙之井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立马看向了我,像是想问我早上为什么说了这个话。 可他看到了我的表情,也看出来我自己都说不明白,也就没问下去。 我倒是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间,看我的眼神——像是有几分忌惮。 那个眼神瞬间让我十分不舒服——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就好像——我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 但他自己也觉出来了,很快就把那个眼神给压下去了。 我反应向来都很快,也装成了没发觉的样子,接着就问球哥:“锁龙井在什么地方?” 球哥没啥力气,球姑娘就赶紧代为解说:“锁龙井就在街西头——你也知道,我们兴隆宫附近的水,是古代传说里的东海,说这边以前是惩罚龙的地方,有龙犯了错,就会被关进锁龙井里面,这不时间长了,就成了地名了。” 犯了错的龙……我立马想起了梦里的铁链子。 我为什么会突然做那么个梦? 于是我立马就让球姑娘领着我上那个地方看看去。 球姑娘连忙点了点头,领着我就出去了。 白藿香自然是想跟着的,可球阿姨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前面:“姑娘,我知道,你就是传说之中的鬼医吧?我求求你,先给我儿子看看!” 说着,抱着白藿香的腿就不肯撒手——原来那个认识鬼医的老中医也说过,球哥那个毛病,叫毛痨病,只有鬼医能认准了穴道,从里面捅出毛来,这球哥才有救。 刚才白藿香露了一手,这球阿姨想不到自己真撞上了大运,怎么也不肯方白藿香走——生怕她前脚迈出了门槛,儿子后脚就挂了。 白藿香顿时也有点为难——她是嘴硬心软惯了,虽然见了什么病人就要怼什么病人,但真没有放着病人不管过。 我就让哑巴兰留下保护白藿香,苏寻作为“人质”,自然也没走成,程星河就抱着鱿鱼干,若有所思的跟来了,一路上也不耍嘴皮子了,跟平时判若两人。 他平时虽然吊儿郎当的,这一下真让人不习惯,也跟换了魂似得——要不是他命灯正常,我几乎也要疑心他中邪了。 我倒是想问问他,可球姑娘挽着我胳膊,走的神采奕奕,跟上了台一样,还一个劲儿跟我介绍周围的名胜,果然,周围的邻居眼瞅着她竟然挽上了个不缺胳膊不短腿的男人,眼睛都直了,对她露出了很钦佩的表情,而对我露出了很怜悯的表情。 这个锁龙井离着她们家也不远,就几个胡同的样子,周围全是摆摊的,进了一个胡同,偏僻的让人感觉随时能冲出一个劫匪。 她一边走,一边很兴奋的讲解,说这个地方的各种典故,我一边听着,一边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当时……这个地方还不是这个样子。 奇怪,我还是第一次来兴隆宫,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程星河伸着脖子看了看,也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这里有井吗?怎么是个胡同?” 球姑娘摆了摆手,答道:“这就是个传说,不,应该说就是个地名,来历是说几百年前,我们这边大旱,来了个神仙,说这里不下雨,是因为有一条龙被冤枉在锁龙井里,怨气冲天,这才搞得本地大旱,本地人祭祀了一番,听见锁龙井里真的有龙吟声,后来也真的下了雨了,不过那也是传说,至于是不是有那么个井,我们也没见过。” 那个锁龙井,已经没了? 这让我有些失望,同时莫名其妙,又有点庆幸。 而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个地名,住了人,这个胡同就叫锁龙井胡同,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住了。 看来那个长毛的,就住在这个胡同里面。 不过这里这么多门口,横不能挨个去敲,我就问球姑娘,知不知道她哥当时敲的是哪一户人家? 球姑娘一听,脸顿时就绿了,说道:“不瞒你说,我们之前,其实也是来过的,可是……怎么也没找到,我们疑心,我哥当时是鬼迷心窍。看见的都是假的。” 我顺着这些门口看了看,这些胡同门口,贴着不少绿瓷砖,还有“金狮迎门”的马赛克贴画,都像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东西。 也未必是假的——感觉得出来,这个地方,有很强的灵气。 程星河也是一样,一边嚼鱿鱼干一边说道:“这地方没有孤魂野鬼——应该没有敢来的。” 正这个时候,冷不丁有个声音响了起来:“陛下!” 我当时一愣——喊谁呢? 刚想回头,就觉出什么东西像是对着我们扑过来了。 我还没来记得反应,整个人被一下撞开,摁在了球姑娘身后,这才看见一盆脏水泼在了我刚才站的地方,是程星河把我给撞开了,而球姑娘躲闪不及,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我们前面,被溅了一身。 卧槽,哪个刁民要害老子? 这个时候,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太出现在一个门口,凶狠的喊道:“让你们避下,你们不听,该!” 我顿时满头黑线,球姑娘不怕事儿,一把将胖脸上的水珠子给撸下去,骂道:“老不死的,你瞎啊!看着有人还泼?” “你说啥?”老太太也不是善茬:“见了水不知道躲,你瘸啊?” 眼瞅着又要来一场bale,我赶紧把球姑娘给拦住了,那个老太太雄风不减,还是对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没事儿上这撞什么丧?我哪儿知道有人,这一个胡同,就我们家一户人家了,说起来,你们上这里来干啥,找我磕头啊?” 就这个老太太一户人家? 我连忙问道:“您也别害怕,我们是来找人的,劳驾跟您打听一下,您认不认识,这边住着个很漂亮的姑娘?” 老太太顿时露出很警觉的样子,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脸色顿时有点不自然,嘀咕道:“还真成了精了?” 原来这两天老太太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不知道为啥给丢了,她疑心有变态,一天晾完了就在后面蹲着等,结果就看见一个尖嘴长尾巴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叼着衣服就往外跑。 她立马追了出去,就看见那个东西窜进了荒草里不见了。 我来了精神:“您看清楚没有——那个东西是什么来路?” 老太太说,我怎么知道,岁数大了,视力不好——不过,倒是见到,那边的老石榴树动了一下。 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还真看见了一棵石榴树。 过去一看,这地方原来应该也有一个房子,不过已经塌了,现在到处都是蓬蒿,我就拨开蓬蒿进去了。 到了这里,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程星河也跟了上来,很警惕的看着周围,跟我努了努嘴:“你看那,果子不对。”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还真看见了一大蓬知了莓——知了莓的果子很坚固,没有人碰不会掉,而那些知了莓底下的果子全没了。 显然是有东西经常在底下爬,蹭掉的! 我立马蹲下身子,想钻进去看看,这么一低头,就看见了茂密幽深的草木里,蜷缩着一个毛蓬蓬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姑娘”? 长毛的多昼伏夜出——这东西睡着了? 我立马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就是一声尖叫,接着,一个很沉重的东西一下就压在了我身上:“老鼠,啊,老鼠啊!” 我没有啥准备,这一下好险把我压个“五体投地”,而这么一闹,那个东西猛地就是一颤,接着,我看见了一双发黄的眼睛。 不是普通的禽兽——那个眼神,有灵性! 我想扑过去,可球姑娘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将近二百斤,加上最近气息亏损,这一下我愣是没起的来,刚想让球姑娘赶紧下去,就觉出一阵破风声对着我的面门扑过来了。 第502章 邪物上体 瞬间我脑子里面滚过很多想法,妈的多少大风大浪里我都挺过来了,想不到在这让个长毛的给搞定了,真是阴沟翻船,传出去还不让江辰邸红眼之流笑话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我前面,手里一个东西“唰”的往外一弹,那个长毛的被红线一绊,被惯性带的失去平衡,马失前蹄。 程星河的狗血红线。 破风声一起,数不清的红线对着那个东西就弹过去了——对了,程星河跟着老猎户进修过,专长就是套狍子。 那东西反应也非常快,早先肯定吃过这种苦,见了红线,一个滚打出了老远,干枯的知了莓下雹子似得,噼里啪啦被撞了一地。 程星河一脚踢开那一大蓬的灌木,奔着那个长毛的就追过去了,谁知道里面飞出了很多子弹似得东西,哗哗对着程星河就打过来了。 程星河“卧槽”了一声抬手护住了脸,再把手拿下去,那个蹿出去的声音已经远了。 程星河骂了一句娘,回头就一根手指头差点没戳我鼻子上:“七星,你是陷入到了温柔乡里起不来了,减肥馆来了都不抓,踩在金砖上也让你出溜一跤。” 温柔乡?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进来试试,你起得来我跟你叫大爷。 而球姑娘突然被夸,脸一下就红了,趴在我身上,把一绺头发别在了耳后:“对,大家都说我性格还行……” 姑娘,请你起来说话。 球姑娘娇羞的从我后背上爬起来,那感觉真跟扛大包的卸了货似得,我一身骨头好险没碎了,这要是在武侠小说里,我一口血已经吐出来了。 程星河看我这个样子,之前那种忌惮怀疑也像是一扫而光,不仅没有扶我,还趁机踹了我一脚,自言自语的说道:“看你这个肾虚样,料想你也不是……” 但说到了这里,他赶紧把话头掐了:“说了好几个月了,这都双十二了,六味地黄丸你到底买了没有?” 买你爹。 勉强爬起来,我就问程星河,看清楚那货是什么来头没有? 程星河摇摇头,盯着一地的知了莓:“是个老皮子。” 猎人的行话——老皮子是被人抓过一次的野物。 钓鱼的都知道,咬过一次饵料,但是挣脱了的,就很难再去咬第二次钩子了,野物也是一样,老皮子说的是曾经被人套过,但是逃脱了的野物,这种野物长了心眼儿,十分狡猾,报复心很强,对人是又恨又怕。 照着程星河的话说,不是老皮子,对他的老字号祖传霹雳连环套没这么机警。 球姑娘听出不对,连忙问道:“那你们倒是说说,那东西到底什么来头儿啊?我哥他……” 话刚说到了这里,球姑娘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这么一接,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浮土震起来了三尺高,我脚底下都哆嗦了,就听她大声吼道:“那个天杀的玩意儿,我不剥了它的皮不算完!” 我一听就知道有事儿,再往球姑娘脸上一瞅,心里更是一沉——他的兄弟宫猛地起来了一股子黑气,显然球哥遇上大麻烦了。 骨肉,球姑娘一把抓住了我,冲着我怀里就撞,还大声说道:“大师,那个玩意儿——那个玩意儿跑到了我们家,折腾我哥去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只要能救他,我以身相许!” 大可不必。 我赶紧把球姑娘从怀里拉了出来——这两天还是虚了,怎么也得找白藿香要点人参养气丹吃吃,我肋骨要折。 而程星河听见了,撒腿就往运河西街跑了过去——他知道女人的钱最好赚,是铁了心要抓那个东西开减肥馆了。 果然,一到了地方,就看见那些街坊邻居跟遇上了火灾一样,抱着自己的东西就东躲高原地,到了门口,还没来的及进去,一个东西对着我的面门就砸过来了,被我一把抓住。 球姑娘就这我的手一看,眼睛顿时瞪的跟个大桂圆似得:“这可是汝窑的真货,那个天杀的畜生,我跟它拼啦!” 可这么一进去,数不清的小石头又对着球姑娘撒了过来,我赶紧把球姑娘抓了回来,这下看清楚了,那是一大盘子棋子。 程星河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大声说道:“七星,那个玩意儿要拆家啊!” 跟过去了一瞅,好么,古董店跟让八国联军洗劫了一样,里面乱七八糟的插脚不下,不光如此,还听见楼上球哥的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尖叫。 白藿香还在上面呢! 我赶紧顺着楼梯就爬上去了——楼梯上也不断掉下东西,移动起来跟魂斗罗一样。 好不容易上了二楼,倒是一怔,只见苏寻挡在床前,跟个镇墓兽一样,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东西,来什么给打掉什么。 他身上背着个东西,看着其貌不扬的像是个破烂,但是一拿出来,倒是煞气逼人,像是一截子雷击木。 那个身手干净利落,要是参加棒球队,势必会有一番作为。 哑巴兰也站在他身后,把金丝玉尾绳挥舞的虎虎生风,俩人跟史密斯夫妇一样,把四处乱飞的东西统统扫倒。 白藿香跟球哥躲在他们俩身后,目前看着没什么事儿,球阿姨体积太大,被砸的脑门一片无情,还在不停的尖叫:“这个天杀的怪物,勾引我儿子,还拆我们家,欺负寡妇门口没有人……”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那个东西在锁龙井那被我们给惊动了,知道我们是这户人家请来的,上这里报仇来了。 程星河眼睛贼亮贼亮的,转身推我:“赶紧看,那东西在哪儿呢?” 不用他说,我也正在望气呢。 那玩意儿之前肯定有什么机缘,这个灵气,比小金花灰百仓之流可是厉害太多了,闹不清楚来历,还真有点扎手。 而正在这个时候,球阿姨冷不丁站了起来,忽然对着哑巴兰和苏寻就撞过去了。 他们俩对付那些扔下来的东西还来不及呢,哪儿想的到后院失火,加上球阿姨不输球姑娘的体重,俩细安保员一下就扑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一个大墙柜不偏不倚,对着他们就砸下去了。 我立马将七星龙泉抽出来,对着那个大墙柜一劈,寒光炸起,那个大墙柜立马被我一劈为二,碎木头噼里啪啦掉了他们几个一身。 哑巴兰护着脑袋站起来,回头就看着球阿姨,一脸不解,但马上,他也发现了:“你……” 没错,球阿姨的眼睛,瞬间就发了黄。 是被那个长毛的东西撞上了——就跟在绣女地里,那个黄大仙把我给控制了一样。 球姑娘一瞅,顿时也愣住了,失声对着球阿姨就扑过去了:“妈!” 可我一把就将球姑娘拽住了:“她现在不是你妈了。” 果然,球阿姨一双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嘴里发出了个很怪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奶奶的闲事儿?” 第503章 黑气楼梯 球姑娘一开始没听明白:“不是我妈,还能是谁?” 球阿姨嘻嘻一笑,这才说道:“奶奶不是你妈,奶奶是你嫂子。” 那个声音又粗哑又难听,听得人浑身发毛。 程星河啧了一声:“不是,哪怕不是声控,这个声音跟拉锯似得,球哥也忍得了。” 球姑娘也听出来了,脸色一变,大声吼道:“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害了我哥,现在又要害我妈……” 这种东西附身,跟邪物附身还真不太一样——邪物是占据了人的身体,而长毛的附身,则类似于傀儡戏——它的元身躲在了暗处,遥控着来操作活人。 程星河说的真没错——那个东西忌惮活人,才用这个法子出来闹乱子。 我立马顺着球阿姨身上的邪气,去找那个长毛物的元身。 可那东西经验丰富,躲的还挺隐蔽,一两眼没看出来。 “放屁!”球阿姨掐着个兰花指,理直气壮的说道:“奶奶我和你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怎么不要脸了?要说不要脸,也是你们!好端端的,给我臭弟弟吹耳边风,棒打鸳鸯!” 球姑娘一听这话,气的跟个托马斯小火车似得,七窍生烟:“鸳鸯——你他妈的勾搭我哥,把我哥都吸干了,还好意思说鸳鸯……” 说着,想上去厮打,但再一寻思那到底是自己妈,又犯了犹豫,拉住了我:“大师,我说真的,你拾掇了他,不用担心,我真的以身相许,决不食言!” “呸!”球阿姨脸色大变,骂道:“我说你哥一开始苦苦哀求我的身子,占了便宜,又当陈世美,感情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白吃馒头嫌面黑!” “求着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宝贝叫着,一跪跪半天,现在,翻脸不认人不说,竟然还敢叫外人来收拾我,今儿我把这话撂在这里,就冲着你们这个渣男恶婆婆凶小姑子的做派,我今儿非让你哥付出代价不可,这就是背信弃义的下场!” 说着,球阿姨一双晃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就看向了球哥。 她这么一看,只见球哥的脸色就迅速的灰败了下去,像是生命力被什么给吸走了一样! 白藿香也看出来了,立刻伸手去拉球哥的脉门,这一拉,脸色也就不好看了——不用她说,我也看出来了,球哥的命灯像是被大风给吹了一样,迅速就要灭。 球姑娘一下急了,好险的把我胳膊给扽下来:“你还发什么呆,快点想办法啊!” 我一边找那个东西的元身,一边拖延时间:“你先别急,有话好好说……我看你也是有了修为了,伤了人要来天劫的。” “球阿姨”一听“天劫”这俩字,黄眼睛顿时就黯淡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马上嘴硬说道:“天劫有什么好怕的,我本来跟臭弟弟有点缘分,可他对不起我,我要他一条命做青春损失费怎么了?我看你们是吃阴阳饭的,劝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儿,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整治!” 我眼尖,一下就把她那个表情捕捉到了——没有东西是不怕天劫的,可这个东西的样子,倒像是眼前有什么事儿,比天劫还要紧。 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事儿,会比要命的天劫还重要? 我心念一动,顺着她的话说道:“冲动是魔鬼,你先别着急——我也知道,球哥始乱终弃,确实不对,可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手下留情,功德无量不是,你要是肯放过球哥这一条命,我们用别的法子来补偿你的青春损失费。” 而“球阿姨”一双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也行,要不,以后你来陪我,我就放了那个咸鱼干子。” 白藿香一听就怒了:“你这个妖怪说什么……” 我一寻思,连忙装出了很憨厚的表情:“那没问题,承蒙你看得起,我是求之不得——那你先把球哥给放了?” 白藿香一听更生气了,噌的一下就从床上站起来了,我赶紧跟哑巴兰使眼色,哑巴兰眼疾手快的就把白藿香给摁住了:“姐,冲动是魔鬼……” 白藿香骂道:“还求之不得,我看他是……” 球姑娘一看我舍身喂虎,别提多感动了,含情脉脉的就看着我,“球阿姨”扫了程星河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忌惮:“那让你那个跟班儿离我远点!” 对了,之前程星河差点没把它给套上,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程星河一听不乐意了:“不是,谁是跟班儿……” 我跟他打打眼色,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开了,“球阿姨”过来,一只手把我脸捧起来,黄眼睛眉花眼笑的:“可以……” 趁着这个机会,我一只手就把手机拿在了她耳朵后,手机“乓”的一下,就放出了一个槍响的声音。 这声音在“球阿姨”的耳后炸开,她身子猛地一僵,黄眼睛整个就给定住了——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这是“惊弓之鸟”的典故——既然这个东西曾经被人给抓住过,那肯定会怕槍的声音! 果然,我早看见,后窗户上,有个影子晃了一下,立马回头冲着程星河喊道:“西北角!” 程星河一开始也让那个响声给震了一下,但是这货反应一向很快,人还愣着,手先有了反应,一根狗血红绳唰的打出破风声,对着那个位置就弹出去了。 只听那边一声惨叫,一个东西瞬间就被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套住了,它四只爪子拼了命的挠,还想挣扎,可程星河的套子是非常巧妙的活扣,越挣扎越紧,那东西一下就被程星河给拖过来了。 我们一瞅这个东西的真容,都愣了一下。 这东西还真没见过——既像是狐狸,又像是山鼬,尖嘴长尾巴,一身的毛色又干又炸,很有点杀马特的感觉。 这东西一被程星河给捆来,只听“轰”的一声,球阿姨应声而倒,球姑娘赶紧把球阿姨给扶起来了,一边手忙脚乱的给球阿姨掐人中,一边问:“大师,这是个啥玩意儿啊?我咋看着跟个四不像似得——这是个新型杂交品种吧?” 那个东西显然是听得懂人话的,立刻挣扎了起来,发出了刚才球阿姨讲话的声音:“你懂个屁,奶奶才不是什么串串!” 哑巴兰和苏寻就看我,我也犯了难——你让我认鱼可以,但这玩意儿实在没见过,于是我立马就看向了程星河,这货是个土里刨食的,算是见多识广。 果然,程星河一看大家都不认识,立马露出了一个春江水暖花先知的表情:“不懂了吧?这是水鼬子,跟青蛙一样,水陆两生——皮子不值钱,不过涮火锅可以,加麻椒大料,嫩。” 那东西立马扭动了起来,满眼都是绝望:“你们……你们敢!奶奶是有灵之物,你们,你们吃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炸酥了的!” “那也得是真正的有灵之物,积德行善的那种。”我蹲下摸了摸那个东西的毛:“你不是不怕天劫吗?碰上我们,算你的天劫到了。” 球姑娘别提多高兴了,一只脚就伸过来,要踹这个水鼬子:“这不要脸的玩意儿可算是现了原形了,看我不……” 我却拉住了她,回头示意她看看球哥:“你看看球哥。” 球姑娘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她就愣住了,赶紧扑了过去:“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球哥瞪着眼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我们一抓住了这个东西,球哥的命灯瞬间就灭了两盏,最后一盏也摇摇欲坠。 球哥的魂,被这个东西给吞了一部分——要是现在弄死了这个水鼬子,球哥这辈子都得当植物人。 水鼬子一下就发出了“赫赫赫”的声音,幸灾乐祸。 这玩意儿还真是跟人打过交道,够奸猾的,还知道给自己留个后手呢。 “我劝你们快把我给放开,”水鼬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不然那个臭弟弟,只好跟我陪葬!” 球姑娘一听,差点没咕咚一声扑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说道:“大师,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心平气和的看着它:“我也劝你,给我识相点——把球哥的魂魄拿回来,否则的话,你存精气要做的事情,恐怕也来不及了。” 水鼬子一听这话,神色瞬间就变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答道:“你也不用装了——你不惜被天劫打,还敢跑到这里来吸人精气,不是为了自己吧?” 水鼬子看向了我,眼神跟刚才听见枪响的时候一样,凝滞不动,显然被吓住了。 苏寻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想问我但是拉不下面子,还好哑巴兰也没听明白:“哥,这话你啥意思啊?吸精气不为自己,还能为谁?” 简单——这些长毛的吸精气,都会把精气存在了内丹之中,有月亮出来,就会在月亮地里呼吸吐纳。 而这个东西打一来了,我就看出来了——它身上没有内丹的气息,肯定是把内丹放在别处了,否则的话,以这个东西的修为,根本就没这么容易被我们给逮到。 这灵物不带着内丹,跟我们看风水的出门不带眼睛一样,没有这个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吸精气养内丹,用内丹干别的了。 水鼬子一听,浑身顿时就哆嗦了起来,看向了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你……你不是人……” 屁话,我一巴掌打在了它脑袋上,我不是人是啥。 程星河也来了兴趣:“卧槽,还有内丹呢?那七星,咱们赶紧上它老窝那找找,现在野生动物都少了,内丹更是稀罕,要是能找到了,放鬼市上能卖大钱啊!” 可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说道:“等一下,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咚咚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正在上楼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杀气腾腾的。 一听这个声音,那个水鼬子的表情顿时就变了,对着我就挣扎了起来:“那东西来了……你想想法子,千万不要让那个东西过来!” 那东西是什么,怎么能把这水鼬子给吓成这样? 我回过头,就看见楼梯上,冒出了一股子团团的黑气。 我心里顿时就沉下去了——来的这个东西,邪气冲天,黑气底下压着红气。 看这个样子,显然这东西吃过不少人! 第504章 漆黑光滑 哑巴兰也听见了,转脸就奔着外面看:“这啥玩意儿……胆子不小,敢跟咱们截胡啊!哥你别累着了,放着我来!” 说着,存心想让我夸他,金丝玉尾绳从腰上一解,奔着外面就跑了过去。 可程星河一把拉住了哑巴兰,眉头就皱起来了:“沙雕,这东西不是什么善茬——上一边躲着去!” 哑巴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有什么好怕……” 可苏寻那个面瘫也破天荒的开了金口:“是不对劲儿……这东西很凶。” 随着那个上楼的声音一步一步逼近,那个水鼬子跟丢了魂似得,嘴里也不停的嘀嘀咕咕:“完了,这下完了……” 我立马看向了哑巴兰:“护着他们,我看看那东西是个什么来路。” 哑巴兰得令,我转身刚要往楼梯下面看看,忽然一个黑影子奔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反应很快,折过身子就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对着那货扫了过去,可那东西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机敏,好像浑身没有骨头一样,以软体动物一样的动作,直接避开了七星龙泉的锋芒。 我顿时愣住了,这特么的是个啥? 好快……这个速度,快赶上煞了! 而那个东西躲过了七星龙泉,对着我呼的一下扑了过来。 我连忙把七星龙泉换到了左手,右手运上了诛邪手,就奔着那个东西抓了过去,诛邪手上带着神气,连煞的脑袋都能抓碎了,更别说这个玩意儿了。 果然,水天王的灵气往上一冲,诛邪手又狠又稳又准的抓在了这个东西的身上,管你是什么,我还没见过诛邪手捏不碎的。 可一颗心还没放下,瞬间就紧了起来——这个东西,浑身黑漆漆的,竟然是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触手滑腻腻的,诛邪手是抓住了,但是根本抓不紧,那东西跟个肥皂一样,瞬间就从我手上给挣脱出去了! 我后心一下就给毛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与此同时,那东西奔着我身后就扑了过去,我听见水鼬子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 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斜刺里冲出来,举起来了个东西,十分利落的砸在了那个东西的头上。 “咚”的就是一声响,不过,听上去跟我刚才用诛邪手一样,打中是打中,但那个东西很滑,重心偏开,伤害应该不算很大。 苏寻。 程星河大声说道:“七星,小心点,你闻闻这个味道!” 没错,那个东西一来,屋里瞬间就的一种很奇怪的腥气。 我没闻到过这个味道——但是莫名其妙,竟然觉得十分熟悉。 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我倒是非得把看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可那东西比泥鳅还滑,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和程星河的狗血红绳伸出去,也根本拴不住。 更别说那个东西那么快,眼睛几乎都捕捉不到,而那个东西横冲直撞,奔着水鼬鼠就冲过去了。 卧槽,这水鼬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球哥也就玩儿完了,我脑心里一提,正看见墙角上有一袋子面粉。 真是天助我也。 我立马冲过去,举起面粉袋子,奔着那个东西就扔过去了,那东西以为我要砸它,转身就要躲过去,可我并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七星龙泉寒光一闪,那袋子面粉瞬间爆开,扑了那个东西一身。 妈的,你不是滑溜吗?你爹给你搞点防滑粉! 果然,那个东西就算快,也猝不及防扑了一身雪白,跟个待炸的泥鳅一样,程星河他们顿时也知道我的用意,狗血红绳,雷击木,金丝玉尾一起上,一下就把那个东西给压住了。 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程星河伸手给那个东西来了几下子,骂道:“敢上这里来截胡,你他娘的活腻歪了!” 说着就扒开了那个东西身上的面粉,一看面粉下面,还真是黑黝黝的一层,嘀咕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洗澡了,一身皴比长城还厚。” 那东西浑身都是那种黑漆漆滑溜溜的东西,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是个啥。 而哑巴兰柯南附体,立马说道:“哥,你说这个水鼬鼠出来抢人的精气,是不是跟鸬鹚一样,吸了精气,专门供养这个东西的?这个东西看水鼬鼠被咱们抓住了,它来救水鼬鼠?” 不对,真要是这样,水鼬鼠看见主人来了,激动还来不及,怕个屁呢? 问问水鼬鼠不就行了,我刚要说话,忽然就闻到了一阵特别奇怪的味道。 那个味道像是放了很久的臭咸鱼,加上了黏糊糊的臭豆腐,再搅拌了一个月没洗的袜子——不对,这都形容不出来,那个东西有多臭 我三天前吃的饭都差点没给熏出来,而白藿香反应过来,大声说道:“这个味道有毒,千万别吸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我眼前顿时发了花,程星河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苏寻和哑巴兰也站不住了,球母女就更别提了——球阿姨刚睁开眼睛,一下又反插上去了。 而这个时候,偏偏躺在床上的球哥冷不丁就站了起来。 靠着他的身体,现在根本不可能站起来,除非是——让水鼬鼠给控制了! 果然,球哥奔着水鼬鼠,就开始给水鼬鼠解金丝玉尾。 与此同时,那个放出了毒气的黑东西也没闲着,开始蹭掉身上的面粉——要从金丝玉尾之中挣脱出来! 到了嘴的东西,哪儿有让它们跑了的道理! 白藿香也赶紧跑了过来,一根金针就扎在了我迎香穴上,那一瞬间跟清风拂面一样,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对着球哥就吼道:“起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球哥是躲开了,可水鼬鼠身上的东西已经散开,跟一道闪电一样,对着窗户就过去了。 那个黑东西也不甘示弱,也追了出去。 不行,让这俩玩意儿跑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回来,我一手撑过窗台,对着那俩玩意儿就抓过去了,白藿香看我又这么卖命,追到了窗台就骂我:“你不要命了!” 可我也没来得及回答,只是认出来了——那两个东西跑过去的方向,正是锁龙井胡同。 那俩东西进了一大片树林子,我跟着那俩东西一跑,也钻了进去,但是一进去没走几步,那俩东西就不见了。 奇怪,跑哪儿去了? 没走几步,我觉出脚下碰上了一个东西,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天上也没有月亮,暗影幢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这是一种很熟的感觉。 伸手一摸,一种恐惧猛地袭来——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个八角井台,周围刻着祥云图案。 这就是——那个锁龙井。 那俩东西,是跑到了锁龙井里去了。 而那个东西一身漆黑滑溜的东西,我猛地也反应了过来。 它沾了一身的,是龙血。 这个锁龙井底下,有东西。 我吸了口气,从一边抓住了个藤条拴在井台上,就跳下去了。 我得看看,底下的,到底是什么。 第505章 井下之物 下了井台,就闻见底下一股子很熏人的味道——跟那个“软体动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难不成水鼬鼠偷精气,还真是为了供养那个玩意儿? 可我总觉得不对。 这个井口边缘很滑,一步一出溜,还挺难下,往井壁上一摸,也真的摸到了很多滑腻腥气的东西。 掏出了手机往下一照,我顿时也皱了眉头——井壁上,跟刚才那个东西粘了一身的,一模一样,黑漆漆,滑溜溜的。 仔细一瞅,也怪,按理说这种潮湿的地方,肯定是要长青苔杂草的,但是这里一点那种痕迹都没有,好像,全是死气,生不出活物。 如果这真的是龙血——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一个比井口更大的龙,被强行塞进来,蹭出来的。 龙自古以来就是传说之中的圣灵,地位凌驾于麒麟凤凰之上,有一些龙仗着身份地位,犯了过错,就会被关在锁龙井里,作为惩罚。 底下,真的有龙?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好像,我也进来过。 现在看来,刚才那个滑溜溜的东西,应该就是在这里蹭了满身的龙血,所以才那么刀枪不入的。 顺着藤条下了挺长时间,可总也没接触到了井底,藤条也不够用了,我心里禁不住也犯了嘀咕——这横不能是个无底洞吧? 于是我就从怀里掏了掏,把个抽奖抽来的钥匙扣解下来,往下一扔,想试试这个地方到底有多深。 接着我就竖着耳朵,等着钥匙扣落地的声音。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后心也就毛了——那个钥匙扣像是被黑暗直接吞噬,竟然根本没有回声。 卧槽,这还幸亏是钥匙扣,要是人下去,得是什么结果? 眼瞅着现在藤条也不够用,我一合计,反正地方也找到了,不如把程星河他们叫来帮忙。 这么想着我就把手机拿出来,想给他们打电话,可一瞅手机屏幕,我才一愣——这地方可能太深了,一点信号也没有。 没辙,只好上去喊他们了。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我就发觉,藤条发出了“咔”的一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立马扑了上来,可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我就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藤条断了! 真是日了狗了! 一阵风哗啦一下从耳朵旁边擦了过去,出于条件反射,我赶紧手忙脚乱要往井壁上抓能救命的东西,可除了摸到了一手滑溜溜的东西什么也没抓到。 就觉得“锁龙井”这仨字不吉利——这次难不成也要把我给锁在这里了!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时候,我触手就摸到了一串冰冷坚硬的东西。 这不救命稻草吗?我立马死死的抓住了那东西,接着,那东西发出了“哗啦”一声响。 这个触感和声音……铁链子? 对了……我脑瓜皮一炸,没错,传说之中,禹州,四平,都有锁龙井,关于锁龙井,有一个共同点,井口里面,都有八条铁链。 顺着铁链往下,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忽然就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我立刻望气,就看见黑暗之中,出现了两道青气。 一道青气发黑,显然带血带凶,而另一个青气虽然黯淡,但是很澄澈。 修行内丹的东西,身上都会有个青气凝结的地方,也就是它的内丹,那个黯淡的东西上没有内丹的痕迹,显然就是那个水鼬子! 另一个,就是那个黑东西。 而这个时候,水鼬子显然已经被追上了,被死死摁住,发出了很绝望的声音,而带着发黑青气的俯下身,像是在水鼬子身上找什么。 找内丹? 但是一直没找到,那个黑东西显然是发了怒,低吼了一声,对着水鼬子就张开了大嘴。 要是水鼬子死了,那球哥也得跟着玩儿完,外带那个黑东西本来就不是善茬,哪怕弄死了也是替天行道,于是我也没犹豫,左手抓住铁链一荡,奔着那个黑东西就冲过去了。 你给我截胡,我也给你截胡,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个黑东西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我来,根本没提防——我特地吃了白藿香给的人参养气丸,现如今,还能再用一次诛邪手。 那东西猝不及防被诛邪手卡住,一开始虽然惊诧,但马上想起来之前在球哥那遇上过我,立刻熟练的摆动身体,想故技重施,从我手上滑出去,可碰巧我也学精了——下井之前就怕滑脱,特地在石头上蹭了不少石头粉。 加上运用了全部的神气,那东西一下被我右手卡的结结实实的,哪儿受得了这个苦楚,一条尾巴扬起来,就要砸在我身上。 我感觉的出来——透过了厚厚的“皴”,那东西的脖颈正在慢慢断裂。 不能松手,绝对不能松手……真要是松手了,我自己也得搭进去。 那个尾巴,重重的就砸在了我脑袋上。 这一下打的我眼前一下就白了,感觉天灵盖整个一个粉碎性骨折,但就在这一瞬,诛邪手发了力,我先一步听到了“咔”的一声响。 那个东西的尾巴飞快的垂了下去,显然没力气了。 诛邪手刚才灌注了全部的力气,我右手完全脱力,那个东西从我手中滑走,直接坠落。 而我整个人也要跟着那东西掉下去了,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毛蓬蓬的手抓在了我的手上。 是那个水鼬子。 水鼬子把我往上一提,声音惊疑不定的哆嗦了半天:“你……你……你到底是……” 我喘了半天气,才有力气吃了一个人参养气丸,重新抓在了铁链子上:“活雷锋。” 那个黑东西被诛邪手整个捏碎了脖子,也没听见挣扎,跟钥匙链一样,也被无边的黑暗给吞噬了。 这地方要是真没有底,那当个垃圾处理厂肯定一本万利——程星河要是在这里,肯定要打这个主意。 那个水鼬子哆嗦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谢谢……我一直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好人,你……” 我本来以为它要说:“你是唯一一个。” 谁知道它大喘气半天,又来了一句:“你不是人吧?” 我顿时也是满头黑线,不过我也懒得跟它科普人性,接着就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个啥?” 水鼬子犹豫了半天,说道:“这是鼬子没娘——说来话长。” 我一寻思,它别真给我讲个鼬子演义,就答道:“那你就先从你的内丹开始说——你去吃人的精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说到了这里,我忽然就明白了:“难不成……是为了锁龙井里的什么东西?” 水鼬子的声音又激动了起来:“你还真不是人!” 我的心里一提,还真猜对了? 而水鼬子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我去吃人精气,确实是为了铁链子上拴着的东西——它对我有恩。” 原来水鼬子当初,也是无意之中进入的这个锁龙井。 当时水鼬子初出茅庐,才刚能变成人形。 她就听同行说,吃人的精气,修行是最快的,当然要随大流,打书生的主意——书生一个个都是傻白甜,看见美人投怀送抱,从来都不怀疑其中有猫腻,只认为是因为自己风流倜傥。 不过水鼬子运气不好,第一次出去骗书生的精气,就碰上那个书生他干爹正好是个吃阴阳饭的。 干爹大怒,说哪儿来一个孽畜,竟然连我干儿子的主意也敢打,真是活腻歪了,于是对着水鼬子穷追猛打。 水鼬子吓的什么似得,慌不择路,就跑到了这个锁龙井里面。 第506章 有恩报恩 当时它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只知道自己往里这么一钻,那个吃阴阳饭的就迟疑了一下。 它一开始还挺庆幸的,寻思是这个井深,吃阴阳饭的不敢下来。 谁知道,那个吃阴阳饭的发了狠,对着井口磕了几个头,说自己是来抓妖邪,替天行道的,求井龙王高抬贵手。 接着,那个吃阴阳饭的也跟着下来了。 这可把水鼬子三魂吓没了两魂半,仗着自己身体灵敏,顺着铁链子一直到了井底下。 而那个吃阴阳饭的,就是穷追不舍。 而水鼬子眼瞅着自己刚成了人形,就要死在人家手里了,心里也难受——为了成人,自己那么多苦头就白吃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它撞到了一个东西上。 那个东西满身鳞片,光滑坚硬。 像是一个巨大的活蛇。 水鼬子是个鼠类,最怕蛇,当时整个鼬都蒙了——这不是狗熊钻栅栏,两头堵吗? 正要认命呢,就觉出那个长鳞的的东西微微一抬,像是把它给卷在里面了。 那个吃阴阳饭的下来,对着这个东西就拜,口口声声,还说什么冒犯井龙王了。 这会儿水鼬子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个东西厉害的很,这吃阴阳饭的不下来,就是因为怕它! 你说吃阴阳饭的都怕它,那自己一个鼬就更别提了,闭着眼睛就等死。 可谁知道,面对吃阴阳饭的这一番虔诚,那个长鳞的东西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吃阴阳饭的一寻思,连忙就问,是不是井龙王也看看那个妖邪不顺眼,打算亲自替天行道?那他就不敢越俎代庖了,说着,磕了几个头就走了。 眼瞅着吃阴阳饭的走了,这水鼬子就继续等死,没成想,那个长鳞的东西身子一抬,竟然把它给放出来了。 这下水鼬子就傻了——怎么个意思,难不成,这东西刚才是要救自己? 水鼬子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对着那个东西就拜,说感谢那个东西的救命之恩,以后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回报。 可那个东西还是不吭声。 水鼬子壮着胆子抬头仔细一看,这就傻了眼了——原来那个巨大的东西,被八根铁链子死死缠住,嘴上也套住了一个铁环,根本开不了口。 那个模样是非常可怕的,但是水鼬子对上了那个东西的视线,反倒是看到了满眼的慈悲。 水鼬子就知道了——那东西是看自己还没有伤害人命,打算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水鼬子心里感恩,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这个东西给的,从此以后,整天没事儿就往这里跑——它看出来了,那个东西盯着自己的时候,除了慈悲,还有羡慕。 它一直目送水鼬子顺着井沿爬到了外面,它十分渴望的看着外面的一方天空。 水鼬子明白,那被束缚的“井龙王”也想出去,想回到外面的世界。 水鼬子没有唐僧的本事,没法跟唐僧救孙悟空一样,给这个“井龙王”自由,于是它就时常把外面时新的东西叼进来,春天叼一枝鹅黄迎春,冬天叼一把火红腊梅,那“井龙王”也喜欢这些。 可是时间越来越长,“井龙王”也就越来越衰弱,一直到了今年,“井龙王”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鼬子没有主意,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井龙王”,是天长日久不活动,没有精气了。 它就试着把自己的内丹塞给了“井龙王”,渡一些精气给它。 别说,倒是真的管用。 “井龙王”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看向了一片墙壁。 水鼬子跟着看,这才发现,上面有很多的凹痕。 像是那个“井龙王”,在计算自己被关进来的日期。 水鼬子看明白了——只怕还有三个月,这个“井龙王”就要“刑满释放”了。 水鼬子当时就下了决心——自己怎么也得帮着它熬过了这三个月。 于是水鼬子四处想法子弄精气。 可精气哪儿有那么好弄——除非你害人。 它犯了难,它怕自己害了人,倒是辜负了那个“井龙王”的一片好意。 正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怪东西进了锁龙井。 那个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水鼬子也不知道,但它看得出来,那个东西有很强大的精气,找到了锁龙井来,恐怕是因为杀人太多,来蹭屋檐躲避天劫的。 而怪东西进了锁龙井,倒是如鱼得水,沾染了一身的龙血,刀枪不入。 水鼬子心想,也没有让你白来蹭房子的道理,怎么也得跟你要点房租。 于是水鼬子趁着朔月的时候,那个怪东西防范不严,把自己的内丹寄进了怪东西身上——内丹是专门吸精气的。 等那个怪东西反应过来,水鼬子早就把它的精气吸走了好几成,转身就给铁链子后头的“井龙王”送过去了。 “井龙王”已经衰弱到了没有意识的程度,苏醒过来,也不知道精气是哪里来的,水鼬子一看“井龙王”精神头变好,更高兴了。 它下了决心,怎么也得让“井龙王”熬过这三个月。 不过,那个粘龙血的怪东西也不是什么善茬,察觉到了水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等着水鼬子再用内丹去偷精气的时候,一下就把水鼬子给咬住了。 水鼬子的能耐比起那个粘龙血的可差远了,这一下,水鼬子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留在里面,不过水鼬子运气好,那天正好打雷,粘龙血的正要咬它,一个雷炸起来,把粘龙血的给吓了个哆嗦。 趁着这个哆嗦,水鼬子飞快的跑了。 但它也受了很重的伤,没法子再去偷粘龙血的精气了。 偷不来,“井龙王”就得死在锁链下面。 于是水鼬子一咬牙下了狠心——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井龙王”给的,哪怕犯了天劫,最多也就是把这条命还给“井龙王”。 于是它逃出了井沿,上一户人家里偷了人的衣服,重操旧业,化成了美女,出去迷人。 可迷人也得分人——它注意到了,球哥这个人可以迷。 球哥上了公交车,就要偷摸漂亮姑娘后身,姑娘嚷起来,他就振振有词的说姑娘以为自己是谁啊?谁稀罕摸你?真拿自己当王祖贤了,不要碧莲。 别的乘客不明所以,也以为姑娘自以为是,没事找事儿,把姑娘气的直哭。 球哥吃到甜头,变本加厉,四处在公共场合伸咸猪手,谁反抗,他就仗着自己是个男的,比人家占理的还凶,口头禅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其他人怎么没吭声,就你拿自己当盘菜? 水鼬子觉得球哥损了阴德,可以吃。 所以,水鼬子小试牛刀,从球哥前面一经过,对球哥回眸一笑,球哥立刻上钩。 眼看着,球哥的精气还真够“井龙王”撑下去,水鼬子别提多高兴了。 可它没想到,马上就能把球哥精气吸干净,支撑“井龙王”熬过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出现了。 更倒霉的是,那个粘了龙血的从雷击的惊吓之中醒过来,恼羞成怒,也要找水鼬子报仇。 水鼬子以为这次死定了——但它并不后悔,唯一遗憾的,就是今天是“井龙王”刑满释放的最后一天,它到底没帮上这个忙。 结果事情有了转机,我出现了。 说到了这里,水鼬子叹了半天气,盯着井下的一片幽暗,说“井龙王”精气不够了,这可能是命数。 被铁链子绑住的…… 我立马让水鼬子带着我往下面去看看。 水鼬子盯着我,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底下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心里明白——被锁在井里的龙,才会被称为“井龙王”。 跟着水鼬子从错综复杂的铁链子穿行了下去,我也感觉出来了——底下有灵气。 很盛的灵气。 伸出手,我确实也摸到了坚硬光滑的巨大鳞片。 跟梦见的,一个感觉。 而且,莫名的熟悉,好像,我认识这个东西。 它跟我是不是有关系?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手,手下到了鳞片,微微就颤动了一下,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吼声。 我头皮就炸了起来,这真的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出来,有个什么东西奔着我就扑过来了。 你大爷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被我捏碎了骨头的东西,竟然没死! 那个吼声,是在提醒我小心! 来不及了……那个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后颈就蹿过来了,可刚用完了诛邪手,现在吃了人参养气丸,也没刚才的能力了! 粘龙血的怪物太快,一瞬间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我后颈的皮肤,一阵森然凉意袭来,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破风声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尾巴扬起,重重的对我身后拍了下来! 那个被铁链子绑住的“井龙王”! 粘龙血的东西像是飞虫被苍蝇拍给拍了下来,瞬间就没了动静。 而这一下,像是回光返照,那个被禁锢的东西的尾巴,也轰然坠地,像是——没气了! 水鼬子发出了一声短促尖锐的哀鸣,顺着铁链子就冲过去了。 我回过神来,也知道刚才是被这个东西给救了,手忙脚乱的就把手机打开了,心说怎么也得救救这个东西,可手机的光一亮起,我瞬间愣住了。 这个东西跟我想的不一样——这并不是龙。 第507章 铁环钥匙 别人没见过龙,可能没法下断言,但是我见过潇湘的元身。 真正的龙跟画上的一样,英姿飒爽,壮美异常,但是面前这个东西,虽然也遍身鳞片,长身四足,可头上并没有象征身份的角。 这是螭龙。 听上去差不多,但是螭龙跟蛟龙一样,并不是真龙。 传说之中,它是一种水精——旧时代宫殿的房檐上,跟骑凤仙人一样占据在檐角上的,也有它,取它水精的身份,有它好防火。 它没有龙那么显赫的身份,介于蛇和真龙之间,特点就是没角。 一个螭龙,就算犯错,也不应该受到真龙的这种惩罚。 而再一看这个场景,就更熟悉了。 黑水,铁链子——分明就是那个梦里的场景! 难道……在梦里,我是站在了它的视角上?可我为什么会…… 水鼬子一声一声的锐叫,叫的人心里没抓没挠的,我来不及细想,赶紧靠近了过去,就看出来,这个东西像是岁数很大了,浑身的皮都耷拉了下来,但是我看清楚了——它身上还有一些青气,还是活的! 白藿香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可她不在。 手机也没信号,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螭龙就这么死了? 这个时候,手机的光一环,我就看出来了,墙壁上确实有很多的凹痕,像是被这个东西一爪一爪挠出来的,看那个内容,好像今天就要到了它的目标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过午夜了——只要再熬过这半个小时,这个东西就能活下去了。 我一寻思,刚才人家用尾巴把粘龙血的给拍死了,这是救了我一命,我绝对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我就看向了水鼬子:“别嚎了——你把你的内丹拿出来。” 水鼬子回头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说,“井龙王”没救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哪怕井龙王没救了,我也要陪它到最后!这叫情义,人是不会懂的!” 说着它的声音越来越黯淡了:“我还以为,你能懂。” 我不敢说懂。 我接着就答道:“我不是让你拔管子放弃治疗——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东西不是需要精气吗?我也是活人,我有。” 水鼬子跟听外国话似得,像是一下没听明白,抬起了杀马特的炸毛头,就直眉瞪眼的看着我。 它还差一点精气不是,从我身上拿。 虽然我刚才也耗费了不少,但我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怎么还拿不出够它撑半个小时的? 球哥都够它撑了这么久,我总不至于连球哥也不如。 水鼬子终于明白过来了,脸色一怔,忽然前腿着地,对着我就屈了下来。 模样其实十分滑稽,它是学着活人在下跪。 可我一点也没有要笑的感觉,我只觉出来,情义千斤,这是它表达感谢,唯一的方法。 水鼬子说干就干,爬起来,对着那个螭龙就过去了,小爪子冲着鳞片下就探了过去。 可没想到,那个螭龙竟然还有力气,猛地转过身,把可以取出内丹的位置护住,就是不让水鼬子伸手。 水鼬子以为它误会自己要放弃它,急的脑袋上的毛比避雷针还直,还想说什么,可螭龙转过头,睁开了眼睛,正在盯着我。 那个眼神,竟然充满了恋慕。 我接触到了那个视线,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 我认识它,我肯定认识它! 可……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它? 身体像是有记忆,我伸出了右手,就抚在了它巨大的头上。 像是这样做了很多次一样。 对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东西的嘴,现在还套着一个巨大的铁环。 看见了那个铁环,我瞬间就是一个深恶痛绝的感觉,好像我自己也吃过那个东西的苦头一样。 这么想着,我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铁环就砍了下去。 可那个铁环纹丝不动,反倒是把我的手震的一阵剧痛。 什么材料,连七星龙泉也不怕? 而那个水鼬子发现了我的意图,连忙说道:“钥匙,这是镇神铁,没有钥匙,其他的东西砍不开。” 钥匙?可我上哪儿找钥匙的? 我就顺着那个铁链子往下看,这一看,我一下就愣住了。 铁环中间,确实有一个凹槽,能容一块铁片子插进去。 那个铁片子的大小,不偏不倚——正跟麒麟玄武令一样。 我立马把麒麟玄武令取了出来,往里一插,果然严丝合缝! 随着麒麟玄武令这一插,只听缓缓的一阵机扩响声,巨大的铁环瞬间“轰然”一响,沉重的坠落在了地上。 螭龙的嘴终于得到了自由。 它盯着那个大铁环,像是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这个是……巧合,还是,天命注定? 接着,它眼神欣喜若狂,就开始尝试张开嘴。 不知道被束缚了多久,它连自己的嘴都不能完全张开,但很快,它真的张开了嘴,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 不对……我一皱眉头,跟梦里“我”发出的龙吟,并不相同——比梦里的声音,要浑浊许多。 那个梦到底是…… 而这个时候,那个螭龙弯下头,像是在跟我道谢。 “它的意思是说,你果然按着约定来了。” 程星河。 跟着程星河一起来的,还有苏寻哑巴兰。 他们竟然也找到这里来了。 哑巴兰看见了我,上来就是一顿乱摸:“哥,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原来一开始我出去,他们没能追上我,还是靠着苏寻才找来的——那小子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竟然是个人肉gps。 哑巴兰说着,看见了螭龙,也瞪大了眼睛:“哥,这是龙……怎么没角?” 苏寻的视线也完全被那个螭龙给吸引住了,半天才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是螭龙——我爷爷给我讲过,无角为螭。” 程星河靠在我身边,用肘子捅了我一下,指了指那螭龙:“你们很熟?” 第一次见面。 可这种感觉——像是恍若隔世。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那它为什么说约定?” 原来,螭龙的意思是说,早先就跟我约好了,今天我会来放它逃出生天,它一直在等着我,我果然没有食言。 约定……我盯着手里的麒麟玄武令,心说难不成是我哪个前世跟它约好了的? 要不然……真没法解释,我是怎么不偏不倚在今天把它给解救出来的。 麒麟玄武令,苏寻被拉郎配,白虎局的藏——像是一个个密切咬合的齿轮,哪一个齿都吻合住了。 我连忙就问程星河:“它有没有提起,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 被关在了锁龙井,必定是因为犯了某种天条,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我来释放它啊! 程星河侧耳倾听,脸色微微一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它说……它为你做这一切,心甘情愿。”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跟程星河一样,立刻就听明白了。 为我做这一切——那就是说,当时被关在这里的,本来应该是我,但是这个螭龙李代桃僵,代替我在这里受罪! 那个梦——难道是我本来被关在这里,白皙的手放开了我,让这个螭龙替代我被锁起来,我则跟螭龙约好,某年某月某日,我会放它自由? 今天做那个梦,是在提醒我自己,遵守诺言? 我立刻拉住程星河:“还有一件事儿我想问他——我为什么要让它代我受过?我……” 那个“我”,到底是什么人,跟它什么关系,它怎么就能死心塌地,替“我”受这个罪? 第508章 螭龙乘雷 程星河听了半天,摇摇头:“它说这不算受罪,是它心甘情愿的——只要你能活下去,它做什么都行。” 脑子里像是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我听过这句话,可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那个螭龙轰然就倒了下来——像是支持不住了。 这么多年,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哪儿还顾得上追问,立刻就问程星河,白藿香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往上指了指:“跟是跟来了,可这地方她下来也吃力,我让她在上面等着我,她还踹了我好几脚。” 说着还给我展示裤子上的脚印子。 现在我去把白藿香带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 精气……对了,刚才怎么一直没想起来,我这里还有人参养气丸。 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参,是被金桂姨附身过的,现在想来,金桂姨不就是天上贬谪下来的吗?螭龙也属于那个世界,说不定能管用。 这么想着,我就把一个人参养气丸塞在了它嘴里。 螭龙似乎很羞于让我看到它现在这个模样,眼神的恋慕之余,还带着几分躲闪,我想说谢谢,可又不知道站在什么角度来说这个谢谢。 它恋慕着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水鼬子猛地扑上来,看看了螭龙又看了看我,张嘴就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井龙王……” 可水鼬子这话还没说完,螭龙猛地就对它吼了一下——一改之前的慈悲,反倒是十分凶厉,把水鼬子的毛都吓平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螭龙的意思是——谁也不许对你无礼!” 哑巴兰一听,不由自主就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哥可是真龙……” 可话没说完,程星河就在后面拧了他一把,哑巴兰不知道啥情况,还要打回去,程星河就拼命给他使眼色——我们跟苏寻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有些事情,留个心眼儿。 哑巴兰会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苏寻虽然是个面瘫,但毕竟不是脑瘫,也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了,转了转脸,还是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假装没看出来。 但螭龙吼的这一下,意料之外,竟然是中气十足。 那个人参养气丸对它,还真起了作用了! 我连忙就把剩下的丸子全给了它了。 螭龙精神越来越好,眼神终于也从浑浊化为了清澈,低下了硕大的头,像是只想让我摸摸。 程星河接着说道:“它说你回来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该报的仇,终于也能报了,到时候,它会跟你肩并肩站在一起。” 报仇? 我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要跟谁报仇? “再让它在这里待下去,可就好不了了。”头上一阵响声,白藿香的声音也冷冷的响了起来:“这里的黑水对螭龙来说是剧毒,要想让它活下去,人参养气丸可不够——它得立刻回到生身的水泽里去,把这些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毒气给荡涤干净。” 她也来了! 螭龙侧过头,也看白藿香。 但是它看白藿香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了。 白藿香也觉出来了,秀丽的眉头一皱:“这个东西的眼神好凶。” 初次见面就这种表情,这是天生犯相还是怎么着? 白藿香显然看它也不怎么顺眼,但还是靠过来,不顾螭龙的躲闪,检查了一下螭龙的鳞片,我跟着一看,后心也炸了——只见鳞片下的皮肤,全是黑色的。 生身水泽……我让程星河帮我问问,它的生身水泽到底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侧耳倾听,这才说道:“不管在哪儿,都不怎么好办——它这个体格,你找起重机都没这么长的吊钩。” “雷雨。” 这个时候,一言不发的苏寻忽然开了口:“螭龙乘雷雨,能上天。” 程星河就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可是冬天,偷雷雨去?除非你是龙王爷的女婿……” 而螭龙似乎一点也不怕,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 程星河转头就看向了我,一脸不解:“它说,你可以送它一程,等它休养好了,就会回来找你。” 我?还真当我是龙王爷的女婿了? 哪怕大黑痦子,也只能请雷,下不了雨啊!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寻指向了我身后:“你看那个。” 我跟着他的手指头一看,也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缓缓在黑水面上蠕动。 那是……那个涂满了一身龙血的怪东西? 卧槽了,被我用诛邪手捏了,被螭龙用尾巴拍了,还是大难不死,它属什么的,比八尾猫命还大! 而这个时候,那个东西身上的龙血已经被黑水溶解了下来,露出了长长的身体,和一身的鳞片。 这个东西,也是龙蛇一类的? 那鳞片是银白色的,被手机的光一打,反射出了很耀眼的光芒,简直闪瞎狗眼。 闪瞎狗眼——卧槽,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这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会不会是雷虺! 传说之中,有剧毒之物名为虺,形似蛇,能化龙。 也是龙蛇的一门亲戚。 这东西的特征,就是在暗夜之中,鳞片如闪电,声音如雷,见者宜避,毒性见血封喉。 白藿香也认出来了,眼前一亮:“还真是雷虺!” 为什么叫雷虺呢,因为这种东西五行属水,《诗经》里就有这东西的记载,说“虺虺如雷”。 这东西生于雷泽,性有灵,被斩杀之后,能招来雷雨! 之前我也用七星龙泉砍过它,因为它那一身的龙血刀枪不入,也没成功。 合着它留着这条命,要用在这里。 而那个雷虺抬起头,也阴沉的看向我们。 它想报仇。 水鼬子怕这个东西,立刻尖叫了起来。 而那个虺扬起了上半身,对着我就飞扑了下来,意思是要跟我拼一个鱼死网破。 这东西还是那么快。 但我早做好了准备,抬起了七星龙泉,对着它就劈了下去。 没有了龙血,它本身的鳞片是非常坚硬粗糙的,七星龙泉这一下引了水天王的神气,摧枯拉朽,顺滑无比的横劈了下去,那一道闪电似得影子立刻就分崩离析,断为两截。 而那东西一落地,苏寻立刻追上去细看,同时看向了我的眼神,一下十分复杂。 我让他看的发毛,难道是被我给帅到了? 哑巴兰则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苏寻拨开了哑巴兰的手,压下了发颤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让他问蒙了:“你不是有我名片吗?” 苏寻抿了抿嘴唇,掷地有声的说道:“虺是死不了的——只有真龙才能杀虺。” 我顿时也愣了,还有这么一说? 真龙…… 我忽然有种感觉,苏寻是故意让我来砍那个东西的,就是要试我的身份。 程星河一下吸了口凉气,低声说道:“你防着他点,这货生活上虽然是个山顶洞人,谁知道在行当知识里还是个小百科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螭龙却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舍的看着我。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电闪雷鸣的声音——像是要下大暴雨了。 这个季节,按理说是不会有雷暴天气的。 那个雷虺,还真起作用了! 而那个螭龙对着我弯下了腰,只听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炸响,那个螭龙巨大的身体猛然腾空而起,对着井口就飞过去了。 它现在的身体,出这个有些狭窄的井口,也完全没问题——也许留下龙血的时候,它也比现在壮美很多。 这些年,它受了太多的罪。 一道闪电打下来,我看见螭龙的头上,隐隐约约像是生出了什么东西。 第509章 百死无悔 龙角。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它也化成龙了? 这一下,只听“轰”的一声响,身边数不清的铁链子瞬间从黑水之中拔地而起,被它直直的拉了起来——麒麟玄武令只打开了嘴上的铁环,而身上这些铁链子,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还是死死的纠缠在它瘦弱的身上,不依不饶。 我们刚才都攀在铁链子上,这一下脚底下都没了平衡,脚底下一下都颤了起来,我一只胳膊把白藿香勾在了身上,身体凭着本能落在了黑水边缘能落脚的地方。 白藿香身子一僵,接着怕我后悔似得,胳膊就紧紧的环在了我脖子上。 哑巴兰他们不用我担心,早找到了能躲着的地方,程星河一站稳就骂我有异性没人性。 白藿香有些得意,冲着程星河翻白眼,我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只看着眼前这八条巨大的铁链。 水鼬子刚才说这是镇神铁,那个螭龙就算吃了人参养气丸,它能挣脱这些链子吗? 看得出来,它拖着这些沉重的东西,也十分吃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半空又是一道惊雷,只听一声龙吟,螭龙的身体舒展开来,划出一道壮美之极的轮廓,那身体虽然瘦弱,在雷雨之中,却像是充满了力量,奋力一震,那些铁链子再也拉不住它,终于根根断裂,哗啦啦的就落回到了黑水之中。 接着,它乘着雷雨,轻捷的飞上了天空。 黑水被铁链子溅飞几尺,透过那些水花,我看见它的身体被密密的雨水荡涤,盘旋在了井口附近,先是放眼去看外面的世界,接着就低下头,显然是在看这口井——看我。 走吧,我心里默念着,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回到这广阔的天地之间了。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情,那个螭龙盘旋几圈之后,终于跟雷雨一起离开了锁龙井的上空。 云消雨歇,外面安静了下来。 水鼬子应该是看直眼了,张开了大嘴,像是还有话没来得及说。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跌落在了它面前。 是个内丹——不再是普通的青气了,而是泛着金光。 这算是那个螭龙留给它的谢礼,沾染了龙的灵气,可以说是鸟枪换炮了,顶的上多少个傻白甜书生! 水鼬子愣了愣,一把就将那个内丹抢到了手里,桀桀的笑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它流下了满脸的眼泪。 程星河也吐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我,就一个劲儿跟我使眼色——意思是水鼬子不能放,还得指着它开减肥馆呢。 说着就要去抓它。 水鼬子也不傻,看着程星河来者不善,立马缩到里面去了,嗓音沙哑的说道:“你不就是被奶奶的美色迷惑了吗?可奶奶现在发家致富,不干那种勾当了,你还是留着你的命找其他妖精吧!” 说着,就想着往上面爬。 程星河怎么可能耽误这个财路,一根狗血红线伸出去就要把水鼬子给拖回来,而我把他拉住了。 水鼬子回头,知道程星河被我一牵绊,就追不上它,也是作的一比,甚至还在井沿上晃着自己的大尾巴扭来扭去,得意非凡:“抓不着,气炸毛!” 程星河一下火了,转脸就骂我是不是也让那个水鼬子迷了心窍了,让白藿香给我来一针清醒清醒。 我刚要说话,忽然一只手死死的抓在了我胳膊上:“你爹叫什么名字?” 那一下还挺疼,不过那个胳膊背着白藿香,躲闪不了,我就皱起眉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寻愣了愣,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程星河则一把将苏寻的脑袋给推开了:“关你屁事,你人口普查的?” 可苏寻不松手,就是死死的盯着我。 我也看出来了,不回答他,他得跟藏獒一样咬死不松口,于是我就实话告诉他:“我还想知道那个王八蛋叫啥呢!” 最好还能知道生辰八字,天天扎他的小人。 他一愣,像是不信,可一接触到了我的视线,又觉出我不像是说谎,而白藿香一针早下去了,他跟被电了一下似得,不由自主才皱起眉头松开手。 我看出他心里有事儿,这就说道:“你到底有啥事儿?看我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哥?” 苏寻猛地摇头:“不敢。” 看把你吓的,跟怕我咬你似得。 我好奇了起来:“那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程星河立刻说道:“七星,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看着吞吞吐吐的样子,保不齐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没想到,苏寻大声就说道:“我没有吞吞吐吐,只是——这是我们家的祖训。” 祖训? 苏寻重重的点了点头:“四相局是四大家族镇守的,为了保持四相局永固,我们祖上,确实给四相局设了“藏”,当时,祖宗就立下了誓言,子子孙孙,绝对不会去破藏,除非……” 他一双眼睛,牢牢的看着我:“除非,是真龙转世,让我们去破藏,我们才会去。” 难怪……他那么在意真龙这里两个字。 苏寻吸了口气,接着说道:“祖训流传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明白,什么叫真龙转世,后来“藏”这一门手艺用不上,我们苏家也就准备改行了,我爷爷也说,这就是个故事,世上没有什么真龙转世,没想到……” 没想到,我在他面前,劈开了只有真龙才能杀死的虺。 我脑子反应很快:“你刚才问我爹?就算是我爹,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苏寻抿了抿嘴:“普通人是生不出真龙的,知道了你爹的身份,就更确定了。” 普通人……我爹当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他那么不要脸。 这种人,能有什么大作为?怕是要让苏寻失望了。 可苏寻眼睛亮亮的,反而不死心:“你只是不知道,万一他真的是……我们苏家,答应了会效忠真龙转世,不管隔了多少年,说到做到,百死无悔。”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苏家对后代的教育,坚持了这么多年? 什么是忠义,我们算是上了一课。 程星河就拉了我一下:“这小子本事确实不小,咱们本来就是求他解藏的,他愿意给你效忠,那是好事儿——八成不收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我也知道,可做人要坦荡——尤其是在这么忠义的家族面前,我不可能腆着脸去认我不确定的身份。 我就说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爹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什么真龙转世,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程星河怕他收费,气的直在后面踢我,我没搭理他,接着说道:“但是我现在就是要去破四相局,你要是肯跟着,我谢谢你。” 苏寻却立刻点头:“我不会看错人的——你配的上这个身份。” 不愧是山顶洞少年,真是图样图森破,你才认识我多久就这么确定? 不过我冲着他就伸出了手:“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 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把手递过来了,挺拔修长的手指重重一握。 正这个时候,哑巴兰忽然大声说道:“哥,你看这是个啥啊?” 我转过头,就看向了哑巴兰。 只见哑巴兰手头上指着的,是个白色的东西。 打眼一看,倒像是一截子骨头。 而苏寻看见了那个东西,脸色却变了一下,显然想仔细看一看,可根本就看不清楚,他那么爱面子,肯定拉不下脸让我们搭把手。 我心里暗笑,他是忠义,不过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单打独斗惯了,就是没啥团队合作精神。 我跟哑巴兰使了个眼色,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唰的一下就弹出去了,那个东西显然非常沉重,但是靠着哑巴兰那膀子力气,那个东西一下就被拽上来了。 我们看清楚了那个东西,顿时也愣了。 第510章 三瓣莲花 那像是一块人大腿的骨头,可绝对不是人的。 人的骨头,哪怕是巨人症,也没有那么大。 这是……我和程星河一对眼,要不是之前见过本尊,我们也未必能认出来——只有夜叉,有那种骨头。 苏寻盯着那个骨头,英挺的眉头皱紧了,程星河看出来了,立马就问他:“洞仔,你看出什么来了?” 山顶洞的仔,简称洞仔?这货真是外号鬼才。 苏寻看向了哑巴兰,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道:“咱们一起翻个面——我得看看,这个骨头的阴面,是不是有三瓣莲花。” 这么简单的话,说的这么苦大仇深的,对他来说,真是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 哑巴兰摆了摆手:“不。” 苏寻的脸顿时有点发紫,他最爱的就是面子,显然被拒绝了很难堪。 可哑巴兰两只手一环,轻轻松松就把那个骨头翻过来了:“我一个人就能翻,你别占手了。” 苏寻跟我们一起这段时间,也应该对哑巴兰的力气有点体会,但他也没想到,一个单薄的“弱女子”,竟然是我们队伍里的头号起重机,眼里终于有了几分仰慕。 这一下,骨头翻过来,我们几个都把脑袋凑过去了,一看之下,跟苏寻说的一样,骨头一个凹陷之中,还真刻着一个小小的痕迹,正是三瓣莲花! 我暗暗吃惊,心说这个苏寻难不成能未卜先知? 程星河也不明觉厉,用肩膀子撞了我一下:“我就跟你说,这货管用……江瘸子没白拉这个皮条。” 哑巴兰也跟着吃惊,对着苏寻挑起了大拇指,苏寻算是狗熊掀门帘——露了一手,显然忍不住得意,但他努力压着嘴角,深藏功与名:“也没什么,这个三瓣莲花,是我们苏家的标记。” 标记? 苏寻点头,接着就给我们科普——所谓的“藏”,说白了,就等于给一个地方设置成了个迷魂阵,有人从这里经过,就跟鬼遮眼一样,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等于给这个地方穿上了一件隐身衣。 但凡是个阵法,就一定需要镇物,好比潇湘,聚宝盆。 而四相局的镇物煞气巨大,“藏”要遮掩住煞气,设置起来也非常困难,所以“隐身衣”的镇物,也要精挑细选,一般来说,都要用不是人间,也不是天上的东西,还得是有灵之物。 夜叉正好符合要求——这个三瓣莲花是苏家的“家徽”,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这个东西,就是白虎局那件隐身衣的镇物。 我瞬间就兴奋了起来,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找到了镇物之后……” 苏寻点了点头:““藏”就好破了——再找到了另一个刻着三瓣莲花的东西,这两个东西中间的位置,就是白虎局。” 哑巴兰眨巴了半天的眼睛,瞬间也高兴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双脱”在即,一下就高兴的抱住了苏寻又蹦又跳,苏寻大吃一惊,虽然努力保持面瘫,但是白净的脸瞬间比经霜的柿子还红。 程星河也回过神来了:“闹半天是这么个原理啊!难怪呢!” 原来他们之前来找我的时候,也根本就找不到锁龙井的位置,正着急呢,苏寻一马当先,先抬头看了看星星,接着一只手插到了土里,挖出来了一个四条腿长尾巴的东西,那个东西下了地扑簌簌就跑了,而他接着到了另一个位置,也挖出了另一个四条腿长尾巴的东西。 接着,苏寻领头往里一走,他们这才发现,一口八角的井,就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可刚才就是没看见,确实跟拨云见日一样。 现在想来,这个锁龙井应该就是被人动了手脚,用“藏”隐匿了起来,苏寻挖出那俩东西,就是把“藏”给破了。 说也巧,这个白虎局的“藏”,竟然在锁龙井里面。 估计着,是苏寻的祖宗看出这个地方不会有人进的来,才把“藏”的镇物存在这里。 要是没有苏寻,我们哪儿知道这里面的窍门,估计一辈子也找不到白虎局。 程星河很少夸人,但也忍不住说:“人如其名——洞仔他以后就是队伍里的寻回犬。” 苏寻很小心的在那个夜叉骨头上对着三瓣莲花动了手脚——应该是把这个镇物给破了。 再找到了另一朵三瓣莲花,白虎局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这事儿最高兴的就是哑巴兰了,他爬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迫不及待的单手拿出手机,头不抬眼不睁,就打开天猫,边爬边挑男装,从平脚内裤到皮鞋西服,一应俱全。 苏寻看见他这个举动,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几个一到了井口附近,则一下就愣住了——现在天已经亮了,外面乌泱泱的,竟然挤了一圈人。 那些人正要往井里探头,一见了我们,全尖叫了起来:“有人!真有地底人!” 我顿时满头黑线,谁是地底人啊? 这一上去,外面是长枪短炮外带闪光灯,还有好几个话筒伸过来了,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户口所在地,他们顿时都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打精神,接着就问,对之前井口里钻出龙的事情怎么看? 卧槽,螭龙升天的事儿被人拍下来了? 程星河早把手机给举起来了:“卧槽这事儿火了,七星你往前站站,咱们几个没准能当新一任的网红了,组合就叫小龙人吧!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有你大爷。 我伸头一看程星河的手机屏幕,也一愣,上面写着:“震惊了!目击者称,兴隆宫一口古井,竟然钻出真龙!” “是ps大法还是世界第八大奇迹,让我们直击现场!” 底下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配图,正是螭龙升天的那一瞬间。 我有点为它高兴。 但是看到了下面的新闻,我立刻把程星河的手机给抢过来了。 那个新闻的内容,是说某显贵之子陷入少年犯虐杀事件,高层震怒,正在仔细调查,牵扯很广,其中还有其他冤情。 显然说的是江辰。 冤情?不对啊,他一点也不冤枉。 但是触目而来的稿子,全是给他洗白,说是他遭人嫉妒,被人抹黑,再往下一看,倒是有人认罪,承认自己“诬陷”。 妈的,这是找到了顶缸的了? 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程星河也跟着看见了,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怎么回事,这种事儿也能洗白?” 没有钱洗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江辰这种货色,迟早会有大报应。 正这个时候,一个球似得身影冲了过来,好险没把我直接撞躺下了——球姑娘。 球姑娘一把抓住我,红着脸就说道:“亲爱哒,你真的在这里啊!” 白藿香一听这三个字耳朵就支棱起来了:“你喊谁呢?” 球姑娘把我的胳膊抱的更紧了:“当然是来兑现承诺了!我哥好了,我来以身相许啦!” 看来那个水鼬子出来之后心情好,大发慈悲把球哥的魂魄给放回去了。 球哥这次运气不错,不过,下次就说不好了。 我就让球姑娘回家跟球哥说一声,千万别再对女性动手动脚了——这次的磨难,也就是因为你们祖宗积德,老天手下留情,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再不知道悔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球姑娘环着我的手顿时就松开了,脸色一变,像是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恐惧。 我接着摆了摆手,就说道:“给你看了看面相——你的如意郎君从事的工作跟水有关,多往这边留意,肯定是能早日找到的。” 球姑娘反应过来,还想追我,可又来了一大波记者对着井口拍摄了起来,她身子太大,没能挤过来。 又折腾了这么时间,井底下又冷,太阳晒在了身上,才觉得有了点活气儿,我一寻思,白虎局有进展,又来了新的小伙伴,怎么也得庆祝庆祝。 程星河可高兴了,大早上就要吃火锅,我却把他拉到了白藿香他们后面,接着说道:“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程星河一皱眉头,跟看傻子似得看着我,说道:“问就问,这么正经干什么——先说好了,收费嗷,看在咱们是挚爱亲朋的份儿上,给你打个八折。” 我盯着程星河,就问道:“既然你说是挚爱亲朋,我就直说了——之前,你为什么怕我?” 他那个眼神,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程星河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有点发白。 第511章 预知之梦 但他马上就露出平时那个不着调的表情,一肘子打在了我肋骨上:“你他娘怎么这么鸡贼呢?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似得,跟你在一起真瘆得慌——实话告诉你,我是看错了。” “怎么个意思?” 程星河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不想回忆的事情:“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吗?” 我只知道他们程家人活不过二十五,所以根本没问过那个死因,下意识就觉得是自然死亡。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你当我们家基因有缺陷还是怎么着?我爹……” 他盯着旁边一个肩上扛着小孩儿,正在往这边伸脖子看热闹的年轻父亲,咽了一下口水:“是被人弄死的。” 啥玩意儿? “当时我还在尿不湿里包着,眼睛可能还没睁开呢,也巧,那天正是我爹二十五的生日,”程星河答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人,要把我给抢走了,我爹为了护着我这个独苗,自然就挡在了前面,让我妈抱着我快走,在柳桥边的祠堂等着他,晚上要是不来,就赶紧上我姥姥家去。” “当时冷,下着鹅毛大雪,我妈抱着我硬是等了三天三夜,她刚出月子,根本受不了,只能去了我姥姥家等着,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爹。”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以前就觉出来了——跟我相反,程星河对爹这个字是十分有执念的,每次看见有爹的就羡慕。 原来……跟我一个被抛弃的主儿也相反,是因为他切切实实的拥有过爹的感情。 “后来我妈想去找我爹——可是我妈受冻得了病,没给我吃多长时间的奶,也没了,就给我留下一句话,说我出生那天,我爹很开心,说程家终于又能延续下去了。还有,就是如果我能活过二十五,一定要给我爹报仇——让我记住,那个抢我的人,会做预知梦。” 预知梦?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这是啥?” 程星河答道:“这跟我的二郎眼,还有哑巴兰的阴阳身一样,是天生的,学不了来——是说这个人做梦的时候,能看见当天的事情,也就是,通过梦未卜先知,这也是靠着血脉传下来的,真正修行的厉害的,一闭眼睛,就能通过预知梦看见以后的事情,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瞬间就明白了,头皮也麻了一下——那天我做了关于螭龙的梦,在程星河看来,就是个预知梦。 如果我做的是预知梦——那就说明,我跟程星河的杀父仇人,是一家人。 程星河瞅着我,推了我脑袋一把:“你他娘不是也没爹吗?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有啥资格你?” 我连忙问道:“那能做预知梦的家族,是什么人?” 程星河答道:“我也打听过,可没人搭理我,你知道,我舅舅家懒得养我,我小时候就被亲戚踢皮球。” “后来机缘巧合到了老海家学徒。在老海家,海迎春是个花架子,看我这种天生有二郎眼的不顺眼,知道我要活过二十五,给爹报仇,就骂我,说我这种人,一辈子也没法跟能做预知梦的家族沾边——人家那个身份,十二天阶都忌惮。” “我这才知道,原来要抢我的人,他们认识,可海迎春刚说到这,老海就来了,劈手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他这才不敢吱声了。后来,我留在老海家,就是想把这事儿打听出来——谁知道我他妈的倒霉,机缘巧合撞破了海迎春用引灵针的事儿,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这话他说来平静,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越平静,越让人后心发冷——这货表面看着跟个傻狗一样,除了爱吃就是爱钱,心里竟然还压着这样的事儿? 程星河说着,习惯性用肩膀子撞了我一下:“说实话,我这一辈子,就掏真心跟你这个傻狗好过,当时以为你做的那是预知梦,心里当时就凉了。” 我完全能懂——要是我,我心里也会凉。 程星河说到这里,又笑了:“不过再一细看,也觉得不像——人家预知梦家族那种身份,你也该传承点绝技啥的,你那一副肾虚样,哎,你天天腰膝酸软不?我看了六味地黄丸都满足不了你了,得用玛卡。” 卡你大爷。 我要踹他一脚,他利落的转身躲开,我踹了个空,倒是差点栽一跤。 他嘻嘻一笑,怕我追他打,走在了我前面,两只手搭在了后脑壳上,背影跟离开紫霞的至尊宝一样,说不出的孤独落寞。 预知梦…… 如果…… “哥,你瞅那个饭店,”哑巴兰忽然大声说道:“这是情感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请他说人话。 他指着一家饭店的玻璃门,痛心疾首的说道:“现在的人,丧心病狂,连牛的菊花都不放过,死了要下油锅炸的呀!” 那是个卖肉食的位置,上面写着各种牛部件。 他指着一处摇头:“看见了吧,牛肛!怎么下的去嘴?” 苏寻看着哑巴兰,还觉得哑巴兰三观挺正,也是一副十分赞同的表情。 我拽着他们俩凑近了,说道:“你看清楚,那个“土”字被防盗网挡上点,人家卖的,是牛肚。” 哑巴兰顿时石化了,苏寻的脸也僵住了。 而程星河则直接大咧咧的推门进去了:“卧槽这家就有火锅!捡店不如撞店,既然这个店跟哑巴兰有缘分,g,吃它!” 哑巴兰也爱吃肉,赶紧跟上去了,我正要迈进去,白藿香忽然拉了我一把:“你刚才跟程星河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我拿不准程星河愿不愿意把这事儿说出去,就摇摇头:“男人间的瞎扯淡,怎么了?” 白藿香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我:“我就觉得,你们俩有点不对劲儿。” 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我乐观的想,就算有什么不对劲儿,我李北斗也能把他掰对劲儿了。 年轻,仗着一腔热血,自然什么都不怕。 后来才知道,当时还是太天真。 进了店门,里面虽然不大,但是还算干净,程星河占据了一个桌子,做好了据案大嚼的准备,哑巴兰和苏寻已经去找小料了,桌子边站着个没精打采的年轻人,也觉得大早上吃火锅的奇葩,那表情,跟看什么都嫌麻烦似得。 别说,这一阵到了兴隆宫,程星河倒是真跟我之前看出来的一样——发了一笔财。 先是张桂芳老婆那一堆破烂——破烂本身是不怎么值钱,但是跟张桂芳老丈人说的一样,原料很值钱,有一些带着金箔,珠宝装饰的,拆下来比粘在上面还贵,程星河早给卖出去了,外带之前孙大齐他妈也没少让他忽悠,现如今他俨然成了小分队马云。 不过抠还是抠的——从来不看菜单,先掏出手机看团购套餐,结果这个店没有美团,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用计算器算了半天,单点了不少菜。 正等着吃东西呢,我一下就看见,坐在我面前的苏寻耳朵动了一下。 卧槽?大耳朵图图? 而苏寻转脸看向了厨房,英挺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里……像是有“藏”。” 啥玩意儿?我顿时就精神了——一个饭店,怎么竟然还有“藏”? 难不成,我们误打误撞,这么快就找到另一个三瓣莲花了? 这苏寻可以,堪堪是个吉祥物啊! 我立马开始望气——很快就看到,厨房的方向,隐隐约约,像是有些青气! 第512章 四薄之人 我立马站起来就要往厨房里跑,可谁知道,那个年轻人也正从厨房那边过来,见我要往那边去,脸色顿时也是一变,立马拦住了我:“贵宾,厨房重地,不让人进!” 我刚要说话,对上了年轻人的脸,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嚯,这小子的财帛宫上的气息不对啊。 这货耳垂,下唇,下巴,都非常的薄,这种人应该还有第四薄——刻薄。 四薄俱全的话,一辈子发不了财。 可现在,他的财帛宫上猛地丰隆了起来,还带着贴金,说明他正在发财。 他命里正财,偏财,全没有,出现这种贴金,那也只可能是邪财了。 而且,这个邪财颜色不正,来的很凶,怕是得要命。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不对,那个年轻人更不高兴了,推了我一把就说道:“你看什么看,妈的我说怎么一大早上就来吃火锅,感情你们是同行,过来套秘方的吧?上桌子边坐好了,否则我报警了!” 套秘方,你这是蟹堡王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不乐意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不知道有钱是大爷吗?” 说着啪的一下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过来看看老子的余额宝,教你做人!” 真是想不到,他也有炫富的一天。 论起穷来,他自然经验丰富,但他不知道,有钱的时候有个忌讳——财不露白。 那小子一瞅程星河的余额宝,眼睛跟钨丝灯泡一样,啪的一下贼亮贼亮的:“哎呀,你说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哎贵客,您说您有这个实力,吃什么牛肚啊?这样,我们店里有长白山的嫩牛,德城进口肥羊,还有飞龙湖的乌鱼片,鲜!这才配的上您的身份不是!” 程星河一听,鱼羊为鲜,吃得过,于是就点头同意,接着把手机收起来了,用肩膀子撞我一下:“你掏钱。” 妈的你炫完了富让我掏钱,凭什么? 正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厨房里面,传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惨叫。 我们几个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厨房里。 而那小子脸色顿时就变了,立马说道:“哎,我后厨里的帮工笨手笨脚的,八成又不小心碰到哪儿了——我去看看。” 说着,慌慌张张就过去了。 而白藿香立刻说道:“那声音不对……病人的声音我听惯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外伤,外伤的声音又锐又急,这个声音又沙又低,而是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了。” 她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刚才那个年轻人一看我要上厨房,那反应确实不对,比起偷秘方,到更像是厨房有什么鬼,怕人看。 而这个时候,有几个人从窗户前面走过去,见我们在里面吃饭,跟见了鬼似得,就嘀咕了起来:“卧槽,还真有人敢在老五这吃饭?” “不怕死呗!上次老魏上这来了,粉碎性骨折!” 吃饭怎么吃出的骨折? 但是注意到了我们的视线,那几个说话的怕我们听见似得,缩了脖子揣了袖口,赶紧就走了,跟怕粘上什么麻烦似得。 程星河的视线跟着那几个人,摸了摸胳膊:“怎么个意思——咱们是上了十字坡的人肉包子店了,后面捆着两脚羊呢?” 古代灾荒,易子而食,管人叫两脚羊。 说着他也往厨房那边看了看,但没看出什么来——这里没有死人。 那个年轻人很快就捧着肉盘子,殷勤的上了菜,别说,盘子精致考究,肉片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东西,哑巴兰怕真是人肉,就眼巴巴的瞅着我,苏寻看哑巴兰没下筷子,可能是怕露怯,所以也没动。 白藿香倒是摇摇头——她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正常的肉。 连我也看出来了——这确实没有什么怨气,还真是干净肉。 程星河带着二郎眼,也认出来了,拿起筷子就往下涮,一下子异香扑鼻,下了肚虽然烫的直喘气,但还是把一整个盘子都搂过去了,怕我们抢。 哑巴兰一看,顿时觉得这些肉被盖上了质检红章,伸出筷子就跟程星河抢。 那个年轻人看程星河吃的香,别提多得意了:“老板是个识货的,我们老五火锅,就是这五香梅花最好了,你们慢慢吃啊!” 说着转身要走,我在意“藏”的事情,就把年轻人给叫回来了:“你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 一听“老板”俩字,那个年轻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就闪过了一丝警惕,但他马上打了个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啥老板不老板的,小本买卖。” 说着转身要走,跟地板烫脚似得,我接着就问:“等会儿,你们家最近没发生什么怪事儿吧?” 那个年轻人身子一僵,回头看着我,眼神甚至有些敌意:“你什么意思?” 我刚要说话,可厨房里的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个年轻人死死的盯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嘴里低声骂道:“今儿还真他妈的是邪了门了……” 程星河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看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答道:“这小子不是店里的老板——你看见没有,门脸右边的承重柱子有点问题,这叫压折腿,专门克家主,这个地方真正的老板,腿肯定有问题,可这个年轻人两条腿挺正常。” 程星河这里眨眼:“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老板……” 我盯着厨房,真正的老板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地方有青气,年轻人脸上有邪财,厨房有猫腻——找到了真正的老板,说不定就能找到了“藏”的线索了。 这会儿我还注意到了,厕所离着厨房倒是不算远,就借口上厕所,找到了离着厨房最近的一道墙,凝气上了采听官,就半张脸贴在了墙上。 果然,一开始还是很微弱的声音,一般人不可能听见。 但很快,老海的天阶行气一冲,我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厨房里的声音。 结果刚一听见,我这耳膜就被震的生疼——像是有个不锈钢盆子之类的东西被砸在了地上。 接着,还有一个很暴躁的声音:“我告诉你,别指望着能作妖,指着谁来救你,你再不把那东西的下落说出来,你另一个腿也保不住!” 东西……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妈的,不会是这个年轻人,也在找个跟“藏”有关的东西吧? 可他看上去不像是我们行内人啊! 显然,里面关着个人,那人的嘴应该是被捂住了,而那个年轻人接着恶狠狠的就骂道:“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我年轻,耗的起,看谁耗得过谁。” 这个社会,还敢逼供,这年轻人胆子不小啊! 说着,那年轻人摔盆砸碗的就出去了:“再出一点动静,挡我财路,我他妈的扒了你的皮。” 看来又要到了见义勇为的时候了——估摸还能捞到点功德。 而那小子似乎怕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要生事儿,出去就开始让我们结账——借口说一会儿要来一大帮客人包场。 程星河一看我不在,没办法了,只好说道:“你先算着——算完了有人掏钱。” 铁公鸡都没你铁。 我想着趁这个机会上后厨,可没想到,后厨也蹲着十来个大汉。 我顿时皱了眉头——这个小饭店,需要这么多帮厨? 而且,真正的老板让人给绑了,这些帮厨视而不见还是怎么着? 我也不能把这十来个帮厨给扫倒了——没弄清楚真相之前随便伤人,要损功德的。 而那年轻人巴不得这么一声,送上了个单子,程星河这么一看,一下就愣住:“不是,你打印错了吧?” 那年轻人连忙笑眯眯的说道:“没错!当然没错了!您瞅,您吃的鱼片是野生现抓,无污染更健康,一万两千四不贵!” 卧槽,吃一顿饭,一万两千四?这不是鱼片,是玉片吧? 而那年轻人接着说道:“还有啊……德城的肉坐飞机来的,那机票也是成本啊,八千八百八十八,老板不都喜欢吉利数吗?所以一共九万九,妥妥的!这样吧,我割肉送您一瓶可乐,给美女拿着!” 九万九……我算是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不敢进来了,感情这地方是个黑店,宰客比孙二娘还狠。 程星河那个狗脾气,冷笑了一声,啪的一下就把桌子掀了:“我告诉你们,我在外面吃霸王餐的时候,你还他妈的穿着帮宝适呢!” 年轻人冷笑的看着桌子,拍了拍手:“哥几个,来吃霸王餐的了!” 那十来条大汉蹭的一下就从后厨里站了起来——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一边走一边把白衣服给脱了下来,露出花里胡哨的青龙白虎大金链子,把手指头掰的格格响:“妈的,吃霸王餐吃到我们老五火锅,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我心里大乐,趁着他们出去,赶紧就进去找被逼供的那个人了。 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出言调戏白藿香,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不知道哪个大汉被掀翻了,听着力道,骨头得断几根,像是哑巴兰出的手。 想也知道,这些大汉宰客宰了多少回了——可惜,这下踢到铁板了。 进了后厨,乍一看跟正常的没两样,但我很快就找到了生人气——是在储藏室里面。 储藏室里没灯,还有很大一股子烂白菜味儿,我把灯打开,一瞅白菜堆,顿时就傻了眼。 第513章 小财神爷 只见一个老头儿躺在了白菜堆里,人像是脱了力,动弹不得,一条腿被条绳子穿起来吊住,整个人呈现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角度,跟练什么高难度瑜伽似得。 而那条被麻绳穿过去的腿,整个烂了,混合白菜的味道,简直让人想把刚才吃的肉全吐出去。 那个老头儿盯着自己的腿,本来两只眼睛都是空洞的,三盏命灯也烧的差不离了,嘴上糊着厚厚的胶布,我一进来开了灯,他的眼睛才动了一下。 要没有这一下,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而老头儿一看见我,先是满眼的不可思议,接着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就跟程星河说的,被套住的野生动物一样。 我的心一下就揪住了——这老头儿跟我们家老头儿岁数差不多,要是我们家老头儿让人这么折磨,我他妈的非把对方的肉片下来不可。 于是我赶紧就把那个老头儿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嘴上的胶布也揭开,老头儿喘了好大一口气,看着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可算来人救我了——我还以为,我这条老命,就要搭进去了……” 我安慰了他几句,就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闹的?” 那老头儿连连摇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就知道不该动那个地方……还真来了灾了……” 动了地方? 而这个时候,老头儿的三盏命灯,眼瞅要全灭。 我一寻思,老头儿这么大的岁数了,比起问事儿,啥也不如人命重要,于是我就把老头儿给背在了身上,出去找白藿香了。 一到了大堂里,又是一怔——只见那一排大汉齐刷刷的跪在桌子前面,脑袋上或靑或肿都挂着伤,年轻人正在含着眼泪,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 程星河坐在太师椅上,高高的翘起了二郎腿,哑巴兰则冷着脸在掰自己的手指头。 再一瞅——好么,店门不知道让谁给插上了,这帮人想跑都跑不出去。 程星河一抬头看见我来了,“啧”了一声:“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刚才你是没看见我的飒爽英姿,阿打!” 哑巴兰赶紧举手说道:“哥,还有我!哎,你身上那是……” 那个年轻人看我们说话,趁机偷偷停止打脸,回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恐惧。 程星河看出来了,上去就给他来了一脚:“谁让你停了?” 那个年轻人吓的有些发蒙,赶紧重新抬手打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老头儿奄奄一息,回光返照似得盯撩起了眼皮,一瞅那几个人,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抬手指着他们,想说话,但是没能说出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白藿香早看出来了,连忙让我把老头儿放下,几根金针一弹,对着老头儿脑袋上几个大穴就扎下去了。 几乎是马上,老头儿的三盏命灯,瞬间就蓬勃了起来。 真是神了! 白藿香看出了我这个眼神,不由一脸得意,冲着我扬了扬下巴,就说道:“能遇上我,算他命不该绝。” 接着,白藿香又对着老头儿的腿撒了不少的药粉,一阵馥郁的药香飘了起来,老头儿紧锁着的眉头,也就慢慢的舒展开了。 那些溃烂,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 打嘴巴的年轻人和那几个大汉看见了,眼珠子顿时瞪的都溜圆溜圆的:“卧槽,神了……” 白藿香露出个“算你们识相”的表情,在老头儿脉搏上一摸,就跟我一歪头:“想问什么,问吧。” 而老头儿也清醒了过来,眼睛有了神采,看着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恩人啊——你就是我潘老五的恩人……” 这个店叫老五火锅,这老头儿果然是这里真正的老板。 我连忙说道:“恩人不敢当,举手之劳——不过,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顿时露出了很恐惧的表情,赶紧把头低下了。但是贼眉鼠眼的,还像是在找出去的路,可再一寻思哑巴兰的身手没有是一脸绝望。 而潘老五不提年轻人还好,一提年轻人,气的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颤颤巍巍的举起了一只手,就指向了年轻人:“他,他叫高亚涛——我一个远房侄子!” 卧槽,哪怕是个毫无关系的匪徒,对一个老人做出这种事儿来,都算得上是丧心病狂,他竟然还是潘老五的侄子? 潘老五越说越生气,一双老眼就流出了一脸的眼泪:“是我老眼昏花,我引狼入室……” 听了潘老五讲完了事情经过,我不由十分后悔刚才没在吊打他们的现场——我也想踹这个高亚涛几脚! 原来这个高亚涛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正经孩子,在少管所里关过几年。 这几年正是科技迅速发展的几年,他一从所里出来,也跟不上现在的时代脚步,也没啥一技之长,找不到工作,他们家就托人,把他送潘老五这里来了——一般单位不要有案底的,指着他跟潘老五学点技术,自己开个饭店,啥年代也不至于饿死。 潘老五倒是很尽心的教他,可以说视如己出,可这个高亚涛游手好闲惯了,觉得厨房的活儿又苦又累,还一股子油烟子味儿,根本也看不上——叫他说,上大城市写字楼坐着,干干净净的又赚钱多才好呢!最好当个管人的,多威风! 所以他也不怎么上心,还老出错,一天到晚就上网做发财梦。 而老五火锅生意挺红火,他不想干活,可看着每天店里的流水,眼睛却红了。 你说这个年月,其他的饭店买卖不好干,唯独老五饭店客源稳定,财源滚滚,也不知道为啥。 他就寻思,要是啥也不干,就有这么多进账,那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关于老五的传说。 说到了这里,高亚涛就偷眼看着潘老五,潘老五显然也知道是个什么传说了,顿时咬牙切齿就要去揍高亚涛:“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我们一家人全害了……” 我来了兴趣:“什么传说?” 高亚涛连忙说道:“我听说,老五饭店财运这么好,就是因为,店里供着个小财神爷!我就想……我也不知道内情,一开始没打算把事儿闹成这样!这不是,一步错,步步错……” 我看你也气势汹汹的,也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吧! 不过,小财神爷? 我们几个一对眼儿,财神爷大家都知道,饭店里供财神爷保佑客源滚滚,也常见,可“小财神爷”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程星河一听个“财”字,比听见“爹”字还激动:“你说清楚点,财神爷还分什么大小?” 高亚聪脸色一变,潘老五就更别提了,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恐惧:“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神仙,那个东西——可怕。” 第514章 花池子里 说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看潘老五这精神很萎靡,就在高亚涛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先说。” 高亚涛一听终于不用打嘴巴,倒是挺高兴,连忙说道:“我说,我这就说!” 原来有天高亚涛上厕所,旁边有个人也尿尿呢,那人扫了高亚涛一眼,开口就跟高亚涛聊了起来,无非是这年头钱难赚什么的,高亚涛对这个话题算是深有体会,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那人接着就说,不过你们老五火锅不错啊,有小财神爷保佑,财源滚滚。 高亚涛一听这话,跟我们的反应一样:“小财神爷?什么意思?” 没人听说过财神爷还分大小。 那个人狡黠一笑,说想知道?晚上你上院子里看看去。 高亚涛跟程星河一样,听见“财”比听见“爹”还亲,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还真听见外面像是有动静。 他趴着窗户一看,就看见了,潘老五悄悄出来,在院子里,对着花池子就叩拜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儿媳妇要投资,小财神爷保佑,顺风顺水。” 说完了,潘老五往里放了一把东西就走了。 儿媳妇投资? 这事儿高亚涛也有所耳闻。 潘老五的儿子虽然老实巴交,但是儿媳妇特别精明强干,看不上火锅店这几盘子菜,一心一意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 这点跟高亚涛倒是不谋而合,俩人有点话题,时常也会聊聊发财的门道。 不过人家儿媳妇强势,嫁过来之后,就把火锅店的财政大权掌握过来了,没事儿就炒股票,买基金啥的,嘴里念叨的不是巴菲特就是卡耐基,比高亚涛的起点可高多了。 她口头禅就是不理财等于败财,翻着花样的折腾口袋里那点钱,可惜眼高手低,不光没赚钱,还赔了不少。 那天他也听见了——儿媳妇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股票。 当时潘老五和潘老五儿子都阻拦,可儿媳妇就是不听,说她是独立女性,独立女性就是要给自己开天辟地,再说不就几十万吗?就当练手怎么了? 你独立就独立,拿着家里的全部积蓄练什么手呢? 难怪潘老五要出来求神啊。 高亚涛长了个心眼儿,就把这事儿给记住了。 到了第二天,就打算着听听股票的消息,不过儿媳妇拿着手机皱了一天的眉头,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高亚涛一瞅就知道不好,要是好,儿媳妇早跳脚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还想呢,什么小财神爷,也是扯淡。 谁知道,到了快收盘的时间,儿媳妇在收银台旁边坐着坐着,“嗷”的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接着,就躺在地上吐白沫。 这一下好险把在店里吃饭的客人给吓死,好几个人还让肉给噎住了,潘老五儿子赶紧把媳妇给提拉起来了,好几个耳光才把她嘴打开,灌了点羊尿。 他们家祖传秘方——犯了羊角风,灌羊尿管用。 儿媳妇喝了一气,这才明白过来,接着又是嗷嗷几嗓子:“我股票涨了!涨了!” 原来她压上积蓄买的股票一天没起色,可到了下午收盘的时候,传来了被外国大企业收购的消息,一下就飙升了起来,她一天就赚了好几十万。 这下高亚涛的眼睛瞬间就给直了——妈耶,那个股票分明是个烂股,咋还真飙升了呢? 潘老五趁机就劝儿媳妇,见好就收,可儿媳妇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个老东西懂个屁,没看见我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钱,要你,你得熬多少底料?我不光不收,我还得长期持有,到时候我就是女版巴菲特。 潘老五脾气忠厚,眼瞅着儿媳妇这么凶,也没辙,只剩下叹气。 可高亚涛却知道了什么情况,那天晚上又在窗户根底下偷听,果然听见了潘老五又去了。 他就更确定了——这个小财神爷还真管用! 当时他就心想——我还是你表侄子呢,你们家有这种好东西,也不告诉我,光让我在后厨房里面受累,妈的,你不让我沾光,我就自己动手。 于是高亚涛就跑到了院子里,念叨着:“小财神爷,请你搬家。” 说着,偷摸把花池子给扒开了,可底下也没见有什么东西,一不做二不休,高亚涛就把土整个挖开,结果里面冷不丁跳出来了一个东西。 这一下把高亚涛给吓了一个倒仰,可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啥,就见它一蹦一跳的不见了。 高亚涛暗骂了一句晦气,再找也没找到,只好把花池子掩埋好了回去睡觉。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正哈欠连天呢,就听见儿媳妇在大堂又叫唤了起来。 他一听,八成又赚钱了,这么寻思着他就出去了,没想到,儿媳妇披头散发,正在地上打滚:“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儿媳妇昨天一看自己下下手如神,立马来了胆子,不光把自己的积蓄全投下去了增持,还连夜把亲戚朋友全借遍了——声称这玩意儿一本万利,你借给我一块钱,我明天还你十块钱。 不光把亲戚朋友全借遍了,她甚至还拿着火锅店当抵押,把当地的高利贷也借了一个遍。 照着她的意思,今儿这么一投,明天自己就是千万富翁,还当啥火锅店老板娘啊,明天老娘就是兴隆宫首富,到时候先跟潘老五儿子离婚,看哪个男明星顺眼,就包哪个男明星。 她算盘是打的啪啪响,可谁知道天不遂人愿——昨儿不是说外资收购吗?感情那是谣言,今儿那个外资就辟谣了,说大家不要偏听偏信,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那本来就是个烂股,这下子一落千丈,儿媳妇昨儿赚的钱全套进去了不说,那些借款也全打了水漂了。 潘老五儿子一听这个,气的浑身哆嗦,举起手要打媳妇,可到最后也没舍得下手,可儿媳妇一瞅潘老五儿子竟然敢举手,气的把厨房的片肉刀就拿出来了,说你个没本事的窝囊废,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老娘有能耐,你要是有点本事,老娘至于自己这么辛苦吗? 说着要跟潘老五儿子同归于尽。 潘老五儿子也老实,一看这个阵仗吓的什么似得,赶紧跟潘老五求助,而潘老五愣在了原地半天,嘴里就嘀咕着:“不对,不对啊……” 说着,就跑花池子那去了。 结果到了花池子那,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潘老五不声不响就晕过去了。 这下子,潘老五儿子和儿媳妇都没了主心骨,而那些亲朋好友听说了这个消息,都拿着欠条追来了:“你不给利息不要紧,大家都是亲戚,你把我借给你的本金还了也行!” “对,这是我们家孩子的嫁妆!” “这是我爹的救命钱!” 那些亲戚一开始看见儿媳妇赚了大钱,也有不少是主动来送钱的,不是也想着跟着儿媳妇搭个顺风车,赚点利息吗? 谁知道这一翻车,亲朋好友全给落水了。 潘老五儿子和儿媳妇一合计,欠的钱这辈子也还不起,还有啥好说的,跑吧! 潘老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儿媳妇的化妆品和儿子的皮鞋全没了,知道这俩人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而那些亲朋好友一拥而上,把潘老五的祖房,儿媳的婚房,外带一辆宝马x5,一辆奔驰gl全分了。 亲朋好友那勉强打发了,可高利贷这里不好办啊! 这家高利贷来的晚,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潘老五除了一屁股烂账什么都没剩下。 于是那些高利贷从业者就把高亚涛给抓住了,说你小子既然是这个老龟儿子的亲戚,那你就有连带责任——你得留在这里,给这家人还账! 高亚涛没走,也完全是因为没找到小财神爷,不甘心,想着趁乱留在这里,找找小财神爷的踪迹,谁知道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高亚涛自己也是叫苦不跌,被高利贷的这么一揍,扛不住就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说出来了。 高利贷的一听,眼瞅着榨不出什么来,也跟着打上了这个“小财神爷”的主意,就让高亚涛磨潘老五,让潘老五说出来。 潘老五一听,这才知道事儿是这么引起来的,当时就要跟高亚涛拼命,可一下子就被高利贷的一棍子打折了一条腿。 高亚涛趁机说,你要是赶紧把那个小财神爷交出来,咱们还好说,不交出来,你这辈子翻不了身。 可潘老五除了嘀咕着“自作自受”,啥也说不出来,高利贷的着急啊,眼瞅着这个店铺像是那么回事儿,说现成的店铺,放着也是白放着,于是来一个人宰一个人,但凡吃了这里的东西,一开口就要好几万。 拿不出来,就打,所以本来的好口碑全完了,现在本地人没有敢上这里来吃东西的。 而高亚涛一辈子没别的赚钱门路,跟着高利贷这些人吃肉,倒是发了点宰客的小财。 这不是,现在潘老五腿上的伤恶化了,眼瞅着命要没了,受不了折磨,求他们送自己上医院,实在不行给个痛快也行,可这帮人还指望着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问出来,怎么可能放人。 今儿潘老五长了心眼儿,听见外面像是来了客人,就把胶布蹭下去跟我们求救,这才露出了点声音。 而潘老五一边听高亚涛说,自己一边哭了起来:“造孽啊……早知如此,我死也不犯那个忌讳,弄的家破人亡……” 我就让潘老五说说,那个小财神爷,到底什么来历? 花池子里蹦出来的,又到底是什么路数? 第515章 潘老五犹豫了一下,看了高亚涛他们一眼,我也察觉出来了,高亚涛他们也支棱着耳朵要听蹭呢,哑巴兰注意到了,伸手把个椅子腿给掰下来了,往一边一指,那帮人吓的什么似得,呼啦啦就跑另一头跪着去了。 苏寻瞅着哑巴兰这个雷霆手段,眼神更仰慕了。 程星河则赶紧靠过来,生怕错过了一点关于小财神爷的消息。 潘老五一瞅他们像是听不见了,才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怕说出来,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答道:“那你想想,你现在还有比这更大的麻烦没有?” 这话算是直击心灵,潘老五愣了一下,一寻思也是,儿媳妇儿子丢下自己一个孤老头子等死,自己这命也是随时要报销,犹豫了一下,也就豁出去了:“那,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东西,是个邪祟。” 原来这事儿还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以前这块地,还不是潘老五他们家的。 而且还是个出了名的凶地。 打潘老五记事儿起,第一个在这里住的,是个赶马车的,那个赶马车的住进来了之后,一开始一贫如洗,但是后来正好赶上本地换管事儿的,要运输一大笔物资,赶车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发了一大笔财,结果钱还没捂热乎呢,出去喝酒喝多了,从马车上掉下来了,空车从他身上碾过去,把肋巴骨压折,第二天他老婆发现了,他已经没气了。 空车重量是不大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压死了。 第二个住房的是几个兄弟,那几个兄弟本来很友爱,有肉都留着给对方吃,自己舍不得下筷子,刚开始也是穷——不穷不会住死过人的地方。 结果住了没多久,这几个兄弟耕田挖出一个古墓,珍宝老鼻子了,几个兄弟发了大财,本来好日子要开始了,但是也不知道为啥,这几个兄弟同时爱上一个特殊行业女从业者,争风吃醋大闹不休,有天忽然安静了,邻居壮着胆子一看,也傻了眼,这几个兄弟在家里动了刀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同归于尽,那些财富都让女从业者给卷走了。 这一来二去的,谁还敢住啊,就在这个时候,潘老五也该娶媳妇了,不过他买不起房子,一兜子蛋糕半尺洋布肯定娶不来媳妇,让老丈人给赶出来了。 他跟老婆经常一起干活,根本离不开对方,这一下跟老婆约好了——结不成婚,俩人晚上就一起跳河。 他也舍不得跟老婆死,但没辙,蹲在地上,一瞅附近一个孤寡老太太正在垃圾桶里找剩饭呢,他一寻思这蛋糕也用不上了,就给了那个老太太了。 老太太千恩万谢的吃了,接着一瞅潘老五像是面有愁容,就问他咋回事。 潘老五把事儿一说,老太太说你这不要寻短见——要不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主意,你照着做,肯定能发家致富。 潘老五不信——你要是这么大能耐,自己还犯得上要饭? 老人太太嘿嘿一笑,说我告诉你是告诉你,听不听也随你——那个闹鬼房子你看见了吧?现在没人敢住,你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到手,房子一刷,媳妇就有了。 潘老五吓的什么似得,说你要让我送死嗷? 老太太呸了一口,说你死都不怕,还犯得上怕鬼?我告诉你,前两个房主死之前是不是发了大财?可那俩房主太贪了,才搭上了一条命——要是你不贪,能在那住一辈子,还能安心过好日子。 潘老五一寻思也是,死都不怕,其他的还怕个屁?就问老太太,具体怎么办? 老太太就跟他说,你住进去之后,先把房子给粉刷干净,接着上花池子那去烧香,在往里放一把金蛾子,想要什么,跟花池子里的主儿说一声就行——喊小财神爷。 但是有一样——你说啥都可以,千万不要对小财神爷说“搬家”这俩字,不然的话——前面那俩房主,就是你的下场。 金蛾子?这是个啥操作? 潘老五听的瘆得慌,但这对潘老五来说,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于是一咬牙,他就跟老婆约好,跳河的事儿缓一缓,他想个主意。 老婆说那你可得快点——在过十天,她爹就让她跟小白桥那边的小卖部胖子相亲。 潘老五也着急,倒是很顺利的把房子弄到了,粉刷完了之后,就照着老太太说的,在小花池子点香,扔了一把金蛾子。 接着就求了起来:“小财神爷,我别的都不要,就想有个能糊口的手艺,让我老婆跟我过好日子。”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那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可半晌,这里也没啥动静,潘老五等着小腿直抽筋,没辙就站起来了,可他刚要走,花池子里还真有了个动静:“行。” 那个声音可把潘老五给吓坏了——那个声音说的虽然是人话,可绝对不像是人的声音。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你得守规矩——第一,不能告诉别人,第二,不能让我搬家。” 潘老五赶紧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到了第二天,才一开门,就看见门口靠着个要饭的。 那个要饭的跟他要口水,他给了,才知道要饭的以前是个厨师,后来岁数大让店主赶出来了,没了劳动能力,做了一辈子吃食,最后自己连口吃食都混不上。 潘老五看着要饭的可怜,就给要饭的吃了点白面,要饭的感动的不得了,知道潘老五没有过日子的营生,连忙就让潘老五进点糯米粉红豆馅子,他教给他做炸糕。 潘老五就把冬天衣服典当了,支起了摊子——别说,那要饭的教给的法子还真厉害,做的炸糕香飘四方,供不应求。 这下子,婚房和结婚钱都有了,潘老五顺顺当当娶了老婆。 这会儿他也深信不疑,这都是小财神爷保佑的。 他想起来了孤寡老太太的好处,要不是老太太告诉他这事儿,他能这么顺心? 于是他赶紧提着炸糕去找那老太太,谁知道到了一看,老太太早就没气了。 他心里陡然一寒——小财神爷说过,这事儿不能告诉人,难道老太太是因为多嘴,才…… 这老太太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呢? 他没敢想——也没敢再跟花池子里的“小财神爷”要什么。 潘老五就把要饭的养在了家里,陆陆续续学会了一身做饭的本事,要饭的寿终正寝,他给送的终。 这些年过去了,潘老五开了火锅店,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直过的很顺,可惜后来他老婆去世,儿媳妇来了,这家就开始乱了。 潘老五不惯于管钱,财政大权被儿媳妇抢走了之后,儿媳妇天天在家说一不二。 有天儿媳妇瞅着那个花池子不顺眼,非要拆了给她改个衣帽间,那天潘老五还不在家,晚上回来一看就跟儿媳妇急眼了,赶紧把花池子给修好了。 儿媳妇一瞅老实人发飙,也有点害怕,说他是个老疯狗,别是得了狂犬病吧? 等修好了花池子,半夜潘老五就做梦,梦见有个人在窗户外面骂他不守信用,潘老五百口莫辩,那个人骂完了,才说道,这一阵子,别让外人进来,你就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醒了之后,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外人”,但是很快,高亚涛被送来学徒,他看着高亚涛怪可怜的,再一寻思也不是外人,都是亲戚,也就让他来了。 谁知道,还真应验了——高亚涛把小财神爷惊动了,他们家也要家破人亡了。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就大哭了起来,说还惦记着儿子两口子,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两口子把你都坑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呢! 我那个王八蛋爹要是有你九牛一毛的父爱,我也不至于这么恨他。 程星河舔了舔嘴唇,就给我来了一下:“减肥馆已经让你放跑了,这个不能再放了吧?” 这个东西是奇怪,我也约略猜出来这是个啥了,不过这个东西,跟“藏”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就问潘老五,那除此之外,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带着三瓣莲花的东西? 潘老五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我就拿了个餐巾纸给他画上了,他一瞅,一开始有点迷茫,但马上,就拍了大腿一下:“别说,这玩意儿我还真见过!” 我立马来了精神:“在哪儿?” 潘老五犹豫了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大师,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求求你,你帮我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解决了,让我们家恢复正常,我立马告诉你!” 他是怕那东西迟早要把他们一家也弄死。 眼瞅着那个东西把潘老五一家害的不浅,也是应该弄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嘛,更别说程星河那急赤白脸的,我一寻思,就点了点头。 潘老五可高兴极了,连忙领着我就到了花池子那:“那……那就是小财神爷的老窝!” 第516章 金钱钓钩 我过去一看,那地方确实蹿出了一股子很强的灵气。 苏寻也跟了上来,皱起了眉头,也开始四处寻找。 高亚涛一看我们也开始掺和这件事儿,不禁露出了很焦躁的表情,显然怕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小财神爷给弄走了,就一个劲儿给那几个大汉使眼色。 那个几个大汉平时咋呼人还可以,但是现在脑子转不过筋,光知道害怕了。我一瞅,就知道高亚涛怕是没打什么好主意,哑巴兰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上去又给高亚涛脑袋上来了一巴掌,高亚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脑袋给低下了。 我还寻思了起来——之前告诉高亚涛这事儿的人,又是个什么人,他怎么知道“小财神爷”的事儿? 程星河比我着急,已经过去四处翻弄了起来:“七星,你也别愣着了,快找啊!” 我应了一声,开始望气。 这下子,看得出来,四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灵气,好像那个东西曾经四处乱转一样。 看清楚了脚印子,那就更确定了。 程星河跟个猴儿似得,攀到了树上,四下张望想找个死人什么的打听一下,可惜没找到,看我又偷懒,从树上摘了个柿子就要往我脑袋上扔。 我一伸手接住,这柿子是经霜的,还挺甜。 我抬头就说道:“别找了,那东西现在不爱出来——咱们等它自己出来。” 程星河从树上出溜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怎么等?拿磁铁把它吸出来?” 吸你个头,这东西现在受惊逃窜,当然是要用它喜欢的东西把它给吸出来了。 程星河脑子也很快:“你说金蛾子?可这个季节,你偷金蛾子去?” 那东西是喜欢金蛾子,但不单单习惯金蛾子这一种东西, 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饭店大堂里面,挂着一串五帝钱——这方面我算是得到了古玩店老板的真传,看得出来那是真货,又看见饭店里还有个台球桌,顺便把个台球杆子也拿过来,把五帝钱挂在了前面,做成了个简易鱼竿。 哑巴兰瞅着我弄这个,眼睛都直了:“哥,怎么个意思,这没听说过拿钱当饵的啊,你这是要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差不离。 没记错的话,那个东西昼伏夜出,白天在这里呆着也是白等,还得等晚上——月亮出来就更好了。 哑巴兰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哥,跟你在一起就是靠谱,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哑巴兰还想说话,忽然就听见了一声门响。 我们一起回过头,这才发现,屋里跪着的,少了个人。 高亚涛不见了。 那小子抓住了哑巴兰过来这么一小会儿,就溜出去了。 哑巴兰当时骂了一句,抽身就追出去了。 不长时间,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哥,那小子跑的还挺快,没追上。” 程星河皱了眉头:“那货不能去报官吧?” 潘老五把半个身子伸出来,大声说道:“我怕他不报!” 是啊,他干的这些事儿,还敢报官,那不是贼喊抓贼吗? 不过我隐隐约约就有点不祥的预感——那小子贼眉鼠眼的,怕还瞒着什么事儿。 过了午,阳光透过窗户撒了下来,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我靠在窗户旁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觉得身上多了个什么东西——像是有人帮我盖了件衣服。 那件衣服上,沾染着若有似无的药香。 很好闻。 但眼皮太沉,我没能抬起来,就进入了梦乡。 “哟,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活着呢?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尖酸刻薄,听着别提多不舒服了。 “啪……” 一阵乱响,那个声音恼羞成怒:“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谁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眼前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是个梦? 这梦可真是够无厘头的。 窗户外面已经黑了,冬日里太阳落的早,五点多就暗下来了。 程星河还在跟苏寻满院子找东西,累的满头大汗,外套都脱了,活像俩拾荒的。 我伸了个懒腰,一件大衣就从身上滑了下来。 是白藿香的衣服。 而白藿香也靠在了窗户边,厚重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她把衣服给我了,身上穿的很单薄,脸都冻红了。 我赶紧把衣服给她盖回去了,哑巴兰看见了,连忙说我睡着了,他本来想给我找个被子盖,可白藿香非说这里的衣服被子都脏,把自己的给我盖上了。 她这就属实想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忌讳什么脏不脏的? 而白藿香打了个喷嚏,也醒了,而这喷嚏一打就停不下来了,开始拼命擤鼻涕——她把衣服给我,自己着凉了。 平时看她挺机灵的,干的这是啥傻事儿? 不过我怕她给我吃伸腿瞪眼丸,所以没敢多说,就默默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白藿香接过去,嘴角又勾起来了,偷偷看了我两眼,压着坚持不肯笑。 做个姑娘真累。 这会儿程星河看见我醒了,连忙大叫:“我还以为你中了沉睡魔咒了——月亮快出来了,你赶紧准备着!妈的,说是先把那玩意儿找出来,没你还真不行。” 我回手就把五帝钱台球杆拿了出来,调整好了角度,抬手让程星河他们跟我一起上房。 程星河和苏寻都矫健的能当刺客,顺着柿子树就上来了,程星河一上来还觉得有点吃亏,回头又顺了好几个柿子嘬着吃:“哎,我倒是要看看,钱能钓上什么来——贪财鬼?” 真要是贪财鬼,那不是你亲戚吗? 哑巴兰一看有热闹看,也跟上来了,苏寻赶紧给他让了个位置。 很快,玉盘似得月亮就从东边升了上来, 我把钓竿熟练的甩了出去,哑巴兰又是一脸崇拜:“哥这一举一动,那都是行家里手的风范!” 那是自然,要不是这门吃饭的手艺,就冲着老头儿那点买卖,我饿死八百回了。 苏寻一开始像是在忍着想说什么,可还没说出来,哑巴兰就撞了他肩膀一下:“洞仔你说是不是,我哥帅吧?” 苏寻一愣,就点了点头,我正要问他想说什么,程星河忽然揪了我一把,低声说道:“你他娘看哪儿呢?来了来了!” 一低头,还真看见一个东西,一蹦一跳的出现了。 青气……强烈极了的青气! 我赶紧把五帝钱晃了晃——在风里,五帝钱的声音是非常悦耳的。 果然,一听见了这个声音,那个蹦跳的玩意儿瞬间就停在了地上,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很快,它就发现了五帝钱,别提多高兴了,在地上转来转去,迟疑了一下,就奔着五帝钱跳起来了,一口精准的咬在了五帝钱上。发出了“铮”的一声响。 我暗暗心惊,这玩意儿牙口这么厉害吗?铁齿铜牙啊! 哑巴兰看愣了,低声说道:“哥,还真有吃钱的?” 程星河则忍不住了:“都上钩了,你倒是拉啊!” 拉个屁。 果然,那东西瞬间就又从五帝钱上下去了——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也怕是个陷阱,第一口,只是试探我,我要是拉线,那它松嘴就走。 果然,一看五帝钱没什么异常,那东西才像是放心了,猛地往上一跃,重重的咬在了康熙通宝上,康熙通宝“咔”的一声,显然是碎成了两半儿了。 可千万别让它给咬住了! 我吸了一口气,瞬间就把它给拉上来了。 那东西没想到这五帝钱竟然是活的,顿时就愣了一下,我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下把它勾到了带上来的桶里,这东西一进去,才反应过来,还想往外跳,可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直接压在了桶口上。 那东西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镇,直接落回到了桶底。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冲着桶子一看,顿时就傻了:“卧槽,这个是……” 哑巴兰也把脑袋挤过来了,也“咦”了一声:“难不成,这个是……” 那是个金色的蟾蜍。 月光打在了它身上,光华璀璨,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见癞蛤蟆长得不美想的美,但这个不同,谁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蟾蜍。 而这条蟾蜍。只有三条腿。 苏寻认出来了:“三脚金蟾!” 没错,就是三脚金蟾——饭店银行,都供着它的塑像。 因为,这是招财辟邪的神物。 程星河瞬间有点结巴:“发,这下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一阵响动,像是来了人了。 奇怪,谁来了? 伸头一看,只见高亚涛领过了一个瘦高个,一身黑的中年男人,指着我们就恶狠狠的说道:“大师,就是他们几个!” 那个中年男人抬头看着我们,笑着说道:“哟,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活着呢?”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声音,这个腔调,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第517章 亲戚截胡 我入行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看的出来,这个中年男人从眼神,姿态,步伐上来看,都是行内人,但是脑门上,看不出功德光。 有能力挡住功德光的,对我们来说,显然是个前辈——我有种直觉,他的能力,不会比大黑痦子和大汉差。 而我并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 他这话,什么意思?除非…… 我立马看向了身边这几个人,果然,他这话不是跟我说的。 是跟程星河说的。 程星河刚才还兴奋的看着金蟾,但一接触到了这个男人的视线,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个男人跟程星河关系不浅——程星河甚至有点怕他!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就捅了程星河肋骨一下:“程二傻子,你干什么呢?” 程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却露出了个笑容:“不仅老舅失望,我也挺失望的——我年年正月都剃头,老舅体格怎么还这么好?” 卧槽? 这个人,是程星河的舅舅? 之前他就跟我提起过,说他妈到了姥姥家没多久就去世了,舅舅家不乐意养他,原来他舅舅也是业内人士——看样子,能耐还很大。 那个中年男人咧开嘴一笑:“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你二十五生日,很快就要到了吧?” 前半句……也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预知梦? 哑巴兰盯着我们俩,一下不安了起来:“哥,程二傻子也就算了,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程星河刚要跟他舅舅说话,转脸看向了我,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也认识我舅舅?看你吓的这个样儿,打起精神来,别给老子掉底子。” 接着把声音压低了:“我拖住他,你们快跑。” 跑?你舅舅又不是吃猫鼠,我怕个屁。 我立马把神态调整好了,就听见程星河他舅舅笑了笑:“哟,我料想就凭着你,也认识不了名门子弟,看你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也一个个其貌不扬的,没想到还真有认识我的。” 啥?他老舅还真有点江湖地位? 我忍不住就问道:“你老舅贵姓?” 他舅舅嘴角一抽,脸色一下就尴尬了下来。 程星河忍不住就笑了,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声音却带着点警告:“免贵姓齐,齐鹏举——十二天阶东南西北的南家。” 十二天阶? 对了,这十二天阶分东西南北,江河湖水,天地玄黄,东西南北在十二天阶之中排行前四位,金字塔的尖儿啊! 我还没见过东西南北四个家族的人呢! 只知道,江河湖水,天地玄黄这几家,是以自己的姓氏为名,而东西南北,是全国四个风水派系的头头儿。 这个齐家是南派风水的头头儿,所以被称为“南”,排名第三。 也难怪……同样是天阶的后代,比邸红眼江景之流可气派多了。 我忍不住瞅了程星河一眼——算起来这货可以说十分低调了,姥姥家是十二天阶前三名,竟然他娘的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高亚涛一听,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他把这个齐鹏举搬来当救兵,谁知道齐鹏举竟然跟我们认识,寻思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他成了坏人了,于是他连忙说道:“齐大师,难不成你们有亲戚……” “没有。”齐鹏举的脸色早就冷下来了:“我们齐家的地位,没有这种邪门歪道的亲戚。” 程星河眼神瞬间又点受伤,但他马上倔强的把嘴一撇:“就跟谁稀罕一样。” 这个时候,齐鹏举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我手里的桶子上,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表情:“姓程的,你还得了你爹的真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就跑来截别人的胡?哼,腆着脸说自己是四大家族,其实胎里带的小偷小摸,一辈子也有不了出息。” 跟我猜的一样——那个高亚涛尿尿的时候遇上的人,就是这个齐鹏举。 就是他指使高亚涛来打三脚金蟾的主意——八成是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自己弄到金蟾。 可没想到,就在快找到金蟾的时候,我们杀出来先把金蟾弄到手了,难怪他说我们截胡。 程星河一听这话,脑门上的青筋顿时就炸起来了:“我呸,你四五十岁的人了,干的这点粑粑蛊,还好意思说别人小偷小摸?你也知道三脚金蟾难得,为了要三脚金蟾,坑的潘老五家成了这样,还腆着脸说自己是十二天阶第三?传出去,十二天阶的脸也让你丢没了。” 说着,诚心挡在了我前面,跟我甩了甩头,眼神已经很焦急了,意思是他断后,让我们赶紧走。 明知道这个舅舅是个凶神,还把你自己丢在这,做不到。 不光我这么想,哑巴兰苏寻,也看出什么形势来了,但是全盯着那个齐鹏举,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程星河一瞅我们这个劲头儿,急的要把我们从房顶子上踹下来,可焦急之余,他眼里有感动——知道我们几个狐朋狗友,没有白交。 齐鹏举倒是并不在意,答道:“要是,这事儿传不出去呢?” 程星河眉头一皱:“你……” 这话还没说完,齐鹏举冲着我们就露出个笑容——那个笑容,冷森森的。 程星河跟看出来什么似得,当时就骂了一句娘,蹭的一下站起来,顺带把我的衣领子也提起来了:“跑跑跑……我老舅的手,比煤窑还黑!” 可是这话没说完,我就注意到了,齐鹏举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破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对着我抄过来了。 妈的,好快! 但我反应的也很快,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就感觉出来那一道破风声是对着我手里的桶过来的,一脚就把桶踢到了半空,一手抓住,转身横过七星龙泉,就挡在了身后。 那个破风声本来看准能把桶子给抢过去,可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伤,身体矫捷翻转,落在一边,显然也怔了一下。 齐鹏举的声音不悦的响了起来:“唷,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一个地阶四品,竟然弄到了这么好的法器。” 这就是那个齐鹏举的本事?他是会飞吧? 哑巴兰早反应过来了,对着我就冲过来了:“敢抢我哥的东西,你活腻了!” 可一道瓦片蹭的一下就从我们面前翻了起来,哑巴兰瞬间就被这道子瓦片给拍出去了老远,好险从放上摔下去,还是苏寻眼疾手快把他给拉住了,冷冷的看着岳鹏举。 程星河立马拽我,低声说道:“我老舅是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往后靠,别把你小子也卷进去……” 怎么没关系?说好了一起找四相局的时候,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但是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之前见苏寻就很快,可这个齐鹏举,比苏寻还要快三分! 程星河见我不走,气的踹我,我看出身后不对,就想把他拉回来,可对方比我快,他这么一动,一只左手一下就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星河的脸色顿时就发了灰,接着,齐鹏举往前一耸,程星河被凌空提起,脚只能在房檐上踢蹬。 我一下被这个身手镇住了——他弄我们,就跟弄小鸡崽子一样! 哑巴兰见状,早也急了眼,没等我拦着,一只手把金丝玉尾鞭抽出来,就想往齐鹏举这里甩,可齐鹏举瞥都没瞥一眼,冷冷的说道:“还真是臭鱼凑烂虾——你是什么四大家族兰家的阴阳身?” 这话没说完,他右手一卷,我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去,“啪”的一声,以坚固著称,能生擒麒麟的金丝玉尾绳,竟然寸寸断裂,撒花似得落了一地。 哑巴兰被那个力道掀翻,苏寻架住他也要冲,我却大声说道:“洞仔,带着哑巴兰和白藿香先走,这有我呢!” 苏寻一愣,齐鹏举倒是转脸看着我,一副听见什么笑话的表情:“就凭你?” 第518章 玄武鳞甲 程星河却急了,转头就瞪着我要打眼色,可我就是假装看不见。 跟我一样,哑巴兰也大声说道:“我不走!这货得赔我的金丝玉尾鞭!” 苏寻不吭声,但是显然做好战斗准备了。 齐鹏举盯着程星河,露出个刮目相看的表情:“想不到你这些狐朋狗友,还挺讲义气的嘛……” 可他越看程星河,眼神里越是压不住的恨意,好像跟程星河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奇怪了,俗话说娘亲舅大,这是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一般喜欢都喜欢不够,可这个舅舅怎么就这么恨他? 里面一定还有事儿。 而齐鹏举咬了咬牙,反手就要把程星河摔出去,再来抢三脚金蟾,可我大声说道:“你试试——你要是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齐鹏举对我已经不耐烦了,转过头要骂我,可嘴张了一半,就卡住了。 我已经把三脚金蟾的桶子悬空提起——只要我一松手,这三脚金蟾可就…… 三脚金蟾的珍贵之处不用说,就看着齐鹏举对它这么上心,我就猜这东西对齐鹏举来说,肯定很重要。 齐鹏举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就摸了摸后脑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敢威胁我们齐家的人,竟然也出生了……” 话音没落,他一把丢开程星河,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整个人就要坠到了院子里,我也没手软,一下把装着三脚金蟾的桶子松开了。 桶子直接跌落在了院子里。 齐鹏举没想到我竟然真敢动这个手,翻身就要下去,趁着这一瞬,我冲过去,正好抓住了程星河的手。 程星河喘了口气,骂道:“他老舅的,差点就下地见我爹了……” 我一使劲儿把他提了上来,他也反应过来了,没顾得上别的,先低头去看院子:“七星,你个败家玩意儿,三脚金蟾呢?你真的……” 齐鹏举已经拿到了那个桶子,可是翻过来之后,表情顿时就变了。 那个桶子是空的——我早把三脚金蟾揣在了怀里了。 程星河脸色一灰:“你不怕……” 那东西的牙口是不错,可我怀里有麻衣玄素尺——已经把它给压住了。 高亚涛追了上来,一瞅那个桶子,顿时气的直拍大腿:“哎呀我操,那个小白脸子敢对大师用这种手段,他是不拿大师你当人看啊!” 妈的,这小子是吹火筒托生的,这么能煽风点火? 齐鹏举没理他,抬头看着我,忽然就笑了。 程星河一看我把他老舅给耍了,喜滋滋刚想骂我鸡贼,可一接触到了他老舅那个笑容,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坏了……” 哑巴兰和苏寻也赶过来了,哑巴问道:“什么坏了?” 程星河吸了口气:“我小时候就听人说过,不怕齐鹏举闹,就怕齐鹏举笑——他一旦露出那个笑容,是要杀人的……” 果然,我也感觉出来了,那个齐鹏举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子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气势。 杀气。 与此同时,我还看出来了,他一条胳膊上,流转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 是一种很耀眼的黑金色。 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气。 程星河脑门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一把就要把我们全推开:“我老舅的身手不比老黄他们差,你们他娘的活腻了,还不走!”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齐鹏举的声音倏然就响在了我们身边:“他们倒是想走——也走不了。” 我心里陡然一沉——快的跟鬼魅一样,根本也躲不开! 我一下把程星河抓住,丢在了哑巴兰和苏寻身边,抬手就把七星龙泉挡了过去——刚才,他还怕七星龙泉! 可现在,七星龙泉“当”的一下,竟然硬生生的跟他的手撞在了一起! 我顿时就愣了——七星龙泉连切黄花斛木,都跟切豆腐一样,可齐鹏举分明是血肉之身,凭什么能格住? 他好像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不光如此……我觉出虎口一阵剧痛,立马见了血。 卧槽,他凭什么比七星龙泉还硬? 程星河大声叫说道:“他胳膊上有东西……七星,你不是他对手!快走!” 东西,什么东西? 妈的,看不出来! 齐鹏举微微一笑,胳膊上的劲儿下的更大了,眼看着就要把我给压开了。 我一咬牙,就把老海的天阶行气给逼出来了。 这一下,齐鹏举也感觉出来了,眉头顿时一挑:“唷,你还会用引灵针?你跟海老头子什么关系?” 我他妈的凭什么回答你? 哑巴兰哪儿还呆得住,没了金丝玉尾,回手把房檐掰下来了一块,对着齐鹏举就砸了过去,可齐鹏举微微一低头,那石头擦着他耳朵就过去了,哑巴兰还想扑过来,苏寻忽然大声说道:“我认出来了,是玄武鳞!” 玄武鳞? 玄武是传说之中的神兽,一身甲壳,无坚不摧! 卧槽,我也听老头儿说过,古代有个帝王御驾亲征,臣民担心危险,传说就有术士献上玄武鳞做的甲胄,说是这一场仗既然是为黎民而战,这个是老天借给帝王的,亲征之后的八月十二日,请帝王还回来。 果然,上了战场之后,不管什么刀光剑影,帝王都毫发无损。 帝王非常喜欢那个甲胄,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只能借呢。他就不肯还。 而战争也确实在八月十一结束,八月十二,术士求见,帝王不肯见。 术士也没说什么,摇头笑了笑就走了,帝王暗暗高兴,知道这个术士说一不二,八月十二不还,就不用还了。 谁知道等到了八月十三,再打开宝匣子,他才发现那个甲胄已经不翼而飞——看守宝匣的宫女吓的什么似得,说午夜时分,匣子的钥匙孔里露出了一道光,不过帝王睡下,她也没敢禀告。 所以人人传说,玄武鳞是神仙的东西,就连帝王也是没资格拥有的。 我听了故事还觉得不服——世上哪儿有那种甲胄,分明是皇帝被人保护的好。 没成想,今天才算是开了眼——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齐鹏举盯着苏寻,倒是有些意外:“你是谁家的,倒是见过点世面。” 一边说着,那胳膊压的更紧了。 还真是神物……那就麻烦了。 哑巴兰看不得我吃亏,还要扑,苏寻忽然一步抢上来,对着屋檐就拍了一下。 这一下,也不知道是看准了哪里了,齐鹏举本来还站的好好的,这一下,脚底下的瓦片忽然“哗啦”一声猛地断裂,他整个人就沉下去了。 程星河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寻,哑巴兰也傻眼了,可我心里却清楚,照着齐鹏举的本事,这起不来大作用,最多是转移他一下注意力。 果然,齐鹏举一开始是掉下去了,但是跟鹞子一样,凌空翻身,就重新落在了房顶子上,死死的盯着苏寻:“你是苏家的……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 不过,这一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挡在了苏寻前面,抬手就把七星龙泉劈过去了。 齐鹏举跟看傻子一样,低声骂了一句:“想送死——就成全你!” 说着,一胳膊就对着我压下来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顿时全愣住了,还想拉我,可我一抬手,只听“啪”的一声,齐鹏举身上忽然就炸出了很多一片一片的东西。 那些东西“咻”的一下,飞散开来,齐鹏举顿时就直了眼,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眼珠子顿时血红血红的,一只手奔着我脖子就卡过来了:“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胆子!” 没错,我把他的玄武鳞甲给拆开了。 玄武鳞跟金缕玉衣一样,是一块一块拼贴上的。 我是砍不透那玩意儿,哪怕七星龙泉也不行,但是——既然这是一块一块织出来的,那把它拆开,倒是不难! 也多亏是我能望气,我看出来,齐鹏举身上的黑金色,一丝一缕,有深浅不同的交错。 那就是织造鳞甲的线——把线扯破,鳞甲当然就散了。 这一下,齐鹏举比我快,一只手已经卡在了我脖子上。 我先听到了“咔”的一声,才觉出疼来——他是要捏碎了我的脖子。 喘不过气来了——眼前顿时一片血红,耳朵被热血撞的跟打鼓一样,咚咚作响。 像是远在天边,我隐约听见了哑巴兰和苏寻要往上扑,但是无一例外,全被掀翻出去了好远。 我还听见齐鹏举的声音忽远忽近,恶狠狠的响了起来:“你敢把我的玄武鳞……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家祖宗!” 我已经没法去想什么了——水天王的气猛地炸出来,诛邪手猛地抬起,死死的抓在了他卡住我的胳膊上。 “咔”。 是个很脆快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脖子上的力道几乎瞬间消失,我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清清楚楚的看见,齐鹏举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盯着我,微微有点发颤,满眼的难以置信:“神气……你到底是谁?” 第519章 娘亲舅大 失礼了,我是我三舅姥爷的外孙子。 但是程星河的声音马上就响了起来:“七星,小心!” 我一愣,顿时就觉出一阵破风声从齐鹏举身后,对着我身上就划过来了。 可刚才用完了诛邪手,一时间气还没法凝聚下来,躲不开! 齐鹏举虽然脸色惨白,但是表情却更狰狞了:“你既然只是是一个玄阶四品,那就算有了诛邪手和神气,也撑不住多长时间——现如今,你动不了了是不是?” 我心里陡然一沉,这个齐鹏举还真不愧是天阶第三名的家族,他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在那个寒光要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挡在了我身后。 一股子温热的感觉从那人身上,一直渗到了我身上——血! 程星河。 而齐鹏举抬起眉头,死死的盯着程星河,咬牙就骂了一句:“跟你那个王八蛋爹一样——没有几天活头儿,还整天找死!” 说着,还要抬手,可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哑巴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鬼魅似的出现在了他身后,反向死死的钳住了他的手。 要是刚才,齐鹏举恐怕一下就会把哑巴兰给甩到太平洋去,可现在他一只手被我直接捏碎,上面流转的气都散开了,可以说元气大伤,根本没刚才的本事了。 他倒是想转身,可突然就发现,脚底下也跟生了根似得,怎么也动不了了。 而一直不声不响的苏寻这才从一边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齐鹏举。 我一低头,看见周围是有一些石头的位置不太对劲儿——苏寻趁着刚才的功夫,摆了一道阵,把齐鹏举的身体给困在了这里了。 我暗暗心惊——所谓的阵法,其实越大越好设,越小越难设,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能有直接把一个人困住的阵法。 他们苏家摆阵破阵,已经到了这种水平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转脸看着苏寻:“卧槽,洞仔,你这招可以,比葵花点穴手还灵啊!” 苏寻顿时有点得意,也就点了点头,毫不谦虚的说道:“我可是苏家人。” 齐鹏举哪儿想得到自己竟然被我们几个毛头儿给解决了,顿时把牙咬的格格作响:“你们敢跟我们齐家作对,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高亚涛!” 齐鹏举显然是想着让高亚涛去通风报信儿,带几个人来。 可谁知道,喊了半天,高亚涛也没回话,我伸过脑袋一看,只见高亚涛跟抽了羊角风似得,正在地上打滚。 他也有这个病史? 可白藿香却从房檐下仰头看着我们,得意的笑了笑,跟我比了个“k”的手势:“放心吧,有我在,后院失不了火。” 硬是靠谱!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可白藿香的视线越过我,看向程星河的时候,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失声喊道:“把程二傻子弄下来!” 程二傻子?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顿时也想起来了——刚才,程星河在我身后,好像是帮我挡了一下! 我立马回头,就看见程星河惨白着一张脸,还笑呢!可眼看着我们安全了,精气神全消耗完了,身子一歪就要往下倒。 苏寻反应很快,一把将他给架住了,背在身上,就从房檐上轻捷的跳了下去。 我和哑巴兰连忙也跟了上去,一看见了程星河的后背,我的心一下就给提起来了。 他的衣服已经全被血给染红了,皮肉翻卷,伤口别提多骇人了。 白藿香二话没说就把他的衣服给扯开了,程星河听着撕衣服的声音就抽凉气:“正气水,手下留情,这衣服是牌子货,真维斯!” 白藿香也急了,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你个铁公鸡,衣服要紧还是命要紧!” 我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伤看着像是外伤,以白藿香的本事,普通的皮肉伤她看不都看在眼里,为啥这次这么紧张? 果然,白藿香看清楚了伤口,顿时咬了咬牙:“怕什么来什么……他舅舅下的好狠的手,这是蛊毒!” 蛊毒?我低头一瞅,头皮顿时就麻了,只见程星河伤口里流出来的一开始还是红血,可是现在,颜色越来越深,发黑! 仔细一看,我就看出来了——一股子细线似得煞气缠绕在了他伤口上,黑里压青,并且钻入到了皮肉里面,像是要生根发芽,繁殖壮大! 哑巴兰连忙说道:“藿香姐,这对你来说小意思吧,你能解开不?” 白藿香皱紧了眉头,咬牙说道:“其他的蛊毒,我还真能想想法子,可这个姓齐的这蛊毒应该从是西川降洞女那弄来的,唯独这种蛊毒,只有做蛊毒的人才知道怎么解开。”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个齐鹏举看我身上有神气,估计是想弄清楚了我到底是什么来历,就对着我下了这么个玩意儿,谁知道程星河那个傻狗给挡上去了。 齐鹏举早就知道发什么什么事儿了,还在上面叹气:“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便宜那个短命鬼了……” 我翻身就上了房,一把揪住了齐鹏举的衣领子:“把解药拿出来。” 齐鹏举一笑,冷冷一笑:“你做梦呢?” 我揪的更紧了:“那可是你亲外甥!你一点人心都没长?” 没想到,齐鹏举死死的瞪着我,吼道:“你他妈的懂个屁,你凭什么教训我?要不是他爹那个王八蛋,我姐怎么会死?我姐怎么会死!我就一个姐姐!” 他一边吼,眼睛一边就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程家就该灭门——这种祸害,一个也不能剩下!” 我顿时也愣住了——早就看出来了,齐鹏举恨程星河,可没想到,原因是这个。 程星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了:“七星,别求那个驴,我姓程的,死也不求他……” 是啊……程星河被海家赶出来,几乎就饿死了,可他宁可跑进被学封住的山里冻饿而死,都不肯回去找舅舅…… 齐鹏举歪着嘴,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程星河,不屑的说道:“那个小王八蛋,长的跟我姐还挺像——我看见他,就想起来我姐死的有多惨——要不是为了他们程家,我姐现在……” 他眼里竟然像是含着眼泪! 我一愣,就听见白藿香大声吼道:“程二傻子!睁眼!这个时候睡着了,你就醒不了了!” 第520章 蟾下之物 我一瞅,程星河的命灯唰的一下就暗下去,也着急了,你对程家是恨,可关程星河什么事儿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程星河就这么死了。 他身上是带着不少东西,可这些降洞女的东西,哪怕材料一样,但是炼制的顺序不一样,功效就千差万别,连白藿香都没法分辨。 万一吃错了,那就更是悬崖上翻跟头——作死。 齐鹏举就拿准了没他救不了程星河,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我一寻思就来了主意,一把将三脚金蟾从怀里拿出来了。 果然,齐鹏举一看见了金蟾,眼睛瞬间就直了。 我接着说道:“我不白拿,跟你换。” 月光照在了三脚金蟾的身上,光华璀璨迷人眼。 传说之中,这三脚金蟾辟邪镇宅,还能招财,自古以来就是传说之中的宝物,不过比鬼还稀罕,听见的人多,见过的人少,这个东西,价值连城。 齐鹏举自然想要,但他显然更恨程星河,一咬牙歪过头,也不看金蟾,就看程星河。 程星河这会儿脸色死白死白的,已经只剩下出来的气了。 我心里自然着急,可我压着没表现出来,接着说道:“你说是不看重程星河,其实他在你心里的位置,还是挺重的嘛。” 齐鹏举转脸看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为了他,连三脚金蟾都能放弃,也算是骨肉情深啊!你姐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齐鹏举不提“姐”字还好,一提起来,眼睛顿时血红血红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犯得上?” 我答道:“既然他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为啥要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在意就在意,别死鸭子嘴硬。” 让我这么一说,齐鹏举也顿时跟想开了一样,盯着金蟾,又看了程星河一眼,这才松了嘴:“也是,为姓程的一条烂命,错过三脚金蟾,确实不值——你先放开我。” 我暗暗松了口气,早看出来了,这个齐鹏举心狠手辣,刚愎自用,应该跟苏寻差不多,还挺爱面子。 这种人,你打断了他的骨头,也未必能让他松嘴,偏偏,最禁不住被人激。 苏寻看我点头,翻身上房踢开了几块石头,齐鹏举跟让人解穴了一样,瞬间就能动了,他阴森森的看了我和手里的金蟾一眼,这才活动了活动筋骨,慢吞吞的说道:“蓝瓶子白嘴。”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全被我拿到了白藿香那去了,白藿香立刻就找到了那个瓶子,闻了一下,往程星河身上撒了下去。 白藿香肯往程星河身上撒,就说明这个解药是真的。 齐鹏举扫兴的看了程星河一眼,就对我伸出了手。 我把三脚金蟾拿出来,对着齐鹏举就送过去了。 哑巴兰他们看着好不容易弄到的金蟾要拱手让人,也都有些不甘心,可什么都不如人命重要,谁也没办法。 可我把麻衣玄素尺一撤,跟我想的一样,三脚金蟾撞到了齐鹏举的胳膊上,立刻张开了嘴,就咬住了齐鹏举的胳膊。 齐鹏举应该也跟我们一样,虽然早就听说过三脚金蟾是什么东西,但也是第一次见到,根本不知道三脚金蟾有这么好的牙口! 而三脚金蟾跟貔貅一样,喜欢吃带着宝气的东西——而我刚才就看好了,齐鹏举身上的玄武鳞甲,就带着浓重的宝气。 因为玄武鳞,也是招财之物——正对三脚金蟾的胃口。 刚才玄武鳞是被我给拆了,但是他身上,还有残存的宝气,三脚金蟾见五帝钱都能咬那么紧,更别说这一身宝气了! 齐鹏举是个什么修为,自然是看出了三脚金蟾的目的了,偏偏他那条胳膊被我捏碎,受了重伤,看得出来,反应也不会那么机敏,根本没躲过去! 这一下,就听见齐鹏举一声惨叫,条件反射就把右手给抬起来了,想把三脚金蟾给甩下去,三脚金蟾也不傻——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于是三脚金蟾松口,凌空翻转出了个弧线,落在了草丛里就不见了。 齐鹏举这才反应过来,到嘴的三脚金蟾飞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胳膊,飞身下了房檐就翻找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西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青蛙的叫声——现在是冬天,只要是青蛙一类,都在冬眠,齐鹏举一听那个声音,根本顾不上我们,奔着西边就追过去了。 高亚涛被白藿香整治的劲儿也过去了,刚稍微清醒点,一看齐鹏举丢下自己就走了,瞬间是万念俱灰,还想着趁我们不注意溜走,被哑巴兰一脚踹了回来,吃了一嘴土,门牙可能还崩断了半个。 我也顾不上看他,就一门心思看着程星河,眼瞅着上了药不长时间,那些深入血肉的青线逐渐断开消融,他的命灯也就亮起来了。 白藿香瞬间松了一口气,我心里明白——程星河这是能活了。 哑巴兰高兴了起来,我高兴了没多长时间,心里又有点发沉——是啊,程星河的二十五岁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要是找不到玄武局,他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 说来也讽刺——玄武主长寿,偏偏他们程家占了那个地方,却要短命。 四相局的事儿,真的是要抓紧了。 这个时候,潘老五一瞅这边安静下来了,赶紧就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那个邪祟跑了,那我们家的事儿,是不是也就……” 哑巴兰也跟着叹气:“哎,哥,咱们这真是白忙和了——程二傻子知道金蟾到嘴又飞了,睁眼就又得气成了植物人。” 我答道:“那东西没走。” 潘老五顿时一愣,哑巴兰也怔住了:“没走?不对啊,哥,我亲耳听见,那边有青蛙叫的声音。” 我答道:“那个三脚金蟾成了精了——它是故意弄出了动静,把齐鹏举给引走的。” 也多亏是三脚金蟾把那个东西给引走了——不然他留在这里,也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哪怕最好的结果,也得是两败俱伤。 白藿香也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它没走?” 我答道:“因为它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说着,我就看向了那个小花池子:“对吧,大仙?” 白藿香他们顺着我的视线,就看向了那个小花池子——那个下小花池子里种的,全都是不值钱的草木,平时估计也没人打理,到了冬天也乱糟糟的纠成了一团。 果然,那一团子花草里面,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你眼睛毒。” 潘老五一听这个声音,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这这……这就是……” 这应该就是那个“小财神爷”的声音。 确实,那听上去不像是人的声音,偏偏能说的人的话。 而那个声音倒像是对我有了兴趣,接着问道:“小孩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因为这家人的运势,还有它跟这家人的约定。 之前它就跟这家人约定好了,绝对不能让它搬家,我之前就有点疑惑,这个地方为什么对它那么重要,宁愿害死人,也不走? 要知道,三脚金蟾向来都是祥瑞的象征,就没听说过能害人的。 除非它要在这里吸纳灵气修行,可这个地方,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风水宝地,按理说,没其他理由。 我接着说道:“大仙你,是不是在守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梗了一下,这才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出来了。” 跟我想的一样——带来财运的是三脚金蟾,而带来灾祸,致人死亡的,不是它,而是它身下镇守的东西。 第521章 偷酒吃肉 潘老五害怕,听了个一知半解:“镇守东西?大师,这小财神爷,镇守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答道:“这东西你见过。” 潘老五让我问蒙了:“啥?我咋不知道?” 我答道:“你不是说,你见过刻着三瓣莲花的东西吗?” 潘老五一愣,像是被雷给打了一样:“可是……那个玩意儿,怎么会……” 没错,闹事儿的元身,应该就是白虎局的另一个“藏”,第二块夜叉腿骨。 三脚金蟾的声音梗了一下,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看着是骨头——我看着,是我的老朋友。” 朋友? 那个声音很瘆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带着点忧伤。 原来那个死后,尸骨被做成了“藏”,来隐匿白虎局的夜叉,生前跟三脚金蟾竟然是朋友——他们以前都住在东海水神宫。 可是后来,水神宫闹了大乱子,海里开始闹灾,没有食物——鲛人等等水族也逐渐失踪,在那一场灾祸里,夜叉和金蟾一起从海里逃了出来。 他们不是不忠诚,是太饿了。 金蟾只是吃一些值钱带宝气的东西,倒是还好说,而夜叉不一样,夜叉是吃血食的。 它活着,就要杀生。 在以前,渔民下海,都是要给夜叉上供的,希望夜叉保佑,出海的时候顺顺利利,时常还会用大桶装上好酒,给夜叉献上去。 夜叉很喜欢酒,觉得酒是好东西,人能送这么好的东西给自己,人也好。 既然夜叉很久以前享受过人的香火,自此以后,它就打算护佑着人,哪怕人不再向海里供奉,也不肯吃人——但饿的扛不住,也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猪圈里拿猪吃。 夜叉我们见过,体型很大,要吃的东西当然也多,很容易挨饿。 金蟾跟它倒是配合的挺好——也不忍心人因为夜叉的缘故遭受财产损失,金蟾往往会留在“失窃”的人家一段时间,帮着这家人招来一些财运,等抵扣失物,才会离开。 比如人一看猪丢了,急着报官,结果出去摔一跤,发现眼前正好有一锭金子之类的。 有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正好合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夜叉和金蟾都喜欢人。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夜叉发现,一户人家放着大桶大桶的酒。 古代没有弄虚作假的技术,那些都是纯粮食酿造出来的,甘甜醇厚,香飘十里,夜叉想起了很久以前,人们供奉它的时候,就是大桶大桶的往海里运这些酒。 他到现在还记着那个味道。 于是夜叉跟金蟾说好了,它去偷一些酒喝,让金蟾跟着一起去。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碰巧夜叉看见一个小孩儿爬到了酒桶边玩耍,掉进酒桶里去了。 小孩儿没扑腾几下就沉了底,是夜叉用手把小孩儿给提起来了。 小孩儿起来一看,哪见过这种东西,当时就大哭大叫了起来,说看见鬼了。 结果这个声音把里面的人给惊动了,夜叉和金蟾落荒而逃。 不过他们倒是不后悔——虽然没喝到酒,但吃过人的香火,去保佑人,是理所当然的,救了一条人命,也值。 谁知道,这事儿会带来这种恶果…… 那几天夜叉没找的吃的,几乎要饿死了,可它还是不肯吃人。 金蟾正着急呢,忽然夜叉就感觉出来了——竟然有人在祭祀自己。 夜叉一下就高兴了起来,说是酿酒的那家人,上了很丰厚的供奉。 可金蟾却觉得奇怪——那家酿酒的并不是渔民,活在岸上的,就没有见过会祭祀夜叉的。 可夜叉并不疑心,它觉得人很好,一定是感谢自己救了他们家的孩子。 金蟾没办法,就跟着夜叉一起去了。 那地方摆了几十桶的酒,还有三牲六畜——夜叉没有赴过那么好的宴席。 它高高兴兴的过去,大吃大嚼,金蟾提醒它不要喝的太多,还要是清醒一些。 可夜叉说,人不会害它的。 不长时间,夜叉就醉倒了,金蟾无奈何,没想到这个时候,出来了很多的人。 是吃阴阳饭的人。 那些吃阴阳饭的不由分说,就把夜叉给捆住了。 他们还十分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找着做藏的镇物呢,这个东西就撞在咱们手上了。” “对,夜叉不是人间的,也不是天上的,用来做白虎局的藏,实在太合适了。” 说着,他们就把夜叉给摁住,要把它剥皮剔骨! 金蟾是想着阻拦,但是它根本没有这个本事,相反,那些吃阴阳饭的也认识金蟾,一见它的三条腿,高兴还来不及:“是三脚金蟾!” “对,抓住了这个东西,子子孙孙可都吃用不尽啊!” 三脚金蟾没法子,只能逃走——它留在这里,也只能送死。 那些吃阴阳饭的没抓住它,只得回去夜叉那边,处理夜叉。 夜叉是被剧痛惊醒的——它睁开眼睛,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这些人不是来请自己赴宴的吗? 为什么会下这种毒手? 它想挣脱,但对方能耐很大,它根本挣脱不开。 那些人还冷笑,说也是老天爷保佑——这东西上次来,就差点把孩子吃了,还想偷酒,杀了它,也是为民除害。 夜叉想分辨,可是谁能信它? 它看见,那个被自己救出来的小孩儿骑在大人身上,对着它吐口水:“呸!” 大人也跟那些吃阴阳饭的道谢:“多亏几位大师啦!不然的话,我们家小宝就……,我们也听说了,夜叉这种东西最不要脸,四处偷吃人的东西,就是祸害,这下子用酒引来,灌醉解决,乡亲们自此以后也就放心了,还是大师想的周到!” 那些吃阴阳饭的还摇摇头,说对付这种妖邪,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夜叉这才知道,这本来就是给它设下的一个圈套。 它不明白——为什么人要这样忘恩负义?它不是妖邪! 它在剧痛之中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吃这种东西! 带着怨念,夜叉死在了那些看风水的手里。 它的大腿骨被那些看风水的做成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个不知道上哪去了,另一个则被埋在了这附近。 这些看风水的,还对周围设下了阵法——外面的人,就再也找不到那块骨头了。 但是金蟾很机灵,提前躲在了这个地方——它舍不得自己的朋友,而自己本身也没地方可去。 它的灵气,不自觉的却把夜叉的怨气给唤醒了。 那些看风水的还要靠着这些怨气做阵法,自然没有消除怨气。 而这怨气,是面对人的——夜叉临死的时候,恨人。 只要是靠近这里的人,不知不觉就会沾染上夜叉骨头上的怨气——要么会出横凶之事儿,要么性格发生改变,跟其他人自相残杀,最差也要倒个不死也得脱层皮的霉。 金蟾知道,夜叉怕是变了。 金蟾也知道,那些坑害夜叉的,是罪该万死,可是靠近这里的人,跟那件事儿并没有关系。 他们也辛辛苦苦的讨生活,也为了家里人疲于奔命,他们不该死。 夜叉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不就是人吗? 金蟾下定了决心,就一直留在了这里,镇压夜叉骨头上的邪气。 金蟾除了招来财运,还有一个能耐,就是辟邪——污秽的地方,金蟾能净化那些怨气。 金蟾留在了这里,就没走。 这个地方因为金蟾,也就安全了下来,逐渐就有人看中了这个地方,在这里盖上了房子。 金蟾也不理会,再也不打算跟人打交道了,可有一天,它没忍住,还是坏了这个规矩。 第522章 不是财神 那是个赶车的。 那个赶马车的整天起早贪黑,可就是背运,怎么也发不了财。 金蟾的能耐全放在“辟邪”上,“招财”那边自然就松懈了一些,眼看着那个赶马车的老娘躺在床上,眼瞅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念叨着,就想吃个芋头。 可赶马车的土豆都买不起,更别说芋头了。 可赶马车的是个孝子,实在不忍心在老娘临走的时候,这么点愿望也满足不了,他想破了头,也拿不出这点钱,索性就跪在了院子里面,对着月亮边拜边念叨着:“财神爷啊,我就这么一点心愿,让我找到个大活,发个大财,老娘养了我一辈子,我就想让我老娘跟我沾光!” 金蟾实在是没忍住,就开了口:“你上河西边等着吧!” 这个声音一出来,赶马车的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喘过气来:“财……财神爷显灵了!” 金蟾瓮声瓮气的答道:“我不是财神爷。” 那个赶马车的纳头便拜,金蟾就叮嘱他,要想谢我,千万别把我的事儿说出来就行。 赶马车的答应不叠。 第二天,赶马车的一早就上河西边等着去了。 一开始啥也没等来,其他揽活的还笑话他——你上河边等着,要拉水鬼嗷? 他嘴上赔笑,心里也着急——别是那个“小财神爷”把他给骗了吧? 谁知道,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河里来了一个大船,那大船还漏水了,几个人掉进了水里,赶车的二话没说下水就把那几个人救了。 上了岸,他才知道,那是西边来的管事儿人,大权贵。 他救了大权贵的命,还能不落好?大权贵为了谢他,给钱给东西不说,还给他来个好差事。 赶车的可以说一脚踩在了金砖上,别提多高兴了。 这下子,别说芋头了,玉头都能给老娘买得起。 老娘有了钱,也治好了病,赶马车的别提多感谢金蟾了,晚上就来拜——因为金蟾不让他喊财神爷,他就喊小财神爷。 金蟾觉得自己做了个好事儿,也挺高兴。 结果好景不长,不长时间,大权贵跟赶马车的喝酒,赶马车的喝的酒酣面热,就把这事儿给抖落出来了。 大权贵听见了之后,能不上心吗?于是他就让赶马车的把小财神爷请到了府衙来,他得见见。 赶马车的当时把胸脯拍得山响,可酒醒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明明答应好了,不把小财神爷的事儿给说出来啊! 可这也来不及了,他硬着头皮去请金蟾,金蟾当然不可能答应了——它要是一旦从这里动了,那夜叉的凶骨,怨气还会扩散,又会害人。 赶马车的只好把这事儿跟大权贵说了,大权贵一下就生了气,拉下脸说你是不想交出来吧? 有些拍马屁的差役趁机就说,把他老娘架到了府衙来,不怕他不说。 赶马车的害怕了,没辙,只好跪在了花池子里,给金蟾磕了几个头,就要把金蟾给挖出来。 金蟾受到惊吓,往外一跳,夜叉的邪气就弥漫出来了,扑在了赶马车的身上。 第二天,赶马车的就被自己的马车碾死了。 人都死了,大权贵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儿,也把那个曾经的救命恩人给忘了。 后来几个兄弟住了进来。 金蟾这下算是长了记性,说什么也不敢露面了。 而这几个兄弟自然也穷,但他们互相谦让,哪怕自己饿着,也要让对方吃饱饭。 时间不长,这几个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 而这几个兄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里有“小财神爷”的事情,也赶过来到了花池子里去求金蟾。 他们说,哪怕自己不求什么富贵,但愿自己的兄弟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金蟾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跟夜叉来,没忍住,又答应了——但是加了一个条件,你们绝对不能把我的事儿说出去之外,还不能让我搬家。 几个穷哥们说这是小事儿啊,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几个兄弟也发了财。 光棍发财,窑子肯定是要去逛的,就这样,几个兄弟都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算是个红颜祸水,很快就把他们几个搞得神魂颠倒。 她对他们发家致富也好奇,几个兄弟被灌了几碗黄汤,怕是连命都肯给那个女的,早把答应金蟾的事儿给忘了。 那女的混迹风月场所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就知道他们家里有好东西,而这几个兄弟本来友爱,可别的能相让,这个女人却不舍得让出来。 那天那女的到了他们家,表面是给他们兄弟一个话,到底相中的是谁,其实是打了那个东西的主意。 她就让最老实的那个,把小财神爷请出来,见见也行,而最老实的二话没说就去挖土。 金蟾第二次被起出来,夜叉的凶气再一次泄露,这几个兄弟被邪气一撞,几乎是突然之间就发了狂,为了争抢那个女人,动了刀子。 女人吓的什么似得,卷了钱就跑了。 金蟾叹气,下定决心,再也不能露面了。 可没想到,不久之后,潘老五又住进来了。 潘老五跟那两个人家还真不一样——他不要钱,就要一个活下去的本事。 金蟾再一次心软,而这一次,倒霉的就是潘老五家了、 高亚涛把金蟾刨出来了之后,夜叉的怨气当然再一次扩散,不过这次,金蟾拼了命的压住了怨气——它觉得这件事儿,不能怪潘老五。 所以,唯独潘老五家,没有死人。 金蟾叹了口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这件事儿,到底怎么泄露出去的?” 我答道:“简单——没有其他人,肯定是赶马车的他娘。” 潘老五一愣,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啊!” 果然,因为马车夫他妈一直卧病在床,潘老五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而那个孤寡老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他也记不起来了。 说到了这里,潘老五叹了口气:“怕是,她也是一颗好心,谁知道……” 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是好心给后来人指明路,还是存心拉几个替死鬼给儿子当垫背的,谁也说不好。 潘老五连连叹气,接着就问我,金蟾底下那个东西那么凶,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答道:“你不是看见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了吗?你把它找出来。” 潘老五吓了一个激灵,喃喃的说道:“可是,那个东西……” 我让他只管放心——对付那个东西,我们这里有专门人才。 说着,我就看向了苏寻。 潘老五这就答应了一声:“我,也是不经意的时候发现的——我儿媳妇那一阵子趁着我不在家,不是要把我们家这个花池子给拆了吗?我在花池子后面影壁的地基里看见的,妈耶,那是好大的一块白东西,活像是人骨头,但是人骨头,又没有那么大,我也不敢多看,生怕跟小财神爷有关,这不是就赶紧找人把地给合上了吗?” 说着,他指向了小花池子一个位置:“当时我就纳闷,那个骨头上咋还刻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你们一问,我才行想起来,那不就是三瓣莲花嘛,就是在这里,刨开就是了!” 因为金蟾一直压在上面,所以苏寻都没能找到那个“藏”。 这下可好了——只要把那个夜叉骨头给起出来,“藏”一破,我们就能找到白虎局了! 苏寻立刻过去,要把那个骨头给挖出来。 那个金蟾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金蟾也可以自由了。 不过……它以后,又是什么打算,何去何从? 我刚要问问金蟾,忽然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我说李大师这一阵一直忙什么呢,原来在这里呢!” 我的心一提,回头一看,心说这下坏了——不早不晚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来了? 第523章 狗咬狗毛 邸红眼,祝秃子,还有灵瑞先生一帮人。 四相会的。 灵瑞先生先往前靠了一步,看见我别提多高兴了:“哎,李先生,早先我就找你,结果一直没找到,谁知道您在这边呢!是不是找到白虎局的线索啦?” 原来四相会的一直在附近地毯式搜索白虎局,但是一直也没找到,不长时间这帮人又碰到了一起去了,一个个又累又饿的,看见这个饭店还亮着灯,就一起进来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四相会的目的,其实跟天师府一样,就是保护住白虎局,在破局人出现之前,守住白虎局,保持天下太平。 不过四相会的人鱼龙混杂,心思远远没有天师府那么简单,天师府是为了黎民苍生,四相会的,是为了私欲——要么是找到四相局,扬名立万,要么是心怀鬼胎,觊觎白虎局的名气和镇物,想捞一把好处,不会计较什么后果。 水百羽弄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也不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能不能镇得住他们。 一旦现在破开了“藏”,那白虎局显露出来,就直接落在他们手里了,照着我们几个人的本事,再想虎口夺食,那就难如登天了。 哑巴兰他们也看出来了,很紧张的看着我。 潘老五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他哪儿听得懂什么四相局什么藏,也幸亏他听不懂,不然说走了嘴就坏了。 藏的事儿,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心念一动,就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出来找线索的,惭愧惭愧,也还没发现什么端倪。” 祝秃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本来还有点紧张,怕我真的找到了线索之后,风头全被我给出光了,一听我跟他们一样,立马幸灾乐祸的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前辈在前面,都没找到,能让一个毛头小鬼拔得头筹,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吃什么阴阳饭,回家喝八宝粥吧!” 邸红眼听到我没得手,也放了心,但表面上还是装出很遗憾的样子:“哎呀,要是那么容易就找到,还叫什么四相局呢?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是得群策群力!” 灵瑞先生就更别提了,连忙就往我身边靠:“我倒是觉得,以前辈的能力,这次的功劳非前辈莫属——哎,前辈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考虑收徒的事儿?我心诚,只要您肯收我,什么事儿我都乐意做!” 我哪儿有那个资历,刚要说话,灵瑞先生这才发现了程星河:“哎,这不是您的大徒弟吗?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伤的不轻啊!” 他这么一声,把四相会的人都给引来了。 我连忙挡在了程星河面前:“也没什么——让狗给咬了,小伤。” 祝秃子一会儿不说话就怕被人当哑巴卖了,冷嘲热讽的说道:“还看风水走阴阳呢,连个狗都对付不了,也不嫌丢人。” 不是我说,换了你来对付那个齐鹏举,保不齐你伤的比他还严重。 我就心平气和的说道:“他不行,平时还是和人交往的多,跟祝先生这样,常年跟狗打交道的,当然比不了了。” 祝秃子一听就炸了毛,但是他知道我的本事,这里人多,又怕露怯,攥了半天拳头,就对着潘老五吼了起来:“你是店主?怎么连招待客人的礼数都没有?” 我跟潘老五使了个眼色,潘老五虽然老实,但好歹也开了这么多年饭店,见了这么多人,怎么也知道点眉眼高低,赶紧把这事儿给摁下去了,一瘸一拐领着四相会的,就要带他们上前厅。 祝秃子一马当先进去了,后边的先生议论纷纷:“看见没有——祝秃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怕这个李北斗!” “是啊,上次还吹牛逼呢,说一辈子就忌惮马连生一个人,这下可好了,所以说做人啊,话不能说满,当心打脸。” 我替我三舅姥爷谢谢他了。 不过……老头儿以前真的那么威风吗?我脑子里面浮现出他念叨着“一天一个蛋,医生靠边站”的模样,怎么都限制住了我想象力的翅膀。 眼瞅着他们进去了,我就跟苏寻使眼色——赶紧把那个夜叉骨头给起出来。 只要苏寻不在“藏”上动手脚,挖出来也没什么。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祝秃子的脚踩上了门槛,忽然就停住了,警觉的回过了头:“不对啊……这个院子里有东西。” 妈的,你又知道了? “金蟾。” 怕什么来什么,祝秃子竟然光凭着气息就判定出来了:“这个地方有三脚金蟾!”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那些先生们都愣住了:“什么?” 祝秃子转身跟个坦克似得,就把周围的人给挤开了:“都上一边去,谁抢到手算谁的!” 谁跟钱有仇啊!一听祝秃子这么一说,好几个先生都不淡定了——真要是能找到这种传说之中的神物,那不光自己可以提前退休,子子孙孙都能跟着沾光! 于是这帮人也顾不上什么谦让了,呼啦一下奔着花池子就围过来了,就连灵瑞先生的眼睛也亮了:“前辈,这里真的有金蟾啊!” 我的心当时就提起来了——我本来气就有亏损,现在真还挡不住这些人!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谁敢动我的金蟾!” 这个声音……齐鹏举回来了! 祝秃子显然也认识齐鹏举,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 卧槽,好机会啊! 我趁机大声说道:“祝先生,你不说谁抢到手算谁的吗?我看好你啊!” 这下子,齐鹏举以为祝秃子跟我是一伙的,看着祝秃子脸就黑了:“你谁啊,好大的口气。” 祝秃子也爱面子,让齐鹏举这么一怼,自然也受不了了,虎着脸就说道:“本来嘛,这金蟾现在也还没主……” 可话没说完,就被截断了——齐鹏举刚才跟我就憋着一口气,现如今祝秃子正撞他枪口上了,先出了手,祝秃子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好,俩人直接打起来了。 剩下的先生都在一边吃瓜,还有好事儿的在解说赛况:“齐鹏举,天阶第三的家族,这下祝秃子算是踢上铁板了!” “嘘,你以为祝秃子是善茬?三眼疤那边来的!” 三眼疤? 我倒是想起来,以前在安家勇的二手车行,见到的一个老头儿,也拿着一个带着三眼疤的大雨伞。 也不知道他们认识不认识。 不过,这跟我没啥关系了。 正好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我立马甩头跟哑巴兰使眼色,哑巴兰会意,蹲在了花池边,一把就把花池子给掀翻了,苏寻再一次被他的力气给镇住,但反应也很快,我在前面挡着,他们俩七手八脚,就挖出了夜叉骨头。 苏寻还想搭把手,哑巴兰一下就把夜叉骨头抗在了肩膀上,而金蟾从土里跳出来,也蹲在了夜叉骨头上。 哑巴兰身负巨物,一手还能撑在了矮墙上,翻身利落的就出去了。 苏寻都看直眼了,但马上回头,跟我一起架住了程星河,趁乱就溜出去了。 可我一寻思,对了,潘老五那边还有句话没交代,就让他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白藿香不放心,让我快点,我答应了一声,这会儿前面已经打热闹了。 我穿过了人群,很快就找到了潘老五。 这会儿潘老五拿着一把刀正准备片肉,一瞅这边这么热闹,也拿着着刀吃瓜呢,一瞅我来了还吓了一跳。 我赶紧把他的刀转了个方向:“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一定得记住了。” 第524章 奇怪旅馆 潘老五张了张嘴,连忙点头:“大师你只管吩咐!” 我往院子西北角指了指:“你最近家里财气大伤,但是只要你在西北角种个松树,就能把窟窿堵住,还有一样,门口柱子上的损伤尽快修好了——你的腿就好了,最后,在金蟾原来呆着的位置上,放个工艺品金蟾,当然没有真的金蟾效果好,但是也比没有强。” 潘老五不是坏人,风水是人杰地灵,只要多做好事儿,配合风水,好运一定会回来。 潘老五听着,眼眶子就红了,连连点头:“谢谢大师,还一直记挂着我……” 既然揽上了买卖,那就不能弄个烂尾工程,怎么也得尽力妥帖办好了。 不过潘老五这一阵子确实是犯小人了,我就让他这次长长记性,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个高亚涛给赶走、 潘老五连忙点头,说他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偷油老鼠,高亚涛这几次三番干的都不是人事儿,留不住他。 这潘老五拎得清就好。 不过,说起了那个高亚涛,我回头看了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就不见了。 算了,也来不及管了,我就跟潘老五告别,也溜了出去追哑巴兰他们。 说起来也怪——白虎局就在这附近,水百羽怎么没来? 难不成这十二天阶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过,不来更好,他要是在这,我们破局就更难了。 这会儿打的更热闹了,祝秃子跟齐鹏举算是势均力敌,有壮着胆子去劝的,都没伸的进去手。 这瓜我也想吃,可惜了。 我一只手撑住了矮墙,也翻了出来。 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了哑巴兰他们。 苏寻见我追上来了,就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看向了那个三脚金蟾:“大仙你怎么打算?” 那个三脚金蟾歪头看着我,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骨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从骨头上跳了起来,奔着水边过去了。 这些年镇守着这个夜叉的尸骨,想必也是功德圆满了——也该重获自由了。 告别老友,它应该是回到了水里去吧。 我盯着兴隆宫附近的水域,想起了安宁和大皮帽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但愿没什么事儿吧。 那片水域,我光是想想,心里就还是不太舒服。 哑巴兰忍不住就说道:“哥,三脚金蟾那么珍贵,就这么放走啦?程二傻子要是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了,保不齐得跟我拼命。 我就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是我放的。” 哑巴兰恍然大悟:“诶,这倒也是——他问起来,就说逃走了……不过,那个金蟾走了,也没跟咱们道个别。” 说也怪,三脚金蟾只在没人见到的地方才会开口,只要在人眼前,就一言不发。 一个物种有一个物种的忌讳吧。 这会儿苏寻轻轻碰了我一下:“咱们连人带东西,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待会儿?” 对了,程星河还没醒呢,是得赶紧找地方休息——哑巴兰哪怕是个起重机,背着夜叉骨头跑了这么半天,光洁的额头上,也都是汗。 苏寻显然是看出哑巴兰累了,说这话还像是有点紧张似得,见我看他,还把脸给挪开了。 这个苏寻看着面瘫,挺心疼人的嘛。 这会儿天还黑着,开灯的地方也不多,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大牌子,闪烁着“安尸旅馆”四个红色发光字。 哑巴兰也看见了,问道:“哥,这是太平间吗?挺气派啊。” 太你个头,仔细一看看出来了,这分明是叫“安居旅馆”,可能经营的不怎么好,“居”字的“古”坏掉不发光了,也没人修。 哑巴兰一看是旅馆高兴了,说快累出油来了,赶紧进去休息会儿。 我也就答应了下来。 还好,那个旅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前台还有人。 进门的时候,有几个加夜班的环卫工正在一边收垃圾,见我们往那个旅馆走,全露出了很怪的表情——跟看鬼似得。 那个眼神让心里发毛,我刚想问问他们看出什么来了?一个老大爷环卫工像是忍不住了,上来就说道:“小伙子,这个地方千万别……” 可老大爷这话没说完,另一个老大娘就把他给拉回去了:“你忘了上次你怎么吃的耳刮子?记吃不记打!” 那个老大爷一听,也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还想说话呢,却被那个老大娘给拉走了:“这么爱管闲(咸)事儿,你盐吃的少啊!” 说着,老大娘就对我们摆手:“年轻人别多想啊,我老头儿老年痴呆了,就爱胡说八道,你们住你们的。” 再看剩下几个环卫工,也都跟见了鬼似得,生怕我们打听什么似得,收拾了垃圾就都走了。 这啥情况啊? 叫谁都觉得旅馆怕是有点问题,可四周围已经没有开业的旅馆了,哑巴兰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我一寻思,嗨,吃阴阳饭的怕个屁呢,进去吧。 前台坐着个老板,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在端详,眼圈红红的,一听门口风铃响,抬头一瞅,连忙把眼睛揉了揉,再一瞅哑巴兰身上那个东西,就愣了一下。 我连忙说不是什么违禁物品——是工艺品。 夜叉骨头那么大,说是人的,都没人信。 老板虽然有点疑心,但一寻思也没多想,就露出个营业笑容,很热情的问我们要几间房啊? 一问价格倒是不贵,哪怕程星河醒着,恐怕都挑不出毛病,我真是会过日子。 那老板给了我们房卡,我刚要走,眼角余光却看出来,他嘴角念念有词的,像是在数数。 而且,那个表情很怪。 数数?我一回头,那个老板接触到了我的视线,连忙把眼神给收回来了,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对了,贵宾,我们酒店哪儿都好,就是隔音不好,要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多担待啊!” 旅馆的声音想也知道是什么,我点了点头,就觉得老板一副很心虚的样子,留了个心眼儿看了看他的面相,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老板脸色整个是青的,印堂整个凹陷,这是要有大灾啊! 而且,这个灾祸的原因,一直指到了他命宫,显然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这地方够怪的啊。 不过哑巴兰累的够呛,已经背着夜叉骨头上了电梯了。 大家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一致决定“藏”的事儿明天再说。 酒店的床品也挺不错,晚上睡的倒是很踏实,毕竟这一阵已经累成狗,正想着喘口气。 朦朦胧胧,就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又黑又狭窄的地方,耳边听到了一个尖叫的声音。 “疼……我疼……我求你你放了我吧……” 要是女人的声音,那就十分不可描述了,可偏偏相反,这像是男人的声音。 还是个年轻男人,听上去,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眼前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我顺着这个声音摸了过去,摸到了一手又湿又黏的东西。 这个味道很熟悉,血…… “你给个说法,你要是不说,我把你们旅馆给掀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可能练过意国花式唱腔,中气十足,特别有穿透力,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个梦……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我是不是,真的能做预知梦? 如果我会做,那我…… “就是啊,不给说法,我一把火烧了你们旅馆!” “没错!” 啥情况啊? 我揉了揉鸡窝似得脑袋就开了门,苏寻跟我住隔壁,也同时开了门,我们俩对看了一眼,就站在栏杆边往下看——酒店是时髦的中空的设计,跟大多数商场一样,靠着栏杆,在楼上能直接看到一楼大厅。 只见大厅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数是烫着爆炸头,系着丝巾的中年妇女:“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不给我说法,我们不走!” 哑巴兰也跟着苏寻出来了,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啥情况啊,这个老板欠高利贷了?” 白藿香也出来了——穿着一身杏色的睡衣,身上是皂角的香气,特别干净俏丽:“还是这老板把人家跳广场舞的地方给占了?” 这会儿,几个中年妇女听见了我们的声音,一抬头见了我们,跟见了鬼似得:“妈耶,还有人敢住这个旅馆呢!” “肯定是外地人,不怕死!” 死? 这会儿,一个最凶悍,活像狮子王的中年妇女一脚踏在了收银台上:“告诉你,再不把我儿子的下落找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那个中年妇女一把薅住老板的脑袋,摁在收银台上就开始揍他。 这动作很娴熟,跟拔鸡毛一样。 老板像是在求饶,这会儿管治安的也来了,连忙就拦着那些中老年妇女:“您家孩子的事儿,确实跟老板没关系,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们就别闹了!” 孩子? 我仔细去望那些中年妇女的气,意外的发现,她们竟然都有一个共同点。 第525章 消失儿子 那就是她们的子女宫上都带着凶气,显然是新近丧子。 而听她们闹腾的声音,也知道她们就是为了儿子来的。 管治安的一来,底下就更热闹了,有几个中年妇女另辟蹊径,倒是拿了个大喇叭,对着我们嚷了起来:“你们还在这里住宿呢,不知道这个旅馆吃人啊!” 那旅馆老板脑袋都被薅成鬼剃头了,一听这个,都快哭出来了,大声说道:“你们儿子的事儿,我真是不知道啥情况,你说我活着也不容易,你们不能砸我饭碗啊!” 吃人? 哑巴兰他们也看了我一眼。 而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忽然趴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是死是活,倒是让妈知道啊!你说回来吃饭,那一锅鸡汤,现在还给你留着呢……” 这话让人怪心酸的。 按理说我们应该赶紧找白虎局,不过看样子,这事儿牵连了很多的死人,够凶的——而且,如果不管,还会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放着不管,那就跟杀人同罪了。 我一寻思,就下楼了——保不齐这个事儿干成了,我就能地阶三品了。 稍微一扫问,就扫问出来了——原来这个旅馆里,有很多男青年失踪了。 附近的监控,只拍到了他们进了旅馆,却没拍到他们从旅馆里出来。 这些人当然不甘心,每天都来找旅馆老板闹,旅馆老板这边是一问三不知,儿子是在这里丢的,这些当妈的没地方下手,只能揪住旅馆老板不放。 我说怎么瞅着旅馆老板一副很丧气的样子,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八成还瞒着什么没说。 于是我就又打听了一下,儿子们来旅馆之前,或者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 那几个中年妇女听我扫问的这么清楚,也互相看了看,有点疑心,正这个时候,一个人正从外面进来,盯着我,忽然跟认出来了一样,大声说道:“哎,李大师,又碰上你了,咱们有缘分啊!” 我一瞅,好么,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来的缘分——这不那个络腮胡子吗? 抓安宁的时候,他在现场闹腾房子跌价的事儿,孙大齐的葬礼上,他是个扶灵的,想不到又在这里遇上他了,是帮邻居来闹事儿的——真是哪儿有麻烦哪儿有他啊! 不过我也没啥资格说他——估计他也这么想我的。 说着那个络腮胡子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哎,大师,你上这里来,是不是这里也是灵异事件啊?哎呀,妈妈们,你们可是有福了,这个李大师前知三千年,后知三千年,没他不知道的事儿!” 你就替我吹吧,我还爱看知音和故事会呢! 那些中年妇女们听见这个,纷纷挤了上来,把手一摊,把脸一挺,就让我给她们测算测算,儿子怎么样了。 我也不傻,现在没有证据,就说她们的儿子不在人世了,她们不光不信,保不齐还得挠我两把,于是我就寻思了一下,说道:“这一阵子,你们有没有梦见儿子啊?” 几个大妈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说道:“你咋知道的?” 这么一出口,她们还都互相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你们也梦见了?” 一个大妈抢着就说道:“我梦见我儿子在一个特别黑的地方,我也看不见人影,就听见他喊我,说疼!” 我心里一揪——跟我做的梦,竟然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剩下的大妈也都跟着点头:“对对,我也做了这样的梦,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啊!” 那就更确定了——他们的儿子不光死了,而且怕不是好死——活人除非灵魂出窍,否则可托不了梦啊! 我婉转的把这话一说,好几个大妈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还有几个放声大哭。 而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听我说话的狮子头大妈“嗷”的一嗓子怒吼出声,矫健的扑上了收银台就去薅老板:“你说,是不是你把我儿子害了!” 管治安的赶紧又把狮子头大妈拉住了,那大妈又是一声大吼:“小虎啊,你到底在哪儿,妈着急——妈想你啊!” 那一声穿云裂石,虽然跟狮吼功一样震得人耳膜疼,但是让人心酸。 接着,那个大妈咣当一样,跪在了我面前:“大师,你像是个有办法的,我求你帮我找找我儿子,我的意思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 最后一个字,她没说出来,但她接着又说道:“你们吃阴阳饭的,要价都不低吧?你放心,我又俩肾,匀给你一个。” 我赶紧把她搀起来了——我要肾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啥都市邪医呢。 我就还是那句话,钱的事儿先不要紧,把孩子住旅馆前后的事情跟我说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程星河要是好端端的站在了我身后,八成又要偷着掐我,然后跟这些苦主签合同。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但愿那货能快点好起来吧。 哑巴兰似乎看出来了,低声说道:“哥。你是不是想程二傻子了?” 我一愣,口是心非的说道:“我想那个财迷疯干啥?要想也是想他的二郎眼。” 而那些大妈苦思冥想,狮子头大妈先说道:“我先把我儿子的事儿说说吧!” 原来狮子头大妈的儿子是个跑业务的——众所周知,这跑业务的一定会经常出差,那一阵她儿子常上兴隆宫来,当然了,公司有差旅费,二百块钱,但是她儿子为了多留点钱,常常去住地下室,差价留着,能给他妈打打麻将啥的。 后来那天她儿子特别兴奋的给她打电话,说找到了一个旅馆,又便宜又好,不用住地下室了。 狮子头大妈也高兴,儿子过敏,睡地下室爱长疹子,可怎么说他也不听。 打着打着电话,她就听见儿子旁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狮子头大妈还想问呢,儿子就把电话给挂了。 狮子头大妈又高兴又生气,说儿子怕是有了女人了——有了媳妇忘了娘。 可自此之后,孩子的电话就再也没打通过。 其余几个大妈都跟着点头,说经过差不多——儿子都跟女人有过接触。 络腮胡子也跟着插嘴,说他也听说了,他们家邻居那次回来晚了,就直接住在了这里,打电话的时候,也说遇上了一个女人,还说那女人很漂亮,这下算是走了艳福了。 大家一听,立马看向了旅馆老板:“那女的是谁?” “是不是你搞得仙人跳?” 旅馆老板连忙喊冤:“我不知道啊!要不我把女服务员都叫来!” 说着,打了电话,不少女服务员,连保洁大妈都来了,可也巧,这里的女服务员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络腮胡子一瞅就拍大腿,说他邻居眼光高的很,看不上这里的。 搞得好几个女服务员对他翻白眼。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能不能让她们都转过来?” 旅馆老板虽然莫名其妙,但也就摆手让这几个服务员转身。 络腮胡子也有点好奇,低声说道:“他是不是瞅着这些女的长相引发不适,才让他们转过去的?” 而那个人站在了她们身后,仔仔细细的去看她们的后脖颈——服务员都挽着发髻。 那个人看完了,就摇头,说:“我家侄子遇上的女人,没在这里面。” 大家就问他,你咋知道? 那个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跟我侄子岁数其实差不多,都喜欢玩儿女人,那天他给我发微信,说泡上个好的,那皮肤绝了,就一样儿美中不足——后脖颈子上,有一个疤。” 后脖颈子上的疤?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是有种东西,特点就是后脖颈上有疤! 难道,这旅馆有那种东西? 第526章 夜半洗衣 真要是有那种东西,那这个地方跟白虎局的入口一定有点关系——那东西大凶,普通的地方还真孕育不出来。 外带,又是白虎局特有的连环死亡…… 旅馆老板盯着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大师啊,你是不是想出什么来了?” 这还只是猜测,也没有什么证据,猜错了可就掉底子了,我就答道:“还得等我细看看。” 那些大妈们一听有门,纷纷请我尽力,表示自己也可以匀个肾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当爹妈的什么都愿意做,可我妈呢? 算了,我妈哪怕是心疼,也该是心疼跟现在那个丈夫生的孩子吧? 男青年……我把心思正过来,回头就问旅店老板:“你跟我说实话,除了男青年,这旅馆里还有没有消失过其他的人?” 旅店老板连忙摇头:“天地良心,你看我,还有这几个女服务员,那不都在这干了好长时间了吗?我们可都好端端的呐!” 一个保洁大妈也连忙说道:“没错,不光是我们……” 说话间,楼上又下来了个住客,一瞅底下这么多人还有点纳闷——那个住客岁数不小,脑袋都成了地中海了。 保洁大妈一瞅这个人,连忙大声说道:“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人证——这位贵宾也在我们这住了,人家咋一点事儿也没有呢?” 地中海也不知道发生啥情况,那帮大妈就把他给围住了:“你在这住,见到一个女的没有?后脖颈子上有个疤的!” 地中海恐怕这辈子都没让这么多大妈给簇拥过,顿时也是受宠若惊:“这还真没有。” “嗨……” 大妈们泄气散开。 果然,那个东西,看中的只有单身入住的年轻男人,一些带着女伴或者家人投宿的,也没出过事儿。 所以,当差的过来查探了之后,也认定这些男青年失踪虽然蹊跷,单身跟旅馆老板没啥关系,他们才得以一直正常营业。 落单的…… 而地中海倒是不甘寂寞,一看焦点不是自己,心情有了落差,歪着脑袋一寻思,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说道:“对了,这旅馆好是好,但是我可得提个建议啊!” 保洁大妈顿时把耳朵给竖起来了:“建议?咋着?” 地中海连忙说道:“你说你们大半夜的,洗啥子衣服呢,哗啦哗啦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我神经衰弱!” 谁知道,保洁大妈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们晚上六点以后就不洗衣服了,你听错了吧?” 地中海一瞪眼:“那不可能!我听得出来,你们洗的还是床单,晾的时候还哗啦哗啦的抖呢!” 床单? 保洁大妈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这怎么回事,那几个女服务员就更别提了,也是一脸无辜。 可一听这个,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不是你们洗床单?可那个声音,我也听到了!” 不光白藿香,就连苏寻也点头:“确实是洗床单的声音。” 就哑巴兰跟我睡的跟植物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真要是洗床单的声音……那我就没猜错。 于是我赶紧就问旅店老板:“昨天除了我们几个,是不是还住进去了其他的男旅客?” 旅店老板歪着头想了想,这才说道:“是进来了一个……” “那他人呢?” 旅馆老板往电脑上看了看:“还没退房,没起呢吧?” 我立马说道:“领着我上他房间看看去。” 旅馆老板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人命关天,哪儿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而那些大妈们一听更是义愤填膺:“哎,你明知道这个旅馆进一个小伙子就丢一个小伙子,还敢让别的小伙子住哇?” “你个贼心烂肠子的玩意儿!” “还不快带着人去找,万一又出事儿了呢?” 旅馆老板没辙,只好拿出了房卡,磨磨蹭蹭的上了楼。 到了那个男旅客的门口,敲门没人应声,旅馆老板还要敲呢,我拽开他,“乓”的一声,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旅馆老板当时就直眼;“我的门……” 进去一看,只见那个房间里空荡荡的,虽然有几件行李散落在周围,却连个人毛都没有。 旅馆老板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又……” 而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姑娘来了,一看这里这么多人,立马警惕了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不是我老公的房间吗?” 这次的苦主来的可够早的。 那个年轻姑娘弄清楚了这一切,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都白了,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哎,要是昨天我来了……” 原来他们俩是一对情侣,因为穷,也住不上什么好宾馆,每次都约在这里,虽然这里出过事儿,但是他们俩一直好端端的,所以也不信这个。 昨天他们又约在了这里,谁知道晚上姑娘临时加班,没有去成,就约好了,第二天再见面。 结果早上姑娘过来,她男朋友就消失了。 姑娘顿时哭的梨花带雨的,拼命就开始四处寻找,可跟以前的男青年失踪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所以这些人要找,连个线索都没有。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你说人过留声雁过留毛,为啥那些人毛都没有?” 我就看向了那个姑娘,结果一瞅那个姑娘,倒是来了精神——那个姑娘的夫妻宫上还是暖红色,说明这个姑娘前世积德,这辈子感情生活从一而终,只有一个对象,白头偕老! 这就说明,她会和现在这个男朋友共度一生——那个男朋友肯定还没死! 我立马问那个姑娘:“你有没有男朋友贴身的东西?给我一个。” 那姑娘还哭着呢,一听这话,愣了愣,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领带——那个领带质量不好开线了,姑娘拿回去给他缝了缝。 果然,那个领带上,还萦绕着非常微弱的生人气。 我调动老海的天阶行气上了监察官,立刻就在眼前,看到了那一丝生人气,出了门口,蔓延到了走廊上。 自从上了地阶,用起来了天阶行气已经适应多了,但时间仍然不能太长,不然眼睛还是一阵剧痛。 好在短暂一用,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我顺着那个生人气,就追了过去。 哑巴兰他们赶紧跟了上来,这个生人气一直通到了走廊一个小暗门里,保洁大妈也跟着来了,我就问保洁大姐:“这是个什么地方?” 保洁大妈仔细一看,连忙说道:“这以前是个逃生通道,但是后来旅馆改建,这里就堵住废弃不用了……” 我立马把门打开,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个楼梯,就是我梦里那个狭窄的地方! 再仔细一看,还真看见底下有暗红色的生人气。 我立马下去,摸到了一个人——也跟梦里一样,浑身都是黏糊糊的血! 抱着这个人上了楼梯,外面等着的一看见这个人,全尖叫了起来。 我一看清楚了,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个人浑身都是血,身上也都是伤,只剩下出去的气了——命灯眼瞅着就要灭。 那个姑娘开始也吓的大气不出,结果认出了那个人脚上的鞋,立马尖叫了起来:“就是我男朋友!” 那是一双山寨的“ike”。 白藿香立马冲上来,摸了摸脉搏:“还好及时……再耽搁一会儿,他就直接找阎王爷报到了!” 说着,几根针下去,就把他给扎回来了。 等到了那个男的缓过来,睁开了眼睛,忽然就大叫了起来:“鬼……鬼……我遇上鬼了!” 白藿香又给了他一针,他才缓过了劲儿来,一问之下,他才战战兢兢的来了一句:“那个女的吐了,不是人,不对,是人……” 这话语无伦次的,什么意思,结果等他缓过来,把逃出生天的事儿一说,在场的人脸全绿了。 第527章 嘴里尖牙 原来昨天晚上他刚睡着了,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还挺高兴的,觉得肯定是女朋友提前下班回来了,赶紧就去开门,结果一开门,看见个很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不说话,就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别说,这男的一看女朋友没来,心里憋着点劲儿,一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也直了眼了,他觉得这个姑娘是特殊职业从业者,心里一下就痒痒了。 说到了这里,那男的偷偷看了自己女朋友一眼。 他女朋友刚从他的九死一生里清醒过来,一双手还死死的抓着这男的手呢,听见这话,瞬间松开了。 一个大妈见状,连忙拦着他女朋友:“哪个猫不偷腥,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对对对!” “小伙子你继续说,你真的说出来个一二三,找到了我们儿子的下落,你功德无量!” 那男的缩了缩脖子,只好继续说道,他一寻思,女朋友肯定是不来了,就让这个女的进来。 可那个女的也不说话,就是摇头,指着走廊,让他跟着她走。 他也不知道啥情况,但是再一细想,肯定是怕被人抓,上“工作室”进行交易,美滋滋的跟着就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问姑娘价格。 姑娘微微一笑,也不开口。 那男的就以为她是个聋哑人,还觉得怪可惜的。 不长时间,姑娘就把他带到了那个废弃的楼梯入口,他觉得还挺刺激,可一进去,那底下就跟没头似得,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也没紧张,好不容易到了底下,那姑娘这才张开了嘴——对着他亲下来了。 说到了这里,他女朋友当时就站不住了,一巴掌就要糊在这男的脸上,被白藿香给挡住了,冷冷的说道:“你想他死?” 那姑娘怔了一下,甩手上一边站着去了,临走还瞪了那男的一眼,意思是回来就收拾你。 那男的舔了舔嘴角,这就接着说道,那女的亲了他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有点不太好,像是想吐。 他当时还心虚,怕自己口臭,正偷着呵气闻呢,就听见那女的像是恶心极了,张嘴就吐了。 这男的整个傻了,有点尴尬的就把手机拿出来了,问这女的有事儿没事儿,他回头肯定洗牙。 结果一照那女的吐出来的东西,瞬间愣住了——那女的吐出来的,是支离破碎的手指头,半拉眼珠子,翻卷的肉皮子,上面还有毛。 没消化完的骨头在手机光下面,白惨惨的。 那男的一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怎么瞅,怎么觉得不对,他不由自主就看向了那女的脸,这才明白,之前她为什么不张嘴。 那女的嘴里长着的,不是人牙。 而是跟钉子一样,稀疏而锋锐,在阴暗的手机灯下,反光。 这男的脑子顿时就白了,接着转身就奔着楼上跑。 可这个楼梯就跟鬼打墙一样,他拼了小命,眼前也还是一片漆黑,就听见身后有一阵啪嚓啪嚓的声音,像是那个女的以极快的速度在追他,眼瞅要贴他后背上了。 他满脑子想的就一个事儿,那他妈的是啥? 可还没想出来,他脚底下像是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一脑袋就栽倒在了台阶上。 他伸手还想抓栏杆呢站起来呢,就听见身后没声音了。 他一开始以为那女的是不是走了? 结果站起来,才知道,自己抓住的不是栏杆,而是那个女的的腿。 他接着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倒在了台阶上,身上一阵剧痛,剩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听见了那种奇怪的呕吐声。 讲完了,他就惨白着脸看着我。 周围的大妈也全愣住了,其中一个一歪头,也给听吐了,把周围的人吓坏了,忍不住就看看她吐的是什么,一瞅没啥,又被味道熏的也跟着吐。 只有一个人抓住了那年轻人,问他那个手指头上有啥特征没有? 那男的一开始说不记得了,但是很快想起来了:“好几个指甲上,长着个黑斑。” 那个人嘴角抽了抽,忽然就大哭了起来:“小三儿,你死的好惨啊……” 这一声哭号让那几个吐来吐去的大妈也停了嘴,反应过来了——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 被人给吃了。 那男的讲完了,嘀咕着:“我也后悔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迷心窍……” 说着,瑟缩的看着女朋友。 那女朋友看着其他人都在哭喊,倒是有了幸存者的感恩,一寻思其他男的都回不来,就自己老爷们死里逃生,也就没有多计较,重新蹲在了男朋友身边,用手指头戳了他一下,问他长不长记性了? 我接着就问那个男的:“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女的后脖颈?有没有一个疤痕?” 那男的想了想,这才说道:“没印象啊?当时我也是猴儿急……不,鬼迷心窍……哎,对了!” 他抬手要拍大腿,但是大腿上都是伤,他一下呲牙咧嘴的把手给抬起来,这才接着说道:“我是没看出来,但是我摸出来了——那女的后脖颈子,喇手!” 这就对了——我立马让这男的张开嘴,我看看他嘴里到底有啥,让那女的恶心成了这样。 那男的一张嘴,我就看出来了——他牙缝里还有残存的绿色,原来是吃了艾草团团。 这货命是真的大! 艾叶自古以来就能辟邪,外带还是糯米做的,所以这是清明节时,人们上坟回来常吃的东西,我不知道祖宗是谁,所以无坟可上,但老头儿每到清明节,都会应景给我弄两个吃,说邪祟最忌惮这个,我岁数小阳火低,省的被它们给扑了。 所以,那个后颈上有疤痕的女人,接触到了这个气息,当场就吐了。 哑巴兰跟上一句:“吐了之后,觉得自己怪脏的,就跑到了洗漱间去洗漱了?那女的还挺爱干净。” 我还没答话,那个狮子头大妈一把将我给擒拿了:“大师——我儿子,也是被那个玩意儿给吃的?” 十有八九。 狮子头大妈嘴唇一哆嗦,忽然“嗷”一嗓子,又是一声狮子吼:“儿啊……” 没等我把耳朵给捂住,狮子头大妈又跪在了我面前:“我儿子……” “你放心,”我连忙说道:“那东西吃了这么多的人,天理不容,我今儿一定想法子把她给抓住。” 剩下的大妈一边流泪一边给我道谢,有一个躺在地上就哭了:“我儿要是这么死的,收尸都没地方收尸,我逢年过节,上哪儿给他烧纸啊……” 这话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谁听着心里都得有点发酸。 哑巴兰接着就问我:“哥,说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吃人……不是一般的邪祟吧?” 对,真要是普通的邪祟,它只能吃人的精气,不能吃肉。 这个时候,我还发现了,旅店老板正偷偷摸摸的靠在柱子后,也听我们说话呢。 他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接触到了我的视线,跟被撞破了心事一样,转身就回到了柜台去了。 我就问身边的保洁大妈:“你们老板家里是不是没人啊?” 保洁大妈一听,连忙说道:“大师,你连这个都能算出来,你真是神了,再给我算算,看我啥时候能找到后老伴成不成?” 我把大妈敷衍过去,接着又问:“你们老板是不是还会画画?” 保洁大妈更激动了:“哎,你怎么知道?我们老板就是个让家产耽误的画家啊,尤其他还爱画美女,画的跟真的似得!” 那就对了。 哑巴兰一听,就追问:“哥,那老板有问题?” 第528章 美人乞画 十有八九。 哑巴兰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合着那女的是老板变的?” 你以为老板是百变小樱吗? 我答道:“你想哪儿去了,老板妥妥是个人,不过,那个吃人的东西,肯定跟他有关系。” 哑巴兰就皱起了眉头:“可我看老板也怪可怜的啊——他不是靠着这个旅馆吃饭吗?旅馆里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他不是自砸饭碗?” 所以才得弄清楚内情嘛。 苏寻皱着眉头听了听,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倒是把他给拦下了:“这个是小事儿,我和哑巴兰就足够办了,还有其他的事儿,想请你帮忙。” 一听“帮忙”俩字,苏寻的表情一下就不怎么自然了:“帮忙……” 我连忙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不是。”苏寻却很认真的说道:“我们家的祖训,就是要效忠你来破局,帮忙两个字,受不起。” 这简直是个骑士精神啊!不过这都啥年代了,效忠俩字太沉重,我也受不住。 我就答道:“既然你听我的,那咱们就说好了——咱们就是朋友,没什么吩咐命令,我不跟你见外,你也别跟我见外。” 苏寻愣了愣,这才说道:“朋友……我,还是第一次……” 要不说他是个山顶洞人呢,没法子,我就告诉他,以后山下的花花世界,我就带你来见识。 苏寻嘴角抿成了一条线,虽然还是面瘫,却明显有了几分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只管说。” 我接着就说道:“你测算一下两块夜叉骨头的位置。” 苏寻皱眉一掐算,眼睛顿时也亮了,他也测算出来了——这个位置,就在锁龙井和老五火锅店的中间。 白虎主凶,这里吃人的东西也那么凶,没弄错的话,这个地方,怕就是白虎局的入口了。 只要再把那个夜叉骨头上的术法给解开,白虎局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一旦解决完了这个事儿,我们就得准备进白虎局了。 所以,一定得把那个夜叉骨头给看好了,另外,程星河还没好利索,一个人躺着也不安全,我就让苏寻替我照顾程星河和白藿香。 苏寻立马把腰板挺直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哑巴兰拍了拍苏寻的肩膀:“洞仔,好好干!” 苏寻脸上微微一红,马上对哑巴兰说道:“你也小心点,那个东西,恐怕不怎么好对付。”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苏寻主动说这么多话。 哑巴兰摆了摆手,说跟着我入行这么久,啥玩意儿没见识过,不用吩咐。 到了楼下,老板果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团团乱转,跟炉子上的鹌鹑似得。 我咳嗽了一声,那老板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见我来了,整个人更惊骇了,转身就想走。 我一把拽住了他:“老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的地界,怕什么呢?” 老板嘴角跟抽筋似得,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这是哪里话,我,我有啥好怕的。” 我接着答道:“现如今你这死了这么多人了,你这怎么也脱不开干系了,你要是好好把知道的说出来,我帮你把那个吃人的东西给抓住——你要是不说,那大祸临头的时候,可别后悔。” 老板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我早看出来了,在那些大妈找我打听事儿的时候,他就跟络腮胡子问我,一听络腮胡子把我吹的上了天,他表情越来越紧张了。 一般人听见家里来了能解决事儿的,高兴还来不及,紧张什么,他心里肯定有鬼。 不过,现在还抱着个侥幸心理罢了。 我也不着急,接着就说道:“那行,你就接着画画吧——现在看来,你画画还能有点用处,不过时间长了,你这旅馆看看还有人敢住没有,一旦没人敢住,你说,会轮到谁?。” 老板浑身颤了一下,:“你……你连画画的事儿都知道?” 哑巴兰趁机说道:“之前那络腮胡子没告诉你,我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我摆了摆手,老板不说,也不勉强,人各有命,这事儿咱们别掺和了。 结果我刚一转身,那老板果然不出我所料,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说道:“造孽啊——大师,你要真的能帮我解决那个东西,我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这个旅馆一开始也不是这个老板的,而是老板一个远方亲戚的。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远方亲戚一家人死绝了,老板得到了继承权。 这老板是个穷画家,天天就靠着上天桥给人画画像糊口,一辈子也没火起来,正在这个时候继承了这样的遗产,别提多高兴了。 带着那些画具进来了,他就开始学着做生意,谁知道,当地一个地痞流氓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就上门来收保护费,说他白白得了天降巨富,也不能清水下杂面——你吃我干看,拿出点来大家同乐嘛。 这老板胆子小,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被人霸凌,这会儿也没敢多放屁,只好不情不愿的给了钱。 地痞一瞅,嚯,这小子是个软柿子——盘他! 于是三天两头就上门来要钱。 这时间长了,旅馆赚来的钱,都不够供那个太爷的,可稍微一违逆,那个地痞拿了个大绿韩城,就在老板脑袋上开了瓢。 老板当时就人事不知,醒了之后,保洁大姐才告诉他,那人撂下话啦,你醒了,他还来。 老板当时气的直瞪眼,说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可你有什么法子呢?这不是死罪,报警了也判不了他一辈子,啥时候他出来,就还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难道自己得让那地痞盘剥一辈子? 一个念头就从老板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可再一寻思,自己连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自杀恐怕都有难度,可凭什么自己自杀呢! 那天晚上,老板摸着自己脑袋上的血怎么也睡不着,谁知道到了半夜,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给我画个画,我帮你杀人。” 老板一听差点没吓丢了魂,再一寻思,以为是保洁大姐来找他开玩笑呢,开门就要出去,谁知道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你别出来,我怕吓着你。” 这下老板也反应过来了——那不是店里人的声音啊! 当时老板也真的让地痞给气昏了头了,索性心一横,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说道:“画个啥画?” 那女的说,画美人,跟真人一样大,越漂亮越好。 老板说这简单啊,拿出了纸笔,很快就画好了一个仕女图,刚画好了,不小心把胭脂色打翻,染在了仕女的眉尾上。 不过,自然成了个胭脂记,倒是另有风情。 他刚把画晾干,一只手就从门缝里面伸了进来,把画拿走了。 老板开门想看看是谁,结果一开门吓出了一身冷汗——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没人能走的那么快。 老板那天晚上翻来覆去,第二天得出个结论,妈的,肯定是自己做恶梦了。 可早起一看——他书案上的垫纸上,还有作画洇过来的痕迹呢! 他头皮一下就炸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地痞的兄弟们找上了门来,问他看见地痞了没有? 老板连忙说没看见。 那些地痞兄弟们嘀咕,说奇怪了,地痞昨天喝了酒,说找你报销,一进来就没出去过。 地痞还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这里有个马子挺正,还问老板那马子是谁——地痞说了,那马子眉尾有个朱砂记,一看就骚。 老板连忙说他不知道,地痞们不信,可翻来覆去找不到地痞和女人,只好走了。 地痞们走了,他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翻身一看那个垫纸,他就想起来了——昨天画仕女图的时候,不就把胭脂色打在眉尾上了吗? 那个女的,只怕不是人,是个…… 从此以后,那个地痞就再也没出现过。 而那个女的,每隔半个月,就会到他门外,跟他要画。 老板也害怕啊,可他不敢不给——他是那个女人的帮凶。 老板接着就就哭了起来,说不光如此,后来,还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第529章 皮肤收口 本来一开始,地痞死了之后,没人来捣乱,他这生意也跟着兴隆起来了,虽然对这个伸手要画的东西还是心存恐惧,但渐渐习惯也没什么了,就是偶尔会有一些逃单的旅客,也不结账直接人就不见了。 这样老板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又招了一些女服务员,有几个长得挺漂亮的。 可没过多长时间,有个漂亮姑娘就来找他诉苦,说旅馆里怕是闹鬼。 他心里激灵一下,就让姑娘说说啥情况。 那姑娘说她一上洗手间照镜子,老觉得身后有个女的直勾勾的瞅着她,搞得她心里发毛,可一回头,身后根本就没人。 可这么一走,又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甚至半夜一睁眼,也会看见个人站在床头瞅着她,把她吓的实在受不了了。 老板心说要是这样,那买卖真是没法做了,可意外的是,再一问,其他几个长相普通的女服务员则表示没见过啊,老板也就琢磨出来了——只有漂亮的服务员才会见到鬼。 于是他也没敢再往旅馆里招长得漂亮的——旅馆往往也有一些旅客有特殊要求,有人建议他招一些特殊从业者进来,可他一概不揽这种生意,害怕。 当地当差的都觉得他老实巴交,遵纪守法,所以后来出了事儿都没往他身上疑心。 这事儿刚解决完,就有人上门来找人,说自己的亲人或者同事在你们这住了一晚上之后,就没回去,问他咋回事。 他这才知道,闹半天那些个“逃单”的旅客,不是逃单,是整个人就人间蒸发了。 他也不知道啥情况,就让人随便找——当然是一根毛也找不到了。 老板这才发现,原来只要那个东西伸手要一次画,那旅馆的旅客之中,肯定就会少一个人。 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有人来找,监控什么都没有,只好上别处再找,可他心里清楚——那东西不光吃了地痞,还吃了其他的人。 这事儿发生在自己的旅馆里,真的东窗事发,他逃不开干系啊! 一天一个二十出头的民工再次消失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收拾东西准备走,这个旅馆爱他妈谁谁谁。 结果临走那天晚上,那个女的又来敲门了。 他战战兢兢的告诉那个女的,说他要走了,这个旅馆不开了。 谁知道那个女的笑了笑,来了一句,你知道你家亲戚是怎么死的吗? 老板当时就愣了,对啊,他还真不知道亲戚是怎么死的,第二天他跟街坊邻居一打听,吓的什么似得——原来之前经营旅馆的亲戚一家五口,本来也告诉街坊四邻,说旅馆不开了,结果还没等歇业,全都离奇死亡,有知情的说内脏都空了。 调查说是他们家偷偷养了大型犬,发了疯把主人给吃了。 可他知道,亲戚家的孩子对狗毛过敏,家里根本就养不了狗。 他这才知道,那东西缠上自己了,自己连走都走不了了。 他没辙,只能留在了旅馆里——他也想过,要不把旅馆价位提高,这样没人来住,不就没人死了吗? 可这也不行——旅馆没生意,他也是要饿死。 他也是一咬牙一跺脚,去他妈的,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于是他就继续把旅馆开了起来,混一天算一天。 说到了这里,他拉着我就说道:“大师,我可一直没敢把这事儿给说出去,告诉了你,我这命就交给你了——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我想活,想活,有错吗?” 求生是人的本能,不敢说错。 哑巴兰听了之后,一把就将袖子给撸起来了:“这玩意儿是个食人鱼托生的吧?哥咱们办了她!” 老板一看哑巴兰这么中气十足的,也跟着点头如鸡啄米。 说到了这里,哑巴兰看向了我:“哎,对了,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因为那个东西后脖颈上的“疤”。 以前老头儿就给我说过,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画皮鬼。 说起画皮鬼的故事,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按理说是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但是有一样,这邪物披上了人皮,也跟给东西打上包袱皮一样——肯定是有个收口的地方。 这个收口的地方,往往就在后脖颈上。 如果你什么时候见到个美女靠近你,你就得先看看她后脖颈——要是有疤,你可别去作死,她看上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肉。 所以一开始听见那个女的后脖颈有疤痕,我就猜出来了,再往后,又有人说听见了洗床单晾床单的声音,而其他人没听见,我就疑心,是画皮鬼的皮弄脏了,要洗干净晾一晾呢! 果不其然啊。 年轻男人——那倒是好办,我们都是年轻男人,把那个东西给引出来就行了。 画皮鬼虽然猛,充其量也就是灰灵鬼的等级,我现在也是地阶四品,鸟枪换炮,做买卖也算有点经验,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当时我忽略了一件事儿,这事儿可差点闹出大乱子。 那个东西既然都是晚上出来,我们也就回到了房间等天黑。 到了房间一看,程星河还是死睡如猪,我就问白藿香他这是啥情况,让纺锤给扎了还是怎么着? 白藿香瞪了我一眼,说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恢复期,为了尽快愈合,用的是见效快但是过程痛苦的锦猫胆,比起让他辗转反侧嗷嗷乱叫,还不如让他先睡着。 有白藿香在身边,就是靠谱。 我正想说话,苏寻就拉了我一下,指向了窗户外面:“这地方,有可能就是白虎局的入口。” 放眼一看,这地方平平无奇,就是一个山包,想必跟朱雀局一样,非得你进去了,才能看出里面的别有洞天。 不过,这白虎局主的是凶,是杀,这个地方的镇物,会是什么东西呢? 够资格在这里坐镇的,肯定不是善茬。 哑巴兰知道事情有进展,别提多高兴了,回头就去戳程星河:“万事俱备,就等着程二傻子赶紧好起来了。” 结果手被白藿香无情的打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缩回来了。 到时候真的要是破了白虎局,他这阴阳身也就没了。 不过他好像也不怎么在乎这个。 我看向了那一大片水,忍不住想起了潇湘——她以前,就在这个地方生活。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一丝精魄,长大了没有? 我很想她。 破了白虎局,想去看看她。 到了晚上,我就预备着去抓那个吃人的东西了。 因为那东西只对落单的年轻男人有兴趣,所以我和哑巴兰拉开了一段距离。 七星龙泉和麻衣玄素尺煞气实在太大,为了避免这煞气把她惊开,我也没带,而是留在了白藿香他们,有诛邪手和金丝玉尾绳就足够了。 可午夜时分,我们俩走了半天,那个东西也没来,我这心里也就嘀咕了起来,怎么着,那东西看不上我? 我的肉不香? 哑巴兰跟在我后面,也露出了个不解的表情,用口型问我,哥,是不是那东西今天不饿? 不能够啊,昨天她没吃上那个小子,今儿不正应该来大开杀戒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又有个人在闹,我靠着栏杆一听,是个女的,说她叔叔住旅馆之后,也没出现。 老板一听就把眉头皱起来了,说要是岁数大,还真不是他负责的范围啊! 那女的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问他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岁数大就不负责了?说着拿收银台上的座机打老板的脑袋:“我叔叔本来就受了伤,是不是你们谋财害命了?” 老板护住脑袋惨叫:“不是,真跟我没关系!” 受伤? 我下去一问,那女的叔叔今年五十来岁了,是个厨师,意外被油烫了,来兴隆宫看外科的,但是一来就没回去过,家里的人担心,这才来问的。 这个时候,保洁大姐也骂骂咧咧的过来了说那个地中海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为老不尊,也干逃单的事儿? 老板就问保洁大姐什么意思。 保洁大姐说,地中海让他过去送饭,结果一去了之后,饭还热着,人没了影子了,大半夜他能去哪儿,那吃人的又不吃那么大岁数的,肯定逃单了,还坑她一顿夜宵。 我就问:“为啥让你送饭?” 保洁大姐答道:“他倒霉呗,今儿出去,被车撞了腿了,流了一裤子血,也舍不得上医院,买了点药酒,搞得一屋子都是药酒味儿,我还得给他开窗散味道。” 血……我冷不丁就发觉,我之前是不是想错了! 我立马就问老板:“你还记得那个地痞用大绿韩城给你开瓢的时候,身上什么样吗?” 老板这了眨眼睛:“那个王八蛋?化成灰了我也忘不了他——他那天让人给揍了,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呢,在外面受了气,柿子捡着软的捏,找我撒气!” 妈的,我还真想错了! 难怪我和哑巴兰在这游荡了半天,她都没出现呢! 第530章 女子背影 这个时候,一个大妈听见这里有动静,正好也从一边探头过来了——这些大妈为了给儿子伸冤,都不肯离开旅馆,开了几个房间,内向的抱头痛哭,外向的则在公共休息室里,一起砸金花斗地主,还有探讨广场舞最新舞步的,正跟那“在我的心上,自由的飞翔”呢。 那个大妈一出来探头,正让我给逮了个正着:“您儿子住店之前,有没有受过伤?” 大妈让我问的有点蒙,但一寻思这事儿可能跟捉拿真凶有关,立马说道:“大师你这都测算出来了?没错,我儿子住旅馆之前,踢球把脚腕子给铲了,您问这个干啥?” 她跟我这么一说话,其他的大妈也跟着围过来了:“咋啦?” “大师有啥需要我们搭把手的吗?” 我接着就问:“你们的儿子住店之前,是不是身上都有伤?” 那些大妈有的表示不清楚,有的则答道:“是啊,我儿子胳膊蹭破了一块皮。” “我儿子菜刀切过手!” 白天那个男的的女朋友也没走——想亲眼看到勾引自己男人的东西被抓,也跟着来了一句:“巧了,我男朋友割了痔疮——算伤不算?” 全对上了,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立马拽上了哑巴兰往楼上跑。 那个东西,看中的,也许不是年轻的男人,而是……身上受过伤的男人。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岁数大的受伤男人住店,才让我们以为,它只吃年轻男人。 哑巴兰也不傻,弄明白了之后,跑的比我还快:“地中海可够倒霉的啊……” 看着是这样,可我心里总觉着有点不对——我还想起来了,之前看见地中海,他头顶光亮,耳垂浑厚,是个长寿命啊,今儿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怎么就当上这个灾了? 才一上楼,就听见了一声惨叫,我心里一提,到了上面一瞅,只见白藿香在楼道里摁住了地中海,正在给他上药。 苏寻也站在后面——原来刚才他们正在屋里看守程星河呢,苏寻就觉出来外面有东西,开门一看,就看见地中海瘸着腿,正从门口经过——他人中上有黑线,分明是中了邪了。 白藿香见状,就摁住了他给他上药,他这才清醒了过来,现在你问他,他都说不出来,脚伤成那么严重,是怎么从屋里出来的。 哑巴兰忍不住说道:“命够大啊,肯定是被那个吃人的引出来,从这里经过,让你们给救了。” 再一问地中海,地中海说他听见敲门的,还以为保洁大姐给他送夜宵来了,赶紧就开了门,结果一开门,就见到了一个非常美的女人。 他当时就跟丢了魂似得,跟着那个女人就出来了——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什么吃人的吃肉的,他统统都给丢到了脑后了,哪怕想起来,也认定了那吃人的东西只吃年轻男人,也看不上自己,所以这美女肯定不是邪祟。 这也就是所谓的鬼迷心窍。 结果到了这里,苏寻和白藿香凶神恶煞的冲出来,那个美丽的女人就不见了,他才清醒过来,一阵后怕。 那东西刚找到猎物,就被截胡了? 但是…… 我立马朝着屋里看了看,这一看,那不祥的预感就成了真:“程星河呢?” 白藿香和苏寻也回头,结果一看屋里,顿时也愣住了。 被窝是空的,程星河不见了。 哑巴兰也傻了:“程二傻子……” 程星河身上就有伤! 肯定是那个吃人的东西被截胡,趁着白藿香和苏寻出了门,自己倒是进到了房间里来了! 我一把掀开窗帘,果然看见,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下面全是空调外机,上面全是土。 那一层土上,还有新鲜的脚印子。 妈的,她引着程星河往这边去了。 苏寻追过来,脸色惨白:“我……” 我二话没说,一手从窗台上翻过去,就冲着脚印子追过去了。 哑巴兰跟在后面,也是一步一打滑:“卧槽,程二傻子怎么下去的?” 那些东西一旦把人给迷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老头儿跟我说过,南街口有个放羊老汉,外号叫钻天猴,我瞅着老汉也不像是多灵活,就问那老汉外号咋来的?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飞贼? 老头儿告诉我,说那个老汉年轻的时候放羊,遇上个美貌姑娘,他是一见钟情,跟着那姑娘就走,羊都不管了,后来他老不回家,家里人找他,光看见羊没看见人。 老头儿当时正好在附近,一闻味道就皱起了眉头,说怕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往高处找吧。 结果还真在一个废了的电线杆子上找到了他,他站的四平八稳的,简直想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花了大力气救下来之后,扇他脑袋俩鞋底子才清醒过来,说那姑娘说领他回家,一直带着他走台阶,走到这怎么也走不上去了。 一打听,好家伙,前阵子有个姑娘在这避雨,被雷给劈死了,电线杆子下面还有纸灰的痕迹呢。 老头儿闻见的,正是纸灰味儿。 这再来晚点,他就给姑娘当替身了。 你说活人再怎么有本事,怎么上了那么高的地方?自此以后他就有了个外号叫钻天猴,还多了个毛病——恐高症。 同样是被邪祟给迷了,钻天猴连电线杆子都上的去,程星河飞檐走壁上空调外机,也不足为奇。 我顺着外机一顿跑,很快就发现了——这地方通向的,正是那个废弃楼梯。 那个玩意儿的老巢就在这? 我一胳膊顶开了一扇窗户就钻进去了:“程星河?” 只有我自己的回声。 “你爹我给你送钱来了!” 还是没动静。 妈的,听见“钱”都没反应,我心里一沉,别是真出事儿了吧? 我立马顺着楼梯就往下走,可这个楼梯挺长,每多耽误一秒,程星河就多一份危险,一定尽快把那个东西给找出来。 火——画皮鬼最忌惮的,是火。 我立马把打火机掏出来了,拿出了一把黄纸就点起来了,火光蓬的一下亮了起来,照在了楼梯中间,映出了幢幢的黑影。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西北角一个影子,像是缩了一下。 就在那呢! 我赶紧让哑巴兰找点能照亮的东西,翻身就下去了。 哑巴兰手忙脚乱,踢到了不少的东西,顿时兴奋了起来,嘀咕着:“有废纸板子……” 我也没顾得上搭腔,可追到了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血腥气。 我脑壳子顿时就给炸了——他妈的,难不成,那个东西真的已经把程星河给吃了? 连老子的人也敢动,那玩意儿真是活腻歪了! 血腥气——对了,那东西不是喜欢吃受伤的男人吗?好办。 我一下把手指头给咬破了,十指连心,是疼——可程星河那边,有危险的是命,这点疼算个屁。 我顺着那血腥气的味道就一路找了过去——今儿最庆幸的,就是我长了这么个狗鼻子。 那味道越来越近了,果然,很快我就发现,前面的楼梯转角上,影影绰绰的,像是站着个人。 那个身姿曼妙秀丽,妥妥是个妙龄女子,正背对着我。 我立马往她身边看,心里一下就沉了——哪儿有程星河,连程星河的毛都没有! 而那个东西虽然背对着我,可看得出来,脸上像是在微微的波动——她在吃东西! 我脑子瞬间白了,我他妈的来晚了? 热血猛地冲上了头,我听见耳膜被撞的轰隆一声,不管不顾,引上了水天王的神气上诛邪手,对着那个身影就抓过去了。 而那个东西感觉到,缓缓就回过了头。 看清楚了那张脸,我顿时就愣了一下——说自己见多识广,真是打脸了,我还真没见过那种脸。 第531章 雷击桌腿 那张脸是个阴阳脸。 一半是个绝美的女子,秋水瞳孔,樱桃小口,能上杂志封面,但是另一半,狰狞畸形,颜色发青,满嘴都是獠牙。 她的美人皮被扯下去了一半,露出了半张真容。 程星河扯的? 没顾得上细想,我对着她就抓过去了,这一下狠稳准的抓住了她的脖颈,可意料之外,她的身形竟然很快,往后一退,我只抓住了一半,只听“嗤”的一声,就把她脖子上的“皮肤”给抓下来了。 那个感觉别提多骇人了,“皮肤”被扯下来了之后,她那真正的脖子一下展露了出来,打眼一看很像是绿鬣蜥的脖子,上面全是波纹。 不是人……这当然不是人。 那东西冷冷的盯着我,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是个狂喜的笑容。 她感觉到了我身上的伤口,她想吃! 按理说,我身上的童子血辟邪,对付其他的邪祟倒是管用,但这个东西跟动物一样,是吃人血肉的,根本就不怕。 接着,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妈的,你把程星河给吃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好,打算破桌子先伸腿啊! 一想到程星河被这个玩意儿给吃了,我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心里也是一阵剧痛,那个二百五,大山魅卷不死,旱魃扑不死,现如今阴沟翻船,让个画皮鬼给吃了? 哪怕你二十五岁之前要死,敢不敢别死的这么窝囊。 这想法像是数不清的蜜蜂把我的心给蛰了,哪儿哪儿都疼,本来就憋着一股子火,这玩意儿还迎头赶上,我也没躲,扑过去就继续抓她——刚才那一下扑了个空,还好我机智,把气收了一半,没浪费出去。 可没想到,这一下虽然稳稳的抓住了她,可刚想使劲儿,我后心却凉了——我的手动不了! 卧槽。这他娘怎么回事,这可是水天王的神气,哪怕不多,可对付邪祟,哪怕抓不死,镇住也是没问题的,没见过邪祟不怕神气! 我立刻望气,这一望气,我更是一愣——我的手之所以动不了,竟然是因为,这个东西身上的邪气蔓延出来,把我的手给缠住了! 什么邪气,这么厉害? 能到了这个水平,不得是鬼仙的级别了? 本以为就是个灰灵鬼,妈的谁知道磕上这种硬茬,我心里暗暗一惊,这什么运气,简直是打不到兔子抓住虎。 手上没有力气,七星龙泉和玄素尺都还留在了楼上没来得及带来,这下是崴了泥了。 与此同时,哑巴兰的声音也过来了:“哥,找到了程星河没有?” 我一边试着把手从她身上拔下来,一边回头大喊:“你赶紧回去!” 哑巴兰的脚步声一下就停了,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了哥,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东西凑过来,就要咬在我身上。 完了,程星河整天说什么黄泉路上他先走,他不等我他是狗,这下可好了,死乌鸦嘴一语成谶了! 不行,我他妈的不能死,我死这么窝囊,到了狐狸眼阴差那也合不上眼睛。 于是我立马尝试把气全调出来,要从那些邪气上冲出来,可劲儿还没用出来,那长长的牙就伸到了我脖子上了。 我眼前一白,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咣”的一声,一个东西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死死的砸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 那个女人猝不及防,身子摇晃了一下,这一下虽然不过几秒,但对我来说简直太珍贵了,我把力气调出来,死命一冲,就把手从她身上给拔下来了。 不过……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我抬头一瞅,只见一个人扛着个大棍子,正气喘吁吁的站在了我身边:“我就说你肾虚,让你吃玛咖,你就是不买!现在好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程星河。 他身体还是很虚弱,站着都费劲,颀长的身体正靠在了楼梯转角,胸口一起一伏的,但脸上还是挂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笑容:“你刚说给我送钱,送多少?” “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呢?” 我就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程星河转过脸:“你还没尽孝,老子死也不甘心。” 你大爷。 我也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个破旧的桌子腿——不知道从哪个废旧家具上拆下来的。 可也巧,这玩意儿乌黑乌黑的,竟然被雷击过,辟邪! 真不愧是拾荒界的爱因斯坦。 原来当时他被抓来,朦朦胧胧清醒过来了,眼瞅着那大嘴要下来,伸手一抓抓出个东西,跟打棒球似得打在了那个东西的脸上,那东西被打蒙了,他趁机就藏起来了,而这会儿我也下来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就放了心,寻思着我一来事情就解决了,就没敢吱声,谁知道我来的着急,家伙儿事儿都没带,他等到最后一瞅我自己都差点给搭进去,只好出来又给了那玩意儿会心一击。 说着他掂起了那一截子木头:“都怪我教子无方,真是观音娘娘拜观音庙——求人不如求己。” 而那个画皮鬼已经反应了过来,冲着我们俩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还要给她一棍子,可一个烂梗用不了三次,那东西也不傻,一只手抬起,就把程星河的手给架住了。 程星河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七星,你看出来了吧——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的邪祟。” 等你教给我,他妈的黄花菜都凉了。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了起来,这邪祟不知道在这个凶地待了多少年,沾染了一身的凶气,又吃了这么多的死人,肯定不好对付,靠着我赤手空拳,还真不好弄,这么想着我发现身边确实有个杂物堆,伸手就往里面抓。 而这个时候,哑巴兰已经听见了我们俩的声音,带着火光,踏踏踏对着楼梯就下来了:“哥,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我还真抓出来了个东西,一瞅那玩意儿,我心说真是天助我也,顿时就有了主意:“哑巴兰,把这里给我照亮了!” 哑巴兰脚步一滞,立马把光打高了,那一团子光把这里全照亮了。 而我掏出打火机,就燎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她身上的“皮肤”非常易燃,这一下,火就把她烧黑了,她哪儿还顾得上程星河,尖叫一声,就要扑身上的火。 不过,火只能烧掉她的皮,根本穿不透阴气。 而她整个鬼已经暴怒,对着我就要扑。 我一边眯着眼睛去适应光线,一边把手里那东西给竖起来,怼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你看你这个模样,披上皮也盖不住真身!” 我抓出来的,是个过时的塑料镜子。 镜子在哑巴兰的火光下,映照出了那个阴阳脸——被程星河打了第二棍,那个脸只剩下右下角是个人美人,外带被火又烧了,剩下的,全是烂脸了。 那东西盯着自己在镜子里面的脸,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尖啸,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趁着这个机会,我立马运上了剩下的行气,一下捏住了那女人的两只手腕,只听“卡啦”一声脆响,两只手腕整个被我捏断。 可那女的似乎一点痛觉也没有,还是死死的瞪着镜子,露出了一脸的惊怖:“那不是我……” 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大山魅。 美人最爱惜的,往往就是容颜——这个画皮鬼,以前肯定也有个故事。 但我手底下没放松,对着哑巴兰喊道:“撒什么愣呢,金丝玉尾!” 哑巴兰反应过来,答应一声,绳子就过来了,可没想到,我一口气还没放松,那东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然对着我就撞了过来,眼里满是怨毒。 卧槽,我刚要躲,结果一个人挡在了我面前,蹲下身,冲着那个女的,利落的扔了几个东西。 第532章 娘娘吃肉 那几个东西看上去全无章法,跟撒菜籽似得,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看似随意,但那几个东西十分精准的落在了几个奇门遁甲的位置上,那个画皮鬼还想冲呢,却跟程星河老舅似得,钉在了原地,动弹不了了。 苏寻的阵法。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哎呀,真是天不灭我姓程的——洞仔你还真靠谱。” 说着就拿着那个桌子腿指着我:“你学着点。” 苏寻颀长的身材背对着我,也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听他答道:“也不全是……要不是这个东西被他乱了心智,我这点阵法困不住她。” 说着回头看着我和程星河,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是说道:“我刚才……” 我知道,他没看护好了程星河,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他生性爱面子,我连忙说道:“洞仔,还真多亏了你刚才放水,让这个画皮的把程星河给抓去了,不然还真找不到她的踪迹,你算是立了功了。” 苏寻刚才还难受呢,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不过,他虽然没常识,但是并不傻,也知道我是不想让他心里自责,露出了很感激的眼神。 哑巴兰也过来拍苏寻肩膀:“原来如此,你还真有点机智。” 苏寻这才高兴了起来。 程星河一听就气的横蹦:“好哇七星,合着你拿老子当饵料呢?” 我摆了摆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常识。” 程星河在一边破口大骂,我也没搭理他,而是把哑巴兰手里的火光拿过来举高了,照向了那个画皮鬼的脸。 那个画皮鬼浑身的“皮肤”已经完全烧烂,里面的皮肤——我皱起了眉头,卧槽,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交错纵横,粗糙狰狞,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划过。 而她接触到了我的视线,眼里满是憎恶,像是恨不得上来活撕了我。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在一边品头论足,说活像是苹果派,哑巴兰则不以为然,说最多是发霉了的苹果派。 苏寻在山上没吃过苹果派,也不知道他们俩说的是个啥,转脸就问我:“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身上的阴气……” 对,身上的阴气,到了鬼仙的程度。 现在她的脸已经完全毁坏了,看鬼相可不容易——虽然现在没法运用水天王的神气,但是天阶行气还是可以用的。 把那股子气引到了眼睛上,我就仔细看了看这个画皮鬼的面相,这一瞅也是皱起了眉头,我算是第一次见到,还真是个鬼仙啊! 什么叫鬼仙呢?这是一种横死的人怨气不散,没人能制服的了,索性把她供起来,跟她供奉祈愿。 这东西是非常稀罕的,老头儿都没见过几次,说这玩意儿出现的几率比彩票还低。 我看我也是时候去买彩票了。 她的眉骨其实看不太清楚了,但是看得出来,中间断裂,是横死的。 程星河一听,忍不住就问道:“你是个鬼仙,那就老老实实的修行啊,万一你修成正果呢?出来吃人算是怎么回事?” 那个画皮鬼咬了咬牙,这才答道:“我吃男人,天经地义!” 我也点了点头:“她恨男人啊——是男人把她一辈子毁了。” 画皮鬼看了我一眼,像是没想到我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怔了一下。 这个东西生前,是被凌虐而死的。死后也不得安宁,算是永世不得超生。 我接着就问道:“你现在就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吃带伤的男人?” 这个东西怨气冲天,肯定早就想把冤屈说出来了。 果然,一听了我这话,她死死的盯着我:“我立下誓言,他们该吃……” 原来以前,这个画皮鬼是个活人。 还是个非常美貌的姑娘,已经跟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定了婚期,眼看幸福美满的一生就要展开了。 当时,她就住在白虎局这附近,家里开了个茶馆。 她从小爱美,有天早起上镇子上买头花的时候,在路口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个人受了一身的重伤,她心善,就把那个人带到了家里救治。 可没想到,那个人算是人面兽心,伤口好了之后,不但没知恩图报,反而见色起意,把她给糟蹋了。 她家里人知道了之后,就要找这个人拼命,谁知道这个人是个亡命之徒——当初就是从差役那逃出来的。 这下子,那人把她家里人全弄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死绝了,怨恨可想而知,而那个人接着就说道,这些人,可都是你害死的——你要是不救我,他们会死吗? 她拼了命想对这个人报仇,可她根本没有这个能耐。 那人还说,她要不是为了这张脸,天天花枝招展,怎么就会落到这么个后果? 怪谁,怪她贱! 那人要逃走的时候,怕留下线索,存心要把这事儿做成个无头公案,就把她的脸划花,其余也弄的支离破碎,免得被人认出来,跟她父兄的尸体,掩埋在了房子后面,外人只以为这个茶馆不开了。 她未婚夫要找她,可街坊四邻说,人家那么漂亮,没准是攀上其他高枝儿了——漂亮的女人,有几个踏实的? 她的魂魄没法沉冤昭雪,安息不了,怨恨那个人,也怨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救了那么个人?为什么那么爱漂亮? 这这事儿也没人能回答,谁知道是个什么冤孽? 当然了,要是埋在别处,这还真就成了无头公案了,可埋葬她的这个地方,正是白虎局。 这地方主凶,主杀,她跟家里人的血肉融在了一起,成了一个畸形的大凶之物。 她怨气越来越大,想找那个受伤的人报仇。 可她离不开这里。 有一天晚上,她见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要杀一个女人,说那女人偷汉子,害的自己当王八不说,去找奸夫,还被奸夫给揍了,咽不下这口气。 那女人苦苦哀求,可男人不做理会,她忽然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 那个人,也是个受伤的男人。 于是她第一次吃到了那种肉。 那个挨打的女人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吓的魂不附体,逃跑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个可怕的模样。 没有女人不珍惜容貌,她的怨气更大了。 可是过了几天,那个逃走的女人跑到了这里来烧香,说感谢她救了她的命,还跟她叫血娘娘。 她没有人样,一身血。 这件事儿传开了,很多的本地女人跑到了这里来给她上香,求她保佑——自己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酒了就揍自己,还有人说老公是个赌徒,为了耍钱要把自己卖窑子里,都希望血娘娘开恩,能把自己的那个男人也吃了。 要是达成心愿,愿意香火供奉。 人的信仰是非常厉害的东西,信仰甚至能催生出神灵来,她得到了香火,力量也越来越壮大。 于是她开始吃人——吃受伤的男人。 这就是鬼仙形成的历程——分明是个邪祟,可偏偏得到了人的香火,而这香火也不正,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求她害人。 而那些信徒一开始给她塑了像,本来是塑了一个怪物,但是她不满意,几次把神像推倒,有一个聪明的,连忙找了画匠,在她神像上挂了一副美人图。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 后来时代变迁,那个血娘娘庙早就没有了,她也沉寂了很长时间,终于,这地方又来了人。 上一个旅馆的老板娘,烧香祈求生意能兴隆,把她唤醒了。 她保佑了生意兴隆,作为交换,她就要这里的活人做补偿。 可老板娘一家发现了她的存在,吓的要走,可她不想再沉寂了。 她已经忘了当初的初衷,只记得,自己恨受伤的男人。 第533章 赤金之骨 这个画皮鬼本来就是接受信徒求她杀人的愿望,才成了鬼仙,所以等到旅馆老板接手,那个地痞搞得旅馆老板动了杀心,这个心愿,就把画皮鬼给唤出来了。 画皮鬼发现这个旅馆老板竟然很会画画,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没有美人图的遮盖,模样可怖,就动了心思,跟旅馆老板要了画,好把自己的真面目给遮挡起来——她就算到了现在,一个是没忘了要吃受伤的男人,一个是没忘了自己爱美。 只不过旅馆老板的画是自己用纸笔描绘出来的,不跟以前的美人画似得吃了香火有法力,所以这些美人图都是一次性的,吃一个人基本上就弄脏用不了了,她就长期跟老板要画。 而旅店之前招过漂亮的女服务员,她见到了,就会多看两眼——她看现在的女服务员爱美,用的东西都跟以前的不一样,也好奇,也羡慕。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这个画皮鬼果然也有自己的往事——没遭过苦头的,也产生不了这么大的怨气。 程星河听完了,拄着那个凳子腿就问我,现在怎么办? 这东西当然是要慎重处理的——杀伤力太大了,还好她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否则多少男人要被她给吃了。 怨气——她的怨气,不就在那个受伤男人身上吗? 我就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害了你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吗?” 她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对啊,这东西本来就是靠着怨气存活下来的,应该对自己的仇人恨之入骨才对,她怎么反而还给忘了? 除非…… 我立马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人其他的特征吗?比如,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纹身之类的?” 她想了想,忽然说道:“那个人的手腕内侧,有一个纹身,像是一个尺子。” 我当时就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闹半天把她害成这样的,是厌胜门的人。 那就说得通了——那个人表面上是见色起意,其实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凶气,故意把这个女的培养成了一个鬼仙。 他应该是想把她养成鬼仙之后,收为己用——比煞还强。 所以他用了障眼法,让这个死人忘了他的模样,想找都找不到他。 可后来不知道他是死在外面了,还是怎么着,一直没能回来把这个养成的鬼仙取走。 这让我想起来了之前九妖踩磐地里的五行精了——同样也是这么残忍的法子,以活人的命制作出来的。 我忽然有种感觉,这鬼仙和那一对五行精,是不是同一个厌胜门的人做出来的?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厌胜门的不愧是行当里的魔教,干的都是些让人脑瓜皮发炸的事儿。 这种人要是取代了天师府,那天底下的人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时候,楼梯上就一阵响动:“先生啊,抓到了没有?” 是旅馆老板的声音。 我就跟他喊道,你找几个能挖坑的工具,事儿差不离了。 老板一听乐的不行,赶紧就去喊人了。 程星河连忙问道:“你要怎么弄啊?” 好说,给这个鬼仙散怨气呗。 既然她吃过香火,那就确实不好处理,把她怨气散尽了,是最省事儿的解决办法,也算是一个大功德——只要她继续存在,就还是会吃人,处理了她,就是救了许多人的大功德。 程星河身为拾荒界扛把子,低声说道:“那可是鬼仙,多少人碰都碰不上,你中了这个彩票,怎么不收寄身符里?” 我说你要是舍命当饲料,我就考虑一下。 程星河一想也是,立刻装成了老头儿那种“你说啥我耳朵里长毛了听不见”的表情。 而我找了彩纸,扎了一个纸人——接着在纸人的手腕子上,画上了厌胜门的纹身。 做个替身法。 纸人扎好了,我顺手从程星河身上蹭了一些血,就粘在了纸人身上。 下了术法,把纸人丢在了那个东西面前,回头让苏寻把阵法给破了。 苏寻点头,那个东西一重获了自由,立马看见了那个纸人。 她两只眼睛里都是青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个笑,谁听着,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她奔着纸人就扑了上去,牙咬,手抓,把个纸人弄的支离破碎。 程星河看的肉疼,摸着自己的胳膊,嘀咕着幸亏自己命大。 也算是帮着那个东西报个仇——冤屈说出来,亲手报了仇,画皮鬼的执念就解决了。 支撑她存在下去的唯一意义,就是这个执念。 她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吞吃纸屑,而那个纸人消失了之后,她愣在原地,忽然发出了一阵哭声。 哭声十分凄厉。 现在执念消失,她也没有留在世上的理由了。 只是——那些被她吃了活人,再也没法回来了,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 不长时间老板来了,带了不少铲子——我没让他靠近那个画皮鬼,把他吓着了就不好弄了。 哑巴兰一看有了用武之地,接过铲子就问我在哪儿刨坑。 为什么会在这个楼梯间作祟,肯定是因为,她的尸骨就被埋藏在这个地方。 我看清楚了方位,就让哑巴兰动手。 哑巴兰二话没说,就把坚固的地板给撬开了,甩开膀子就干了起来。 苏寻也帮忙,可哑巴兰那力气,跟个人肉挖掘机一样,蹭蹭一刨,不长时间直着脖子就喊:“哥。挖出来了!” 我跟过去一看,真的看见了几付缠在在一起的骨架子。 上面是非常浓重的阴气。 旅馆老板一瞅这个,吓的什么似得:“哎呀我去,感情这地方还是个凶杀现场啊?” 这个凶杀现场已经过了追诉年限了。 挖出来就好了,我跳下去,给这些枯骨超度。 说实话,到了鬼仙的等级,我一个地阶四品超度起来都吃力,再说这么多年,那个画皮鬼所吃的死人怨气,都缠绕在这里,我等于连那些被吃的,一起超度。 大工程啊! 超度完了,我出了一身的汗,站都快站不起来了,接着就喊哑巴兰他们:“把这里窗户全打开,通风。” 这地方很久没流通空气了,窗户全打开之后,一阵冬日特有,凛冽而清新的风灌了进来,我们一人打了一个激灵。 眼前那些骨头像是被清风拂过,上面缠绕的黑气,也跟着风出了窗户,已经全消失了。 “谢谢……”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我脑后响了起来,我回过头,那个女人在黑暗之中,也跟一团散沙一样,不见了。 “哎。” 我一口气刚松下去,程星河忽然就在身后捅我:“你看。” 我这就看见,那些枯骨之中,竟然闪耀着一些很古怪的颜色——金色? 我连忙就把那些金色的东西给捡出来了。 哑巴兰也来了兴趣:“哎,这是什么东西啊哥?” 苏寻盯着那些东西,却像是有些意外:“这是……赤金骨?” 这苏寻的爷爷挺会教啊,苏寻妥妥是个小百科全书,这么生僻的东西都认识? 没错,这个是赤金骨。 所谓的赤金骨,是成了气候的死人超度了之后,留下的遗骨,看着很像是金子——有时候盗墓贼从坟地里偷出来的金子,说是镇骨金,其实是赤金骨。 这东西摆在了家里,跟金蟾一样,能生大财。 程星河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卧槽,便宜咱们了……” 我拉住了他的手:“你先等会儿,这东西咱们要不合适。” 程星河立马瞪了眼:“出生入死,差点把你爹我一条命搭进去,不合适?那你说,谁拿合适?” 第534章 又见故人 我回头瞅着不明真相的老板:“他。” 程星河一下把眼给瞪圆了:“他?他凭什么?他是这地方的地主,那啥都得给他?七星你变了……” 而老板也瞠目结舌的说道:“人骨头?不,我不要,我要那个干什么,不光那个,那邪祟被你们干倒了,我旅馆都不想要了……” 我答道:“那我就劝你考虑考虑——你是可以走,那外面那些没了儿子的母亲,谁给赔偿?” 老板一下不吭声了。 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儿上,他算是一个帮凶,既然如此,他牵涉进了这个因果之中,就得想法还债。 我告诉他,这东西是那个画皮鬼留下的,只要留在店铺里,那店铺必定一本万利,你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当然了,这事业赚钱,不能光给你自己,你就代替那些死人,用这些钱,来给那些母亲养老送终吧。 这样的话,你也会得到相应的功德,也不是坏事儿。 老板听着,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眼看着我确实把那个画皮鬼给收拾了,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就是看着赤金骨,还是有点瘆得慌。 好多事儿,都是环环相扣,老天安排好了的。 程星河气的直喘粗气:“那咱们不就白忙活啦?这会儿你不怕他们欠你因果了?” 这倒也是,我就跟老板说,到时候赚到了钱,以程星河的名义捐豁嘴子小学一份儿。 权且当我用了这个诱饵的报酬吧。 程星河这才勉强哼了一声,自己继续啪啪摁计算器,看意思这份儿钱得多少,他得先草拟个合同。 这事儿我也没往心里去,但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忙还真没白帮,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这老板还真连本带利还了我一个因果。 这个时候,外面的窗户都亮起来了,我们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哑巴兰那早就急不可耐了:“哥,你快跟我说说,咱们什么时候破白虎局啊?”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四相会那么多人盯着呢,万一我们把“藏”给打开了,他们也闻到味儿追过来就坏了。 不过程星河那个身体还没恢复好……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放心,小爷我金刚葫芦娃转世,基本没啥问题了,就是……”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有点担心:“我老舅跑到这附近来,肯定也没什么好事儿,不知道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叫我说,咱们赶紧破了白虎局,免得夜长梦多,再说了……” 他那眼睛又开始锃亮锃亮的:“你说着白虎局里,会是什么镇物,值多少钱哪?” 你是掉钱眼儿里了。 四相局的镇物,可未必是钱能衡量的——一个是水神,一个聚宝盆,白虎局主杀的,必定大凶。 这么说着,我们就上了楼梯,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对了,之前我们几个下了楼梯,白藿香怎么没来? 照着她的性格,螭龙井她都敢下,这次不可能不来凑热闹啊。 这么想着我们就把门给打开了,一打开我顿时就愣住了。 屋里竟然还有个熟人——一个俊美的能参加偶像团体的年轻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颀长的身材侧着一站,一身贵族气息。 白藿香正在警惕的望着她,身后牢牢的守着我的东西,纤细的手指头虽然遮挡在了袖子下面,可看得出来,一把金针蓄势待发。 她一看见我,这才放了心:“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偷偷给我使眼色,意思是眼前这个人可疑。 哑巴兰倒是愣住了:“姐?” 兰建国。 白藿香没见过兰建国,一听哑巴兰开了口,也愣了一下。 兰建国看见了我们,眼前也是一亮,先拍了拍哑巴兰的肩膀,接着就看向了我:“李先生,别来无恙啊?” 我只得点了点头,心说她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的? 哑巴兰激动完了,也想起了这件事儿了,连忙问道:“姐,你是怎么来的?” 兰建国答道:“我是来通风报信儿的——你们几个,现在怕是有点危险。” 危险? 兰建国说着,一手插在了西裤口袋,另一只手直接把窗帘掀开了:“你看。” 我们几个一瞅,顿时就愣住了:“这是……” 四相会的人来了。 不光四相会的,就连程星河的老舅齐鹏举也在其中,一个个气急败坏的。 隔着窗户,都听见老祝嚷着:“我早就告诉你们,李北斗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是有私心,想一个人占了四相局。” “对,早先就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的,你说水先生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他了?” “嘘。我天师府那有朋友,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这李北斗,就是青龙局和朱雀局的破局人!” 卧槽,这事儿也给抖落出来了? “什么?”祝秃子一听,秃瓢脑袋上都快炸出头发来了:“好哇,身为破局的罪人,竟然还进到了四相会来,这他娘不是贼喊捉贼吗?等逮住了这个小王八蛋,不把他大卸八块祭祖,我跟他姓!” 后头几个人不听还好,一听这个,都露出了很古怪的表情,显然想起来上次祝秃子在我手底下吃瘪的事儿了。 祝秃子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咬牙切齿,连声说这次得要一雪前耻。 哑巴兰一看这个阵势,一下就把眉头皱起来了:“不对啊,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的?” 而这个时候,齐鹏举一边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抬起头,正好跟窗户后面的我们对上了眼,立刻说道:“就在上面呢!” 程星河看清楚了齐鹏举手里的东西,顿时脸色惨白:“妈的,是我老舅那个祸害……”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高亚涛……” 当时高亚涛不见了,肯定是偷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后来给齐鹏举通风报信了! 这下可麻烦了,这帮人要是把我们给围住,那我们还真没那么容易脱出重围,夜叉骨头一旦落入到了他们的手里,白虎局就更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兰建国看着我,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我以前在兴隆宫做过一段时间买卖,对这里地头很熟,你们跟着我走。” 说着,跟我眨了眨眼,就在前面引路。 那个眼神别提多帅气了,她本来就是那种英气勃勃的好看,要是小姑娘看到那个眼神,非得嗷的一下叫唤出来不可。 难怪哑巴兰说,上次有小姑娘知道他姐是女的,整整哭了三天。 可白藿香拉住了我的胳膊,有点敌意的看着兰建国:“这又是你什么时候欠下来的风流债?” 风流债?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不可能是个女的都跟我有关系啊! 不过我也没来得及解释,带着白藿香,背上虚弱的程星河,就跟着兰建国就一路狂奔。 哑巴兰也一下把个夜叉骨头扛在了肩膀上。 出了门口,就听见四相会的那帮人已经挤到了大厅里了,不过他们来势汹汹的,一下被那些死了儿子的大妈给拦住了,问他们是来干啥的,今儿这旅馆要查邪祟,不营业。 趁着大妈们把他们给拖延住了,兰建国一手撑过了矮墙,带着我们翻出了旅馆,七拐八绕,就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哑巴兰扛着那个夜叉骨头,气喘吁吁的,这才蹲在了地上,一个劲儿擦头上的汗,苏寻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给哑巴兰了一块手帕。 不愧是洞仔,这个年月,也就他还用手帕。 哑巴兰擦了汗,回头就说道:“姐,可多亏你了,不然的话……哎,不对啊,姐,你什么时候来兴隆宫做过买卖,我怎么不知道?” 啥玩意儿?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升腾而起,我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看向了兰建国:“我说呢……” 果然,兰建国吸了口气,英气勃勃的眼睛才看向了我,眼神里像是有些愧疚:“李北斗,对不起。” 就在这一瞬间,破风声从四面八方炸起,数不清的金丝玉尾对着我们就缠过来了。 第535章 为老不尊 兰家的金丝玉尾本来就出名,这一下,显然又是做好了包围圈的,背后不知道多少兰家人。 我一个人可能勉强还能挣扎一下,但是现在身边这么多人,程星河又虚,白藿香又是姑娘,就算是项羽在这,估计都没法逃出生天。 我把程星河和白藿香护住,身上顿时就是一紧——兰家人来的很多,这一出手,我被金丝玉尾捆的跟个法老一样。 当年老兰头儿猎杀麒麟也就是一个人出手,现在对我竟然倾巢而出,这么严阵以待,挺拿我当回事儿啊。 兰建国表面上喜怒不形于色,其实却把脸转到了一边,故意没看这个场景。 扛着夜叉骨头的哑巴兰被晾在了一边,是唯一一个自由人。 而一个拍手的声音响了起来,竹林子后面,出来了一个满身锦绣,三寸金莲的老太太。 不,老头儿,正是兰家老爷子。 他还是跟上次一样,一头珠翠,一只带着金护驾套着金镯子的手拍在了哑巴兰的肩膀上,微微一笑:“月月,这次,你做的不错。” 程星河还在我背上,这一捆我们成了连体法老,一听这话,回过神来就骂娘:“妈的,我说他们怎么追的到咱们身边,感情还有个内鬼。” 苏寻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哑巴兰。 哑巴兰这会儿刚反应过来,对着兰建国就吼:“姐,祖爷爷什么意思?” 兰建国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低了低头,这才沉声说道:“你走的时候……给你身上带了青蚨血。” 我说呢! 上次我们去天师府偷密卷,那个姓韩的就用青蚨血来追踪我们,堪称业内的gps。 哑巴兰当初从兰家逃出来找我们,原来是兰老爷子故意放的,就为了在我们身边插个眼。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兰家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一旦真的触及到了他们家守的白虎局,立刻就出现了。 哑巴兰听明白了,脸色顿时就白了,伸手就要往身上抓,可兰建国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意思靠他自己,那青蚨血根本清不掉。 兰家老爷子“咯吱”一笑,还是跟旧社会的名门闺秀一样,用锦帕捂住了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一样:“月月,祖爷爷知道,你这个孩子天性忠义,祖爷爷这也是为了咱们兰家好,更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知道了,会感谢祖爷爷的。” 说着,兰老爷子冲着我走了过来,一只手把我下巴抬起来了——那长长的指甲上,还有凤仙花的痕迹。 而他的眼神,不再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是狠厉深沉,像是一潭死水。 他另一只手,直接要盖在我脑袋上。 白藿香眼睛一瞪,立刻大声说道:“李北斗,躲开,他要抽魂!” 抽魂? 我脑瓜皮顿时就给麻了。 人有三魂七魄,一为天魂,主生命,一为地魂,主欲望,一为五行魂,主智慧,要是把天魂抽走,人会死,地魂抽走,人的举止会出问题,而五行魂出了问题,那人会变成没有智慧的傻子。 有一些低能弱智,就是因为没了五行魂。 而抽魂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非得天阶和准天阶,但哪怕有这个能力,也有可能误伤地魂和天魂,到时候,我就直接伸腿瞪眼,找狐狸眼报到了。 兰老爷子曼声说道:“唷,早听说你身边有个白家出来的鬼医,名不虚传,还真没给那小子丢脸。不过你放心,我姓兰的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这点准头儿还是有的。” 程星河一下愣住了:“啥?你个死老头子,上次你就给姓马的当帮凶,这次还要把七星弄成傻子——你活这么大岁数,良心都活狗肚子里……” 可程星河话还没说完,我瞬间就觉出一阵破风声奔着这边过来了,心里一沉,就要挡过去,但是身体被绑的那么结实,根本动不了,只听“啪”的一声,程星河的话瞬间被打断,他脸上就缓缓的鼓出了五个手印子。 而手印子上端端正正,还有一个金戒指的痕迹,跟兰老爷子手上的,一模一样! 好快…… 我只觉得兰老爷子的手根本没离开过我下巴,那一下是怎么出去的,比煞还快! 兰建国也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祖爷爷,您别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苏寻低声说道:“这个速度和手劲儿——天阶都未必能闪避过去。” 但是我天生胆子大,不但没怕,一股子火反而攀着太阳穴就撞上来了,死老头子你他妈的凭什么打老子的人? 而兰老爷子微微一笑,看着程星河,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别不服气——都是四大家族的,你倒好,贼喊捉贼,监守自盗,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我一个长辈,替你们程家的祖宗,教训教训你,也是分内之事,不用替他们谢我。” 说到这,兰老爷子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接着说道:“不过也难怪,你们程家活不过二十五,有人生没人养,也可想而知。” 这话简直一下戳在了程星河的痛点上,他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我立马说道:“程星河,别听这老东西倚老卖老——他怕是岁数大了,老年痴呆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人说的都是放屁,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程星河一听这话,裂开嘴,倒是笑了——他被打的淌了一嘴血。 兰老爷子的脸色顿时也是一变——他这一辈子,最不服的就是老。 兰建国一下慌了,暗暗捏了我的手一下——意思是让我别触怒了她祖爷爷。 我一下把手从她手上挣回来,就见兰老爷子脸色一沉,露出个死气森森的笑容来:“你说我老了?可没办法——你年轻力壮,可你只能被个老人给抽魂……放心,我们兰家宅心仁厚,到时候,会好好照顾你的。” 兰建国攥了攥拳头,有点忍不住了:“爷爷,” 兰老爷子的实力我见识了,他肯定做得到。 兰老爷子想抽我的五行魂……是因为我是唯一的破局人,他不敢轻易杀我,但是他想控制我——抽走了我的五行魂,让我变成了个行尸走肉,那就好控制了! 我也见过不少傻子,大冬天不穿裤子甩裆满街跑的,大夏天对着垃圾桶一边吃一边吐的,变成了傻子,那他娘不是比死还可怕? 于是我二话没说,一只手就默默攒起了神气来——可之前才用了这一招对付画皮鬼仙,已经把行气耗尽,也没时间吃人参养气丸,行气出来的非常缓慢。 真是日了狗了…… 十分钟,哪怕给我十分钟也就够了…… 可兰老爷子省心谨慎,怕就怕夜长梦多,一只手伸过来,就要打在我天灵盖上。 兰建国显然是想拦着,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冲过来,直接挡在了我面前,那一只手,就要落在他脑袋上。 兰老爷子一看清楚了来人,脸色一变,瞬间就把手收了回去,还把自己带了一个踉跄,大怒吼道:“胡闹!” 来的正是哑巴兰。 兰建国咬了咬牙,这才转过了脸来:“月月,这是大事儿,你不能任性!” 可哑巴兰挡在前面,就是不动:“姐,他们信你,是因为你是我姐,你干出这种事儿,我以后拿什么脸面对我哥?” 兰建国皱起眉头,就要把哑巴兰拽回来:“胡说八道什么,你哥早死了!” 可哑巴兰就是不让:“我不管,他就是我哥……” 第536章 祖上荣耀 “啪!” 又是一声巨响,直接落在了哑巴兰的脸上,他那张秀丽的面庞顿时就肿的老高——比刚才打程星河还用力气。 身上的金丝玉尾绳一牵,我觉出身边的苏寻挣扎了一下,盯着哑巴兰的眼神别提多紧张了。 可紧张没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挣脱不出去。 兰建国心疼极了,立刻把哑巴兰抱在了怀里:“月月,你这是何苦呢,我知道你跟李北斗的感情,我何尝……” 说到了这里,她脸一红,连忙改口说道:“可他是破局人,这一趟来,是要把咱们家族守护了几百年的白虎局给破掉的,你心里没数吗?怎么还跟祖爷爷胡闹!” 兰老爷子也气的浑身乱颤,一身环佩叮当作响。 可哑巴兰一张嘴,扑的吐出了一口血,咬牙说道:“白虎局,白虎局,我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那个狗日的白虎局!” 这话穿云裂石,我感觉的出来,哪怕是埋伏在树林子深处,用金丝玉尾拉我们的其他兰家人,也都激灵了一下。 没有人敢说出这种话。 兰老爷子一只手举起来,金镯子直哆嗦:“你说什么……” 哑巴兰抬起头,对上了兰老爷子的眼睛,大声说道:“没错,你们知道我哥为什么要破局?是我让他来的!” 兰建国脸色一青,一边看着兰老爷子,一边偷偷的拉哑巴兰,可哑巴兰根本不管,甩开了兰建国,接着说道:“从小到大,我最恨的就是穿女装——一样大的人,他们去玩儿小汽车,变形金刚,我却只能玩儿洋娃娃,织毛衣,我织他大爷的毛衣!长大了,我不敢说话,不敢把脖子露出来,你们知不知道,他们都管我叫妖怪!我不想当妖怪!我想……” 哑巴兰像是把心里憋了多少年的一口气全炸了起来出来:“我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想当个普通人,我想跟我喜欢的人结婚!凭什么——其他人生下来就有的日子,我不能有,就为了那个白虎局?” 他的眼睛炽热又坚决,真男人,才有那种眼神。 兰老爷子脚底下顿时一个踉跄,显然是气的血压都上来了,马上有一个人从竹林子里冲出来,扶住了兰老爷子:“祖爷爷,您保重身体,您忘了上次您的血管……” 这个人我也认识,一副娇俏动人的模样,穿着毛呢大衣和高筒靴,一头波浪长发——是我上次从鲛人那救出来的兰红梅。 兰老爷子举起手,半闭着眼睛,用力压住呼吸:“反了……月月是反了……” 接着,他睁开眼,就骂道:“兰如月,你知道,咱们兰家祖宗,是流了多少血,才守住了白虎局?咱们兰家世世代代的祖宗,又受了多少委屈,这不都是为了兰家的子孙后代生生不息,福泽绵长?我们为了谁,你没有人心吗?怎么到了你这,就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要把咱们兰家祖宗留下的基业……” “不光是我!”哑巴兰索性打断了兰老爷子:“祖爷爷,你问问咱们兰家其他人,红梅!红梅上次看见我姐的西裤,多想穿上看看,他根本也不喜欢家里安排那个大麻子,他喜欢的是后街的大胸朵朵!” 兰红梅一下紧张了起来,就对着哑巴兰使眼色,意思是你说归说,卖老子干什么? 可哑巴兰只当看不见:“红梅,我爹,还有世世代代的兰家人,都是这么忍气吞声,凑合过来的,几百年了,祖爷爷您当初打耳洞裹小脚,是心甘情愿的吗?” 兰老爷子一下被这句话给镇住了。 “没出息的东西,这些——”兰老爷子半晌回过神来,连气带慌,语无伦次:“都是身外之物,你知不知道,守白虎局给咱们兰家带来了什么?咱们兰家最重要的,是作为武先生的荣耀,祖上的名望,受委屈的兰家祖先,还不是为了后代,这点委屈,值得……” 可哑巴兰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名望,阴阳身的能力,武先生的威望,什么先祖的荣誉,祖爷爷,你跟我说说,哪一个不是身外之物?你口口声声,说为我们好,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想要不想要!” 这里瞬间一片安静——埋伏在竹林里的兰家人,似乎呼吸也暂时凝滞住了。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别看这小子穿裙子带发卡——是个爷们。” 是啊,人活一生,草活一秋,为什么要忍气吞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挑喜欢的就行了,自己的人生,得自己做主。 “都是你……”兰老爷子浑身乱颤,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回头忽然就瞪向了我:“月月从小听话,这些歪门邪道,都是跟你学的吧?” 说着,转过脸,咬紧了牙,一只手就要冲我天灵盖抓过来,哑巴兰站起来要挡住,兰建国要拉他,可根本拉不住。 我立马大声说道:“你小子傻不傻,别过来!” 我是不想被兰老爷子抓成傻子,可我更不想哑巴兰为了我,受任何委屈! 我其实不是一个爱表达的人,可就跟他拿我当哥一样,我也真的拿他当弟弟。 要是这一下误伤了他——那我宁愿打在我自己头上。 但兰老爷子早有准备一只手就把哑巴兰给掀翻了,哑巴兰单薄的身体跟秋收的稻穗一样,远远就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锐利的破风声从我身后响了起来,是白藿香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兰老爷子吹出了一把金针。 我心里一提,立刻看向了白藿香:“你别掺和进来了……” 她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个兰老爷子脾气有多大?要是把他热闹了,那她也会遭殃! 果然,兰老爷子的身子几乎没动,一侧脸,那金针就被让过去了:“本来这件事情,跟你们白家没关系……” 可白藿香充耳不闻,一双翦水秋瞳定定的看着我,映出了我的一张脸:“李北斗,闭上眼。” 啥?什么关头,你要我闭眼? 而白藿香自己则闭上了眼睛,忽然就亲在了我嘴上。 我一下愣住了,看着那浓厚的睫毛盖下来,直接冲到了我眼前。 这个味道非常熟悉——软甜里夹杂着一丝清新极了的苦。 我的心一下就跳了起来,眼前顿时就白了。 这个感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来,一个东西从她口中,渡到了我嘴里。 人参养气丸。 而且……这个人参养气丸的气息……像是比之前的,都要强!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一张脸红透了,故意看向了别处。 她其实这么好看。 那种娇羞——除了美,不知道怎么形容。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倒抽一口凉气:“妈耶,死到临头,还给份狗粮当断头饭——你们俩还真够厚道的!” 而兰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你……” 这一次的人参养气丸不知道被白藿香加了什么东西,不过肯定是猛料,一吃下去,一股子气息直接坠到了丹田,像是开闸放了洪水,把很多以前冲不开的关卡,全冲开了! 我冲着兰老爷子,忽然就笑了笑:“活了这么多年,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兰老爷子的表情一下就狰狞了起来,拳头一下就攥紧了,可这个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神,忽然有了变化:“你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 接着,他彻底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不好……他气息变了,再加一层金丝玉尾!” 跟之前一样,数不清的金丝玉尾铺天盖地要落在我们的身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水天王的神气打头,诛邪手一紧,只听“嘣”的一声,金丝玉尾瞬间爆开,碎屑带着破风声往四面八方蹿了出去,老海的天阶行气源源不断的迎头赶上,我挡在了白藿香前面,抬起手,直接抓住了那些金丝玉尾。 金丝玉尾确实很快,但是天阶行气上了监察官,那些金丝玉尾在我眼睛里,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我听见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兰家人没见过,有人能直接用手把金丝鱼尾抓住,就连兰老爷子,也愣住了:“神气……诛邪手?” 不光是把金丝玉尾抓住,我往后一拉,那些操控金丝玉尾的人也瞬间从树林子里面被拉了出来。 要知道,兰家人以力大无穷著称,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一个人,跟这么多的兰家人拔河——还赢了。 哑巴兰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哥!” 但他的眼神马上黯淡了下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看向了兰老爷子:“而且……跟我认识还能被人欺负?你家里人也不行。” 兰老爷子盯着我,一双眼睛几乎冒了火,但他反而露出了一个非常瘆人的笑容,还不住的点头:“好……我倒是要看看,马元秋到底看错没看错……” 第537章 麒麟之刺 马元秋看错? 这是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我问出来,兰老爷子身形一动,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看见……他好像从身后拿出了什么东西…… 哑巴兰一看兰老爷子手里的东西,脸色却顿时就变了,扯着嗓子喊道:“哥,你快躲开,我祖爷爷,动真格的了,你就算有诛邪手,也不是他对手!” 兰建国也直了眼:“麒麟刺……李北斗,快跑!” 什么叫麒麟刺? 兰红梅刚才也被金丝玉尾那个力道掀翻了,正好倒在离着我不远的地方,他遮着脸,低声说道:“恩公哥,我劝你快跑——你知道我祖爷爷以前生擒过麒麟吧?那是祖爷爷用麒麟牙做的,世上就没有那东西砍不断的。” 而白藿香也一把拉住了我:“李北斗,那个人参养气丸虽然药效猛,但也是情急之下加了料,你千万不要把行气透支了,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妈的,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馅饼:“有多严重?” 白藿香低声说道:“放了凤凰胆——小量的!你知道,竭泽而渔吧?” 凤凰胆——我记得孔雀胆是杀人灭口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凤凰胆是孔雀胆的20版吗? 竭泽而渔,我心里一沉,那就说,如果这次用气用的过量,以后就没气可用了? 我背上的程星河“嗨”了一声:“那不就是跟兴奋剂差不多?七星你听我一句——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立马背着程星河往后跑,可这么一跑我还想起来了——妈的,夜叉骨头还在这里呢! 这夜叉骨头等于通往白虎局的钥匙,要是这么弄丢了,那这一趟不是白玩儿了吗? 可我身上还背着程星河,实在也没法去拿夜叉骨头了,只稍微犹豫了这么一秒,我立马就听见身后一阵锐利的破风声对着我划了过来。 我辨别出位置,转头躲过去,可意料之外,那道破风声就跟有灵性似得,竟然直接追了过来,我耳朵一热,锐痛袭来,就知道耳朵挂了花了。 白藿香一见我受伤,眼睛里瞬间都是凶光,拽过了我来,一只手就摁在了寄身符上:“小白!” 只听一身巨响,白玉貔貅轰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 我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不是,你先别……” 可白藿香根本就没搭理我,一把将我推开,指着兰老爷子大声说道:“给我咬死他!” 白玉貔貅这么一出现,一下就把这些兰家人给镇住了:“真的是白玉貔貅?” “自从祖爷爷当年生擒麒麟,世上不是已经没有灵兽了吗?” 哑巴兰从地上站起来,也十分紧张,我连忙拉住了白藿香:“快把小白喊回去!” 可白藿香就是不听:“我不管,那个老头儿敢下死手,我饶不了他!” 我不是担心老头儿! 果然,兰老爷子一抬头看见了白玉貔貅,忽然露出了个笑容:“好……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着,他就摆了摆手。 那些兰家人早缓过来了,金丝玉尾直接冲着小白缠了过去。 小白确实是厉害,那也仅限于对付别的先生——这个先生是谁,当年生擒麒麟的主,对付瑞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啊! 果然,金丝玉尾直接缠到了白玉貔貅身上,它力气是大,也忠心护主,奈何金丝玉尾真不是一般东西能断开的,何况又那么多,它的四肢,瞬间也被缠绕住了! 白藿香顿时一愣,这才想把白玉貔貅喊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我背着程星河就跑过去了——不能让白玉貔貅就这么被兰老爷子给弄了去。 程星河人在背上身不由己,大声叫说道:“你要送死,放下我再说,别拉你爹当垫背的……” “拉你大爷,要是死一起死,不是你说的吗?” “七星你变了,你现在基本上跟人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了……” 我没顾得上答话,举起了七星龙泉,引了神气,对着那些金丝玉尾就砍过去了。 按理说,普通的兵器也没法把金丝玉尾给怎么着了,但是传说之中,七星龙泉能跟着主人一起变强,倒是真没错,上了地阶之后,它越来越锋锐了。 那一大片金丝玉尾被齐刷刷砍断,但就在这个时候,兰老爷子那破风声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这下子来不及躲开了,一阵血腥气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意外的发现——怎么不疼? 还没等我回头,兰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意外:“凭什么……你凭什么让你身边的人,都肯为你卖命?” 是程星河替我挡了这一下! 那货不是既怕疼又怕死吗? 身上的程星河也是一声惨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别人的朋友都带着他发财,我的朋友只能带着我挂彩……” 那个位置……要不是程星河用自己肩膀挡着,我得被伤了脖子上的要害! 程星河察觉到了我气势不对,就跟骑马似得摆楞我脑袋:“愣着干什么,老子白给你挡一下,跑啊!” 我不动,冷冷的望着兰老爷子:“你打了哑巴兰,伤了程星河。” 兰老爷子接触到了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就瑟缩了一下,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他不该有这种反应,立刻摆正了脸色:“那又怎么样?” “既然你打了他们,那就不能白打……”我答道:“我不欺负老头儿,看你岁数大了,还是哑巴兰的祖爷爷,给你打个折扣——给他们俩道歉。” 兰老爷子一愣,跟听笑话似得就笑了起来:“就凭你?” 程星河也拉我:“你疯了?跑啊!没听我说驾驾驾了!” 兰老爷子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一只手扬起来,对着我天灵盖就拍下来了。 哑巴兰见状,疯了一样的往这边跑:“祖爷爷!” 可我一只手挡住了他的手,神气涌上来,一下就把他的手给格住了。 他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接着说道:“你岁数大了。” 这句话,一下让兰老爷子恼羞成怒,不禁反手还要攻过来,但是我的手轻轻一抬,那一下,反而重重的扇到了他自己的脸上,他满脑袋的珠翠,哗啦啦掉了一半! 所以的兰家人,甚至程星河,全愣住了。 白藿香顿时紧张了起来,示意我赶紧走,可兰老爷子踉跄了几步,把牙咬的“格格”响,猛地对我扑了过来:“我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让人……” 白藿香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李北斗,不要打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能再行气了!” 可那个养气丸已经让浑身的气血沸腾了起来了。 气留着保护自己的人的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一百二十多年没见识过?那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天阶行气入监察官,我看清楚,兰老爷子奔着西边过来——还是快,甚至比之前更快,但是在我眼里,跟画面的慢动作一样。 我精准的找到了他防御最薄弱的膝盖,抬脚踹了过去。 天阶行气喷薄而出,兰老爷子感觉到,立刻翻转想避开——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我快。 他整个人跪在了我面前。 他盯着地面,浑身颤栗了起来——像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不可能……我是兰家的主心骨,我是四大家族的族长之一……不可能……” 可是他真的老了。 我也是老头儿带大的,不想欺负老人,这算什么汉子? 可这是你逼我的。 我终于明白——世上有些事情,不是退让就能过去的。 周围的兰家人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但他们没犹豫,一起冲着我扑了过来,要保护兰老爷子,也要对兰老爷子报仇。 可这个时候,兰老爷子忽然抬起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死死的盯着我:“都别动……我问你一件事情!” 第538章 白虎镇物 程星河也回过神来:“卧槽,那小子没走?” 他还以为苏寻看着这里危险,自己丢下我们,先脚底抹油了。 我倒是知道,苏寻不是这种人。 回头一看,这才倒抽一口凉气,刚才没留心,原来四相会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到了这里来了。 当时我们完全没发现后院起火,是苏寻在挣脱开了金丝玉尾之后,先跑到了后面,设了阵法,把那些人给挡住了。 就跟“藏”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老祝他们,跟我们只有一排树林子的距离,可他们只是在附近寻找,像是鬼遮眼,根本看不到树林子后面的我们一样! 可四相会的人个个都是精英,就算苏寻的家传绝学厉害,可也没法把那么多人挡住多长时间——已经有先生蹲在了树林子附近,寻找镇物,像是开始破阵了! 尤其,里面还有齐鹏举——程星河告诉过我,齐鹏举对阵法,也非常有研究。 苏寻帮我们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这个时候,再走已经来不及了,苏寻叫我们快走,他来殿后,可就在这个时候,齐鹏举找到了一块石头,一手扔开,他们冷不丁就跟破开了鬼遮眼一样,眼前一亮,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李北斗,你这下插翅也难飞!” 卧槽,这下麻烦了! 而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李北斗,你绝对不能再行气了!” 我刚要说话,发现不光白藿香,哑巴兰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就连程星河脸色也白了:“七星,别打了,跑吧!” 我这才感觉到,耳朵,鼻子,都热乎乎的——气血翻涌,从这里淌了血。 七窍出血……真不愧是凤凰胆! 白藿香大声说道:“现在必须得找个安静地方,不然李北斗就……” 可四面八方都是四相会的人和兰家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简直是插翅难飞,跟他们说说,暂停一下我吃点药? 让老鼠去给猫当伴娘只怕还容易点。 祝秃子叫唤的最欢:“抓住了他,老子要先跟那个小王八蛋算账——看谁敢拦着我!” 难道,这次真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寻忽然一把拉住了我,说道:“你们闭上眼睛,跟着我走!” 程星河一下愣了:“跟着你走——这里都挤成了一锅粥了,上哪儿走,还闭着眼睛,洞仔,你要玩儿一二三木头人,也得挑挑时候!” 可苏寻也不说话,拽着我们就一路走——说也怪,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明明像是在人群里穿过去,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拥挤,明明像是擦肩而过,却根本没碰到任何人! 等苏寻松开了手,我们忽然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跟穿越了一样! 眼前是个非常宁静的山谷,身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就好像,这是一个幻境一样! 程星河也反应了过来,四处看了看,立马问道:“这……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盯着苏寻,猜出来了:“这是,白虎局?” 苏寻点了点头。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下都把眼睛给瞪大了:“这里就是……” 果然,刚那个势头,我们确实是插翅也难飞,就在四相会的人出现的时候,苏寻跑到了夜叉骨头附近,以很快的速度,解开了“藏”。 但他只解开了一下,现如今,那个“藏”已经重新锁上,外面的人,进不来。 程星河立马问道:“那,咱们怎么出去?” 苏寻答道:“他们不可能在外面等一辈子,破开了白虎局之后,他们应该早就走了。” 程星河一下兴奋了起来:“哎,洞仔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说着,从我背上跳下来,就四处看了起来:“这就是白虎局——跟以前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是啊,白虎局是主凶,主杀的,可这里竟然意外的宁静祥和,好像地摊上的风景画一样,就差几个喂鸡的老太太了。 还没等我看清楚,白藿香一下把我给扳过去,直接摁倒,我耳朵猛地磕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抗议,白藿香手里金针弹出,毫不留情的扎在了我的脑袋上。 这一下我顿时就喊出来了:“疼疼疼疼疼!” 白藿香冷笑:“你死都不怕,还怕疼?” 我虽然怕疼,可平时为了男子气概,一直还是挺能忍的,可刚才白藿香下手实在太狠了,那劲儿都能直接去钉仇人棺材板上的镇魂钉了! 她嘴边冷笑骂我活该,可眼神却还是焦急,几根金针一路往下,我忽然就觉得,身上的气血像是直接逆流,全都挤向了嘴边,扑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一瞅地上的血,我也直了眼——是黑的。 白藿香这才松了口气,抬起了手擦了擦额头——上面全是细密的汗水。 那几下看似寻常,可应该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 程星河也跟个大鹅似得伸着脖子看血:“这色泽,不弄点鸭血豆腐浪费了。” 白藿香盯着程星河:“这是饱含凤凰胆的毒血,你敢吃就拿去做吧,包经脉尽断。” 程星河一听立马把脖子给缩回来了,假装咳嗽:“算了算了,也不是特别饿……” 白藿香这才看向了我,装成爱理不理的样子问道:“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心里明白,她平时扎我很轻柔,尽量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刚才我的情况一定很差,她是争分夺秒帮我逼出毒血。 她白了我一眼,我一下就想起了刚才她把养气丸塞我嘴里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刚才……” 她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脸顿时就烧红了,好像落日边的云朵一样,猛地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就说道:“李北斗,你可别误会——我就是因为被困住了,没有其他法子了而已,我对你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没有!”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连忙说道:“我都有潇湘了,当然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我,我就是想跟你道个谢。” 白藿香一听见“潇湘”两个字,脸色的红晕瞬间就退下去了,变的苍白苍白的,好像胭脂纸过了水。 我瞅她模样不对,刚想说话,程星河忽然把我拉过去了:“哎,七星,我问你个事儿。” 你能有啥事儿?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就有点好奇,白藿香嘴里好像也藏着针——你刚跟她亲嘴,扎着你没有?” 我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脑袋上,他妈的整天脑子里想啥呢? 程星河敏捷的闪避开,接着说道:“你别害羞,我也是关心你……” 我推开他:“滚蛋,刚才哑巴兰被他祖爷爷打了一巴掌,你咋不关心他?” 程星河露出个百无聊赖的表情:“那有什么?哪怕打掉个牙,最多也就是吹牛逼的时候漏点风。”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了,哑巴兰低着头,像是一直也不敢瞅我,鼓足了勇气,才喃喃的说道:“哥……” 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有些话不好开口,就别开口了。 我就摆了摆手:“家里人是家里人,你是你,各论各的,只要你不后悔,咱们一辈子是兄弟。” 哑巴兰这才高兴了起来,连连点头,眼圈就红了。 我连忙说道:“你不是不想穿女装吗?咱们到了白虎局了,你这梦想也就快实现了……” 话没说完,程星河一把拉住我肩膀,冲着前面说道:“七星,你看那是什么?该不会……就是白虎局的镇物吧?” 第539章 无舌之地 我一听立马紧张了起来,跟着程星河指点的地方就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看见花木掩映下,对面有个塔——通体铁灰色,一看就有年头了,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十分雄伟壮观。 我顿时就来精神了,这地方真有镇物的话,没准还真在塔里。 塔不是一般的建筑物,一般是用来供奉宝物,引来信徒烧香祭祀的,所以塔经常被人称为“宝塔”。 这个塔里的“宝物”,也许真是白虎局镇物。 青龙局和朱雀局都没有这么雄伟,这里竟然特地给镇物修个塔,来头一定不小。 程星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宝塔宝塔,你说这里面放着的会是什么宝物?咱们弄出来,是不是又能发一笔财?” 你是掉钱眼儿里了。 来都来了,在这里干猜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冲着那个塔就走过去了。 这地方因为有“藏”的庇护,所以应该很多年没人进来过了,触目所及,那是一片荒芜。 穿过了这一片荒芜,眼前倒是豁然开朗,是个古旧的建筑群。 程星河一皱眉头:“寺庙?” 塔是用来弘扬宗教的,附近往往会有寺庙一类的宗教场所,供信徒清修。所以建造塔也是很大的功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浮屠”,说的也是它,当然会有寺庙。 不过这一大片寺庙已经荒芜的没样子了,毕竟不住人的房子得不到打理,就连故宫里,空闲百十年的房子都会破败,更别说这里了。 刚往里面迈了一步,我忽然就有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拦着不让进一样。 是一种抗拒感。 程星河倒像是毫无感觉——只寻思着,这地方这么多年没人进来,里面肯定有好些个古董,这一百年前的尿壶还升值呢,万一从这里找到一个半个的古董,那不又是一笔小财? 于是他两只眼睛亮的跟钛合金一样,一步就抢进去了:“七星,你听说金砖寺没有?” 金砖寺的传说很普遍,我当然也听过——说的是有一个皇帝信仰虔诚,倾尽国力,修建寺庙,甚至连铺砖的地面,都是金子做的。 但是那个寺庙随着王朝覆灭,后来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了,谁也没再见过真容,所以流传到现在,根本没人相信那个金砖寺真的存在过。 我说你就别想美事儿了,你信这种无稽传说,那你不如去找阿里巴巴的宝库。 程星河就咂嘴,说我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跟我是吃冰棍拉冰棍——没化(没话)。 说话间,我觉得这个地方的感觉更不好了——一般宗教场所,会给人安宁沉静的感觉,可这个地方,只让我觉得阴森森的,像是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藿香也抱着胳膊,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自打刚才,她脾气也不知道为啥又上来了,见我看她,还瞪了我一眼,把脸转过去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而程星河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摸门上的铜环,铜环倒是十分精致,上面镂刻的都是莲花,祥云的图案,他继续咂舌,说就光看这门环,那也是个大户人家。 这么说着,他就想把那个门环给掰下来。 可他现在身体很虚,没那么大劲儿,刚说完跟我没话,也不肯喊我帮忙,就给哑巴兰使眼色。 哑巴兰到了白虎局,一身热血都快沸腾出来了,满身蛮力没地方使,一看有了用武之地,立马就上去,往上一掰,只听“啪”的一声,整扇门咣的一下就被他给卸下来了,一蓬陈年灰土瞬间扩散,把我们全给罩进去了。 我挡在白藿香前面,一边把土划拉过去,一边说你们俩寻宝还是拆迁呢? 结果话没说完,我就听见程星河“卧槽”了一声。 我心里顿时一提,从尘土之中冲进去,看清楚了门后的东西,顿时也愣住了。 那是一具尸体——坐化在房门之内的。 看着打扮,像是个法师。 旧时代有苦行修行者,坐在一个地方清修,甚至不吃不喝,坐化之后,尸身不腐,现在很多寺院里,还有那种修行者的身体被香火供奉,称为“肉身佛”。 只是——面前的这个法师遗容并不安宁,而像是非常痛苦。 尤其是……再仔细一看法师的嘴里,我头皮一下就炸起来了。 他嘴里空荡荡的,没有舌头!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呢…… 我立马转身,到了另一个清修房门前,把那扇门也给打开了,一看之下,果不其然——里面也有一个坐化的法师,同样表情痛苦,也没有舌头! 剩下的房子——每一个房子里,都有同样这样一个法师。 这么多的房子,死了这么多人? 他们是怎么死的? 程星河立马说道:“七星,不对劲儿啊……” 还用你说,我立刻观气,还真看出来了,附近有一些灰色的影子,像是守在阴暗的角落之中,立马就把程星河拉过来,让他用二郎眼看看。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嘴里还说起了鬼话,不长时间,他抬起头看着我,已经脸色惨白:“这里……有很多法师的亡灵,不过,都没法说话,但是他们都跟我做出了一个手势。” 说着,就跟我比划了一下。 我一看那个手势,后心顿时也是一炸。 我们街口有个聋哑人,一到秋天就会来卖麦芽糖,那个聋哑人看其他小孩儿都不跟我玩儿,倒是有点可怜我,时不时就会送给我一些剩下的麦芽糖。 他有一次,就慌慌张张的跟我比划过这个手势,我当时还没看明白,但他刚比划完了,一个狗就从街口窜出来,奔着我就咬。 所以我对那个手势,印象非常深刻。 它的意思是——危险,快走! 我心里一紧,这地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法师们的舌头到底去哪儿了? 程星河也紧张了起来,站起来东张西望,似乎怕哪个角落里冲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盯着那个塔,忽然还想起来了。 没错——这塔确实是用来存放宝物的,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建造塔呢? 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地方,有个大凶的东西,非得宝塔才压得住。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哑巴兰也紧张了起来:“哥,那能是个啥啊?” 苏寻也沉下心思,挡在i哑巴兰身边。 我盯着那个塔,答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穿过了这一大片清修房,到了宝塔下面。 这个宝塔近看,更显得壮观,上面都是镂刻着的精致纹样,不知道当年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但是仔细看清楚了上面的纹样,更是让人意外……上面不是什么祥云飞天,而是很多凶恶的武士,拿着刀枪剑戟和锁链。 这就说明——这个塔,确实是用来镇东西的。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锁妖塔! 而且,绕着这个塔找了一圈,我们几个都愣了神——这个塔,根本就没有入口! 哑巴兰呆不住了,撸起休息就要往前冲:“哥,我给这个塔捅个窟窿!” 苏寻却一把拉住了他:“你先等会,看清楚了再说……” 哑巴兰着急了:“这还不够清楚,那东西就锁在里面,把它弄出来灭了,白虎局就……” 俩人这么一争,哑巴兰和苏寻倒是脚步却忽然都停滞了一下,一起低下了头,全愣住了。 程星河好奇:“啥玩意儿这么大惊小怪……” 可看清楚了,程星河也傻了眼:“七星……这是……” 哑巴兰和苏寻让开,我一瞅地上那东西,顿时也愣住了。 卧槽……他们俩踩上的,竟然是个易拉罐。 红色的,可口可乐的易拉罐! 甚至还很新! 我们几个人的视线,全投到了苏寻脸上,。 这地方不是有藏吗?按理说,设立成了白虎局,应该几百年没人进来过——这个易拉罐,是怎么回事儿? 第540章 藏中之缝 苏寻蹲下身子,就把那个易拉罐给拿起来了,左看右看,英俊的脸上满是疑惑:“不可能啊……” 程星河连忙说道:“洞仔,你们家藏出bug了,这怎么游客还能进来?不能一会儿再出来个大妈,卖瓜子花生方便面吧?” 苏寻也是脸色惨白,但他立刻说道:“我们苏家的藏,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把那个易拉罐拿过来,一看那个生产日期,好家伙,他妈的上个月的! 我就问苏寻:“凡事无绝对——你仔细想想,这能是怎么回事?” 苏寻想了半天,像是绞尽脑汁,这才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除非……”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说道:“除非阵法有过裂缝,可这种几率……几乎不存在啊!” 只要有几率,不管多小,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哑巴兰好奇了起来,就问苏寻:“哎,洞仔,藏怎么还会有裂缝呢?” 苏寻听哑巴兰问,这才说道,藏确实能起到隐身衣的作用——人到了这藏前面,就好比看见山石,或者看见断崖一样,会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穿越的地方,绝不可能走进来。 但是到了庚申日的时候,藏会无法避免的出现一些裂缝。 除非这个时候,偏巧有人故意跳崖,或者撞山,而且,还得正对到了一个有缝隙的地方,才能碰巧钻进来,这种偶然简直太难得了,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跟我说的一样,确实也有这种可能——苏寻小时候跟着爷爷背桃花源记,他爷爷就告诉他,那个桃花源,八成就是被藏给遮挡了起来,才会几百年来都不跟外面相通。 而武陵渔人是正好不偏不倚钻进了“藏”的缝隙,才见到了桃花源,所以,武陵渔人回去了之后,是没法找回来的,一次钻进缝隙的几率都比中彩票大奖的几率还小,第二次,就更不可能了。 我顿时就明白了——小时候看一些地摊,也见过啥世界未解之谜,有人一步踏错,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跟鬼打墙一样,困住出不来了。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在庚申日的时候,进入到了藏的缝隙里了。 那个人进来了之后呢? 我立马大声喊了几句:“有人没有?” 可这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回话的声音。 白藿香说道:“也许……那个人进来了之后,发现不对,又原路返回了。”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了,一个树下面,有一道红光。 生人气? 我立马对着那个地方就过去了。 那是一道矮墙。下面都是灌木。 那个红光似乎也听见了我的脚步声,紧着往里瑟缩,但是我一手撑过矮墙,就翻了过去,落在了灌木里,往里一扒拉,就扒拉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又白又胖,戴着个黑框眼镜,浑身都在哆嗦,两只眼睛闭的死死的,一股怪味儿袭来,我低头一看,他裆里湿了。 不光如此,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念的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你学贯中西啊! 我连忙说道:“你别害怕,我们也是人,不会伤害你的。” 那个人听见这话,哆嗦的更厉害了,眯起眼睛看着我,但赶紧又闭上了:“我不信,你是鬼变的吧?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堂前坐,下有三岁娇儿夜夜啼,我求你,你放了我,我回家给你放焰口……” 放你大爷的焰口。 我把那个人提溜出来,程星河他们往上一围,结果闻到了那个味道,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家伙这哥们火气够大的。” 那个小白胖一听声音,又来了人,吓的更厉害了,还是白藿香看不过眼,说道:“你放心吧,我们真的不吃人。” 小白胖一听了白藿香的声音,跟被雷给击了一样,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白藿香,整个人就跟摁了暂停一样,傻了:“观音娘娘……” 白藿香一愣,我抬手就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没见过漂亮姑娘是不是?” 白藿香本来一直冷着脸,听到了这一句,嘴角才久违的抬了起来,但就是不想让自己笑,到最后还是瞪了我一眼。 以前老头儿老跟我说,姑娘生气了只管说好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知道在白藿香这里不管用,真是失败。 而那小白胖只管痴痴的望着白藿香,搞得我心里一阵不爽,又给他来了一下:“你不怕我们是鬼了?” “不怕了……”小白胖看也不看我,喃喃的盯着白藿香说道:“世上没有这么好看的鬼——就算真是鬼,被她吃了,做鬼也风流……” 白藿香冷冷的说道:“闭嘴,谁有心情吃你。” 说是这么说,白藿香也看出来了,小白胖像是受惊过度,上来给小白胖了一针。 那根针又粗又长,快赶上锥子了,我看着都肉紧,可小白胖那眼神,竟然还挺享受似得。 等小白胖缓过神来,像是刚恢复神智,慌慌张张的就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是搜救队的吗?妈呀,这几天,吓死我啦!” 我让他别慌,跟我们说说,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白胖伸手要吃的,说虚了说不出话来,自从被困在这里,瘦了好几斤。 我就看了程星河一眼,程星河没法子,一脸肉疼的把一包辣条拿出来了。 小白胖一瞅那辣条,还一脸嫌弃:“鸡爪仙?不是卫龙啊?这不三无辣条吗?” 程星河一愣,回手就抢:“你他娘爱吃不吃,五毛一袋呢!” 小白胖嘴里这么说着,看程星河抢,赶紧就把那袋辣条咬开了:“我又没说不吃……嗨,这油肯定是地沟油,最多值三毛!” 原来人不可貌相,别看小白胖这个样子,竟然是个研究生,不过专业非常冷门,是研究古代宗教建筑的——用他的话说,管他冷门不冷门,考上再说。 可这好考,不好找工作,眼瞅着毕业面临着失业,而这会儿,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学院里的小学妹,这算他初恋,前两天跟学妹告白,结果学妹来了一句,回去照照镜子吧,买不起撒泡尿也行。 这话等于五雷轰顶,而这个时候,论文又被导师给打回来了,说键盘上撒把饲料,猪都比他写的强,这样的玩意儿别想毕业。 两个五雷轰顶双管齐下,小白胖一气之下,就打算自杀。 可左思右想,上吊勒的慌,吃安眠药怕不成功要洗胃,他正瞅见这边有个断崖,一寻思摔死痛苦最小,直接就跳下来了。 谁知道一睁开眼,到了这么个地方。 他这下可吓了个好歹,想走却怎么也出不去,再一瞅这个塔,这正是他专业范围啊!读了上面的内容,他才知道这个塔是干啥的,吓的什么似的。 问他自己,他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就问他,这个塔上说的是什么内容? 小白胖这才说道,这个塔,是用来镇压一个妖怪的,那个妖怪当年肆意横行,把东海附近搅的天翻地覆,还把附近的居民吃的差不多了, 水里地面,都民不聊生,还是东海水神出面,才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可就算抓住了,那个东西也镇压不住,最终一位得道的大法师挺身而出,带着许多其他的法师一起前来,以自己的灵骨坐镇,这才把那个东西给镇住。 灵骨……这么说,那些没有舌头的法师,是因为镇压那个什么妖怪,才坐化在这里的? 可他们为什么没有舌头? 我立刻就问小白胖:“那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小白胖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说实话,我还没在记载里,见过那么可怕的妖怪……” 第541章 寻找灵骨 说着,小白胖就往那个塔后面指。 塔后面是一大片浮雕,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文字,兴隆宫靠着水,气候温暖湿润,上面全是青苔,而青苔又被新近抠过的痕迹,是小白胖之前抠的。 他指着几个怪字符就说道,这是梵文,念做遮婆那,翻译过来,是食人凶兽的意思,再通俗点,可以称之为虎神。 虎神?我们几个对看了一眼,难道白虎局的镇物,还真是个虎? 当然了,这个“遮婆那”不是咱动物园里那种虎。 根据“目击者”称,这个遮婆那是老虎的身躯,人的面孔,还长着一双翅膀,能飞。 这个东西最喜欢杀戮——不跟其他凶兽一样,吃人是为了填饱肚子,它杀戮,纯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 听那个长相也知道,这遮婆那不是人间的东西,是因为住在这附近的人得罪了水神,水神从某个地方引来了遮婆那,就是为了惩罚对自己不忠的人。 谁知道遮婆那来了之后,失了控,水里地上疯狂杀戮,造成了一场大灾,水神一怒之下才把它给擒拿住关在了这里。 水神……潇湘? 我还想起来了——当初鲛人,金蟾,都说当时东海出现了大灾难,他们才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程星河就瞅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又是你老婆造的孽啊!” 小白胖没听明白:“你老婆?” 我推他脑袋一下:“跟你没关系,继续说。” 小白胖就继续讲解,说这个东西生性很恶,不光喜欢吃人,还喜欢挑起争斗,两个人有所争执,它就会悄悄到两个人身后,挑拨离间,两个人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它就会哈哈大笑。 如果人没有中计,它就会勃然大怒,把人吃掉——反正怎么都不落好。 因为这个遮婆那,搞得水里人间,都在自相残杀——不管对方是多凶的东西,只要众志成城,总还有希望,一旦开始自相残杀,那就真的没救了。 眼看着水里人间都快灭绝,水神就亲自把它抓来了,一个大法师带着其他法师,牺牲自己,以自己的灵骨镇压,才把它压到现在。 听了这话,我们几个就都皱起了眉头。 不愧是白虎局,这东西竟然这么凶——专门让人自相残杀? 程星河说道:“你老婆和聚宝盆也就算了——可这个玩意儿这么凶,一听就是个上古神兽,不会比白玉貔貅怂,咱们真要是放出来,那就太作孽了,还不引发个世界大战?” 哑巴兰的脸色也不好看了:“难怪我祖爷爷一直拦着呢,哥,我是不想穿女装了,可我也不想害死那么多人啊……” 程星河也叹了口气——四相局不破,他就没法活过二十五岁,可他嘴上怕死自私,心地也不坏,真要是为了自己一条命,搞得数不清的人送死,他也下不起这个手。 而小白胖瞅着我们,寻思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要说是不想放它,那就有点多虑了。” 我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小白胖拉我过来,指着一个地方就说道:“你看这。” 他指的是塔的底座。 底座是非常精致的大莲花盘,刚才我们也看见了,没觉得什么不对,可小白胖拽着我往地下一看,我才愣住了——那个莲花盘底下十分隐蔽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裂缝! 哑巴兰他们也围了过来:“什么情况?” 不好的情况——这个地方,有可能闹过地震,塔下面裂开了——未必还能震得住那个东西! 小白胖接着说道:“你再看看上面。” 说着,指点着塔顶。 宝塔存放宝物,一般不是放在宝顶上,就是放在了地宫里,顺着小白胖这么一指,我就全明白了。 宝顶上,也有了一点非常轻微的歪斜。 想必,那个灵骨也受到了影响——真地震的话,说不定灵骨已经偏移了本来的位置了。 所以……现在已经压不住那个怪物,那怪物已经从塔下面蠢蠢欲动了! 小白胖说着,又领着我上塔后面的沙丘看了看,这一看我们几个顿时都直了眼——只见沙丘上,竟然真的有一些新鲜的脚印子! 那些脚印子跟五瓣梅花的猫爪印一样,却比猫爪印大的多,是虎的。 那痕迹寻寻觅觅的,还真像是在找什么一样。 小白胖指着那脚印,战战兢兢的说道:“虽然我是研究宗教建筑的,可我其实不信这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直到看见了这个……” 已经出来了! 哑巴兰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就问小白胖:“那个大师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他的灵骨能耐这么大?” 小白胖答道,因为那个大法师是个真正的得道之人,据说前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拥有跟天地万物交流的神通,为镇压那个东西牺牲,是真正的舍己为人。 这么说,灵骨专能克制遮婆那。 我琢磨了起来——这就说明,那个邪物已经压不住了,哪怕我们不来,现如今灵骨出现偏移,那邪物冲破这个塔,从白虎局逃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这地方已经很危险了——所以那些没舌头的法师亡灵,说这里危险,让我们赶紧走? 既然如此,那我们进去,取到了灵骨,以灵骨相镇,再把遮婆那找出来搬个家,四相局也一样能破。 到时候,让程星河出钱盖新的塔,苏寻重新布“藏”,那个怪物还是会被镇压住,而我们避免那东西跑出来,也是一个大功德。 程星河一听有些肉疼:“合着这白虎局还是个危房?哎那个昏君怎么盖楼的?整个一烂尾工程啊!” 没办法,谁也算不出来,这地方能地震啊。 还真亏我们及时来了。 说到了这里,小白胖就忍不住了:“你们要问的,我可全说出来了啊!你们爱干啥干啥,我也管不着,我现在得回去了——再不交论文,我导师非得把我清蒸了不可。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回见。” 可谁知道,苏寻摇摇头:“你是庚申日,在藏有裂缝的时候进来的,现在不是庚申日,藏根本就没有裂缝,出不去。” 小白胖一下傻了:“不是,那什么意思,咱们跟鲁滨逊一样,在这住一辈子啊?” 苏寻答道:“你要想走,可以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一起走。” 小白胖一听,立马抖的跟跳霹雳舞似得:“你们要进去找灵骨,给怪物搬家,那是你们艺高人胆大,我一个文化人,还是别了吧?” 我却一把拉住他:“别说,我们正需要文化人呢——这个塔既然是个锁妖塔,里面肯定有一重一重的关卡,现如今我们都不认识那什么梵文,你就进去,给我们当个翻译。” 小白胖一下傻了:“不不不,我可……” 我接着说道:“你刚才也说了,你这一阵子人生不顺,都到了自杀的程度了,照着我们行当内的话来说,那是你积攒的福报不够,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帮助别人?” 小白胖一下愣了:“跟这个还有关系?” 我就告诉他,那当然了,天地之间有果报,你跟着我们进去,事儿成了,把那个邪物重新镇住,那是大功德,保不齐一出去就有美女看上你,而导师也幡然醒悟,觉得你论文写得其实不错呢?到时候,你这人生,可就截然不同了。 小白胖一听,显然露出了很心动的表情。 我接着说道,再说了,你本来就打算自杀,哪怕真出点什么事儿,权且当你前几天已经跳下断崖了,可成了事儿,你这人生就彻底改变了,这一波不亏。 白藿香听到这,跟看传销头目一样的看着我。 洒洒水啦,靠嘴皮子吃饭的,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只好净等着挨饿了。 而小白胖一下就在胖腿上拍了一掌,下定了决心:“说的也是,真要是这样,去就去!” 说着,又偷看了白藿香一眼,像是在寻思着,运气好的话,真要是跟白藿香联络上什么感情呢! 就算转桃花运,一般姑娘也就算了,打白藿香的主意,就真是长得不美想得美。 哑巴兰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也记住了——现在的目标是找到灵骨,再去找那个怪物,立马把袖子撸起来了:“哥,你们往后退,我把这个石头给凿开。” 我连忙拉住了他:“你等会。” 这个塔现在已经因为地震岌岌可危了,是个危楼,你再弄点外力,这塔还不立马塌了,到时候,上哪儿去找灵骨。 哑巴兰就愣了愣:“不是,那这里也没门,咱们怎么进去啊?” 我让他等一等,就顺着莲花座往下摸。 以前,我听古玩店老板说过,古代修建建筑物的工匠,如果做的是不留门的活儿,那往往会给自己留个后手——以后万一维修,留个后路那就省事儿了。 这叫尾道。 尾道的机关,肯定是在触目所及的地方——我顺着莲花座摸了下去,还真觉出来了。 这一圈的莲花花瓣,都跟真的一样,带着细细的纹路,唯独有一瓣儿,上面有纹路,下面却是光滑的。 就是它了。 第542章 塔中之物 我一手握住那个花瓣,反方向一扭,那个花瓣瞬间就折了下来,接着,就听见莲花座底下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程星河立马蹲了下来:“七星,你这常识不少啊——靠着你这个手艺,咱们不干这一行,可以去盗墓嘛。你管机关,我管邪祟,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看风水的挖坟掘墓?老头儿知道不得把我腿打折了? 小白胖瞅着我这个手法,也直了眼:“乖乖隆地咚,小哥哥你对宗教建筑这么有见地,难道是同道中人?敢问导师是哪位?” 我随口答道:“吴耀才。” 这是古玩店老板的大名,不过他一直不太满意,觉得这个名字像是“无有财”,老想改名,老头儿还劝过他,总比吴耀明(无有命)强点。 小白胖一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吴耀才是谁,看意思回学校给得查查。 “咔”的一声,底座下面开了一个洞,那声音才停了下来。 那个洞黑魆魆的,里面散发出了一种十分陈旧的味道,发苦发腐。 哑巴兰激动了起来,一股劲儿就往里面蹿:“哥,这白虎局是为了我们家才来破的,我打头阵,谁也别跟我抢!” 哑巴兰身手还是可以的,在天师府的时候,甚至比我们俩还强,苏寻不放心,立刻跟在了后面,不长时间传来声音:“哥,下来吧,有楼梯!” 小白胖眼珠子一转,认为此行必定前狼后虎,在队伍中间比较保险,就赶紧往下钻。 可这一钻犯了难——那个洞口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怎么收腹,也进不去:“这些工匠也太懒了,这尾门怎么非得留这么小……” 这不是废话吗?古代劳动人民三餐不继,天天干活,我看腰围超过二尺三的都少,留那么大门干什么。 哑巴兰他们在前面拉,我和程星河在后面推,活脱是狗熊钻栅栏,进不去出不来。 小白胖被塞的满口叫苦,说不转运了,他还是活着吧,开始演奏退堂鼓,这一趟不下去了。 哑巴兰一听这不行啊,万一没了翻译,耽搁了破局怎么整,于是就在里面下了死力气,我和程星河刚把全身的力气拿出来,只听“扑”的一声,小白胖就惨叫着被拽了进去,我和程星河也一头撞了下去。 进到了塔里,摔成了叠罗汉。 小白胖顿时就惨叫了起来,说他腰上被哑巴兰蹭掉了一层皮,程星河就劝他想开点,当免费刮痧了。 我最惨,被他们俩压在底下,让他们起来说话。 程星河一听就乐了,说还是我鸡贼,专说皇上的台词。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手底下摸到了一些很喇手的东西。 等他们俩起来,我摸出手机往里一照,头皮顿时就炸了。 小白胖回头也看,嗷的一嗓子就叫出来了。 那是两具尸首。 而且,不是好死。 那两具尸首缠绕在了一起,抱的紧紧的,骨架子交错,一瞅那姿势,就知道一定很痛苦。 小白胖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师哥,这清修之地,怎么还有殉情的?是不是打破世俗成见的禁忌之恋啊?还挺勇敢。” 谁跟你说他们是殉情的了。 我把手机靠近,就看出来,这俩人应该是甲揪住了乙的脖子,给乙大动脉来了一刀,乙也不是吃草的,弯腰抱住了甲的腰,一刀戳入了甲的胸膛。 这是相杀。 小白胖一听,揪我揪的更紧了:“那那那,为啥啊,这清修之人不是不喜不嗔,六根清净吗?这怎么还……” 白藿香答道:“这也不是清修之人——这俩人的手和脚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形,显然是常年干体力活的。” 是修塔的工人。 应该,就是当年留下尾门的。 哑巴兰也好奇了起来:“那他们上这里,是搞维修的?” 搞毛线的维修。 我摇摇头,就把这俩尸骨分开了。 果然,两具尸骨之中,夹着一个金色的东西。 程星河立马捡了起来,眼珠子通了电:“这是……金佛像!妈耶,你看这工艺!无价之宝,这拿到了了琉璃桥,必然是无价之宝!” 塔里有宝物,这是常识。比如法门寺地宫,出土的东西震惊了世界。 工匠留尾门,一般是为了修理,但干哪一行的,都会鱼龙混杂,这两个人,八成是修塔的时候,知道这里面有宝物,所以偷偷通过尾门摸回来了。 想盗取里面的东西。 但是刚找到了这个金佛像,他们俩应该就为了分赃不均而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死在了这里。 哑巴兰一听就皱了眉头:“这俩人眼界也太小了吧?为了珍宝,把命搭进去了,值不值啊……” 程星河却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就知道,他脑子快,已经跟我想到了一处里去了——这俩人肯一起干这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那必定得是过命的交情,再说了,宝塔里不可能只有金佛像一个珍宝,这俩人才弄到一件,就反目成仇,也太不合逻辑了。 除非……是因为这里有东西,能迷了人的心智,让人反目成仇。 那个——遮婆那。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大家可得小心点,乱花渐欲迷人眼,别让这里的邪祟给影响了。” 说是这么说,他直接把金佛像请自己身上去了。 剩下几个都对钱没什么看法,所以也没人计较,小白胖也听出了程星河的意思了,缩着脖子就说道:“我……我可是与世无争,啥我也不跟你们抢,你们要发疯,可千万不要找我……”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呢! 死者为大,我蹲下身子,把那两个尸体尽量安置的舒服了一些,忽然也发现了——这两个人嘴里,竟然也空荡荡的,没有了舌头。 跟外面的法师一模一样。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已经举起了手机电筒四处照了照,“妈耶”了一声。 我抬头一瞅,也吓了一跳,只见他所照的地方,蹲着个人。 当然了,一看清楚了就知道——那不是人,是个雕塑。 雕塑的主体,也是外面没见过的——像是一个大鸟,可大鸟偏偏长着个人脸,正在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 不过那工艺真的好——那雕塑的眼睛是琉璃石做的,随着光线的变化,它的视线也像是跟着变化,活像在转动眼珠看着我们。 哑巴兰连忙问道:“哥,这是啥啊?” 我寻思了一下,答道:“这好像是罗刹鸟。” 据说是灾年的时候,尸骨堆积如山,由尸气化成的怪物,专门吃人眼珠子的。 这是宝塔的入口,应该跟银行前面的貔貅,旧社会府衙前面的狮子一样,是在这看门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看门的都这么凶。 白藿香先是一皱眉头,接着不动声色的对着那个雕像射出了一个金针。 估计是想起来了我们在喀尔巴城里遇上的那种会动的雕像了,留了个心眼,看它是不是活的。 万幸,这东西皮股上中了白藿香一阵子也没跳起来吃人,白藿香暗暗松了心,但还是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程星河也低声说:“娶妻娶贤,别看正气水凶,真要是娶了她,一定不吃亏。” 我说那我给你们俩撮合撮合。 程星河白了我一眼,就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别的时候都精的跟猴儿似得,这种时候比哑巴兰还愣,孺子不可教也。” 教你大爷。 我抬手往前面一照,就看见这是一个很长的楼梯,下面是地宫,上面是宝顶,灵骨应该是在上面,我们应该顺着楼梯往上走。 可刚到了台阶上,就看见门口写着密密麻麻很多的梵文,我伸手就把小白胖叫来,让他看看。 小白胖看见刚才那两具尸体,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出汗出的眼镜片子上都全是雾,听我一叫,赶过来看了看那些梵文,脸色就更难看了,我催他快说,他才答道:“这上面写的,是说——这里有不是人的东西,生人切莫误入,回头是岸,否则……” “否则啥?” “否则迈上台阶,就再也没法活着出去了。” 第543章 楼梯爬行 我们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后,心里都有数,那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死人,就是一个先例。 我们出生入死的时间也不短了,有时候确实打打嘴架,争当对方的爸爸,但是真要说反目成仇,我们根本就不信。 程星河为了我,被他老舅差点砍死,哑巴兰为了我,连从小就奉若神明的祖爷爷也敢顶撞。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咋跟第三者插足似得,专门破坏人家的家庭? 算了,这不重要,对我们的交情,我也有这个信心。 当时我们就应该明白,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有可能会打脸。 后面大意就是这个塔里的遮婆那多么的凶狠奸狡,无孔不入,总之就是劝退的意思。 跟盗墓贼说的行话“惊马石”一样,起的是震慑作用——旧时候翻山客去挖宝,有时候骡马到了古墓口不敢进去,说明这地方大凶,上面往往有石头写着“掘墓盗尸,断子绝孙”之类的。 听的差不多了,我举起手机,第一个上了台阶。 别说,这个楼梯也修的十分考究,一听脚踩上去的动静就听出来了,这是上好的木料,扶手上都雕刻着非常精致的纹样。 我们踩上去是吱吱作响,小白胖踩上去就比较糟糕,像是木板发出的垂死哀嚎。 小白胖挺害怕——这本来就是个危楼,万一哪一脚踩断了木板,那就真的要跟那对难兄难弟作伴了,走的这叫一个小心翼翼,俩手攀住了栏杆,生怕掉下去。 好不容易上了一层,我举起手机就往里面照了照——毕竟是塔,里面都会有一些宗教内容,这一层上面的绘画,也非常的气势磅礴,描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有许多的神仙仕女,簇拥着一个主神。 这是东海……那个主神,是潇湘? 我凑近了一看,忽然就听见身后一阵非常细微的破风声,立马辨认出来是白藿香的金针,立马回头,只见白藿香背对着我,正在看那个楼梯。 我立马把手机举过去照了照,可楼梯上空荡荡的,只有厚重的灰土和我们那堆错综复杂的脚印子。 白藿香盯着那个楼梯,皱起了眉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就看着我:“我……我可能有点草木皆兵,听错了。” 她不是一惊一乍的那种人。 我就问她听见什么了? 她盯着楼梯板:“我……听见楼梯上有个动静,像是有个东西,跟在咱们后头一起上来了,那个声音很怪,不像是脚步声,倒像是——爬。” 爬? 我头皮顿时就炸了一下。 什么东西,用爬的? 我立马就继续往下照,白藿香生怕我真遇上了什么东西,就想往回拉我:“你小心点……” 我已经看清楚了——白藿香的金针明晃晃的插在了一个楼板上,而那个楼板上的灰土上,确实有一丝痕迹。 不是脚印子,而像是一个什么东西拖拽而行的样子。 真的有东西? 程星河也四处看了看,可对我摇摇头:“真要是有东西,速度可够快的。” 小宝胖吓的脸色更难看了:“师哥。你,你可别吓我。” 我没动声色,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先走。 顺着楼梯继续往里,走廊两边有各自装饰,有的跟脸盆架一样,上面搁着很多金光闪闪的东西,程星河顺路摸了不少看似值钱的东西,我则一直在看壁画。 壁画的内容也是连续性的——水神擒拿了一个满身邪气,看不清楚真身的东西,估计就是那个遮婆那。 不过画师画的不好——画面里的水神确实美丽出众,可却连潇湘十分之一的美貌都不够。 我越看心里越发酸——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她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咣当”一声,我们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动静,回头一看,刚才经过的一个“脸盆架”倒了。 这一下把小白胖吓的差点又给尿出来了,我们猛地回头,可身后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脸盆架”不会平白无故躺下,这里是危楼,但是没有地震。 程星河有点忍不住了:“妈的,什么玩意儿,那个遮婆那来了?” 小白胖连忙说道:“那不可能,要是遮婆那,不吃咱们,在后面鬼鬼祟祟干啥。” 鬼鬼祟祟…… 我想起了那个拖行的痕迹。 哑巴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哎,洞仔,你说,是不是白虎局的藏已经被破开了,四相会的人追进来了?” 苏寻立刻摇头:“那是我们苏家的藏,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能解的开。” 这种感觉就太不舒服了——本来这个塔里的氛围就很吓人,身后再尾随着这么个玩意儿,谁受得了。哑巴兰抿了抿嘴,忽然转脸就奔着那跑了过去:“不行,我非得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可……” 还不知道那是个啥,你就单枪匹马的过去,找死呢是不是? 我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哑巴兰给拉回来了,可哑巴兰忽然跟看见了什么似得,一根金丝玉尾倏然出手,对着一个脸盆架就卷了过去,脸盆架猛地被卷开,露出了一个影子。 像是一个非常瘦小的人蹲在了那。 我头皮也是一炸,立马举起了手机往那边照,那个小小的身影接触到了强光,忽然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好快…… 我匆忙之间,甚至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是恍然大悟,台阶上为什么会有拖拽过的痕迹——那个东西身后,垂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我第一个反应是把白藿香给拽在了身后,接着一手抓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它就格了过去。 七星龙泉的寒光一闪,我听见了“呛”的一声,虎口就麻了。 我顿时就愣了,这东西这么硬,能跟七星龙泉碰?但马上,我就看见了——两排白森森的獠牙,竟然直接咬在了七星龙泉的剑锋上! 牙齿后面,是一张狰狞的人脸。 我一下就蒙了,他妈的什么东西,连七星龙泉的煞气都不怕?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个东西虽然牙关紧闭,可我还是能看出来,它的嘴里,也没有舌头。 这是个啥? 还没等我细看,只听“轰隆”一声,身边“蓬”的就弹出了很多土。 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日了狗了,刚才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把七星龙泉抽出了鞘,完全忘了这个地方是个木结构的塔,已经年久失修,七星龙泉这一出来,肯定把附近的墙壁扶手,全伤了! 果然,脚底下轰隆一声响,我立刻回头就喊:“跑跑跑!” 程星河他们反应的也很快,转身就跑,白藿香还想跟我在一起,程星河折回来,一把将她给拽过去了。 而咬住七星龙泉的那个东西,忽然对我笑了一下。 我还没见过那么阴森恐怖的笑! 但我觉出来了,脚底下已经开始发颤,再不跑,我也得掉下去,于是我当机立断,甩开了那个玩意儿,一只手攀在了楼梯扶手上,翻身冲过那些灰土就过去了。 一群人都咳嗽了起来,烟尘好不容易才散开,咳嗽完了,哑巴兰第一个问道:“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白胖也喘气喘的差不多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在梵文里,叫帝刹利,也,也就是,庙里的亡灵……” 这个三舅姥爷也给我讲过。 不过本地话没有这么洋气,老头儿管这个叫庙鬼。 说是修行者清修,会努力把自己的罪孽,邪恶,从身上清洗下去,叫老头儿来说,就好像你搓澡搓下来的皴一样。 而这些皴本来就是带着邪的,再沾染了灵气,就形成了一种恶的化身,专门引诱信徒走上歧路的。 有一些修行者意志不坚定,干了恶事,就是这东西引的——据说有个修行者下山,结果见到了美人,就杀了美人的丈夫,糟蹋了美人,还掠夺了美人的钱财,被抓之后,也后悔莫及,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儿,其实就是撞上庙鬼了。 一言以蔽之,这东西见不得人好,爱搞破坏,恶作剧。 想必是这里的凶气太大,才滋生出来,或者被吸引出来的。 难怪能咬上七星龙泉——它蹭了这么多的香火,不怕煞气。 这东西可不怎么好对付,但愿别太多。 刚要松一口气,忽然苏寻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刚才一片大乱的时候,咱们中间,混进来不好的东西了。” 第544章 混进来了 我一愣,就问他什么意思? 哑巴兰,程星河,白藿香,小白胖,加上我和苏寻,六个人头,也没见什么异常啊? 苏寻就低声说道:“刚才那些庙鬼,是有人故意引过来的——我看见,有人扔了一把酸梅。” 邪物都喜欢吃酸——尤其庙鬼。 “谁?” 苏寻看了白藿香一眼。 我顿时愣住了——白藿香?那怎么可能? 一开始发现庙鬼,还是因为白藿香察觉楼梯上有东西呢! 我立马就问他,你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这里黑乎乎的,四处又都是沙尘。 苏寻摇头,告诉我,他被他爷爷训练过,没月亮的夜里,能在五十步开外的树上射麻雀,靠的不是视力,是感觉。 刚才白藿香射金针,就是把楼梯上的酸梅给射下去了,好毁灭证据。 我心里顿时一凉,不过苏寻这个人话都不多,更不可能吹牛逼。 真要是白藿香,她为啥这么干? 我让苏寻先不要声张,本来到了这个地方就人心惶惶的,再乱了军心,那就更危险了。 我就到了白藿香身边——酸梅的味道不小,我鼻子也灵,真要是白藿香刚才接触过,我一定能闻到。 白藿香看我靠她靠的那么近,表情倒像是有些感动,但还是冷冷的说道:“我不用你保护,管好你自己吧。” 说话间,我还真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酸梅味道,在药香之中,竟然还挺明显。 我心里立刻就沉了,白藿香也算半个行内人,不可能没有酸梅招邪的常识。 我刚要问她,白藿香接着就压低了声音:“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先说好了,我可不是对你另眼相看,只是信不过别人而已。” 这已经算是另眼相看了。 没想到,白藿香接着就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苏寻有点不对劲儿?” 啊? 我抬头一瞅,苏寻沉着脸跟在后面,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活脱脱是个夜叉。 不过他平时也没摆过什么好脸,我就问白藿香这话什么意思? 白藿香低声说道:“刚才你拦着庙鬼的时候,让我们先走,可苏寻一直跟在你后面。我亲眼看见,他对木板做了手脚——你反应要是慢一点,留在了对面,恐怕早就让庙鬼给吃了。” 我往来路一照,后心顿时也给炸了——我们刚才走过来的走廊,已经整个断裂开,形成了一个天堑。 对面的断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声不响的汇聚了很多黑乎乎的东西,正隔着天堑,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 全是庙鬼。 我听老头儿说,庙鬼虽然是修行者身上脱出来的,性格却跟修行者完全相反——修行者茹素,它们却最喜欢血食。 加上刚才能咬住了七星龙泉的牙,落进去当场就得变成肉馅。 白藿香接着说道:“你想想,一开始,他根本不想跟着咱们,但是后来,从找藏,到进白虎局,都是因他而起,咱们连他的来路也没弄清楚,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连忙说道:“咱们也算出生入死,还是别轻易疑心……” “你长点心吧。”白藿香目露凶光:“我知道,谁对你好,你恨不得十倍对人家好,可要是这个好,是有目的的呢?现在我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你爱信不信……” 说到了这里,她转头就要走,但还是忍不住补上了一句:“总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过头,脸瞬间就红了。 我连忙说道:“有件事儿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吃酸梅了?” 白藿香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下就把胳膊甩开了:“你是不是当我傻,在这种地方吃酸梅,找死吗?” 说着,转身就气冲冲的走了。 可她身上,分明就有酸梅的味道。 她为什么骗我? 这会儿苏寻也靠近了,问道:“问出什么来没有?” 我要摇头,眼角余光落在了苏寻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太阳穴一下就跳了起来。 他的手显然是擦拭过——但手背上,分明挂着一丝新鲜的木屑。 他真的对楼板动过手脚? 这个时候,程星河像是有点不耐烦了,直着嗓子就说道:“七星,你不往前走,看什么回头路,看上哪个庙鬼里的花姑娘了?” 哑巴兰一听也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真哒?花姑娘在哪儿呢?” 而小白胖也瞅着那个天堑,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师哥,咱们走的时候,还怎么下去啊?这得有五米多宽吧?我体育一直不及格,跳不过去啊……” 程星河有点不耐烦了,给小白胖脑袋上来了一下:“能活着下来再惦记这事儿吧。” 小白胖一听,更是面如土色:“不是,我还想着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呢!” 那你自个毛线的杀? 我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往前面找路。 白藿香和苏寻都看了我一眼,露出了很不高兴的表情——像是觉得我这种不作为十分愚蠢,根本不应该信任可疑的人。 我心里却一直没忘——那个遮婆那的本事,是挑拨离间,让人怀疑同伴,自相残杀。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难道……已经混到了我们身边来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哑巴兰大声说道:“哥,你看前面那是个啥?” 我顺着哑巴兰的声音往前一看,也皱了眉头。 像是一个巨大的人,挡在了走廊上,拦着我们,不让过去! 那个块头……夜叉? 我立马护在了白藿香他们面前,手机一照,也是一愣——那是个很大的塑像,应该是某个天王。 这种天王像,一般是陪在主神像身后的,没见过要安排在走廊里面。 而那个东西横刀立马的在走廊中间一堵,我们根本就过不去了。 哑巴兰好奇,第一个靠近了,想看看那是啥情况,可刚过去,我就觉得不对——这个神像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可灰尘上,竟然有一些交杂的痕迹。 像是刚刚——才被谁搬到了这里一样。 是什么东西——把它搬过来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立马伸手想把哑巴兰给抓回来,但是哑巴兰往前一步,我就看见那个天王身后露出了一张脸来。 像是在笑。 接着,那个天王猛地倾倒,对着我们就砸下来了。 卧槽——那东西块头那么大,砸下来,我们全都得成了肉饼! 第545章 坛子夹层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揪住了哑巴兰的脖颈子往后拽,但是那个天王神像倒下来的势头实在太快了,再说,我和哑巴兰逃得过,白藿香他们也来不及…… 这下糟了,我他妈的一个人救不了这么多人!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咣”的一声巨响,是从我们左边响起来的。 那巨大的黑影,没等我们惨叫出来,也落在了我们头上。 双管齐下,这下死了…… 可没想到,几秒钟过去,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我抬起头,脑皮顿时一下炸了。 左边的声音,是左边一个巨大的神像面朝下倒下来,正好架住了天王像,现如今,两个神像骨牌似得,正堆叠在了一起。 左边是个女神像,双手合十,倒下后正好留下了一个空隙,我们不偏不倚就在那个空隙之中——再偏一点,只怕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午餐肉了。 天王像杀人,女神像救人? 哑巴兰这才反应了过来,立马把我给抱紧了:“妈耶,吓死我了——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星河也喘了口气:“他娘的,还以为要去见我爹了…… 我转过脸,就看见小白胖从女神座下露出了头:“师哥,你们没事儿吧?” 原来,那个天王像砸下来的时候,小白胖正事不关己女神像下看女神的玲珑曲线,一听声音回头一瞅,也吓的够呛,眼瞅着大家要一起当午餐肉,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福至心灵,靠着自己的体重,奔着女神像前面的木板就死命压了下去。 木板本来就糟朽了,这一下,女神像底座不稳当,直接面朝下倒了,才把天王像给挡住。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把脑门上的汗撸下来:“哎呀这小白胖人不可貌相,关键时刻反应挺快。” 小白胖连忙说道:“这位师哥有眼光,我反应确实还行——是我们小区打地鼠蝉联五届冠军。” 而哑巴兰这才撒开我,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不过……那个天王像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 不是好像,是被人特地搬过来,就是要砸死我们的。 我想起来了天王像脑袋后面的那张脸。 程星河也爬上来了:“七星,哪个刁民要害咱们?” 苏寻答道:“有张人脸,可能又是庙鬼。” 程星河吐了口气:“你说那些玩意儿,吃饱了撑的来捣乱?” 恰恰相反,它们是饿的——被关在塔里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看到了这么多的血食,能不想吃吗?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你说这个塔,怎么就这么危机四伏?” 废话,你以为白虎局是公交车,想上就能上吗? 这才第二层,离着灵骨还好几层呢,我就让他长点心吧,一会儿多提防着点,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说完,我就也跟小白胖道了个谢——要不是他,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小白胖摆了摆手:“团队精神,应该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哎,七星,刚才我就想说——你说那个小白胖出现的,是不是有点巧?而且,他还懂梵文,能做向导,倒是让我想起了喀尔巴城的老徐了。” 老徐……被喀尔巴神附身的老徐。 程星河看了小白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刚才多亏这货,咱们才死里逃生,看来他不可能害咱们,估计是我想多了。” 我刚想说话,可这一下,忽然就觉得脚底下有点颤。 这一下,我当时就急了,对着他们就喊:“快从神像上翻过去,跑!” 走廊本来就不稳当,被两个神像重重一砸,脚下这块也要塌! 现在两个神像交叠,已经把走廊整个堵死,要过去,必须从神像上翻过来。 他们几个还在那劫后余生呢,听我这么一喊,都抬头瞅我,可一抬头,脚底下就传来了“咔”的一声响。 一帮人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都往神像上爬,一群人的体重上来,神像顿时也不稳当了,这样不行,从这里过去,保不齐得跟神像一起坠到了楼下去,妈的,要通往塔顶,难道这里只有一条路吗? 但马上,我就发现不对——墙壁的浮雕上,有一个位置特别油亮。 就跟农具的把手一样——经常被触摸,才会比其他的位置油亮! “咔”的一声,我们脚底下就开了裂,我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那个地方,摸着那一敲,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空的! 但这个时候,“轰隆”一声,走廊已经塌了,我知道,那个位置必定有机关,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猜机关了。 于是我手上运足了力气,一下就把那个位置给直接打破——果然,有个暗门! 程星河离我最近,我赶紧把程星河给抓住了,甩手翻到了里面,让大家赶紧进来,白藿香不让我碰她的手,娇俏的身体凌空一翻,也顺利钻了进来——用她的话来说,比当年上山踩红景天容易多了。 哑巴兰和苏寻的身手也不用废话,就是功臣小白胖满头油汗,一步三滑,我蹲在暗门边缘,伸手递给他,他倒是想抓,可手上全是汗,也抓不牢。 与此同时,雕像猛地往下一沉,小白胖身子一轻,腾云驾雾似得,也要跟着神像一起掉下去,我当机立断拽住了他头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个神像一起坠到了一层,分崩离析,激起了一层的灰土。 小白胖整个悬空,顿时面无人色,还在惨叫:“师哥你快把我弄上去,疼疼疼!” 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弄上来,妈的还好是我——要是出了哑巴兰之外的人,非他娘让你的体重一起给坠下去不可。 成功进了那个暗门,小白胖摸着脑袋一脸委屈,嘀咕着头发本来就少,别被我给揪的毛囊大面积坏死,白用霸王了。 我没好气的说能把你拽上来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接触到了里面的空气,我们又是一阵咳嗽——塔都几百年没人进来了,更别说暗门了。 这会儿我也回过神来了,你说一个塔里装什么暗门呢? 小白胖也好奇了起来,一手就往里面摸:“哎,师哥,这到底干啥用的,我别是发现了宗教建筑的新大陆了吧?诶呀我擦,真要是这样,我的论文就有新方向了!” 我也有点纳闷,就举起手机往下照,这是一个夹层,里面竟然也不算小,密密麻麻的摆了很多的小格子,好像陈列架一样,依稀像是很多的坛子。 咋,清修者在这里腌泡菜吗? 正寻思着呢,我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不对,程星河他们呢? 这个夹层不大,也没什么弯弯绕,再说了,我还没进来呢,他们不可能不等我。 小白胖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飞你大爷。 于是我就奔着里面喊了两声:“程二傻子?这有金子!” 没人回话。 “哑巴兰,白藿香,苏寻?” 长的望不到头的夹层里,只有我自己的回音。 我一身寒毛顿时就竖起来了——跟他们进来前后差不了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上哪儿去了? 往里走了几步,还是没有他们的踪迹,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这些陈列架上,摆着的坛子,竟然每个都贴着黄纸。 每个黄纸上,还都写着一个名字。 这在古代,叫大统领罐,存放的,都是骨灰。 小白胖借着我手机的光也看清楚了,顿时瞠目结舌:“骨灰盒?” 我汗毛一下炸了起来——我知道这个夹层,是干什么用的了。 第546章 以多欺少 古代除了少部分地区的特殊风俗,普遍是土葬的,而且哪怕客死异乡,也要落叶归根,有的家里穷,也要存尸体在义庄,等有钱了再扶灵回乡,劳苦大众就不用说了,赶尸的做的就是这个买卖。 古代人认为身体不坏,灵魂不灭。 而放在这里的,偏偏都是火葬的骨灰。 其中有一种人会被火葬——那就是凶尸。 凶尸的范围很广——比如横死不闭眼,怕死了出来蹦跳的,还有就是死了之后,灵魂还是四处作祟的,都会被一把火烧成灰。 而骨灰怎么处置呢——你想,烧都烧了,谁还给他们立坟? 这个时候,往往就会放在寺院一类的地方寄存,也算是让他们跟着吃吃香火气,回头是岸,罪灭河沙。 可这位置有时候也并不好找,这个时候,骨灰的亲人可能就会在建造寺院的时候,贿赂工匠,走走后门——请工匠在砌墙的时候,留一块地方,把自己家人的骨灰存进去,免得死人到时候找自己麻烦。 这叫夹骨间。 真要是佛塔,这些火葬的死人可能也就超生了,可他们家里人可能没弄清楚——这他娘的是个锁妖塔。 死人是被压在这里的。 本身就凶,还被放锁妖塔里镇压,这些死人的怨气,重的能把人冲个跟头。 难不成,程星河他们,被这里的凶灵给抓了?我立刻拿手机打电话,可这个地方跟锁龙井一样,简直跟外面是两个世界,通讯设备在这里不管用。 小白胖弄明白了之后,倒是十分激动,连声说这可是个新课题,接着还感叹,说看来当初修建这个塔的时候,个别没操守的工匠没少受贿赂。 我也没顾得上跟小白胖聊这个,一门心思就往里跑,心说他们到底是被什么给抓了,现在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夹骨间是绕着整个塔的一个环形,我从头找到尾,都没有找到那几个人——就好像他们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白胖跟着我跑了一圈,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哥,不是我说——他们是不是,看这里太危险,丢下咱们自己先走了?要不,咱们也……” 那怎么可能? 小白胖战战兢兢的说道:“那还是说,他们已经被遮婆那……吃了?”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小白胖连忙说道:“我也不是皱他们,可他们都是大活人,人过留声,雁过留毛不是,咱们这都找了好几圈了,还真是鬼遮眼啊?” 鬼遮眼……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他们被阵法藏起来了,或者,我和小白胖,迷失在阵法里了。 可我不想相信,因为我们一群人,也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苏寻。 他设下了阵法的话,谁也找不到他们。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脑子里顿时全乱了。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上当,不能上那个遮婆那,让人自相残杀的当。 我忽然就觉得,像是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我们身后,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跟抓住了老鼠,却不肯立刻吃掉,而是要留着取乐的猫一样。 小白胖战战兢兢的跟在了我身后:“师哥,咱们已经在这里找了好几圈了,真没有——你是个聪明人,也不能打算就在这走一辈子吧?” 我瞅着小白胖:“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小白胖余光看了那些罐子一眼,缩着脖子说道:“我觉着,实在不行咱们先出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没准他们已经上了塔顶,还四处找咱们呢!”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要不是我为了找程星河他们凝气上了采听官,我都听不到——那个声音,像是一只猫从高处跳下来,轻轻落地一样。 我回过头,看向了我们来的时候,在夹骨间打出来的那个洞。 这一瞅,我后心就凉了。 一只庙鬼面无表情的蹲在了洞口,正在盯着我,露出了一嘴的白牙。 不光是它——接二连三,又有不少庙鬼跟猫一样,四肢着地,跳到了洞口。 小白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也莫名其妙的往后看,这一看整个人就傻了,踉跄了一步就撞在了放大统领罐的架子上,当啷一声,一个大统领罐直接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小白胖,一手凌空抓住了那个大统领罐,一手把架子扶住。 还好……没砸坏,不然又是一个罪过,把大统领罐放回去,看见上面写着个名字:江采萍。 又是姓江的?这是个什么孽缘。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庙鬼跟猫一样伸展了伸展身体,悄无声息,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倒是不怕这玩意儿,不过七星龙泉一出鞘,这个地方禁不住这种折腾,只能用玄素尺了。 我护在了小白胖前面,等那个庙鬼扑过来,我抬起手,跟打棒球一样,“咻”的一下,把那个庙鬼打出去了老远。 其余的庙鬼见状,齐刷刷的瑟缩了一下。 庙鬼带着人的劣根性,其中一个特性,就是欺软怕硬——看到了比它们强的,它们绝对不敢动。 这一下镇住了那些个玩意儿,我还有点高兴,可没想到,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的庙鬼,乌压压的堆积在了洞口——你大爷的,这是要过年还是要出殡,七大姑八大姨都喊来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身边还带着小白胖这个战五渣,脑门上不由也冒了汗——它们还有一个劣根性,那就是以多欺少。 果然,一看队伍壮大了,数不清的庙鬼一拥而上,对着我们就扑。 我没辙,一把抓住了小白胖的脖领子,撒丫子在夹骨曾里飞跑了起来。 小白胖在我手底下哭爹喊娘,一边跑,我心一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没找到程星河他们之前,我不能耗死在这里,于是我当机立断,就想找个地方,从夹骨层里撞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很娇柔的女声在一边响了起来:“绿门。” 白藿香? 可听着不像啊,白藿香的声音虽然也好听,可凶巴巴的,什么时候都没娇柔过。 不过这里除了白藿香,哪儿还有其他的女人,可能是我没听清楚。 放眼一看,卧槽,前面还真有一个绿门。 而庙鬼的动作不比我慢多少,这个时候,数不清的庙鬼,已经沙尘暴似得冲着我们扑过来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一脚踹开了绿门,拽着小白胖就往里撞了进去。 第547章 蜈蚣撞头 身后的庙鬼跟泄洪一样,要从门口跟进来,我回身一脚把门踹回去,门一合,里面顿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震得我脚都麻了。 脑门上都是汗,我一把撸下去也禁不住有点后怕。 小白胖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上全湿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师哥,你来过这个塔啊?” 什么意思? 小白胖接着就问:“那你怎么对这地方这么熟悉?一下就找到出路了!” 我一下皱起眉头:“刚才,你没听见有人说话?” 小白胖歪头看着我:“谁说话了?” 他没听见那个娇柔的女声? 妈的,我听错了? 不可能啊,我们确实是从“绿门”里逃出来的。 我忍不住回头就看向了那个门,这才发现,那个门后面已经没有了动静,刚才的一切,就跟一场幻觉一样。 那个女声,是谁啊? 这么想着我又担心了起来,程星河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不能真的是被庙鬼吃了吧? 环顾四周,总觉得这个塔氛围很怪,是他娘的邪门——怎么还机关重重,这么多密室暗道。 这会儿我们已经重新到了走廊上,不知道离着被神像砸断的位置多远——手机光照不到了。 而这会儿小白胖爬起来,接着就问我:“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灵骨和遮婆那是重要,可哪儿有程星河他们的命重要,现如今我成了光杆司令,当然是要先把他们给找到了。 于是我就继续往里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顶上哗啦一声掉下个东西,正砸在了我脑袋上。 我一把将那个东西抓住,但马上甩手就扔了,同时心情不痛快了起来。 掉下来的是个大蜈蚣。 这不是好兆头——人看到了黑虎抱柱,是主财,但是这个正相反,蜈蚣坠头,必有近忧,意思是眼下我当上事儿了,怕是要倒霉。 小白胖一瞅我扔出去个东西还挺好奇,伸脖子一看又缩回去了,嘀咕着:“掉的还挺是个地方。” 啥意思? 我一瞅,刚才我心情不好,蜈蚣又是毒虫,甩手就出去了,这一扔,竟然正卡在了栏杆的缝隙上。 可无意之中一看那个栏杆,我倒是来了精神——那个栏杆上,竟然留着一截子丝线,看着质料,像是白藿香身上的。 她们也从那个绿门给出来了? 我立刻举起手机,去看栏杆附近的痕迹,果然,厚厚的灰尘上,有不少杂乱无章的脚印子,看着方向,还真是冲着前面走的。 顺着脚印子,那不就能找到她们了吗? 小白胖也高兴了起来:“你看,我早就说过,人过留声,雁过留毛……” 可再一瞅那些痕迹,我刚落到了肚子里的心,一下又给提起来了。 白藿香步子小,哑巴兰步子大,可现在,那些步伐竟然是一致的——就好像,他们被谁给控制了。 他们是被人给抓了? 遮婆那出现了? 我二话没说,立马奔着这些脚印子追了过去。 那些就脚印子一路蜿蜒而上,小白胖看我追的那么紧,也哭爹喊娘的跟在了后面:“师哥,我也知道你救人心切,可这个地方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你倒是提防着点啊!” 很快,我们到了这一层走廊的终点,那些脚印子一路顺着台阶上去了,应该是到了塔的第三层。 刚要顺着台阶上去,忽然小白胖拉了我一把:“师哥,你先等一下,第三层恐怕有点危险。” 我回头就问他什么意思? 他指着梵文,说道:“这上面说,第三层上,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逃出来,外面的东西闯进去,有东西把守,说叫什么湿蜡陀——好像也是一种妖怪。” 说也是……我就反应过来了,刚才一直有庙鬼在我们身后出现,可到了这附近,就没有庙鬼的踪迹了。 难不成——那些庙鬼,也怕这里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谢过了小白胖:“这一路上可多亏你了。” 小白胖食指搭在脑门上,做了个帅气的飞行员手势:“嗨,外道了,一起进来,那就都是缘分,师哥别客气。” 这里的楼梯板十分糟朽,一上去就是一股子异味儿,让人别提多不舒服了。 上了第三层,墙壁上描绘的,就不是壁画了,而是大片的文字,小白胖靠近了,就研究了起来,我则继续追寻脚印子的踪迹。 之前还一直防着庙鬼出来捣乱,现在身后是一片黑暗和未知,倒是比刚才还让人紧张。 我就调动了老海的天阶行气上了监察官,还真在一片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红色的生人气! 太好了,我立马奔着那边就跑,那边在走廊尽头,就看见了一个大房间。 他们应该就在这里! 我刚要破门进去,忽然就听到了之前那个娇柔的女声:“小心,这里有东西。” 我猛地回头,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第548章 血池陷阱 我瞬间就想起了以前在江家见到的那个木精了,可那个木精早就被我种下落地生根了,这木头又没长腿,怎么可能跟来? 再说了,声音也不像。 这会儿小白胖倒是呼哧呼哧的追上来了:“师哥你跑的也太快了,我差点没跟上你……哎,我刚才想出来,湿蜡陀翻译过来怎么说了——血池。” 血池?这不是十八层地狱之一吗? 小白胖看着那扇门,说道:“师哥,你说那个抓了咱们同伴的,肯定是有目的吧?他的目的,会不会,就是……” 我知道小白胖的意思,抓他们作为诱饵,再引着我们上套,最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跟蜈蚣砸头的征兆,正合上了。 小白胖接着循循善诱:“我看,这没准就是那个遮婆那的阴谋,你看要不这样——咱们两个,先上去取灵骨,取了灵骨之后,那个遮婆那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再救同伴,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小白胖这话看似有道理,但是我抬起头看了看遥不可及的塔顶,却没答应。 上头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万一我出了点什么事儿,他们几个人的命,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小白胖看我一意孤行,叹了半天气。只好跟在了我身后,我说你要是害怕,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 小白胖把眼一瞪:“安全的地方?你帮我找一个?” 这倒是把我给堵住了——这个地方,黑漆漆的,像是随时能从阴影里闯出个什么怪物,真说不好哪儿安全。 小白胖叹了口气,就把袖子给撸上来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主要你们要是死了,那个塌了的走廊我也跨不过去。” 这话倒是挺让人感动的。 我刚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又听到了一阵叹息的声音——又是那个娇柔的女声。 拿过手机往后一照——还是没人。 倒是小白胖瞅着我莫名其妙的:“师哥,从那个夹骨层出来,我看你就有点怪怪的,别是撞邪了吧?” 我一个吃阴阳饭的撞邪,说出去,那不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吗? 就算真的撞邪了,也不能声张出去,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于是我就摆了摆手说你想多了,真要是有邪祟想撞我,雄者吾有剑,雌者纳之。 小白胖听了肃然起敬,挑起拇指就说我是个真英雄。 我也活动了活动筋骨——反正潇湘没在身边,没事吹吹牛逼,真是神清气爽。 可还没爽透,我就又听见了那个娇柔的声音,像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我还真没听过那种声音。 潇湘的声音是空灵绝美,但是不接地气,白藿香很少对我笑,笑完往往还会瞪我,而这个声音——娇媚又轻柔,要是花朵绽放的时候有声音,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刚才能从绿门那逃出去,也多亏了她了,目前看来,也不像是要害我。 还是老规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我让小白胖在后面等着,自己先在门口望气。 从生人气上看,大家应该生命无虞,我暂且松了口气,可再一细看,就看出来了,其中真的像是有个别的东西。 青气! 而且,那个青气特别澄澈——青气越澄澈,那这个东西得道也就越高! 有灵之物见的也不少,前一阵子甚至连螭龙和虺都见到了,可哪怕螭龙和虺,都没有澄澈到这种程度。 卧槽,难道这就是白虎局镇物,那个遮婆那? 不愧是白虎局的镇物,白虎局不是你想来,想来就能来。 小白胖看我如临大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师哥,你行不行啊?” 我没搭理小白胖,一把就将门给推开了。 我还留了个心眼儿,推开了左边那扇门,自己却偷偷藏在了右边——真要是冲出来个什么东西,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可意料之外,并没有东西出来。 我一皱眉头,就冲着里面喊:“程二傻子?哑巴兰?” “哥!”意料之外,哑巴兰的声音十分兴奋的就响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可哑巴兰这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就给卡住了,像是被谁给捂住了嘴一样。 我心里顿时就紧了,立刻说道:“哑巴兰?你们几个都没事儿吧?” 说着,刚要一脚迈进去,忽然就听见了程星河的声音:“你个傻狗,想你哥死啊?七星,你他娘的千万不要过来,抓我们那玩意儿设了套,就是想让我们把你引进来——门口有东西!” 东西,能是什么东西? 我连忙问道:“你们几个怎么样?” 程星河答道:“我是没事儿,不过……” 话说了一半,他却给卡回去了:“总而言之,你把你平时的鸡贼劲儿拿出来,千万别中了圈套!” 我还听出来了,他说自己没事儿,难道其他人有事儿? 我立刻去看他们几个的命灯,心里顿时就沉下来了——其中有一个人,命灯眼瞅着就要灭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别的,举起了手机就想往里照,可对方似乎早有防备,手机光一亮,一阵振翅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像是一大群什么东西冲着光飞过来了。 空气中有一阵焦苦的味道,像是有毒! 我知道不是善茬,甩手把手机利落的扔在了外面,果然,那一群东西奔着光源就飞过去了,密密麻麻就把手机给盖上了。 我捂着脑袋蹲在了一边,觉出头上落下了很多粉尘——瞎蛾子。 这下没了光,我是屁也看不到,把粉尘给划拉开,我接着就问:“谁出事儿了?” 程星河还犹豫,哑巴兰大声说道:“藿香姐!哥,你快想想法子吧,藿香姐打刚才就没动静了……” 卧槽,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其他人受伤还好说,可白藿香受伤那就坏了——谁能救她? 眼瞅着那三盏命灯,没几分钟就要灭了,哪怕里面下刀子,我得进去救人。 不过,越到了着急的时候,就越不能慌——我要是再送了人头,那白藿香就更没救了,说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寻思,就四下里摸了摸,还真从一个架子上拿下来了一个烛台,直接扔了进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先来个抛砖引玉。 烛台进去了之后,菇滋菇滋原地转了一圈,每一圈都跟撞在了我心上一样,可没想到,转完了也就完了,他娘的没有什么东西出来啊! 这就尴尬了,我连忙问道:“这里的陷阱到底是什么?” 程星河也傻了:“不对劲儿啊——这里肯定有东西!” 我盯着白藿香的命灯,眼瞅着越来越弱,喉咙更紧了,那玩意儿还真够鸡贼的,就知道我必须抓紧进来——她已经耽误不了了。 去他妈的,我索性心一横,就赌我属龙的长寿,这次死不了! 于是我攥紧了七星龙泉,一脚直接迈进去了。 可这只脚刚一落地,那个娇柔的女声再次急切的响了起来:“脚下!” 脚下? 几乎是马上,我忽然觉得,地面不对……明明烛台滚进来的时候,听声音妥妥是木地板,可我一脚下去,却跟掉进了沼泽里面一样,像是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一脚就陷下去了! 还好那个声音提醒的及时,我身体比脑子反应的快,另一只脚运了气,蹬在了门槛上,凌空一跃,一只手抓住了门框,直接拔地而起,挂在了半空。 可身子刚挂稳当,我一身就毛了。 陷进去的脚碰上的好像是个活物——竟然跟着我抽出来的脚,黏胶似得攀附到了我的脚脖子上,慢慢往上摸了过来! 第549章 狗皮膏药 好像是一块活着的狗皮膏药,要把我扯下去一样。 那个力道别提多大了! 而且,带着一股子很浓重的血腥气。 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妈的——传说之中的血池地狱,不就是粘上就出不来了? 程星河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七星,你没事儿吧?” 我盯着白藿香即将熄灭的命灯,心说我不能把有事儿——我没有出事儿的资本。 而缠在我脚上的那个东西一寸一寸的往上攀,像是使了死力气,要把我给坠下去。 接着,我就听见血腥气里,传来了一阵滋滋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溶解了一样——妈的,我回过神来,我的鞋! 这个东西他娘的是什么血池,是硫酸成精吧,怎么还带溶解的? 我脚上穿着鞋,它都能给融了,我不禁一阵后怕,幸亏我刚才听见了那个声音,才勉强跳起来,不然一脚陷下去,现在是不是都成了骷髅架子了? 血池——看来,这东西把人卷进去,恐怕人就要被卷成了一滩血水了。 程星河没听见我这边有回声,也着急了,听声音像是挣扎着想过来,但可能是被绑住了,也动不了。 我大声说道:“谁也别动——他妈的这地方是有东西。” 这么想着,我就想抓住七星龙泉,把这狗皮膏药给劈了,但是那东西力气实在太大了,我两只手死死的抓在了门框上,才勉强不被它拖下去,一旦一只手松开,我另一只手根本没法跟这个玩意儿抗衡。 我脑门上顿时也给湿了,这可怎么整,冷静,冷静…… 但是我头顶是“咔嚓”就是一声木料破损的声音——这门框子马上就要被拉断了,根本没给我冷静的时间! 真他妈的日了狗了,这显然是带青气的那个东西,给我设的套啊! 与此同时,我脚腕上也是一阵剧痛——一只鞋已经被这个玩意儿给彻底溶解,它趴在我皮肤上了! 我顿时就倒抽了口冷气——那种剧痛,就好像是被人剥皮一样。 而头上的门框也越来越不堪重负,完了……这下可真是要阴沟翻船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白藿香身上的命灯——眼瞅着就要灭了! 不行,他妈的这么下去大家只能一起死,怎么也不能让那个带青气的随了愿。 怎么都是死,耗着也是白耗——门框子也不打算让我耗,咔哒一声就给断了,底下那个活狗皮膏药觉出了我的身体坠了下来,别提多高兴了,哗啦一下,跟个毯子一样拔地而起,就要把我整个人给包进去。 但我已经一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它就劈了下去。 这一下摧枯拉朽,剑锋带着煞气,直接把那玩意儿斩开,那感觉,像是切开了一个巨大的浆果,浓稠的液体扑的一下崩裂出来,味道腥臭极了,简直引人作呕。 接着,那个东西液体流光,就跟没了灵魂似得,成了死的狗皮膏药,萎蔫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哑巴兰听见这个动静,还挺着急,想问我怎么回事,一开口就吐了。 我一下也算是松了口气,幸亏老子身手敏捷,心狠手辣,可还没等我高兴起来,那个轻柔的女声再次焦急的响了起来:“还有!” 还有? 没等我反应,就觉出脚底下再次软了下来——而且,一阵哗啦啦,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有像是有很多的软体动物,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冲着我包抄了过来。 妈的……这里的狗皮膏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我立马想故技重施,把自己挂到了高处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下子,两只脚全跟陷入到了沼泽之中一样,根本就拔不出来。 不光如此,我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直接就要栽倒。 我立马抬手想着用七星龙泉把这里的东西全劈开,可右手猛然也是一阵剧痛——有“狗皮膏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搭在了我的右手上。 我就像是被食人鱼给围攻了一样,全被那些狗皮膏药给包上了! 难不成,我就要这么死了——妈的,潇湘等着我,白藿香等着我,还好多人情飘在外面没要回来,不甘心! 人在濒死边缘,总会去抓救命稻草,我右手已经被缠住,左手就往怀里探,想把玄素尺给拿出来,但是这一下,就碰上了一个坚硬的圆片子。 麒麟玄武令! 这玩意儿在水里是好使,可在这个地方怕是也没什么大用,我刚想重新去摸玄素尺,可左手也被“狗皮膏药”给盖上了,又是一阵剧痛。 这一下左手也失去了控制,麒麟玄武令啪嗒一下,就从我手里给跌出来了。 这吓死了——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被消化了! 我最后抬起头——白藿香…… 可谁知道,这一下,身边的那些狗屁膏药忽然同时跟被电了一下似得,瞬间就哆嗦了一下。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它们害怕麒麟玄武令! 果然,一接触到了麒麟玄武令,那些东西跟退潮一样,竟然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身上滑了下去! 我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立马冲着地上的麒麟玄武令一抓,对着四周围就晃荡了过去。 那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不是冲我攻击,而是在逃!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咦”的一个声音,像是有人十分惊奇。 可我也顾不上是什么了,连滚带爬对着白藿香就过去了——她的命灯已经撑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忽然一道光线照了进来,还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师哥,你死了没有?你可千万别死,要不我也出不去啊!” 这一道光线一亮,我就看见很多东西正在飞快的往角落里钻,那些东西怪模怪样的,非要来形容的话,很像是会动的毛肚片。 但我也没兴趣看它们,只心说小白胖这光线来的倒是挺及时的,白藿香他们都被整整齐齐的捆在了一起,用的还是金丝玉尾。 我赶紧把金丝玉尾解开,一下把白藿香给抱过来了。 白藿香的脸色在黯淡的光线下,白的吓人——她后背上已经湿了,全是血。 我听见自己的嗓子都劈了:“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程星河连忙把刚才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原来我之前把夹骨层给踢开,他们就先进去了,这一进去,就觉出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当时白藿香第一个进去的,反应也最快,对着那个东西先问候了一把金针,结果那东西很厉害,直接把白藿香给伤了,程星河他们再一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像是是被一张网给包住了,挣扎也挣扎不了,喊也喊不出来,而我当时在外面救小白胖,完全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直接被那个东西拖走,就到了这里,看见那个“人”像是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那个“人”想用他们做诱饵,把我给引来,再用血池来收拾我。 那个“人”为啥要这么做——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救同伴? 一股火砰的从心里撞上了太阳穴——不管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敢动我的人,今儿就不能让他囫囵下去, 当然了,这个得靠边站,最要紧的,还是白藿香——怎么偏偏受伤是白藿香! 她是鬼医,我们平时三灾八难全要靠她,现在她自己伤了,我们也没有这个救她的本事啊! 哪怕现在抱着她出白虎局,也来不及了。 我感觉的出来,她的身体在飞快的冰凉了下去。 第550章 返魂之香 我的心猛地就沉下去了,大声喊道:“白藿香,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睡,起来!” 白藿香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脑子里顿时全白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跟水一样,从我心里漫了过去。 她真的会死吗?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 对了,她身上应该随时都带着药,我连忙把她依服解开,果然,在她的细腰上,围着一个宽腰带似的东西,解开一看,就知道她身上的药香是怎么来的了——那个“宽腰带”内侧,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针,剪刀,还有很多颜色各异的小瓶子。 哑巴兰一看高兴了起来:“太好了,这么多药,藿香姐有救了!” 我皱起了眉头,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起去了,拍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懂个屁,就是药多才麻烦……” 人人都知道对症下药,这么多的瓶子,上面啥也没写,我们这些门外汉,怎么知道哪个是救人的,甚至……万一误服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起了反效果怎么办? 这好比跟拆炸弹的时候,你拿不准是红线还是蓝线一样——起码拆炸弹你还有一半的赢面,我们面对这么多东西,几率不是跟中彩票一样嘛? 她要是能醒一下就好了,哪怕只能醒一下,告诉我哪个瓶子能救命就行了。 一瞬间数不清的念头跟烟花似得在我脑袋里炸起——现在带她出白虎局? 不行,她命灯摇摇欲坠,甚至坚持不到从白虎局里出去。 这么多药,随手拿一个给她吃? 妈的别的还好,这是命,命就得万分严谨,不能容许一丝侥幸——因为人命承担不起一丝风险。 “不行了……”一直把手按在了白藿香脖子上的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七星,你做好心理准备,她这次真没躲过这一关。” 小白胖一听,一下也傻了:“这观音姐姐怎么……哎,真是红颜薄命。”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我十分明显的看到,小白胖往塔上一层,偷偷看了一眼,像是藏着什么心事儿一样。 我盯着了小白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小白胖被我这么一盯,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师哥,你是这俩眼还真是神了,这么点猫腻都让你看出来了——在你面前真是浑身凉飕飕,跟没穿内裤一样。” “说。” 小白胖连忙说道:“我就是,想起来了刚才看见的一句话……” 说着,他指着通往楼上的那些梵文说道:“上面写着,说这个塔有七层,你也知道,第一层有庙鬼,第二层有血池,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我想多了,就觉得,这两种东西,会不会都代表着什么?” 庙鬼,血池…… 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七苦?” 小白胖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把个胖腿拍的啪啪响:“唉呀妈呀,不愧是同宗师哥,我一张嘴,你就望见我嗓子眼儿了!” 程星河没听明白,打了小白胖脑袋一下:“说人话!” 《开经偈》中有一句话:“无奈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欲”。 这几个字,也经常被称之为“七苦”,外国也有类似的说法,叫人性之中的七宗罪。 而庙鬼这种东西,就是从个人的贪欲之中衍生出来的——人想脱离七苦,把身上的罪恶全部摒弃,庙鬼从中诞生,代表着“贪”。 而“血池”跟女人有关,传说是怨妇血化出来的,带着怨恨,一旦攀附到了你身上,就会把你吞噬,也就是“嗔”。 所以,这个锁妖塔,很可能就是基于这七苦,所以建造成了七层,一层代表一苦。 往上一层,则是“痴”了。 听了这么多,哑巴兰还是没明白:“哥,你说的倒是让人不明觉厉,可我还是不明白——这跟藿香姐有什么关系?” 苏寻就算有问题,碍于面子也不会问,就在一边冷脸看着我们。 关系大了去了。 宗教之中产生的邪物之中,就有一种最符合“痴”的东西,就是一种亡灵,小白胖说了个梵文,叫落地难,但是三舅姥爷管这个叫赖地灵。 何为赖地灵呢?说通俗点,就是不想死的鬼。 这些死人生前肯定有某种执念,没能消去,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去投胎,一定要留在原地,时间长了,三魂七魄发生变化,这种东西也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不去投胎,可那个执念会越来越大,就是留在原地不走。 为什么说这种东西跟白藿香有关呢?因为这种东西聚集起来不易,只有一种东西能做到——返魂香。 返魂香是自古以来,传说之中就有的宝物——汉武皇帝,就曾经用返魂香招来过爱妃的魂。 传说之中,返魂香能香飘十里,香留十年,死者三天之内闻到了这个香气,就能重新活过来。 但传说其实是有夸大的成分的——真要是有这么个本事,地府岂不是要乱套了,但是这东西确实能在人临死的时候,把神魂给拉回来。 他一醒过来,找到了正确的药给她吃了就行了。 而返魂香对于赖地灵来说,犹豫渴望光明者的火炬——这东西能让灵体逗留在阳间,所以赖地灵大量汇聚的地方,肯定有返魂香。 程星河一下就听明白了:“所以,楼上有返魂香,拿了返魂香,就能救正气水了,好,走!” 说着,一马当先,举着自己手机就要找楼梯。 我把白藿香背在了身上,也跟在了后面。 一边走,我就想起来刚才那个带着青气的东西了。 那玩意儿把白藿香害成这样,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我回头就看了过去,但是现在,这一层只有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到那个东西上哪儿去了。 于是我就问程星河,看见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没有? 程星河摇头,说要看见,也就白藿香自己看见了,说着也回了一下头。 但是这一回头,程星河就皱起了眉头。 我立马问他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他低声说道:“我看见个女的——好漂亮。在后面含情脉脉的看着你,但是察觉出来我有二郎眼,立刻就不见了,看那个程度,灵体很厉害,不在煞以下。” 我立马来了精神:“那东西是不是就是害你们的玩意儿?” 程星河摇摇头:“说不好。” 哑巴兰也凑过来了:“那白虎还是个女的?” 我皱起了眉头,却想起了那个轻柔的声音。 可不对啊,那个轻柔的声音,明明一直在帮我。 这个塔看着荒凉——里面的东西,是出人意料的多啊。 程星河又看了我一眼:“可那个眼神不怎么对劲儿——七星,咱们分开这么一会儿,你不会又惹了什么桃花债了吧?” 我说你放什么屁,在这能怎么惹?你倒是给我找个女人来。 哑巴兰越听越激动:“哥你哪儿来这么大的桃花运啊,你能不能分给我点?白虎局破了,我就要争取双脱了……” 程星河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也不看看七星惹上的都是什么角色——一个比一个狠,我看不是桃花运,是桃花债。” 哑巴兰不服,说程星河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程星河一下瞪了眼,说哑巴兰懂个屁,他这是心有家国之大意,情爱实难有一席之地。 你他娘是要去倚天屠龙还是怎么着? 我也没顾得上跟他贫,三步两步背着白藿香就往楼上走,两个人的体重压的楼板吱吱作响,把个小白胖吓得够呛,连声让我小心点,楼板塌了大家都没得玩儿了。 一上了三层的楼梯,我也没管那么多,立刻行气上监察官,去找返魂香的踪迹,放眼望去,暗影幢幢的,确实聚拢着数不清的赖地灵! 程星河早看清楚了:“娶妻当天被马尥蹶子摔死,惦记着洞房,不肯投胎的新郎,科考放榜前一天病死的考生,嫁给如意郎君前夕病死的闺阁小姐——卧槽,这地方可以,还真是赖地鬼的博物馆啊!” 每个赖地鬼,其实都是一片痴心——把某个东西,看的比命还要紧。 我瞬间就松了一半的气——这些痴心鬼在这里,说明这里肯定有返魂香。 我刚要去找,忽然苏寻拉住了我。 我回头就看他:“怎么了?” 苏寻低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关于……白藿香用酸梅引来了庙鬼? 可白藿香现在都这样了,她还能是什么内鬼? 苏寻却不依不饶,梗着脖子说道:“我知道,你会看命灯——但是白藿香也有这个本事,用药把自己弄成濒死的样子,藏命灯!” 我一下愣住了——没错,白藿香是有这个本事,可是,白藿香图什么? 苏寻接着就说道:“我觉得,刚才根本就是她把我们从夹骨层抓起来的,藏命灯,就是要把你给引到了血池鬼那去,结果你反而打败了血池鬼,把我们给救出来了,她就继续装死,想以返魂香为饵,把咱们引到了这一层——也有圈套等着咱们呢!” 我盯着苏寻:“真要是这样——你说,白藿香为什么这么做?” 苏寻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下,却亮的异常:“如果……你身上这个白藿香,已经不是之前的白藿香了呢?” 第551章 撒花玉女 我头皮顿时就炸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苏寻答道:“我也听说过遮婆那——我爷爷给我讲过这里的故事,他说,这个遮婆那,不光会挑拨离间,惑乱人心,还能附身到人身上,哪怕亲近的人,也不会被察觉到。” 对了,这个地方的藏,也是苏家人给下的,他知道这种事儿,倒是也不奇怪。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苏寻抿了抿嘴:“我没证据——怕说了你也不信,而且……” 他看了白藿香一眼,带着点倔强说道:“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你信也只会信她,不会信我。可是……我是来辅佐你的,哪怕你不信,这话不能不说。” 我心里猛地动了一下——他是不想让我往套里钻。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多谢你,这个心眼儿我留了。” 苏寻一听我的意思就着急了:“就是说,你还是要为了她去找返魂香?” 我答道,你也说了,咱们没有证据——如果白藿香还是原来的白藿香呢? 我没法不救她。 苏寻咬了咬牙,没多说,但还是跟在了我身后。 程星河在前面,没听见我们说话,忽然在前面就喊道:“七星,小心!” 啥? 我一伸脖子,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只见数不清的灰气,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头壳一下就炸了,他大爷的,刚才一门心思的想着返魂香的事儿,怎么把赖地鬼的性情给忘了! 这个东西为什么叫赖地鬼呢? 一方面,是他赖在了一个地方就不走——比如程星河所说的新郎,肯定死了也在洞房外面留恋不去,考生肯定要在皇榜前面踟蹰不走。 但他们对那些痴心是无能为力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把痴心,寄托在活人的身上。 如果你在有赖地鬼的地方,冲撞上了它们,那它们就会抓住了你,想凭附在你身上,妄图靠着你,去完成他们想做的事情。 老头儿就做过这方面的买卖——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太太,突然跑到了篮球场上天天打篮球,家里人喊她她也不回去,他们家人也不信鬼神,后来老太太实在不对劲儿,没辙才去找老头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老头儿去了之后就摇头,说晚了。 原来,那个篮球场上有几个小伙子天天打球,可就在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几个小伙子出了车祸都没了。 那老太太那天太阳还没出来就出去晨练,一下撞到那几个人身上去了——撞一个还好,好几个小伙子都想让老太太替自己完成梦想,就互相争抢了起来,老头儿赶到的时候,老太太的魂魄禁不住几个死人的撕扯,已经散了。 现如今,那些赖地鬼看见我们来了,肯定要缠住我们去实现愿望——这个数量,一人一下,也够把我们给撕成碎片了。 我赶紧就把阴泥拿出来给自己和白藿香涂上了——可惜燃犀油没有了,什么时候再碰上给我燃犀油那个老头儿就好了。 程星河他们也都急急忙忙的把阴泥盖在了头上——赖地鬼的执念很重,确实也挺猛的,但是这东西也很好糊弄,因为眼里除了执念没别的。 果然,在命灯上盖了阴泥,在赖地鬼这里,就跟穿上了隐身衣一样,它们到了我们面前,找不到活人,都露出了很丧的表情,宛如加班一个月的上班族,讪讪的在我们身边逡巡不去。 程星河往阴泥盒子里面摸了摸,就看向了我,把盒子倒着控了控,意思是告诉我,阴泥盒子里没东西了。 卧槽,没了? 也是,这次进来的太着急了,根本也没好好准备。 没了就没了——只好别开口了。 一开口,阳气外泄,阴泥就不起作用了。 他们几个都点头,小白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情急之下也被哑巴兰给糊了一脸,见我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表情,他只好也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抓住了我衣服的下摆,就冲着前面指,意思是问我,现在怎么办? 透过那些灰茫茫的赖地鬼,我这才皱起了眉头,就跟小寺庙的罗汉堂一样,这一层摆放了很多的神像——每个神像前面,都有自己的供桌和香炉。 难道这里有这么多的返魂香? 我到其中一个香炉前面看了看,闻了闻,心里就沉了一下——这里的香都是非常普通的,根本没有那种传说之中的馥郁的香气,想也知道,返魂香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到处都是。 可这里这么多的香,上哪儿找去? 白藿香的手已经跟冰一样——我甚至已经不敢回头去看她的命灯了。 程星河穿过那些赖地鬼追上来,打手势问我返魂香怎么找? 我一寻思,小白胖就挤过来了,先跟面前的神像行了个礼,接着就在香案上的灰尘上描绘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说,古籍上读过,返魂香长得跟一般的香不一样,大如燕卵,黑如桑椹。 程星河一听桑葚俩字,先咽了一下口水,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白藿香这样,他也贫不起来了,就跟我打了个手势,说现在时间要紧,这里这么大,不如分开行动? 也只能这样了。 我就点了点头,就让他们当心点——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哑巴兰和程星河一组,苏寻虽然不大情愿,但既然我开了口,他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了,自己单独行动,小白胖就更不用说了——只信得过我,就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衣服下摆,跟个小媳妇似得。 我顺着神像看了过来——这个景朝国君为了修建四相局,还真是不惜工本,朱雀局是珍宝堆成了山,白虎局这个塔也是费了大力气。 这大法师灵骨压白虎,为了提防宝塔失窃,外面设立藏,里面设置七个关卡,复杂的脑仁疼。 一边找着,我一边就往上看——上面那四层,还有什么套路等着我们呢? 这个感觉,就像是我们是闯关寻宝游戏里的角色,一个人则在屏幕外面,暗中操控这一切。 脑子里这么想着,眼睛也没闲着,我专心致志的就看着这里的香,可连个圆的玩意儿都没看见,心里也是有点急躁了,而一上来,我就行气上了监察官,长时间的保持专注,就跟在高速路上开车一样,很快眼睛就累了,甚至有点要流眼泪的感觉。 小白胖一瞅我的眼睛,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再看看我背上的白藿香,就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意思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我情个毛的深呢?哭要是有用,我早就坐在地上拍地板了,以前去棺材店打工,偶尔也会去哭个丧,眼泪也可以说来就来。 不过现在开口不方便,我也懒得说啥。 再一寻思,还是休息一下吧,就抬手揉了揉眼睛。 结果这么一揉眼睛,忽然脚底下跟踩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只听“咣当”一声,底下的地板猛地就裂开了,我的左脚一下就给陷进去了。 这下搞得我整个人一个踉跄,好险没跪下,好在我反应迅速,反手抱住了背上的白藿香,但是一用力气,我的左脚陷的更深了,跟被一脚踩进沼泽地的火烈鸟似得。 小白胖被这个动静吓了个好歹,张嘴就要说话,我眼疾手快就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他回过神来,赶紧也对着自己的嘴做出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接着就指着我的脚,意思是问我的脚怎么样了。 是知道地板糟朽,没想到已经糟朽成这样了。 我努力站直了,就想把自己的左脚给拉出来,可万万没想到的,这只脚竟然死死卡在了木板下面,拔不出来了! 卧槽? 我又努力试了几下,可还是拔不出来。 按理说不可能啊……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我也有点着急了,还想着拔脚呢,这一低头,忽然就闻到了一阵非常微弱,但又非常馥郁的香气! 这是…… 我的心一下跳了起来,也顾不上拔脚了,顺着这个香气就找了过去。 这个香气,正从供桌上传了过来。 可供桌上的香,就是普通的线香啊? 返魂香,肯定是藏在这里了! 我立马就去看这个神像,这就看出来,这个神像是个散花玉女,姿态非常的美妙,雕工简直超一流,栩栩如生的,就好像这个散花玉女粉面含春,正在对你笑一样。 是啊,为什么这么美呢,尤其一张脸,艳若桃李…… 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对啊,她的脸为什么艳若桃李? 这里的神像虽然非常美丽,但是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颜色也都脱落的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散花玉女的脸,还是粉嫩非常,颜色一点都没有剥落! 对了,返魂香主生,据说能让存放它的物品,历久弥新! 返魂香,就在这个玉女神像的头部藏着呢! 我立马就要把玉女神像给拆开,小白胖被我吓了一跳,打手势说在这种地方拆神像,不是找不自在吗? 为了白藿香的命,有啥报应,我自己扛。 幸亏那神像也就半人多高,我赶紧把她给弄下来,一只手就把脑袋敲碎,果然,里面真的滚落出了一个黑色的原形东西,好像围棋里的黑子一样。 与此同时,那馥郁的香气,一下就浓郁了起来,可一点也不冲鼻子,味道还是特别让人舒服。 我也顾不上拔出脚来,伸手就把香点起来,放在了白藿香鼻子下面。 返魂香发出了缭绕的香气,将白藿香的脸笼罩了起来。 可她厚重的睫毛压下来,还是一动也不动——醒啊,快醒啊,这个时候,一两秒,也觉得特别漫长。 可这个时候,小白胖却在后面拍我肩膀。 我一颗心都在白藿香这里,本来不想理他,可他一个劲儿没完没了,把我搞得很不耐烦,结果一回头,顿时就愣住了。 数不清的赖地鬼团团的出现在了我身边,盯着返魂香。 这下可是日了狗了,返魂香的香气,把它们也给引来了! 紧接着,它们对着我们三个,就呼啸着扑了过来。 我头壳一下就炸了,抱着白藿香就想走,可我的脚跟被锁上了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小白胖欲哭无泪的看着我,身上,再次传来了尿味儿。 我正着急呢,眼角余光看见白藿香的脸,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她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奇异的弧度。 像是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552章 断龙之夹 小白胖见我这个时候还发呆,急的几乎要来薅我头发,我反应过来,这会儿已经没有看白藿香的时间了。 赖地鬼是猛,可这要是在外面,七星龙泉煞气一炸,这些玩意儿都得灰飞烟灭,可这是在白虎塔里,这地方本来就经受了地震,有些歪斜破裂,大部分又都是木结构,七星龙泉的锋芒一起,势必会把这里的木料带断。 这样下去,轻则把这里的走廊也砍断,重了,这个塔都得塌了,那我们这帮人也只好跟那个大法师的灵骨一起作伴了。 为今之计,不能猛攻,只能智取。 可那些赖地鬼已经被返魂香吸引过来了,我脑子一转,还想起来了,我身上还有一串炮仗。 这跟贡香打火机一样,是出门在外必备之物,就为了在危急关头,拿这个震慑邪物——过年和红白喜事上为什么点爆竹,就是因为邪物全怕这个。 不过这一阵子,我有七星龙泉和诛邪手,这些传统老物件儿反倒是没怎么用得上。 于是我赶紧就把炮仗给取了出来,拽过了小白胖,在他头发上蹭了蹭——人味儿最浓重的,就是脑袋上。 接着,就让小白胖跟我一起屏住呼吸。 那些赖地鬼是知道这里有人,但是它们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我们闭上了呼吸,身上的人气就会暂时变弱,这些东西会被移动的物件儿给吸引住。 果然,那一串带着活人气的炮仗被我往外一扔,那些赖地鬼顿时都激动了起来,以为那是个活人,对着炮仗就围了过去。 赖地鬼还有个特征,就是争先恐后——死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来得及”干某事儿,死了之后分外急躁。 这一瞬间,那些赖地鬼就被吸引过去了,团团把炮仗给围住。 结果可想而知,炮仗炸起,轰然一声巨响,明亮的光线带着硫磺味一泛,那些赖地鬼被全体掀翻。 小白胖都看直了眼:“师哥,你这脑子可真好使!” 我趁着这个功夫,就想把脚给拔出来,可谁知道,不管是用老海的天阶行气蹬,还是用水天王的神气踹,底下还是牢不可当,气的我想骂娘,同时也纳闷了起来,什么木板子能把我的脚卡这么严实? 于是我伸手就往下摸,一摸不要紧,心里顿时就凉了——感情糟木板子底下,还有一个青铜机扩,就是那个青铜机扩把我的脚给卡住了。 而这个青铜机扩我还真从古玩店老板那听说过——这叫断龙夹。 啥意思呢,这是古代一种防盗措施,专门放在珍宝附近,贼要是触发到了这个机关,哪怕你是个龙都挣脱不出去,要想出去,把自己卡住的部分砍断才拉倒——所以得名断龙夹。 这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盗窃返魂香设置的,所以我被套上,反倒是发现了返魂香。 我脑门上就淌了汗——古玩店老板说,他见过真正的断龙夹,是一个帝都四合院里,那家是老旗人,后来后代不争气,要把四合院卖了,他跟着过去评估财产,发现了主人都不知道的一个暗室,进去一瞅,一帮人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尸骨俯卧在一个柜子前面,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脑袋上还有个大辫子呢——靠近了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想偷暗室里的东西,被断龙夹给卡住了腰,活生生饿死的。 果然,找返魂香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个圈套,就是为了让断龙夹卡住我。 我低头看向了怀里的白藿香——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了,嘴角的弧度,像是一直在往上扬。 看的人心里冷森森的。 小白胖知道了之后,一下就慌了,问我怎么办? 而这个时候,那些被炮仗掀翻了的赖地鬼,重新爬了起来——他们已经死了,没法再死第二次了。 而返魂香的浓香,再次把他们给召了过来。 小白胖咽了一下口水,看向了七星龙泉——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让我砍断了脚,跑! 妈的,要搞电锯惊魂吗? 我低头就去看那个断龙夹——边缘是个十字追魂锁。 这种锁比著名的猢狲顾八宝连环锁还难弄,那位清朝惯偷,就是琢磨到饿死都没琢磨出来。 而这个时候,我又听见了那个轻柔的女声,像是非常焦急:“钥匙!” 钥匙? 要是能有钥匙,当然好了! 难不成,钥匙就在这里? 可那些赖地鬼已经围过来了,我立马就让小白胖先跑,程星河他们听见了炮仗的声音,肯定马上会过来,找到他们还安全点,这会儿跟我在一起,完全就是找死。 小白胖惨白着一张脸,竟然索性蹲在了我身边:“不……那边太黑了,万一再有点别的——怎么都是死,师哥,我就跟你一起死吧,黄泉路上好作伴,青春作伴好还乡……”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真要是有钥匙,钥匙会在什么地方? 不是,也没听过把钥匙放在锁边的啊? 不过,要想留住一只脚,那就不能放弃这个希望。 从锁孔来看,钥匙应该是个细长的东西——而断龙夹看似青铜,其实肯定不是这个质料,不然不可能连天阶行气和水天王的神气都冲不开。 是某种神兵利器——那自然应该有宝气。 哪儿还顾得上天阶行气是不是伤眼,我立马把老海的天阶行气引上了监察官,这一看不要紧,撒花玉女被我掰开的神像上,手里拈着一把花朵,而那一把花上,就有神气! 妈的,设置这个断龙夹的人也真够鸡贼的,把钥匙放在这里,妥妥是个灯下黑,谁也找不着! 于是我赶紧就想把那个撒花神女的手给拉过来,偏偏脚底下被卡,我离着撒花神女的手,就半个指头的距离,偏偏就是够不着! 我连忙回头喊小白胖,可小白胖缩在了后面,怎么喊也不动弹,像是已经被吓瘫了。 与此同时,身边的那些灰气已经全部笼罩了过来,这下死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有个人动了那个神像一下,神像瞬间就冲着我滚过来了一点,正好搭在了我指尖儿上。 我根本没有时间犹疑神像是怎么过来的,而是一把抓住了神像的手,利落的在地上一砸,果然,玉女拈着的花上,落下来了一个花蕊似得东西。 这会儿,那些东西已经全靠过来了,我抬起玄素尺,先掀翻了一圈,可这一瞬间,我就听见,梁柱上发出了“喀喀”的响声——像是要裂! 妈的,知道这个塔现在不结实,可连玄素尺的煞气都经不住了,当年到底是弄了个啥豆腐渣工程啊! 大块大块糟朽的木料下冰雹似得落在了我们的头上,不好,这里也要小范围塌方,再不走,就只能被活埋了。 小白胖整个吓傻了:“师哥,这……这怎么又,真是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啊!” 我哪儿还顾得上跟他贫,拿出了那个花蕊似得东西,插进了断龙夹里。 “咔哒”。 开了!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可那些东西对着我就抓过来了,想把我拽回去。 我当机立断,一脚把小白胖踹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只手抓住白藿香,另一只手抬起玄素尺,对着那些东西又来了一下。 那些赖地鬼瞬间被打出去了老远,我趁机脱身就跑,就在脚离开那一片地板的瞬间,走廊整个断裂开,我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被困的地方被木料掩埋,接着,直接坠了下去。 这不禁让人一身冷汗——我要是没找的钥匙,要么丢脚,要么丢命。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声音——那个轻柔的女声,到底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我在一片烟尘之中,看见了一个很秀丽的身影。 那个身影,对我缓缓的拜了一个“万福”的姿势。 我一下看愣了——帮我的,就是她? 第553章 牛郎织女 可还没等我看清楚,那个曼妙的身影,瞬间就被烟尘给遮盖住了。 小白胖眼看着刚才站的地方转瞬之间就成了一团子砖石碎屑,后怕的一张脸都白了,坐在地上不断的喘气。 回过神来,他瞅着我倒是好奇:“师哥,你看什么呢?是不是……跟我一样,也被吓傻了?” 我立马装成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屁话,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都是毛毛雨。” 说是这么说,刚才这一跳,差点没把我腰子给摔出来。 小白胖不禁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师哥就是师哥!” 显然,小白胖并没有看见那个曼妙的身影。 现在细想,那个身影,倒像是穿着一身襦裙袄褂,头上也像是约略盘着发髻,垂着青丝,是古代装扮。 我没有程星河的二郎眼看的清楚,但也能感觉出来,那姑娘肯定风华绝代。 不过那姑娘虽然神秘,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我立马看向了怀里的白藿香——果然,她闻到了返魂香之后,三个命灯重新点起来了! 但是,还很虚弱。 我也没忘刚才那个笑容,一寻思,就在她人中上摁了几下。 可她没动什么声色,小白胖凑过来,不懂装懂的说道:“师哥,是时候给师嫂进行个人工呼吸了——你放心,你要是不会,放着我来!心肺复苏我也没问题!” 说着,哈喇子快流下来了,趴下就要动真格的。 我一瞅他就不像回事,心狠手辣就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俩人这么一动,我就听见白藿香细若游丝的叹了口气。 活了! 果然,白藿香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脸忽然就给红了,挣扎着要起来:“李北斗,你……” 我一瞅她醒了,连忙说道:“你身上有伤,先告诉我,吃什么药?” 表面上我装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却暗暗观察,白藿香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可怎么观察,她脸上的气,身上的命灯,都没有什么纰漏。 白藿香这才感觉出来背上剧痛,一下皱起了眉头,这才说道:“我身上有……” 这个动作,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跟童子献春联似得,早把那个腰带给提出来了:“哪个?” 白藿香一看,摇摇头,脸更红了:“这些都不是,在……” 她看向了更内里的衣服。 这就有点尴尬了,我连忙就说道:“为了救命,你别介意啊!” 说着,就往里去找——是个带把的,就不怎么扛得住,我赶紧逼着自己回想潇湘整治我的时候那种剧痛,可耳根子还是跟让炭烫了一样,烧的难受。 可这个时候,我冷不丁就发现,白藿香的眼神不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接触到了我的眼神,立刻低下头,这会儿,我触到了一个小瓶子,赶紧把手伸出来了,带出了一抹很浓郁的药香。 她咬了咬下唇,压低了声音:“你把我……” 她刚被返魂香给熏回来,声音还很微弱,我也没听清楚她说啥,小白胖虽然也没听清,但是连蒙带猜的,就把俩拇指对在一起,跟我眨了眨眼,说:“师哥,你们俩还没那个啥呢?看来师嫂很传统,你碰了人家肌肤了,这是要你为她负责啊!” 负你个大头鬼。 白藿香肯定是想让我替她上药,不好意思说而已。 她的后背跟凝脂一样,别提多好看了——就是那个伤,触目惊心。 而上药的过程,我也觉出来了——这么严重,叫我都得吸凉气,她竟然一声不吭。 我忍不住说道:“难受,你就喊出来。” 她还是冷冷的答道:“喊有什么用——你手头上快点,我就谢谢你了。” 我赶紧麻利的上完了药,接着就问道:“说起来——伤你的是个什么东西,你看见了没有?” 白藿香不听还好,一听,又把眉头给皱起来了:“我说了,你信我不信?” 我一下想起来了苏寻的话:“你只管说。” 白藿香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往苏寻身上,扎了一把金针,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一下愣住了:“你为什么……” 白藿香咬了咬牙:“我看见了——是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这里设了阵法,把庙鬼引来的——那个庙鬼推神像砸咱们,也是他下的手!我之前就跟你说,苏寻不可信,可你就是不听,现在……” 她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 她跟苏寻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撒了谎。 难不成……那个遮婆那,真的在她身上? 我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笑容。 而白藿香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接着说道:“对了,你是用什么把我弄醒的?按理说,伤成这样,我不可能清醒。” 小白胖听见了这一句,连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藿香一愣,立刻把烧剩下的返魂香给拿了过来细看:“难怪……我刚才做梦,梦见有人要把我拉走,后来,一股子香气弥漫过来,他才把我给留下……” 那个笑容,是闻到了返魂香的自然反应? 正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了程星河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程星河他们被阻隔在坍塌的走廊后面了,过不来。 程星河瞅着那个坍塌的走廊,说道:“七星,你说你找返魂香就找返魂香,下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这么有劲儿,咋不去狗熊岭砍树啊!” 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我还等着你来救你爹呢,最后连个鸡毛也没等来,要不是你爹机智,你明天就得摔盆扛幡。” 摔盆扛幡是孝子在老爹死的时候专门做的事儿。 程星河连忙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这里的东西太多了,防不胜防,有几个要抢着上哑巴兰的身,刚才也差点倒了霉。” 说着就瞅着那个天堑皱眉头:“他妈的牛郎织女隔银河一样,七星要不你弄个鹊桥吧?” 我弄你个头。 我刚要骂他,忽然就发觉不对:“苏寻呢?” 程星河一愣:“没跟你在一起?” 奇怪,他上哪儿去了? 白藿香立马抓住了我:“他这次没能把你给怎么样,不知道又在下什么圈套呢,李北斗,你就不能长点心眼儿?” 说着,她因为动作激烈,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我连忙让她别激动,同时寻思了起来,是不对——这苏寻听见了炮仗的声音,就该知道这里除了事儿,按理说他会赶过来帮忙的,可他人呢?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他真跟白藿香说的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大声喊道:“七星,跑跑跑跑跑!” 我一回头,就看出来了,卧槽,身后跟涨潮一样,涌过来了数不清的赖地鬼,看意思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恼羞成怒,要对我展开报复。 我当然没心情留在这里跟他们硬刚,而程星河大声叫说道:“你带着老幼病床先上四楼,我帮你顶着这些玩意儿,顺带去找找洞仔——不过你可得抓紧点,觉出来脚底下没有?” 我一低头,也觉出来了——脚底下的有知情坠落下来的土块石头块,正在往一个方向滚过去。 这个塔,倾斜的越来越厉害,可这不是比萨斜塔,应该很快就要塌了。 我们必须在塌陷之前,找到灵骨,否则那个白虎就真的压不住了。 于是我背着白藿香,转身就从从楼梯一路想上跑了过去:“你们俩小心点——能活着,就别死!” 程星河咻的一声已经探出了狗血红绳,看都没看我一眼:“用你吩咐?” 哑巴兰也大声说道:“哥,白虎局的事儿,就交给你啦!” 我转身上了楼,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程星河以前胆子那么小,今天为什么这么舍生忘死的? 遇到危险,他应该高喊着:“你要往那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吧? 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袭上心头——是我想多了,还是程星河不对劲儿? 也或者……我打了个寒噤——是我也被遮婆那的力量给影响了,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很快,我们爬上了楼梯,底下那些赖地鬼果然没跟上来。 小白胖这一路连跑带上楼梯,承受不住,一歪头就在一边干呕。 我则背着白藿香环顾这一层——贪嗔痴过去了,这一层的关卡,是“爱”。 “爱”本来是很美好的东西,可也有可能,会变成执念——古玩店老板跟我讲过这一类的事儿,说是有一户人家买了一本古籍,好东西,古代某个刊印行的绝版。 可到了晚上,老听见那个古籍自己哗啦啦的响。 他心里害怕,就让古玩店老板想辙,古玩店老板立马当中间商赚差价,转手把老头儿叫去了,老头儿说,是这个古籍上一个主人,实在喜欢这本书,生前每天就要盯着看,都舍不得翻。 老头儿死了之后,本来要家里人随着他一起入土的,可家里人知道古籍值钱,就偷着把古籍拿出来,卖出去了。 那个老头儿死不瞑目,魂魄就一直跟着这本书——他甚至生死轮回都不在乎了,就是爱这本书。 这种力量,也是很可怕的。 赖地鬼是对某件事儿的执念,这里的邪祟,应该是出于对某种东西的执念。 我也不打算跟这里的邪祟打交道,一门心思就想尽快找到灵骨,就让小胖子别动声色,别大喘气,更不要动这里的东西,咱们借路直接溜上去。 小白胖赶紧点了点头。 这一层跟下面几层都不太一样,摆放的是各种各样的杂物——有文房四宝,摆设器具,瓶瓶罐罐,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小白胖来了兴趣:“师哥,这地方是不是古代的潘家园啊?” 不对,这叫邪供。 什么叫邪供呢?就是跟古籍一样,粘带着死人执念的东西,家里人搞不定,烧也不敢烧,扔也不敢扔,一般就是放到了寺庙里面供起来,希望能消除上面的执念,我以前给大庙里就寄送过这种东西。 每一个邪供上,都拴着一个人的人生。 小白胖连连点头,跟逛博物馆似得看了半天。 别说,这一层的倒是风平浪静,只是走了几步之后,我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一回头,倒是也没看见什么——这里邪祟很多,没有程星河的二郎眼,我不好判断他们只是在跟着东西仿徨,还是专门跟着我。 我第六感一向很准,心里顿时就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又没动他们的东西,怕个屁。 这么想着,已经看到了通往上一层的楼梯了,我就要背着白藿香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顿时一愣,凝气上了采听官,就听见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拿了我的东西,你不能走。” 第554章 我的东西 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东西?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碰都没碰这里的邪供,怎么拿你东西了? 这么想着,我就回过了头。 看是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那个身影,像是一个穿着很寒酸的书生。 大哥你谁啊? 小白胖应该看不到,但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立马拉住了我:“师哥,你看见什么了,你可别吓我……” 而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对着我伸出了一只手:“给我。” 白藿香也觉察出来了,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接着又看向了小白胖:“你有没有拿这里的东西?” 小白胖顿时跟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两只手摇的跟电风扇似得:“师嫂,我真没动这里东西!” 而那个书生的影子,又往前面进了一步,声音不仅阴测测的,而且开始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了:“给我!” 小白胖舔了舔舌头——在他看来,我在跟空气对视,接着就说道:“师哥,我看这个玩意儿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就赶紧跑吧……” 不对……这种东西只关心自己喜欢的物品,不可能会关心其他的事儿,更不可能无理取闹拦路打劫,难不成……是我过来的时候,蹭到了他的东西? 可我恩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了“卡”的一声,眼角余光看见,墙壁上的裂缝,又大了好几分——离着这个塔塌陷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 没时间跟这个玩意儿磨蹭了,于是我接着问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书生也不回答,只是喃喃的重复着:“给我……” 说着,他对我靠的越来越近了! 我背上的白藿香受了阴气的侵扰,都打了个寒噤:“咱们,快走吧……” 我是要转身,而那个东西忽然跟个蝙蝠一样,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没辙,一只手抱紧了白藿香,另一只手抽出了怀里的玄素尺,对着他就横扫了过去。 那东西执念是很大,但是被我这么一打,轻而易举就飞出去了老远。 小白胖似乎感觉出来了:“师哥,你真是英明神武——你这尺子在哪儿买的,教给我这一招行不?我下次来勘测古塔,也能咻咻咻……” 咻你个头,我反手拽他,就要接着往上走,可谁知道,玄素尺这么一带,煞气凌厉的把一排架子就掀翻了。 卧槽…… 这些架子本来就时间很长了,这一下,第一排架子倒了,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啪嗒啪嗒,把后面的架子全给压到了。 那些邪供本来就娇气,这下子,哗啦啦就碎了一地。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卧槽,这可坏了! 这里的邪物,爱自己的那些东西比爱来生都要紧,眼瞅着这些东西塌陷了下来,只听“呼”的一声,数不清的黑雾,对着我就扑过来。 我他妈的今儿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于是我赶紧背着白藿香,推着小白胖就往上面走,可刚一抬腿,一只脚就又动不了了。 我之前让那个断龙夹搞得心有余悸,这下心里顿时又是咯噔一声——你大爷的,这里又有断龙夹? 可一回头,发现是一只手死死的捏住了我的脚腕。 “还给我……” 还是那个阴测测的声音。 那个书生。 我他妈的真是比窦娥还冤! 当时我来来了火气,一只脚就它给蹬下去了,转身往楼上跑——可绝对不能动手了,这个塔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小白胖也要跑,我立马把他拽住,将白藿香推给他:“带着她先走,我在后面挡着!” 小白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可师哥你……” “快走!”我大声说道:“总比三个人一起倒霉好吧?” 小白胖看了白藿香一眼,也就抓过了白藿香,一路往上跑了过去。 白藿香显然不想走,可她现在力气还没回复过来,实在身不由己,也没别的法子。 我歇了口气,看着对面那些死人,握住了玄素尺,心说这下可真成了光杆司令了。 这么想着,我就控制着自己的力气,一边用玄素尺削他们,一边努力往楼梯上推,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执念很重,跟那个书生一样,满口呼啸着:“还给我……” 这么多的死人,他妈的天阶行气也撑不住啊,加上那个书生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一双手跟老鸡爪子似得,就是不撒开,好似给我戴上了一个脚镣,我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正撞上了脑壳。 一阵剧痛带着我眼前都白了,火也蹭的一下拱了上来,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吃草长大的? 正这个时候,我一眼看见旁边有一棵很粗的木料,顿时高兴了起来——我认识这个,这是坚硬的黄花斛木,百年不腐,靠在这个木头上面,没那么容易断。 在一堆糟朽的木料之中,那个黄花斛堪称里面的金刚钻啊! 于是我二话没说,依靠在了那个黄花斛木上,一下将水天王的神气全灌注在了玄素尺上,瞬间将我面前这一圈死人全部掀翻。 我最烦被人冤枉,因为心里憋着火,那些死人“咻”的一下整个飞了出去,跟烟花一样炸裂开,眼前顿时清净了。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打进来之后,就怕把塔弄塌,搞得龙游浅滩遭虾戏。 话说回来,这些爱物的邪祟,就是欠锤。 这么想着我就回身要上楼,可没想到,脚再次拔不动了——那个书生鬼一直趴在地上,竟然侥幸闪避过去了。 可记吃不记打,还是不走。 我也烦了,你狗皮膏药还是怎么着? 我就要把他甩开,可他仰起脸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像是露出了个故意的笑容。 那个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紧接着,我另一只脚下就传来了一声断裂的声音——他是故意把我引到了薄弱的地方,想看我掉下去! “你死了——我就能把东西拿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就反应,脚下的木板整个断裂,我身上一轻,直接就跟着木板子一起坠下去了! 这是四层,掉下去——不死也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楼板上伸下来,忽然拉在了我的手上。 那只手,冰凉冰凉的。 不是活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头上的木板子开始大片大片的糟朽,哪怕那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也快扛不住了。 接着,那个柔美的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衣袋!” 衣袋…… 我现在虽然两脚悬空,可下意识就掏进了衣袋了——这一下,我顿时就愣了。 衣袋子里——竟然真的有个东西。 一个玉簪子。 难怪呢……这就是那个书生的爱物? 那个柔美的女声接着说道:“有人要害你。” 这个玉簪子,是有人故意放在我衣袋里,就是为了让我被这里的死人拖住。 而这个时候,头顶上所有的木板子,一起跌落了下来,我整个人也猛地往下面坠了下去。 第555章 三妻四妾 那个书生鬼,不整死我就不算完啊! 于是我当机立断,一下就把那个玉簪子扔下去了。 果不其然,那东西爱物,眼看着簪子跌落,我只听耳边一阵破风声,就觉出一个身影跟鹞鹰一样坠了下去,奔着那个玉簪子过去了。 爱物……我头皮一麻,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死物有这种执念? 而这个时候,我觉出抓我手的力道拉紧了,下坠的势头也被拉住了,抬起头,看见了很模糊的一个人影。 那只冰冷的手用了力气,旱地拔葱似得,把我从半空之中给拉回去了。 我稳当的落了地,可还是心有余悸,手不由自主的就抓在了栏杆上,结果那栏杆跟一截子甘蔗似得,瞬间粉在了我手里,溅了我半边身子的木头渣。 妈的这是塔还是饼干啊!就没有一个可靠的地方。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娇柔的声音,像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个声音,还真是一直都在后面帮我的人。 眼睛其实有些不堪重负了,必须要休息,我只能用自己的地阶行气略微看了看——这一看,程二傻子说的没错,这个女人的身影,还真是特别让人惊艳。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是画出来的。 几乎比得上朱雀局的那个贵妃。 而且,虽然已经不是人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美人大部分是疏离的,她那种可亲,尤为少见。 她一双秋水似得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带起了一双深深的酒窝:“相公身体要紧,且不要着急——以后看妾的时候,还长的很。” 啥? 相公,妾? 这个时候,眼睛再也支撑不住,使用过度,又痛又酸,我赶紧把行气撤下去了,流了满脸的眼泪。 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正眯着眼睛擦呢,就觉出了一只冰冷的手拂拭在了我脸上:“相公莫怕。” 不是,我不是被吓哭了。 那一只手跟沼泽地里的白莲花一样,好看的近乎完美。 但我还是把脸缩回来了——潇湘知道别的女人跟叫相公,不得……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于是我赶紧说道:“你刚才救了我,我谢谢你,不过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好像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相公。” 话说到了这里我还反应过来了:“你谁啊?” 那只手悬在了半空,像是有些受伤,但还是很快就垂下来了,幽幽叹息了一声:“相公亲口说要纳我为妾,金口玉言,如何能背信弃义?” 卧槽,纳妾?这话要是让潇湘知道,她还不得活剥了我? 但是马上,我脑子忽然清醒——也知道她是谁了:“难不成,你是,江采萍?” 之前在夹骨层里,抱在了怀里的骨灰坛子上的名字! 那就全对上了! 程星河说我招惹了桃花债,可我自打进来也没遇上过女人,唯一女性化的,就是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从夹骨层里,这个声音才出现的。 后来我觉得这声音奇怪,小白胖还问我是不是中邪了。 当时我说啥来着!一想起来,我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万年不遇吹个牛逼,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儿? 我说的是,雄者吾有剑,雌者——纳之! 才刚说完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结果自己打脸的速度比顺丰还快。 但我也没想到,我就抱了那个骨灰坛一下,只不过是怕骨灰坛摔碎,她就跟上我了! 那个柔美的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对着我就扑,像是想扎到了我怀里:“相公终于肯认我了!” 我连忙两手把她给架住:“你可千万别过来,我媳妇知道要发飙的——啊,对了!” 我还反应过来了:“我有老婆了,对不住了,你,你另寻佳婿吧,没事可以上上世纪佳缘,实在不行上广场舞大妈那打听打听也行。” 可她那只形状完美的纤纤玉手,却一下翻到了我的手腕上,重新把我抓紧了:“妾知道相公有正室,可女子三从四德,相公一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二亲口许下要纳妾,为何现在反悔?可是嫌弃妾姿容丑陋,没资格给相公端茶送水?若是如此,哪怕做个婢女,妾也是愿意的——只要你那个长随相公左右,足矣。” 那手凉的我打了个寒噤。 而且,抱骨灰坛也叫肌肤之亲吗? 对了——现代女性是不一样了,哪怕找师傅全身按摩也没关系,但是古代不一样,确实讲究“贞节”,男人碰了手一下,要么把手砍了,要么就嫁给这个男人。 还记得老头儿给我讲过个故事,说古代灾荒,到了人吃人的程度,年轻女人被称为“不羡羊”,甚至被提到后厨,有人见到,想救一个待宰姑娘,结果松绑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身体,她就趴在案板上,宁愿死也不肯“改节”。 更别说这个姑娘——古代女人结婚之后会把头发全部盘起,而未婚之女才会披垂青丝,之前约略看见过她的发型,还真是待字闺中的打扮。 妈耶,难怪这么点事儿,就要托付终生了! 我连忙说道::“现在年代变了,不兴这些了,要是三妻四妾,可是要被抓紧府衙吃牢饭的,你要是为我好,咱就别提这码事儿了。” 她那模糊的面目瞬间露出了几分不解:“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何罪之有?” 这会儿我也顾不上跟她扯皮了,而是抬头奔着五楼看了过去——白藿香和小白胖已经上去了,也不知道五楼的危险是什么样的,我也放心不下,转身就要往上走。 而那个轻飘飘的身影,锲而不舍,跟着我就也往上走。 这会儿我还反应过来了,妈的,人就是不能慌,这么一慌,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要害我——是怎么回事?” 刚才,到底是谁把发簪放在我衣袋子里的? 她连忙答道:“相公心里清楚的很,自然是那个遮婆那了。就是遮婆那引来庙鬼,布置血池陷阱,还把相公引到了断龙夹处,刚才,甚至簪子丢进了相公的衣带子里,就是想把相公给……我都看到了。” 我后脑勺一下就凉了,难道跟苏寻说的一样,那个遮婆那,已经从塔的底座裂缝里面逃出来了,潜伏在我身边了。 这一切……不是我多疑! 而她接着说道:“遮婆那见相公要去寻找灵骨,当然不肯甘心了——说起来,妾一直疑惑不解,相公为何要寻找灵骨?” 我连忙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有机会我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遮婆那现在在哪儿?” 江采萍刚要说话,声音却忽然有些狡黠:“那相公,要答应妾一件事情!” 也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就让她说说看。 果然,江采萍附在了我耳边,微凉的气息袭来,声音娇柔如出谷黄莺,撩的人心里痒酥酥的:“我要相公带着我出去——以后,常伴相公身边。” 带你出去可以,常伴我身边,我倒是没嫌自己活得长! 可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好拒绝,我只好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带你出去可以,其他的,日后商量,行不行?” 江采萍一听能带她出去,已经十分高兴了:“相公可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莫跟之前一样,不践前言了!” 我立刻猛点头,而江采萍刚要开口,忽然不知道哪里,就传来了“咻”的一声响,挟裹着凌厉的破风声,直接对着江采萍,就给打过来了了! 第555章 三妻四妾 那个书生鬼,不整死我就不算完啊! 于是我当机立断,一下就把那个玉簪子扔下去了。 果不其然,那东西爱物,眼看着簪子跌落,我只听耳边一阵破风声,就觉出一个身影跟鹞鹰一样坠了下去,奔着那个玉簪子过去了。 爱物……我头皮一麻,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死物有这种执念? 而这个时候,我觉出抓我手的力道拉紧了,下坠的势头也被拉住了,抬起头,看见了很模糊的一个人影。 那只冰冷的手用了力气,旱地拔葱似得,把我从半空之中给拉回去了。 我稳当的落了地,可还是心有余悸,手不由自主的就抓在了栏杆上,结果那栏杆跟一截子甘蔗似得,瞬间粉在了我手里,溅了我半边身子的木头渣。 妈的这是塔还是饼干啊!就没有一个可靠的地方。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娇柔的声音,像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个声音,还真是一直都在后面帮我的人。 眼睛其实有些不堪重负了,必须要休息,我只能用自己的地阶行气略微看了看——这一看,程二傻子说的没错,这个女人的身影,还真是特别让人惊艳。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是画出来的。 几乎比得上朱雀局的那个贵妃。 而且,虽然已经不是人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美人大部分是疏离的,她那种可亲,尤为少见。 她一双秋水似得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带起了一双深深的酒窝:“相公身体要紧,且不要着急——以后看妾的时候,还长的很。” 啥? 相公,妾? 这个时候,眼睛再也支撑不住,使用过度,又痛又酸,我赶紧把行气撤下去了,流了满脸的眼泪。 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正眯着眼睛擦呢,就觉出了一只冰冷的手拂拭在了我脸上:“相公莫怕。” 不是,我不是被吓哭了。 那一只手跟沼泽地里的白莲花一样,好看的近乎完美。 但我还是把脸缩回来了——潇湘知道别的女人跟叫相公,不得……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于是我赶紧说道:“你刚才救了我,我谢谢你,不过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好像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相公。” 话说到了这里我还反应过来了:“你谁啊?” 那只手悬在了半空,像是有些受伤,但还是很快就垂下来了,幽幽叹息了一声:“相公亲口说要纳我为妾,金口玉言,如何能背信弃义?” 卧槽,纳妾?这话要是让潇湘知道,她还不得活剥了我? 但是马上,我脑子忽然清醒——也知道她是谁了:“难不成,你是,江采萍?” 之前在夹骨层里,抱在了怀里的骨灰坛子上的名字! 那就全对上了! 程星河说我招惹了桃花债,可我自打进来也没遇上过女人,唯一女性化的,就是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从夹骨层里,这个声音才出现的。 后来我觉得这声音奇怪,小白胖还问我是不是中邪了。 当时我说啥来着!一想起来,我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万年不遇吹个牛逼,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儿? 我说的是,雄者吾有剑,雌者——纳之! 才刚说完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结果自己打脸的速度比顺丰还快。 但我也没想到,我就抱了那个骨灰坛一下,只不过是怕骨灰坛摔碎,她就跟上我了! 那个柔美的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对着我就扑,像是想扎到了我怀里:“相公终于肯认我了!” 我连忙两手把她给架住:“你可千万别过来,我媳妇知道要发飙的——啊,对了!” 我还反应过来了:“我有老婆了,对不住了,你,你另寻佳婿吧,没事可以上上世纪佳缘,实在不行上广场舞大妈那打听打听也行。” 可她那只形状完美的纤纤玉手,却一下翻到了我的手腕上,重新把我抓紧了:“妾知道相公有正室,可女子三从四德,相公一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二亲口许下要纳妾,为何现在反悔?可是嫌弃妾姿容丑陋,没资格给相公端茶送水?若是如此,哪怕做个婢女,妾也是愿意的——只要你那个长随相公左右,足矣。” 那手凉的我打了个寒噤。 而且,抱骨灰坛也叫肌肤之亲吗? 对了——现代女性是不一样了,哪怕找师傅全身按摩也没关系,但是古代不一样,确实讲究“贞节”,男人碰了手一下,要么把手砍了,要么就嫁给这个男人。 还记得老头儿给我讲过个故事,说古代灾荒,到了人吃人的程度,年轻女人被称为“不羡羊”,甚至被提到后厨,有人见到,想救一个待宰姑娘,结果松绑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身体,她就趴在案板上,宁愿死也不肯“改节”。 更别说这个姑娘——古代女人结婚之后会把头发全部盘起,而未婚之女才会披垂青丝,之前约略看见过她的发型,还真是待字闺中的打扮。 妈耶,难怪这么点事儿,就要托付终生了! 我连忙说道::“现在年代变了,不兴这些了,要是三妻四妾,可是要被抓紧府衙吃牢饭的,你要是为我好,咱就别提这码事儿了。” 她那模糊的面目瞬间露出了几分不解:“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何罪之有?” 这会儿我也顾不上跟她扯皮了,而是抬头奔着五楼看了过去——白藿香和小白胖已经上去了,也不知道五楼的危险是什么样的,我也放心不下,转身就要往上走。 而那个轻飘飘的身影,锲而不舍,跟着我就也往上走。 这会儿我还反应过来了,妈的,人就是不能慌,这么一慌,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要害我——是怎么回事?” 刚才,到底是谁把发簪放在我衣袋子里的? 她连忙答道:“相公心里清楚的很,自然是那个遮婆那了。就是遮婆那引来庙鬼,布置血池陷阱,还把相公引到了断龙夹处,刚才,甚至簪子丢进了相公的衣带子里,就是想把相公给……我都看到了。” 我后脑勺一下就凉了,难道跟苏寻说的一样,那个遮婆那,已经从塔的底座裂缝里面逃出来了,潜伏在我身边了。 这一切……不是我多疑! 而她接着说道:“遮婆那见相公要去寻找灵骨,当然不肯甘心了——说起来,妾一直疑惑不解,相公为何要寻找灵骨?” 我连忙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有机会我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遮婆那现在在哪儿?” 江采萍刚要说话,声音却忽然有些狡黠:“那相公,要答应妾一件事情!” 也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就让她说说看。 果然,江采萍附在了我耳边,微凉的气息袭来,声音娇柔如出谷黄莺,撩的人心里痒酥酥的:“我要相公带着我出去——以后,常伴相公身边。” 带你出去可以,常伴我身边,我倒是没嫌自己活得长! 可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好拒绝,我只好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带你出去可以,其他的,日后商量,行不行?” 江采萍一听能带她出去,已经十分高兴了:“相公可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莫跟之前一样,不践前言了!” 我立刻猛点头,而江采萍刚要开口,忽然不知道哪里,就传来了“咻”的一声响,挟裹着凌厉的破风声,直接对着江采萍,就给打过来了了! 第556章 醉骨香气 这个是——煞气! 这一下,我身边的木料顿时全给炸开了,烟尘喷了我一脸,我一下就傻了,立马扑开烟尘去找江采萍,可烟尘散开了之后,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采萍呢?她难道…… 刚才那是…… 我立马回头,就看见烟尘里冲出来了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你没事吧?” 哑巴兰? 哑巴兰模样很狼狈,满头飘逸长发上挂满了草棍木片,跟戴着草标卖身葬父的贫女一样,脸上还都是灰。 但他看见我没事,这就松了口气,嘿嘿的笑了:“哥你没事儿就好。”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手就给哑巴兰脑袋来了一下:“不是,不早不晚的,你他娘怎么非这个时候来了?” 江采萍马上就要把遮婆那的真相给说出来了! 哑巴兰抱着脑袋,一脸不解:“我看哥身边有个挺厉害的邪祟,怕她把你给……程二傻子说了,那东西挺狠的,不是善茬,我怀疑,她就是那个遮婆那。” 这把我给气的:“她怎么就成了遮婆那……” 遮婆那能帮我渡过难关这么多次? 跟这货也说不通,我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江采萍怎么样了——别真的让哑巴兰给灭了吧? 可也不对……江采萍刚才跟我接触过,我感觉的出来,她已经能把死气凝结成实体了,她的手虽然冰冷,却跟真人的触感一样。 程星河说的没错,她起码也是煞的等级。 真要是这样,哑巴兰那一下,未必能把她给怎么样了。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她能耐为什么这么大?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继续往下看,想把她找回来问清楚,可这个时候,走廊开始往下继续垮塌,这里待不住了。 哑巴兰跟着我的视线,也大鹅似得伸着脖子,还往下看呢,一边看一边自鸣得意:“哥你看我刚才亮的那一招,怎么样,这是我新修行出来的,咻咻咻,我管这一招叫青龙探月,帅不,阳刚不?” 刚你个蛋。 可还没骂他,我们俩都觉得跟上了减肥摇摆机一样,浑身发颤,一瞅脚底下,好家伙,开了大裂。 这地方没法留了,不然我们也要跟那个找玉簪子的书生鬼一样,直接掉到一层去了,没辙,我只好拽着哑巴兰一路往五层上爬,我们一路爬,身后的台阶一路往下塌陷,我们俩只好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往上奔跑。 我跑的是连呼哧带喘,哑巴兰是个巨肺,一边跑一边还唱:“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结果唱的太过专注,在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踩上了个烂木板子,身子一踉跄差点掉下去,被我一把捞了回来。 上了嘴上面一层,回头一看,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 哑巴兰惊魂甫定,看着后面直后怕,我伸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长眼睛不看路,是拿来喘气的?” 哑巴兰一缩脖子,我还想起来了:“不对啊,你不是跟程星河一起在三层找洞仔吗?怎么自己跑上来了?程二傻子和洞仔呢?” 哑巴兰回过神来:“嗨,别提了——都要怪程二傻子!” 原来他们从三层上来了之后,也想来四层找我,谁知道程星河看见了那里的邪供。 那些邪供能把活人迷的失魂落魄,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不少是值钱的。 程星河一瞅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拿了好几个青瓷笔洗,几个端砚,几个宣德炉,有几个死人要跟他争执,被他心狠手辣的掀翻,打的妈都不认识。 这倒是可想而知,他平时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唯有金钱是他永恒的驱动系统。 再后来他又看中了一个金凤冠,直接戴脑袋上了,谁知道那个金凤冠的主人也不是吃素的,是个嫁娶殃,对着他就扑,剩下的一些爱物鬼本来就对程星河敢怒不敢言,一瞅有了打前锋的,全扑过来跟程星河算账。 他们俩双拳难敌四手,转身就往上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给跑散了。 接着,哑巴兰就发现我竟然落了单,和一个一死遮婆那的邪祟正在“殊死搏斗”,于是他情急之下,就给我充当僚机,来了一招青龙探月。 我叹了口气,同时又担心了起来——都怪这个豆腐渣塔,走哪儿哪儿塌,也不知道程星河和苏寻现在怎么样了。 我对着下面喊了几嗓子,只传来了我自己的回声。 这一喊完了,我这心又提了起来——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小白胖和白藿香才对啊! 刚才情急之下,让小白胖和白藿香上了五层,这五层肯定也有怪东西,一个门外汉,一个身后重伤的圈外人,他们俩独闯五层,那不是白送人头吗? 而且……我心里一清二楚——当初过四层的时候,我身边只有小白胖和白藿香,只有他们俩,有机会把簪子塞到我身上。 也就是说,遮婆那真的要是在我身边,那说不定,就在他们俩之中。 要是这样的话——另一个就危险了。 于是我就往里看,按理说,他们到了五层,也不敢进去,应该是在楼梯口等着我才对。 可现在五层的走廊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俩的踪影。 这不合常理,我的心一沉,除非——他们是在这里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躲起来了! 我立马往里面跑了过去,哑巴兰不明觉厉,也跟着我跑,结果刚跑了几步,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哑巴兰也闻见了,还皱了皱鼻子:“好香!哥,这就是返魂香的味道?” 奇怪,不是啊! 返魂香的味道很浓郁,白藿香的药香很凛冽,这个味道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迷醉。 我还是第一次闻到,是什么香? 还没分辨出来,听见了一阵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立马奔着那就跑过去了。 那是个转角,这一看不要紧,我和哑巴兰一起愣住了。 只见柔弱的白藿香以一种我没见过的凶狠表情,咬牙切齿,一双纤纤细手,就死死揪住了小白胖的喉咙,眼瞅着小白胖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像是经常被人叫成观音娘娘的白藿香了——反而像是佛寺壁画里的吃人罗刹! 小白胖的脸都被掐紫了,但是手上不甘示弱,也卡住了白藿香的头发,另一只手,也要扼住白藿香的要害,像是恨不得把白藿香的喉管给撕开! 跟之前人畜无害,逆来顺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感觉——就好像这两个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说不出的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一看,连忙说道:“坏了,哥,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跟一层的那俩工匠一样,是种了遮婆那的招,自相残杀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回答哑巴兰,立马就去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小白胖的脸色都紫了,挣扎着说道:“师哥,救命啊,师嫂有问题……” 可白藿香压咬着牙:“李北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看到了这个塔里,怎么就看不出来,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胖有问题!” 好在这俩人的劲儿都不大,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俩给分开了,小白胖在我身后,惊魂未定的握住了自己的喉咙,一个劲儿的咳嗽。 白藿香越过我的肩膀,死死的瞪着小白胖,俩人眼睛都发红,杀气腾腾的! 我就让他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立刻抢着答道:“一上了这个楼,他看见周围没人,我就觉出他表情不对——仔细一看,他掐了手诀,分明是招鬼的手诀!他不是一个门外汉吗?怎么会这个的,我看,他就是想着把这里的邪祟给引来,就为了对付咱们!我怕你们出事儿,才……” 小白胖一听,喉咙也不捂着里,立马跳到了前面,说道:“师哥,天地良心啊!我哪儿会什么口诀,我,我就是挖了个鼻屎,想弹出去而已,怎么就成了手诀了——这个师嫂本来就是想在咱们中间挑拨离间,你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好端端的,肯定是邪祟上身了!” 白藿香摁着伤口,冷笑了起来:“我邪祟上身?邪祟上身,会把自己害死?再说了,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为什么要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信自己身边的人?”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李北斗,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这个塔里的邪祟!” 哑巴兰舔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哥,这俩人说的都滴水不漏的,到底谁有问题啊?”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白藿香,你平时要杀人,几根金针,一抹药粉就解决了——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要动手?” 白藿香一愣,露出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李北斗,你怀疑我?” 我摇摇头:“两个人都要问。” 说着,我又看向了小白胖:“你是怎么要把鼻屎弹走的的,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我倒是想看看,弹鼻屎的姿势,是怎么撞到了引鬼诀上的。 要知道,引鬼诀流程是非常复杂的,没那么容易看错。 小白胖一下就蔫了,还真做了个手诀:“这……这是我们老师带着我们看活的时候教给的,说辟邪保平安,师哥,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刚才不说,也只是怕你怀疑我,我一个外人,孤苦伶仃的,你要是真怀疑我,把我丢下,我就真没活路了……” 那个手诀真是保平安祈福的,没问题——也不怎么管用。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我……我的那些东西,都被你给拿走了……” 对了,我这才想起来——我之前是吧白藿香那个腰带给拿回来了,她平时惯用的金针什么的,都在那上面。 哑巴兰就在一边打圆场:“我看,他们俩就是有点误会——都是被那个什么遮婆那给影响的,自相残杀嘛,幸亏咱们及时赶到,化解危机……” 说到了这里,哑巴兰一皱眉头,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看着我说道:“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怪怪的?” 怪?我就问他,怎么怪了? 哑巴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就往下脱衣服:“我就是觉得,热……” 现在是腊月,这地方又没有地暖,怎么个热法? 我立马摁住他,让他冷静点,这个时候脱衣服,自找冻死吗? 可哑巴兰还是把外套给解开了,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跟喝多了一样:“有点,燥的慌……” 第556章 醉骨香气 这个是——煞气! 这一下,我身边的木料顿时全给炸开了,烟尘喷了我一脸,我一下就傻了,立马扑开烟尘去找江采萍,可烟尘散开了之后,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采萍呢?她难道…… 刚才那是…… 我立马回头,就看见烟尘里冲出来了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你没事吧?” 哑巴兰? 哑巴兰模样很狼狈,满头飘逸长发上挂满了草棍木片,跟戴着草标卖身葬父的贫女一样,脸上还都是灰。 但他看见我没事,这就松了口气,嘿嘿的笑了:“哥你没事儿就好。”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手就给哑巴兰脑袋来了一下:“不是,不早不晚的,你他娘怎么非这个时候来了?” 江采萍马上就要把遮婆那的真相给说出来了! 哑巴兰抱着脑袋,一脸不解:“我看哥身边有个挺厉害的邪祟,怕她把你给……程二傻子说了,那东西挺狠的,不是善茬,我怀疑,她就是那个遮婆那。” 这把我给气的:“她怎么就成了遮婆那……” 遮婆那能帮我渡过难关这么多次? 跟这货也说不通,我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江采萍怎么样了——别真的让哑巴兰给灭了吧? 可也不对……江采萍刚才跟我接触过,我感觉的出来,她已经能把死气凝结成实体了,她的手虽然冰冷,却跟真人的触感一样。 程星河说的没错,她起码也是煞的等级。 真要是这样,哑巴兰那一下,未必能把她给怎么样了。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她能耐为什么这么大?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继续往下看,想把她找回来问清楚,可这个时候,走廊开始往下继续垮塌,这里待不住了。 哑巴兰跟着我的视线,也大鹅似得伸着脖子,还往下看呢,一边看一边自鸣得意:“哥你看我刚才亮的那一招,怎么样,这是我新修行出来的,咻咻咻,我管这一招叫青龙探月,帅不,阳刚不?” 刚你个蛋。 可还没骂他,我们俩都觉得跟上了减肥摇摆机一样,浑身发颤,一瞅脚底下,好家伙,开了大裂。 这地方没法留了,不然我们也要跟那个找玉簪子的书生鬼一样,直接掉到一层去了,没辙,我只好拽着哑巴兰一路往五层上爬,我们一路爬,身后的台阶一路往下塌陷,我们俩只好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往上奔跑。 我跑的是连呼哧带喘,哑巴兰是个巨肺,一边跑一边还唱:“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结果唱的太过专注,在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踩上了个烂木板子,身子一踉跄差点掉下去,被我一把捞了回来。 上了嘴上面一层,回头一看,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 哑巴兰惊魂甫定,看着后面直后怕,我伸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长眼睛不看路,是拿来喘气的?” 哑巴兰一缩脖子,我还想起来了:“不对啊,你不是跟程星河一起在三层找洞仔吗?怎么自己跑上来了?程二傻子和洞仔呢?” 哑巴兰回过神来:“嗨,别提了——都要怪程二傻子!” 原来他们从三层上来了之后,也想来四层找我,谁知道程星河看见了那里的邪供。 那些邪供能把活人迷的失魂落魄,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不少是值钱的。 程星河一瞅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拿了好几个青瓷笔洗,几个端砚,几个宣德炉,有几个死人要跟他争执,被他心狠手辣的掀翻,打的妈都不认识。 这倒是可想而知,他平时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唯有金钱是他永恒的驱动系统。 再后来他又看中了一个金凤冠,直接戴脑袋上了,谁知道那个金凤冠的主人也不是吃素的,是个嫁娶殃,对着他就扑,剩下的一些爱物鬼本来就对程星河敢怒不敢言,一瞅有了打前锋的,全扑过来跟程星河算账。 他们俩双拳难敌四手,转身就往上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给跑散了。 接着,哑巴兰就发现我竟然落了单,和一个一死遮婆那的邪祟正在“殊死搏斗”,于是他情急之下,就给我充当僚机,来了一招青龙探月。 我叹了口气,同时又担心了起来——都怪这个豆腐渣塔,走哪儿哪儿塌,也不知道程星河和苏寻现在怎么样了。 我对着下面喊了几嗓子,只传来了我自己的回声。 这一喊完了,我这心又提了起来——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小白胖和白藿香才对啊! 刚才情急之下,让小白胖和白藿香上了五层,这五层肯定也有怪东西,一个门外汉,一个身后重伤的圈外人,他们俩独闯五层,那不是白送人头吗? 而且……我心里一清二楚——当初过四层的时候,我身边只有小白胖和白藿香,只有他们俩,有机会把簪子塞到我身上。 也就是说,遮婆那真的要是在我身边,那说不定,就在他们俩之中。 要是这样的话——另一个就危险了。 于是我就往里看,按理说,他们到了五层,也不敢进去,应该是在楼梯口等着我才对。 可现在五层的走廊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俩的踪影。 这不合常理,我的心一沉,除非——他们是在这里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躲起来了! 我立马往里面跑了过去,哑巴兰不明觉厉,也跟着我跑,结果刚跑了几步,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哑巴兰也闻见了,还皱了皱鼻子:“好香!哥,这就是返魂香的味道?” 奇怪,不是啊! 返魂香的味道很浓郁,白藿香的药香很凛冽,这个味道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迷醉。 我还是第一次闻到,是什么香? 还没分辨出来,听见了一阵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立马奔着那就跑过去了。 那是个转角,这一看不要紧,我和哑巴兰一起愣住了。 只见柔弱的白藿香以一种我没见过的凶狠表情,咬牙切齿,一双纤纤细手,就死死揪住了小白胖的喉咙,眼瞅着小白胖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像是经常被人叫成观音娘娘的白藿香了——反而像是佛寺壁画里的吃人罗刹! 小白胖的脸都被掐紫了,但是手上不甘示弱,也卡住了白藿香的头发,另一只手,也要扼住白藿香的要害,像是恨不得把白藿香的喉管给撕开! 跟之前人畜无害,逆来顺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感觉——就好像这两个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说不出的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一看,连忙说道:“坏了,哥,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跟一层的那俩工匠一样,是种了遮婆那的招,自相残杀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回答哑巴兰,立马就去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小白胖的脸色都紫了,挣扎着说道:“师哥,救命啊,师嫂有问题……” 可白藿香压咬着牙:“李北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看到了这个塔里,怎么就看不出来,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胖有问题!” 好在这俩人的劲儿都不大,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俩给分开了,小白胖在我身后,惊魂未定的握住了自己的喉咙,一个劲儿的咳嗽。 白藿香越过我的肩膀,死死的瞪着小白胖,俩人眼睛都发红,杀气腾腾的! 我就让他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立刻抢着答道:“一上了这个楼,他看见周围没人,我就觉出他表情不对——仔细一看,他掐了手诀,分明是招鬼的手诀!他不是一个门外汉吗?怎么会这个的,我看,他就是想着把这里的邪祟给引来,就为了对付咱们!我怕你们出事儿,才……” 小白胖一听,喉咙也不捂着里,立马跳到了前面,说道:“师哥,天地良心啊!我哪儿会什么口诀,我,我就是挖了个鼻屎,想弹出去而已,怎么就成了手诀了——这个师嫂本来就是想在咱们中间挑拨离间,你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好端端的,肯定是邪祟上身了!” 白藿香摁着伤口,冷笑了起来:“我邪祟上身?邪祟上身,会把自己害死?再说了,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为什么要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信自己身边的人?”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李北斗,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这个塔里的邪祟!” 哑巴兰舔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哥,这俩人说的都滴水不漏的,到底谁有问题啊?”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白藿香,你平时要杀人,几根金针,一抹药粉就解决了——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要动手?” 白藿香一愣,露出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李北斗,你怀疑我?” 我摇摇头:“两个人都要问。” 说着,我又看向了小白胖:“你是怎么要把鼻屎弹走的的,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我倒是想看看,弹鼻屎的姿势,是怎么撞到了引鬼诀上的。 要知道,引鬼诀流程是非常复杂的,没那么容易看错。 小白胖一下就蔫了,还真做了个手诀:“这……这是我们老师带着我们看活的时候教给的,说辟邪保平安,师哥,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我刚才不说,也只是怕你怀疑我,我一个外人,孤苦伶仃的,你要是真怀疑我,把我丢下,我就真没活路了……” 那个手诀真是保平安祈福的,没问题——也不怎么管用。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我……我的那些东西,都被你给拿走了……” 对了,我这才想起来——我之前是吧白藿香那个腰带给拿回来了,她平时惯用的金针什么的,都在那上面。 哑巴兰就在一边打圆场:“我看,他们俩就是有点误会——都是被那个什么遮婆那给影响的,自相残杀嘛,幸亏咱们及时赶到,化解危机……” 说到了这里,哑巴兰一皱眉头,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看着我说道:“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怪怪的?” 怪?我就问他,怎么怪了? 哑巴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就往下脱衣服:“我就是觉得,热……” 现在是腊月,这地方又没有地暖,怎么个热法? 我立马摁住他,让他冷静点,这个时候脱衣服,自找冻死吗? 可哑巴兰还是把外套给解开了,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跟喝多了一样:“有点,燥的慌……” 第557章 我的女人 我也纳闷了起来,这货平时只是劲儿大,火力也这么壮的吗? 眼看着他脸红的不对,立刻就摸他的脑门,这一摸也就皱了眉头——温度还真的很高,发烧了? 可发烧了应该浑身冷才对,没听说发烧还想减衣服的。 接着,哑巴兰抓耳挠腮,就跟浑身痒,但是总搔不到痒处一样。 眼瞅着他要把蕾丝边的秋衣秋裤也脱下来,我赶紧想拦着,可他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丢下一句“哥你看着他们,我先到门口凉快凉快……” 说着,就跑外面去了。 我倒想想追,可又怕白藿香和小白胖又掐起来,只好看向了白藿香:“他怎么了?” 白藿香盯着哑巴兰的背影,脸色忽然也有点不对,可她接着就看了小白胖一眼,像是忌惮什么似得,招手说道:“你过来,我只跟你说。” 我要过去,小白胖看哑巴兰抓耳挠腮的,也有点害怕了,连忙说道:“师哥,你小心点——那个妖女说不定又有什么计划。”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你听见没有,又在挑拨离间,分明是他暗中搞鬼!” 这俩人已经完全呛起来了,我只好挡在中间,让她们一人退一步,接着,就靠近了白藿香:“你说。” 白藿香身体已经元气大伤,也没什么力气,就攀附在了我身上,一张口,吐气如兰:“你还记得这一层是什么吧?” 而这一瞬,我一时间竟然没听进去,只觉得,白藿香好香。 她的肌肤温暖又柔华,好像最上等的锦缎。 而白藿香的声音缭绕在了我耳边:“这里的香气,有古怪,你想想,贪嗔痴爱都过了,这一层是……” 我像是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上,被浇了一杯冷水,眼前顿时就清明了起来——玉? 白藿香的伤好像发作了,没有再说下去。 她抬起头,一双星辰似得眼眸里一片氤氲——她的脸,也跟三月的山桃花一样,慢慢就泛了红。 好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异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笑。 不,像是有很多人在笑。 那个声音跟天边的风铃一样好听,可却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诱惑力。 女人——很多女人! 眼前也瞬间模糊了,像是这一层,莫名起了一层雾。 我立刻回头,可是小白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消失在了雾气之中,不见了。 妈的,难道小白胖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我立马站起来,就想追过去,可是人跟喝多了一样,脚上像是踩住了棉花,使不上力气,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白藿香紧紧抓住了我的衬衫。 脑子里面像是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别管别的了。 不对,不对,虽然这种感觉,每个人都会有,可我平时不是这种人。 哪里出了问题,我拼命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根本没用,我跟哑巴兰一样,浑身都熱。 “李北斗……” 这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忽远忽近,撩人心房:“李北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纤细润白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缠绕在了我脖子上:“你过来……”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勾人的声音! 睁开眼睛,却发现我眼前,出现了几个绝美的身影。 她们眉目如画,身着轻纱,曼妙的伸姿若隐若现,好看的像是从壁画之中走出来的。 而之前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香气,浓郁的在我面前炸起,雾气一样,把我包围住了。 对了……就是之前闻到了这种香气,我和哑巴兰才…… 这是……脑子里最后的神志告诉我——是这一层的邪祟! 她们贴在了我身边,笑靥如花:“过来……” 这几乎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景象——对活人来说,这个时候,给个皇帝都不换。 脑子也跟喝醉了酒一样,根本就转不动了,就这么沉下去,也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丝清明冒了出来,不对,这像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我一进去,就跟踩进了沼泽一样,出不来了! “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离着我最近的那个女人,忽然猛地惨叫了一声。 我沉下去的眼皮一下就抬起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个声音正在叫我:“相公……相公……” 谁,我的女人? 而面前那些女人,却一个接一个靠在了我身边,但马上,又一个女人像是被什么力道扯住了头发,被人死死拉到了后面,又是一声惨叫。 那个惨叫,几乎能把耳膜给穿破了! 不对……虽然听不清楚,但是有一种感觉,还有一个人,正在后面等着我,盼着我。 她是谁来着? 我把最后的力气调动了出来,狠狠的咬在了舌头上。 舌尖上的痛感,比十指连心更甚,剧痛和浓烈的血腥气,让我眼前一白,瞬间清醒,像是重新有了记忆。 玉罗刹。 没记错的话,老头儿是说过这种东西,叫玉罗刹。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这种邪祟,看上去跟绝色美女一样,出尘绝艳,浑身都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谁闻到了这个香气,怕都抵抗不住那种诱惑。 可这东西看着美,其实却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可那些明眸皓齿,就在眼前招摇,这种诱惑,根本抵抗不住。 舌头上的疼痛虽然很厉害,可还没等我完全清醒,又跟吃了麻药一样,迅速消退,那种拉着你往下沉溺的感觉再次袭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么死了,也值得了…… 第557章 我的女人 我也纳闷了起来,这货平时只是劲儿大,火力也这么壮的吗? 眼看着他脸红的不对,立刻就摸他的脑门,这一摸也就皱了眉头——温度还真的很高,发烧了? 可发烧了应该浑身冷才对,没听说发烧还想减衣服的。 接着,哑巴兰抓耳挠腮,就跟浑身痒,但是总搔不到痒处一样。 眼瞅着他要把蕾丝边的秋衣秋裤也脱下来,我赶紧想拦着,可他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丢下一句“哥你看着他们,我先到门口凉快凉快……” 说着,就跑外面去了。 我倒想想追,可又怕白藿香和小白胖又掐起来,只好看向了白藿香:“他怎么了?” 白藿香盯着哑巴兰的背影,脸色忽然也有点不对,可她接着就看了小白胖一眼,像是忌惮什么似得,招手说道:“你过来,我只跟你说。” 我要过去,小白胖看哑巴兰抓耳挠腮的,也有点害怕了,连忙说道:“师哥,你小心点——那个妖女说不定又有什么计划。” 白藿香则皱起了眉头:“你听见没有,又在挑拨离间,分明是他暗中搞鬼!” 这俩人已经完全呛起来了,我只好挡在中间,让她们一人退一步,接着,就靠近了白藿香:“你说。” 白藿香身体已经元气大伤,也没什么力气,就攀附在了我身上,一张口,吐气如兰:“你还记得这一层是什么吧?” 而这一瞬,我一时间竟然没听进去,只觉得,白藿香好香。 她的肌肤温暖又柔华,好像最上等的锦缎。 而白藿香的声音缭绕在了我耳边:“这里的香气,有古怪,你想想,贪嗔痴爱都过了,这一层是……” 我像是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上,被浇了一杯冷水,眼前顿时就清明了起来——玉? 白藿香的伤好像发作了,没有再说下去。 她抬起头,一双星辰似得眼眸里一片氤氲——她的脸,也跟三月的山桃花一样,慢慢就泛了红。 好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异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笑。 不,像是有很多人在笑。 那个声音跟天边的风铃一样好听,可却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诱惑力。 女人——很多女人! 眼前也瞬间模糊了,像是这一层,莫名起了一层雾。 我立刻回头,可是小白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消失在了雾气之中,不见了。 妈的,难道小白胖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我立马站起来,就想追过去,可是人跟喝多了一样,脚上像是踩住了棉花,使不上力气,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白藿香紧紧抓住了我的衬衫。 脑子里面像是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别管别的了。 不对,不对,虽然这种感觉,每个人都会有,可我平时不是这种人。 哪里出了问题,我拼命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根本没用,我跟哑巴兰一样,浑身都熱。 “李北斗……” 这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忽远忽近,撩人心房:“李北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纤细润白的胳膊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缠绕在了我脖子上:“你过来……”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勾人的声音! 睁开眼睛,却发现我眼前,出现了几个绝美的身影。 她们眉目如画,身着轻纱,曼妙的伸姿若隐若现,好看的像是从壁画之中走出来的。 而之前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香气,浓郁的在我面前炸起,雾气一样,把我包围住了。 对了……就是之前闻到了这种香气,我和哑巴兰才…… 这是……脑子里最后的神志告诉我——是这一层的邪祟! 她们贴在了我身边,笑靥如花:“过来……” 这几乎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景象——对活人来说,这个时候,给个皇帝都不换。 脑子也跟喝醉了酒一样,根本就转不动了,就这么沉下去,也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丝清明冒了出来,不对,这像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我一进去,就跟踩进了沼泽一样,出不来了! “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离着我最近的那个女人,忽然猛地惨叫了一声。 我沉下去的眼皮一下就抬起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个声音正在叫我:“相公……相公……” 谁,我的女人? 而面前那些女人,却一个接一个靠在了我身边,但马上,又一个女人像是被什么力道扯住了头发,被人死死拉到了后面,又是一声惨叫。 那个惨叫,几乎能把耳膜给穿破了! 不对……虽然听不清楚,但是有一种感觉,还有一个人,正在后面等着我,盼着我。 她是谁来着? 我把最后的力气调动了出来,狠狠的咬在了舌头上。 舌尖上的痛感,比十指连心更甚,剧痛和浓烈的血腥气,让我眼前一白,瞬间清醒,像是重新有了记忆。 玉罗刹。 没记错的话,老头儿是说过这种东西,叫玉罗刹。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这种邪祟,看上去跟绝色美女一样,出尘绝艳,浑身都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谁闻到了这个香气,怕都抵抗不住那种诱惑。 可这东西看着美,其实却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可那些明眸皓齿,就在眼前招摇,这种诱惑,根本抵抗不住。 舌头上的疼痛虽然很厉害,可还没等我完全清醒,又跟吃了麻药一样,迅速消退,那种拉着你往下沉溺的感觉再次袭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么死了,也值得了…… 第558章 玉面罗刹 可一个冰冷的身影瞬间从玉罗刹之中钻了进来,死死抱住了我。 身上的燥热瞬间被这一道冰冷镇了下去,我甚至打了个哆嗦。 这一下我又清醒了过来,听见耳边一个急切的声音:“相公!” 这是谁啊? 一个冰冷而柔软的嘴唇一下贴在了我嘴上。 带着一种寒彻骨的芳香。 像是一道冰泉,一下就把心里的火给浇灭了。 “相公,你可莫要被这些妖孽给迷了——她们模样妖娆,可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个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到了我耳朵里。 脑子一清醒,记忆就重新复苏了,对了,这是玉罗刹。 传说之中,这东西是跟山魅差不多,靠着自己的色相和香气,来引人上钩。 但是这东西比山魅可怕,山魅不会说话,而且一条舌头比电缆还长,张嘴就露馅,也只能吃人精气维持生命。 可玉罗刹算是山魅上一层的恶鬼,这东西能说话,能唱歌,能装成活人,最恐怖的,就是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我记得老头儿讲过关于玉罗刹的故事——说以前有一户人家,是两夫妻带着个儿子,儿子家里穷,是个光棍,有点日暮时分,有个姿容绝艳的女子上门求水。 这家人看着那女人说不出的喜欢,那女人自称是不堪正室虐待,逃出来的妾,只想找个地方栖身,这老两口一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吗? 就让儿子跟女子当场结婚。 有邻居相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女的来历不明,又美的异常,只怕不是福,而是祸。 可这家人就是不听——还觉得邻居是嫉妒自己,想让美女进自己家门。 邻居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看他们家张灯结彩。 结果到了半夜,女主人做梦,就梦见儿子跪在床前,浑身是血,让母亲开门救他。 母亲惊醒想过去,父亲却说你就是娶了儿媳妇,烧包,洞房花烛夜哪里有打扰的,就把母亲摁下了。可母亲一入睡,又梦见儿子低头哭着说,吃完啦,吃完啦。 母亲受不了了,开门去了洞房,结果洞房被堵住,叫人不应,等把门撞开,只见一道香气扑出来,那女子跟个仙女一样飞天而出,再看床上,就剩下半个脑壳了。 老头儿就告诉我——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桃花债,要你人肉偿。 这个故事,和背棺材板的故事,成了我童年之中两大噩梦,以至于看见了漂亮姑娘总去偷看她们有没有影子,直到后来喜欢上了高亚聪,才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眼下不就是这个状况吗?玉罗刹的香气能迷人心魄,而她们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吃修行者,所以经常栖身在没人的废弃古庙。 有一些小众宗教,就会寻找有玉罗刹的废弃古庙,让修行者在里面以玉罗刹作为试炼——通过了试炼,就能得道,通不过,只能被吃。 一个玉罗刹都能让人把持不住,更别说,这地方竟然有这么多的玉罗刹了。 “欲”这一层用这玩意儿来坐镇,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抱着那个冰冷的身躯,我脑子越来越清醒了,对了,老头儿当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还说过,可惜那户人家不认识这是什么货色,不然的话,屏住呼吸,不去闻那个香气,也就不会上当了。那个邻居为啥能看出端倪呢,邻居是个卖粪的,鼻子前面长期是臭气,没被香气冲上头。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加上怀里这个冷冰冰的东西,跟解了酒一样,也就慢慢的清明了。接着把靠在我身上的冰冷拉开,一下就把玄素尺抽了出来,对着那些妖娆的身躯就横扫了过去。 那些玉罗刹本来还前仆后继要往上冲,跟看见了蜜的蚂蚁一样,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连她们的诱惑都抵挡不住,瞬间就跟烟花一样,直接冲着后面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又一生的惨叫。 我赶紧喘了口气,异香飘进来,禁不住又是一阵心旌荡漾,看着那些倒地的美女,心里一阵心疼,恨不得拉起来好好抚慰,但身边那个冰冷靠近,我又清醒过来了——对了,哑巴兰他们呢? 因为玄素尺的煞气,眼前那一片朦胧的香雾也逐渐散开,白藿香,小白胖和哑巴兰不见踪影——我心里一沉,不会也被玉罗刹给抓了吧? 这么想着我就一路上外面去找他们,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我身边的是江采萍。 我就对江采萍道谢,江采萍高兴极了,靠在我身边就说道:“女子以夫为纲,护着相公,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那些玉罗刹竟然痴心妄想染指……” 这话可能在古代人来说,是不能说出口的,她才羞涩的改了口:“自然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相公终于肯收我了。” 我再一想刚才跟江采萍的接触,耳根子顿时就给热了——这下坏了,肌肤之亲是真的要落人口实了。 我连忙说道:“感谢是十分感谢的,不过,如果,我只说如果啊,我要是带你出去,给你另寻佳婿……” 江采萍猛地抬起头来,瞬间就是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妾都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如果执意相弃,那妾不如直接去香火大庙,了却了这段残魂,也不会玷污了相公的名声!” 这在她们那个年代,女子改嫁,反倒是对丈夫声誉有损,自己也被人认定失节,要是被逼改嫁,不是上吊,就是撞墙,也他娘太严重了。 算了,还是出去再说吧,眼下哑巴兰他们的性命要紧,我赶紧望气,就看见一大片的青气奔着一个转角的位置过去了——数不清的玉罗刹那妖娆的身姿,已经把那包围了。 说实话,危险是危险,确实也是一个美景——你只有在壁画上,才能看到那么多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女。 凝气上监察官,生人气,功德光——哑巴兰! 我二话没说,一下越过去,玄素尺一扫,那些玉罗刹瞬间被拦腰斩断,消散在了烟尘之中。 那些香气现在已经浓得化不开,简直让人窒息,随着那些玉罗刹的消散,终于缓解了一些,空气质量好了许多。 她们这么一散开,就看见哑巴兰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他本来皮肤很白皙,这会儿已经跟个熟虾一样。 我赶紧把他拉起来了,死掐他的人中,他一双丹凤眼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我可算是放了心了,把他身边的香雾继续往一边扇,而哑巴兰接着瞅着我,不光没感谢我,反而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哥,关键时刻,你咋偏偏来了。” 卧槽?啥玩意儿? 对了——我恍然大悟,哑巴兰喜欢的,偏偏就是玉罗刹这个类型。 这把我气的,还嫌我来得早,我就打了他脑袋一下,再来得晚点,你也只好剩下个头壳给她们当碗。 哑巴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哥,我可算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喜欢的女人了……” 你还是别知道了。 我赶紧把他给拉起来,这会儿又听见附近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顺着这个声音一看,一个案子上垂下来的红布帘子正在抖。 掀开帘子,只见小白胖正瑟缩在了里面——人倒是没事儿,本来“妈呀”一声喊出来了,一见是我,这才喜极而泣的要上来抱住我:“师哥,可吓死我了……” 奇怪,他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我仔细一看明白了——这个案子下面有好些老鼠屎。 玉罗刹最讨厌不干净的地方。 他倒是躲的挺对地方。 现在就剩下白藿香了——她上哪儿去了? 小白胖连忙说道:“哥,我看就是那个妖女把你给引过来的,现在一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肯定不知道在哪儿设套呢,就是不想让你顺利取到灵骨。” 哑巴兰一听,学着我打他的样子,就打了小白胖脑袋一下:“哎,你有完没完,还挑拨离间?你知不知道,藿香姐跟我哥……” 可哑巴兰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从楼上传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声音我们都很熟悉——正是白藿香的声音! 小白胖连忙说道:“师哥,你听见了吧?我敢用我肚子上十层肥膘打赌,她就在上面设套呢!现在过去,那跟进了蜘蛛精的老巢一样——自投罗网。” 可白藿香即使是被附身了,人还是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丢着不管,再说了,要去找宝顶上的灵骨,那一层也是必经之地啊! 于是我二话没说,顺着楼梯就要往上跑,对了,江采萍呢? 我一回头,发现江采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奇怪,刚才还说跟着我,这么一会儿上哪儿去了? 我回头瞅着正在系扣子的哑巴兰,心说难道她刚才被哑巴兰给打过,所以看见哑巴兰心有余悸,不敢靠近了? 算了,救人要紧。 顺着楼梯往上一跑,我就嘀咕了起来——这一层,是“恨”。 里面,藏着的会是什么玩意儿摁? 第558章 玉面罗刹 可一个冰冷的身影瞬间从玉罗刹之中钻了进来,死死抱住了我。 身上的燥热瞬间被这一道冰冷镇了下去,我甚至打了个哆嗦。 这一下我又清醒了过来,听见耳边一个急切的声音:“相公!” 这是谁啊? 一个冰冷而柔软的嘴唇一下贴在了我嘴上。 带着一种寒彻骨的芳香。 像是一道冰泉,一下就把心里的火给浇灭了。 “相公,你可莫要被这些妖孽给迷了——她们模样妖娆,可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个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到了我耳朵里。 脑子一清醒,记忆就重新复苏了,对了,这是玉罗刹。 传说之中,这东西是跟山魅差不多,靠着自己的色相和香气,来引人上钩。 但是这东西比山魅可怕,山魅不会说话,而且一条舌头比电缆还长,张嘴就露馅,也只能吃人精气维持生命。 可玉罗刹算是山魅上一层的恶鬼,这东西能说话,能唱歌,能装成活人,最恐怖的,就是跟画皮鬼一样,吃人。 我记得老头儿讲过关于玉罗刹的故事——说以前有一户人家,是两夫妻带着个儿子,儿子家里穷,是个光棍,有点日暮时分,有个姿容绝艳的女子上门求水。 这家人看着那女人说不出的喜欢,那女人自称是不堪正室虐待,逃出来的妾,只想找个地方栖身,这老两口一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吗? 就让儿子跟女子当场结婚。 有邻居相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女的来历不明,又美的异常,只怕不是福,而是祸。 可这家人就是不听——还觉得邻居是嫉妒自己,想让美女进自己家门。 邻居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看他们家张灯结彩。 结果到了半夜,女主人做梦,就梦见儿子跪在床前,浑身是血,让母亲开门救他。 母亲惊醒想过去,父亲却说你就是娶了儿媳妇,烧包,洞房花烛夜哪里有打扰的,就把母亲摁下了。可母亲一入睡,又梦见儿子低头哭着说,吃完啦,吃完啦。 母亲受不了了,开门去了洞房,结果洞房被堵住,叫人不应,等把门撞开,只见一道香气扑出来,那女子跟个仙女一样飞天而出,再看床上,就剩下半个脑壳了。 老头儿就告诉我——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桃花债,要你人肉偿。 这个故事,和背棺材板的故事,成了我童年之中两大噩梦,以至于看见了漂亮姑娘总去偷看她们有没有影子,直到后来喜欢上了高亚聪,才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眼下不就是这个状况吗?玉罗刹的香气能迷人心魄,而她们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吃修行者,所以经常栖身在没人的废弃古庙。 有一些小众宗教,就会寻找有玉罗刹的废弃古庙,让修行者在里面以玉罗刹作为试炼——通过了试炼,就能得道,通不过,只能被吃。 一个玉罗刹都能让人把持不住,更别说,这地方竟然有这么多的玉罗刹了。 “欲”这一层用这玩意儿来坐镇,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抱着那个冰冷的身躯,我脑子越来越清醒了,对了,老头儿当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还说过,可惜那户人家不认识这是什么货色,不然的话,屏住呼吸,不去闻那个香气,也就不会上当了。那个邻居为啥能看出端倪呢,邻居是个卖粪的,鼻子前面长期是臭气,没被香气冲上头。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加上怀里这个冷冰冰的东西,跟解了酒一样,也就慢慢的清明了。接着把靠在我身上的冰冷拉开,一下就把玄素尺抽了出来,对着那些妖娆的身躯就横扫了过去。 那些玉罗刹本来还前仆后继要往上冲,跟看见了蜜的蚂蚁一样,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连她们的诱惑都抵挡不住,瞬间就跟烟花一样,直接冲着后面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又一生的惨叫。 我赶紧喘了口气,异香飘进来,禁不住又是一阵心旌荡漾,看着那些倒地的美女,心里一阵心疼,恨不得拉起来好好抚慰,但身边那个冰冷靠近,我又清醒过来了——对了,哑巴兰他们呢? 因为玄素尺的煞气,眼前那一片朦胧的香雾也逐渐散开,白藿香,小白胖和哑巴兰不见踪影——我心里一沉,不会也被玉罗刹给抓了吧? 这么想着我就一路上外面去找他们,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我身边的是江采萍。 我就对江采萍道谢,江采萍高兴极了,靠在我身边就说道:“女子以夫为纲,护着相公,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那些玉罗刹竟然痴心妄想染指……” 这话可能在古代人来说,是不能说出口的,她才羞涩的改了口:“自然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相公终于肯收我了。” 我再一想刚才跟江采萍的接触,耳根子顿时就给热了——这下坏了,肌肤之亲是真的要落人口实了。 我连忙说道:“感谢是十分感谢的,不过,如果,我只说如果啊,我要是带你出去,给你另寻佳婿……” 江采萍猛地抬起头来,瞬间就是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妾都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如果执意相弃,那妾不如直接去香火大庙,了却了这段残魂,也不会玷污了相公的名声!” 这在她们那个年代,女子改嫁,反倒是对丈夫声誉有损,自己也被人认定失节,要是被逼改嫁,不是上吊,就是撞墙,也他娘太严重了。 算了,还是出去再说吧,眼下哑巴兰他们的性命要紧,我赶紧望气,就看见一大片的青气奔着一个转角的位置过去了——数不清的玉罗刹那妖娆的身姿,已经把那包围了。 说实话,危险是危险,确实也是一个美景——你只有在壁画上,才能看到那么多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女。 凝气上监察官,生人气,功德光——哑巴兰! 我二话没说,一下越过去,玄素尺一扫,那些玉罗刹瞬间被拦腰斩断,消散在了烟尘之中。 那些香气现在已经浓得化不开,简直让人窒息,随着那些玉罗刹的消散,终于缓解了一些,空气质量好了许多。 她们这么一散开,就看见哑巴兰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他本来皮肤很白皙,这会儿已经跟个熟虾一样。 我赶紧把他拉起来了,死掐他的人中,他一双丹凤眼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我可算是放了心了,把他身边的香雾继续往一边扇,而哑巴兰接着瞅着我,不光没感谢我,反而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哥,关键时刻,你咋偏偏来了。” 卧槽?啥玩意儿? 对了——我恍然大悟,哑巴兰喜欢的,偏偏就是玉罗刹这个类型。 这把我气的,还嫌我来得早,我就打了他脑袋一下,再来得晚点,你也只好剩下个头壳给她们当碗。 哑巴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哥,我可算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喜欢的女人了……” 你还是别知道了。 我赶紧把他给拉起来,这会儿又听见附近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顺着这个声音一看,一个案子上垂下来的红布帘子正在抖。 掀开帘子,只见小白胖正瑟缩在了里面——人倒是没事儿,本来“妈呀”一声喊出来了,一见是我,这才喜极而泣的要上来抱住我:“师哥,可吓死我了……” 奇怪,他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我仔细一看明白了——这个案子下面有好些老鼠屎。 玉罗刹最讨厌不干净的地方。 他倒是躲的挺对地方。 现在就剩下白藿香了——她上哪儿去了? 小白胖连忙说道:“哥,我看就是那个妖女把你给引过来的,现在一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肯定不知道在哪儿设套呢,就是不想让你顺利取到灵骨。” 哑巴兰一听,学着我打他的样子,就打了小白胖脑袋一下:“哎,你有完没完,还挑拨离间?你知不知道,藿香姐跟我哥……” 可哑巴兰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从楼上传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个声音我们都很熟悉——正是白藿香的声音! 小白胖连忙说道:“师哥,你听见了吧?我敢用我肚子上十层肥膘打赌,她就在上面设套呢!现在过去,那跟进了蜘蛛精的老巢一样——自投罗网。” 可白藿香即使是被附身了,人还是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丢着不管,再说了,要去找宝顶上的灵骨,那一层也是必经之地啊! 于是我二话没说,顺着楼梯就要往上跑,对了,江采萍呢? 我一回头,发现江采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奇怪,刚才还说跟着我,这么一会儿上哪儿去了? 我回头瞅着正在系扣子的哑巴兰,心说难道她刚才被哑巴兰给打过,所以看见哑巴兰心有余悸,不敢靠近了? 算了,救人要紧。 顺着楼梯往上一跑,我就嘀咕了起来——这一层,是“恨”。 里面,藏着的会是什么玩意儿摁? 第559章 身上朱砂 上去一看,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一层,似乎比其他的楼层,都要更压抑。 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危楼,四处都跟纸糊的一样,随便哪一步都像能当场踹出个窟窿,一进来必须小心翼翼。 可说不上为什么,上了这一层,那种无处下脚怕翻倒的感觉反而弱了,是另一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看完聊斋半夜去厕所——有点,瘆得慌。 按理说,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对邪祟和危险已经当成了家常便饭,可这个地方,硬是能引起人一种原始的恐惧,像是那些暗影幢幢的地方,随时能冲出来一个东西,嚎叫着把我们扑倒一样。 我都瘆得慌,小白胖就更别提了,看完了梵文之后,手在我下摆上就没松开过,一边走一边嘀咕:“师哥,这地方真得小心,说是这一层有流苏里,凶灵。” 凶灵? 小白胖猛点头:“就跟贞子一样。” 压轴的就是压轴的。 我小时候看贞子,也吓的险些尿炕,不过我还是昂首挺胸的说道:“你知道啥?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小白胖一听不禁肃然起敬,大拇指又挑了起来:“师哥就是师哥,铁血真汉子!” 我也没顾得上继续跟他贫,而是奔着南边找了起来——之前白藿香虽然只喊了那么一声就戛然而止,但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走了几步,我往地板上一照,心里陡然就沉下去了——一层厚厚的灰土上,有一条痕迹很新,像是有个人在这里被拖拽了过去。 白藿香? 我立刻顺着痕迹往里面追,心说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而我们一跑,忽然就听见周围,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 小胖子揪住我的手顿时就紧了:“师哥,这附近——有东西!” 我还用的着他说,立刻就把手机举起来,往四面八方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我们几个的头皮一下全炸了。 只见这些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的竟然是白花花一片,密密麻麻的纸人! 那些纸人脸上,还非常拙劣的涂脂抹粉,描绘出一张一张形象各异的面孔,挤挤攘攘插脚不下,看的人要犯了密集恐惧症。 我们一走动,带了风,那些纸人就开始互相摩挲,发出了那种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白胖瞅着那些纸人,也露出了很瘆得慌的表情:“哥,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是宗教艺术吗?怎么瞅着这么不吉利?” 确实,那一张张丧脸,就好像正在对我们嚎叫一样,数量还这么多,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眼尖,也看出来了:“哥,它们身上好像有字啊!卧槽,还是红的。” 当然不吉利了,我就让他们凑近了看,就看出来了——那些纸人身上是有字,是“子丑寅午”之类。 用的是上好的朱砂,所以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鲜艳如初,跟血书一样。 小白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祈福的吧?” 别说,现在一些寺庙里,也确实有祈福的,把自己生辰八字写在某地,让纸人替自己留在寺院里面吸纳灵气,借以祈福。 可这不是。 我伸手就把一个纸人翻了过来。 果然,上面粘着一根头发,两点血迹,写着两个人名。 “贾桂春魇春三强,永世不得超生”。 这叫“魇”。 这是古代的一种方术,专门用来咒人的。 这事儿在昏聩的古代流行,现在法制健全,很少有了,不过我小时候,还是听说过这种事儿。 说是我们县城排名前十的富豪得了怪病,整天跟个螃蟹似得吐白沫,好端端的还抽风,最后拿刀自己砍自己,把自己给砍死了。 叫谁看,都觉得是那个富豪得了精神疾病,后来丧礼大操大办,老头儿领着我去蹭人家的流水席,正吃着烧鸡腿呢,他往棺材上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嘀咕着说富豪死的不干净。 我问他啥意思,这个人是掉进粪坑淹死了吗? 老头儿那油乎乎的手就在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说这个富豪不是好死,是被人给魇死的。 接着老头儿一打听,问这个富豪是不是的罪过岁数大的人,就打听出来了——原来这个富豪糟蹋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外地来本地打工的,才十九。 富豪逼迫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不乐意,富豪气的说那姑娘给脸不要脸,行凶之后,把姑娘扔在了公路上碾死了,托词是事故。 那姑娘家里就一个奶奶,快九十了,要讨说法——谁给她说法呢? 奶奶奔走无门,就天天在富豪门口蹲着,还捡富豪的垃圾,不过富豪死了之后,那老奶奶就不见了。 老头儿说这就对了,吃完烧鸡一抹嘴,就带着我上附近一个小庙里面看了看。 果然,我们在小庙一个角落上,就发现了一个钉子,钉着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像是被剪刀给剪过,上面全是窟窿,体无完肤,活像是个剪纸艺术品。 我一瞅倒是愣了——那个纸人身上的伤,跟水晶棺里富豪的伤,位置竟然一模一样,连大小比例都差不多。 正面是生辰八字,背面是几根头发和一滴血,写着“马淑华魇朱福生,死无全尸,自作自受”。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这种法子,是人间申冤无门,请鬼神来裁决——就跟告御状差不多。 庙里神灵受理了,就会给魇人的一个交代。 总而言之,如果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可没法子报仇,就会用这种法子来诅咒那个人,把那个人除掉。 方法也简单,就是弄到仇人身上的东西——不拘什么都行,但一定是身上的东西,比如头发,指甲。 接着,把自己的血点上去,再把仇人的名字写上,那个老奶奶捡垃圾,就是为了找富豪身上的东西。 像这个,就是贾桂春憎恨春三强,希望春三强用是不得超生。 以前这种事儿很多——豪强欺负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托不上关系,找不到门路,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寄托于这种方法了。 跟扎小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这种法子也算是玉石俱焚——你用这么狠厉的法子去魇人,深仇大恨还好,如果只是鸡毛蒜皮,“原告”也摸不到好果子吃。 小白胖恍然大悟:“难怪呢……这些纸人,都是信徒钉在这里的,所以这一层,是“恨”。” 是啊,每一个纸人背后,也肯定都有一个残忍的故事。 我一边给他们科普,一边找白藿香的踪迹,也没耽误功夫,可这么一走动,四壁的纸人还是一阵哗啦哗啦响,就好像在拍巴掌一样,让人别提多不舒服了。 小白胖还想去摸摸那些纸人:“你说古代人这制造术还真是牛逼,这纸人都是用什么纸裁出来的?牛皮纸吗?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结实呢!” 可被我一下把手打掉,接着就警告他们,千万别乱摸这里的任何东西,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管这里是什么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被拖拽的痕迹就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大箱子。 而大箱子上面贴着陈旧的封条,看上去非常坚固,像是某种金属。 一般这种箱子,都是古装剧里面装财宝的。 而这个上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石头。 小白胖一瞅那个石头,顿时就傻了:“师哥,这里弄个石头是个什么讲究?摆设?” 没有那么摆设的——要摆设也弄假山石和大理石什么的,而那个石头看着坑坑洼洼的,不像回事儿,你让建筑工地都没人要。 再说了,箱子?这地方为啥会有箱子? 我就喊了白藿香几声,可这里根本就没人应声。 哑巴兰胆子大,看着那个石头好奇,就凑过去了,结果这一凑,顿时就大声说道:“哥,这个石头上有被摸过的痕迹——你说,藿香姐是不是被石头压在箱子底下了?” 说着,抱起来了那个石头,就往下搬。 卧槽,我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快放下,不是跟你说了,别乱动这里东西吗?” 哑巴兰抱着书石头就傻了眼:“我一着急给忘了……” 说着,就要把石头给放回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箱子,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真有一个活物。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那个活物,要从箱子里面撞出来! 小白胖看傻了,而哑巴兰犹豫了一下:“哥,藿香姐说不定就在箱子里面……” 我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见箱子上的封条?” 箱子上的封条,已经百十来年没动过了,上面是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可能新打开过。 而过了百十年,还能动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我立马就要把那个大石头从哑巴兰手里抢过来压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当”的一声,那个箱子猛然被里面的那个力道撞倒,自己打开了。 我头皮一下就麻了。 第559章 身上朱砂 上去一看,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一层,似乎比其他的楼层,都要更压抑。 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危楼,四处都跟纸糊的一样,随便哪一步都像能当场踹出个窟窿,一进来必须小心翼翼。 可说不上为什么,上了这一层,那种无处下脚怕翻倒的感觉反而弱了,是另一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看完聊斋半夜去厕所——有点,瘆得慌。 按理说,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对邪祟和危险已经当成了家常便饭,可这个地方,硬是能引起人一种原始的恐惧,像是那些暗影幢幢的地方,随时能冲出来一个东西,嚎叫着把我们扑倒一样。 我都瘆得慌,小白胖就更别提了,看完了梵文之后,手在我下摆上就没松开过,一边走一边嘀咕:“师哥,这地方真得小心,说是这一层有流苏里,凶灵。” 凶灵? 小白胖猛点头:“就跟贞子一样。” 压轴的就是压轴的。 我小时候看贞子,也吓的险些尿炕,不过我还是昂首挺胸的说道:“你知道啥?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小白胖一听不禁肃然起敬,大拇指又挑了起来:“师哥就是师哥,铁血真汉子!” 我也没顾得上继续跟他贫,而是奔着南边找了起来——之前白藿香虽然只喊了那么一声就戛然而止,但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走了几步,我往地板上一照,心里陡然就沉下去了——一层厚厚的灰土上,有一条痕迹很新,像是有个人在这里被拖拽了过去。 白藿香? 我立刻顺着痕迹往里面追,心说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而我们一跑,忽然就听见周围,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 小胖子揪住我的手顿时就紧了:“师哥,这附近——有东西!” 我还用的着他说,立刻就把手机举起来,往四面八方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我们几个的头皮一下全炸了。 只见这些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的竟然是白花花一片,密密麻麻的纸人! 那些纸人脸上,还非常拙劣的涂脂抹粉,描绘出一张一张形象各异的面孔,挤挤攘攘插脚不下,看的人要犯了密集恐惧症。 我们一走动,带了风,那些纸人就开始互相摩挲,发出了那种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白胖瞅着那些纸人,也露出了很瘆得慌的表情:“哥,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是宗教艺术吗?怎么瞅着这么不吉利?” 确实,那一张张丧脸,就好像正在对我们嚎叫一样,数量还这么多,让人毛骨悚然。 哑巴兰眼尖,也看出来了:“哥,它们身上好像有字啊!卧槽,还是红的。” 当然不吉利了,我就让他们凑近了看,就看出来了——那些纸人身上是有字,是“子丑寅午”之类。 用的是上好的朱砂,所以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鲜艳如初,跟血书一样。 小白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祈福的吧?” 别说,现在一些寺庙里,也确实有祈福的,把自己生辰八字写在某地,让纸人替自己留在寺院里面吸纳灵气,借以祈福。 可这不是。 我伸手就把一个纸人翻了过来。 果然,上面粘着一根头发,两点血迹,写着两个人名。 “贾桂春魇春三强,永世不得超生”。 这叫“魇”。 这是古代的一种方术,专门用来咒人的。 这事儿在昏聩的古代流行,现在法制健全,很少有了,不过我小时候,还是听说过这种事儿。 说是我们县城排名前十的富豪得了怪病,整天跟个螃蟹似得吐白沫,好端端的还抽风,最后拿刀自己砍自己,把自己给砍死了。 叫谁看,都觉得是那个富豪得了精神疾病,后来丧礼大操大办,老头儿领着我去蹭人家的流水席,正吃着烧鸡腿呢,他往棺材上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嘀咕着说富豪死的不干净。 我问他啥意思,这个人是掉进粪坑淹死了吗? 老头儿那油乎乎的手就在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说这个富豪不是好死,是被人给魇死的。 接着老头儿一打听,问这个富豪是不是的罪过岁数大的人,就打听出来了——原来这个富豪糟蹋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外地来本地打工的,才十九。 富豪逼迫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不乐意,富豪气的说那姑娘给脸不要脸,行凶之后,把姑娘扔在了公路上碾死了,托词是事故。 那姑娘家里就一个奶奶,快九十了,要讨说法——谁给她说法呢? 奶奶奔走无门,就天天在富豪门口蹲着,还捡富豪的垃圾,不过富豪死了之后,那老奶奶就不见了。 老头儿说这就对了,吃完烧鸡一抹嘴,就带着我上附近一个小庙里面看了看。 果然,我们在小庙一个角落上,就发现了一个钉子,钉着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像是被剪刀给剪过,上面全是窟窿,体无完肤,活像是个剪纸艺术品。 我一瞅倒是愣了——那个纸人身上的伤,跟水晶棺里富豪的伤,位置竟然一模一样,连大小比例都差不多。 正面是生辰八字,背面是几根头发和一滴血,写着“马淑华魇朱福生,死无全尸,自作自受”。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这种法子,是人间申冤无门,请鬼神来裁决——就跟告御状差不多。 庙里神灵受理了,就会给魇人的一个交代。 总而言之,如果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可没法子报仇,就会用这种法子来诅咒那个人,把那个人除掉。 方法也简单,就是弄到仇人身上的东西——不拘什么都行,但一定是身上的东西,比如头发,指甲。 接着,把自己的血点上去,再把仇人的名字写上,那个老奶奶捡垃圾,就是为了找富豪身上的东西。 像这个,就是贾桂春憎恨春三强,希望春三强用是不得超生。 以前这种事儿很多——豪强欺负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托不上关系,找不到门路,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寄托于这种方法了。 跟扎小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这种法子也算是玉石俱焚——你用这么狠厉的法子去魇人,深仇大恨还好,如果只是鸡毛蒜皮,“原告”也摸不到好果子吃。 小白胖恍然大悟:“难怪呢……这些纸人,都是信徒钉在这里的,所以这一层,是“恨”。” 是啊,每一个纸人背后,也肯定都有一个残忍的故事。 我一边给他们科普,一边找白藿香的踪迹,也没耽误功夫,可这么一走动,四壁的纸人还是一阵哗啦哗啦响,就好像在拍巴掌一样,让人别提多不舒服了。 小白胖还想去摸摸那些纸人:“你说古代人这制造术还真是牛逼,这纸人都是用什么纸裁出来的?牛皮纸吗?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结实呢!” 可被我一下把手打掉,接着就警告他们,千万别乱摸这里的任何东西,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管这里是什么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被拖拽的痕迹就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大箱子。 而大箱子上面贴着陈旧的封条,看上去非常坚固,像是某种金属。 一般这种箱子,都是古装剧里面装财宝的。 而这个上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石头。 小白胖一瞅那个石头,顿时就傻了:“师哥,这里弄个石头是个什么讲究?摆设?” 没有那么摆设的——要摆设也弄假山石和大理石什么的,而那个石头看着坑坑洼洼的,不像回事儿,你让建筑工地都没人要。 再说了,箱子?这地方为啥会有箱子? 我就喊了白藿香几声,可这里根本就没人应声。 哑巴兰胆子大,看着那个石头好奇,就凑过去了,结果这一凑,顿时就大声说道:“哥,这个石头上有被摸过的痕迹——你说,藿香姐是不是被石头压在箱子底下了?” 说着,抱起来了那个石头,就往下搬。 卧槽,我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快放下,不是跟你说了,别乱动这里东西吗?” 哑巴兰抱着书石头就傻了眼:“我一着急给忘了……” 说着,就要把石头给放回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箱子,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真有一个活物。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那个活物,要从箱子里面撞出来! 小白胖看傻了,而哑巴兰犹豫了一下:“哥,藿香姐说不定就在箱子里面……” 我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见箱子上的封条?” 箱子上的封条,已经百十来年没动过了,上面是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可能新打开过。 而过了百十年,还能动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我立马就要把那个大石头从哑巴兰手里抢过来压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当”的一声,那个箱子猛然被里面的那个力道撞倒,自己打开了。 我头皮一下就麻了。 第560章 压怨天石 因为我想起来,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 于是我立马一下把小白胖和哑巴兰扑倒:“闭气闭气!” 他们俩被我一扑,都呆住了,抬头就看那个箱子。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箱子里面,瞬间就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对着我们就压过来了。 小白胖和哑巴兰立刻闭气,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蜂群,虽然一开始是对着我们来的,但是到了我们面前,没有感觉到人气,擦着我们三个的头皮,就飘散在了走廊里——像是正在找我们。 小白脸和哑巴兰一边捏鼻子,一边就慌慌张张的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他娘是什么东西? 没弄错的话,那个石头,叫“压怨”。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那些“魇”是不得超生的东西,怎么个不得超生,因为他们的神魂,往往就被压在了被人施加了“魇”的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这些怨气肯定是要有什么东西来镇守的,比如我跟老头儿看见的,就是一个唐朝大统领的配刀。 之后我就没有留意过这种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每个寺院之中用来镇压怨气的东西都不尽相同,这里用来镇压怨气的,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石头。 我一开始都没有往这方面想——那个石头瞅着怪难看的,谁知道有这种本事? 现在再行气上了监察官一看,这就明白了,那个石头看着难看,可其实缠绕着一丝丝的神气,这叫天石。 现在来说,是陨石,搁在古代,称之为“女娲补天石”。 这种石头十分珍稀,又凝聚了人的信仰,香火没少吃,所以才带了神气,够资格被放在这里压怨。 我就跟哑巴兰歪头,示意他们去看那些纸人。 他们转脸一看,面色顿时都给白了。 黑气往这里一罩,那些纸人跟活了一样,哗啦啦的就开是响了起来。 接着,就跟被大风吹了一样,一个个从墙上落了下来。 普通纸人,落地就落地,最多打卷飞走,可这些纸人——在地上站起来了。 “哗啦啦……” 他妈的,那个年代走投无路要用这种法子报仇的,肯定是不少——粗略一看,得成千上万个纸人,落地就站在了地上,跟活了一样,开始走动。 这下好了,压怨被动,那些“永不超生”的怨灵,附在了纸人身上,要找人算账了。 这些怨灵被生生的压了这么多年,重返自由,能是善茬吗? 他们的怨气冲天,对人充满了憎恨,见到了我们这几个活人,不把我们给撕成碎片才怪。 而那些轻飘飘的身影,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走在了我们身侧,好几次,都从我们身上缓缓的飘了过去,手臂也陡然伸直——像是在四处摸索。 小白胖身上第三次传来了尿味儿。 而且还是火气很大的尿味儿。 接着,他们俩一起瞪眼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藿香还没找到,只能继续在这里找了。 我心里也暗暗骂了一句娘——这要是在外面,哪怕是普通的小庙里,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一把火下去就送他们去西方极乐了。 可这里不行,这里到处都是烂木头,要是在这里动了明火,那我们自己也得成了窑烧烤鸭。 不烧,这些东西就难对付了——哪怕你用剪刀剪,也得剪到猴年马月。 最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阴泥了,只能靠着闭气躲藏。 人活着,就得喘气,憋几秒钟都难受,更别说还要在这里找人了。 果然,这么一会儿时间,哑巴兰白皙的脸又跟火鸡一样,慢慢的涨红了,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往那边指。 他的意思是说,死就死了,可这么死实在太难受了,能不能稍微喘一下? 还没比划完,忽然一个纸人张开脚就从我们几个面前踩了过去——一下扬起了地上的浮尘,哑巴兰再也没忍住,一个喷嚏就给打出来了。 卧槽…… 这一瞬间,那些哗啦哗啦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我抬头,就看见那些纸人同时回头,拙劣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在笑! 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纸人跟沙尘暴一样,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那些锋锐的纸片子,跟利刃一样,对着我们就划了下来。 我一下就踹了小白胖一脚,意思是已经这样了,不如趁机换气,小白胖会意,三个人同时换气之后,重新闭了气。 果然,这一下,那些纸片人又迷失了我们的所在,瞬间停住了。 我心里顿时也是叫苦不迭——妈的,这几层塔,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现如今又要从纸人之中穿过去,又要找白藿香,简直是难上加难。 说起来,我心里越来越紧张了——白藿香到底在哪里? 当时她在“欲”那一层的时候,又到底是怎么上了这一层呢? 小白胖忍不住拉了我一把,比划了起来,我连蒙带猜,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本来就是白藿香给我们设下的圈套,还有啥好担心的,别管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脑袋顶上就是灵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可她毕竟是白藿香,还这能放着不管? 这么一耽误,我们没爬几下子,又憋的要命,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边扔着一个长长的烟斗,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这烟斗能通气啊! 就好像人蹲在池塘里,能用竹竿通到了外面喘气一样! 于是我赶紧抓过来,试着用烟斗来换气——果然,烟斗很长,换气的时候,那些纸人奔着喘气的地方就抓过去了,没抓着人,倒是正好抓到了另一个纸人身上,“刺啦”一声,被抓的一下划破了一片。 被抓的也不是吃素的,这俩纸人立马抓挠起来了。 我心里顿时大乐,赶紧把烟斗给了眼巴巴的哑巴兰。 虽然要接触口水,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哑巴兰也没在意,小白胖瞅着倒是犯恶心,还比划着问我们俩有没有乙肝。 命都快搭进去了,你还担心什么乙肝。 我就示意哑巴兰不用管他,可小白胖也不傻,赶紧把烟斗抢过去,用力换了一长口气,露出了很舒爽的表情,真跟瘾君子磕了药似得。 有这玩意儿,我们就能在不惊动纸人的情况下去找白藿香了,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就让哑巴兰和小白胖先上去。 可他们俩没我这个主心骨,就是不走。 我正要赶他们呢,忽然就觉得不对——奇怪,怎么那些纸人不哗啦哗啦响了? 停电了? 可这么一回头,我脑皮就炸了——妈的这些纸人忽然齐刷刷的转头,死死的盯着我们。 奇怪,为什么能看的那么精准,我们没在身边换气啊! 可这个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当时心里就沉了——他妈的,血腥气! 刚才纸人冲我们扑过来的时候,哑巴兰身上被划破了,但是纸张锋锐,当时都感觉出疼来,这么一爬,伤口裂开,流血了。 有了血腥气——闭气也不管用! 我立马站起来,跟拽小鸡一样,抓着他们俩就往前跑:“跑跑跑跑跑!” 他们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脸吃惊:“哥你怎么突然说话了……” 可我们这一跑,血腥气散的更开,那些纸人哗啦一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前面的纸人铺天盖地,我们撞也撞不出去,身上顿时都是被纸人划出了的伤口,锐痛锐痛的,我也急了眼,回头就用玄素尺扫倒了一片。 玄素尺煞气是大,可这些纸人实在是太多了,糊也能把我们给糊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撕纸的声音。 谁在那边? 第560章 压怨天石 因为我想起来,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 于是我立马一下把小白胖和哑巴兰扑倒:“闭气闭气!” 他们俩被我一扑,都呆住了,抬头就看那个箱子。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箱子里面,瞬间就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对着我们就压过来了。 小白胖和哑巴兰立刻闭气,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蜂群,虽然一开始是对着我们来的,但是到了我们面前,没有感觉到人气,擦着我们三个的头皮,就飘散在了走廊里——像是正在找我们。 小白脸和哑巴兰一边捏鼻子,一边就慌慌张张的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他娘是什么东西? 没弄错的话,那个石头,叫“压怨”。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那些“魇”是不得超生的东西,怎么个不得超生,因为他们的神魂,往往就被压在了被人施加了“魇”的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这些怨气肯定是要有什么东西来镇守的,比如我跟老头儿看见的,就是一个唐朝大统领的配刀。 之后我就没有留意过这种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每个寺院之中用来镇压怨气的东西都不尽相同,这里用来镇压怨气的,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石头。 我一开始都没有往这方面想——那个石头瞅着怪难看的,谁知道有这种本事? 现在再行气上了监察官一看,这就明白了,那个石头看着难看,可其实缠绕着一丝丝的神气,这叫天石。 现在来说,是陨石,搁在古代,称之为“女娲补天石”。 这种石头十分珍稀,又凝聚了人的信仰,香火没少吃,所以才带了神气,够资格被放在这里压怨。 我就跟哑巴兰歪头,示意他们去看那些纸人。 他们转脸一看,面色顿时都给白了。 黑气往这里一罩,那些纸人跟活了一样,哗啦啦的就开是响了起来。 接着,就跟被大风吹了一样,一个个从墙上落了下来。 普通纸人,落地就落地,最多打卷飞走,可这些纸人——在地上站起来了。 “哗啦啦……” 他妈的,那个年代走投无路要用这种法子报仇的,肯定是不少——粗略一看,得成千上万个纸人,落地就站在了地上,跟活了一样,开始走动。 这下好了,压怨被动,那些“永不超生”的怨灵,附在了纸人身上,要找人算账了。 这些怨灵被生生的压了这么多年,重返自由,能是善茬吗? 他们的怨气冲天,对人充满了憎恨,见到了我们这几个活人,不把我们给撕成碎片才怪。 而那些轻飘飘的身影,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走在了我们身侧,好几次,都从我们身上缓缓的飘了过去,手臂也陡然伸直——像是在四处摸索。 小白胖身上第三次传来了尿味儿。 而且还是火气很大的尿味儿。 接着,他们俩一起瞪眼瞅着我,意思是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藿香还没找到,只能继续在这里找了。 我心里也暗暗骂了一句娘——这要是在外面,哪怕是普通的小庙里,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一把火下去就送他们去西方极乐了。 可这里不行,这里到处都是烂木头,要是在这里动了明火,那我们自己也得成了窑烧烤鸭。 不烧,这些东西就难对付了——哪怕你用剪刀剪,也得剪到猴年马月。 最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阴泥了,只能靠着闭气躲藏。 人活着,就得喘气,憋几秒钟都难受,更别说还要在这里找人了。 果然,这么一会儿时间,哑巴兰白皙的脸又跟火鸡一样,慢慢的涨红了,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往那边指。 他的意思是说,死就死了,可这么死实在太难受了,能不能稍微喘一下? 还没比划完,忽然一个纸人张开脚就从我们几个面前踩了过去——一下扬起了地上的浮尘,哑巴兰再也没忍住,一个喷嚏就给打出来了。 卧槽…… 这一瞬间,那些哗啦哗啦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我抬头,就看见那些纸人同时回头,拙劣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在笑! 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纸人跟沙尘暴一样,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那些锋锐的纸片子,跟利刃一样,对着我们就划了下来。 我一下就踹了小白胖一脚,意思是已经这样了,不如趁机换气,小白胖会意,三个人同时换气之后,重新闭了气。 果然,这一下,那些纸片人又迷失了我们的所在,瞬间停住了。 我心里顿时也是叫苦不迭——妈的,这几层塔,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现如今又要从纸人之中穿过去,又要找白藿香,简直是难上加难。 说起来,我心里越来越紧张了——白藿香到底在哪里? 当时她在“欲”那一层的时候,又到底是怎么上了这一层呢? 小白胖忍不住拉了我一把,比划了起来,我连蒙带猜,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本来就是白藿香给我们设下的圈套,还有啥好担心的,别管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脑袋顶上就是灵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可她毕竟是白藿香,还这能放着不管? 这么一耽误,我们没爬几下子,又憋的要命,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边扔着一个长长的烟斗,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这烟斗能通气啊! 就好像人蹲在池塘里,能用竹竿通到了外面喘气一样! 于是我赶紧抓过来,试着用烟斗来换气——果然,烟斗很长,换气的时候,那些纸人奔着喘气的地方就抓过去了,没抓着人,倒是正好抓到了另一个纸人身上,“刺啦”一声,被抓的一下划破了一片。 被抓的也不是吃素的,这俩纸人立马抓挠起来了。 我心里顿时大乐,赶紧把烟斗给了眼巴巴的哑巴兰。 虽然要接触口水,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哑巴兰也没在意,小白胖瞅着倒是犯恶心,还比划着问我们俩有没有乙肝。 命都快搭进去了,你还担心什么乙肝。 我就示意哑巴兰不用管他,可小白胖也不傻,赶紧把烟斗抢过去,用力换了一长口气,露出了很舒爽的表情,真跟瘾君子磕了药似得。 有这玩意儿,我们就能在不惊动纸人的情况下去找白藿香了,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就让哑巴兰和小白胖先上去。 可他们俩没我这个主心骨,就是不走。 我正要赶他们呢,忽然就觉得不对——奇怪,怎么那些纸人不哗啦哗啦响了? 停电了? 可这么一回头,我脑皮就炸了——妈的这些纸人忽然齐刷刷的转头,死死的盯着我们。 奇怪,为什么能看的那么精准,我们没在身边换气啊! 可这个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当时心里就沉了——他妈的,血腥气! 刚才纸人冲我们扑过来的时候,哑巴兰身上被划破了,但是纸张锋锐,当时都感觉出疼来,这么一爬,伤口裂开,流血了。 有了血腥气——闭气也不管用! 我立马站起来,跟拽小鸡一样,抓着他们俩就往前跑:“跑跑跑跑跑!” 他们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脸吃惊:“哥你怎么突然说话了……” 可我们这一跑,血腥气散的更开,那些纸人哗啦一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前面的纸人铺天盖地,我们撞也撞不出去,身上顿时都是被纸人划出了的伤口,锐痛锐痛的,我也急了眼,回头就用玄素尺扫倒了一片。 玄素尺煞气是大,可这些纸人实在是太多了,糊也能把我们给糊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撕纸的声音。 谁在那边? 第561章 莲花灵骨 马上,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你们这些玩意儿敢挡老子的财路,活的不耐烦了!” 程星河! 我立马喊道:“程二傻子!” 程星河听见了我的声音,顿时也振奋了起来:“七星,你也在这里呢?真是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这些纸人没那么好对付,一下就给人擦个口子,说话的功夫我一不留神胳膊上也中了一下,这会儿才觉出疼来。 小白胖说的还真对,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这么利。 一秒也不能多耽搁了,不然我们也都得让这玩意儿给凌迟了。 不过有了程星河,就好办多了,于是我立马扯着嗓子喊道:“你把摸龙奶奶的绳子给投过来,冲着我!” 程星河一听有些纳闷,但一直信得过我,只听对面“咻”的一声破风声,狗血红绳直接穿过纸人,冲到了我面前,撞了满地的纸屑。 我抓住了绳子,喊道:“左!” 程星河会意,立马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奔着左边就跟我一起拽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绷直的狗血红绳跟线锯一样,迅速把左边密密麻麻的纸人吗,全部拦腰截断。 那些纸人一分为二,怨灵没地方寄托,数不清的纸人迅速跟断了电一样吗,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右!” 又一声下去,右边的纸人也纷纷中招,随着纸张破碎的声音,就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这里纷纷扬扬,全是纸屑。 俩人合力,没多长时间,把这里的纸人全给截断了。 数不清的黑气飘散出来,我一玄素尺全超度了。 程星河收回红绳,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是你小子有脑子——怎么想出来的?你碎纸机托生的吧?”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会儿看清楚了程星河——他正奔着我们跑了过来,可步履蹒跚,犹如一个怀孕的大鸭子。 我顿时就看明白了——这货真是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 原来在“爱”那一层,他拿了值钱东西只会,眼瞅着跟阿里巴巴进了大盗宝库一样,瞅着这个好,那个也不赖,扔了这个拿那个,结果惊动了爱物鬼,一下给缠起来了,跟哑巴兰也失散了。 他找不到哑巴兰,装了一身东西,行动也不方便,于是没辙,一根狗血红线吊在了楼上,直接越了一层。 到了“欲”那一层,发现那一层已经干净了,有听见楼上有动静,赶紧上来找我们,结果刚看见一个值钱的香炉,就被纸人给围住了,他一生气就在那暴撕纸人,这就遇上了我。 我一瞅他除了浑身大了一圈,倒是没啥变化,这才放了心,但马上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要找苏寻吗?他人呢?” 程星河一听直摆手:“别提了,洞仔真是踩着高跷走钢丝——艺高人胆大,我们在“痴”那一层,就听见他像是一个人往上走了,哎,别真是自己去找灵骨了吧?”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自从进了这个塔,除了程星河贪财本色隽永,大家似乎都有些变化。 被遮婆那影响的? 程星河再知道白藿香受伤不见,也着急了,可整个“恨”走完了,也没见到白藿香。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那就只能上最顶上那一层了。 不偏不倚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听到了,宝顶上,传来了一个动静。 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我们几个心顿时就沉了,赶紧往上跑。 这一跑不要紧,到了上面楼梯全塌了,几个人连滚带爬才凑到了宝顶上。 塔是逐渐往上收缩的制式,越到上面越小,这个宝顶跟个阁楼一样,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头。 而这个宝顶上,有一个台子,上面是摆着一个倒了的鎏金莲花座——显而易见,灵骨以前应该就被放置在莲花座上,可现在——没了! 我心里顿时就揪了一下,立马奔着莲花座就过去了,可没走几步,我就看见,莲花座后面,有两个人。 苏寻和白藿香。 程星河一看,程星河一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洞仔你干什么呢?” 跟刚才一样,苏寻卡住了白藿香,冷冷的说道:“她肯定不对!” 而白藿香本来就受了伤,现在脸色更难看了。 程星河立马拽了我一把:“这俩人……” 遮婆那…… 我立刻大声说道:“你们俩先别激动——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苏寻冷冷的说道:“她一开始用酸梅引庙鬼,我就信她不过,可你不听我的劝,还跟着她的圈套,去找返魂香,我放心不下,就一直在后面跟着,看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一路跟过来,那些陷阱,我看都是她设下来的,所以……” 这算是苏寻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程星河也明白过来了,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合着是洞仔……” 看来,是苏寻在白藿香落单的时候,把白藿香一路拽上来的。 找了半天的凶手,感情竟然是苏寻? 我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先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 哑巴兰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说道:“洞仔,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藿香姐给放了,还有,你把灵骨弄哪儿去了?” 苏寻一皱眉头,说道:“佛骨?我一来,这里就已经这样了,根本没看到什么灵骨。” 可话是这么说的,我却忽然发现,苏寻怀里,明明像是有一道光。 五彩缤纷——分明就像是佛光。 哑巴兰又往上追了一步:“真没有?可在你之前,根本就没人上来过啊!” 小白胖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苏寻。 哑巴兰接着说道:“还有……你怀里放着的,是啥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刻推了我一把:“妈的,原来遮婆那真的在苏寻身上。” 眼瞅着哑巴兰蓄势要把他扑倒,我则一下拍在了哑巴兰肩膀上,说道:“你先等一下。” 第561章 莲花灵骨 马上,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你们这些玩意儿敢挡老子的财路,活的不耐烦了!” 程星河! 我立马喊道:“程二傻子!” 程星河听见了我的声音,顿时也振奋了起来:“七星,你也在这里呢?真是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这些纸人没那么好对付,一下就给人擦个口子,说话的功夫我一不留神胳膊上也中了一下,这会儿才觉出疼来。 小白胖说的还真对,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这么利。 一秒也不能多耽搁了,不然我们也都得让这玩意儿给凌迟了。 不过有了程星河,就好办多了,于是我立马扯着嗓子喊道:“你把摸龙奶奶的绳子给投过来,冲着我!” 程星河一听有些纳闷,但一直信得过我,只听对面“咻”的一声破风声,狗血红绳直接穿过纸人,冲到了我面前,撞了满地的纸屑。 我抓住了绳子,喊道:“左!” 程星河会意,立马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奔着左边就跟我一起拽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绷直的狗血红绳跟线锯一样,迅速把左边密密麻麻的纸人吗,全部拦腰截断。 那些纸人一分为二,怨灵没地方寄托,数不清的纸人迅速跟断了电一样吗,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右!” 又一声下去,右边的纸人也纷纷中招,随着纸张破碎的声音,就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这里纷纷扬扬,全是纸屑。 俩人合力,没多长时间,把这里的纸人全给截断了。 数不清的黑气飘散出来,我一玄素尺全超度了。 程星河收回红绳,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是你小子有脑子——怎么想出来的?你碎纸机托生的吧?”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会儿看清楚了程星河——他正奔着我们跑了过来,可步履蹒跚,犹如一个怀孕的大鸭子。 我顿时就看明白了——这货真是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 原来在“爱”那一层,他拿了值钱东西只会,眼瞅着跟阿里巴巴进了大盗宝库一样,瞅着这个好,那个也不赖,扔了这个拿那个,结果惊动了爱物鬼,一下给缠起来了,跟哑巴兰也失散了。 他找不到哑巴兰,装了一身东西,行动也不方便,于是没辙,一根狗血红线吊在了楼上,直接越了一层。 到了“欲”那一层,发现那一层已经干净了,有听见楼上有动静,赶紧上来找我们,结果刚看见一个值钱的香炉,就被纸人给围住了,他一生气就在那暴撕纸人,这就遇上了我。 我一瞅他除了浑身大了一圈,倒是没啥变化,这才放了心,但马上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要找苏寻吗?他人呢?” 程星河一听直摆手:“别提了,洞仔真是踩着高跷走钢丝——艺高人胆大,我们在“痴”那一层,就听见他像是一个人往上走了,哎,别真是自己去找灵骨了吧?”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自从进了这个塔,除了程星河贪财本色隽永,大家似乎都有些变化。 被遮婆那影响的? 程星河再知道白藿香受伤不见,也着急了,可整个“恨”走完了,也没见到白藿香。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那就只能上最顶上那一层了。 不偏不倚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听到了,宝顶上,传来了一个动静。 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我们几个心顿时就沉了,赶紧往上跑。 这一跑不要紧,到了上面楼梯全塌了,几个人连滚带爬才凑到了宝顶上。 塔是逐渐往上收缩的制式,越到上面越小,这个宝顶跟个阁楼一样,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头。 而这个宝顶上,有一个台子,上面是摆着一个倒了的鎏金莲花座——显而易见,灵骨以前应该就被放置在莲花座上,可现在——没了! 我心里顿时就揪了一下,立马奔着莲花座就过去了,可没走几步,我就看见,莲花座后面,有两个人。 苏寻和白藿香。 程星河一看,程星河一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洞仔你干什么呢?” 跟刚才一样,苏寻卡住了白藿香,冷冷的说道:“她肯定不对!” 而白藿香本来就受了伤,现在脸色更难看了。 程星河立马拽了我一把:“这俩人……” 遮婆那…… 我立刻大声说道:“你们俩先别激动——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苏寻冷冷的说道:“她一开始用酸梅引庙鬼,我就信她不过,可你不听我的劝,还跟着她的圈套,去找返魂香,我放心不下,就一直在后面跟着,看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一路跟过来,那些陷阱,我看都是她设下来的,所以……” 这算是苏寻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程星河也明白过来了,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合着是洞仔……” 看来,是苏寻在白藿香落单的时候,把白藿香一路拽上来的。 找了半天的凶手,感情竟然是苏寻? 我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先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 哑巴兰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说道:“洞仔,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藿香姐给放了,还有,你把灵骨弄哪儿去了?” 苏寻一皱眉头,说道:“佛骨?我一来,这里就已经这样了,根本没看到什么灵骨。” 可话是这么说的,我却忽然发现,苏寻怀里,明明像是有一道光。 五彩缤纷——分明就像是佛光。 哑巴兰又往上追了一步:“真没有?可在你之前,根本就没人上来过啊!” 小白胖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苏寻。 哑巴兰接着说道:“还有……你怀里放着的,是啥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立刻推了我一把:“妈的,原来遮婆那真的在苏寻身上。” 眼瞅着哑巴兰蓄势要把他扑倒,我则一下拍在了哑巴兰肩膀上,说道:“你先等一下。” 第562章 大小灵骨 哑巴兰一愣,回头就看我:“哥,怎么啦?” 我没看哑巴兰,而是看向了苏寻:“你当初看见白藿香放了酸梅,又对着酸梅射金针了是不是?” 苏寻刚才听哑巴兰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晦暗了下去,显然十分受伤,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神色倔强,本来都准备好了被我们群起而攻之了。 而他一听我开了口,顿时也愣了愣,抬头看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说过三次了。” 我接着说道:“那你就从另一个角度再说一次——我记得当时你走在白藿香前面,是怎么看到白藿香放酸梅的?” 苏寻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时,我走着走着路,小兰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鞋,我回头一看,就看见白藿香在处理酸梅。” 越说这个,苏寻脸色越不好看了,咬着牙,显然一脸委屈,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 小兰……还新一呢。 哑巴兰倒是挠了挠脑瓜皮:“我踩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没回答,接着就看苏寻:“你把白藿香给弄醒了,我问她两句。” 苏寻显然不太乐意,像是怕白藿香从地上来个旱地拔葱,把我给剥了一样。 但我开了口,他还是照着我说的,捏在了白藿香脖子一个穴位上。 我刚才也看出来了,白藿香本来就是被苏寻给弄晕的,肯定是血流不畅,通过那个穴位疏通开就行了。 果然,不长时间,白藿香皱起了眉头,醒了一看自己在苏寻身边,立刻就着急了,我连忙让她冷静点,接着问道:“你之前说,我拦着庙鬼的时候,是苏寻弄坏了木板,导致咱们几个差点掉下去摔死是不是?” 白藿香立刻点头,死死盯着苏寻:“他肯定有问题!” 苏寻嘴角一抽,倔强的看向了别处。 我接着问道:“当时乱哄哄的,你是怎么看见的?” 白藿香一皱眉头,也觉得我这话问的无厘头:“怎么看见的,用眼睛看见的呗!” 我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当时那么乱,你不关心庙鬼是不是会吃人,为什么反而去看苏寻?” 白藿香眨了眨眼,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本来是一直在看你,不,”她脸瞬间一红:“我本来一直是在看庙鬼,但是不知道谁撞了我一下,我脚底下一踉跄,就看见苏寻不对劲儿,木板肯定是他动了手脚。” 苏寻一听,立刻抬起了头:“我当时就是听见了木头有动静,怕塌陷下去,才查看木头的糟朽情况的。” 白藿香瞪着苏寻,还是剑拔弩张的:“平时话那么少,原来留着狡辩的时候用呢?” 被人撞了一下啊。 程星河已经听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是不是弄清楚什么了?” 差不多,但还有一点。 我看着白藿香,接着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儿,你是不是在我口袋里放过一个玉簪子?” 白藿香一愣,脸色微微就红了:“我没放过。” 跟白藿香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知道她很好猜透。 她撒谎的时候,有个特点,就是一定会转开脸,不去看你的眼睛。 现在就在撒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全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当然,这不是那些纸人,而是地上的沙粒碎石——都冲着一侧滚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们也觉出来,脚底下开始震颤——整个塔倾斜的越来越厉害,眼瞅着要倒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你这些问题都太无厘头了,这塔可是快塌了,眼看着罪魁祸首就在咱们眼前,倒是……” 程星河也怕死,但是他信得过我,就把哑巴兰的肩膀给摁住了:“你着什么急啊,你还不知道七星,他问话,肯定有他的道理,小孩子懂个屁。” 不过程星河也还是偷偷踹了我一脚:“这个环境不适合装逼,我劝你速战速决,我可不想现在就下去找我爹。” 我则盯着也开始紧张的白藿香:“是谁给你的?” 白藿香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是……是哑巴兰给我的。” 这话一出口,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转脸看着哑巴兰:“你啥意思啊,不是,你要脱单,也得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吧?” 哑巴兰连连摆手:“藿香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给你簪子了?” 接着哑巴兰求助似得看着我:“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邪祟狗急跳墙,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挑拨离间啊?” 白藿香一听这话也变了脸色,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是,是在庙鬼那的时候,哑巴兰说那个东西是他在家里拿的护身符,在危险的时候,能保平安的,才给了我一个,我……” 她红了脸,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了。 她是担心我,所以在我背着她过“爱”那一层的时候,偷偷把那个“护身符”放在了我身上。 她不知道那东西,会招来“爱”那一层的执念鬼。 程星河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盯着哑巴兰:“怎么回事?哑巴兰,你有好东西,怎么没想着我们?酒足饭饱勾二嫂,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 嘴里说着,程星河的手伸到了后腰——是他动手之前的习惯性动作,要抽狗血红绳了。 苏寻也死死的盯着哑巴兰,像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样:“难不成……” 哑巴兰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这里的镇物挑拨离间,就是要破坏咱们之间的信任,让咱们自相残杀啊——哥,你不记得进门的时候,那两个自相残杀工匠兄弟了?你,你可千万不要中计,步了他们的后尘!” 我看着哑巴兰,平淡的说道:“白藿香和洞仔我问完了,现在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哑巴兰一愣:“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哥你肯定也看见了——程二傻子也看见了啊!” 我答道:“我会望气,是看见佛光了,程二傻子有二郎眼,也比别人看见的东西多,可哑巴兰你既不会望气,也没有二郎眼,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从外面看,可看不出来——忽视掉苏寻胸口的佛光,他的衣服穿的妥妥帖帖的,根本就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就算藏,也最多放个核桃之类的。 哑巴兰吸了口气,努力想证明自己:“灵骨也不大,从外面看不明显,也很正常啊,我就是看见,他胸口像是放着个什么东西……” 我知道苏寻胸口的口袋是常年放着个东西,一个小方盒子。 可我接着对哑巴兰就笑了:“对,你说出这话来,那就敞亮了——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怎么知道灵骨不大的?你见过?” 哑巴兰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很多没有舌头的肉身坐化佛。 所以,我们在脑子里面,自动就觉得,宝顶上供奉的大法师灵骨,也肯定是个肉身坐化佛。 没进塔的时候,哑巴兰还嘀咕了一句,到时候把大法师的肉身佛取下来的时候,他劲儿大,负责扛着。 可怎么一进了塔里,你就知道“灵骨不大”,甚至能藏在人身上? 我看着他就笑:“这么说来,还是我们想错了——原来灵骨,是舍利子啊?哑巴兰?” 哑巴兰的表情彻底变了,那个愣头愣脑的表情,冷不丁就眉尾上扬,嘴角斜勾,是哑巴兰自己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 凛冽而又锋芒毕露。 白藿香和苏寻一下也全愣住了。 他微微一笑,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倨傲看着我:“你不是一般人。” 实不相瞒,我要是一般人,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桶了——难怪江采萍刚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他出来把江采萍打退,难怪江采萍一看见他,就要躲起来。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江采萍能凝结成实体,能力不在煞之下,为什么怕一个玄阶的哑巴兰? 他怕是存了心思,连江采萍也要灭口——倒是幸亏江采萍跑得快。 更别说,甩开了程星河,跟我们一起上塔,搬起了压怨石的是他,被纸划破了,用血腥气引过纸人的,也是他。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这遮婆那既然能让人挑拨离间,心计自然很深,绝对是不会把自己给暴露出来的——而白藿香和苏寻,一进了塔里,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真的遮婆那要是潜伏在了我们身边,怎么可能让自己粘上这种嫌疑? 所以那会儿我就觉得,她们俩只是烟雾弹,真的遮婆那,不可能在她们俩身上。 而他确实没让我失望,隐藏的确实不错,我一开始都没找到疑点——他出的唯一一个纰漏,就是他太着急了。 我也对他笑了笑,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一下用了力气:“我也有说错的时候——不应该跟你叫哑巴兰了,现在我应该跟你叫,遮婆那?” 第562章 大小灵骨 哑巴兰一愣,回头就看我:“哥,怎么啦?” 我没看哑巴兰,而是看向了苏寻:“你当初看见白藿香放了酸梅,又对着酸梅射金针了是不是?” 苏寻刚才听哑巴兰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晦暗了下去,显然十分受伤,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神色倔强,本来都准备好了被我们群起而攻之了。 而他一听我开了口,顿时也愣了愣,抬头看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说过三次了。” 我接着说道:“那你就从另一个角度再说一次——我记得当时你走在白藿香前面,是怎么看到白藿香放酸梅的?” 苏寻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时,我走着走着路,小兰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鞋,我回头一看,就看见白藿香在处理酸梅。” 越说这个,苏寻脸色越不好看了,咬着牙,显然一脸委屈,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 小兰……还新一呢。 哑巴兰倒是挠了挠脑瓜皮:“我踩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没回答,接着就看苏寻:“你把白藿香给弄醒了,我问她两句。” 苏寻显然不太乐意,像是怕白藿香从地上来个旱地拔葱,把我给剥了一样。 但我开了口,他还是照着我说的,捏在了白藿香脖子一个穴位上。 我刚才也看出来了,白藿香本来就是被苏寻给弄晕的,肯定是血流不畅,通过那个穴位疏通开就行了。 果然,不长时间,白藿香皱起了眉头,醒了一看自己在苏寻身边,立刻就着急了,我连忙让她冷静点,接着问道:“你之前说,我拦着庙鬼的时候,是苏寻弄坏了木板,导致咱们几个差点掉下去摔死是不是?” 白藿香立刻点头,死死盯着苏寻:“他肯定有问题!” 苏寻嘴角一抽,倔强的看向了别处。 我接着问道:“当时乱哄哄的,你是怎么看见的?” 白藿香一皱眉头,也觉得我这话问的无厘头:“怎么看见的,用眼睛看见的呗!” 我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当时那么乱,你不关心庙鬼是不是会吃人,为什么反而去看苏寻?” 白藿香眨了眨眼,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本来是一直在看你,不,”她脸瞬间一红:“我本来一直是在看庙鬼,但是不知道谁撞了我一下,我脚底下一踉跄,就看见苏寻不对劲儿,木板肯定是他动了手脚。” 苏寻一听,立刻抬起了头:“我当时就是听见了木头有动静,怕塌陷下去,才查看木头的糟朽情况的。” 白藿香瞪着苏寻,还是剑拔弩张的:“平时话那么少,原来留着狡辩的时候用呢?” 被人撞了一下啊。 程星河已经听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是不是弄清楚什么了?” 差不多,但还有一点。 我看着白藿香,接着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儿,你是不是在我口袋里放过一个玉簪子?” 白藿香一愣,脸色微微就红了:“我没放过。” 跟白藿香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知道她很好猜透。 她撒谎的时候,有个特点,就是一定会转开脸,不去看你的眼睛。 现在就在撒谎。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全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当然,这不是那些纸人,而是地上的沙粒碎石——都冲着一侧滚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们也觉出来,脚底下开始震颤——整个塔倾斜的越来越厉害,眼瞅着要倒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你这些问题都太无厘头了,这塔可是快塌了,眼看着罪魁祸首就在咱们眼前,倒是……” 程星河也怕死,但是他信得过我,就把哑巴兰的肩膀给摁住了:“你着什么急啊,你还不知道七星,他问话,肯定有他的道理,小孩子懂个屁。” 不过程星河也还是偷偷踹了我一脚:“这个环境不适合装逼,我劝你速战速决,我可不想现在就下去找我爹。” 我则盯着也开始紧张的白藿香:“是谁给你的?” 白藿香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是……是哑巴兰给我的。” 这话一出口,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转脸看着哑巴兰:“你啥意思啊,不是,你要脱单,也得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吧?” 哑巴兰连连摆手:“藿香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给你簪子了?” 接着哑巴兰求助似得看着我:“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邪祟狗急跳墙,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挑拨离间啊?” 白藿香一听这话也变了脸色,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是,是在庙鬼那的时候,哑巴兰说那个东西是他在家里拿的护身符,在危险的时候,能保平安的,才给了我一个,我……” 她红了脸,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了。 她是担心我,所以在我背着她过“爱”那一层的时候,偷偷把那个“护身符”放在了我身上。 她不知道那东西,会招来“爱”那一层的执念鬼。 程星河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盯着哑巴兰:“怎么回事?哑巴兰,你有好东西,怎么没想着我们?酒足饭饱勾二嫂,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 嘴里说着,程星河的手伸到了后腰——是他动手之前的习惯性动作,要抽狗血红绳了。 苏寻也死死的盯着哑巴兰,像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样:“难不成……” 哑巴兰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这里的镇物挑拨离间,就是要破坏咱们之间的信任,让咱们自相残杀啊——哥,你不记得进门的时候,那两个自相残杀工匠兄弟了?你,你可千万不要中计,步了他们的后尘!” 我看着哑巴兰,平淡的说道:“白藿香和洞仔我问完了,现在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哑巴兰一愣:“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哥你肯定也看见了——程二傻子也看见了啊!” 我答道:“我会望气,是看见佛光了,程二傻子有二郎眼,也比别人看见的东西多,可哑巴兰你既不会望气,也没有二郎眼,是怎么知道苏寻怀里有东西的?” 从外面看,可看不出来——忽视掉苏寻胸口的佛光,他的衣服穿的妥妥帖帖的,根本就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就算藏,也最多放个核桃之类的。 哑巴兰吸了口气,努力想证明自己:“灵骨也不大,从外面看不明显,也很正常啊,我就是看见,他胸口像是放着个什么东西……” 我知道苏寻胸口的口袋是常年放着个东西,一个小方盒子。 可我接着对哑巴兰就笑了:“对,你说出这话来,那就敞亮了——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怎么知道灵骨不大的?你见过?” 哑巴兰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很多没有舌头的肉身坐化佛。 所以,我们在脑子里面,自动就觉得,宝顶上供奉的大法师灵骨,也肯定是个肉身坐化佛。 没进塔的时候,哑巴兰还嘀咕了一句,到时候把大法师的肉身佛取下来的时候,他劲儿大,负责扛着。 可怎么一进了塔里,你就知道“灵骨不大”,甚至能藏在人身上? 我看着他就笑:“这么说来,还是我们想错了——原来灵骨,是舍利子啊?哑巴兰?” 哑巴兰的表情彻底变了,那个愣头愣脑的表情,冷不丁就眉尾上扬,嘴角斜勾,是哑巴兰自己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 凛冽而又锋芒毕露。 白藿香和苏寻一下也全愣住了。 他微微一笑,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倨傲看着我:“你不是一般人。” 实不相瞒,我要是一般人,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桶了——难怪江采萍刚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他出来把江采萍打退,难怪江采萍一看见他,就要躲起来。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江采萍能凝结成实体,能力不在煞之下,为什么怕一个玄阶的哑巴兰? 他怕是存了心思,连江采萍也要灭口——倒是幸亏江采萍跑得快。 更别说,甩开了程星河,跟我们一起上塔,搬起了压怨石的是他,被纸划破了,用血腥气引过纸人的,也是他。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这遮婆那既然能让人挑拨离间,心计自然很深,绝对是不会把自己给暴露出来的——而白藿香和苏寻,一进了塔里,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真的遮婆那要是潜伏在了我们身边,怎么可能让自己粘上这种嫌疑? 所以那会儿我就觉得,她们俩只是烟雾弹,真的遮婆那,不可能在她们俩身上。 而他确实没让我失望,隐藏的确实不错,我一开始都没找到疑点——他出的唯一一个纰漏,就是他太着急了。 我也对他笑了笑,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一下用了力气:“我也有说错的时候——不应该跟你叫哑巴兰了,现在我应该跟你叫,遮婆那?” 第563章 投鼠忌器 程星河一根狗血红绳就弹出来了:“卧槽,七星,是我错了,你不是碎纸机托生,你是测谎仪转世啊!” 可哑巴兰身子一让躲过去,程狗血红绳扑了空,程星河怕打到了我身上,立刻把绳子给收回去了:“小心!” 他话音未落,“哑巴兰”歪头看我按在肩膀上的手,脸色就沉了下去:“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真是没意思。” 说着,反手就折到了我的手上,动作快的跟闪电一样,就要直接把我的手拧断。 白藿香当时就惊叫出来了,可我也不傻,跟着他的身子一转,手臂直接从他腋下穿过,要把他给掀翻:“别占着我哥们的身体,出来说话!” 不知道这个“遮婆那”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有老虎腿和人脸,出来之后是不是难对付,我只知道,这是哑巴兰的身体,我不能伤了哑巴兰。 可“哑巴兰”微微一笑,幽深的丹凤眼露出了哑巴兰绝对露不出来的狡黠:“我为什么要出来?留在他身上,更有意思。” 说着,手上用了力气,奔着我往后头摔了过去。 我运上气挡住了这一下,顺着他身体翻转,这一下就吃力了——不怕反派带刀,就怕反派有脑,它当然不肯出来了,只要它附着在哑巴兰身上,那我投鼠忌器,就不敢对他下杀手。 “哑巴兰”一笑,眼神添了几分狠厉,趁着我这一心软,抬手抓在了我心口上。 我身体迅速往后一撤,那只手“嘶”的一声,直接把我的衣服给抓破了,里面的羽绒纷纷扬扬撒了一片。 而他直接穿过羽绒,五根手指头一弓,追着我就抓。 说实话,要是他平时,我一个诛邪手就把他给办了——可他妈的偏偏就在哑巴兰身上,我不管是用七星龙泉,还是玄素尺,哑巴兰自己,也会跟着他一起死。 甚至……他死不了,哑巴兰却白白把自己搭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工匠兄弟。 会不会,他们俩,当时也是这个情况,才对生死兄弟痛下杀手的? 有了这个想法,我自然更下不去手,到了要害,根本就没法有下一步动作。 “哑巴兰”早看出来了,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们这种包藏祸心的东西,倒是挺讲究兄弟情义,可笑……” 程星河几条狗血红线就追上去了:“去你大爷的,你才包藏祸心呢!” “哑巴兰”盯着我,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个孩子栖身?” 我皱起眉头:“他有阴阳身?” 哑巴兰的身体,粘了这里的光,能做死人的容器,引厉害的邪灵上身,它要栖身,哑巴兰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可没想到,“哑巴兰”看着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我要想附身,什么东西都上的去,不挑身体,只不过,一开始我并没有选择他。” 啥? “哑巴兰”幽深的像是深潭一样的眼睛盯着我:“我选的是你。” 我一下愣了,那,难道……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哑巴兰”盯着我,阴测测的说道:“我本来想附在你身上的——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主心骨,只要附在了你身上,那剩下的人,就不可能发觉出我来,但是没想到。” “哑巴兰”指着自己的身体,露出个讥诮的笑容:“这小子跟在后面,竟然有所察觉——看出不对,在你后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就是为了保护你。” 我的心一下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哑巴兰这个二百五,怎么就至于为了我…… “哑巴兰”等的就是这一瞬,趁着我分神,撵上来就抓。 我只能运过来了水天王的神气抵挡住,可一个痛下杀手的攻,一个束手束脚的守,谁吃亏一目了然。 程星河早就起了火了:“这个虎腿子他妈的欺人太甚……七星,左脚!” 我反应很快,立马抬了起来,刚一抬起,就觉出一道狗血红绳跟活蛇一样,擦着我的鞋底子扑过来,利落的缠绕在了“哑巴兰”的脚腕子上。 “哑巴兰”猝不及防,也低头去看他的脚腕子,而程星河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就将狗血红绳往后拖了过去,骂道:“欺负你爹我的弟弟,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狗血红绳得了摸龙奶奶的料子,是天阶的本事,哑巴兰瞬间失去平衡被他拉倒,我瞬间也高兴了起来,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压在了他身上:“捆起来!” 只要把哑巴兰的身体给控制起来,就好说了! “用你吩咐?” 三道子狗血红绳瞬间从程星河身后弹出,“咻咻”的披风声凌厉的蹿了过来,别说,他一旦认真起来,跟平时那个又馋又懒的模样判若两人,有点像是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 这下子“哑巴兰”脸色一变,还想从狗血红绳里面挣扎出来,可我早运了水天王的神气把它给压住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水天王的神气撞在了他身上,竟然跟异性相斥的磁铁一样,我们俩瞬间同时被弹开,我翻过身子落在地上,心里顿时一惊——他不怕水天王的神气? 这个时候,程星河几道狗血红绳就要把他捆起来了,但没想到,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我们脚底下,再次跟闹了地震一样,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卧槽不好,这地方本来就是危楼,我们又拼尽了全力,这下子塔更坚持不住,眼瞅着要塌了。 但是“哑巴兰”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跟着塔倾斜的方向一滚,一脚踢起了一块锋锐的石头,那石头往上一窜,利落的就把狗血红绳给割开了。 程星河见状大声骂娘,几道狗血红绳再次赶了上去,但是“哑巴兰”却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怕是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沉,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灵骨,对了,灵骨呢?” 程星河大声骂道:“七星,关键时刻你走什么神,赶紧把这个孽障给绑住了再说——还找个屁,不是在洞仔身上吗!” 不可能…… 我和程星河看到的,苏寻身上的佛光,只怕,也是假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上钩,对苏寻自相残杀。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大声说道:“洞仔,快去找灵骨,这个塔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苏寻早就反应过来了,盯着“哑巴兰”,之前的委屈一下全部爆发,豁然从白藿香身边站起来,眼睛红红的,杀气腾腾从怀里抓出个东西一抖,跟变魔术似得,他手里竟然出现了一张弓。 那个弓看上去不像是平常的材质,闪闪发亮。 对了——苏寻说过,他爷爷训练过他,能在大晚上打五十步开外的麻雀,原来是让他练这种弓。 果然,他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拉出了一个满月似得弧度,一道银光凝结在弓上,对准了哑巴兰的额头,眼神冷冷的。 程星河看出来了,立马大声说道:“七星,你认识那个吗?元神弓啊!” 我眼角余光看见,顿时也直了眼——这洞仔别看没常识,还真是个宝藏男孩。 所谓的元神弓,并没有实体的箭——而是凝结本身的气成形,射出去了,能把人的元神给射散开。 就跟当初兰老爷子要把我的元神打散,把我弄成个傻子控制起来一样,元神弓练成了,也有这个能力——能直接把人的命灯打灭! 可“哑巴兰”抬头对他一笑,眨了眨眼,苏寻的手顿时也颤了一下。 苏寻跟我一样,不可能希望哑巴兰受伤。 “哑巴兰”固然是要对付,但是灵骨也同样要紧,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从刚才开始,身边就像是少了个人——小白胖呢? 他上哪儿去了? 第563章 投鼠忌器 程星河一根狗血红绳就弹出来了:“卧槽,七星,是我错了,你不是碎纸机托生,你是测谎仪转世啊!” 可哑巴兰身子一让躲过去,程狗血红绳扑了空,程星河怕打到了我身上,立刻把绳子给收回去了:“小心!” 他话音未落,“哑巴兰”歪头看我按在肩膀上的手,脸色就沉了下去:“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真是没意思。” 说着,反手就折到了我的手上,动作快的跟闪电一样,就要直接把我的手拧断。 白藿香当时就惊叫出来了,可我也不傻,跟着他的身子一转,手臂直接从他腋下穿过,要把他给掀翻:“别占着我哥们的身体,出来说话!” 不知道这个“遮婆那”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有老虎腿和人脸,出来之后是不是难对付,我只知道,这是哑巴兰的身体,我不能伤了哑巴兰。 可“哑巴兰”微微一笑,幽深的丹凤眼露出了哑巴兰绝对露不出来的狡黠:“我为什么要出来?留在他身上,更有意思。” 说着,手上用了力气,奔着我往后头摔了过去。 我运上气挡住了这一下,顺着他身体翻转,这一下就吃力了——不怕反派带刀,就怕反派有脑,它当然不肯出来了,只要它附着在哑巴兰身上,那我投鼠忌器,就不敢对他下杀手。 “哑巴兰”一笑,眼神添了几分狠厉,趁着我这一心软,抬手抓在了我心口上。 我身体迅速往后一撤,那只手“嘶”的一声,直接把我的衣服给抓破了,里面的羽绒纷纷扬扬撒了一片。 而他直接穿过羽绒,五根手指头一弓,追着我就抓。 说实话,要是他平时,我一个诛邪手就把他给办了——可他妈的偏偏就在哑巴兰身上,我不管是用七星龙泉,还是玄素尺,哑巴兰自己,也会跟着他一起死。 甚至……他死不了,哑巴兰却白白把自己搭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工匠兄弟。 会不会,他们俩,当时也是这个情况,才对生死兄弟痛下杀手的? 有了这个想法,我自然更下不去手,到了要害,根本就没法有下一步动作。 “哑巴兰”早看出来了,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们这种包藏祸心的东西,倒是挺讲究兄弟情义,可笑……” 程星河几条狗血红线就追上去了:“去你大爷的,你才包藏祸心呢!” “哑巴兰”盯着我,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个孩子栖身?” 我皱起眉头:“他有阴阳身?” 哑巴兰的身体,粘了这里的光,能做死人的容器,引厉害的邪灵上身,它要栖身,哑巴兰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可没想到,“哑巴兰”看着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我要想附身,什么东西都上的去,不挑身体,只不过,一开始我并没有选择他。” 啥? “哑巴兰”幽深的像是深潭一样的眼睛盯着我:“我选的是你。” 我一下愣了,那,难道……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哑巴兰”盯着我,阴测测的说道:“我本来想附在你身上的——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主心骨,只要附在了你身上,那剩下的人,就不可能发觉出我来,但是没想到。” “哑巴兰”指着自己的身体,露出个讥诮的笑容:“这小子跟在后面,竟然有所察觉——看出不对,在你后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就是为了保护你。” 我的心一下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哑巴兰这个二百五,怎么就至于为了我…… “哑巴兰”等的就是这一瞬,趁着我分神,撵上来就抓。 我只能运过来了水天王的神气抵挡住,可一个痛下杀手的攻,一个束手束脚的守,谁吃亏一目了然。 程星河早就起了火了:“这个虎腿子他妈的欺人太甚……七星,左脚!” 我反应很快,立马抬了起来,刚一抬起,就觉出一道狗血红绳跟活蛇一样,擦着我的鞋底子扑过来,利落的缠绕在了“哑巴兰”的脚腕子上。 “哑巴兰”猝不及防,也低头去看他的脚腕子,而程星河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就将狗血红绳往后拖了过去,骂道:“欺负你爹我的弟弟,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狗血红绳得了摸龙奶奶的料子,是天阶的本事,哑巴兰瞬间失去平衡被他拉倒,我瞬间也高兴了起来,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压在了他身上:“捆起来!” 只要把哑巴兰的身体给控制起来,就好说了! “用你吩咐?” 三道子狗血红绳瞬间从程星河身后弹出,“咻咻”的披风声凌厉的蹿了过来,别说,他一旦认真起来,跟平时那个又馋又懒的模样判若两人,有点像是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 这下子“哑巴兰”脸色一变,还想从狗血红绳里面挣扎出来,可我早运了水天王的神气把它给压住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水天王的神气撞在了他身上,竟然跟异性相斥的磁铁一样,我们俩瞬间同时被弹开,我翻过身子落在地上,心里顿时一惊——他不怕水天王的神气? 这个时候,程星河几道狗血红绳就要把他捆起来了,但没想到,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我们脚底下,再次跟闹了地震一样,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卧槽不好,这地方本来就是危楼,我们又拼尽了全力,这下子塔更坚持不住,眼瞅着要塌了。 但是“哑巴兰”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跟着塔倾斜的方向一滚,一脚踢起了一块锋锐的石头,那石头往上一窜,利落的就把狗血红绳给割开了。 程星河见状大声骂娘,几道狗血红绳再次赶了上去,但是“哑巴兰”却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怕是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沉,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灵骨,对了,灵骨呢?” 程星河大声骂道:“七星,关键时刻你走什么神,赶紧把这个孽障给绑住了再说——还找个屁,不是在洞仔身上吗!” 不可能…… 我和程星河看到的,苏寻身上的佛光,只怕,也是假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上钩,对苏寻自相残杀。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大声说道:“洞仔,快去找灵骨,这个塔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苏寻早就反应过来了,盯着“哑巴兰”,之前的委屈一下全部爆发,豁然从白藿香身边站起来,眼睛红红的,杀气腾腾从怀里抓出个东西一抖,跟变魔术似得,他手里竟然出现了一张弓。 那个弓看上去不像是平常的材质,闪闪发亮。 对了——苏寻说过,他爷爷训练过他,能在大晚上打五十步开外的麻雀,原来是让他练这种弓。 果然,他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拉出了一个满月似得弧度,一道银光凝结在弓上,对准了哑巴兰的额头,眼神冷冷的。 程星河看出来了,立马大声说道:“七星,你认识那个吗?元神弓啊!” 我眼角余光看见,顿时也直了眼——这洞仔别看没常识,还真是个宝藏男孩。 所谓的元神弓,并没有实体的箭——而是凝结本身的气成形,射出去了,能把人的元神给射散开。 就跟当初兰老爷子要把我的元神打散,把我弄成个傻子控制起来一样,元神弓练成了,也有这个能力——能直接把人的命灯打灭! 可“哑巴兰”抬头对他一笑,眨了眨眼,苏寻的手顿时也颤了一下。 苏寻跟我一样,不可能希望哑巴兰受伤。 “哑巴兰”固然是要对付,但是灵骨也同样要紧,但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从刚才开始,身边就像是少了个人——小白胖呢? 他上哪儿去了? 第564章 糊后脑勺 还没等我回头,“哑巴兰”一只手对着咽喉就抓过来了,我立刻侧身躲过,“哑巴兰”阴测测的声音逼了过来:“你还有心情走神?” 我立刻大声说道:“洞仔,有点不对,遮婆那我和程二傻子拖住,你保护白藿香,找灵骨,还有——找小白胖。” 苏寻一张弓都拉满了,听了我这话,瞬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声不响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就把白藿香给扛身上了——那姿势别提多煞风景了,跟屠夫扛着半扇肉一样。 他们家山上果然没信号,估计《流星花园》啥的一概没看过,根本不知道怎么背姑娘。 一听到了“小白胖”三个字,“哑巴兰”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接着,他出手更狠厉了! 我心里门儿清,立马问道:“小白胖跟你什么关系?” 可“哑巴兰”咧嘴一笑,黑沉沉的眼睛里都是杀气:“你们几个死了之后,就知道了。” “七星,右肩!” 我反应过来,右肩往后一让,狗血红绳“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直接缠在了“哑巴兰”的脖子上,把他拉了一个倒仰。 关键时刻,这货还挺管用。 我立马追过去,就想一掌震在了哑巴兰脑袋上——被附身之后,震动七窍,力道掌控的好,灵体就能从身上给震出来。 不过程星河这个力道实在太大,哑巴兰一张白脸青筋暴起,瞬间就紫了,我立马大声说道:“你他妈的悠着点——别把哑巴兰给勒死!” 程星河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懂个屁,老子当初在山上勾兔子勾的多了,手里有准头,放心,最多勒成植物人。” 植物你大爷,我哪儿有心情多想,一下就追了上去要打“哑巴兰”的脑袋,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数不清的东西直接扑在了我身上,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人被仰面扑倒。 卧槽,那感觉跟雪崩了一样,我一下蒙了,这他妈的是啥? 但是马上我就感觉出来了——庙鬼! 对了,上面几层的邪祟全被我们给扫荡了,庙鬼有恃无恐,竟然顺着楼梯,也他妈的成群结队跟上来了! 要吃我们的肉! 人一走了背字,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立刻拿出玄素尺,直接扫倒了一片,数不清的庙鬼被我送上了半空,跟炸开的烟花一样。 剩下的庙鬼瞬间就知道我不是善茬,退潮似得缩了一片。 越过庙鬼猴儿群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听到程星河也叫唤了出来:“他大爷!” “唰”,一个东西直接从庙鬼之中拔地而起——庙鬼突然来袭,咬了程星河的手,他条件反射走了神,遮婆那趁着这个功夫,就从狗血红绳里挣脱出来了。 我火也上来了,大吼一声,运气上了玄素尺就把眼前的庙鬼全部打开,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哑巴兰”也不见了。 程星河正跟撕狗皮膏药一样,把满身的庙鬼往下扯,抬头一看见我,顿时大叫出生:“七星,后面!” 我后脑壳一炸,顿时就觉出来了,一道影子鬼魅似得从身后蹿了过来,奔着我身后就扑。 我立刻回头想挡,可哑巴兰的力气我一清二楚,他一下就把我扑出去了老远——这个宝顶本来就不大,这一下,我脑袋“咣”的一声响,温热的感觉跟凉风一起撞上头顶,眼前瞬间就白了。 像是被鲁提辖打了的镇关西,耳朵里面一片轰鸣,像是交响乐器大合奏,隔着这些杂音,还听见程星河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了起来:“七星,你hl住,千万别掉下去!” 凉风——我猛地清醒了过来,卧槽,塔的木板已经糟朽,直接被我给撞出来了一个窟窿,我跟树上的蛀虫似得,顶出头来,半个身子悬空! 而“哑巴兰”一只手揪在了我脖子上,就想把我给推下去。 不用往下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从脖子上滋了出来,这是七层,摔下去人当时就得粉了。 可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根本没法用力气,我一咬牙,两只脚就把哑巴兰给盘住了,腰下用了力气,借着哑巴兰的势头就想顶回来。 “哑巴兰”也没料想我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他处在优势上,根本没给我翻回来的机会,还微微一笑:“你也别垂死挣扎了……” 但是越过摁着我的哑巴兰,我就看见,苏寻背着白藿香,正站在了我身后,对着哑巴兰拉起了弓。 白藿香看我那个样子,一张脸都青了,想说话,可怕苏寻分神,没敢说话。 而苏寻自己拉着弓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他一担心哑巴兰把我推下去摔死,二担心这一下射出去,哑巴兰也送了命。 我何尝不着急,但我越在紧张的时候,却越清醒,冷不丁就反应了过来,元神弓…… “哑巴兰”虽然感觉出来身后的事儿,却根本不怕:“你们几个心慈手软,也没什么大本事……” 说着,扬起了声音:“这可是你们几个的兄弟,还是为了这个李北斗才被我附体,你们忍心对他下手?” 苏寻看上去一直没什么感情,可一听这话,握着元神弓的手也微微一颤。 “哑巴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你和那个护着你的兄弟之中,得死一个,要么,就一起结伴过奈何桥吧!” 说着,“哑巴兰”要把我从塔上推下去。 程星河一直在用狗血红线阻拦庙鬼,不让它们靠近,回头一看这里的这个光景,顿时也是怒吼一声,想过来救我,可庙鬼太多,把他缠的寸步不能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我大声说道:“苏寻,你瞄准了,在他风府穴上!” 苏寻顿时一愣,而“哑巴兰”脸色也一变,像是根本没法相信,白藿香认穴最准,则大声说道:“在他后脑勺最凸起的那个位置,快点!” 苏寻咬了咬牙,手颤的更厉害了。 “哑巴兰”反应过来,眼神一暗,一只手加快了速度,就要把我给推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后面“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精准的落在了风府穴上。 跟传说之中一样——元神弓没有实体箭,那一道流光直接注入到了哑巴兰的风府穴上。 哑巴兰整个身体一震,一道澄澈极了的青光就跟被人推了一把一样,瞬间从哑巴兰身上跌了下来。 青光一落,哑巴兰的脸色变了——表情一下就迷茫了起来,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刚要松这口气,可这一下,哑巴兰手上脱力,我身体失去了平衡,破风声在我耳边一擦,我直接就掉下去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上,眼前也白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上头伸下来,牢牢的拉在了我的手上。 我抬头一看,是哑巴兰。 哑巴兰表情虽然还是很迷茫,眼神却还是坚定的——好像,这是他身体的自然反应,根本就不用过脑子! 接着,哑巴兰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我从那个破口之中,重新拽回到了宝顶上——脚踏在了地板上,我一颗心才落下来。 “哥,你这是干什么?” 哑巴兰盯着我,表情从迷茫之中逐渐清醒:“这么想不开?” 我的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妈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下就把哑巴兰拉回来,护在了身后,盯着眼前那股子青气——那青气还想扑过来! 没错,这东西给就跟当时白藿香他们被困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澄澈的青气! 白藿香从苏寻身上挣扎下来,一把拉住了我,看了半天,又仔细观看哑巴兰后脑勺,回头就盯着我:“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天生的。 苏寻拉着弓,显然也刚从后怕之中缓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风府穴? 简单,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我见过那种澄澈的青气,但是附体到了哑巴兰身上之后,那青气就消失了,我就猜出来,这不是一般的附身,这叫“入灵”。 就好像传说之中的请神上身,还有神游天外一样,人的身体是灵的容器,既可以让其他的神灵附着在自己身上,又能跟庄周梦蝶一样,身体不动,灵魂外出游走。 人入灵和出灵,都有一个通道,就是在风府穴上。 元神弓既然是散元神的,那就刚好适用——既不会伤害到哑巴兰,又能把其他元神给赶走。 不过,这是个险招,刚才苏寻的箭但凡射偏了一点,那哑巴兰的命灯就完了。 我们几个是后怕,唯独哑巴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一脸茫然,只盯着那个元神弓很新鲜,还问苏寻是从哪里弄来的。 现如今哪儿还有时间跟你科普,我立刻回头去看那个青气。 那青气显然还在四周徘徊——想扑到其他人身上! 一个烂梗你还想用两次? 我立刻大声说道:“都找点脏东西,糊在风府穴上!” 第564章 糊后脑勺 还没等我回头,“哑巴兰”一只手对着咽喉就抓过来了,我立刻侧身躲过,“哑巴兰”阴测测的声音逼了过来:“你还有心情走神?” 我立刻大声说道:“洞仔,有点不对,遮婆那我和程二傻子拖住,你保护白藿香,找灵骨,还有——找小白胖。” 苏寻一张弓都拉满了,听了我这话,瞬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声不响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就把白藿香给扛身上了——那姿势别提多煞风景了,跟屠夫扛着半扇肉一样。 他们家山上果然没信号,估计《流星花园》啥的一概没看过,根本不知道怎么背姑娘。 一听到了“小白胖”三个字,“哑巴兰”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接着,他出手更狠厉了! 我心里门儿清,立马问道:“小白胖跟你什么关系?” 可“哑巴兰”咧嘴一笑,黑沉沉的眼睛里都是杀气:“你们几个死了之后,就知道了。” “七星,右肩!” 我反应过来,右肩往后一让,狗血红绳“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直接缠在了“哑巴兰”的脖子上,把他拉了一个倒仰。 关键时刻,这货还挺管用。 我立马追过去,就想一掌震在了哑巴兰脑袋上——被附身之后,震动七窍,力道掌控的好,灵体就能从身上给震出来。 不过程星河这个力道实在太大,哑巴兰一张白脸青筋暴起,瞬间就紫了,我立马大声说道:“你他妈的悠着点——别把哑巴兰给勒死!” 程星河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懂个屁,老子当初在山上勾兔子勾的多了,手里有准头,放心,最多勒成植物人。” 植物你大爷,我哪儿有心情多想,一下就追了上去要打“哑巴兰”的脑袋,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数不清的东西直接扑在了我身上,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人被仰面扑倒。 卧槽,那感觉跟雪崩了一样,我一下蒙了,这他妈的是啥? 但是马上我就感觉出来了——庙鬼! 对了,上面几层的邪祟全被我们给扫荡了,庙鬼有恃无恐,竟然顺着楼梯,也他妈的成群结队跟上来了! 要吃我们的肉! 人一走了背字,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立刻拿出玄素尺,直接扫倒了一片,数不清的庙鬼被我送上了半空,跟炸开的烟花一样。 剩下的庙鬼瞬间就知道我不是善茬,退潮似得缩了一片。 越过庙鬼猴儿群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听到程星河也叫唤了出来:“他大爷!” “唰”,一个东西直接从庙鬼之中拔地而起——庙鬼突然来袭,咬了程星河的手,他条件反射走了神,遮婆那趁着这个功夫,就从狗血红绳里挣脱出来了。 我火也上来了,大吼一声,运气上了玄素尺就把眼前的庙鬼全部打开,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哑巴兰”也不见了。 程星河正跟撕狗皮膏药一样,把满身的庙鬼往下扯,抬头一看见我,顿时大叫出生:“七星,后面!” 我后脑壳一炸,顿时就觉出来了,一道影子鬼魅似得从身后蹿了过来,奔着我身后就扑。 我立刻回头想挡,可哑巴兰的力气我一清二楚,他一下就把我扑出去了老远——这个宝顶本来就不大,这一下,我脑袋“咣”的一声响,温热的感觉跟凉风一起撞上头顶,眼前瞬间就白了。 像是被鲁提辖打了的镇关西,耳朵里面一片轰鸣,像是交响乐器大合奏,隔着这些杂音,还听见程星河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了起来:“七星,你hl住,千万别掉下去!” 凉风——我猛地清醒了过来,卧槽,塔的木板已经糟朽,直接被我给撞出来了一个窟窿,我跟树上的蛀虫似得,顶出头来,半个身子悬空! 而“哑巴兰”一只手揪在了我脖子上,就想把我给推下去。 不用往下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从脖子上滋了出来,这是七层,摔下去人当时就得粉了。 可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根本没法用力气,我一咬牙,两只脚就把哑巴兰给盘住了,腰下用了力气,借着哑巴兰的势头就想顶回来。 “哑巴兰”也没料想我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他处在优势上,根本没给我翻回来的机会,还微微一笑:“你也别垂死挣扎了……” 但是越过摁着我的哑巴兰,我就看见,苏寻背着白藿香,正站在了我身后,对着哑巴兰拉起了弓。 白藿香看我那个样子,一张脸都青了,想说话,可怕苏寻分神,没敢说话。 而苏寻自己拉着弓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他一担心哑巴兰把我推下去摔死,二担心这一下射出去,哑巴兰也送了命。 我何尝不着急,但我越在紧张的时候,却越清醒,冷不丁就反应了过来,元神弓…… “哑巴兰”虽然感觉出来身后的事儿,却根本不怕:“你们几个心慈手软,也没什么大本事……” 说着,扬起了声音:“这可是你们几个的兄弟,还是为了这个李北斗才被我附体,你们忍心对他下手?” 苏寻看上去一直没什么感情,可一听这话,握着元神弓的手也微微一颤。 “哑巴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你和那个护着你的兄弟之中,得死一个,要么,就一起结伴过奈何桥吧!” 说着,“哑巴兰”要把我从塔上推下去。 程星河一直在用狗血红线阻拦庙鬼,不让它们靠近,回头一看这里的这个光景,顿时也是怒吼一声,想过来救我,可庙鬼太多,把他缠的寸步不能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我大声说道:“苏寻,你瞄准了,在他风府穴上!” 苏寻顿时一愣,而“哑巴兰”脸色也一变,像是根本没法相信,白藿香认穴最准,则大声说道:“在他后脑勺最凸起的那个位置,快点!” 苏寻咬了咬牙,手颤的更厉害了。 “哑巴兰”反应过来,眼神一暗,一只手加快了速度,就要把我给推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后面“咻”的一声蹿了过来,精准的落在了风府穴上。 跟传说之中一样——元神弓没有实体箭,那一道流光直接注入到了哑巴兰的风府穴上。 哑巴兰整个身体一震,一道澄澈极了的青光就跟被人推了一把一样,瞬间从哑巴兰身上跌了下来。 青光一落,哑巴兰的脸色变了——表情一下就迷茫了起来,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刚要松这口气,可这一下,哑巴兰手上脱力,我身体失去了平衡,破风声在我耳边一擦,我直接就掉下去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上,眼前也白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上头伸下来,牢牢的拉在了我的手上。 我抬头一看,是哑巴兰。 哑巴兰表情虽然还是很迷茫,眼神却还是坚定的——好像,这是他身体的自然反应,根本就不用过脑子! 接着,哑巴兰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我从那个破口之中,重新拽回到了宝顶上——脚踏在了地板上,我一颗心才落下来。 “哥,你这是干什么?” 哑巴兰盯着我,表情从迷茫之中逐渐清醒:“这么想不开?” 我的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妈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下就把哑巴兰拉回来,护在了身后,盯着眼前那股子青气——那青气还想扑过来! 没错,这东西给就跟当时白藿香他们被困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澄澈的青气! 白藿香从苏寻身上挣扎下来,一把拉住了我,看了半天,又仔细观看哑巴兰后脑勺,回头就盯着我:“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天生的。 苏寻拉着弓,显然也刚从后怕之中缓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风府穴? 简单,在血池那一层的时候,我见过那种澄澈的青气,但是附体到了哑巴兰身上之后,那青气就消失了,我就猜出来,这不是一般的附身,这叫“入灵”。 就好像传说之中的请神上身,还有神游天外一样,人的身体是灵的容器,既可以让其他的神灵附着在自己身上,又能跟庄周梦蝶一样,身体不动,灵魂外出游走。 人入灵和出灵,都有一个通道,就是在风府穴上。 元神弓既然是散元神的,那就刚好适用——既不会伤害到哑巴兰,又能把其他元神给赶走。 不过,这是个险招,刚才苏寻的箭但凡射偏了一点,那哑巴兰的命灯就完了。 我们几个是后怕,唯独哑巴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一脸茫然,只盯着那个元神弓很新鲜,还问苏寻是从哪里弄来的。 现如今哪儿还有时间跟你科普,我立刻回头去看那个青气。 那青气显然还在四周徘徊——想扑到其他人身上! 一个烂梗你还想用两次? 我立刻大声说道:“都找点脏东西,糊在风府穴上!” 第565章 四凶之一 风府穴是进出的要道,但是一旦被污物给遮挡住,灵体自然就进不来了。 说话间,一个庙鬼被程星河给扔了过来,我当机立断,就把那个庙鬼的胳膊给折下来了。 庙鬼是污秽之中产生的,裂开之后流出了人血一样的汁液,又黑又稠,臭不可闻,我一把撸上,就抹在了后脑勺上,又分给了白藿香他们。 那个青气盘旋在原地,好比曹操比下的乌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庙鬼见我下手这么凶狠,不由自主又退了几步——但奔着“欺软怕硬”的本能,又涨潮似得,乌央乌央的奔着我身边这帮人就涌了上来。 程星河“咻”的一下就把狗血红绳投过来了:“父子搭配,干活不累!” 我说了句乖儿子说的有道理,转手接过了狗血红绳,就跟之前在纸人那一样,把狗血红绳绷直,直接扫向了那些庙鬼。 庙鬼被红绳直接拦住,我们俩心照不宣,顺着宝顶墙壁上,被我脑袋捅出来的窟窿那就冲过去了。 木板进一步扩大,那些庙鬼跟牙膏一样,全部被我们从窟窿那给挤了出去,咕噜噜从半空之中就往下飘散。 程星河一下乐了:“哎,七星就是七星啊——你咋这么有先见之明,先钻个窟窿出来?你这脑袋不去打电钻可惜了。” 他不说我还忘了——一摸脑袋,血都把头发糊住了,滴滴答答还往下淌呢! 不过这不重要,那个青气呢? 我眼瞅着那个青气无处可去,忽然就往塔下面钻过去了。 白藿香也回过神来了,连忙就过来给我上药,一看伤口,瞬间咬了咬牙:“那东西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简直……” 说到了这里,她看向了苏寻,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寻也没什么表情——碍于面子嘛,不过,他低下头,也有点别扭。 都是自己人,这事儿也不坏——就是经过这种事儿的试炼,信任才会更牢固。 我盯着那股子青气消失的方向,知道这个遮婆那没地方依靠,肯定是要回到自己身体上去——那个人脸虎腿的身躯。 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青气直接奔着大厅坠落,我心里就明白了:“遮婆那的真身,一定在地宫呢!” 我立马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找佛骨,我去截住遮婆那!” 塔一般都有地宫——像是法门寺,就是在地宫里起出来了数不清的珍宝。 程星河一拍脑袋,眼睛顿时又是闪闪发亮:“说的有理啊!进塔不进地宫,就跟盗墓不翻棺材一样,好东西肯定……咳咳,我说,遮婆那的真身肯定就在那呢!我跟你一起去!” 我点头,回头就跟白藿香他们说道:“找是要找,但是东西没有命重要,这个塔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塌了,一时三刻找不到,就跑。” 苏寻刚想说话,哑巴兰挺身站出来:“哥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苏寻看着哑巴兰那样儿,也瞬间像是放心了。 可低头一看,走廊都让我们鼓捣的差不多了,再下去,肯定没有那个青气下去的快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瞅着我,很认真的说道:“七星,你敢不敢玩儿个刺激的?” 我瞅着他:“你啥意思?” 他嘻嘻一笑,把金丝玉尾“咻”的一下缠在了黄花斛木柱子上,一把揽住了我的腰,跟他妈的蹦极一样,带着我就跳下去了。 我当时眼前都给白了——这货不是最怕死吗?还敢这么玩儿? 破风声一下从我脸上划了过去,这一跳也就几秒钟,可给人感觉,跟过了半个世纪似的,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想吐。 回过神来,程星河这绳子长度竟然计算的刚刚好,把我往下一扔,也解开绳子轻捷的下来了。 进塔的时候,就是奔着宝顶过去的,没怎么细看大堂,而那个青气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直接跟下来了,一股劲儿就钻进了地板下面。 程星河合计要把地板拆开,又怕影响了上面,搞得塔塌,我直接把他拽过去——之前塔上掉下来过东西,已经直接把地板砸穿,我们俩把那东西搬开,地板上赫然露出了一个大洞。 跳下去一看,我们俩头皮顿时都给炸了——那个地宫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平台上卧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个青气,正要落在那个巨大的东西上。 一看清了那个巨大的东西是什么,我和程星河不约而同“卧槽”了一声。 这个遮婆那,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虎腿,人脸,赫然是一个巨兽。 而且,这个东西,我们本土,也有关于它的传说。 我们管它,叫穷奇。 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四凶之一,跟混沌,梼杌、饕餮并列,《山海经·海内北经》就记载,说穷奇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当时就觉得那个遮婆那模样跟穷奇很相似,不过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洋货,谁知道,是本土东西,洋名字! 别说,这东西名声确实很差,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 这种东西最喜欢看见人们起争执。 而他偏帮恶人,谁说得对,他就咬谁的鼻子。谁强词夺理欺凌别人,它就叼来财宝奖励恶人。 跟小白胖说的全对上了,也难怪,当初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眼瞅着青气要钻上去,程星河一个狗血红绳弹出去,就要把那个青气给打开:“七星,抓紧!” 我则一下扑在那个东西的后颈上,把身上的脏血,全抹在了那个人面的后颈上。 青气倏然就停住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通道糊上,看你还怎么回去!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接着就问我,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 其实因为以前老头儿给我讲过,说有个摊贩天赋异禀,修了某种术法,就能人在家中坐,魂到市上来。 经常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外面,赶到他们家才知道,本人还在床上打坐呢! 人人称他是个神道,可惜这事儿坏在了他老婆手上。 有天有人从街上带回来了一条咸鱼——大家都知道,古代的咸鱼臭烘烘,给秦始皇遮掩尸臭的就是这玩意儿——说是这个人托他拿回来的。 他老婆就拿咸鱼打他脑袋,说你又整点五迷三道的玩意儿,可谁知道,那个人的魂魄回来,因为风府穴被秽物糊上,怎么也没法进入到体内,急的团团乱转,过了午后,身体一倒,死了。 程星河一听哈哈大笑,说这玩意儿也是自作自受——要是不出去作妖,也不至于自己身体都回不去。 接着,盯着那个狼狈的青气,似乎听到了什么,得意洋洋的说道:“七星,这玩意儿进不去,气的不得了,说你不配带着水神的麒麟玄武令,哎,不愧是你老婆请来的,什么都认识,可惜了,现在狗急跳墙——不,它自称是虎落平阳。” 麒麟玄武令? 对了,之前我用麒麟玄武令赶走过血池。当时我记得它还倒抽过一次凉气。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这东西被水神抓住过,害怕水神的令牌很正常。 现在看来,这东西倒是很嘴硬。之前它也说过,我们“包藏祸心”。 妈的不是贼喊捉贼吗? 谁吃人吃的比你多? 说来也后怕——幸亏这玩意儿有挑拨离间,爱看人打架的爱好,才落得这个下场。 而这个时候,我觉得头顶上又掉下了许多的碎渣子,对了,白藿香他们找到了灵骨没有,怎么还没下来呢? 我就往上看,可这个时候,发现洞口有很多灰扑扑的东西。 程星河也看见了,说道:“哎,这不是那些没舌头的法师吗?他们也来围观了,还一个劲儿的摆手摇头,肯定是看这个遮婆那死不悔改,为它的执迷不悟叹息。这修法的就是慈悲,要是我,被仇人害成肉身坐佛,我他妈的不得喜闻乐见?还怜悯个屁。” 听上去有道理,我一细想,忽然就觉得不对。 第565章 四凶之一 风府穴是进出的要道,但是一旦被污物给遮挡住,灵体自然就进不来了。 说话间,一个庙鬼被程星河给扔了过来,我当机立断,就把那个庙鬼的胳膊给折下来了。 庙鬼是污秽之中产生的,裂开之后流出了人血一样的汁液,又黑又稠,臭不可闻,我一把撸上,就抹在了后脑勺上,又分给了白藿香他们。 那个青气盘旋在原地,好比曹操比下的乌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庙鬼见我下手这么凶狠,不由自主又退了几步——但奔着“欺软怕硬”的本能,又涨潮似得,乌央乌央的奔着我身边这帮人就涌了上来。 程星河“咻”的一下就把狗血红绳投过来了:“父子搭配,干活不累!” 我说了句乖儿子说的有道理,转手接过了狗血红绳,就跟之前在纸人那一样,把狗血红绳绷直,直接扫向了那些庙鬼。 庙鬼被红绳直接拦住,我们俩心照不宣,顺着宝顶墙壁上,被我脑袋捅出来的窟窿那就冲过去了。 木板进一步扩大,那些庙鬼跟牙膏一样,全部被我们从窟窿那给挤了出去,咕噜噜从半空之中就往下飘散。 程星河一下乐了:“哎,七星就是七星啊——你咋这么有先见之明,先钻个窟窿出来?你这脑袋不去打电钻可惜了。” 他不说我还忘了——一摸脑袋,血都把头发糊住了,滴滴答答还往下淌呢! 不过这不重要,那个青气呢? 我眼瞅着那个青气无处可去,忽然就往塔下面钻过去了。 白藿香也回过神来了,连忙就过来给我上药,一看伤口,瞬间咬了咬牙:“那东西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简直……” 说到了这里,她看向了苏寻,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寻也没什么表情——碍于面子嘛,不过,他低下头,也有点别扭。 都是自己人,这事儿也不坏——就是经过这种事儿的试炼,信任才会更牢固。 我盯着那股子青气消失的方向,知道这个遮婆那没地方依靠,肯定是要回到自己身体上去——那个人脸虎腿的身躯。 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青气直接奔着大厅坠落,我心里就明白了:“遮婆那的真身,一定在地宫呢!” 我立马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找佛骨,我去截住遮婆那!” 塔一般都有地宫——像是法门寺,就是在地宫里起出来了数不清的珍宝。 程星河一拍脑袋,眼睛顿时又是闪闪发亮:“说的有理啊!进塔不进地宫,就跟盗墓不翻棺材一样,好东西肯定……咳咳,我说,遮婆那的真身肯定就在那呢!我跟你一起去!” 我点头,回头就跟白藿香他们说道:“找是要找,但是东西没有命重要,这个塔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塌了,一时三刻找不到,就跑。” 苏寻刚想说话,哑巴兰挺身站出来:“哥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苏寻看着哑巴兰那样儿,也瞬间像是放心了。 可低头一看,走廊都让我们鼓捣的差不多了,再下去,肯定没有那个青气下去的快啊!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瞅着我,很认真的说道:“七星,你敢不敢玩儿个刺激的?” 我瞅着他:“你啥意思?” 他嘻嘻一笑,把金丝玉尾“咻”的一下缠在了黄花斛木柱子上,一把揽住了我的腰,跟他妈的蹦极一样,带着我就跳下去了。 我当时眼前都给白了——这货不是最怕死吗?还敢这么玩儿? 破风声一下从我脸上划了过去,这一跳也就几秒钟,可给人感觉,跟过了半个世纪似的,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想吐。 回过神来,程星河这绳子长度竟然计算的刚刚好,把我往下一扔,也解开绳子轻捷的下来了。 进塔的时候,就是奔着宝顶过去的,没怎么细看大堂,而那个青气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直接跟下来了,一股劲儿就钻进了地板下面。 程星河合计要把地板拆开,又怕影响了上面,搞得塔塌,我直接把他拽过去——之前塔上掉下来过东西,已经直接把地板砸穿,我们俩把那东西搬开,地板上赫然露出了一个大洞。 跳下去一看,我们俩头皮顿时都给炸了——那个地宫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平台上卧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个青气,正要落在那个巨大的东西上。 一看清了那个巨大的东西是什么,我和程星河不约而同“卧槽”了一声。 这个遮婆那,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虎腿,人脸,赫然是一个巨兽。 而且,这个东西,我们本土,也有关于它的传说。 我们管它,叫穷奇。 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四凶之一,跟混沌,梼杌、饕餮并列,《山海经·海内北经》就记载,说穷奇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当时就觉得那个遮婆那模样跟穷奇很相似,不过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洋货,谁知道,是本土东西,洋名字! 别说,这东西名声确实很差,跟小白胖形容的一模一样。 这种东西最喜欢看见人们起争执。 而他偏帮恶人,谁说得对,他就咬谁的鼻子。谁强词夺理欺凌别人,它就叼来财宝奖励恶人。 跟小白胖说的全对上了,也难怪,当初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眼瞅着青气要钻上去,程星河一个狗血红绳弹出去,就要把那个青气给打开:“七星,抓紧!” 我则一下扑在那个东西的后颈上,把身上的脏血,全抹在了那个人面的后颈上。 青气倏然就停住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通道糊上,看你还怎么回去!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接着就问我,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 其实因为以前老头儿给我讲过,说有个摊贩天赋异禀,修了某种术法,就能人在家中坐,魂到市上来。 经常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外面,赶到他们家才知道,本人还在床上打坐呢! 人人称他是个神道,可惜这事儿坏在了他老婆手上。 有天有人从街上带回来了一条咸鱼——大家都知道,古代的咸鱼臭烘烘,给秦始皇遮掩尸臭的就是这玩意儿——说是这个人托他拿回来的。 他老婆就拿咸鱼打他脑袋,说你又整点五迷三道的玩意儿,可谁知道,那个人的魂魄回来,因为风府穴被秽物糊上,怎么也没法进入到体内,急的团团乱转,过了午后,身体一倒,死了。 程星河一听哈哈大笑,说这玩意儿也是自作自受——要是不出去作妖,也不至于自己身体都回不去。 接着,盯着那个狼狈的青气,似乎听到了什么,得意洋洋的说道:“七星,这玩意儿进不去,气的不得了,说你不配带着水神的麒麟玄武令,哎,不愧是你老婆请来的,什么都认识,可惜了,现在狗急跳墙——不,它自称是虎落平阳。” 麒麟玄武令? 对了,之前我用麒麟玄武令赶走过血池。当时我记得它还倒抽过一次凉气。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这东西被水神抓住过,害怕水神的令牌很正常。 现在看来,这东西倒是很嘴硬。之前它也说过,我们“包藏祸心”。 妈的不是贼喊捉贼吗? 谁吃人吃的比你多? 说来也后怕——幸亏这玩意儿有挑拨离间,爱看人打架的爱好,才落得这个下场。 而这个时候,我觉得头顶上又掉下了许多的碎渣子,对了,白藿香他们找到了灵骨没有,怎么还没下来呢? 我就往上看,可这个时候,发现洞口有很多灰扑扑的东西。 程星河也看见了,说道:“哎,这不是那些没舌头的法师吗?他们也来围观了,还一个劲儿的摆手摇头,肯定是看这个遮婆那死不悔改,为它的执迷不悟叹息。这修法的就是慈悲,要是我,被仇人害成肉身坐佛,我他妈的不得喜闻乐见?还怜悯个屁。” 听上去有道理,我一细想,忽然就觉得不对。 第566章 你的真名 天才本站地址:[] 程星河还想话呢,我一下蹬上去,就往宝顶上跑。 程星河还纳闷呢,追着问我这么着急干啥,我也没回头,一路爬到了塔上,这时塔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到了宝顶,苏寻他们还在上面呢。 我立刻看向了苏寻:“灵骨找到了没有?” 苏寻回过神来刚要话,白藿香答道:“我跟苏寻在这附近找了半天了——根本没有灵骨的踪迹。”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 那灵骨能上哪里去? 哑兰赶忙问道:“是不是让遮婆那拿走了?” 白藿香皱起眉头:“照着白胖之前解的,灵骨是用来镇压遮婆那的,按理没法动灵骨啊!” 我立马问苏寻他们:“那看见白胖没有?” 苏寻有点尴尬的摇摇头。 这个宝顶并不大,一眼就望到头了,白胖那么大块头,上哪儿去了,人间蒸发了? 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个鎏金莲花座——看来,这塔里失控,就是从这个莲花座倒塌开始的。 程星河这会儿也跟来了,呼哧呼哧的道:“七星,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白胖的出现有点不对劲儿——你,是不是白胖也暗藏私心,趁着咱们在前面拼命,自己把灵骨给……”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趁着我不在,你血口喷人啊!幸亏我及时醒过来来了!师哥,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个财迷疯的话,我赤胆忠心,在这里呢!” 顺着声音一看,我才发现,原来宝顶外侧延展出了一个类似阳台的位置,而那个位置被莲花瓣装饰完全挡住,又在宝顶外面,白胖的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过去一看,只见那裂出了一个大缝隙,白胖蜷缩在里面,满头是血,是刚才庙鬼出现的时候,他往外面一躲,踩空就掉里面了,摔的人事不知,这才刚缓过来,幸亏我们还没走,要不他真要成风干腊肉了。 从我们站着的角度,还真不好发现,要不是他喊出来,现在也不好找。 而这个时候,整个塔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墙壁上咔吱咔吱作响,檐角的风铃也疯狂的响了起来。 不好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程星河着急:“那就赶紧走吧!别管什么灵骨了,反正那个遮婆那也给搞定了。” 白胖连忙道:“那怎么能不管,师哥你看!” 我这才看见,缝隙深处,有一个锦盒。 锦盒上有锦绣的金色卍字纹,显然是跟宗教有关的东西。 白胖邀功请赏的道:“我也知道,我是个战五渣,在师哥你身边,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我就动用了我的脑瓜,帮你来找灵骨,可费了大劲儿了,你看怎么着!” 程星河也过来了,这个时候,塔摇晃的更厉害了,立马道:“那你倒是把灵骨给拿出来啊,还待在那里干啥,要下个蛋还是怎么着?” 白胖一下露出了很尴尬的表情:“我倒是想,不过你看我……” 仔细一看,那个缝隙不大不,白胖挤进去已经是实属不易,而那个盒子躺在了缝隙的最深处,偏偏跟胖子伸下去的手指头,就差一指头距离,够不着。 不光如此,白胖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是竭尽全力了,又是收腹又是挺胸,可正因为如此,他整个身子都被卡在了缝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程星河立刻“啧”了一声:“谁让你吃那么胖?” 白胖委屈的道:“我吃这么圆,就是怕被别人看扁了……” 啥时候了还有心情贫,我刚要话,可这个塔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光脚底下轰隆隆一阵响,头顶上也跟下雹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砖头瓦块。 白胖顿时一脸恐惧:“师哥,咱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被挤死……” 这样下去,大家都得被埋在里面。 我转脸就看向了苏寻程星河:“你们趁着现在,赶紧从塔里下去,我去拿灵骨,救白胖。” 看着那个缝隙的尺寸,我下去应该能够到——而且我手指头胳膊都长。 白藿香放心不下,连忙道:“我留下帮你……” 可着,她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你伤还没好,逞什么强呢?赶紧走,千万别浪费时间了。 程星河一听,当机立断,也知道犹豫更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他们就往楼下跑,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七星,你可得心点,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他妈的什么嘴,乌鸦托生的? “咯吱……” 他们刚下去,眼瞅着这个塔就要倒下来了,我立马下去伸手够灵骨。 看样子没啥问题——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塔晃动的更厉害了,这个动静,像是塔要拦腰截断,这个缝隙被挤了一下,我手刚下去,就觉得四肢百骸一痛——妈的,缝隙变,我也给夹在这里了。 可我还一句娘没骂出来,先听见了白胖在一边发出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叫声:“妈耶——师哥,我是不行了……” 白胖比我圆滚滚,这一次缝隙变,还幸亏他帮我撑着,不然我就更够呛了。 我连忙道:“别号了,我现在就去拿灵骨……” 这么着,我行气上来,拼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这个缝隙撑的更大一些。 可这个塔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撑不住了。 只听“哄”的一声,四面八方全是烟尘,我们俩身上一轻,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塔终于塌下来了。 白胖死死的盯着那个盒子:“哥,灵骨!” 既然已经塌下来了,那也没啥好怕的了,我一脚踹开身边的的木板子,身子潜下去,一把抓住了那个锦盒。 与此同时,破风声和砖石瓦砾跟失重一样,一起从我们耳边呼啸而上,乒乒乓乓就往外面身上砸。 熊胖子死死的抱住了身边的木板,发出了垂死一般的哀嚎:“妈呀……” 无数的木屑冲着我们划过来,我眯着眼睛,就看出来,塔确实是从宝顶开始损毁,但是三层一下的塔基看样子挺结实,还屹立不倒。 我立刻一把将白胖拽过来,另一只手运足了气,想攀在一个地方——只要能抓住了,运气好,就死不了。 可这里的木板糟的厉害,一抓就粉,根本没有着力点,正觉得心里越来越凉,忽然一道破风声从木屑之中唰的一下穿过来,直接缠在了我腰上。 这个力道被我和胖子两个人的体重狠狠一坠,就把我们下降的势头给截断了! 这个准头——是哑兰的金丝玉尾,和程星河“勾活兔子”的技术。 果然,抬起头,就看见他们站在了三层的塔基上,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这一下算是千钧一发,再晚一会儿,我和白胖只好成为肉酱。 天不绝我啊。 从绳子上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我才觉出自己炸了一头的冷汗,被风一迎,冷的要命。 胖子则心翼翼的从我身上下来,两只脚踩到了一层大堂的地面上,才几乎喜极而泣:“活了……活下来了……师哥,你简直是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我盯着白胖,道:“我问你个事儿,你怎么称呼?” 白胖正高兴着呢,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僵住了:“我?啊,你看我这脑子,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费扬,大家有时候也管我叫肥羊,哥你爱叫啥都行。” 着,直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我却拉住了他,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等会儿。” 白胖的脖子一下就有点不自然了,缓缓转过头:“师哥,还有啥事儿?”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问的,是你的真名。” 白胖的笑容冻住,眼神瞬间暗了一层。 第566章 你的真名 天才本站地址:[] 程星河还想话呢,我一下蹬上去,就往宝顶上跑。 程星河还纳闷呢,追着问我这么着急干啥,我也没回头,一路爬到了塔上,这时塔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到了宝顶,苏寻他们还在上面呢。 我立刻看向了苏寻:“灵骨找到了没有?” 苏寻回过神来刚要话,白藿香答道:“我跟苏寻在这附近找了半天了——根本没有灵骨的踪迹。”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 那灵骨能上哪里去? 哑兰赶忙问道:“是不是让遮婆那拿走了?” 白藿香皱起眉头:“照着白胖之前解的,灵骨是用来镇压遮婆那的,按理没法动灵骨啊!” 我立马问苏寻他们:“那看见白胖没有?” 苏寻有点尴尬的摇摇头。 这个宝顶并不大,一眼就望到头了,白胖那么大块头,上哪儿去了,人间蒸发了? 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个鎏金莲花座——看来,这塔里失控,就是从这个莲花座倒塌开始的。 程星河这会儿也跟来了,呼哧呼哧的道:“七星,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白胖的出现有点不对劲儿——你,是不是白胖也暗藏私心,趁着咱们在前面拼命,自己把灵骨给……”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趁着我不在,你血口喷人啊!幸亏我及时醒过来来了!师哥,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个财迷疯的话,我赤胆忠心,在这里呢!” 顺着声音一看,我才发现,原来宝顶外侧延展出了一个类似阳台的位置,而那个位置被莲花瓣装饰完全挡住,又在宝顶外面,白胖的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过去一看,只见那裂出了一个大缝隙,白胖蜷缩在里面,满头是血,是刚才庙鬼出现的时候,他往外面一躲,踩空就掉里面了,摔的人事不知,这才刚缓过来,幸亏我们还没走,要不他真要成风干腊肉了。 从我们站着的角度,还真不好发现,要不是他喊出来,现在也不好找。 而这个时候,整个塔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墙壁上咔吱咔吱作响,檐角的风铃也疯狂的响了起来。 不好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程星河着急:“那就赶紧走吧!别管什么灵骨了,反正那个遮婆那也给搞定了。” 白胖连忙道:“那怎么能不管,师哥你看!” 我这才看见,缝隙深处,有一个锦盒。 锦盒上有锦绣的金色卍字纹,显然是跟宗教有关的东西。 白胖邀功请赏的道:“我也知道,我是个战五渣,在师哥你身边,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我就动用了我的脑瓜,帮你来找灵骨,可费了大劲儿了,你看怎么着!” 程星河也过来了,这个时候,塔摇晃的更厉害了,立马道:“那你倒是把灵骨给拿出来啊,还待在那里干啥,要下个蛋还是怎么着?” 白胖一下露出了很尴尬的表情:“我倒是想,不过你看我……” 仔细一看,那个缝隙不大不,白胖挤进去已经是实属不易,而那个盒子躺在了缝隙的最深处,偏偏跟胖子伸下去的手指头,就差一指头距离,够不着。 不光如此,白胖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是竭尽全力了,又是收腹又是挺胸,可正因为如此,他整个身子都被卡在了缝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程星河立刻“啧”了一声:“谁让你吃那么胖?” 白胖委屈的道:“我吃这么圆,就是怕被别人看扁了……” 啥时候了还有心情贫,我刚要话,可这个塔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光脚底下轰隆隆一阵响,头顶上也跟下雹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砖头瓦块。 白胖顿时一脸恐惧:“师哥,咱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被挤死……” 这样下去,大家都得被埋在里面。 我转脸就看向了苏寻程星河:“你们趁着现在,赶紧从塔里下去,我去拿灵骨,救白胖。” 看着那个缝隙的尺寸,我下去应该能够到——而且我手指头胳膊都长。 白藿香放心不下,连忙道:“我留下帮你……” 可着,她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你伤还没好,逞什么强呢?赶紧走,千万别浪费时间了。 程星河一听,当机立断,也知道犹豫更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他们就往楼下跑,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七星,你可得心点,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他妈的什么嘴,乌鸦托生的? “咯吱……” 他们刚下去,眼瞅着这个塔就要倒下来了,我立马下去伸手够灵骨。 看样子没啥问题——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塔晃动的更厉害了,这个动静,像是塔要拦腰截断,这个缝隙被挤了一下,我手刚下去,就觉得四肢百骸一痛——妈的,缝隙变,我也给夹在这里了。 可我还一句娘没骂出来,先听见了白胖在一边发出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叫声:“妈耶——师哥,我是不行了……” 白胖比我圆滚滚,这一次缝隙变,还幸亏他帮我撑着,不然我就更够呛了。 我连忙道:“别号了,我现在就去拿灵骨……” 这么着,我行气上来,拼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这个缝隙撑的更大一些。 可这个塔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撑不住了。 只听“哄”的一声,四面八方全是烟尘,我们俩身上一轻,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塔终于塌下来了。 白胖死死的盯着那个盒子:“哥,灵骨!” 既然已经塌下来了,那也没啥好怕的了,我一脚踹开身边的的木板子,身子潜下去,一把抓住了那个锦盒。 与此同时,破风声和砖石瓦砾跟失重一样,一起从我们耳边呼啸而上,乒乒乓乓就往外面身上砸。 熊胖子死死的抱住了身边的木板,发出了垂死一般的哀嚎:“妈呀……” 无数的木屑冲着我们划过来,我眯着眼睛,就看出来,塔确实是从宝顶开始损毁,但是三层一下的塔基看样子挺结实,还屹立不倒。 我立刻一把将白胖拽过来,另一只手运足了气,想攀在一个地方——只要能抓住了,运气好,就死不了。 可这里的木板糟的厉害,一抓就粉,根本没有着力点,正觉得心里越来越凉,忽然一道破风声从木屑之中唰的一下穿过来,直接缠在了我腰上。 这个力道被我和胖子两个人的体重狠狠一坠,就把我们下降的势头给截断了! 这个准头——是哑兰的金丝玉尾,和程星河“勾活兔子”的技术。 果然,抬起头,就看见他们站在了三层的塔基上,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这一下算是千钧一发,再晚一会儿,我和白胖只好成为肉酱。 天不绝我啊。 从绳子上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我才觉出自己炸了一头的冷汗,被风一迎,冷的要命。 胖子则心翼翼的从我身上下来,两只脚踩到了一层大堂的地面上,才几乎喜极而泣:“活了……活下来了……师哥,你简直是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我盯着白胖,道:“我问你个事儿,你怎么称呼?” 白胖正高兴着呢,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僵住了:“我?啊,你看我这脑子,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费扬,大家有时候也管我叫肥羊,哥你爱叫啥都行。” 着,直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我却拉住了他,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等会儿。” 白胖的脖子一下就有点不自然了,缓缓转过头:“师哥,还有啥事儿?”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问的,是你的真名。” 白胖的笑容冻住,眼神瞬间暗了一层。 第567章 囚犯看守 天才本站地址:[] 但白胖马上就把神态给调整回来了,还挠了挠后脑勺:“师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咱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这个塔不对劲,保不齐还要塌呢!” 话间,三层也直往下掉瓦砾。 程星河他们下来,虽然没听明白,但也过来拉我:“这地方确实不稳当,出去再。” 白胖连忙程星河是个明白人。 接着就眼神热切的看着我。 我却盯着白胖,道:“我不着急,倒是你,筹备了这么长时间,着急了吧?” 着,把那个锦盒给拿出来了。 这会儿,头顶上已经断开了,天空澄澈如水,初升的阳光,已经从千疮百孔的木板里射了进来,打在了锦盒上,是个很漂亮的金光。 白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转脸求助似得看着程星河他们。 可程星河信得过我,一听这话,立马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什么意思,筹备?难不成,这白胖也不是什么好鸟?” 着,警惕的看着他。 哑兰也没弄明白,迷迷瞪瞪的道:“可这地方的邪祟,不是已经被我哥给收拾了吗?再了,瞅着他这个样子,他哪来这个本事?” 我们都没忘,白胖尿了好几次。 白胖脑门上炸出了汗:“师哥,你这话怎么的?一开始,是你们求着我带你们进塔的啊!” 着,指着塔上的浮雕,委屈的道:“我虽然没你们身手那么好,可这一路上的梵文,是不是我翻译的?这个塔里的邪祟,是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哑兰和苏寻一听,眼神也很赞同,瞅着我的眼神更纳闷了,像是觉得我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白胖看出他们的表情,趁热打铁继续道:“所以,你,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我吹牛逼,没有我,你们取灵骨就不可能有这么顺利,怎么这会儿把事儿弄好了,你又怀疑起我来了?你这会儿突然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卸磨杀驴吗?也太不厚道了吧?” 白藿香也是这个意思:“我听苏寻,救我的返魂香,也是他从七苦塔里面琢磨出来的,这里是不是还有点误会?” 哑兰也点头:“害咱们的,明明就是那个附在我身上的东西,跟白胖也……” 程星河拉了哑兰一把,盯着我:“七星,我知道你不是胡八道的人,白胖明明是个取灵骨的功臣,你到底……” 白胖一看得到了大家的声援,更来劲了:“师哥,我也理解,你之前被那个附身的邪祟吓住,草木皆兵——毕竟那东西就是想挑拨个自相残杀,你就是有点应激后遗症……” 话间,这个塔的砖石瓦砾掉的更厉害了,白胖连忙催着大家快出去。 我却答道:“取灵骨的时候,确实是立了功了——可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咱们把灵骨从这里取出来呢?” 白胖一听这话,瞬间跟被雷打了一样,僵住了。 哑兰更不明白了:“取灵骨?可他取灵骨图什么啊?” 接着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这白胖是不是第四个四大家族的人,特地来帮咱们破局的?” 你想的倒是挺天真。 我答道:“他自然也想破局了,可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自己——如果,咱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这里的凶恶镇物,并不是那个穷奇,而是这个灵骨呢?” 这话一出口,他们全愣住了,哑兰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是啊,大家都觉得,灵骨既然是大法师的身体烧出来的,自然跟肉身坐化佛一样,是牺牲自己,保佑活人的。 可如果,当初危害四方的,其实是那个大法师呢? 程星河脑子快,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看向了白胖,满眼难以置信:“灵骨被镇压在塔里,所以想逃出生天,自然会帮助咱们取出灵骨,他,就是那个灵骨——以前的大法师?” 哑兰一下傻了:“灵骨反而是大凶镇物?那,那个遮婆那,又是哪里来的?明明是遮婆那害了咱们啊!再了,一开始……” 我答道:“是啊,咱们都不懂梵文,而门口的那些肉身坐化法师都没了舌头,没法告诉咱们什么,所有关于七苦塔的事情,都是白胖告诉咱们的。” 着,我看向了白胖:“如果一开始,他就故意把话反,误导咱们呢?” 哑兰看着白胖,张了张嘴,喃喃的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在反……” 那么,关于这个七苦塔,应该是那位大法师,才是真正为祸东海和本地的罪魁祸首,水神亲自降服的,也是那个大法师——这地方是为了关大法师造的! 而这个穷奇——洋名遮婆那的,应该正跟他的相反,灵骨是囚犯,那个穷奇,才是这里的看守。 所以,真相应该是——这个白虎局发生了地震,沉睡在宝顶上的灵骨从鎏金莲花座上被震了下来。 于是,那个灵骨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眼看着七苦塔出现了倾斜和裂缝,也就没法跟以前一样让它沉睡了。 它开始可以从这里活动。 可哪怕它能到了塔外面,但是灵骨仍然在宝顶上,它便得不到自由——想得到自由,除非能有人把灵骨从七苦塔里面取出来。 而作为看守的穷奇同时也从地宫之中惊醒,穷奇也没法离开七苦塔,就在七苦塔附近盯着灵骨。 灵骨靠着自己的力量出不去,正一筹莫展呢,也巧,这个自杀的白胖误打误撞,通过了藏,进入到了七苦塔。 于是灵骨立刻就附着在了白胖身上,想通过白胖把自己的灵骨给取出来,重获自由。 可穷奇也不是善茬,在这尽忠职守,自然不可能让它称心如意。 所以,附在了白胖身上的灵骨恨透了穷奇,但偏偏白胖没有什么本事,也无法取出灵骨——也因为它真正的本事被禁锢了,所以白胖只怕还有一些自己的意识,尿出来就是真正白胖的反应。 更巧的是,随后我们几个破开了“藏”,进入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了白胖。 附在白胖身上的大法师见到了我们,自然喜不自禁——他知道,我们有取出灵骨的能力。 于是,他先下手为强,颠倒是非黑白,把自己的灵骨,成了“看守”,而把本来的“看守”穷奇,成了“囚犯”。 引诱着我们把灵骨给取出来——同时提防穷奇,甚至除掉穷奇。 而穷奇见到了我们帮助凶骨,自然以为我们是凶骨的帮凶,就拿出了自己挑拨离间,引着人自相残杀的本事,混在了哑兰身上,要害我们。 为什么不用元身来对付我们呢?在地宫也看见了,它的元身是非常大的,一旦在塔里闹起来,那塔立刻就塌了,那个灵骨一样会重获自由。 恐怕穷奇这一附身,就连附在白胖身上的大法师,都没分辨出来,哪一个才是穷奇——甚至他也中了计,以为穷奇在白藿香身上。 所以,在“欲”那一层,他想对付白藿香。 后来跌跌撞撞到了宝顶,我发觉出了哑兰不对,就跟穷奇打起来了,他称心如意,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灵骨——也不能找吧,自己的灵骨在什么地方,当然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所以,它就一直趴在灵骨附近,就是为了保护灵骨——免得宝顶塌陷,灵骨出现什么损伤。 了这么多,哑兰这才明白过来,死死盯着白胖:“所以——他才催着咱们快点从塔里出去……” 接着,他看向了我手里的锦盒:“就是想重获自由啊。” 程星河嘴角一勾,也阴沉的看着白胖:“妈的,这货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啊!搞诈骗搞到咱们头上来了!” 他确实狡猾——因为我们不懂梵文,所以,他把真的和假的掺和在一起。 这种谎话,是最难被察觉的。 白胖一言不发,到了现在,才看向了我,眼神彻底冷下来了:“不愧是带着麒麟玄武令的,水神倒是没看错人——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惭愧——直到最后,封住了穷奇的风府穴的时候,才发现的。 当时穷奇了话,程星河翻译给了我,穷奇的意思是,我不配带着麒麟玄武令。 这话,自然就是崇拜水神的意思了。 可按着白胖给我们讲的——它作为“囚犯”,被水神整治成了这样,应该非常憎恨水神才对,为什么要崇拜水神?甚至,像是水神手下的“人”? 而这个时候,那些肉身坐化的法师也来了。 那些法师摇头,照着程星河的意思,是在怜悯它死不悔改,但是我忽然就想到了——如果那些肉身坐化法师,是被穷奇害死的,那照着穷奇的习性,它会咬掉善人的鼻子。 可那些法师失去的,是舌头。 所以……那些法师摇头摆手的意思——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错了。 他们一开始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也是因为知道,那个灵骨因为塔裂了,已经出来了。 这里确实很危险。 是啊,就差这么一点——他的计策就要成功了。 程星河他们已经把白胖给围住了,盯着我,意思是问我,现在怎么办。 可这个时候,白胖忽然就大笑了起来:“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白胖看向了我,忽然目露凶光:“可惜,还是晚了。” 第567章 囚犯看守 天才本站地址:[] 但白胖马上就把神态给调整回来了,还挠了挠后脑勺:“师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咱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这个塔不对劲,保不齐还要塌呢!” 话间,三层也直往下掉瓦砾。 程星河他们下来,虽然没听明白,但也过来拉我:“这地方确实不稳当,出去再。” 白胖连忙程星河是个明白人。 接着就眼神热切的看着我。 我却盯着白胖,道:“我不着急,倒是你,筹备了这么长时间,着急了吧?” 着,把那个锦盒给拿出来了。 这会儿,头顶上已经断开了,天空澄澈如水,初升的阳光,已经从千疮百孔的木板里射了进来,打在了锦盒上,是个很漂亮的金光。 白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转脸求助似得看着程星河他们。 可程星河信得过我,一听这话,立马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七星你什么意思,筹备?难不成,这白胖也不是什么好鸟?” 着,警惕的看着他。 哑兰也没弄明白,迷迷瞪瞪的道:“可这地方的邪祟,不是已经被我哥给收拾了吗?再了,瞅着他这个样子,他哪来这个本事?” 我们都没忘,白胖尿了好几次。 白胖脑门上炸出了汗:“师哥,你这话怎么的?一开始,是你们求着我带你们进塔的啊!” 着,指着塔上的浮雕,委屈的道:“我虽然没你们身手那么好,可这一路上的梵文,是不是我翻译的?这个塔里的邪祟,是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哑兰和苏寻一听,眼神也很赞同,瞅着我的眼神更纳闷了,像是觉得我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白胖看出他们的表情,趁热打铁继续道:“所以,你,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我吹牛逼,没有我,你们取灵骨就不可能有这么顺利,怎么这会儿把事儿弄好了,你又怀疑起我来了?你这会儿突然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卸磨杀驴吗?也太不厚道了吧?” 白藿香也是这个意思:“我听苏寻,救我的返魂香,也是他从七苦塔里面琢磨出来的,这里是不是还有点误会?” 哑兰也点头:“害咱们的,明明就是那个附在我身上的东西,跟白胖也……” 程星河拉了哑兰一把,盯着我:“七星,我知道你不是胡八道的人,白胖明明是个取灵骨的功臣,你到底……” 白胖一看得到了大家的声援,更来劲了:“师哥,我也理解,你之前被那个附身的邪祟吓住,草木皆兵——毕竟那东西就是想挑拨个自相残杀,你就是有点应激后遗症……” 话间,这个塔的砖石瓦砾掉的更厉害了,白胖连忙催着大家快出去。 我却答道:“取灵骨的时候,确实是立了功了——可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咱们把灵骨从这里取出来呢?” 白胖一听这话,瞬间跟被雷打了一样,僵住了。 哑兰更不明白了:“取灵骨?可他取灵骨图什么啊?” 接着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这白胖是不是第四个四大家族的人,特地来帮咱们破局的?” 你想的倒是挺天真。 我答道:“他自然也想破局了,可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自己——如果,咱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这里的凶恶镇物,并不是那个穷奇,而是这个灵骨呢?” 这话一出口,他们全愣住了,哑兰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是啊,大家都觉得,灵骨既然是大法师的身体烧出来的,自然跟肉身坐化佛一样,是牺牲自己,保佑活人的。 可如果,当初危害四方的,其实是那个大法师呢? 程星河脑子快,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看向了白胖,满眼难以置信:“灵骨被镇压在塔里,所以想逃出生天,自然会帮助咱们取出灵骨,他,就是那个灵骨——以前的大法师?” 哑兰一下傻了:“灵骨反而是大凶镇物?那,那个遮婆那,又是哪里来的?明明是遮婆那害了咱们啊!再了,一开始……” 我答道:“是啊,咱们都不懂梵文,而门口的那些肉身坐化法师都没了舌头,没法告诉咱们什么,所有关于七苦塔的事情,都是白胖告诉咱们的。” 着,我看向了白胖:“如果一开始,他就故意把话反,误导咱们呢?” 哑兰看着白胖,张了张嘴,喃喃的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在反……” 那么,关于这个七苦塔,应该是那位大法师,才是真正为祸东海和本地的罪魁祸首,水神亲自降服的,也是那个大法师——这地方是为了关大法师造的! 而这个穷奇——洋名遮婆那的,应该正跟他的相反,灵骨是囚犯,那个穷奇,才是这里的看守。 所以,真相应该是——这个白虎局发生了地震,沉睡在宝顶上的灵骨从鎏金莲花座上被震了下来。 于是,那个灵骨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眼看着七苦塔出现了倾斜和裂缝,也就没法跟以前一样让它沉睡了。 它开始可以从这里活动。 可哪怕它能到了塔外面,但是灵骨仍然在宝顶上,它便得不到自由——想得到自由,除非能有人把灵骨从七苦塔里面取出来。 而作为看守的穷奇同时也从地宫之中惊醒,穷奇也没法离开七苦塔,就在七苦塔附近盯着灵骨。 灵骨靠着自己的力量出不去,正一筹莫展呢,也巧,这个自杀的白胖误打误撞,通过了藏,进入到了七苦塔。 于是灵骨立刻就附着在了白胖身上,想通过白胖把自己的灵骨给取出来,重获自由。 可穷奇也不是善茬,在这尽忠职守,自然不可能让它称心如意。 所以,附在了白胖身上的灵骨恨透了穷奇,但偏偏白胖没有什么本事,也无法取出灵骨——也因为它真正的本事被禁锢了,所以白胖只怕还有一些自己的意识,尿出来就是真正白胖的反应。 更巧的是,随后我们几个破开了“藏”,进入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了白胖。 附在白胖身上的大法师见到了我们,自然喜不自禁——他知道,我们有取出灵骨的能力。 于是,他先下手为强,颠倒是非黑白,把自己的灵骨,成了“看守”,而把本来的“看守”穷奇,成了“囚犯”。 引诱着我们把灵骨给取出来——同时提防穷奇,甚至除掉穷奇。 而穷奇见到了我们帮助凶骨,自然以为我们是凶骨的帮凶,就拿出了自己挑拨离间,引着人自相残杀的本事,混在了哑兰身上,要害我们。 为什么不用元身来对付我们呢?在地宫也看见了,它的元身是非常大的,一旦在塔里闹起来,那塔立刻就塌了,那个灵骨一样会重获自由。 恐怕穷奇这一附身,就连附在白胖身上的大法师,都没分辨出来,哪一个才是穷奇——甚至他也中了计,以为穷奇在白藿香身上。 所以,在“欲”那一层,他想对付白藿香。 后来跌跌撞撞到了宝顶,我发觉出了哑兰不对,就跟穷奇打起来了,他称心如意,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灵骨——也不能找吧,自己的灵骨在什么地方,当然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所以,它就一直趴在灵骨附近,就是为了保护灵骨——免得宝顶塌陷,灵骨出现什么损伤。 了这么多,哑兰这才明白过来,死死盯着白胖:“所以——他才催着咱们快点从塔里出去……” 接着,他看向了我手里的锦盒:“就是想重获自由啊。” 程星河嘴角一勾,也阴沉的看着白胖:“妈的,这货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啊!搞诈骗搞到咱们头上来了!” 他确实狡猾——因为我们不懂梵文,所以,他把真的和假的掺和在一起。 这种谎话,是最难被察觉的。 白胖一言不发,到了现在,才看向了我,眼神彻底冷下来了:“不愧是带着麒麟玄武令的,水神倒是没看错人——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惭愧——直到最后,封住了穷奇的风府穴的时候,才发现的。 当时穷奇了话,程星河翻译给了我,穷奇的意思是,我不配带着麒麟玄武令。 这话,自然就是崇拜水神的意思了。 可按着白胖给我们讲的——它作为“囚犯”,被水神整治成了这样,应该非常憎恨水神才对,为什么要崇拜水神?甚至,像是水神手下的“人”? 而这个时候,那些肉身坐化的法师也来了。 那些法师摇头,照着程星河的意思,是在怜悯它死不悔改,但是我忽然就想到了——如果那些肉身坐化法师,是被穷奇害死的,那照着穷奇的习性,它会咬掉善人的鼻子。 可那些法师失去的,是舌头。 所以……那些法师摇头摆手的意思——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错了。 他们一开始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也是因为知道,那个灵骨因为塔裂了,已经出来了。 这里确实很危险。 是啊,就差这么一点——他的计策就要成功了。 程星河他们已经把白胖给围住了,盯着我,意思是问我,现在怎么办。 可这个时候,白胖忽然就大笑了起来:“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白胖看向了我,忽然目露凶光:“可惜,还是晚了。” 第568章 擦风府穴 天才本站地址:[] 晚了? 我还没听明白,忽然面前的白胖猛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哑兰不由一愣:“这咋扑街就扑街了……” 不对! 我忽然就看见,白胖嘴角露出个笑,身上,一股子黑色的秽气,猛然就炸起来了。 坏了——这个塔已经塌了,它从宝顶的阵法之中逃出来,即使还在塔内,那被困住的能力,也被释放出来了很多,只要再把灵骨丢到了塔外面,它就真自由了。 这个大法师,要动真格的了! 眼瞅着那秽气升腾而起,凝结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程星河的二郎眼早看清楚了,大声道:“七星,心,真是个法师!这恐怕是……” 恐怕就是这个灵骨的元神了。 而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形,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么快? 苏寻反应最快,面无表情的抬起元神弓,“咻”的一声,对着那个人形的风池穴就射了一箭。 可感应到了那一道流光,那人影敏捷歪头,流光反而奔着我脑袋过来了。 苏寻顿时一僵,我立马把身子折过去,觉出那道流光擦着我头发就过去了。 妈的好险。 而那个人影趁着这个势头,就要把我手上的锦盒给抢到手。 破风声炸起,我运了水天王的神气就上了诛邪手,直接架在了那个人影的手上。 采听官能听到一阵浑浊,忽远忽近的声音:“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真粘带了神气……” 这声音跟魔音穿脑一样,别提多难听了——活像长指甲挠毛玻璃! 程星河哑兰全反应过来了,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瞬间全追着弹开了上来,可那个身影以活人几乎达不到的速度凌空翻身,全部避开。 眼瞅着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对我过来,我也跟着闪避过去,心里清楚,这东西能当白虎局的镇物,眼前的这些本事,虽然足够让人吃惊,但大概对他来,也只是菜一碟——真要是把灵骨拿出塔外,没东西能镇它,我们绝对打不过! 那个身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呼啸一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一下没闪避过去,我只觉得好像许多冰冷的手在推我——像是想把我从自己身上推出去! 我头壳顿时就给炸起来了——这东西是想跟之前附身在白胖身上一样,再附身到我身上! 只要能到了我身上,那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它对手! 卧槽,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那个冰冷的,雾气一样的东西要覆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下咬紧了牙——他妈的,这是我的身体,凭什么让你上来作妖! 不让……我像是挡在一扇门前面一样,只有一个意志——绝对不让你上来! 没想到,我这个念头一起,那个灰扑扑的身体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竟然猛地被震出去了老远。 程星河看清楚了,一下高兴了起来:“七星,看不出来,你偷着练了护体神功了?少林寺的招数还是武当山的招数?” 护你大爷,我咋不知道?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监察官之中立刻听到了那东西难以置信的声音:“真龙……” 真龙? 但是这一下,我自己脚步也因为反作用力一个踉跄,往后一退,脚就踩空了,身体一轻,就失去了平衡。 风在耳边一擦,我一下就想起来了——他妈的,我好死不死,正好掉刚才跟苏寻清理出来的地宫入口里了! 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下,我就听见外面又是一阵破风声响了起来——显然程星河他们追过来了。 那法师跟本就不想跟程星河他们纠缠——灵骨还在我手上呢,于是那个身影直接跟着我就扑下来了。 我凌空转身,调整姿势落在了地宫,那东西再也不敢打我身体的主意,只一心一意的盯着我手里的盒子,接着,直接扑过来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它就笑了。 那法师的身影显然怔了一下,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自从刚才被我撞开,它对我竟然有了几分忌惮。 我一只手就摁在了脚下一个东西上,擦拭了起来。 因为我刚好,落在了那个穷奇庞大的身体上。 我擦干净了它的风府穴。 眼角余光就看见,一道澄澈极了的青气倏然出现,直接落在了那个庞然大物的后背上,不见了。 我擦干净了元神回身体的通道——那个穷奇被隔离在外面的元神,回到身上了。 脚底下一颤,那个巨大的身影,一下就动了起来——好像地震一样。 那个身影一下就僵住了。 它应该知道,我下去把穷奇给收拾了,还以为穷奇已经造不成威胁了,但是它没想到,我用的是这种方法——它也是看得起我,要不是这种阻隔元神的法子,我怎么打得过穷奇? 轰然一声巨响,穷奇巨大的身影猛地立了起来,接着转过了脸,对着那个法师的身影,就撕咬了过去。 这穷奇一起来,跟刚才的形象,竟然完全不同了——它浑身都闪耀着澄澈极了的青光,那种威武雄壮,俾睨天下,简直让人浑身炸鸡皮疙瘩。 这种壮丽的形象——真不愧是四大凶兽之一! 法师的身影猛地后退,但是穷奇也很快,追着法师的身形就过去了,法师拼命向上移动,而只听“轰”的一声响,我脚底下一阵震颤,就看见穷奇身上,竟然直接展开了两扇翅膀! 对了,跟《山海经》里面形容的一模一样——人面,虎身,有翅! 那张脸,也端端正正,不怒自威,很像是庙里的神将。 眼瞅着穷奇载着我就腾空而起,我立马蹲下抓紧——这穷奇身上,有厚重温暖的毛皮,是跟虎皮差不多。 眼前顿时一片大亮,眼睛适应了光线,就看出来了,程星河他们都在我脚下。 他们本来地宫入口附近焦急的找我,结果穷奇振翅而起,我竟然出现在了穷奇的背上,他们一瞅,全愣住了。 我赶紧从穷奇身上跳了下来,眼瞅着穷奇跟那个虚幻的法师身影缠斗了起来,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他妈的现在连凶兽都会骑了,你有驾照不?” 有你大爷、 我只顾着看眼前的画面,根本也没心情搭理程星河——因为眼前的画面,震撼无比,简直跟5d大片一样。 穷奇本来就是看守那个大法师的,自古以来,都是一物降一物,穷奇作为“守卫”,肯定也不是白来的,肯定有啥对付大法师的独门诀窍。 可再仔细一看,我顿时就皱了眉头——不对啊,这个穷奇一开始虽然威猛,但是很快就露出了颓势,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是你把穷奇给压虚了?” 我压个屁——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恐怕是穷奇的元身被阻隔在身体之外太长时间,现在精气不够了! 果然,那个大法师的身影倒是越来越强,“咣”的一声,穷奇的头颅猛地一歪——像是被大法师给打偏了。 卧槽,穷奇衰弱,对付不了,那岂不是更难弄了? 而大法师显然已经不把穷奇放在眼里了,我觉得出来,他像是正在看着我! 我头壳一下就炸了起来,但是脑子一转,忽然就就想到了一件事儿。 那些前来降服它的法师,为什么没有舌头? 除非……他怕! 可舌头有什么可怕的呢? 法师,舌头……我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东西,最怕的应该是某种经文!” 程星河脑子很快:“所以……它才会拔走了舌头……对了,肉身坐化法师肯定会念经,庙鬼没舌头……” 庙鬼是修行者的残秽化出来的,有可能,也能念经文! 哑兰立马就高兴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经文,咱们赶紧念出来,帮帮那个穷奇!” 穷奇刚从你身上被赶下来不久,你倒是不记仇——苏寻这么看着哑兰,显然对哑兰更欣赏了。 经文…… 我立马把自己会背的经文背了出来。 可我背的,全不起作用。 那难道,是某种特定的经文? 可经文那么多,会是哪一种呢? 程星河立马道:“七星,你可得快点想——你看!” 只听“轰然”一声响,穷奇庞大的身体整个侧翻,激起了一地的土,地板一起战栗了起来,残存的塔基也跟着摇晃了起来,跟闹地震一样! 我也想快点,可谁知道是哪一种呢? 哪怕一个一个的试,也需要时间啊! 可眼下这个形势——穷奇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然,这一下,穷奇已经挣扎不起来,而那个法师的身影,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刚想把七星龙泉抽出鞘,再抵挡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急切的从我身后响了起来:“相公,尊胜陀罗尼经!” 这个声音娇柔又甜美,我猛的回过头,果然,是江采萍! 我也没顾得上跟她招呼,立刻大声道:“你们谁会背尊胜陀罗尼经?快快快,跟我一起!”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室罗筏住誓多林给孤独园……” 第568章 擦风府穴 天才本站地址:[] 晚了? 我还没听明白,忽然面前的白胖猛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哑兰不由一愣:“这咋扑街就扑街了……” 不对! 我忽然就看见,白胖嘴角露出个笑,身上,一股子黑色的秽气,猛然就炸起来了。 坏了——这个塔已经塌了,它从宝顶的阵法之中逃出来,即使还在塔内,那被困住的能力,也被释放出来了很多,只要再把灵骨丢到了塔外面,它就真自由了。 这个大法师,要动真格的了! 眼瞅着那秽气升腾而起,凝结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程星河的二郎眼早看清楚了,大声道:“七星,心,真是个法师!这恐怕是……” 恐怕就是这个灵骨的元神了。 而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形,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么快? 苏寻反应最快,面无表情的抬起元神弓,“咻”的一声,对着那个人形的风池穴就射了一箭。 可感应到了那一道流光,那人影敏捷歪头,流光反而奔着我脑袋过来了。 苏寻顿时一僵,我立马把身子折过去,觉出那道流光擦着我头发就过去了。 妈的好险。 而那个人影趁着这个势头,就要把我手上的锦盒给抢到手。 破风声炸起,我运了水天王的神气就上了诛邪手,直接架在了那个人影的手上。 采听官能听到一阵浑浊,忽远忽近的声音:“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真粘带了神气……” 这声音跟魔音穿脑一样,别提多难听了——活像长指甲挠毛玻璃! 程星河哑兰全反应过来了,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瞬间全追着弹开了上来,可那个身影以活人几乎达不到的速度凌空翻身,全部避开。 眼瞅着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对我过来,我也跟着闪避过去,心里清楚,这东西能当白虎局的镇物,眼前的这些本事,虽然足够让人吃惊,但大概对他来,也只是菜一碟——真要是把灵骨拿出塔外,没东西能镇它,我们绝对打不过! 那个身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呼啸一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一下没闪避过去,我只觉得好像许多冰冷的手在推我——像是想把我从自己身上推出去! 我头壳顿时就给炸起来了——这东西是想跟之前附身在白胖身上一样,再附身到我身上! 只要能到了我身上,那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它对手! 卧槽,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那个冰冷的,雾气一样的东西要覆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下咬紧了牙——他妈的,这是我的身体,凭什么让你上来作妖! 不让……我像是挡在一扇门前面一样,只有一个意志——绝对不让你上来! 没想到,我这个念头一起,那个灰扑扑的身体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竟然猛地被震出去了老远。 程星河看清楚了,一下高兴了起来:“七星,看不出来,你偷着练了护体神功了?少林寺的招数还是武当山的招数?” 护你大爷,我咋不知道?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监察官之中立刻听到了那东西难以置信的声音:“真龙……” 真龙? 但是这一下,我自己脚步也因为反作用力一个踉跄,往后一退,脚就踩空了,身体一轻,就失去了平衡。 风在耳边一擦,我一下就想起来了——他妈的,我好死不死,正好掉刚才跟苏寻清理出来的地宫入口里了! 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下,我就听见外面又是一阵破风声响了起来——显然程星河他们追过来了。 那法师跟本就不想跟程星河他们纠缠——灵骨还在我手上呢,于是那个身影直接跟着我就扑下来了。 我凌空转身,调整姿势落在了地宫,那东西再也不敢打我身体的主意,只一心一意的盯着我手里的盒子,接着,直接扑过来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它就笑了。 那法师的身影显然怔了一下,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自从刚才被我撞开,它对我竟然有了几分忌惮。 我一只手就摁在了脚下一个东西上,擦拭了起来。 因为我刚好,落在了那个穷奇庞大的身体上。 我擦干净了它的风府穴。 眼角余光就看见,一道澄澈极了的青气倏然出现,直接落在了那个庞然大物的后背上,不见了。 我擦干净了元神回身体的通道——那个穷奇被隔离在外面的元神,回到身上了。 脚底下一颤,那个巨大的身影,一下就动了起来——好像地震一样。 那个身影一下就僵住了。 它应该知道,我下去把穷奇给收拾了,还以为穷奇已经造不成威胁了,但是它没想到,我用的是这种方法——它也是看得起我,要不是这种阻隔元神的法子,我怎么打得过穷奇? 轰然一声巨响,穷奇巨大的身影猛地立了起来,接着转过了脸,对着那个法师的身影,就撕咬了过去。 这穷奇一起来,跟刚才的形象,竟然完全不同了——它浑身都闪耀着澄澈极了的青光,那种威武雄壮,俾睨天下,简直让人浑身炸鸡皮疙瘩。 这种壮丽的形象——真不愧是四大凶兽之一! 法师的身影猛地后退,但是穷奇也很快,追着法师的身形就过去了,法师拼命向上移动,而只听“轰”的一声响,我脚底下一阵震颤,就看见穷奇身上,竟然直接展开了两扇翅膀! 对了,跟《山海经》里面形容的一模一样——人面,虎身,有翅! 那张脸,也端端正正,不怒自威,很像是庙里的神将。 眼瞅着穷奇载着我就腾空而起,我立马蹲下抓紧——这穷奇身上,有厚重温暖的毛皮,是跟虎皮差不多。 眼前顿时一片大亮,眼睛适应了光线,就看出来了,程星河他们都在我脚下。 他们本来地宫入口附近焦急的找我,结果穷奇振翅而起,我竟然出现在了穷奇的背上,他们一瞅,全愣住了。 我赶紧从穷奇身上跳了下来,眼瞅着穷奇跟那个虚幻的法师身影缠斗了起来,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他妈的现在连凶兽都会骑了,你有驾照不?” 有你大爷、 我只顾着看眼前的画面,根本也没心情搭理程星河——因为眼前的画面,震撼无比,简直跟5d大片一样。 穷奇本来就是看守那个大法师的,自古以来,都是一物降一物,穷奇作为“守卫”,肯定也不是白来的,肯定有啥对付大法师的独门诀窍。 可再仔细一看,我顿时就皱了眉头——不对啊,这个穷奇一开始虽然威猛,但是很快就露出了颓势,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是你把穷奇给压虚了?” 我压个屁——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恐怕是穷奇的元身被阻隔在身体之外太长时间,现在精气不够了! 果然,那个大法师的身影倒是越来越强,“咣”的一声,穷奇的头颅猛地一歪——像是被大法师给打偏了。 卧槽,穷奇衰弱,对付不了,那岂不是更难弄了? 而大法师显然已经不把穷奇放在眼里了,我觉得出来,他像是正在看着我! 我头壳一下就炸了起来,但是脑子一转,忽然就就想到了一件事儿。 那些前来降服它的法师,为什么没有舌头? 除非……他怕! 可舌头有什么可怕的呢? 法师,舌头……我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东西,最怕的应该是某种经文!” 程星河脑子很快:“所以……它才会拔走了舌头……对了,肉身坐化法师肯定会念经,庙鬼没舌头……” 庙鬼是修行者的残秽化出来的,有可能,也能念经文! 哑兰立马就高兴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经文,咱们赶紧念出来,帮帮那个穷奇!” 穷奇刚从你身上被赶下来不久,你倒是不记仇——苏寻这么看着哑兰,显然对哑兰更欣赏了。 经文…… 我立马把自己会背的经文背了出来。 可我背的,全不起作用。 那难道,是某种特定的经文? 可经文那么多,会是哪一种呢? 程星河立马道:“七星,你可得快点想——你看!” 只听“轰然”一声响,穷奇庞大的身体整个侧翻,激起了一地的土,地板一起战栗了起来,残存的塔基也跟着摇晃了起来,跟闹地震一样! 我也想快点,可谁知道是哪一种呢? 哪怕一个一个的试,也需要时间啊! 可眼下这个形势——穷奇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然,这一下,穷奇已经挣扎不起来,而那个法师的身影,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刚想把七星龙泉抽出鞘,再抵挡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急切的从我身后响了起来:“相公,尊胜陀罗尼经!” 这个声音娇柔又甜美,我猛的回过头,果然,是江采萍! 我也没顾得上跟她招呼,立刻大声道:“你们谁会背尊胜陀罗尼经?快快快,跟我一起!”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室罗筏住誓多林给孤独园……” 第569章 地宫之物 天才本站地址:[] 可后面的是啥来着? 这个时候,那个身影眼瞅着要盖在我们头上了,但是尊胜陀罗尼经的声音一响起来,那个身影猛地一怔,像是非常痛苦一样。 我还想接着往下念——头不抬眼不睁,保持心无杂念,可太久没背有点生疏,一时有些卡壳。 但是没想到,又一个声音接口念道:“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又与诸大菩萨僧万二千人俱……” 程星河? 我按下心思,跟着一起念,不长时间,就感觉出来心境平和了下来,而且,我隐隐像是有一种感觉——数不清的法师,正在跟我们一起念,这个地方,宛然像是一个大佛堂。 那些……失去舌头的法师灵体? 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就是觉得,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一起对抗那个法师。 不知道念了多久,倒是程星河戳了我一下:“行了,你抬头吧!” 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回过头,那些无舌法师的踪迹,也不见了。 程星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道:“别看了——那些法师了却心愿,已经一起超度了。”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拍在了程星河肩膀上:“乖儿子你还会念这个?” 哑兰也跟着点头:“就是啊哥,要超度邪祟,一般念的是道家的经,你们还会佛经?哥刚才还什么跟你一起——我还想呢,这也不是开演唱会唱野狼dis,没那么容易一起来啊!” 程星河装出很渊博的样子,活到老学到老,咱们吃阴阳饭的,遇上的邪祟多种多样,你万一哪天遇上个洋邪祟,你不能当场麻爪吧?这叫艺多不压身。 他们都露出了很以为然的表情。 其实我倒真不是为了洋邪祟学的——主要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在棺材店打工吗,棺材店经常提供一条龙服务,连棺材,带纸扎,骨灰盒,面人祭,甚至哭丧的,一应俱全,这么吧,一条龙服务,我就是那条龙。 县城里要哭丧的多,我能坐那边哭边拍地板,唱点娘亲舅大,但是也有一些是信佛的,要求念经拜忏、祈福超生,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程星河跟我差不多——他没钱吃饭的时候见到一个有钱的放焰口,只要会念经就给香油钱,他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别尊胜陀罗尼经了,金刚经,华严经,地藏经,个个滚瓜烂熟,用他的话来,这些经是能救命的,要不他饿死几次了。 所以,兴趣不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 这会儿我看向了那个巨大的穷奇,它身上的青气比刚才强一点了,应该是恢复过来了,那个巨大的头颅,正在盯着我。 我把锦盒给拿过来,道:“这个大法师暂时压住了,不过这东西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看,实在不行把它处理了吧?” 当初留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用来做白虎局的,现如今七苦塔都倒了,这东西出了塔,那就是个大麻烦。 我本来觉着,这个穷奇会不会不乐意——人家就是做安保人员的,真要是把这个灵骨给处理了,那不是砸它饭碗吗? 不过当初弄七苦塔的人也是,这塔不比青龙局朱雀局,万年永固,塔哪儿有不倒的——白娘子的雷峰塔都没能战胜的了时间。 没成想,穷奇低头看着我,竟然一点也没意外,点了点头,那人脸就开了口,道:“我早先没认出来你,一切都听你的吩咐,等你很久了。” 啥? 我顿时就愣住了:“啥叫等我很久了?” 这穷奇认识我? 那个穷奇盯着我:“当初守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你早晚会来的,你来了,我就能走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问他什么意思? 穷奇的人脸露出一个很奇异的笑容:“四相局本来就是为了你设的,当然,只有你能破。” 我盯着那张脸:“我是谁?” 程星河他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望着穷奇。 穷奇微微一笑:“我不敢——但是,到了真龙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下搞得我十分泄气:“我现在就想……” 可话间,我忽然觉得手上重了一下。 是那个锦盒。 穷奇低下头,我知道它的意思,就把那个锦盒交给它了,同时心里一动:“对了,这个灵骨,又到底是什么人?” 穷奇还是那个奇异的笑容:“是从摆渡门来的——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 摆渡门——那不就是公孙统,大黑痦子,还有大汉那吗? 他们跟四相局,也有关系? 我还想问,忽然穷奇的巨大翅膀张开,庞大的身体耸然升起,那个悠长的声音道:“在去真龙穴之前,千万不要下东海。”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那片我打死也不想下的水域。 起来,安宁还在那片水域里面,大皮帽子去找她,这么久也没有音信,实在是让人担心。 但是回过神来,还想追问呢,穷奇的那个声音跟半空之中的云雾一起消散,头顶上只剩下了澄澈的一片天空。 那个穷奇带着灵骨就这么消失了,像是从来也没出现过一样。 不过,起来,那个灵骨上的法师,到底他娘什么来头?又为什么怕尊胜陀罗尼经? 还没想出来,就听到了一阵呻吟的声音:“妈耶……” 我们回头一瞅,是白胖。 哑兰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是现在看来,这货毫无疑问,就是原来那个真的白胖。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我们,顿时就愣住了:“你,你们是谁啊?这是哪儿啊?” 着把自己腰子给捂住了:“我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高血脂,高血糖,高尿酸,我的器官拿了也是浪费你们的设备……” 这个声音,这个强腔调,跟之前一点区别也没有。 白虎局一破,本来就轻松了,我们听了,一下全乐出来了。 幸亏那个法师当时还没那么厉害,白胖的命还真留下了。 结果白胖更害怕了,一个劲儿往后退,身上又是一阵尿味儿:“你们笑什么,我,害怕……”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盯着地宫,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眼前一亮:“卧槽了,七星,你看那是什么!” 第569章 地宫之物 天才本站地址:[] 可后面的是啥来着? 这个时候,那个身影眼瞅着要盖在我们头上了,但是尊胜陀罗尼经的声音一响起来,那个身影猛地一怔,像是非常痛苦一样。 我还想接着往下念——头不抬眼不睁,保持心无杂念,可太久没背有点生疏,一时有些卡壳。 但是没想到,又一个声音接口念道:“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又与诸大菩萨僧万二千人俱……” 程星河? 我按下心思,跟着一起念,不长时间,就感觉出来心境平和了下来,而且,我隐隐像是有一种感觉——数不清的法师,正在跟我们一起念,这个地方,宛然像是一个大佛堂。 那些……失去舌头的法师灵体? 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就是觉得,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一起对抗那个法师。 不知道念了多久,倒是程星河戳了我一下:“行了,你抬头吧!” 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回过头,那些无舌法师的踪迹,也不见了。 程星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道:“别看了——那些法师了却心愿,已经一起超度了。”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拍在了程星河肩膀上:“乖儿子你还会念这个?” 哑兰也跟着点头:“就是啊哥,要超度邪祟,一般念的是道家的经,你们还会佛经?哥刚才还什么跟你一起——我还想呢,这也不是开演唱会唱野狼dis,没那么容易一起来啊!” 程星河装出很渊博的样子,活到老学到老,咱们吃阴阳饭的,遇上的邪祟多种多样,你万一哪天遇上个洋邪祟,你不能当场麻爪吧?这叫艺多不压身。 他们都露出了很以为然的表情。 其实我倒真不是为了洋邪祟学的——主要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在棺材店打工吗,棺材店经常提供一条龙服务,连棺材,带纸扎,骨灰盒,面人祭,甚至哭丧的,一应俱全,这么吧,一条龙服务,我就是那条龙。 县城里要哭丧的多,我能坐那边哭边拍地板,唱点娘亲舅大,但是也有一些是信佛的,要求念经拜忏、祈福超生,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程星河跟我差不多——他没钱吃饭的时候见到一个有钱的放焰口,只要会念经就给香油钱,他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别尊胜陀罗尼经了,金刚经,华严经,地藏经,个个滚瓜烂熟,用他的话来,这些经是能救命的,要不他饿死几次了。 所以,兴趣不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 这会儿我看向了那个巨大的穷奇,它身上的青气比刚才强一点了,应该是恢复过来了,那个巨大的头颅,正在盯着我。 我把锦盒给拿过来,道:“这个大法师暂时压住了,不过这东西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看,实在不行把它处理了吧?” 当初留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用来做白虎局的,现如今七苦塔都倒了,这东西出了塔,那就是个大麻烦。 我本来觉着,这个穷奇会不会不乐意——人家就是做安保人员的,真要是把这个灵骨给处理了,那不是砸它饭碗吗? 不过当初弄七苦塔的人也是,这塔不比青龙局朱雀局,万年永固,塔哪儿有不倒的——白娘子的雷峰塔都没能战胜的了时间。 没成想,穷奇低头看着我,竟然一点也没意外,点了点头,那人脸就开了口,道:“我早先没认出来你,一切都听你的吩咐,等你很久了。” 啥? 我顿时就愣住了:“啥叫等我很久了?” 这穷奇认识我? 那个穷奇盯着我:“当初守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你早晚会来的,你来了,我就能走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问他什么意思? 穷奇的人脸露出一个很奇异的笑容:“四相局本来就是为了你设的,当然,只有你能破。” 我盯着那张脸:“我是谁?” 程星河他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望着穷奇。 穷奇微微一笑:“我不敢——但是,到了真龙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下搞得我十分泄气:“我现在就想……” 可话间,我忽然觉得手上重了一下。 是那个锦盒。 穷奇低下头,我知道它的意思,就把那个锦盒交给它了,同时心里一动:“对了,这个灵骨,又到底是什么人?” 穷奇还是那个奇异的笑容:“是从摆渡门来的——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 摆渡门——那不就是公孙统,大黑痦子,还有大汉那吗? 他们跟四相局,也有关系? 我还想问,忽然穷奇的巨大翅膀张开,庞大的身体耸然升起,那个悠长的声音道:“在去真龙穴之前,千万不要下东海。”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那片我打死也不想下的水域。 起来,安宁还在那片水域里面,大皮帽子去找她,这么久也没有音信,实在是让人担心。 但是回过神来,还想追问呢,穷奇的那个声音跟半空之中的云雾一起消散,头顶上只剩下了澄澈的一片天空。 那个穷奇带着灵骨就这么消失了,像是从来也没出现过一样。 不过,起来,那个灵骨上的法师,到底他娘什么来头?又为什么怕尊胜陀罗尼经? 还没想出来,就听到了一阵呻吟的声音:“妈耶……” 我们回头一瞅,是白胖。 哑兰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是现在看来,这货毫无疑问,就是原来那个真的白胖。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我们,顿时就愣住了:“你,你们是谁啊?这是哪儿啊?” 着把自己腰子给捂住了:“我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高血脂,高血糖,高尿酸,我的器官拿了也是浪费你们的设备……” 这个声音,这个强腔调,跟之前一点区别也没有。 白虎局一破,本来就轻松了,我们听了,一下全乐出来了。 幸亏那个法师当时还没那么厉害,白胖的命还真留下了。 结果白胖更害怕了,一个劲儿往后退,身上又是一阵尿味儿:“你们笑什么,我,害怕……”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盯着地宫,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眼前一亮:“卧槽了,七星,你看那是什么!” 第570章 迁移祖坟 天才本站地址:[] 我跟着程星河的视线一看,顿时也精神了起来——之前没看清楚,现在,发现地宫里面,还真的堆着许多的东西,日头一晒,隔着几百年的尘烟,竟然透出了黄橙橙的光。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这不法门寺的规模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着,就冲下去了。 拂去历史尘埃,有金色的烛台,雕刻繁复的神像,还有好多我都不认识的东西,一看就值钱。 而地宫最中间,有一个大型香炉,擦掉尘土,太阳光一照,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年代,经常会拿香炉和鼎记载历史,就跟墓志铭一样,专门介绍这地方的来历。 弄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不定,就有四相局的线索。 一回头,发现白胖被我们吓的不轻,还在原地哆嗦呢,我招手喊他:“肥羊,你怕什么,我们不吃人——再了,你不本来就是自杀来的吗?” 白胖听了,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傻了:“对呀……”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答道:“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呗。” 这话,白胖身上的法师拿来自夸过。 白胖先是不信,可想来想去没有不信的理由,瞅着我的眼神更害怕了,我接着道:“你是研究宗教建筑的,会梵文是不是?过来帮个忙。” 白胖一听我连他的名字和专业都叫的出来,顿时就炸了毛,从地上直接拔起,瞠目结舌。 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起来,我越看你越面熟——好像梦见过你似得……” 程星河回头道:“何止是梦见啊,妈的简直是一场孽缘。” 我指着地宫里密密麻麻的梵文就道:“翻译翻译,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 白胖舔了舔嘴唇,就凑过来了,仔细一看:“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这是南梵文,正好是我研究的课题……神话故事?” 这上面的意思,是东海有一个很强大的妖孽,残忍暴虐,搞得水族和人类都生灵涂炭。 而水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一出手就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水神宅心仁厚,从西边找来了一个大法师,帮助她来收服那个大妖孽。 那个大法师据当时已经七百多岁,处于人和神之间,是摆渡门的首脑,所以才能被水神待若上宾。 而这个大法师确实也没让水神失望,来了之后,就用某种阵法擒拿了那个大妖孽。 但是那个大妖孽实在太强大了,大法师也难以处理,为了苍生,他竟然以自己的灵体作为容器,将大妖孽封在自己身上。 但可惜还是出了变故,大妖孽到了大法师身上之后,竟然对大法师进行反噬——就好像治疗传染病的医生也被感染了传染病一样,大法师也成了一个大凶之物,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对东海展开了疯狂报复,搞得东海死伤无数。 水神本来念在大法师牺牲自己,以身体降妖,不忍下杀手,然而大法师在残存意识清醒的时候,要求将自己烧成舍利,封禁起来,这样,才能让自己和大妖孽,永远安息,但也等于永不超生。 水神这才答应了这个请求。 照着大法师的遗言,以七苦为塔,将灵骨镇压在了这里。 一开始压不住,还是很多法师为了苍生,主动牺牲自己,在这里念尊胜陀罗尼经,才把那个灵骨彻底镇住。 为什么那个被反噬的大法师害怕尊胜陀罗尼经呢? 因为大法师生前最喜爱的经文就是这一部,一旦念出来,那他就会想起修行时候的重重誓言,现如今背弃誓言,自然痛苦难耐。 再后来,这个七苦塔加入到了一个神秘的阵法之中,算是一箭双雕,一方面让这个七苦塔万年不倒,一方面为那个能保天下苍生安稳的神秘阵法出一份力。 听到了这里,程星河就瞅着我:“神秘阵法,四相局呗?” 不是四相局是啥——四相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塔出现了裂缝,估摸着是因为青龙局和朱雀局被破了之后,受到了波及。 不过,这些内容,跟那个大法师附身在白胖身上的时候,有些出入。 程星河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你不是也了,那个大法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天底下谁不喜欢吃吹牛逼呢。” 是啊,可撒谎一般是隐瞒什么,给自己带来好处,它在自己身世的来历上,有什么好撒谎的呢? 没有必要的时候,谁会费这个心? 我记得很清楚,他那会,是有人得罪了水神,他才来助阵的。 得罪,大妖孽,四相局…… 我头壳一炸,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这里记载的“大妖孽”,其实是潇湘? 河洛想夺潇湘的权,但是潇湘地位尊贵,她自己做不到,找了那个大法师来帮忙? 大法师……也许,正是大法师跟潇湘有交情,或者贤名在外,所以潇湘没有防备大法师,才被大法师给暗算了。 照着潇湘的性格,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反击,所以大法师才会堕入魔道,成了凶物。 而河洛一看大法师变成那样,一方面确实想收拾了大法师,还有一方面,想堵住大法师的嘴,让这件事情永远也别流传出去。 所以,让凶物大法师跟潇湘一样,成为了四相局的镇物。 这在时间上,就对的上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建造四相局的景朝皇帝,肯定跟河洛有交情啊! 是他们俩,联手害了潇湘。 而东海因为这件事也发生了大灾难,鲛人,金蟾,夜叉,还有当时的百姓,都是受害者。 河洛这个元凶……等救出了潇湘,一定要替潇湘报仇。 我越来越想知道了,那个景朝皇帝,到底为什么修四相局?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哥,你想什么呢?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庆祝庆祝呗?” 我回过神来,对了,哑兰早盼着破了白虎局,好穿男装了。 接着,哑兰就问我:“哥,我对风水不在行,你快帮我看看,我们兰家的祖宗坟地到底在哪里呢?我好迁坟了。” 四相局的地址,是四个家族点的——一些特定的风水,点了会有天谴。 所以四大家族的祖宗,也都算是跟着四相局陪葬,一个局葬有一个家庭。 而这几个家庭也因为四相局,都有了天赋异禀的能力——比如程星河的二郎眼和哑兰的阴阳身。 但也受到了相应的诅咒,魏家人浑身是病,兰家只能男女颠倒,程星河活不过二十五。 只要四相局破开,迁移祖坟,他们身上的诅咒就破除了。 我答应了下来,看向了哑兰:“你要反悔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兰老爷子可希望四相局万年永固,好牢牢的拥有阴阳身这个技能。 哑兰真的把祖坟给迁了,那兰老爷子估摸再也不会让他登兰家门了。 哑兰着急了:“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放心吧,我不后悔——我们家其他人,表面是怕我祖爷爷,可谁不愿意当正常人啊——最多我被赶出去,可等我祖爷爷百年之后,我姐和红梅他们,得把我当成英雄迎回去。” 既然你这么,我也就没别得话了,但是再一寻思,我接着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件事儿没办完。” 哑兰纳闷:“什么事儿啊?” 我答应了,要把一个人给带出去。 第570章 迁移祖坟 天才本站地址:[] 我跟着程星河的视线一看,顿时也精神了起来——之前没看清楚,现在,发现地宫里面,还真的堆着许多的东西,日头一晒,隔着几百年的尘烟,竟然透出了黄橙橙的光。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这不法门寺的规模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着,就冲下去了。 拂去历史尘埃,有金色的烛台,雕刻繁复的神像,还有好多我都不认识的东西,一看就值钱。 而地宫最中间,有一个大型香炉,擦掉尘土,太阳光一照,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我还想起来了,那个年代,经常会拿香炉和鼎记载历史,就跟墓志铭一样,专门介绍这地方的来历。 弄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不定,就有四相局的线索。 一回头,发现白胖被我们吓的不轻,还在原地哆嗦呢,我招手喊他:“肥羊,你怕什么,我们不吃人——再了,你不本来就是自杀来的吗?” 白胖听了,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傻了:“对呀……”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答道:“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呗。” 这话,白胖身上的法师拿来自夸过。 白胖先是不信,可想来想去没有不信的理由,瞅着我的眼神更害怕了,我接着道:“你是研究宗教建筑的,会梵文是不是?过来帮个忙。” 白胖一听我连他的名字和专业都叫的出来,顿时就炸了毛,从地上直接拔起,瞠目结舌。 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起来,我越看你越面熟——好像梦见过你似得……” 程星河回头道:“何止是梦见啊,妈的简直是一场孽缘。” 我指着地宫里密密麻麻的梵文就道:“翻译翻译,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 白胖舔了舔嘴唇,就凑过来了,仔细一看:“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这是南梵文,正好是我研究的课题……神话故事?” 这上面的意思,是东海有一个很强大的妖孽,残忍暴虐,搞得水族和人类都生灵涂炭。 而水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一出手就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水神宅心仁厚,从西边找来了一个大法师,帮助她来收服那个大妖孽。 那个大法师据当时已经七百多岁,处于人和神之间,是摆渡门的首脑,所以才能被水神待若上宾。 而这个大法师确实也没让水神失望,来了之后,就用某种阵法擒拿了那个大妖孽。 但是那个大妖孽实在太强大了,大法师也难以处理,为了苍生,他竟然以自己的灵体作为容器,将大妖孽封在自己身上。 但可惜还是出了变故,大妖孽到了大法师身上之后,竟然对大法师进行反噬——就好像治疗传染病的医生也被感染了传染病一样,大法师也成了一个大凶之物,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对东海展开了疯狂报复,搞得东海死伤无数。 水神本来念在大法师牺牲自己,以身体降妖,不忍下杀手,然而大法师在残存意识清醒的时候,要求将自己烧成舍利,封禁起来,这样,才能让自己和大妖孽,永远安息,但也等于永不超生。 水神这才答应了这个请求。 照着大法师的遗言,以七苦为塔,将灵骨镇压在了这里。 一开始压不住,还是很多法师为了苍生,主动牺牲自己,在这里念尊胜陀罗尼经,才把那个灵骨彻底镇住。 为什么那个被反噬的大法师害怕尊胜陀罗尼经呢? 因为大法师生前最喜爱的经文就是这一部,一旦念出来,那他就会想起修行时候的重重誓言,现如今背弃誓言,自然痛苦难耐。 再后来,这个七苦塔加入到了一个神秘的阵法之中,算是一箭双雕,一方面让这个七苦塔万年不倒,一方面为那个能保天下苍生安稳的神秘阵法出一份力。 听到了这里,程星河就瞅着我:“神秘阵法,四相局呗?” 不是四相局是啥——四相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塔出现了裂缝,估摸着是因为青龙局和朱雀局被破了之后,受到了波及。 不过,这些内容,跟那个大法师附身在白胖身上的时候,有些出入。 程星河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你不是也了,那个大法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天底下谁不喜欢吃吹牛逼呢。” 是啊,可撒谎一般是隐瞒什么,给自己带来好处,它在自己身世的来历上,有什么好撒谎的呢? 没有必要的时候,谁会费这个心? 我记得很清楚,他那会,是有人得罪了水神,他才来助阵的。 得罪,大妖孽,四相局…… 我头壳一炸,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这里记载的“大妖孽”,其实是潇湘? 河洛想夺潇湘的权,但是潇湘地位尊贵,她自己做不到,找了那个大法师来帮忙? 大法师……也许,正是大法师跟潇湘有交情,或者贤名在外,所以潇湘没有防备大法师,才被大法师给暗算了。 照着潇湘的性格,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反击,所以大法师才会堕入魔道,成了凶物。 而河洛一看大法师变成那样,一方面确实想收拾了大法师,还有一方面,想堵住大法师的嘴,让这件事情永远也别流传出去。 所以,让凶物大法师跟潇湘一样,成为了四相局的镇物。 这在时间上,就对的上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建造四相局的景朝皇帝,肯定跟河洛有交情啊! 是他们俩,联手害了潇湘。 而东海因为这件事也发生了大灾难,鲛人,金蟾,夜叉,还有当时的百姓,都是受害者。 河洛这个元凶……等救出了潇湘,一定要替潇湘报仇。 我越来越想知道了,那个景朝皇帝,到底为什么修四相局?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哥,你想什么呢?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庆祝庆祝呗?” 我回过神来,对了,哑兰早盼着破了白虎局,好穿男装了。 接着,哑兰就问我:“哥,我对风水不在行,你快帮我看看,我们兰家的祖宗坟地到底在哪里呢?我好迁坟了。” 四相局的地址,是四个家族点的——一些特定的风水,点了会有天谴。 所以四大家族的祖宗,也都算是跟着四相局陪葬,一个局葬有一个家庭。 而这几个家庭也因为四相局,都有了天赋异禀的能力——比如程星河的二郎眼和哑兰的阴阳身。 但也受到了相应的诅咒,魏家人浑身是病,兰家只能男女颠倒,程星河活不过二十五。 只要四相局破开,迁移祖坟,他们身上的诅咒就破除了。 我答应了下来,看向了哑兰:“你要反悔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兰老爷子可希望四相局万年永固,好牢牢的拥有阴阳身这个技能。 哑兰真的把祖坟给迁了,那兰老爷子估摸再也不会让他登兰家门了。 哑兰着急了:“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放心吧,我不后悔——我们家其他人,表面是怕我祖爷爷,可谁不愿意当正常人啊——最多我被赶出去,可等我祖爷爷百年之后,我姐和红梅他们,得把我当成英雄迎回去。” 既然你这么,我也就没别得话了,但是再一寻思,我接着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件事儿没办完。” 哑兰纳闷:“什么事儿啊?” 我答应了,要把一个人给带出去。 第571章 虎翼之地 天才本站地址:[] 江采萍。 来也是她运气好,夹骨层比较低,这一次竟然幸免于难,还没塌。 刚才,也是多亏了她,才能知道大法师畏惧的经文,是《尊胜陀罗尼经》。 白胖一看我听完了上面记载的东西就跑了,一下急了眼,被白藿香给摁住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给你听。” 白胖一瞅见了白藿香,眼神顿时就直了:“这个姐姐,咱们是不是见过?” 你他妈的演红楼梦呢? 上了夹骨层,果然,看见江采萍的身影袅娜的站在里面,对我跪了下来。 我当时就毛了——这个礼可是大礼,意思是正式认主! 我赶紧就把她扶起来了:“别别别,我受不起。” 江采萍却非要跪:“相公救我出去,这是再造之恩,妾以后,生生世世,都是相公的人!” 我连忙道:“这个事儿我不是过了嘛……” 江采萍抬头看着我,忽然凄然道:“相公若是不要妾,那妾现在就自行了断……” 着,回身就要把骨灰坛给撞下来。 我只得把她拦住了——人家刚才帮了这么大的忙,要不是她,我们怕是已经被那个大法师给搞定了,救命之恩都不为过,哪儿能看她“自行了断”。 虽然她已经死了吧。 我连忙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那个名分……” 江采萍一下高兴了起来,对我嫣然一笑,绝美的面容更是倾国倾城:“只要能留在相公身边,妾不去争什么名分不名分,绝不给相公添扰!” 话都这个份儿上,也没辙了,我就问她:“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进到了这里来的?” 江采萍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是因为妾的家族,得罪了豪强,惨遭灭门,妾被卷入其中,也成了一个冤魂,豪强怕妾冤魂不散,寻他报仇,就把妾火化——幸而家族还有旧交,偷出了妾的骨殖,存在了这个七苦塔之中,所以……” 她的眼神暗了下去,显然还没放下那段仇恨。 灭门?这也太惨了吧?不过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啥的,确实也有不少记载。 还是个苦命人啊! 我仔细看了看她,果然,她的身体经暴露在阳光之下,也能凝结成实体,确实是煞的本事。 想必是在白虎局这么多年,沾染了灵气——不,可能比煞还要强。 简直是…… 见我看她,她连忙往阳光下一站,身体倏然就清楚了起来——就好像从一团烟雾,化作了一个实体一样! 看上去,跟真人一点区别也没有! 她原地转了一圈,邀功请赏似得道:“相公是人,妾也可做人样,相公可喜欢?” 我心里一惊——还真是看她了,她现如今,竟然跟那个画皮鬼一样,是个鬼仙! 哪怕是在白虎局熏染这么多年灵气,要成为鬼仙,也没那么容易,难道她天赋异禀? 她察觉出来,对我笑了笑,像是有点紧张的道:“相公,妾的姿容——可还能入相公的眼吗?” 我这会才回过神来,立马问道:“你的家族是什么家族,得罪了哪个豪强?” 她的身世,绝对不简单。 而且,还姓江。 江采萍脸色却微微一变:“这个嘛……相公若允许,那些往事太过伤人,妾实在是不愿再次提起……” 虽然有些失望,也不好逼她。 我就点了点头:“你不,我就不问。” 江采萍一下高兴了起来:“妾便知道,相公人好心善,妾是个有福分的……” 着,直往我身上靠。 结果这一下,我忽然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好险没坐在地上。 江采萍看出来了,连忙道:“相公这一阵子实在是太累了,快休息一下,妾伺候着……” 对了,就跟刚跑完一场长跑一样,跑的时候不觉得,跑完整个人都虚了。 我也就坐下了——稍微打个盹,缓一缓就行。 江采萍在一边心翼翼的伺候着,搞得我很不习惯——以前看电视里的大少爷,饮食起居多少人伺候着,还挺羡慕,真有了这种待遇,又挺别扭。 可这会儿也没顾得上许多,只觉得一阵冷香靠在我身边,一歪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可算得上是最近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了,可迷迷糊糊,又开始做梦。 “我知道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的事情。” 一个老迈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一下就愣住了——预知梦? 我也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跟我的身世一定也有有关系。 还有,那是程星河一直寻找的仇人。 “水里的事情,只能解决,不能失败。” 水里? “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咳嗽的声音,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江采萍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哎呀,相公……” 睁开眼睛,身边围了一圈人,程星河,哑兰,苏寻,还有——白藿香。 他们都在盯着我,尤其白藿香,嘴角斜勾,显然是个冷笑。 我这才想起来——对了,我是上这个地方来带江采萍骨灰坛的,但是太累了,眯了一会儿。 这么想着我就赶紧起来了——别,眯这一会儿还挺管用,顿时神清气爽的:“久等了久等了。” 他们瞬间就把眼神转到了江采萍脸上,眼神问我,这是谁啊? 江采萍扶我起来,对着他们一笑,还行了个万福礼:“几位相公姐万福,我是我家相公新纳的妾,承蒙几位照料我家相公了。” 程星河一下露出个叹为观止的表情:“卧槽了,七星,我们都还争取脱单脱贫呢,你一个人提前奔康,连妾都纳上了?” 哑兰别提多羡慕了:“哥,你从哪儿纳的啊,给我也找一个行不,一个就够。” 苏寻听了,吃惊的望着哑兰。 我他妈的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连忙把江采萍的事儿了一遍,同时低声对江采萍道:“哎,你不是不要位分吗?怎么当众……” 江采萍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柔声道:“相公放心,妾不争不抢不吃醋,只要能在相公身边就好。” 着,还给白藿香行了个礼:“想必这就是正室夫人了,采萍给您见礼,以后全听夫人使唤。” 白藿香的脸跟炉子上的水壶一样,腾的一下就红了:“你胡什么,我,我可不是他夫人……” 我连忙也跟着道:“你误会了,这是……” 江采萍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来这位姐姐也是妾室?那便是二姐了!” 啥二姐啊! 白藿香死死的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渣男……” 着,转身就走。 但是力度太大,牵到了后背的伤口,哑兰赶紧跟了上去:“姐你别生气,我哥不是了吗,那是因为……” 可白藿香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听,一头就下去了。 江采萍回头就无辜的看着我:“这位二姐姐脾气好大,许是户女子?相公放心,妾也略懂女子之道,不会跟二姐姐一样河东狮吼,让相公下不来台的。” 你还是别这么懂了。 我就再三嘱咐,千万不要跟别人是我的妾了。 江采萍委屈的咬了咬下唇,还是答应了,问道:“对了相公,二姐姐的渣男,是何意啊?可是相公的乳名?二姐姐能直呼相公乳名,虽然没规矩的紧,但妾好生羡慕。” 这可不是我乳名! 程星河几乎把肚子笑裂,被我踹了一脚,强忍着道:“看你也缓过来了,赶紧帮哑兰看坟地吧,渣男。” 我渣你大爷。 这会儿哑兰和白藿香已经从塔上出去了,我只好也跟了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苏寻站在了原地没动,回头一瞅,只见他像是在想什么——耳朵又动了动。 我连忙就问他怎么了? 苏寻回过神来,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地方似乎有点动静。” 程星河立刻紧张了起来:“卧槽,大法师都被抓了,还能有什么动静,难道这里还有二法师?” 苏寻皱起了英挺的眉头摇摇头:“不像,按理不应该啊……” 这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坟地的事情,还是速战速决,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立刻借助这个高度,往下看了看。 这地方是白虎局,借助这里灵气最好的位置,是虎口。 取“虎口脱险”之意,能保平安,对武先生来太合适了,但这个位置也险———万一动土,那就成了“虎口拔牙”,反而不美。 所以,应该是白虎局背部的位置——建造两个翅地,取“如虎添翼”的意思,是最好的。 我看准了翅地,立马就从塔上下来了。 翅地是什么意思呢?一,要比整体土地高,二,要有树木,这样,鸟会在这里打窝,来的越多,“羽翼”越丰满,阴宅的作用也就越好。 果然,那两块地方,确实有树林子! 哑兰一听我找好了地方,高兴极了,跟着我就过去了——那两片树林子几百年没人进来,里面还挺难走,但是没多长时间,就在一片荒木之中,发现了那片坟地。 最前面的碑上,赫然有“兰”字! 哑兰高兴极了,扑上去就跪下了:“祖宗在上,孙儿来给祖宗迁坟了!” 着,就要上前挖土。 可他还没动手,一道破风声忽然对着他就来了。 我反应快,立马把哑兰给拖回来了,那个破风声几乎擦着哑兰的脸过去的,落在了一棵黄花斛木上,只听“乓”的一声,那个腰粗的黄花斛木,竟然应声而断。 哑兰一下就傻了,我则看向了破风声的来处——这里有人? 一个声音从对面慢悠悠的响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第571章 虎翼之地 天才本站地址:[] 江采萍。 来也是她运气好,夹骨层比较低,这一次竟然幸免于难,还没塌。 刚才,也是多亏了她,才能知道大法师畏惧的经文,是《尊胜陀罗尼经》。 白胖一看我听完了上面记载的东西就跑了,一下急了眼,被白藿香给摁住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给你听。” 白胖一瞅见了白藿香,眼神顿时就直了:“这个姐姐,咱们是不是见过?” 你他妈的演红楼梦呢? 上了夹骨层,果然,看见江采萍的身影袅娜的站在里面,对我跪了下来。 我当时就毛了——这个礼可是大礼,意思是正式认主! 我赶紧就把她扶起来了:“别别别,我受不起。” 江采萍却非要跪:“相公救我出去,这是再造之恩,妾以后,生生世世,都是相公的人!” 我连忙道:“这个事儿我不是过了嘛……” 江采萍抬头看着我,忽然凄然道:“相公若是不要妾,那妾现在就自行了断……” 着,回身就要把骨灰坛给撞下来。 我只得把她拦住了——人家刚才帮了这么大的忙,要不是她,我们怕是已经被那个大法师给搞定了,救命之恩都不为过,哪儿能看她“自行了断”。 虽然她已经死了吧。 我连忙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那个名分……” 江采萍一下高兴了起来,对我嫣然一笑,绝美的面容更是倾国倾城:“只要能留在相公身边,妾不去争什么名分不名分,绝不给相公添扰!” 话都这个份儿上,也没辙了,我就问她:“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进到了这里来的?” 江采萍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是因为妾的家族,得罪了豪强,惨遭灭门,妾被卷入其中,也成了一个冤魂,豪强怕妾冤魂不散,寻他报仇,就把妾火化——幸而家族还有旧交,偷出了妾的骨殖,存在了这个七苦塔之中,所以……” 她的眼神暗了下去,显然还没放下那段仇恨。 灭门?这也太惨了吧?不过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啥的,确实也有不少记载。 还是个苦命人啊! 我仔细看了看她,果然,她的身体经暴露在阳光之下,也能凝结成实体,确实是煞的本事。 想必是在白虎局这么多年,沾染了灵气——不,可能比煞还要强。 简直是…… 见我看她,她连忙往阳光下一站,身体倏然就清楚了起来——就好像从一团烟雾,化作了一个实体一样! 看上去,跟真人一点区别也没有! 她原地转了一圈,邀功请赏似得道:“相公是人,妾也可做人样,相公可喜欢?” 我心里一惊——还真是看她了,她现如今,竟然跟那个画皮鬼一样,是个鬼仙! 哪怕是在白虎局熏染这么多年灵气,要成为鬼仙,也没那么容易,难道她天赋异禀? 她察觉出来,对我笑了笑,像是有点紧张的道:“相公,妾的姿容——可还能入相公的眼吗?” 我这会才回过神来,立马问道:“你的家族是什么家族,得罪了哪个豪强?” 她的身世,绝对不简单。 而且,还姓江。 江采萍脸色却微微一变:“这个嘛……相公若允许,那些往事太过伤人,妾实在是不愿再次提起……” 虽然有些失望,也不好逼她。 我就点了点头:“你不,我就不问。” 江采萍一下高兴了起来:“妾便知道,相公人好心善,妾是个有福分的……” 着,直往我身上靠。 结果这一下,我忽然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好险没坐在地上。 江采萍看出来了,连忙道:“相公这一阵子实在是太累了,快休息一下,妾伺候着……” 对了,就跟刚跑完一场长跑一样,跑的时候不觉得,跑完整个人都虚了。 我也就坐下了——稍微打个盹,缓一缓就行。 江采萍在一边心翼翼的伺候着,搞得我很不习惯——以前看电视里的大少爷,饮食起居多少人伺候着,还挺羡慕,真有了这种待遇,又挺别扭。 可这会儿也没顾得上许多,只觉得一阵冷香靠在我身边,一歪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可算得上是最近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了,可迷迷糊糊,又开始做梦。 “我知道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的事情。” 一个老迈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一下就愣住了——预知梦? 我也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跟我的身世一定也有有关系。 还有,那是程星河一直寻找的仇人。 “水里的事情,只能解决,不能失败。” 水里? “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咳嗽的声音,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江采萍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哎呀,相公……” 睁开眼睛,身边围了一圈人,程星河,哑兰,苏寻,还有——白藿香。 他们都在盯着我,尤其白藿香,嘴角斜勾,显然是个冷笑。 我这才想起来——对了,我是上这个地方来带江采萍骨灰坛的,但是太累了,眯了一会儿。 这么想着我就赶紧起来了——别,眯这一会儿还挺管用,顿时神清气爽的:“久等了久等了。” 他们瞬间就把眼神转到了江采萍脸上,眼神问我,这是谁啊? 江采萍扶我起来,对着他们一笑,还行了个万福礼:“几位相公姐万福,我是我家相公新纳的妾,承蒙几位照料我家相公了。” 程星河一下露出个叹为观止的表情:“卧槽了,七星,我们都还争取脱单脱贫呢,你一个人提前奔康,连妾都纳上了?” 哑兰别提多羡慕了:“哥,你从哪儿纳的啊,给我也找一个行不,一个就够。” 苏寻听了,吃惊的望着哑兰。 我他妈的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连忙把江采萍的事儿了一遍,同时低声对江采萍道:“哎,你不是不要位分吗?怎么当众……” 江采萍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柔声道:“相公放心,妾不争不抢不吃醋,只要能在相公身边就好。” 着,还给白藿香行了个礼:“想必这就是正室夫人了,采萍给您见礼,以后全听夫人使唤。” 白藿香的脸跟炉子上的水壶一样,腾的一下就红了:“你胡什么,我,我可不是他夫人……” 我连忙也跟着道:“你误会了,这是……” 江采萍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来这位姐姐也是妾室?那便是二姐了!” 啥二姐啊! 白藿香死死的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渣男……” 着,转身就走。 但是力度太大,牵到了后背的伤口,哑兰赶紧跟了上去:“姐你别生气,我哥不是了吗,那是因为……” 可白藿香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听,一头就下去了。 江采萍回头就无辜的看着我:“这位二姐姐脾气好大,许是户女子?相公放心,妾也略懂女子之道,不会跟二姐姐一样河东狮吼,让相公下不来台的。” 你还是别这么懂了。 我就再三嘱咐,千万不要跟别人是我的妾了。 江采萍委屈的咬了咬下唇,还是答应了,问道:“对了相公,二姐姐的渣男,是何意啊?可是相公的乳名?二姐姐能直呼相公乳名,虽然没规矩的紧,但妾好生羡慕。” 这可不是我乳名! 程星河几乎把肚子笑裂,被我踹了一脚,强忍着道:“看你也缓过来了,赶紧帮哑兰看坟地吧,渣男。” 我渣你大爷。 这会儿哑兰和白藿香已经从塔上出去了,我只好也跟了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苏寻站在了原地没动,回头一瞅,只见他像是在想什么——耳朵又动了动。 我连忙就问他怎么了? 苏寻回过神来,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地方似乎有点动静。” 程星河立刻紧张了起来:“卧槽,大法师都被抓了,还能有什么动静,难道这里还有二法师?” 苏寻皱起了英挺的眉头摇摇头:“不像,按理不应该啊……” 这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坟地的事情,还是速战速决,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立刻借助这个高度,往下看了看。 这地方是白虎局,借助这里灵气最好的位置,是虎口。 取“虎口脱险”之意,能保平安,对武先生来太合适了,但这个位置也险———万一动土,那就成了“虎口拔牙”,反而不美。 所以,应该是白虎局背部的位置——建造两个翅地,取“如虎添翼”的意思,是最好的。 我看准了翅地,立马就从塔上下来了。 翅地是什么意思呢?一,要比整体土地高,二,要有树木,这样,鸟会在这里打窝,来的越多,“羽翼”越丰满,阴宅的作用也就越好。 果然,那两块地方,确实有树林子! 哑兰一听我找好了地方,高兴极了,跟着我就过去了——那两片树林子几百年没人进来,里面还挺难走,但是没多长时间,就在一片荒木之中,发现了那片坟地。 最前面的碑上,赫然有“兰”字! 哑兰高兴极了,扑上去就跪下了:“祖宗在上,孙儿来给祖宗迁坟了!” 着,就要上前挖土。 可他还没动手,一道破风声忽然对着他就来了。 我反应快,立马把哑兰给拖回来了,那个破风声几乎擦着哑兰的脸过去的,落在了一棵黄花斛木上,只听“乓”的一声,那个腰粗的黄花斛木,竟然应声而断。 哑兰一下就傻了,我则看向了破风声的来处——这里有人? 一个声音从对面慢悠悠的响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第572章 百年水渠 天才本站地址:[] 卧槽,苏寻刚才还真没听错,这里真的有人? 兰建国和兰家一行人出现了,兰老爷子,被他们簇拥在中间。 苏寻的脸色也是一变,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不是,苏寻不解开藏,就没人能进来吗? 程星河立马捅了苏寻一下:“不好了洞仔,你们家的藏招牌要坏,先是白胖,现在这兰家人都进来了,还不是bug。” 苏寻皱起眉头:“可白胖进来,是因为庚申日误打误撞,这些不可能……” 这些人一不可能自杀,二,不是庚申日,自杀也进不来。 兰老爷子嘴角一勾,看向了苏寻:“原来你就是苏锦堂的孙子?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比你还一点。” 苏寻盯着兰老爷子:“你怎么会解开藏?” 兰老爷子抬起了兰花指:“这还用吗?自然是你爷爷告诉我的了——那个时候,你爷爷最喜欢喝的,就是我们锦江府产的玉露荷叶酒。” 不用,肯定是苏老爷子贪杯,秘密被兰老爷子给探了去了。 苏寻皱起眉头:“就算你知道……” 兰建国抬起手,手心里有一个手帕。 那个手帕上,沾着血! 苏寻一看那血迹,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一只手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原来,之所以只有苏家人能解开“藏”,就是因为解藏的时候,不光要有技法,还需要苏家人的血。 之前苏寻在阻挡四相会那帮人的时候,胳膊上受了伤,肯定是被兰家人偷偷粘取走了。 程星河如临大敌,低声道:“这兰老爷子,比猴儿还精啊——不过你怎么没遗传给哑兰点?” 而兰老爷子盯着哑兰,冷森森的道:“如月,你是非得要拿祖爷爷的心,在地上踩啊!” 哑兰一瞬间有点不忍心,但一想自己的情况,还是大声道:“祖爷爷,咱们家……” 兰老爷子刚要摇头,忽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我一下愣住了,想起来之前兰老爷子被我打过——难道是被我打出了内伤来了? 哑兰一下也紧张了起来:“祖爷爷……” 兰老爷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气喘吁吁的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不对啊,兰老爷子吐出来的血颜色怎么发青? 如果是内伤,吐出来的应该是淤血,深红色才对。 这种青色,不是中毒,就是…… 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显然也觉出来了,一开始不想理我,但这毕竟是人命,还是低声道:“兰老爷子被魇了——青中带乌。看这个样子,活不过七天了。” 江采萍看向了白藿香,倒是很感兴趣似得:“原来二姐还懂医术?真是秀外慧中,难怪相公这样疼你。” 白藿香还想翻脸:“谁是你二姐……”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了,脸瞬间红了,低声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疼不疼的?” 俩女人叽叽喳喳,我则琢磨了起来,魇? 可兰老爷子是什么人,能生擒麒麟的武先生,竟然被魇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哑兰也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道:“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兰建国这才道:“如月,你还不知道,家里出事儿了——刘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帮手,正在对付咱们兰家。” 刘家? 原来,哑兰家接到了一个很大的买卖——跟“上头”有关。 而那个买卖看似简单,却牵扯很大,出人意料的难做。 哑兰家跟以前的龙门镖局一样,卖点就是“万无一失”,已经传承几百年了,但是在这个买卖上,损兵折将,栽了大跟头。 兰老爷子不信邪,这个高龄,还不服老,亲自出马要解决那个买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魇了。 买卖本来就扎手,兰家人又被魇,这事儿眼看就要砸在手里。 所以,这个时候再失去作为杀手锏的阴阳身,兰家就彻底完了。 兰老爷子查出来,这事儿是刘家暗中找人使的绊子,就是想让兰家名声扫地,自己上位。 我还有点印象,第一次去兰家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刘家——貌似跟兰家结仇几百年了,一直在互掐,不过没能掐的过兰家。 原来这刘家一直憋了一口气,这时,听四相局被破的事情,倒是高兴起来了——兰家的阴阳身,不就是靠着四相局做祖坟才来的吗? 一旦四相局失灵,那兰家没了阴阳身,一定会倒霉的,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厉害的帮手,要对付兰家。 兰老爷子是不服老,可不服老不行。 所以,兰家知道哑兰真的大逆不道,来破自己家的局,为了留住阴阳身,当然要来阻拦哑兰了。 哑兰豁然就站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青筋直炸:“刘家那帮王八蛋欺人太甚,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害人,我跟他们姓刘的拼了……” 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兰家现在竟然这么内忧外患。 兰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怒道:“你要是真有这个出息,我也就高兴了!可那姓刘的把我都害成了这样,你去了,不是送死吗?” 着,兰老爷子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如月啊,祖爷爷岁数大了,这一百多年来,该享受的,该经历的,都有了,也不枉此生,可祖爷爷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啊!咱们家虽然占了白虎局,可你们这一代,已经没了祖上的杀伐决断了,再把阴阳身的能力搭进去,咱们兰家,就真完了。” 哑兰犹豫了一下,忽然回头看着我:“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已经猜出来了:“刘家?” 哑兰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帮我,把刘家给收拾了,咱们再来迁坟!” 四相局还有一个玄武局在正常运转,那四相局就等于没有失灵,只要他们不迁坟,阴阳身就还能继续保存。 兰老爷子一听,顿时也有些意外,也有些忌惮——毕竟我的本事,他已经亲眼看见了。 但他接着就对哑兰摇头:“如月,你糊涂啊,咱们兰家跟他这么大的仇,他能答应吗?” 我立刻道:“哑兰开口,我当然能答应,但是有一样——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兰老爷子没想到我竟然能把那么大的仇压下去,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什么事儿?” 我看了程星河一眼,答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个会做预知梦的家族?” 程星河顿时就愣住了,转脸看着我。 不光是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我跟那个家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兰老爷子怔了一下,脸色就有点不对了,甚至眼神里带出了几分恐惧:“那个家族?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程星河名抿了抿嘴:“血海深仇。” 兰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这才点了点头:“我知道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的事情。” 果然,跟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我确实会做预知梦。 我跟那个家族——真的是一家人? 兰老爷子接着道:“好……你们这次,要是能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难题,我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兰建国一下高兴了起来,连忙道:“既然这样,那李北斗,你就跟我们一起走!” 白藿香则冷笑了一声:“又跟你走?” 兰建国也听出了白藿香的意思——之前,她就是这么坑的我们,英气的面庞顿时一阵绯红:“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情非得已……” 我摆了摆手:“算了,都被人坑习惯了,看在哑兰的份上,大家把这事儿忘了吧。” 兰建国看着我,眼神更欣赏了。 我接着就问道:“你跟我,你们家解决不了的这个麻烦,是不是跟水有关?” 兰建国一愣,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具体来,是跟一个几百年的水渠有关。” 第572章 百年水渠 天才本站地址:[] 卧槽,苏寻刚才还真没听错,这里真的有人? 兰建国和兰家一行人出现了,兰老爷子,被他们簇拥在中间。 苏寻的脸色也是一变,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不是,苏寻不解开藏,就没人能进来吗? 程星河立马捅了苏寻一下:“不好了洞仔,你们家的藏招牌要坏,先是白胖,现在这兰家人都进来了,还不是bug。” 苏寻皱起眉头:“可白胖进来,是因为庚申日误打误撞,这些不可能……” 这些人一不可能自杀,二,不是庚申日,自杀也进不来。 兰老爷子嘴角一勾,看向了苏寻:“原来你就是苏锦堂的孙子?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比你还一点。” 苏寻盯着兰老爷子:“你怎么会解开藏?” 兰老爷子抬起了兰花指:“这还用吗?自然是你爷爷告诉我的了——那个时候,你爷爷最喜欢喝的,就是我们锦江府产的玉露荷叶酒。” 不用,肯定是苏老爷子贪杯,秘密被兰老爷子给探了去了。 苏寻皱起眉头:“就算你知道……” 兰建国抬起手,手心里有一个手帕。 那个手帕上,沾着血! 苏寻一看那血迹,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一只手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原来,之所以只有苏家人能解开“藏”,就是因为解藏的时候,不光要有技法,还需要苏家人的血。 之前苏寻在阻挡四相会那帮人的时候,胳膊上受了伤,肯定是被兰家人偷偷粘取走了。 程星河如临大敌,低声道:“这兰老爷子,比猴儿还精啊——不过你怎么没遗传给哑兰点?” 而兰老爷子盯着哑兰,冷森森的道:“如月,你是非得要拿祖爷爷的心,在地上踩啊!” 哑兰一瞬间有点不忍心,但一想自己的情况,还是大声道:“祖爷爷,咱们家……” 兰老爷子刚要摇头,忽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我一下愣住了,想起来之前兰老爷子被我打过——难道是被我打出了内伤来了? 哑兰一下也紧张了起来:“祖爷爷……” 兰老爷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气喘吁吁的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不对啊,兰老爷子吐出来的血颜色怎么发青? 如果是内伤,吐出来的应该是淤血,深红色才对。 这种青色,不是中毒,就是…… 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显然也觉出来了,一开始不想理我,但这毕竟是人命,还是低声道:“兰老爷子被魇了——青中带乌。看这个样子,活不过七天了。” 江采萍看向了白藿香,倒是很感兴趣似得:“原来二姐还懂医术?真是秀外慧中,难怪相公这样疼你。” 白藿香还想翻脸:“谁是你二姐……”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了,脸瞬间红了,低声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疼不疼的?” 俩女人叽叽喳喳,我则琢磨了起来,魇? 可兰老爷子是什么人,能生擒麒麟的武先生,竟然被魇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哑兰也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道:“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兰建国这才道:“如月,你还不知道,家里出事儿了——刘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帮手,正在对付咱们兰家。” 刘家? 原来,哑兰家接到了一个很大的买卖——跟“上头”有关。 而那个买卖看似简单,却牵扯很大,出人意料的难做。 哑兰家跟以前的龙门镖局一样,卖点就是“万无一失”,已经传承几百年了,但是在这个买卖上,损兵折将,栽了大跟头。 兰老爷子不信邪,这个高龄,还不服老,亲自出马要解决那个买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魇了。 买卖本来就扎手,兰家人又被魇,这事儿眼看就要砸在手里。 所以,这个时候再失去作为杀手锏的阴阳身,兰家就彻底完了。 兰老爷子查出来,这事儿是刘家暗中找人使的绊子,就是想让兰家名声扫地,自己上位。 我还有点印象,第一次去兰家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刘家——貌似跟兰家结仇几百年了,一直在互掐,不过没能掐的过兰家。 原来这刘家一直憋了一口气,这时,听四相局被破的事情,倒是高兴起来了——兰家的阴阳身,不就是靠着四相局做祖坟才来的吗? 一旦四相局失灵,那兰家没了阴阳身,一定会倒霉的,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厉害的帮手,要对付兰家。 兰老爷子是不服老,可不服老不行。 所以,兰家知道哑兰真的大逆不道,来破自己家的局,为了留住阴阳身,当然要来阻拦哑兰了。 哑兰豁然就站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青筋直炸:“刘家那帮王八蛋欺人太甚,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害人,我跟他们姓刘的拼了……” 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兰家现在竟然这么内忧外患。 兰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怒道:“你要是真有这个出息,我也就高兴了!可那姓刘的把我都害成了这样,你去了,不是送死吗?” 着,兰老爷子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如月啊,祖爷爷岁数大了,这一百多年来,该享受的,该经历的,都有了,也不枉此生,可祖爷爷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啊!咱们家虽然占了白虎局,可你们这一代,已经没了祖上的杀伐决断了,再把阴阳身的能力搭进去,咱们兰家,就真完了。” 哑兰犹豫了一下,忽然回头看着我:“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已经猜出来了:“刘家?” 哑兰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帮我,把刘家给收拾了,咱们再来迁坟!” 四相局还有一个玄武局在正常运转,那四相局就等于没有失灵,只要他们不迁坟,阴阳身就还能继续保存。 兰老爷子一听,顿时也有些意外,也有些忌惮——毕竟我的本事,他已经亲眼看见了。 但他接着就对哑兰摇头:“如月,你糊涂啊,咱们兰家跟他这么大的仇,他能答应吗?” 我立刻道:“哑兰开口,我当然能答应,但是有一样——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兰老爷子没想到我竟然能把那么大的仇压下去,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什么事儿?” 我看了程星河一眼,答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个会做预知梦的家族?” 程星河顿时就愣住了,转脸看着我。 不光是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我跟那个家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兰老爷子怔了一下,脸色就有点不对了,甚至眼神里带出了几分恐惧:“那个家族?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程星河名抿了抿嘴:“血海深仇。” 兰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这才点了点头:“我知道能做预知梦那个家族的事情。” 果然,跟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我确实会做预知梦。 我跟那个家族——真的是一家人? 兰老爷子接着道:“好……你们这次,要是能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难题,我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兰建国一下高兴了起来,连忙道:“既然这样,那李北斗,你就跟我们一起走!” 白藿香则冷笑了一声:“又跟你走?” 兰建国也听出了白藿香的意思——之前,她就是这么坑的我们,英气的面庞顿时一阵绯红:“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情非得已……” 我摆了摆手:“算了,都被人坑习惯了,看在哑兰的份上,大家把这事儿忘了吧。” 兰建国看着我,眼神更欣赏了。 我接着就问道:“你跟我,你们家解决不了的这个麻烦,是不是跟水有关?” 兰建国一愣,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具体来,是跟一个几百年的水渠有关。” 第573章 瞳仁竖线 天才本站地址:[] 她刚要话,兰老爷子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虽然用釉青绸帕捂住了嘴,但是血已经从帕子上透出来了。 中了魇,那时间越长,对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 兰建国一皱眉头,连忙道:“咱们边走边。” 哑兰就更别提了,上去就把兰老爷子给背在身上了。 兰老爷子不住的咳嗽,但他显然怕自己的血污弄脏了哑兰,尽量心的把身子支的挺拔威仪——把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耗费在形象上了:“咳,如月,你干什么,我还没老到要孙子背着!” 兰老爷子凶残又奸狡,但是对自己的后代,是真的好。 我一晃神就想起了老头儿。 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老年痴呆”怎么样了。 掏手机想给高老师发个微信,但是刚想起来手机丢在了七苦塔里了。 这会儿兰建国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先道歉,还是先谢你。” 我摆了摆手:“算了,各取所需。” 我们也正要打探预知梦家族的事情,还有……兰老爷子认识风水符,密卷还在我们身上,寻找最后一个玄武局,还得兰老爷子翻译,他要是这个时候死了,我们也麻爪。 兰建国别提多感动了,还想话,白藿香就站在了我和兰建国中间,一脸敌视:“不是赶时间吗?走吧。” 兰建国有些尴尬,同时看着白藿香,有些尴尬和遗憾,张嘴想什么,但还是没,颀长的身材一转,就把我们给让出去了。 程星河低声道:“兰建国本来还想招你做上门女婿呢,谁知道白藿香后来居上,肯定很失望。” 我你能别见一个女的就给我安排一个女的吗?我又不是皇上,要不了三宫六院。 程星河一撇嘴:“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是你上辈子欠的桃花债——你上辈子是不是跟孙悟空进蟠桃园一样,糟蹋了数不清的桃花,现在人家都管你要账来了,还得是高利贷。” 到了这里,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别扭的道:“预知梦家族的事儿,谢谢你了。” 卧槽,这货能谢谢,真是让我犹如叫花子做驸马——受宠若惊。 我连忙道:“别客气,你请我吃个饭比空话强。” 程星河一听立刻变脸:“你就在原地等我,我再捡10个塑料瓶就请你吃沙县的商务套餐。” 沙你大爷。 苏寻要开藏,但是兰建国一下拉住了苏寻:“先等一下——那些四相会的还没走。” 卧槽,我们进白虎局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还在外面守着呢? 原来这帮人觉出来白虎局已经破了,气的横蹦,尤其是程星河他老舅,还有老祝,发誓非要抓住我不可——这俩人还暗中较劲,看看到底谁能把我逮住。 拿我当彩头呢还是怎么着? 不过一想也是,四相会的和程星河老舅都不是善茬,万一水百羽也在外头就更不好弄了,在七苦塔里面已经元气大伤,还不是一头撞人家枪口上。 苏寻一皱眉头:“那你怎么做?” 兰建国看了我们一眼:“先委屈你们了。” 着,就对着兰家人一歪头,兰家人冲上来给我们一番捯饬——我们几个糙汉戴上假发穿上毛衣裙成了大姑娘,白藿香则被安排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倒是江采萍方便,嘻嘻一笑就隐去身形,靠在了我身边:“相公这样也好看,咱们若是能有女儿,便是相公这个娇艳美容。” 而兰建国看着我一身女装,眼神更炽烈了,像是十分惊艳,给我炸了一脑袋鸡皮疙瘩。 混在兰家人里往外走,不知道被谁安排了个性感豹纹短裙,活像孙悟空的苏寻开了藏,我们一行人又跟进来的时候一样,眼前一花就出去了。 果然,到了外面,我后心就凉了——熙熙攘攘,全是四相会的人。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白虎局已经破了,按理死不了啊!” “那也没准是跟白虎局同归于尽了。” “这次可千万不能把他们放跑了,再让他们破了玄武局,这四相局就真完了。” 外面一路走一路听,不过那些人见了这群兰家人,也见怪不怪,没几个往这里看的,还窃窃私语兰家也放弃了。 程星河一边走一边还踢我,让我表现的自然点。 我也想自然,这不是第一次穿长裙吗,迈不开一双毛腿。 正要回踢程星河呢,忽然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兰家的,站住。” 卧槽,我和程星河一下全僵住了——完了,露馅了。 兰老爷子没回头,声音还是威严的:“怎么?” 这个声音——我眼角余光看见,好死不死,正是程星河的老舅。 程星河也一脸愤恨:“妈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败家老舅。” 程星河老舅笑了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早?那几个王八蛋可还没出来呢!” 兰老爷子不愧是个老狐狸,喜怒不形于色,一点破绽不露:“天气冷,我想回去,还得跟你报备?” 程星河老舅虽然是排名天阶第四的家族出来的,但兰老爷子威名在外,他也有几分忌惮:“也不用,只是,我看你这里的人,像是比来的时候多了,该不会……”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的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唯独老祝冷笑了一声:“兰家?兰家本来就是赶来扑那几个王八蛋的,这会儿局破了,自己吃亏,还要把那几个仇人保护走,他们兰家是贱骨头吗?” 这话的放肆之极,兰老爷子身上环佩叮当,显然也被气的颤了一下。 而程星河老舅冷笑道:“你就知道,那几个王八蛋,没有威胁了兰家人?还是……姓祝的,你就想跟我找茬?” 祝秃子一口吐出嘴里的甘蔗渣:“对了,闲的浑身痒痒,就想找茬!” 这俩人着着就呛起来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直往那围,我们又不傻,趁着这个机会,上了兰家的豪车,奔着锦江府就去了。 大家一起喘了口气,一起往下撸女装,哑兰也高兴了起来:“想不到这次能让祝秃子搭把手。” 我倒是觉得有些纳闷,这事儿是有点巧。 不过还没细想,兰老爷子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次哇的一下,吐出的血能装满个可乐瓶。 哑兰立刻紧张了起来,白藿香也靠近了兰老爷子,手里几根金针一探,直接扎在了几个大穴上,兰老爷子这才好了一点,脸色稍微缓和了,接着就看向了白藿香:“白家的鬼医?” 白藿香比我记仇,还念着兰老爷子差点打散我三魂的事儿,冷冰冰没答话,扒开了兰老爷子的眼皮,就让我看了看。 果然,兰老爷子的眼白上,有一道红色的竖线。 这就是魇的象征——一旦这个红色竖线贯穿整个眼睛,人就完了。 兰老爷子这个离着贯穿,也就半个指甲的距离了。 兰建国很紧张的望着我们,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法子?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那就先把兰老爷子身上的魇破了,再去考虑那个百年水渠的事情。 我记得老头儿过,魇线若是黑色,那就是人魇,魇线若是青色,那就是阴宅魇,现如今兰老爷子的魇线是红色的,这是阳宅魇。 他们家的大宅子,被人动了手脚了。 车风驰电掣的驶入了锦江府,对着他们家的大宅就开过来了。 果然,到了大宅,我一眼就望出不对劲儿。 第573章 瞳仁竖线 天才本站地址:[] 她刚要话,兰老爷子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虽然用釉青绸帕捂住了嘴,但是血已经从帕子上透出来了。 中了魇,那时间越长,对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 兰建国一皱眉头,连忙道:“咱们边走边。” 哑兰就更别提了,上去就把兰老爷子给背在身上了。 兰老爷子不住的咳嗽,但他显然怕自己的血污弄脏了哑兰,尽量心的把身子支的挺拔威仪——把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耗费在形象上了:“咳,如月,你干什么,我还没老到要孙子背着!” 兰老爷子凶残又奸狡,但是对自己的后代,是真的好。 我一晃神就想起了老头儿。 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老年痴呆”怎么样了。 掏手机想给高老师发个微信,但是刚想起来手机丢在了七苦塔里了。 这会儿兰建国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先道歉,还是先谢你。” 我摆了摆手:“算了,各取所需。” 我们也正要打探预知梦家族的事情,还有……兰老爷子认识风水符,密卷还在我们身上,寻找最后一个玄武局,还得兰老爷子翻译,他要是这个时候死了,我们也麻爪。 兰建国别提多感动了,还想话,白藿香就站在了我和兰建国中间,一脸敌视:“不是赶时间吗?走吧。” 兰建国有些尴尬,同时看着白藿香,有些尴尬和遗憾,张嘴想什么,但还是没,颀长的身材一转,就把我们给让出去了。 程星河低声道:“兰建国本来还想招你做上门女婿呢,谁知道白藿香后来居上,肯定很失望。” 我你能别见一个女的就给我安排一个女的吗?我又不是皇上,要不了三宫六院。 程星河一撇嘴:“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是你上辈子欠的桃花债——你上辈子是不是跟孙悟空进蟠桃园一样,糟蹋了数不清的桃花,现在人家都管你要账来了,还得是高利贷。” 到了这里,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别扭的道:“预知梦家族的事儿,谢谢你了。” 卧槽,这货能谢谢,真是让我犹如叫花子做驸马——受宠若惊。 我连忙道:“别客气,你请我吃个饭比空话强。” 程星河一听立刻变脸:“你就在原地等我,我再捡10个塑料瓶就请你吃沙县的商务套餐。” 沙你大爷。 苏寻要开藏,但是兰建国一下拉住了苏寻:“先等一下——那些四相会的还没走。” 卧槽,我们进白虎局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还在外面守着呢? 原来这帮人觉出来白虎局已经破了,气的横蹦,尤其是程星河他老舅,还有老祝,发誓非要抓住我不可——这俩人还暗中较劲,看看到底谁能把我逮住。 拿我当彩头呢还是怎么着? 不过一想也是,四相会的和程星河老舅都不是善茬,万一水百羽也在外头就更不好弄了,在七苦塔里面已经元气大伤,还不是一头撞人家枪口上。 苏寻一皱眉头:“那你怎么做?” 兰建国看了我们一眼:“先委屈你们了。” 着,就对着兰家人一歪头,兰家人冲上来给我们一番捯饬——我们几个糙汉戴上假发穿上毛衣裙成了大姑娘,白藿香则被安排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倒是江采萍方便,嘻嘻一笑就隐去身形,靠在了我身边:“相公这样也好看,咱们若是能有女儿,便是相公这个娇艳美容。” 而兰建国看着我一身女装,眼神更炽烈了,像是十分惊艳,给我炸了一脑袋鸡皮疙瘩。 混在兰家人里往外走,不知道被谁安排了个性感豹纹短裙,活像孙悟空的苏寻开了藏,我们一行人又跟进来的时候一样,眼前一花就出去了。 果然,到了外面,我后心就凉了——熙熙攘攘,全是四相会的人。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白虎局已经破了,按理死不了啊!” “那也没准是跟白虎局同归于尽了。” “这次可千万不能把他们放跑了,再让他们破了玄武局,这四相局就真完了。” 外面一路走一路听,不过那些人见了这群兰家人,也见怪不怪,没几个往这里看的,还窃窃私语兰家也放弃了。 程星河一边走一边还踢我,让我表现的自然点。 我也想自然,这不是第一次穿长裙吗,迈不开一双毛腿。 正要回踢程星河呢,忽然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兰家的,站住。” 卧槽,我和程星河一下全僵住了——完了,露馅了。 兰老爷子没回头,声音还是威严的:“怎么?” 这个声音——我眼角余光看见,好死不死,正是程星河的老舅。 程星河也一脸愤恨:“妈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败家老舅。” 程星河老舅笑了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早?那几个王八蛋可还没出来呢!” 兰老爷子不愧是个老狐狸,喜怒不形于色,一点破绽不露:“天气冷,我想回去,还得跟你报备?” 程星河老舅虽然是排名天阶第四的家族出来的,但兰老爷子威名在外,他也有几分忌惮:“也不用,只是,我看你这里的人,像是比来的时候多了,该不会……”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的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唯独老祝冷笑了一声:“兰家?兰家本来就是赶来扑那几个王八蛋的,这会儿局破了,自己吃亏,还要把那几个仇人保护走,他们兰家是贱骨头吗?” 这话的放肆之极,兰老爷子身上环佩叮当,显然也被气的颤了一下。 而程星河老舅冷笑道:“你就知道,那几个王八蛋,没有威胁了兰家人?还是……姓祝的,你就想跟我找茬?” 祝秃子一口吐出嘴里的甘蔗渣:“对了,闲的浑身痒痒,就想找茬!” 这俩人着着就呛起来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直往那围,我们又不傻,趁着这个机会,上了兰家的豪车,奔着锦江府就去了。 大家一起喘了口气,一起往下撸女装,哑兰也高兴了起来:“想不到这次能让祝秃子搭把手。” 我倒是觉得有些纳闷,这事儿是有点巧。 不过还没细想,兰老爷子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次哇的一下,吐出的血能装满个可乐瓶。 哑兰立刻紧张了起来,白藿香也靠近了兰老爷子,手里几根金针一探,直接扎在了几个大穴上,兰老爷子这才好了一点,脸色稍微缓和了,接着就看向了白藿香:“白家的鬼医?” 白藿香比我记仇,还念着兰老爷子差点打散我三魂的事儿,冷冰冰没答话,扒开了兰老爷子的眼皮,就让我看了看。 果然,兰老爷子的眼白上,有一道红色的竖线。 这就是魇的象征——一旦这个红色竖线贯穿整个眼睛,人就完了。 兰老爷子这个离着贯穿,也就半个指甲的距离了。 兰建国很紧张的望着我们,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法子?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那就先把兰老爷子身上的魇破了,再去考虑那个百年水渠的事情。 我记得老头儿过,魇线若是黑色,那就是人魇,魇线若是青色,那就是阴宅魇,现如今兰老爷子的魇线是红色的,这是阳宅魇。 他们家的大宅子,被人动了手脚了。 车风驰电掣的驶入了锦江府,对着他们家的大宅就开过来了。 果然,到了大宅,我一眼就望出不对劲儿。 第574章 砖上孝帽 天才本站地址:[] 上次上这里来的时候就有印象,兰家的大宅子很注重绿化,里面花木扶疏的,为了雅趣,院子里还栽种了不少的柿子树。 到了冬天,柿子红彤彤的坠在枝头,要是下了雪,衬在一起尤为好看。 雀鸟喜欢吃这种经霜的柿子,一定会在附近啄食。 可现如今,院子外面的柿子树上,密密麻麻的停了很多雀鸟,在枝头跳的树梢一颤一颤的,唯独院子内里的柿子树,饶是挂满了果子,也无鸟问津,一片冷落。 都势利眼的人嫌贫爱富,其实动物也是一样,而且比人还要敏锐,你去瞅吧,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的人家,肯定有问题。 它们是探知到了这个地方有危险,才不敢来的。 宅子里肯定让人动了手脚了。 兰建国知道了我的意思,一下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实不相瞒,我们也疑心过,但是祖爷爷都亲自相看了,这家里没什么问题啊?” 哑兰跟我过,他祖爷爷这一百二十多年可没白活,只要是阴阳饭的范畴,没有不涉猎的,而且无一不精,风水上造诣也很高,不比十二天阶差。 这种能力在,一般的魇术按理是不在话下的。 我你也别着急,我进去看看。 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家宅看上去是非常兴旺的,冬青松柏一类的花木也是郁郁葱葱,乍一看确实找不到什么问题。 但是我到了中堂,就看向了主位:“你们家地板最近翻修过?” 中堂也是老样式,这种宅子为了保持原状的翻修,肯定也得是天文数字。 兰建国摇摇头:“没有。” 那问题就找到了,我拉开主位,敲了敲地板,再把地板直接掀开,果然,底下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个东西。 那个东西上面一层灰,拿桌子上一看,大家都愣了:“这个是……” 那是个白色的东西,方方正正,麻布裁出来的,上面挽折出一个三角的形状,一抖开,大家顿时都吃了一惊。 那是个孝帽——死人的时候,男丁戴在头上的东西。 而孝帽里面包着的,是个城墙上拆下来的古砖。 这叫砖戴孝(专戴孝)。 放着不管,就会从家里长辈那开始往下死,一直死到了家破人亡,没人戴孝为止。 兰老爷子顿时直了眼,盯着横梁,喃喃的道:“我都看不出来,你竟然一下就……” 我摆了摆手:“术业有专攻,我别的地方不渊博,风水上是饭碗,不敢不精。” 其实我明白,兰老爷子为什么看不出来。 因为“砖戴孝”其实不是什么罕见的法子,相反,还比较出名。 但是有一样——一般来,这个魇术你必须要在房梁上做,取“压一头”的意思。 料想着,家里出事儿之后,兰老爷子肯定已经检查了家里的所有横梁,唯独想不到,那个下魇的人,竟然把魇藏在了座位下面。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哑兰听愣了:“可按理……” 按理,放下面的效果远远没有放横梁上有效果,但是那个下魇的人,本事很大,能反其道而行——就好像人人知道冰是拿来解渴的,可那个人能让冰点起火一样,你怎么猜他套路。 兰老爷子盯着我,目光闪烁,像是有些惊疑,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哑兰发了会呆,就盯着那个砖头和孝帽,气不打一处来:“敢打我们兰家的主意,我非得……” 着,要解气,就抓住孝帽和砖头要捏碎了。 兰老爷子却沉声喝道:“不行。” 哑兰瞅着兰老爷子:“为啥?” 兰老爷子答道:“听我的,找点桐油来,烧开了。” 哑兰只好答应了下来,张罗了一锅桐油,就问我:“哥,这什么意思,还能炸着吃?”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吃你个大头鬼。” 这魇被取出来了之后,砸坏了没用,而且其反作用,玉石俱焚,兰老爷子的魇就解不开了。 唯一的法子,是用油煎炸,炸坏了,魇就破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江采萍忽然低声道:“相公,这事儿未必能成。” 我一愣:“你也懂这个?” 江采萍狡黠一笑,对我眨了眨眼,让我接着看。 果然,不长时间,兰建国发现了:“祖爷爷,不对啊——这些东西怎么……” 跟我猜的一样,哪怕在滚油里面,那些东西都纹丝不动,历久弥新。 兰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什么原理呢? 因为施法的人跟魇是一脉相承的,你炸了魇,那施法人也会跟着一起痛苦,魇纹丝不动,明施法人厉害,哪怕油煎,都伤害不了它。 是个高手。 而江采萍接着低声道:“相公,把程相公的红绳剪开,放一点在油里。” 我已经觉出江采萍不是什么平常人了,立刻跟程星河伸了手。 程星河抱住了后腰,警惕的道:“我这不多了,你干啥啊?” 我一把抢过来,揪了一段,放在了油锅里。 只听“扒拉”一声,那个红绳在黄橙橙的油锅之中炸开,红色散落在锅中,不长时间,只听“啪”的一声响。 砖头和麻布没能跟刚才一样无坚不摧,而是同时被炸脆,碎成了几块。 哑兰一下激动了起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什么原理啊?” 我则吃惊的看向了江采萍。 江采萍得意的一笑,狡黠的道:“其实也简单,魇是邪法,必须得有相应的东西克制,眼看这个下魇的人修的是西川那一派的土包子,炼制过的天葵血就能克制。 一时间炼制过的天葵血没地方找,倒是摸龙奶奶的红绳有这种元素,果然管用。 我盯着江采萍,大吃一惊:“你懂这个?” 江采萍微微一笑:“妾一个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班门弄斧,让相公见笑了。” 我后心都炸了,能出这种话的,不可能是班门弄斧,她是这里的行家! 还没等我回过神,兰老爷子死死的盯着我,瞅着我的眼神,越发畏惧了:“还真的了马连生的真传了……” 哑兰则高兴了起来,连忙问道:“哥,我太爷爷是不是好了?” 白藿香看我跟江采萍窃窃私语的,很有点不高兴,早就靠近了,看了看兰老爷子的眼睛,立刻摇摇头:“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暂时虽然控制住,但是……” 但是我们这一烧魇,就等于跟施法人宣战,反而会引来更严重的包袱——除非是见到了那个施法人,兰老爷子才算是彻底安全。 哑兰一听瞬间就把袖子给撸上去了:“好啊,那我们现在就上刘家去,非得把刘实那个王八蛋打出肠子来!” 兰老爷子却喝道:“你急什么?” 哑兰回头就不知所错的看着兰老爷子:“祖爷爷,可咱们兰家,不能让他们姓刘的蹬鼻子上脸的起伏把?” 兰老爷子哼了一声:“刘家手脚做的干净,咱们也没证据,上去就跟他们明着来,落人口实,倒聚德咱们兰家仗势欺人,不如……” 兰老爷子跟哑兰长得很像,神态却截然不同的丹凤眼扫到了我脸上:“引蛇出洞。” 程星河的还真有道理,这兰老爷子老谋深算,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了哑兰的身上。 不愧是老狐狸。 兰老爷子的意思是,刘家之所以这么干,就是想让兰家在水渠这事儿献丑丢人,要是我们现在去处理水渠那事儿,刘家绝对不会甘心,肯定要出来捣乱。 到时候,抓刘家一个现行,让刘家的名声臭大街。 哑兰一听激动了:“对!太爷爷的有道理!我早看刘家不顺眼了!” 看在哑兰和预知梦家族的份儿上,那就先把水渠的事儿给解决了。 不过这个时候,江采萍低声道:“相公,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儿,那个施法的能在地上下砖戴孝,能力不会在地阶一品以下,你可要三思啊!”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事儿呢,不过哑兰为了我两肋插刀,他们家出事儿,我绝对不可能不管。 我连忙就问:“你对魇术这么在行,也……” 我想问问,是不是家传的本事,可江采萍一提起了“家族”,脸色就不好看。 我想起来了答应她不问她的身世,只好改了话题:“多亏你了。” 江采萍一笑:“这点雕虫技算什么,只要是相公要做的事情,妾一定尽心竭力相助,只图相公一笑。” 她真有这一门的本事,那她跟着我,简直是捡到宝了啊! 不过,这也让她更神秘了。 我刚要道谢,就听见白藿香在一边一个劲儿的咳嗽。 程星河也在一边用胳膊杵我:“正气水又犯了支气管炎了,你不管管?” 人家是鬼医,我怎么个管法?让她多喝热水吗? 不过身上好像还有点话梅糖,我就拿出来了——这玩意儿生津止渴,不定管用。 谁知道,江采萍看见,一下就拿过去了,高兴的道:“相公知道妾喜欢酸梅?真是贴心。” 是了,死人都喜欢酸梅,尤其女性。 我就追上去想给白藿香也拿点,可白藿香看江采萍先吃的津津有味的,气不打一处来,对我冷笑:“别人挑剩下的给我了?” 着,转身就走了。 哑兰靠了过来:“哥,藿香姐怎么啦?” 程星河直摇头:“后院失火呗。” 哑兰瞅了瞅后院:“没失火啊!” 程星河打了哑兰脑袋一下:“朽木不可雕也,这叫妒火,懂啵?” 看白藿香那样,这次闹别扭又且的过一阵子呢,我就让兰建国先把那个水渠的事儿给一。 兰建国连忙点头,带着我就往外面走:“我先带你去那边看看。” 苏寻见我们出来,也想跟着,我一寻思白藿香不肯来,但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肯定也别扭,就让苏寻帮忙,在这里陪着白藿香。 出了门,兰建国就给我介绍,那个水渠,叫万年渠。 而怪事儿,就是最近发生的。 当年锦江府这个地方缺水,还是古代的能工巧匠修建了万年渠,才把其他地方的水引进了锦江府,有了金秀河。 但是当地一直有一个童谣,:“金满仓,银满仓,不如万年渠满仓,八百前,八百后,死人泡在水里头,活的哭,假的愁,石头下面三只手。”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了万年渠,锦江府年年风调雨顺。 而到了今年,这万年渠就出事儿了,这一出还就是大事儿。 有人就想起来了那个童谣,今年,刚刚好就是修建了万年渠的第八百年。 第574章 砖上孝帽 天才本站地址:[] 上次上这里来的时候就有印象,兰家的大宅子很注重绿化,里面花木扶疏的,为了雅趣,院子里还栽种了不少的柿子树。 到了冬天,柿子红彤彤的坠在枝头,要是下了雪,衬在一起尤为好看。 雀鸟喜欢吃这种经霜的柿子,一定会在附近啄食。 可现如今,院子外面的柿子树上,密密麻麻的停了很多雀鸟,在枝头跳的树梢一颤一颤的,唯独院子内里的柿子树,饶是挂满了果子,也无鸟问津,一片冷落。 都势利眼的人嫌贫爱富,其实动物也是一样,而且比人还要敏锐,你去瞅吧,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的人家,肯定有问题。 它们是探知到了这个地方有危险,才不敢来的。 宅子里肯定让人动了手脚了。 兰建国知道了我的意思,一下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实不相瞒,我们也疑心过,但是祖爷爷都亲自相看了,这家里没什么问题啊?” 哑兰跟我过,他祖爷爷这一百二十多年可没白活,只要是阴阳饭的范畴,没有不涉猎的,而且无一不精,风水上造诣也很高,不比十二天阶差。 这种能力在,一般的魇术按理是不在话下的。 我你也别着急,我进去看看。 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家宅看上去是非常兴旺的,冬青松柏一类的花木也是郁郁葱葱,乍一看确实找不到什么问题。 但是我到了中堂,就看向了主位:“你们家地板最近翻修过?” 中堂也是老样式,这种宅子为了保持原状的翻修,肯定也得是天文数字。 兰建国摇摇头:“没有。” 那问题就找到了,我拉开主位,敲了敲地板,再把地板直接掀开,果然,底下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个东西。 那个东西上面一层灰,拿桌子上一看,大家都愣了:“这个是……” 那是个白色的东西,方方正正,麻布裁出来的,上面挽折出一个三角的形状,一抖开,大家顿时都吃了一惊。 那是个孝帽——死人的时候,男丁戴在头上的东西。 而孝帽里面包着的,是个城墙上拆下来的古砖。 这叫砖戴孝(专戴孝)。 放着不管,就会从家里长辈那开始往下死,一直死到了家破人亡,没人戴孝为止。 兰老爷子顿时直了眼,盯着横梁,喃喃的道:“我都看不出来,你竟然一下就……” 我摆了摆手:“术业有专攻,我别的地方不渊博,风水上是饭碗,不敢不精。” 其实我明白,兰老爷子为什么看不出来。 因为“砖戴孝”其实不是什么罕见的法子,相反,还比较出名。 但是有一样——一般来,这个魇术你必须要在房梁上做,取“压一头”的意思。 料想着,家里出事儿之后,兰老爷子肯定已经检查了家里的所有横梁,唯独想不到,那个下魇的人,竟然把魇藏在了座位下面。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哑兰听愣了:“可按理……” 按理,放下面的效果远远没有放横梁上有效果,但是那个下魇的人,本事很大,能反其道而行——就好像人人知道冰是拿来解渴的,可那个人能让冰点起火一样,你怎么猜他套路。 兰老爷子盯着我,目光闪烁,像是有些惊疑,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哑兰发了会呆,就盯着那个砖头和孝帽,气不打一处来:“敢打我们兰家的主意,我非得……” 着,要解气,就抓住孝帽和砖头要捏碎了。 兰老爷子却沉声喝道:“不行。” 哑兰瞅着兰老爷子:“为啥?” 兰老爷子答道:“听我的,找点桐油来,烧开了。” 哑兰只好答应了下来,张罗了一锅桐油,就问我:“哥,这什么意思,还能炸着吃?”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吃你个大头鬼。” 这魇被取出来了之后,砸坏了没用,而且其反作用,玉石俱焚,兰老爷子的魇就解不开了。 唯一的法子,是用油煎炸,炸坏了,魇就破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江采萍忽然低声道:“相公,这事儿未必能成。” 我一愣:“你也懂这个?” 江采萍狡黠一笑,对我眨了眨眼,让我接着看。 果然,不长时间,兰建国发现了:“祖爷爷,不对啊——这些东西怎么……” 跟我猜的一样,哪怕在滚油里面,那些东西都纹丝不动,历久弥新。 兰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什么原理呢? 因为施法的人跟魇是一脉相承的,你炸了魇,那施法人也会跟着一起痛苦,魇纹丝不动,明施法人厉害,哪怕油煎,都伤害不了它。 是个高手。 而江采萍接着低声道:“相公,把程相公的红绳剪开,放一点在油里。” 我已经觉出江采萍不是什么平常人了,立刻跟程星河伸了手。 程星河抱住了后腰,警惕的道:“我这不多了,你干啥啊?” 我一把抢过来,揪了一段,放在了油锅里。 只听“扒拉”一声,那个红绳在黄橙橙的油锅之中炸开,红色散落在锅中,不长时间,只听“啪”的一声响。 砖头和麻布没能跟刚才一样无坚不摧,而是同时被炸脆,碎成了几块。 哑兰一下激动了起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什么原理啊?” 我则吃惊的看向了江采萍。 江采萍得意的一笑,狡黠的道:“其实也简单,魇是邪法,必须得有相应的东西克制,眼看这个下魇的人修的是西川那一派的土包子,炼制过的天葵血就能克制。 一时间炼制过的天葵血没地方找,倒是摸龙奶奶的红绳有这种元素,果然管用。 我盯着江采萍,大吃一惊:“你懂这个?” 江采萍微微一笑:“妾一个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班门弄斧,让相公见笑了。” 我后心都炸了,能出这种话的,不可能是班门弄斧,她是这里的行家! 还没等我回过神,兰老爷子死死的盯着我,瞅着我的眼神,越发畏惧了:“还真的了马连生的真传了……” 哑兰则高兴了起来,连忙问道:“哥,我太爷爷是不是好了?” 白藿香看我跟江采萍窃窃私语的,很有点不高兴,早就靠近了,看了看兰老爷子的眼睛,立刻摇摇头:“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暂时虽然控制住,但是……” 但是我们这一烧魇,就等于跟施法人宣战,反而会引来更严重的包袱——除非是见到了那个施法人,兰老爷子才算是彻底安全。 哑兰一听瞬间就把袖子给撸上去了:“好啊,那我们现在就上刘家去,非得把刘实那个王八蛋打出肠子来!” 兰老爷子却喝道:“你急什么?” 哑兰回头就不知所错的看着兰老爷子:“祖爷爷,可咱们兰家,不能让他们姓刘的蹬鼻子上脸的起伏把?” 兰老爷子哼了一声:“刘家手脚做的干净,咱们也没证据,上去就跟他们明着来,落人口实,倒聚德咱们兰家仗势欺人,不如……” 兰老爷子跟哑兰长得很像,神态却截然不同的丹凤眼扫到了我脸上:“引蛇出洞。” 程星河的还真有道理,这兰老爷子老谋深算,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了哑兰的身上。 不愧是老狐狸。 兰老爷子的意思是,刘家之所以这么干,就是想让兰家在水渠这事儿献丑丢人,要是我们现在去处理水渠那事儿,刘家绝对不会甘心,肯定要出来捣乱。 到时候,抓刘家一个现行,让刘家的名声臭大街。 哑兰一听激动了:“对!太爷爷的有道理!我早看刘家不顺眼了!” 看在哑兰和预知梦家族的份儿上,那就先把水渠的事儿给解决了。 不过这个时候,江采萍低声道:“相公,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儿,那个施法的能在地上下砖戴孝,能力不会在地阶一品以下,你可要三思啊!”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事儿呢,不过哑兰为了我两肋插刀,他们家出事儿,我绝对不可能不管。 我连忙就问:“你对魇术这么在行,也……” 我想问问,是不是家传的本事,可江采萍一提起了“家族”,脸色就不好看。 我想起来了答应她不问她的身世,只好改了话题:“多亏你了。” 江采萍一笑:“这点雕虫技算什么,只要是相公要做的事情,妾一定尽心竭力相助,只图相公一笑。” 她真有这一门的本事,那她跟着我,简直是捡到宝了啊! 不过,这也让她更神秘了。 我刚要道谢,就听见白藿香在一边一个劲儿的咳嗽。 程星河也在一边用胳膊杵我:“正气水又犯了支气管炎了,你不管管?” 人家是鬼医,我怎么个管法?让她多喝热水吗? 不过身上好像还有点话梅糖,我就拿出来了——这玩意儿生津止渴,不定管用。 谁知道,江采萍看见,一下就拿过去了,高兴的道:“相公知道妾喜欢酸梅?真是贴心。” 是了,死人都喜欢酸梅,尤其女性。 我就追上去想给白藿香也拿点,可白藿香看江采萍先吃的津津有味的,气不打一处来,对我冷笑:“别人挑剩下的给我了?” 着,转身就走了。 哑兰靠了过来:“哥,藿香姐怎么啦?” 程星河直摇头:“后院失火呗。” 哑兰瞅了瞅后院:“没失火啊!” 程星河打了哑兰脑袋一下:“朽木不可雕也,这叫妒火,懂啵?” 看白藿香那样,这次闹别扭又且的过一阵子呢,我就让兰建国先把那个水渠的事儿给一。 兰建国连忙点头,带着我就往外面走:“我先带你去那边看看。” 苏寻见我们出来,也想跟着,我一寻思白藿香不肯来,但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肯定也别扭,就让苏寻帮忙,在这里陪着白藿香。 出了门,兰建国就给我介绍,那个水渠,叫万年渠。 而怪事儿,就是最近发生的。 当年锦江府这个地方缺水,还是古代的能工巧匠修建了万年渠,才把其他地方的水引进了锦江府,有了金秀河。 但是当地一直有一个童谣,:“金满仓,银满仓,不如万年渠满仓,八百前,八百后,死人泡在水里头,活的哭,假的愁,石头下面三只手。”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了万年渠,锦江府年年风调雨顺。 而到了今年,这万年渠就出事儿了,这一出还就是大事儿。 有人就想起来了那个童谣,今年,刚刚好就是修建了万年渠的第八百年。 第575章 报灾美人 天才本站地址:[] 这万年渠都稳定了好几百年了,一直没出过幺蛾子,河岸边祖祖辈辈,都放心大胆的住了很多人。 可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万年渠忽然出了问题,决了口,直接把下游都给淹了,死了不少人,还上过新闻。 管事儿的自然要处理这件事儿,就叫了工程队来处理缺口。 可谁知道,那个缺口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堵不上。 搞得这下游的人家哀鸿遍野——多少人命泡在了水里,多少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产,打了水漂? 本地人当然强烈要求把万年渠修好,抗议不断,这管事儿的只好去寻找根源,这个时候,就听到了有人提起,闹灾之前,听见有人在万年渠上唱歌。 那个调子在一片寂静的水渠上分外诡异,有胆子大的就过去看看是谁在唱歌。 远远的,就看见了七个穿红衣服的身影,像是美女在跳舞。 那人纳闷,也好奇,想看看这哪几个美女荒郊野岭练舞。 但是靠近了之后,那七个身影跳进了水里,就不见了,倒是把那个好事儿的吓的发了好几天烧。 而好事儿的事后回忆,听得出来,正是那个童谣。 大家一琢磨,这八百年的时间到了,照着童谣里面唱的——真到了水里飘死人的时候了? 管事儿的听了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到万年渠附近看了看,结果到了地方,就听见工人,水渠是不对劲儿,翻修的时候,从里面冲出来了怪东西。 管事儿的一看,就屏住了呼吸——是七个陶瓷烧的美人俑,美人俑身上穿着的,就是红色的长袖衣服。 专家,这是古代人用来镇灾的东西——叫报灾美人,一旦被冲出来,就预兆着大凶之事将要发生。 管事儿的心里知道,这水渠决口修不上,肯定是那方面的毛病,就找到了武先生之中的专家,兰家。 当时又是兰红梅打前锋——据他力气比哑兰还大,能倒拔垂杨柳,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而兰红梅来了之后,自然要先下水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一过去了之后,本地人就拦着他,这地方是渠神的地方,活人不能下去。 原来自从万年渠出事儿了之后,本地人是现代人不虔诚,搞得渠神闹意见了,所以就买了三牲五畜往下撂。 当然了,一般来祭祀品是飘在水面上的,香烛烧完了也就捞上来了。 可这里的祭祀下了谁,竟然直接就沉下去了——而且目击者了,不像是普通的沉底,而像是,被一只手给够下去的。 有胆子大的,把个活大鹅给放下去了,大鹅沉不下去吧? 这一放你猜怎么着,那个雪白的大鹅哀鸣了一声,也沉下去了,不长时间,水面就涌上了一层血迹。 这下本地人都坏了菜了,谁也不敢靠近,就指着管事儿的想法搞定,好还他们家园。 兰红梅一听既然这样那不就来着了吗?会一会底下那个东西,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于是不顾阻拦,一猛子扎下去了。 到了水底下一看,就发现水里干干净净的,连条鱼也没有,他也觉得不对劲儿,这里产鱼啊,鱼上哪儿去了? 正这个时候,他就觉出,自己的脚动不了了——回头一瞅差点没把嘴里的气给放出来。 水里蹲着一个很大的东西,自己的脚就是被那个东西给抓住了。 那个东西粗看,就跟一块石头一样,可等兰红梅把水下手电亮起来,他一下就发现,那块“石头”上,竟然长着一张白白的人脸。 就好像贴在石头上的面具一样。 兰红梅没见过这东西,就想把腿给抽出来,谁知道,那个东西的力气,竟然比兰红梅还大,而且那个东西往下一坠,兰红梅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给带下去。 还幸亏是兰红梅艺高人胆大,给抓自己的手来了一刀,那只“手”瞬间缩回去,兰红梅才踩水上去。 到了河岸上,把事儿一,兰家人都觉得兰红梅都对付不了,怕是个硬茬,就请兰老爷子想想办法。 兰老爷子正要出马呢——兰老爷子的阴阳身非常厉害,不光能跟哑兰他们一样,引厉害的死人上身,据一些神仙都能上身来帮他,当年是扶乩第一人。 可还没施展,就中了魇。 正焦头烂额呢,哑兰那边有要去破白虎局。 这可以三面夹击,兰老爷子没辙,就跑到白虎局来截我们了。 哑兰听了这话,挺惭愧的:“姐,是我任性……” 兰建国爱怜的摸了摸哑兰的头发:“傻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懂呢。” 着,看了我一眼,像是有点惋惜似得:“只是四大家族的事情有内情,我们不得不……” 内情?我就追问什么内情? 可兰建国一听这个,跟漏嘴似得,连忙转移了话题:“啊,你们快看,万年渠到了。” 内情? 我记得,当初摸龙奶奶过,四大家族的人随葬,里面出过幺蛾子——被人改过。 难道兰家知道这件事儿? 我也就跟到了水渠旁边,往下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万年渠跟我们县城的扬水站一样,可亲眼目睹,才知道比我想的雄伟壮阔多了! 宽阔的水面从这里排出,简直跟个水上长城一样。 而这种地方…… 江采萍跟我想到了一处里去了:“好大的排场——那就是了,这种地方,一定有大魇,否则,根本建不起来。” 大家都知道,古代人建造工程,了,会把活鸭子和鞋子填到了工程下,取“压邪”的意思。 再更大,就用活人来打生桩,来保持这里万年永固。 这其实都属于魇术——跟我们风水术,也算是一脉相承。 现在这个水渠出了问题,难道,就是那个大魇有了变故? 八百年——还是,建造的时候,就知道八百年后会出事儿? “妈的,要不是那个王八蛋,现在至于死这么多人?” “就是,要不是他,现在万年渠还好着呢!他可倒好,装死长虫,让他赔偿!” “歇会吧,他还赔偿,裤衩都买不起了,别,他要有钱,也不打这个主意。” 啥玩意儿? 我立刻往后看,看见了两个人正奔着我们这走过来。 他们显然知道万年渠的内幕啊! 第575章 报灾美人 天才本站地址:[] 这万年渠都稳定了好几百年了,一直没出过幺蛾子,河岸边祖祖辈辈,都放心大胆的住了很多人。 可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万年渠忽然出了问题,决了口,直接把下游都给淹了,死了不少人,还上过新闻。 管事儿的自然要处理这件事儿,就叫了工程队来处理缺口。 可谁知道,那个缺口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堵不上。 搞得这下游的人家哀鸿遍野——多少人命泡在了水里,多少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产,打了水漂? 本地人当然强烈要求把万年渠修好,抗议不断,这管事儿的只好去寻找根源,这个时候,就听到了有人提起,闹灾之前,听见有人在万年渠上唱歌。 那个调子在一片寂静的水渠上分外诡异,有胆子大的就过去看看是谁在唱歌。 远远的,就看见了七个穿红衣服的身影,像是美女在跳舞。 那人纳闷,也好奇,想看看这哪几个美女荒郊野岭练舞。 但是靠近了之后,那七个身影跳进了水里,就不见了,倒是把那个好事儿的吓的发了好几天烧。 而好事儿的事后回忆,听得出来,正是那个童谣。 大家一琢磨,这八百年的时间到了,照着童谣里面唱的——真到了水里飘死人的时候了? 管事儿的听了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到万年渠附近看了看,结果到了地方,就听见工人,水渠是不对劲儿,翻修的时候,从里面冲出来了怪东西。 管事儿的一看,就屏住了呼吸——是七个陶瓷烧的美人俑,美人俑身上穿着的,就是红色的长袖衣服。 专家,这是古代人用来镇灾的东西——叫报灾美人,一旦被冲出来,就预兆着大凶之事将要发生。 管事儿的心里知道,这水渠决口修不上,肯定是那方面的毛病,就找到了武先生之中的专家,兰家。 当时又是兰红梅打前锋——据他力气比哑兰还大,能倒拔垂杨柳,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而兰红梅来了之后,自然要先下水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一过去了之后,本地人就拦着他,这地方是渠神的地方,活人不能下去。 原来自从万年渠出事儿了之后,本地人是现代人不虔诚,搞得渠神闹意见了,所以就买了三牲五畜往下撂。 当然了,一般来祭祀品是飘在水面上的,香烛烧完了也就捞上来了。 可这里的祭祀下了谁,竟然直接就沉下去了——而且目击者了,不像是普通的沉底,而像是,被一只手给够下去的。 有胆子大的,把个活大鹅给放下去了,大鹅沉不下去吧? 这一放你猜怎么着,那个雪白的大鹅哀鸣了一声,也沉下去了,不长时间,水面就涌上了一层血迹。 这下本地人都坏了菜了,谁也不敢靠近,就指着管事儿的想法搞定,好还他们家园。 兰红梅一听既然这样那不就来着了吗?会一会底下那个东西,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于是不顾阻拦,一猛子扎下去了。 到了水底下一看,就发现水里干干净净的,连条鱼也没有,他也觉得不对劲儿,这里产鱼啊,鱼上哪儿去了? 正这个时候,他就觉出,自己的脚动不了了——回头一瞅差点没把嘴里的气给放出来。 水里蹲着一个很大的东西,自己的脚就是被那个东西给抓住了。 那个东西粗看,就跟一块石头一样,可等兰红梅把水下手电亮起来,他一下就发现,那块“石头”上,竟然长着一张白白的人脸。 就好像贴在石头上的面具一样。 兰红梅没见过这东西,就想把腿给抽出来,谁知道,那个东西的力气,竟然比兰红梅还大,而且那个东西往下一坠,兰红梅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给带下去。 还幸亏是兰红梅艺高人胆大,给抓自己的手来了一刀,那只“手”瞬间缩回去,兰红梅才踩水上去。 到了河岸上,把事儿一,兰家人都觉得兰红梅都对付不了,怕是个硬茬,就请兰老爷子想想办法。 兰老爷子正要出马呢——兰老爷子的阴阳身非常厉害,不光能跟哑兰他们一样,引厉害的死人上身,据一些神仙都能上身来帮他,当年是扶乩第一人。 可还没施展,就中了魇。 正焦头烂额呢,哑兰那边有要去破白虎局。 这可以三面夹击,兰老爷子没辙,就跑到白虎局来截我们了。 哑兰听了这话,挺惭愧的:“姐,是我任性……” 兰建国爱怜的摸了摸哑兰的头发:“傻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懂呢。” 着,看了我一眼,像是有点惋惜似得:“只是四大家族的事情有内情,我们不得不……” 内情?我就追问什么内情? 可兰建国一听这个,跟漏嘴似得,连忙转移了话题:“啊,你们快看,万年渠到了。” 内情? 我记得,当初摸龙奶奶过,四大家族的人随葬,里面出过幺蛾子——被人改过。 难道兰家知道这件事儿? 我也就跟到了水渠旁边,往下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万年渠跟我们县城的扬水站一样,可亲眼目睹,才知道比我想的雄伟壮阔多了! 宽阔的水面从这里排出,简直跟个水上长城一样。 而这种地方…… 江采萍跟我想到了一处里去了:“好大的排场——那就是了,这种地方,一定有大魇,否则,根本建不起来。” 大家都知道,古代人建造工程,了,会把活鸭子和鞋子填到了工程下,取“压邪”的意思。 再更大,就用活人来打生桩,来保持这里万年永固。 这其实都属于魇术——跟我们风水术,也算是一脉相承。 现在这个水渠出了问题,难道,就是那个大魇有了变故? 八百年——还是,建造的时候,就知道八百年后会出事儿? “妈的,要不是那个王八蛋,现在至于死这么多人?” “就是,要不是他,现在万年渠还好着呢!他可倒好,装死长虫,让他赔偿!” “歇会吧,他还赔偿,裤衩都买不起了,别,他要有钱,也不打这个主意。” 啥玩意儿? 我立刻往后看,看见了两个人正奔着我们这走过来。 他们显然知道万年渠的内幕啊! 第576章 十字路口 天才本站地址:[] 这俩人五六十岁了,正在一个露天健身器材上蹬腿,听口音看穿戴,准是本地土著,我就过去,问他们的是谁啊? 那俩人一听这话,瞅着我们就打量了起来:“你们干啥的?” 我就把来意一,那俩人脸色一变,一下就从健身器材上下来了——踉踉跄跄的,还差点摔一跤。 这俩人反应这么大,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接着,那俩人回头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种人又来啦!快把家伙事儿准备好了!” 啥情况,还要给我们举办个欢迎仪式吗? 程星河有点激动:“是不是要给咱们准备点卦金啊?这里人挺知情识趣嘛。” 可没想到,后面乌拉拉的,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一帮人,提着个桶,对着我们就泼。 程星河都把辣条从嘴里给拿出来了:“泼水节?腊月?” 不对——我鼻子尖,早就闻见那个味道了——是他娘的粪水! 我条件反射,把兰建国给拽回来了。 她一手插在西装裤里,上前一步,正想问清楚呢! 兰建国被我一拖,颀长的身材往我身上一倒,而一舀子粪水,直接落在了还印着兰建国皮鞋印子的地上。 秽物带着腾腾热气袭来,卧槽,这个味道,起码窖藏三年。 兰建国倒在我身上,抬起秋水似得眼睛看着我,英气的面孔瞬间就红透了。 哑兰这才回过神来,一下急了:“你们敢对我姐……” 着一撸袖子就要上去。 那些村民一看哑兰是个“文弱姑娘”,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为首的拿出了铁舀子就要吓唬他,谁知道他来了一个空手夺白刃,那帮人没看清楚他怎么动的手,只见哑兰修长白皙的手指头,一下就把那个铁舀子“啪嚓”掰断——普通人掰麻花都没他那么脆快。 村民一瞅,互相看了看,不禁陷入了沉思,接着,果断丢下了粪桶,回头就跑。 哑兰一愣,追上去就揪住了一个,谁知道那个人有中风后遗症,落在了哑兰手里,嘴眼立刻歪斜,吓的哑兰立马松了手,那人一颠一颠的就跑了。 江采萍咳嗽了一声:“这位,是哪个姐姐?” 兰建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我身上起来,一只手一个劲儿的挽耳边的碎发,耳朵通红通红的:“刚才,谢谢你。” 我你是哑兰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不用客气。 兰建国一听这话,虽然笑了笑,笑的却很勉强。 咋我错话了吗? 江采萍遮着嘴就笑了,眼神也非常微妙。 哑兰瞬间得意非凡,一只手就抱在我肩膀上:“亲哥。” 妈耶你刚摸完粪勺子,咱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程星河把辣条咽下去:“不是,这里的人什么情况,这啥风俗啊!” 兰建国也回过神来:“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还很正常啊!而且,听我们是来看事儿的,高兴的不得了,今天怎么……” 那就是,上次之后,这里出了别的事儿。 人是问不出什么了,偶尔有过路的,也把我们当瘟神躲着,江采萍细细一看,对我道:“这里的人,怕是中魇了。” 对了,她是这里的行家。 不过,中魇是怎么回事,看着挺正常的啊? 眼下跟人是打听不出来了,我正要程星河拿个酸梅出来,引个饿鬼问问,江采萍先把酸梅拿过去了:“相公何故如此浪费,妾去帮相公问。” 着,四下里一看,身姿款款到了一棵柳树后面,拉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显然是躲在柳树后面看热闹,不成想让江采萍发现了,一开始吓得不轻,缩了身子要跑,被江采萍拽了回来,也不知道在柳树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个人再被江采萍拉出来的时候,面无人色,喃喃的道:“我,我全都……” 卧槽,程星河跟我一对眼,神了! 江采萍把人押来,对我狡黠一笑:“相公只管问。” 这个人战战兢兢的道:“几位大仙,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害怕啊!这万年渠已经这样,我们都倒霉了,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这话啥意思,我就让他细。 原来,自从上次兰红梅他们走了之后,家家户户在暂时安置房睡觉的时候,都听见有挠墙的声音,滋啦滋啦的。 大晚上听见这个动静,你谁不害怕? 胆子大的寻思是不是老鼠,就点灯来看,一瞅不要紧,就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屋里飞快的退了出去。 仔细一看,是一个会动的人手,上面是好长的指甲,指甲上,还有凤仙花的痕迹呢! 这人当时就吓的差点背了气,第二天一醒,是不是做梦呢?仔细一看,好么,家里的吃的全没了。 出来一议论,住一起的个个点头自己也当上这事儿了,自然是人人自危——本来万年渠就出事儿了,家里怎么也出事儿了呢? 这会儿就来了一个看太平的(本地人跟吃阴阳饭的叫看太平),不对啊,你们这肯定是出事儿了,上次是不是来过我们这一行的? 村里人想起了兰红梅他们,就跟着点头。 那个看太平的就在那拍大腿:“糊涂啊,那几个人是二把刀,解决不了万年渠里的东西,怕你们继续往上闹,可不就对你们下了毒手,要用那个玩意儿害你们?只要把你们害死了,就没人往上反应了!” 这下村里人都害怕了,那几个人看着溜光水滑的,怎么这么毒呢?那现在怎么办? 那个看太平的勉为其难的道:“看你们怪可怜的,我给你们帮忙——但是有一样,谁要是把这事儿出去,那术法可就不灵了。” 接着,就让他们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放一把剪子,准就没事儿了。 村民那要是那帮人还来害我们怎么办? 看太平的这简单,那帮人来了之后,一句话也别跟他们,准备点老粪水浇他们,他们邪法自破! 完看太平的拱手走了,村里人深以为然——也是,门上放了剪刀之后,家里还真太平了,再也没见过那个长指甲的手。 我们一听也是恍然大悟——感情我们还没来,就有人给这里的人上了眼药了。 哑兰气的要么:“这不是无中生有吗?还手呢……你,那个看太平的,什么模样?” 那人心翼翼的道:“三十来岁,别的也没什么——啊,对了,耳垂子特别厚,看着就像是活菩萨。” 哑兰一听,就跟兰建国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刘炳春。” 果然,那个造谣的,就是刘家的当家刘实身边的狗腿子。 是想着让这里的人们害怕我们,从而加大我们做买卖的难度——这还怎么打听? 到了这里,那个人就想走,可这一走,我们还上哪儿打听这里的事儿去,我就把他拉住了,:“你把你们这边的人都叫来。” 那人一听,顿时吓傻了:“爷,您高抬贵手,我们还想活呢……” 我摇摇头:“你就只管叫,我不会害你们的。” 江采萍微笑着到:“我家相公让你去,你还不去?” 江采萍的声音好听,笑容也动人,可那个人一听,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跟见了鬼似得,连滚带爬就把这里的人都从安置房里喊出来了。 那些人一开始见了哑兰的神功不敢出来,我则大声道:“大家伙放心,我不是来害人的,不信,我挖出个东西给你们看看。” 着,我就找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让那个被江采萍吓唬的人拿个铲子来。 其他人是不敢出来,但觉得出来,都在窗户后面偷看呢。 我找准了位置,往下一挖,没多长时间,就挖出了一个东西。 那些人一看见我挖出来的东西,顿时都“咦”了一声。 第576章 十字路口 天才本站地址:[] 这俩人五六十岁了,正在一个露天健身器材上蹬腿,听口音看穿戴,准是本地土著,我就过去,问他们的是谁啊? 那俩人一听这话,瞅着我们就打量了起来:“你们干啥的?” 我就把来意一,那俩人脸色一变,一下就从健身器材上下来了——踉踉跄跄的,还差点摔一跤。 这俩人反应这么大,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接着,那俩人回头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种人又来啦!快把家伙事儿准备好了!” 啥情况,还要给我们举办个欢迎仪式吗? 程星河有点激动:“是不是要给咱们准备点卦金啊?这里人挺知情识趣嘛。” 可没想到,后面乌拉拉的,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一帮人,提着个桶,对着我们就泼。 程星河都把辣条从嘴里给拿出来了:“泼水节?腊月?” 不对——我鼻子尖,早就闻见那个味道了——是他娘的粪水! 我条件反射,把兰建国给拽回来了。 她一手插在西装裤里,上前一步,正想问清楚呢! 兰建国被我一拖,颀长的身材往我身上一倒,而一舀子粪水,直接落在了还印着兰建国皮鞋印子的地上。 秽物带着腾腾热气袭来,卧槽,这个味道,起码窖藏三年。 兰建国倒在我身上,抬起秋水似得眼睛看着我,英气的面孔瞬间就红透了。 哑兰这才回过神来,一下急了:“你们敢对我姐……” 着一撸袖子就要上去。 那些村民一看哑兰是个“文弱姑娘”,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为首的拿出了铁舀子就要吓唬他,谁知道他来了一个空手夺白刃,那帮人没看清楚他怎么动的手,只见哑兰修长白皙的手指头,一下就把那个铁舀子“啪嚓”掰断——普通人掰麻花都没他那么脆快。 村民一瞅,互相看了看,不禁陷入了沉思,接着,果断丢下了粪桶,回头就跑。 哑兰一愣,追上去就揪住了一个,谁知道那个人有中风后遗症,落在了哑兰手里,嘴眼立刻歪斜,吓的哑兰立马松了手,那人一颠一颠的就跑了。 江采萍咳嗽了一声:“这位,是哪个姐姐?” 兰建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我身上起来,一只手一个劲儿的挽耳边的碎发,耳朵通红通红的:“刚才,谢谢你。” 我你是哑兰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不用客气。 兰建国一听这话,虽然笑了笑,笑的却很勉强。 咋我错话了吗? 江采萍遮着嘴就笑了,眼神也非常微妙。 哑兰瞬间得意非凡,一只手就抱在我肩膀上:“亲哥。” 妈耶你刚摸完粪勺子,咱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程星河把辣条咽下去:“不是,这里的人什么情况,这啥风俗啊!” 兰建国也回过神来:“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还很正常啊!而且,听我们是来看事儿的,高兴的不得了,今天怎么……” 那就是,上次之后,这里出了别的事儿。 人是问不出什么了,偶尔有过路的,也把我们当瘟神躲着,江采萍细细一看,对我道:“这里的人,怕是中魇了。” 对了,她是这里的行家。 不过,中魇是怎么回事,看着挺正常的啊? 眼下跟人是打听不出来了,我正要程星河拿个酸梅出来,引个饿鬼问问,江采萍先把酸梅拿过去了:“相公何故如此浪费,妾去帮相公问。” 着,四下里一看,身姿款款到了一棵柳树后面,拉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显然是躲在柳树后面看热闹,不成想让江采萍发现了,一开始吓得不轻,缩了身子要跑,被江采萍拽了回来,也不知道在柳树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个人再被江采萍拉出来的时候,面无人色,喃喃的道:“我,我全都……” 卧槽,程星河跟我一对眼,神了! 江采萍把人押来,对我狡黠一笑:“相公只管问。” 这个人战战兢兢的道:“几位大仙,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害怕啊!这万年渠已经这样,我们都倒霉了,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这话啥意思,我就让他细。 原来,自从上次兰红梅他们走了之后,家家户户在暂时安置房睡觉的时候,都听见有挠墙的声音,滋啦滋啦的。 大晚上听见这个动静,你谁不害怕? 胆子大的寻思是不是老鼠,就点灯来看,一瞅不要紧,就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屋里飞快的退了出去。 仔细一看,是一个会动的人手,上面是好长的指甲,指甲上,还有凤仙花的痕迹呢! 这人当时就吓的差点背了气,第二天一醒,是不是做梦呢?仔细一看,好么,家里的吃的全没了。 出来一议论,住一起的个个点头自己也当上这事儿了,自然是人人自危——本来万年渠就出事儿了,家里怎么也出事儿了呢? 这会儿就来了一个看太平的(本地人跟吃阴阳饭的叫看太平),不对啊,你们这肯定是出事儿了,上次是不是来过我们这一行的? 村里人想起了兰红梅他们,就跟着点头。 那个看太平的就在那拍大腿:“糊涂啊,那几个人是二把刀,解决不了万年渠里的东西,怕你们继续往上闹,可不就对你们下了毒手,要用那个玩意儿害你们?只要把你们害死了,就没人往上反应了!” 这下村里人都害怕了,那几个人看着溜光水滑的,怎么这么毒呢?那现在怎么办? 那个看太平的勉为其难的道:“看你们怪可怜的,我给你们帮忙——但是有一样,谁要是把这事儿出去,那术法可就不灵了。” 接着,就让他们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放一把剪子,准就没事儿了。 村民那要是那帮人还来害我们怎么办? 看太平的这简单,那帮人来了之后,一句话也别跟他们,准备点老粪水浇他们,他们邪法自破! 完看太平的拱手走了,村里人深以为然——也是,门上放了剪刀之后,家里还真太平了,再也没见过那个长指甲的手。 我们一听也是恍然大悟——感情我们还没来,就有人给这里的人上了眼药了。 哑兰气的要么:“这不是无中生有吗?还手呢……你,那个看太平的,什么模样?” 那人心翼翼的道:“三十来岁,别的也没什么——啊,对了,耳垂子特别厚,看着就像是活菩萨。” 哑兰一听,就跟兰建国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刘炳春。” 果然,那个造谣的,就是刘家的当家刘实身边的狗腿子。 是想着让这里的人们害怕我们,从而加大我们做买卖的难度——这还怎么打听? 到了这里,那个人就想走,可这一走,我们还上哪儿打听这里的事儿去,我就把他拉住了,:“你把你们这边的人都叫来。” 那人一听,顿时吓傻了:“爷,您高抬贵手,我们还想活呢……” 我摇摇头:“你就只管叫,我不会害你们的。” 江采萍微笑着到:“我家相公让你去,你还不去?” 江采萍的声音好听,笑容也动人,可那个人一听,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跟见了鬼似得,连滚带爬就把这里的人都从安置房里喊出来了。 那些人一开始见了哑兰的神功不敢出来,我则大声道:“大家伙放心,我不是来害人的,不信,我挖出个东西给你们看看。” 着,我就找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让那个被江采萍吓唬的人拿个铲子来。 其他人是不敢出来,但觉得出来,都在窗户后面偷看呢。 我找准了位置,往下一挖,没多长时间,就挖出了一个东西。 那些人一看见我挖出来的东西,顿时都“咦”了一声。 第577章 八方抓财 天才本站地址:[] 那是一袋子旺旺雪饼。 有个孩儿的声音大声道:“妈,那是我的!你看上面还贴着我们学校的贴条……” 但是他的声音一下就被截断,像是让人捂住了。 我把旺旺雪饼扔开,接着刨,底下的东西花花绿绿,有黑龙江大米,德州扒鸡,内蒙古奶片,还有大兴安岭木耳等等,全是吃的。 程星河立马就蹲下了,喃喃的道:“好么,这是捅了耗子窟窿了?” 每一样东西刨出来,身边就多一个人出来观看——显然是认出了自己的东西。 这些,都是那只怪手出现之后,这些人家里丢的东西。 等把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给扒拉开,底下才是正主。 是四个大鸡爪子,分别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鸡爪子上,还涂着指甲油。 另一头,绑着一条红线。 我就把鸡爪子给提起来了:“大家看看,眼熟不眼熟?” 那些人纷纷从屋里出来,仔细的盯着那个鸡爪子,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 这叫八方抓财,也是一种魇术。 现在这些人们的暂时安置房都在路口附近,那在十字路口上摆了这个“八方招财”,附近人家最值钱的东西,就会被这“东西南北”四个“手”给拿走。 在旧社会,有时候传深宅大院进了飞贼,门一点动静都没有,东西就丢了,其实不是内鬼,就是被人下了这一招。 而鸡爪子越干净,那这事儿办的也就越利落——人家发现不了。 可现如今这鸡爪子上涂着指甲油,什么意思?不是鸡爪子洋气,而是下魇的人,就是故意让这里的人看到这个“手”,来吓唬他们的。 住在这里的人家底都让水给吞了,最值钱的也就点吃的,所以吃的就被归拢到了这里来了。 起来,这么大的鸡爪子,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难为那个人,也不知道上哪儿找来的。 哑兰也看直了眼:“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答道:“简单,你看这是啥?” 十字路口中间,有一个的蒲公英,开了花。 哑兰一愣:“这花够抗冻的!” 不是花扛冻,是因为八方招财是个邪术,魇本身所在的位置,一定会有一个反常之物——蒲公英是暖和的时候开花,什么时候冬天开过? 这就是那个反常之处——比如冬天有蛙鸣,夏天动物不脱毛反而长毛,在风水上来,都是异常的征兆,里头肯定有变故。 兰建国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月月总你好——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还真越觉得你厉害。” 我这也没什么,就看向了江采萍:“要不是她,我也察觉不出来。” 江采萍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还是相公自己聪慧绝伦,妾能给相公出力,是妾的福分。” 这把程星河给羡慕的:“我算是知道,古代人为啥要纳妾了——没老婆那么凶,却比老婆疼人,都这样,我也想纳。” 纳妾不是你想纳,想纳就能纳,不过我回过神来——不是,我也没正式纳啊。 这里住的人也终于明白过来了:“闹半天……我们这遇上怪事儿,不赖你们,是因为上次那个看太平的?” “唉呀妈呀,险些就上了当了……” “那看太平的跟咱们无冤无仇,你他图个啥啊?” 他跟你们是无冤无仇,可跟兰家有梁子。 他们把各自的东西收走,就来问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呢,就让他们把万年渠的内情一——还有,一开始那个“他”,到底是谁。 这帮人一听连连拍大腿,就引着我上最偏僻的一个安置房里去了:“这事儿都得赖梁冬!” 住这里的人应该是勤劳惯了,哪怕是建议安置房,也处理的干净整洁,讲究点的甚至还贴了门神,就那个最偏僻的安置房,歪歪扭扭的,一瞅就不像个样子。 而梁冬之所以“闯祸”,也源于本地的一个传。 是万年渠当年也不好修,一旦建起来,就会塌,当时管理修桥的就没法子,就找了一个得道高人来指点。 得道高人那就要看你们舍得舍不得了——这地方有东西,光靠砖石肯定不行,但是,有句话叫固若金汤,你们要是能用黄金来打三个位置的地基,这渠能保万年。 那得多少黄金啊! 可这个万年渠意义重大,管事儿的一咬牙,行,就把本地人都召集了起来,让大家“众筹”。 那些居民知道水渠修好了,是千秋万代的功业,于是就主动把自己家的金子奉上,妇女们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传家宝,什么钗环耳坠,都贡献来了。 这样,靠着大家的力量,凑齐了足量的金子,灌了那个得道高人指点的三个地方,万年渠就真成了! 建好了之后,管事儿的就请得道高人过来看看,没成想得到高人一看,就跺脚道:“糊涂啊——还是出了岔子了。” 管事儿的不解,得道高人就摇头叹气,事已至此,没用了,我也不能泄露天机,你们记住一句话,四时祭祀勤牵挂,公羊下水罪过大,能不能保住八百年,就看你们能不能传下这句话了。 本地人一听表示明白了——就是祭祀上不让用公羊嘛。 那得道高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走了。 走了之后,本地莫名其妙,就开始流传那个童谣,转瞬就到了八百年了。 话间,就到了那个安置房外面,一个领头的就过去踹门:“梁冬,起来梅姨?” 起来? 这个时间段天都快黑了,这人属夜猫子的黑白颠倒还是怎么着? 不过,还没进去,就觉出这里有股子味儿,怪酸的。 挺长时间,才有人慢慢吞吞的开了门,一股子味道扑出来我们差点全吐了。 出来一个活像是犀利哥的人,头发到肩膀,一绺一绺的,身上穿着个不知道哪个年月的校服,脚下毛袜子趿拉个塑料凉鞋,出去摆个碗,你要不给钱都觉得自己心狠。 那人眯着眼睛瞅着我们:“干啥?” 领头的气不打一处来:“还呢!要不是你,咱们这也不用这么倒霉——你快把你干的事儿,跟大师!” 这个人很明显,是个穷命鬼相。一辈子享不上福。 不过这不是因为他命苦,是因为他懒。 眉骨低,娶不上妻,财帛塌,找不到家,人中短,少一餐,下尖,懒上天。 卧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懒的人,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那人打了个哈欠:“懒得。” 着,回头要进去,不过,他闻到了什么味道,一瞅程星河手里的辣条,就直眼了。 我早看出来了,这个人唇珠两凸,还馋,就把辣条拿出来:“你给我们,这个给你吃。” 程星河不乐意:“你别慷他人直慨……” “少废话,上次你请我吃的沙县商务套餐还欠着呢,拿你个辣条怎么了。” 上次白胖也是被辣条降服的,我管这个叫辣条外交。 两包都被我拿过来了——一包没拆,一包开了口。 这人不出我意料之外,直接拿了个已经开口的,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就跟开口累得慌似得。 领头就叹气,梁冬就是懒——他奶奶以前出门干活,给他弄饭,他懒得起,就给他脖子上套个饼,张嘴就能吃。 可要是回来晚了就完了——他吃完了嘴边那部分,宁愿饿着,都懒得把后脖颈那一面转过来吃。 哑兰也来兴趣了:“这懒汉跟那个河有什么关系?” 我你别看人家身体懒,脑子活泛着呢。 这个梁冬鼻梁虽然塌,但是眉骨却异常的高——这叫眼高手低。 他对钱倒是很有兴趣,但不乐意干活,就想着天上掉馅饼,最好还直接掉他嘴里,勤劳致富什么的,一概看不上。 我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你下过那个渠?” 那个梁冬一边吃一边含混的“哼”了一声,算是认了。 领头的倒是长着羊角眉,脾气很急躁,一瞅梁冬那个样儿就费劲,直接道:“我跟你!就是这子下了河,当时万年渠就出事儿了,你不是他闹的,还有谁?” 果然,一听到了“万年渠”三个字,那个梁冬手里的辣条颤了一下。 我蹲下,道:“你动了水渠下面的东西,是不是?” 梁冬吃完最后一根辣条,这才哼了一声。 羊角眉气的抓瞎,指着他就骂道:“你,你上渠里到底干啥去了?” 我不用问了,肯定是为了那底下的金子去的。 梁冬一下就撩起眼皮看向了我。 领头的恍然大悟,指着梁冬就道:“好哇,你,那就是一个传,是不是真的都没人知道,你怎么还真动了心思了?而且,不对啊……” 领头的看向了我:“大师,他这个懒样儿,易拉罐都打不开,这怎么可能动渠里的黄金呢?” 我答道:“因为他属羊吧?” 梁冬又是一愣,显然我没错。 领头的瞅着我也很意外:“您怎么知道的?” 那个修渠的得道高人不是了吗?公羊下水罪过大。 我接着道:“你跟我,那天晚上,你在水底下,到底看见什么东西了?” 梁冬一听“水”字,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恐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他连忙站起来,回身就要往屋里走。 我叫住了他:“回来。” 他身子一僵,可没打算听我的,还是继续往里走。 我接着道:“你要是不回来,身上的伤可就没人管的了,你不想死吧?不是还没发财呢吗?” “伤?”程星河也皱了眉头:“他哪儿有伤?” 我答道:“肋骨下面。” 梁冬彻底不动了,领头的着急,一把就将梁冬身上的烂校服撸起来了,我们一瞅他身上,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浑身都是老泥,新的压旧的,斑驳的跟世界地图一样,但这还不算什么,最引人瞩目的,是他一排嶙峋的肋骨上,赫然有三个手印子。 乌青乌青的,而且,特别尖细。 不像是人留下的。 大家伙都吓了一跳,领头的嘴上很凶,其实心软,挺着急的就问他:“你他娘到底怎么弄的?” 梁冬吸了口气,回头看着我,才闷声闷气的道:“你真能救我?” 我点了点头:“你先,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梁冬舔了舔嘴唇,努力把恐惧压了下去,这才道:“那东西,是石头底下压着的。” 第577章 八方抓财 天才本站地址:[] 那是一袋子旺旺雪饼。 有个孩儿的声音大声道:“妈,那是我的!你看上面还贴着我们学校的贴条……” 但是他的声音一下就被截断,像是让人捂住了。 我把旺旺雪饼扔开,接着刨,底下的东西花花绿绿,有黑龙江大米,德州扒鸡,内蒙古奶片,还有大兴安岭木耳等等,全是吃的。 程星河立马就蹲下了,喃喃的道:“好么,这是捅了耗子窟窿了?” 每一样东西刨出来,身边就多一个人出来观看——显然是认出了自己的东西。 这些,都是那只怪手出现之后,这些人家里丢的东西。 等把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给扒拉开,底下才是正主。 是四个大鸡爪子,分别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鸡爪子上,还涂着指甲油。 另一头,绑着一条红线。 我就把鸡爪子给提起来了:“大家看看,眼熟不眼熟?” 那些人纷纷从屋里出来,仔细的盯着那个鸡爪子,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 这叫八方抓财,也是一种魇术。 现在这些人们的暂时安置房都在路口附近,那在十字路口上摆了这个“八方招财”,附近人家最值钱的东西,就会被这“东西南北”四个“手”给拿走。 在旧社会,有时候传深宅大院进了飞贼,门一点动静都没有,东西就丢了,其实不是内鬼,就是被人下了这一招。 而鸡爪子越干净,那这事儿办的也就越利落——人家发现不了。 可现如今这鸡爪子上涂着指甲油,什么意思?不是鸡爪子洋气,而是下魇的人,就是故意让这里的人看到这个“手”,来吓唬他们的。 住在这里的人家底都让水给吞了,最值钱的也就点吃的,所以吃的就被归拢到了这里来了。 起来,这么大的鸡爪子,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难为那个人,也不知道上哪儿找来的。 哑兰也看直了眼:“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答道:“简单,你看这是啥?” 十字路口中间,有一个的蒲公英,开了花。 哑兰一愣:“这花够抗冻的!” 不是花扛冻,是因为八方招财是个邪术,魇本身所在的位置,一定会有一个反常之物——蒲公英是暖和的时候开花,什么时候冬天开过? 这就是那个反常之处——比如冬天有蛙鸣,夏天动物不脱毛反而长毛,在风水上来,都是异常的征兆,里头肯定有变故。 兰建国看着我的眼神更崇拜了:“月月总你好——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还真越觉得你厉害。” 我这也没什么,就看向了江采萍:“要不是她,我也察觉不出来。” 江采萍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还是相公自己聪慧绝伦,妾能给相公出力,是妾的福分。” 这把程星河给羡慕的:“我算是知道,古代人为啥要纳妾了——没老婆那么凶,却比老婆疼人,都这样,我也想纳。” 纳妾不是你想纳,想纳就能纳,不过我回过神来——不是,我也没正式纳啊。 这里住的人也终于明白过来了:“闹半天……我们这遇上怪事儿,不赖你们,是因为上次那个看太平的?” “唉呀妈呀,险些就上了当了……” “那看太平的跟咱们无冤无仇,你他图个啥啊?” 他跟你们是无冤无仇,可跟兰家有梁子。 他们把各自的东西收走,就来问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呢,就让他们把万年渠的内情一——还有,一开始那个“他”,到底是谁。 这帮人一听连连拍大腿,就引着我上最偏僻的一个安置房里去了:“这事儿都得赖梁冬!” 住这里的人应该是勤劳惯了,哪怕是建议安置房,也处理的干净整洁,讲究点的甚至还贴了门神,就那个最偏僻的安置房,歪歪扭扭的,一瞅就不像个样子。 而梁冬之所以“闯祸”,也源于本地的一个传。 是万年渠当年也不好修,一旦建起来,就会塌,当时管理修桥的就没法子,就找了一个得道高人来指点。 得道高人那就要看你们舍得舍不得了——这地方有东西,光靠砖石肯定不行,但是,有句话叫固若金汤,你们要是能用黄金来打三个位置的地基,这渠能保万年。 那得多少黄金啊! 可这个万年渠意义重大,管事儿的一咬牙,行,就把本地人都召集了起来,让大家“众筹”。 那些居民知道水渠修好了,是千秋万代的功业,于是就主动把自己家的金子奉上,妇女们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传家宝,什么钗环耳坠,都贡献来了。 这样,靠着大家的力量,凑齐了足量的金子,灌了那个得道高人指点的三个地方,万年渠就真成了! 建好了之后,管事儿的就请得道高人过来看看,没成想得到高人一看,就跺脚道:“糊涂啊——还是出了岔子了。” 管事儿的不解,得道高人就摇头叹气,事已至此,没用了,我也不能泄露天机,你们记住一句话,四时祭祀勤牵挂,公羊下水罪过大,能不能保住八百年,就看你们能不能传下这句话了。 本地人一听表示明白了——就是祭祀上不让用公羊嘛。 那得道高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走了。 走了之后,本地莫名其妙,就开始流传那个童谣,转瞬就到了八百年了。 话间,就到了那个安置房外面,一个领头的就过去踹门:“梁冬,起来梅姨?” 起来? 这个时间段天都快黑了,这人属夜猫子的黑白颠倒还是怎么着? 不过,还没进去,就觉出这里有股子味儿,怪酸的。 挺长时间,才有人慢慢吞吞的开了门,一股子味道扑出来我们差点全吐了。 出来一个活像是犀利哥的人,头发到肩膀,一绺一绺的,身上穿着个不知道哪个年月的校服,脚下毛袜子趿拉个塑料凉鞋,出去摆个碗,你要不给钱都觉得自己心狠。 那人眯着眼睛瞅着我们:“干啥?” 领头的气不打一处来:“还呢!要不是你,咱们这也不用这么倒霉——你快把你干的事儿,跟大师!” 这个人很明显,是个穷命鬼相。一辈子享不上福。 不过这不是因为他命苦,是因为他懒。 眉骨低,娶不上妻,财帛塌,找不到家,人中短,少一餐,下尖,懒上天。 卧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懒的人,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那人打了个哈欠:“懒得。” 着,回头要进去,不过,他闻到了什么味道,一瞅程星河手里的辣条,就直眼了。 我早看出来了,这个人唇珠两凸,还馋,就把辣条拿出来:“你给我们,这个给你吃。” 程星河不乐意:“你别慷他人直慨……” “少废话,上次你请我吃的沙县商务套餐还欠着呢,拿你个辣条怎么了。” 上次白胖也是被辣条降服的,我管这个叫辣条外交。 两包都被我拿过来了——一包没拆,一包开了口。 这人不出我意料之外,直接拿了个已经开口的,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就跟开口累得慌似得。 领头就叹气,梁冬就是懒——他奶奶以前出门干活,给他弄饭,他懒得起,就给他脖子上套个饼,张嘴就能吃。 可要是回来晚了就完了——他吃完了嘴边那部分,宁愿饿着,都懒得把后脖颈那一面转过来吃。 哑兰也来兴趣了:“这懒汉跟那个河有什么关系?” 我你别看人家身体懒,脑子活泛着呢。 这个梁冬鼻梁虽然塌,但是眉骨却异常的高——这叫眼高手低。 他对钱倒是很有兴趣,但不乐意干活,就想着天上掉馅饼,最好还直接掉他嘴里,勤劳致富什么的,一概看不上。 我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你下过那个渠?” 那个梁冬一边吃一边含混的“哼”了一声,算是认了。 领头的倒是长着羊角眉,脾气很急躁,一瞅梁冬那个样儿就费劲,直接道:“我跟你!就是这子下了河,当时万年渠就出事儿了,你不是他闹的,还有谁?” 果然,一听到了“万年渠”三个字,那个梁冬手里的辣条颤了一下。 我蹲下,道:“你动了水渠下面的东西,是不是?” 梁冬吃完最后一根辣条,这才哼了一声。 羊角眉气的抓瞎,指着他就骂道:“你,你上渠里到底干啥去了?” 我不用问了,肯定是为了那底下的金子去的。 梁冬一下就撩起眼皮看向了我。 领头的恍然大悟,指着梁冬就道:“好哇,你,那就是一个传,是不是真的都没人知道,你怎么还真动了心思了?而且,不对啊……” 领头的看向了我:“大师,他这个懒样儿,易拉罐都打不开,这怎么可能动渠里的黄金呢?” 我答道:“因为他属羊吧?” 梁冬又是一愣,显然我没错。 领头的瞅着我也很意外:“您怎么知道的?” 那个修渠的得道高人不是了吗?公羊下水罪过大。 我接着道:“你跟我,那天晚上,你在水底下,到底看见什么东西了?” 梁冬一听“水”字,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恐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他连忙站起来,回身就要往屋里走。 我叫住了他:“回来。” 他身子一僵,可没打算听我的,还是继续往里走。 我接着道:“你要是不回来,身上的伤可就没人管的了,你不想死吧?不是还没发财呢吗?” “伤?”程星河也皱了眉头:“他哪儿有伤?” 我答道:“肋骨下面。” 梁冬彻底不动了,领头的着急,一把就将梁冬身上的烂校服撸起来了,我们一瞅他身上,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浑身都是老泥,新的压旧的,斑驳的跟世界地图一样,但这还不算什么,最引人瞩目的,是他一排嶙峋的肋骨上,赫然有三个手印子。 乌青乌青的,而且,特别尖细。 不像是人留下的。 大家伙都吓了一跳,领头的嘴上很凶,其实心软,挺着急的就问他:“你他娘到底怎么弄的?” 梁冬吸了口气,回头看着我,才闷声闷气的道:“你真能救我?” 我点了点头:“你先,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梁冬舔了舔嘴唇,努力把恐惧压了下去,这才道:“那东西,是石头底下压着的。” 第578章 挑担小人 天才本站地址:[] 那天他摸黑下河,想去找那些传之中的黄金,就听见水渠边上,有叽叽喳喳话的声音。 “到了时候了?” “到了时候了。” “人啥时候来?” “快了。” “他知道怎么弄吗?” 一听到了这里,梁冬心里就不踏实了,这个水渠平时哪儿有人来,怎么,今儿除了他之外,又有别人盯上这里的黄金了? 他就仔细听,想知道这些人怎么打算的。 而那俩人接着就道:“都查清楚了,下了水,先找三块方砖,把三块方砖敲开,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就行了。” 三块方砖? “怎么还不来?” “咱们上桥头看看去。” 那俩声音着,就往上走了。 梁冬当时就下了决心,这不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吗?得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趁着那几个声音消失,自己就潜到了水里。 别看梁冬懒,水性是真不错,一个村没有比他憋气时间长的,不过他奶奶怕他下水会出事儿,所以从来不让他下水。 正好,他奶奶从垃圾桶里拾荒,找到过人家不要的水下手电,给他玩儿了,他举着手电下去,没费什么功夫,还真看见水底下有三块方砖。 奔着方砖这么一抓,也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把方砖给抓下来了,里面黑洞洞的,像是放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往里一掏,就看见里面有一个人,不知道啥玩意儿做的,非常精巧,而人是个工匠打扮,身上背着一个挑子,挑子前面装着的是石头子,后面装着的是一些黄橙橙的碎块——金子! 梁冬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一手举着手电,另一手把那个人拿出来,就想看看是不是真金。 谁知道,他把那个人往外一拿,想不到人的挑子竟然是活动的,一下就从人身上掉下来了。 他这才闹明白——原来人做的机巧,跟个天平一样,前面担子挑的东西,跟后面担子一样重,才会稳稳的架在人身上。 梁冬更高兴了——嘿,这玩意儿看来还是古董,俗话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年月,古董不定比黄金还值钱呢,他赶紧就把这个人拿起来,想带家里去。 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他就觉出身边不对劲——那水活动起来了,就跟闹了地震一样! 他还傻眼呢,就看见水下手电一片惨白的光下,水渠的砖头就跟被人砸了一样,猛然倒塌,凶猛的水流对着他就冲过来了! 他这一瞬间跟掉进了马桶的蚂蚁似得,吓的不知所措,伸手就四处乱抓,想先保持住了身体平衡,别被冲走了就好——一旦冲走了,收尸都没地方收。 这个时候,他还真抓住了一个东西——那这个东西,也像是从水渠里面,被冲出来的。 当时水流那么急,他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啥,只觉得自己抓的是个细长安保员,可能是水里的老树根,可很快他就决出不对了——这个老树根,怎么像是活的? 勉强在水流里一睁眼,他当时就给吓傻了——妈耶,一张惨白惨白的人脸,正盯着他呢! 水里的人脸——不能是人的。 他一下就把手给撒开了,那个东西倒是不依不饶的,身上伸出来了三个“老树根”,一下就把他给缠住了。 他寻思这下死了,没想到,那三个“老树根”碰到了他身上一个位置,就跟被烫了一下似得,冷不丁就给缩回去了。 这一下他被撒开,随波逐流,跟着水流就走了,没了知觉。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上挂着呢,而眼前哀鸿遍野——万年渠垮了,把这里住着的人家全冲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跌跌撞撞下去,本地人瞅见他,一下就把他给揪住,问他那天晚上上水渠底下干啥去了? 他这才知道——那天晚上,水渠上有人唱歌,村里个愣头青非要去看看唱歌的是谁,身条好不好,结果上了水渠,那几个美人不是跳水了吗? 他被吓回来了,就看见梁冬在水渠底下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呢。 当时愣头青也没放心里,梁冬是个光棍,保不齐比自己胆子还大,也是让那几个不是人的给引过来的,也没多想,结果后来万年渠出事儿了,他才想起来,梁冬别跟这事儿有关系吧? 这事儿让村里人套出来,个个骂梁冬贪财,可梁冬油盐不进的,也不管这么多事儿。 等回到了家里,家也被水卷了,村里人热心,还是给他也占了个安置房。 他进了安置房之后,这才觉出身上难受——发现身上有三个手印子。 这不就跟那个童谣给对上了吗? “金满仓,银满仓,不如万年渠满仓,八百前,八百后,死人泡在水里头,活的哭,假的愁,石头下面三只手。” 这么来,万年渠一开始没修好,就是因为那个“东西”作乱,现在,是梁冬捅了篓子,把那个“东西”给放出来了? 三只手,人脸,那他娘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比梁冬拿出来的挑担人,就是这个“大魇”。 那个三只手的放开他,可能也是因为,那个挑担人在他身上! 我立马就问他,挑担人呢? 梁冬摇摇头:“醒了就没了。” 妈的,关键还给没了。 我一寻思,看来要想把这万年渠给修好,还得找到那个挑担人。 可这么大的河,上哪儿去找那么个玩意儿去? 而且,还得对付那个三只手的东西。 这么寻思着,我就去看梁冬身上的痕迹——看的出来,那个人手一样的形状,有很长的指甲。 程星河嘴贫,就用肩膀撞程星河:“跟你祖爷爷的手差不多。” 哑兰很不高兴:“像你祖爷爷。”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祖爷爷留不到这么长的指甲,就跟地藏王菩萨报道去了。” 对了——程星河的事儿,也得赶紧解决。 他很快就满二十五岁了。 那些黑色的手印上,还粘带着一些青气,印在人身上,邪气犯五内,我就让梁冬去找柳安保员,在水里泡一晚上,先泡澡,然后找艾叶裹上豆腐搓,什么时候身上的乌青下去,邪气就散尽,你也就好了。 着,我们就要上水渠那边去,可梁冬一下站起来,道:“等一下,还有个事儿。” 第578章 挑担小人 天才本站地址:[] 那天他摸黑下河,想去找那些传之中的黄金,就听见水渠边上,有叽叽喳喳话的声音。 “到了时候了?” “到了时候了。” “人啥时候来?” “快了。” “他知道怎么弄吗?” 一听到了这里,梁冬心里就不踏实了,这个水渠平时哪儿有人来,怎么,今儿除了他之外,又有别人盯上这里的黄金了? 他就仔细听,想知道这些人怎么打算的。 而那俩人接着就道:“都查清楚了,下了水,先找三块方砖,把三块方砖敲开,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就行了。” 三块方砖? “怎么还不来?” “咱们上桥头看看去。” 那俩声音着,就往上走了。 梁冬当时就下了决心,这不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吗?得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趁着那几个声音消失,自己就潜到了水里。 别看梁冬懒,水性是真不错,一个村没有比他憋气时间长的,不过他奶奶怕他下水会出事儿,所以从来不让他下水。 正好,他奶奶从垃圾桶里拾荒,找到过人家不要的水下手电,给他玩儿了,他举着手电下去,没费什么功夫,还真看见水底下有三块方砖。 奔着方砖这么一抓,也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把方砖给抓下来了,里面黑洞洞的,像是放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往里一掏,就看见里面有一个人,不知道啥玩意儿做的,非常精巧,而人是个工匠打扮,身上背着一个挑子,挑子前面装着的是石头子,后面装着的是一些黄橙橙的碎块——金子! 梁冬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一手举着手电,另一手把那个人拿出来,就想看看是不是真金。 谁知道,他把那个人往外一拿,想不到人的挑子竟然是活动的,一下就从人身上掉下来了。 他这才闹明白——原来人做的机巧,跟个天平一样,前面担子挑的东西,跟后面担子一样重,才会稳稳的架在人身上。 梁冬更高兴了——嘿,这玩意儿看来还是古董,俗话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年月,古董不定比黄金还值钱呢,他赶紧就把这个人拿起来,想带家里去。 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他就觉出身边不对劲——那水活动起来了,就跟闹了地震一样! 他还傻眼呢,就看见水下手电一片惨白的光下,水渠的砖头就跟被人砸了一样,猛然倒塌,凶猛的水流对着他就冲过来了! 他这一瞬间跟掉进了马桶的蚂蚁似得,吓的不知所措,伸手就四处乱抓,想先保持住了身体平衡,别被冲走了就好——一旦冲走了,收尸都没地方收。 这个时候,他还真抓住了一个东西——那这个东西,也像是从水渠里面,被冲出来的。 当时水流那么急,他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啥,只觉得自己抓的是个细长安保员,可能是水里的老树根,可很快他就决出不对了——这个老树根,怎么像是活的? 勉强在水流里一睁眼,他当时就给吓傻了——妈耶,一张惨白惨白的人脸,正盯着他呢! 水里的人脸——不能是人的。 他一下就把手给撒开了,那个东西倒是不依不饶的,身上伸出来了三个“老树根”,一下就把他给缠住了。 他寻思这下死了,没想到,那三个“老树根”碰到了他身上一个位置,就跟被烫了一下似得,冷不丁就给缩回去了。 这一下他被撒开,随波逐流,跟着水流就走了,没了知觉。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上挂着呢,而眼前哀鸿遍野——万年渠垮了,把这里住着的人家全冲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跌跌撞撞下去,本地人瞅见他,一下就把他给揪住,问他那天晚上上水渠底下干啥去了? 他这才知道——那天晚上,水渠上有人唱歌,村里个愣头青非要去看看唱歌的是谁,身条好不好,结果上了水渠,那几个美人不是跳水了吗? 他被吓回来了,就看见梁冬在水渠底下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呢。 当时愣头青也没放心里,梁冬是个光棍,保不齐比自己胆子还大,也是让那几个不是人的给引过来的,也没多想,结果后来万年渠出事儿了,他才想起来,梁冬别跟这事儿有关系吧? 这事儿让村里人套出来,个个骂梁冬贪财,可梁冬油盐不进的,也不管这么多事儿。 等回到了家里,家也被水卷了,村里人热心,还是给他也占了个安置房。 他进了安置房之后,这才觉出身上难受——发现身上有三个手印子。 这不就跟那个童谣给对上了吗? “金满仓,银满仓,不如万年渠满仓,八百前,八百后,死人泡在水里头,活的哭,假的愁,石头下面三只手。” 这么来,万年渠一开始没修好,就是因为那个“东西”作乱,现在,是梁冬捅了篓子,把那个“东西”给放出来了? 三只手,人脸,那他娘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比梁冬拿出来的挑担人,就是这个“大魇”。 那个三只手的放开他,可能也是因为,那个挑担人在他身上! 我立马就问他,挑担人呢? 梁冬摇摇头:“醒了就没了。” 妈的,关键还给没了。 我一寻思,看来要想把这万年渠给修好,还得找到那个挑担人。 可这么大的河,上哪儿去找那么个玩意儿去? 而且,还得对付那个三只手的东西。 这么寻思着,我就去看梁冬身上的痕迹——看的出来,那个人手一样的形状,有很长的指甲。 程星河嘴贫,就用肩膀撞程星河:“跟你祖爷爷的手差不多。” 哑兰很不高兴:“像你祖爷爷。”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祖爷爷留不到这么长的指甲,就跟地藏王菩萨报道去了。” 对了——程星河的事儿,也得赶紧解决。 他很快就满二十五岁了。 那些黑色的手印上,还粘带着一些青气,印在人身上,邪气犯五内,我就让梁冬去找柳安保员,在水里泡一晚上,先泡澡,然后找艾叶裹上豆腐搓,什么时候身上的乌青下去,邪气就散尽,你也就好了。 着,我们就要上水渠那边去,可梁冬一下站起来,道:“等一下,还有个事儿。” 第579章 脖子狗圈 我回过头看他。 他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听这话,旁边的村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冬竟然自己主动出屋!” 我也来了兴趣,不是说这人饼子都懒得转过来吃吗? 于是我就问他:“为什么?” 他闷声就说了两个字:“报仇。” 我更听不明白了,而旁边几个村民则叹气:“为他奶奶。” 原来一开始,这个渠下压黄金的事儿,还是梁冬他奶奶告诉他的。 这个梁冬是奶奶带大的,没有爹妈,从小奶奶就疼他,其他小孩儿,从小不说学着干活吧,自理能力总还是要学的,可梁冬奶奶可倒好,什么事儿都不让他沾,刷牙洗脸穿衣吃饭,都是奶奶代劳。 梁冬懒得上学,就不去,梁冬长大了,自己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要梁冬舒舒服服的。 就这么着,他奶奶不在家,他床都懒得下。 他奶奶回来,就给他带吃的,小时候冬天冷,就搂着他睡,给他讲村里的故事。 讲的最多的,就是水渠下的三座黄金塔。 奶奶虽然把他养废了,但他也算还有点人心,从小他就琢磨着,要是有了那么多的黄金,那他奶奶不就不用出去干活了吗? 但他也只是想想,没动过劲儿,直到今年,他奶奶得了重病,一直没告诉他,忍着疼,给他攒下来一院子的苞米,让他到时候磨面吃,他才知道奶奶不行了。 看病需要钱,他没钱,也不想去打工——打工能整几个钱,也不够。 于是,他就打了那三个黄金塔的主意。 那天他奶奶求他,说今儿无论如何,都想让他陪着自己,自己快不行了。 可梁冬没答应——今儿夜深人静,正是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万年渠下面的黄金,那奶奶就不用死,以后陪着奶奶的时间还长着呢。 可惜的是,他从水里回来才发现,他奶奶带房子,全被水卷了。 他奶奶苦苦哀求,让他别走的时候,是他见奶奶的最后一面。 是他把那个水底下的怪物给放出来了——但是他觉得,要不是那个怪物,奶奶现在还在炉子边烤火讲故事。 这事儿让人心情挺复杂。 我就劝他,也理解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不是这一行的,万年渠那东西不是善茬,别把命搭上。 梁冬闷声说道:“命——我就当我那天没出来。” 接着他就抬头瞅着我:“你们要下水,除了你,他们都不会水,带着我有用。” 我一愣,程星河嘴里的辣条也掉出来了半截子:“他还能看出来,谁会不会水? 梁冬点了点头,扫了我一眼,一直把声音保持在不费劲儿的程度上:“你还行。” 说着,自己一马当先,拖着懒洋洋的脚步,奔着水渠就过去了。 旁边几个村民也直点头:“真事儿,大师,你们要是下水,他能管大用!” “没错,这小子淹不死——渠神都懒得收他。”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相公,他们说得有理。” 梁冬也是心意已决,我们也就跟着他一起往水渠那边走。 现在天色已经晦暗了下来,万年渠笼罩在暮色之下,周围都是掉光了叶子的老柳树,暗影幢幢,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老妖怪。 锦江府地理位置靠南,虽然是冬天,可水面也没结冻,水流还怒吼一样的往下游,奔着金秀河冲——这要是在县城,我们都能在水面上滑爬犁了。 哪怕如此,这个季节下水,寒气刺骨,也必定舒服不了。 兰建国早带来了东西——保暖的潜水服和下水的设备。 我正要穿呢,梁冬把毛袜子塑料拖鞋往下一踢,两脚就踩在了水里——那个坦然劲儿,跟要泡温泉似得! 程星河顿时傻了眼:“这哥们是要冬泳还是怎么着?” 我连忙要把下水服给他,可他摆了摆手,闷声说道:“懒得穿。” 程星河嘀咕道:“你说这南方人就是抗冻啊。” 哑巴兰则表示不能一概而论,他也是南方人,冬天身上要贴暖宝宝的。 江采萍听了很好奇,小声问道:“相公,何为暖宝宝?可是他们的妾吗?” 程星河正要笑,忽然一声水响,梁冬就把脚从水里给提出来了,一脸警惕的说道:“水里有东西。” 东西? 我仔细一看,立马说道:“你们都离着水远一点!” 他们几个听了,也往回缩:“什么玩意儿?那东西出来了?” 不对,那个三只手的,只要一个,而现在水面下的东西——很多! 黑沉沉的水面下,夹杂着数不清的黑气。 果然,话音未落,好几只手就从水边伸了出来。 兰家人武先生出身,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哑巴兰立马大声说道:“姐,水鬼!” 看着那些黑气,卧槽,这些水鬼得是红厉鬼的程度。 红厉鬼对我们来说不用害怕,玄阶地阶就能对付,但不乐观的是,这东西太多了! 兰建国则一声不吭,颀长的身材却猛地一步探到了前面,一只手掌猛地起了青气——她要把自己身上的灰灵鬼招来,对付这些水鬼。 哑巴兰也跟在了后面,“咻”的一声金丝玉尾鞭对着水面就打过去了。 水花四溅,程星河往后一退遮住脑袋:“妈的,这是淹死的人变异了?怎么这么多?” 淹死的人怨气再大,这么短的时间,最多也就是黑煞鬼,没听说几天功夫能变红厉鬼的。 而且——仔细一看,这些水鬼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金光。 那些金光跟项圈一样。 这些水鬼,是有人自己养的! 兰建国也是地阶,一下就看出来了,沉着声音说道:“是刘家的东西。” 原来,那个刘家跟兰家竞争激烈,因为刘家也是武先生。 而刘家的当家以前跟程星河一样,也是老海门下的,擅长养鬼,那个金光,就是刘家养鬼的象征。 哑巴兰大骂道:“刘家这些王八蛋,是故意不让咱们解决这事儿!” 说着,气性上来,大吼一声,钓鱼似得,就把一长串的水鬼提上来,跟樊哙撕猪肉一样,直接把那一串水鬼撕开——他有阴阳身,能直接接触到死人。 梁冬瞅着哑巴兰,直了眼。 也不怪他,谁见一个美貌“小姑娘”干出这事儿,都得吓够呛,我刚想让他别害怕,就听见梁冬嘀咕了一声:“咋那些东西还戴着狗圈?” 我一下就把眉头给皱起来了。 红厉鬼确实已经有形体了,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肉眼能看见,也不会清楚到连金光都看得到。 这个梁冬,怎么也看得见邪祟? 我刚想问,忽然江采萍拉住了我:“相公,不好啦!” 啥?虽然红厉鬼多,但是靠着兰建国和哑巴兰的身手,扫平了也不算什么,有什么不好的? 我跟着江采萍拉我的方向一看,心里冷不丁也沉了一下。 只见哑巴兰和兰建国好端端的,可双肩的命灯,猛地就暗下来了! 要出事儿! 果然,就在这一瞬,兰建国以一种英气又挺拔的姿势,抓住了十来个水鬼要背摔到岸上,哑巴兰也又提上来了一串要撕,可这个时候,姐弟俩忽然就僵了一下。 武先生都是受过训练的,在对付邪祟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分神——因为一旦分神,那邪祟扑了你,行尸咬了你,命就搭进去了。 就在他们俩僵的一瞬间,那些水鬼倒是抓住了机会,张牙舞爪就要扑到了他们身上,把他们抓下水去! 我一步抄上去,七星龙泉出鞘,煞气凌空一炸,那两大串水鬼阴气被拦腰截断,瞬间在半空支离破碎。 其他水鬼还要上前,我把神气引到了七星龙泉上横扫过去,平静的水面跟着金光炸起,挟裹着那些水鬼腾上半空,那些水鬼也被超度。 水里剩下的还有,但这是神气,邪祟都认识,瞬间吓的缩回到了水面下不敢动弹了。 梁冬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小哥,你是修哪一门法术的,这水面跟炸了鱼雷一样!” 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哑巴兰和兰建国给拉过来了,这一下就看出来了——哑巴兰的眼睛上,也出现了那红色的竖线!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卧槽,不是把砖头给炸酥了吗?他们身上怎么也出现这个了?” 是炸酥了——但是之前我就说过,你把魇给炸了,那施法的人也会感应到。 施法的人要是能力普通,一伤了魇物,自己也会反噬受伤,而现如今看来,那个施法的不光没受影响,反而还被激怒了,对兰家人展开了更疯狂的报复——这次不光是兰家老爷子,应该是所有的兰家人,都被魇住了。 而且,哑巴兰和兰建国眼里的红色竖线,也不跟之前兰老爷子一样,缓缓往上长,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攀升! 兰老爷子那个速度,能支撑三天,那哑巴兰和兰建国这种速度,坚持不了三个小时! 江采萍仔细一看,低声说道:“相公——能有这样的手段,那个下魇的人果然不在地阶一品以下,至少,是天阶四品的能力。” 第579章 脖子狗圈 我回过头看他。 他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听这话,旁边的村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冬竟然自己主动出屋!” 我也来了兴趣,不是说这人饼子都懒得转过来吃吗? 于是我就问他:“为什么?” 他闷声就说了两个字:“报仇。” 我更听不明白了,而旁边几个村民则叹气:“为他奶奶。” 原来一开始,这个渠下压黄金的事儿,还是梁冬他奶奶告诉他的。 这个梁冬是奶奶带大的,没有爹妈,从小奶奶就疼他,其他小孩儿,从小不说学着干活吧,自理能力总还是要学的,可梁冬奶奶可倒好,什么事儿都不让他沾,刷牙洗脸穿衣吃饭,都是奶奶代劳。 梁冬懒得上学,就不去,梁冬长大了,自己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要梁冬舒舒服服的。 就这么着,他奶奶不在家,他床都懒得下。 他奶奶回来,就给他带吃的,小时候冬天冷,就搂着他睡,给他讲村里的故事。 讲的最多的,就是水渠下的三座黄金塔。 奶奶虽然把他养废了,但他也算还有点人心,从小他就琢磨着,要是有了那么多的黄金,那他奶奶不就不用出去干活了吗? 但他也只是想想,没动过劲儿,直到今年,他奶奶得了重病,一直没告诉他,忍着疼,给他攒下来一院子的苞米,让他到时候磨面吃,他才知道奶奶不行了。 看病需要钱,他没钱,也不想去打工——打工能整几个钱,也不够。 于是,他就打了那三个黄金塔的主意。 那天他奶奶求他,说今儿无论如何,都想让他陪着自己,自己快不行了。 可梁冬没答应——今儿夜深人静,正是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万年渠下面的黄金,那奶奶就不用死,以后陪着奶奶的时间还长着呢。 可惜的是,他从水里回来才发现,他奶奶带房子,全被水卷了。 他奶奶苦苦哀求,让他别走的时候,是他见奶奶的最后一面。 是他把那个水底下的怪物给放出来了——但是他觉得,要不是那个怪物,奶奶现在还在炉子边烤火讲故事。 这事儿让人心情挺复杂。 我就劝他,也理解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不是这一行的,万年渠那东西不是善茬,别把命搭上。 梁冬闷声说道:“命——我就当我那天没出来。” 接着他就抬头瞅着我:“你们要下水,除了你,他们都不会水,带着我有用。” 我一愣,程星河嘴里的辣条也掉出来了半截子:“他还能看出来,谁会不会水? 梁冬点了点头,扫了我一眼,一直把声音保持在不费劲儿的程度上:“你还行。” 说着,自己一马当先,拖着懒洋洋的脚步,奔着水渠就过去了。 旁边几个村民也直点头:“真事儿,大师,你们要是下水,他能管大用!” “没错,这小子淹不死——渠神都懒得收他。”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相公,他们说得有理。” 梁冬也是心意已决,我们也就跟着他一起往水渠那边走。 现在天色已经晦暗了下来,万年渠笼罩在暮色之下,周围都是掉光了叶子的老柳树,暗影幢幢,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老妖怪。 锦江府地理位置靠南,虽然是冬天,可水面也没结冻,水流还怒吼一样的往下游,奔着金秀河冲——这要是在县城,我们都能在水面上滑爬犁了。 哪怕如此,这个季节下水,寒气刺骨,也必定舒服不了。 兰建国早带来了东西——保暖的潜水服和下水的设备。 我正要穿呢,梁冬把毛袜子塑料拖鞋往下一踢,两脚就踩在了水里——那个坦然劲儿,跟要泡温泉似得! 程星河顿时傻了眼:“这哥们是要冬泳还是怎么着?” 我连忙要把下水服给他,可他摆了摆手,闷声说道:“懒得穿。” 程星河嘀咕道:“你说这南方人就是抗冻啊。” 哑巴兰则表示不能一概而论,他也是南方人,冬天身上要贴暖宝宝的。 江采萍听了很好奇,小声问道:“相公,何为暖宝宝?可是他们的妾吗?” 程星河正要笑,忽然一声水响,梁冬就把脚从水里给提出来了,一脸警惕的说道:“水里有东西。” 东西? 我仔细一看,立马说道:“你们都离着水远一点!” 他们几个听了,也往回缩:“什么玩意儿?那东西出来了?” 不对,那个三只手的,只要一个,而现在水面下的东西——很多! 黑沉沉的水面下,夹杂着数不清的黑气。 果然,话音未落,好几只手就从水边伸了出来。 兰家人武先生出身,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哑巴兰立马大声说道:“姐,水鬼!” 看着那些黑气,卧槽,这些水鬼得是红厉鬼的程度。 红厉鬼对我们来说不用害怕,玄阶地阶就能对付,但不乐观的是,这东西太多了! 兰建国则一声不吭,颀长的身材却猛地一步探到了前面,一只手掌猛地起了青气——她要把自己身上的灰灵鬼招来,对付这些水鬼。 哑巴兰也跟在了后面,“咻”的一声金丝玉尾鞭对着水面就打过去了。 水花四溅,程星河往后一退遮住脑袋:“妈的,这是淹死的人变异了?怎么这么多?” 淹死的人怨气再大,这么短的时间,最多也就是黑煞鬼,没听说几天功夫能变红厉鬼的。 而且——仔细一看,这些水鬼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金光。 那些金光跟项圈一样。 这些水鬼,是有人自己养的! 兰建国也是地阶,一下就看出来了,沉着声音说道:“是刘家的东西。” 原来,那个刘家跟兰家竞争激烈,因为刘家也是武先生。 而刘家的当家以前跟程星河一样,也是老海门下的,擅长养鬼,那个金光,就是刘家养鬼的象征。 哑巴兰大骂道:“刘家这些王八蛋,是故意不让咱们解决这事儿!” 说着,气性上来,大吼一声,钓鱼似得,就把一长串的水鬼提上来,跟樊哙撕猪肉一样,直接把那一串水鬼撕开——他有阴阳身,能直接接触到死人。 梁冬瞅着哑巴兰,直了眼。 也不怪他,谁见一个美貌“小姑娘”干出这事儿,都得吓够呛,我刚想让他别害怕,就听见梁冬嘀咕了一声:“咋那些东西还戴着狗圈?” 我一下就把眉头给皱起来了。 红厉鬼确实已经有形体了,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肉眼能看见,也不会清楚到连金光都看得到。 这个梁冬,怎么也看得见邪祟? 我刚想问,忽然江采萍拉住了我:“相公,不好啦!” 啥?虽然红厉鬼多,但是靠着兰建国和哑巴兰的身手,扫平了也不算什么,有什么不好的? 我跟着江采萍拉我的方向一看,心里冷不丁也沉了一下。 只见哑巴兰和兰建国好端端的,可双肩的命灯,猛地就暗下来了! 要出事儿! 果然,就在这一瞬,兰建国以一种英气又挺拔的姿势,抓住了十来个水鬼要背摔到岸上,哑巴兰也又提上来了一串要撕,可这个时候,姐弟俩忽然就僵了一下。 武先生都是受过训练的,在对付邪祟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分神——因为一旦分神,那邪祟扑了你,行尸咬了你,命就搭进去了。 就在他们俩僵的一瞬间,那些水鬼倒是抓住了机会,张牙舞爪就要扑到了他们身上,把他们抓下水去! 我一步抄上去,七星龙泉出鞘,煞气凌空一炸,那两大串水鬼阴气被拦腰截断,瞬间在半空支离破碎。 其他水鬼还要上前,我把神气引到了七星龙泉上横扫过去,平静的水面跟着金光炸起,挟裹着那些水鬼腾上半空,那些水鬼也被超度。 水里剩下的还有,但这是神气,邪祟都认识,瞬间吓的缩回到了水面下不敢动弹了。 梁冬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小哥,你是修哪一门法术的,这水面跟炸了鱼雷一样!” 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哑巴兰和兰建国给拉过来了,这一下就看出来了——哑巴兰的眼睛上,也出现了那红色的竖线!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卧槽,不是把砖头给炸酥了吗?他们身上怎么也出现这个了?” 是炸酥了——但是之前我就说过,你把魇给炸了,那施法的人也会感应到。 施法的人要是能力普通,一伤了魇物,自己也会反噬受伤,而现如今看来,那个施法的不光没受影响,反而还被激怒了,对兰家人展开了更疯狂的报复——这次不光是兰家老爷子,应该是所有的兰家人,都被魇住了。 而且,哑巴兰和兰建国眼里的红色竖线,也不跟之前兰老爷子一样,缓缓往上长,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攀升! 兰老爷子那个速度,能支撑三天,那哑巴兰和兰建国这种速度,坚持不了三个小时! 江采萍仔细一看,低声说道:“相公——能有这样的手段,那个下魇的人果然不在地阶一品以下,至少,是天阶四品的能力。” 第580章 瓮上有字 天阶? 程星河立马问道:“十二天阶之一?这刘家来头挺大啊,连天阶都能请得动?” 真要是天阶,那我们还真不是对手,可到底是哪一个天阶呢? 我入行晚,到了现在,也只是听说了“东南西北,江河湖水,天地玄黄”几个名字,真人也只见过摸龙奶奶和老海,水百羽,老黄这几个。 而哑巴兰喘了口气,脸色就不好看了,扯着程星河还想站起来:“刘家欺人太甚,非得……” 可还没站起来,他就皱起了眉头,显然正在遭受很大的痛苦,光洁的额头上,淌了不少的冷汗。 我连忙问他感觉怎么样? 哑巴兰皱起眉头:“疼……身上还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的厉害。” 江采萍眯起眼睛,就示意我去看哑巴兰的后颈——这一看不要紧,他后颈上有一些非常细小的针孔痕迹,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哑巴兰虽然看着柔弱,其实很皮实,一起出来做买卖的时候,也没少有点磕磕碰碰,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疼。 兰建国咬着牙,没吭声,但是明显她也撑不住了。 江采萍低声说道:“相公,这个魇可略有些麻烦——叫五行刺心魇。” 中了这个东西,一旦行气,就会让人浑身刺痛——所以刚才还没怎么,一开始整治这里的水鬼,就开始发作了。 难怪水鬼被安排在这里,敢情是这东西的“药引子”,就是防着他们阴阳身的本事。 程星河用二郎眼四面张望,但是有点失望,显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我一寻思,说现在你们都中了魇了,也别强撑着了,在这等着,我先把万年渠的事情搞清楚了,刘家什么时候露头,我什么时候把他们给抓住。 哑巴兰自然不放心:“哥,你自己下去?” 兰建国也盯着我:“他们摆明了要置我们兰家于死地,水底下可不定还有什么东西呢!你……”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上次鲛人那事儿不也是我下去的吗? 更何况,这次还有了帮手了——梁冬。 梁冬一直都没啥存在感,想必被人忽视惯了,冷不丁见我竟然挺拿他当回事,眼一亮,不由自主就把腰板挺直了。 我就把下水的衣服穿上,程星河负责保护哑巴兰姐弟和放哨,就留在了岸上,临我下水的时候,还给我戴了个手环:“可别弄丢了。” 这把我弄的受宠若惊——跟小媳妇送情郎似得,这程星河平时也不是这么有心的人啊! 我就问他这是个护身符吗? 他一愣,推了我脑袋一下:“想啥呢,这可是高科技产品,我这一摁,你这就冒亮,一旦冒亮那就是我这有事儿,你就赶紧上岸护驾。” 我特么真是号丧半天不知道谁死了——自作多情。 现在再一下水,那些水鬼瞅见我,都躲的远远的,可我发现,一旦他们躲,那脖子上的金丝就会收紧,把它们勒的苦不堪言。 违背主人的命令就得受罪,好像奴隶一样。 这种养鬼的法子,可真够狠的。 果然,那些水鬼受不了金丝项圈的苦楚,还是要上来围我,我心念一动,索性抬手就把那些水鬼脖子上的金丝削断了。 那些水鬼猝不及防没了金丝,一时间还给呆住了,等反应过来了之后,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梁冬瞅着我,闷声说道:“你是个好人。” 他真的看的清这一切。 我刚想问他,他接着就来了一句:“不过我奶奶说过,好人没好报。” 说完了,身子往下一沉,就不见了。 这话把我说的满头黑线,程星河本来挺担心哑巴兰,一听梁冬没头没尾这么句话又叹为观止:“哎这小子别的时候懒,风凉话说的挺勤快啊?” 世上啥人都有,我早就看淡了。 我就也下了水。 以前下水都是直接憋气,现在带个氧气瓶子,可踏实多了——不过事儿还得赶紧办,尽快抓住这里的“三只手”,那下魇的人也就出来的越快,哑巴兰姐弟就安全了。 往前一看不要紧,那个梁冬在岸上跟个死鱼似得,没成想一下了水,竟然是意外的矫健,俩腿一摆,比鱼尾巴还灵活。 而且,他氧气也不用,就憋着气。 本地人还没吹牛——这小子要是当个游泳运动员,或者潜水教练什么的,不比这么懒着强? 我也就用了力气跟了上去。 水底下黑魆魆的,透过了潜水镜,倒是也能看见里面的气,不过这一看我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地方确实有宝气,跟喀尔巴那看见的差不多。 还真有黄金! 只是……这个宝气上,缠绕着很怪的气。 我没见过那个颜色。 但是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什么好的颜色。 一般来说,吉利的颜色都是很热烈的,比如金色,紫色,红色,而凶兆则是发灰,发白,发黑,这个颜色非常冷,一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再一抬眼,好么,梁冬很熟练的就游远了,一路奔着诡异宝气那边就过去了。 那边是水渠的下半部分,我想起来了那个“挑担小人”,就在附近寻找了一下——那个挑担小人应该就是稳住万年渠的关键,能找回来,事儿就成了。 可那个大水发的很猛,这一条水域又很宽广,找那个挑担小人,真的算是大海捞针。 到了前面,梁冬就指给我看,顺着他的手势,还真看见那个水渠边缘有一个洞,他的意思就是,那个挑担小人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位置非常巧妙,看得出来,当年那个“得道高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接着我就继续往四下看——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个水怪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这附近就一些水草和鱼,也没看见什么水怪。 梁冬显然也有点纳闷,继续往水渠另一侧游了过去。 照着兰红梅和梁冬这俩目击者说的,那玩意儿挺凶,这会儿难不成睡着了? 这个时候,江采萍从前面也飘了过去——她身姿本来就很美,到了水下,更是跟仙女一样。 接着,指着一个地方就让我看。 那个地方是很细腻的河沙,但是现在,上面有一些拖拽过的痕迹——显然有个很大的东西从上面经过。 这地方也不小,我就示意,大家分头行动,江采萍会意,用口型告诉我要小心点,就上相反的地方去了。 接着我就看向了梁冬——下来时间这么长了,他竟然还是面不改色的,鲸鱼肺吗? 这么寻思着我就想问问他能坚持住吗?实在不行你先上去吧。 可一转脸,发现梁冬转过脸,死死的盯着我,呆了一呆,眼神竟然像是十分惊恐。 啥情况?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他看的不是我,是我身后的东西! 我条件反射就转过了身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庞大的,黑魆魆的东西。 水下手电往那个东西上面一照,一句“卧槽”就骂出来了。 一个白惨惨的人脸,几乎就贴在了我后脖颈子上,眉眼弯的诡异——像是,在笑。 我当机立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 可没想到,一只手死死的摁在了我手上,把我往后一拽,我一侧头,眼角余光就看见,梁冬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块大石头,面目狰狞,抢在了我前面,对着那个东西就狠狠的砸下去了。 那个东西没躲闪——体格太大了,也来不及躲闪,石头重重的砸在了那个东西头上,应声而碎,数不清的石头渣子就在水里飘散开了。 而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把抓在了梁冬的手腕上。 梁冬一下僵住了。 而这个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愣住了。 那东西就像是一个人被塞进了一个密封的大瓮里,但是手脚从大瓮之中伸了出来一样。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 而大瓮上,竟然还像是刻着一些字。 第580章 瓮上有字 天阶? 程星河立马问道:“十二天阶之一?这刘家来头挺大啊,连天阶都能请得动?” 真要是天阶,那我们还真不是对手,可到底是哪一个天阶呢? 我入行晚,到了现在,也只是听说了“东南西北,江河湖水,天地玄黄”几个名字,真人也只见过摸龙奶奶和老海,水百羽,老黄这几个。 而哑巴兰喘了口气,脸色就不好看了,扯着程星河还想站起来:“刘家欺人太甚,非得……” 可还没站起来,他就皱起了眉头,显然正在遭受很大的痛苦,光洁的额头上,淌了不少的冷汗。 我连忙问他感觉怎么样? 哑巴兰皱起眉头:“疼……身上还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的厉害。” 江采萍眯起眼睛,就示意我去看哑巴兰的后颈——这一看不要紧,他后颈上有一些非常细小的针孔痕迹,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哑巴兰虽然看着柔弱,其实很皮实,一起出来做买卖的时候,也没少有点磕磕碰碰,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疼。 兰建国咬着牙,没吭声,但是明显她也撑不住了。 江采萍低声说道:“相公,这个魇可略有些麻烦——叫五行刺心魇。” 中了这个东西,一旦行气,就会让人浑身刺痛——所以刚才还没怎么,一开始整治这里的水鬼,就开始发作了。 难怪水鬼被安排在这里,敢情是这东西的“药引子”,就是防着他们阴阳身的本事。 程星河用二郎眼四面张望,但是有点失望,显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我一寻思,说现在你们都中了魇了,也别强撑着了,在这等着,我先把万年渠的事情搞清楚了,刘家什么时候露头,我什么时候把他们给抓住。 哑巴兰自然不放心:“哥,你自己下去?” 兰建国也盯着我:“他们摆明了要置我们兰家于死地,水底下可不定还有什么东西呢!你……”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上次鲛人那事儿不也是我下去的吗? 更何况,这次还有了帮手了——梁冬。 梁冬一直都没啥存在感,想必被人忽视惯了,冷不丁见我竟然挺拿他当回事,眼一亮,不由自主就把腰板挺直了。 我就把下水的衣服穿上,程星河负责保护哑巴兰姐弟和放哨,就留在了岸上,临我下水的时候,还给我戴了个手环:“可别弄丢了。” 这把我弄的受宠若惊——跟小媳妇送情郎似得,这程星河平时也不是这么有心的人啊! 我就问他这是个护身符吗? 他一愣,推了我脑袋一下:“想啥呢,这可是高科技产品,我这一摁,你这就冒亮,一旦冒亮那就是我这有事儿,你就赶紧上岸护驾。” 我特么真是号丧半天不知道谁死了——自作多情。 现在再一下水,那些水鬼瞅见我,都躲的远远的,可我发现,一旦他们躲,那脖子上的金丝就会收紧,把它们勒的苦不堪言。 违背主人的命令就得受罪,好像奴隶一样。 这种养鬼的法子,可真够狠的。 果然,那些水鬼受不了金丝项圈的苦楚,还是要上来围我,我心念一动,索性抬手就把那些水鬼脖子上的金丝削断了。 那些水鬼猝不及防没了金丝,一时间还给呆住了,等反应过来了之后,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梁冬瞅着我,闷声说道:“你是个好人。” 他真的看的清这一切。 我刚想问他,他接着就来了一句:“不过我奶奶说过,好人没好报。” 说完了,身子往下一沉,就不见了。 这话把我说的满头黑线,程星河本来挺担心哑巴兰,一听梁冬没头没尾这么句话又叹为观止:“哎这小子别的时候懒,风凉话说的挺勤快啊?” 世上啥人都有,我早就看淡了。 我就也下了水。 以前下水都是直接憋气,现在带个氧气瓶子,可踏实多了——不过事儿还得赶紧办,尽快抓住这里的“三只手”,那下魇的人也就出来的越快,哑巴兰姐弟就安全了。 往前一看不要紧,那个梁冬在岸上跟个死鱼似得,没成想一下了水,竟然是意外的矫健,俩腿一摆,比鱼尾巴还灵活。 而且,他氧气也不用,就憋着气。 本地人还没吹牛——这小子要是当个游泳运动员,或者潜水教练什么的,不比这么懒着强? 我也就用了力气跟了上去。 水底下黑魆魆的,透过了潜水镜,倒是也能看见里面的气,不过这一看我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地方确实有宝气,跟喀尔巴那看见的差不多。 还真有黄金! 只是……这个宝气上,缠绕着很怪的气。 我没见过那个颜色。 但是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什么好的颜色。 一般来说,吉利的颜色都是很热烈的,比如金色,紫色,红色,而凶兆则是发灰,发白,发黑,这个颜色非常冷,一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再一抬眼,好么,梁冬很熟练的就游远了,一路奔着诡异宝气那边就过去了。 那边是水渠的下半部分,我想起来了那个“挑担小人”,就在附近寻找了一下——那个挑担小人应该就是稳住万年渠的关键,能找回来,事儿就成了。 可那个大水发的很猛,这一条水域又很宽广,找那个挑担小人,真的算是大海捞针。 到了前面,梁冬就指给我看,顺着他的手势,还真看见那个水渠边缘有一个洞,他的意思就是,那个挑担小人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位置非常巧妙,看得出来,当年那个“得道高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接着我就继续往四下看——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个水怪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这附近就一些水草和鱼,也没看见什么水怪。 梁冬显然也有点纳闷,继续往水渠另一侧游了过去。 照着兰红梅和梁冬这俩目击者说的,那玩意儿挺凶,这会儿难不成睡着了? 这个时候,江采萍从前面也飘了过去——她身姿本来就很美,到了水下,更是跟仙女一样。 接着,指着一个地方就让我看。 那个地方是很细腻的河沙,但是现在,上面有一些拖拽过的痕迹——显然有个很大的东西从上面经过。 这地方也不小,我就示意,大家分头行动,江采萍会意,用口型告诉我要小心点,就上相反的地方去了。 接着我就看向了梁冬——下来时间这么长了,他竟然还是面不改色的,鲸鱼肺吗? 这么寻思着我就想问问他能坚持住吗?实在不行你先上去吧。 可一转脸,发现梁冬转过脸,死死的盯着我,呆了一呆,眼神竟然像是十分惊恐。 啥情况?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他看的不是我,是我身后的东西! 我条件反射就转过了身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庞大的,黑魆魆的东西。 水下手电往那个东西上面一照,一句“卧槽”就骂出来了。 一个白惨惨的人脸,几乎就贴在了我后脖颈子上,眉眼弯的诡异——像是,在笑。 我当机立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 可没想到,一只手死死的摁在了我手上,把我往后一拽,我一侧头,眼角余光就看见,梁冬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块大石头,面目狰狞,抢在了我前面,对着那个东西就狠狠的砸下去了。 那个东西没躲闪——体格太大了,也来不及躲闪,石头重重的砸在了那个东西头上,应声而碎,数不清的石头渣子就在水里飘散开了。 而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把抓在了梁冬的手腕上。 梁冬一下僵住了。 而这个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愣住了。 那东西就像是一个人被塞进了一个密封的大瓮里,但是手脚从大瓮之中伸了出来一样。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 而大瓮上,竟然还像是刻着一些字。 第581章 金光勒脖 八个字,只是那八个字的字体是个古体,跟现在的字区别很大,一时间也看不清——我也回过神来了,这他妈的也不是看字的时候。 我一把将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的“手”就劈了过去。 那个东西觉察到了七星龙泉的煞气,唰的一下就把手给缩回去了,而梁冬重新抓了一个石头,继续对着那个东西的“脸”就砸了下去。 哪怕兰红梅都不是这个玩意儿的对手,更别说你这个门外汉了,妈的这么急着死? 我就赶紧把梁冬给拽回来了,好自己上去。 可梁冬本来就是为了报仇来的,非要亲手劈死这个玩意儿不可,在我手底下就挣扎起来。 水里四处都滑溜溜的,我也使不出岸上的力气,偏偏梁冬水性好,腾挪闪避就要从我这里挣脱,这把我给气的,寻思打晕算了——你他妈的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裹乱的? 可这个时候,我冷不丁就觉得脚上一紧——像是被绳子给捆住了,低头一看,只见两只长手从那个“瓮”里伸出来,死死的抓住了我和梁冬。 梁冬吃了一惊,拼命就要把那个东西的手给弄开。 兰红梅都弄不开,你想屁吃呢? 我立马就要伸手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劲儿大不要紧,砍断了就行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我的右手猛地也使不上劲儿了——对了,那个东西有三只手,刚才看好了我右手厉害,现在第三只手,牢牢的就把我的右手给缠住了。 梁冬就用一种很悲愤的眼神瞅着我,像是在说——要不是你,我已经报了仇了! 你他妈的倒是破桌子先伸腿,要不是你在这横插一杠子,这个东西我早拖到岸上引刘家人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大瓮”拽着我们就直往下面坠,像是打算把我们给拖到了什么地方去。 梁冬咬着牙,眼神里已经露出了恐惧——他应该也听说了,这个东西能把活物抓底下吃。 可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管你是个什么鬼,你敢抓我的右手,那就是你飞蛾撵蜘蛛——自投罗网! 这么想着,我一下就把水天王的神气给引到了右手上。 神气上行一震,那个干枯的白手瞬间就跟触电一样弹开了,接着,转过了那个白森森的脸。 兰红梅形容的没错,这个白脸还真他娘的跟个面具一样,根本就没有表情。 而这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东西说话了。 可这是水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角余光倒是发现,梁冬像是能听见,正死死的盯着那个瓮中人,满脸吃惊。 卧槽,这小子什么构造,鱼人二代吗? 果然,他转过了脸,就对我做出了个口型,说那个东西说的是:“你们骗我。” 骗?初次见面,纯属谬赞啊! 认错人了吗?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捞上去再说。 我反手就要把这玩意儿抓在我脚上的手给拉上去,可正在这个时候,梁冬再次剧烈挣扎了起来。 我已经不耐烦了,你大爷的,心说刚才你就捣乱,现在还没完,给一杵子再说。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我忽然觉得身后不对——像是还有东西! 卧槽?这玩意儿,不止一个? 可我一回头,就愣了一下,身后飘过来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一身邪气,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我手还抓着瓮中人,根本腾不开,身体本能的往后一倒,那东西一只手抓在了我脸上。 “当”的一声,厚重的潜水镜被瞬间抓碎,我眯着眼睛,透过随波逐流的碎片,就看到那个女人脖子上,也有一个金色的痕迹。 妈的,又是刘家人养的鬼! 这是看之前的水鬼被搞定,派了援军了。 而且……这一次,鸟枪换炮,来的是个仅次于煞的灰灵鬼。 这个灰灵鬼动手很快,一下一下冲着我就逼近了。 这东西显然生前没人给收尸,也不跟别的出来泡书生的女鬼那么美艳,烂了半边的嘴唇,那灰白色的皮肉在水里翻卷,一飘一飘的,就怼在我眼前。 这要是在岸上,那也好说,可这是在水里,它的地盘。 我没辙,只好松开了那个瓮中人的手,抬手去抓七星龙泉,可来不及了,那东西一爪子逼过来,我没躲过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更糟糕的是,我忽然就觉得一阵窒息。 侧脸一瞅,后心就炸了——这个玩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氧气管子也给抓破了! 这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啊!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只手跟打篮球似得,把我脑袋拨拉开,一块大石头对着那个灰灵鬼就砸过去了。 那东西自然不怕石头,但这东西以前是人,死了也会有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所以看见石头,本能就躲闪了一下。 还就是这一下,就给了我机会,我七星龙泉横过来一劈,那东西瞬间被煞气真个弹开,在水里翻滚了老远。 现在氧气管子断了,在水里行气无异于找死,一阵窒息感猛地袭了上来,不行,现在,这个瓮中人跟那个灰灵鬼,我只能搞定一个。 同时我还反应过来了——我带着氧气都没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这梁冬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他真是鱼人吗? 而这个时候,那个瓮中人已经趁着机会,奔着水渠就躲过去了。 我转身就要追,没想到,那个烂嘴灰灵鬼锲而不舍,见我转身,竟然直接就扑到了我身后,死死卡在了我脖子上,直接把我拽到了水底。 妈的,这玩意儿是真的活腻了。 我一只手要把这玩意儿的爪子给扒拉下去,但因为没法呼吸,根本没法行气,眼前顿时就是一阵发白。 感觉出来,梁冬拿着石头要凿这个灰灵鬼,但是灰灵鬼根本就不怕。 卧槽,要是传出去,我死在一个灰灵鬼手上,他妈的老头儿的人不是全被我丢没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的手自己就松开了。 咋,迷途知返了? 我眯起眼睛,就看见那个灰灵鬼满脸恐惧,浑身颤抖了起来。 跟见了鬼一样。 不对啊,她自己不就是鬼吗? 顺着她的视线,我就看见了,江采萍已经回来了,正款款的站在我们面前,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凛冽的杀气。 那个灰灵鬼不由颤的更厉害了。 我看得出来,她脖子上的金光瞬间亮了一下,应该是主人正在操控她,让她立刻就动手。 可饶是那个金光把她勒的一脸痛苦,她还是恐惧的盯着江采萍,一步也不敢靠近,反而跟金光的意志对着干,还想往后退! 好像……江采萍比金光带来的痛苦还可怕! 接着,它身子一弯,竟然直接跪在了江采萍面前。 虽然江采萍什么都没做——就像是野兽见到了万兽之王,被江采萍的气势生生压倒的! 江采萍一只手把我给拉起来,关切的在我身上检查了一遍,见我脸上有抓伤,眼神顿时就凛冽了下来。 而那个灰灵鬼跪伏在地上,竟然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于,她脖子上地阶金光越来越亮,不长时间,她两只手痛苦的抓在了脖颈上,就像是被人用绳子勒一样,可她还是不敢动。 接着,脖颈竟然直接被金光直接截断,一团子秽气扑一下就在水里散开了——像是一团烟雾一样。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也知道江采萍是鬼仙的等级,可没想到,能把灰灵鬼给镇压成这样样子。 梁冬就更别提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江采萍看我,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抚摸我脸上的伤,满脸心疼,接着,直接给我跪下了——意思是自己没照顾好我,害得我受了伤,让我责罚。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回过神来,妈的,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刚才那个瓮中人呢! 妈的这么一转身的功夫,那个东西倒是跑的挺快的,已经没踪迹了。 我跟梁冬打了个手势就要去追瓮中人,江采萍怕我气息不够,我表示还能坚持,可一摆手,我忽然就发现,手上那个手环倏然给亮了。 我的心猛地就沉了一下,怎么,岸上的程星河他们,出事儿了? 水里那个东西随时还能抓,也不着急——要是刘家人被引出来就太好了。 哑巴兰和兰建国的魇术就有救了。 于是我赶紧带着梁冬就往上游了上去,梁冬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跟上来了——他也有点害怕江采萍。 等我从水面露了头,还没等我把脸上的谁给擦下去,就觉出,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我的脑袋上。 “哟,这就是兰家请来的帮手?我还以为多牛逼呢,合着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子——啊,我知道了,看你这长相,是打算捧兰家的臭脚,想上兰家去穿女装吧?” 这个人身上,有水鬼脖颈那种金色的光——他就是放水鬼和灰灵鬼的人。 第581章 金光勒脖 八个字,只是那八个字的字体是个古体,跟现在的字区别很大,一时间也看不清——我也回过神来了,这他妈的也不是看字的时候。 我一把将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的“手”就劈了过去。 那个东西觉察到了七星龙泉的煞气,唰的一下就把手给缩回去了,而梁冬重新抓了一个石头,继续对着那个东西的“脸”就砸了下去。 哪怕兰红梅都不是这个玩意儿的对手,更别说你这个门外汉了,妈的这么急着死? 我就赶紧把梁冬给拽回来了,好自己上去。 可梁冬本来就是为了报仇来的,非要亲手劈死这个玩意儿不可,在我手底下就挣扎起来。 水里四处都滑溜溜的,我也使不出岸上的力气,偏偏梁冬水性好,腾挪闪避就要从我这里挣脱,这把我给气的,寻思打晕算了——你他妈的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裹乱的? 可这个时候,我冷不丁就觉得脚上一紧——像是被绳子给捆住了,低头一看,只见两只长手从那个“瓮”里伸出来,死死的抓住了我和梁冬。 梁冬吃了一惊,拼命就要把那个东西的手给弄开。 兰红梅都弄不开,你想屁吃呢? 我立马就要伸手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劲儿大不要紧,砍断了就行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我的右手猛地也使不上劲儿了——对了,那个东西有三只手,刚才看好了我右手厉害,现在第三只手,牢牢的就把我的右手给缠住了。 梁冬就用一种很悲愤的眼神瞅着我,像是在说——要不是你,我已经报了仇了! 你他妈的倒是破桌子先伸腿,要不是你在这横插一杠子,这个东西我早拖到岸上引刘家人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大瓮”拽着我们就直往下面坠,像是打算把我们给拖到了什么地方去。 梁冬咬着牙,眼神里已经露出了恐惧——他应该也听说了,这个东西能把活物抓底下吃。 可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管你是个什么鬼,你敢抓我的右手,那就是你飞蛾撵蜘蛛——自投罗网! 这么想着,我一下就把水天王的神气给引到了右手上。 神气上行一震,那个干枯的白手瞬间就跟触电一样弹开了,接着,转过了那个白森森的脸。 兰红梅形容的没错,这个白脸还真他娘的跟个面具一样,根本就没有表情。 而这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东西说话了。 可这是水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角余光倒是发现,梁冬像是能听见,正死死的盯着那个瓮中人,满脸吃惊。 卧槽,这小子什么构造,鱼人二代吗? 果然,他转过了脸,就对我做出了个口型,说那个东西说的是:“你们骗我。” 骗?初次见面,纯属谬赞啊! 认错人了吗?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捞上去再说。 我反手就要把这玩意儿抓在我脚上的手给拉上去,可正在这个时候,梁冬再次剧烈挣扎了起来。 我已经不耐烦了,你大爷的,心说刚才你就捣乱,现在还没完,给一杵子再说。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我忽然觉得身后不对——像是还有东西! 卧槽?这玩意儿,不止一个? 可我一回头,就愣了一下,身后飘过来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一身邪气,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我手还抓着瓮中人,根本腾不开,身体本能的往后一倒,那东西一只手抓在了我脸上。 “当”的一声,厚重的潜水镜被瞬间抓碎,我眯着眼睛,透过随波逐流的碎片,就看到那个女人脖子上,也有一个金色的痕迹。 妈的,又是刘家人养的鬼! 这是看之前的水鬼被搞定,派了援军了。 而且……这一次,鸟枪换炮,来的是个仅次于煞的灰灵鬼。 这个灰灵鬼动手很快,一下一下冲着我就逼近了。 这东西显然生前没人给收尸,也不跟别的出来泡书生的女鬼那么美艳,烂了半边的嘴唇,那灰白色的皮肉在水里翻卷,一飘一飘的,就怼在我眼前。 这要是在岸上,那也好说,可这是在水里,它的地盘。 我没辙,只好松开了那个瓮中人的手,抬手去抓七星龙泉,可来不及了,那东西一爪子逼过来,我没躲过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更糟糕的是,我忽然就觉得一阵窒息。 侧脸一瞅,后心就炸了——这个玩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氧气管子也给抓破了! 这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啊!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只手跟打篮球似得,把我脑袋拨拉开,一块大石头对着那个灰灵鬼就砸过去了。 那东西自然不怕石头,但这东西以前是人,死了也会有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所以看见石头,本能就躲闪了一下。 还就是这一下,就给了我机会,我七星龙泉横过来一劈,那东西瞬间被煞气真个弹开,在水里翻滚了老远。 现在氧气管子断了,在水里行气无异于找死,一阵窒息感猛地袭了上来,不行,现在,这个瓮中人跟那个灰灵鬼,我只能搞定一个。 同时我还反应过来了——我带着氧气都没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这梁冬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他真是鱼人吗? 而这个时候,那个瓮中人已经趁着机会,奔着水渠就躲过去了。 我转身就要追,没想到,那个烂嘴灰灵鬼锲而不舍,见我转身,竟然直接就扑到了我身后,死死卡在了我脖子上,直接把我拽到了水底。 妈的,这玩意儿是真的活腻了。 我一只手要把这玩意儿的爪子给扒拉下去,但因为没法呼吸,根本没法行气,眼前顿时就是一阵发白。 感觉出来,梁冬拿着石头要凿这个灰灵鬼,但是灰灵鬼根本就不怕。 卧槽,要是传出去,我死在一个灰灵鬼手上,他妈的老头儿的人不是全被我丢没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的手自己就松开了。 咋,迷途知返了? 我眯起眼睛,就看见那个灰灵鬼满脸恐惧,浑身颤抖了起来。 跟见了鬼一样。 不对啊,她自己不就是鬼吗? 顺着她的视线,我就看见了,江采萍已经回来了,正款款的站在我们面前,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凛冽的杀气。 那个灰灵鬼不由颤的更厉害了。 我看得出来,她脖子上的金光瞬间亮了一下,应该是主人正在操控她,让她立刻就动手。 可饶是那个金光把她勒的一脸痛苦,她还是恐惧的盯着江采萍,一步也不敢靠近,反而跟金光的意志对着干,还想往后退! 好像……江采萍比金光带来的痛苦还可怕! 接着,它身子一弯,竟然直接跪在了江采萍面前。 虽然江采萍什么都没做——就像是野兽见到了万兽之王,被江采萍的气势生生压倒的! 江采萍一只手把我给拉起来,关切的在我身上检查了一遍,见我脸上有抓伤,眼神顿时就凛冽了下来。 而那个灰灵鬼跪伏在地上,竟然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于,她脖子上地阶金光越来越亮,不长时间,她两只手痛苦的抓在了脖颈上,就像是被人用绳子勒一样,可她还是不敢动。 接着,脖颈竟然直接被金光直接截断,一团子秽气扑一下就在水里散开了——像是一团烟雾一样。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也知道江采萍是鬼仙的等级,可没想到,能把灰灵鬼给镇压成这样样子。 梁冬就更别提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江采萍看我,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抚摸我脸上的伤,满脸心疼,接着,直接给我跪下了——意思是自己没照顾好我,害得我受了伤,让我责罚。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回过神来,妈的,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刚才那个瓮中人呢! 妈的这么一转身的功夫,那个东西倒是跑的挺快的,已经没踪迹了。 我跟梁冬打了个手势就要去追瓮中人,江采萍怕我气息不够,我表示还能坚持,可一摆手,我忽然就发现,手上那个手环倏然给亮了。 我的心猛地就沉了一下,怎么,岸上的程星河他们,出事儿了? 水里那个东西随时还能抓,也不着急——要是刘家人被引出来就太好了。 哑巴兰和兰建国的魇术就有救了。 于是我赶紧带着梁冬就往上游了上去,梁冬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跟上来了——他也有点害怕江采萍。 等我从水面露了头,还没等我把脸上的谁给擦下去,就觉出,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我的脑袋上。 “哟,这就是兰家请来的帮手?我还以为多牛逼呢,合着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子——啊,我知道了,看你这长相,是打算捧兰家的臭脚,想上兰家去穿女装吧?” 这个人身上,有水鬼脖颈那种金色的光——他就是放水鬼和灰灵鬼的人。 第582章 蒙面秀女 而程星河跟哑巴兰姐俩正坐在树下,哑巴兰姐俩已经没有神志了,程星河一瞅见我,来了个旱地拔葱:“七星!” 他脑门上有伤,身上还有个大脚印子,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痕迹。 我一把将脸上的水给抹下来,也没客气,抓了那人脚腕直接往下翻。 那个人没想到我能有这个力气,身子侧翻,“哗啦”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 我爬到了岸上,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三十多岁,正张皇失措的在水里扑腾,看得出来,耳垂很厚。 他一边大骂一边要从水里上来,可隔着一个拳头距离的水面,却怎么也上不来,就好像被什么千斤沉的东西给坠住,脸色一下就变了。 透过水面,我看见一团黑影出现在了他脚下——梁冬。 但是马上,那个厚耳垂咬了咬牙,一只手插在了口袋里,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金光在黑水之中点点亮起——像是一个人出门,带了很多狗一样,那金光宛如狗绳,一丝一丝从他身体四方亮了起来。 金光的另一头,是团团的黑影。 他手头上的水鬼存货不少,被我放走了那么多,还有剩下的。 梁冬觉察出来,翻身就从水面蹿了出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岸上,把水一捋,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就躺在了一边。 那个动作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出事儿了,不过一瞅他那命灯稳稳当当的,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懒得站着,上岸就躺下了。 传说人从阴间到人间投胎,身上都会带着个把懒筋,他投胎的时候,是把孟婆那的懒筋洗劫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他从水里沉了那么久,胸膛的起伏一点也不明显——就好像连大气都不用换一样。 而这个时候,那个厚耳垂趁着我分神,哗啦一声,直接就要从水面上窜出来,声音也是勃然大怒:“小王八蛋,你敢把老子抓水里,看老子……” 那些水鬼簇拥着他,就要上来。 而我回过身,跟他踩我一样,也踩在了他脑门上:“你就是刘炳春?” 刘炳春被我一压,身子刚上来就被踩下去了半截,一张脸红的跟公鸡一样:“你好大的胆子……” 他脸色一狰狞,发了狠的就要把身边那些水鬼召过来扑我。 可没想到,那些水鬼跟被冻住了一样,就在水里僵着。 看不清楚那些水鬼的脸,但是觉得出来,那些水鬼跟刚才的灰灵鬼一样,应该十分恐惧。 刘炳春也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手里那些水鬼,一脸疑惑,喃喃自语道:“刚才就……” 刚才就失控了不是。 终于,刘炳春在我脚下抬头瞅着我,满脸难以置信:“你……到底是谁?” 我脚底下用了劲儿:“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 刘炳春的脸上,露出了恐惧。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七星,踩的好!” 说着反应过来了:“妈的你怎么才来啊!你看我这衣服被这货踩的——这可是名牌,美特斯邦威,限量版,让他赔。” 你还要老子多快?我又不是闪电侠。 我接着说道:“兰家人中魇的事儿,是你们的帮手干的?那个帮手呢?” 找到了帮手,就能解开魇术了。 刘炳春吸了口气,努力想从我脚底下把脑袋挪出来,可怎么也没成功,咬了咬牙,终于带了商量的语气:“咱们,上来再说?” 我挪开脚,他赶紧趴在岸上来了——这是腊月,哪怕在南方,带着一身水上来,也是冰冷刺骨,他很快打起了哆嗦,脸色死白死白的,显然正在打量我。 我心里清楚,在看我的功德。 我也看出来了,这货是个地阶二品——按理说,也算是个精英了。 果然,他看清楚我只不过是个区区的地阶四品,嘴角一阵抽搐,就好像职业拳手让路人甲给揍了一样,可想而知有不甘心。 这一瞬,他印堂上立马出现了一抹黑气——相由心生,这是在打歪主意。 不过,这个歪主意,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没动声色,果然,他手背在腰上,捏了几下,那抹金光一下就闪耀起来了——比刚才的,都强。 一个戴着灰兜帽的东西瞬间出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立刻说道:“七星,小心,是屈死半煞!” 这是灰灵鬼到煞之间的东西,地阶能养这种东西,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刘炳春嘴角一斜,顿时就是一个狞笑——这估摸着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可没想到,那个戴兜帽的东西刚扑到了我面前,冷不丁就僵住了。 刘炳春勾着的嘴角,也僵住了。 接着,那个戴兜帽的跟灰灵鬼一样——一下就给我跪下了。 刘炳春显然慌了,就操纵金光想逼着那个东西上来,可那个东西再痛苦,也还是油盐不进。 刘炳春这辈子应该没遇上过这种事儿,还想着强行让那个东西上前,而那个东西犹豫了一下,反而转过身,把他给扑了。 刘炳春嗷一嗓子就嚎出来了。 我身边响起了一阵娇柔的笑声,是江采萍。 刘炳春哪儿知道是她的功劳,直着嗓子就喊了出来:“我说,我说,我是我狗眼看人低,先生饶了我这一次,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 这种喜欢欺负人的角色,往往就是色厉内荏,自己胆小怯懦,才要通过侮辱别人找自尊。 我跟江采萍点了点头,江采萍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还想把他的眼睛抠下来给相公当泡踩呢……”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江采萍虽然跟潇湘是截然不同两个性格,但这句话,我一下就想起潇湘来了。 那个屈死半煞陡然消失,刘炳春抱着脑袋,脸色煞白:“我们是真不知道兰家人请了您这样的帮手,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敢来!” 没帮手,你他妈的也不能害人啊——吃阴阳饭的功德要紧,你饭碗不想要了? 刘炳春连忙说道:“是是是,您说的是啊!是我们姓刘的,姓刘的鬼迷心窍!” 跟兰建国之前说的一样,这刘家跟兰家积怨已深,早就想着报复,上次鲛人那件事儿,找人来摘兰家匾的,就是他们安排的。 现在,也是因为刘家当家认识了一个厉害的人物,听说兰家的白虎局要破,阴阳身要搭进去,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万年渠的事儿上使绊子。 我就问他,什么厉害人物? 刘炳春连忙说道:“那是个女的,可能是信小众宗教,脸也遮着,看不见模样,我听见,我们当家管她叫秀女。” 秀女?还选妃呢! 不过,脸遮着,魇术……我跟程星河一对眼,立刻想到了一处去了。 厌胜门那个女的? 那女的不应该跟江辰混在一起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过……那个女的那本事,我们算是有目共睹,确实是不下天阶的水平。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哑巴兰和兰建国的命灯奄奄一息,眼瞅着要灭。 程星河也觉察出来了,扒开了哑巴兰的眼皮,立马大声说道:“七星,你抓紧啊!” 果然,哑巴兰眼睛里的那个红线,眼瞅着要把整个眼球给贯穿了! 我一把揪住了刘炳春的衣领子:“他们到底中了什么魇?” 刘炳春面露难色,还不愿意说,但是被我这么一瞪,连忙就把手里一个东西给掏出来了:“就,就是这个……不是我研究的,是那个秀女给我的!说只要兰家人靠近了万年渠,用这个东西扎下去就行了,要恨,你们就恨那个秀女,她邪气的很,心狠手辣……” 我一瞅,是个木头做的小人,前心写着个“兰”字,后颈插着密密麻麻的牛毛针——那位置,跟哑巴兰姐弟脖颈上的针孔,一模一样。 第582章 蒙面秀女 而程星河跟哑巴兰姐俩正坐在树下,哑巴兰姐俩已经没有神志了,程星河一瞅见我,来了个旱地拔葱:“七星!” 他脑门上有伤,身上还有个大脚印子,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痕迹。 我一把将脸上的水给抹下来,也没客气,抓了那人脚腕直接往下翻。 那个人没想到我能有这个力气,身子侧翻,“哗啦”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 我爬到了岸上,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三十多岁,正张皇失措的在水里扑腾,看得出来,耳垂很厚。 他一边大骂一边要从水里上来,可隔着一个拳头距离的水面,却怎么也上不来,就好像被什么千斤沉的东西给坠住,脸色一下就变了。 透过水面,我看见一团黑影出现在了他脚下——梁冬。 但是马上,那个厚耳垂咬了咬牙,一只手插在了口袋里,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金光在黑水之中点点亮起——像是一个人出门,带了很多狗一样,那金光宛如狗绳,一丝一丝从他身体四方亮了起来。 金光的另一头,是团团的黑影。 他手头上的水鬼存货不少,被我放走了那么多,还有剩下的。 梁冬觉察出来,翻身就从水面蹿了出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岸上,把水一捋,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就躺在了一边。 那个动作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出事儿了,不过一瞅他那命灯稳稳当当的,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懒得站着,上岸就躺下了。 传说人从阴间到人间投胎,身上都会带着个把懒筋,他投胎的时候,是把孟婆那的懒筋洗劫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他从水里沉了那么久,胸膛的起伏一点也不明显——就好像连大气都不用换一样。 而这个时候,那个厚耳垂趁着我分神,哗啦一声,直接就要从水面上窜出来,声音也是勃然大怒:“小王八蛋,你敢把老子抓水里,看老子……” 那些水鬼簇拥着他,就要上来。 而我回过身,跟他踩我一样,也踩在了他脑门上:“你就是刘炳春?” 刘炳春被我一压,身子刚上来就被踩下去了半截,一张脸红的跟公鸡一样:“你好大的胆子……” 他脸色一狰狞,发了狠的就要把身边那些水鬼召过来扑我。 可没想到,那些水鬼跟被冻住了一样,就在水里僵着。 看不清楚那些水鬼的脸,但是觉得出来,那些水鬼跟刚才的灰灵鬼一样,应该十分恐惧。 刘炳春也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手里那些水鬼,一脸疑惑,喃喃自语道:“刚才就……” 刚才就失控了不是。 终于,刘炳春在我脚下抬头瞅着我,满脸难以置信:“你……到底是谁?” 我脚底下用了劲儿:“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 刘炳春的脸上,露出了恐惧。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七星,踩的好!” 说着反应过来了:“妈的你怎么才来啊!你看我这衣服被这货踩的——这可是名牌,美特斯邦威,限量版,让他赔。” 你还要老子多快?我又不是闪电侠。 我接着说道:“兰家人中魇的事儿,是你们的帮手干的?那个帮手呢?” 找到了帮手,就能解开魇术了。 刘炳春吸了口气,努力想从我脚底下把脑袋挪出来,可怎么也没成功,咬了咬牙,终于带了商量的语气:“咱们,上来再说?” 我挪开脚,他赶紧趴在岸上来了——这是腊月,哪怕在南方,带着一身水上来,也是冰冷刺骨,他很快打起了哆嗦,脸色死白死白的,显然正在打量我。 我心里清楚,在看我的功德。 我也看出来了,这货是个地阶二品——按理说,也算是个精英了。 果然,他看清楚我只不过是个区区的地阶四品,嘴角一阵抽搐,就好像职业拳手让路人甲给揍了一样,可想而知有不甘心。 这一瞬,他印堂上立马出现了一抹黑气——相由心生,这是在打歪主意。 不过,这个歪主意,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没动声色,果然,他手背在腰上,捏了几下,那抹金光一下就闪耀起来了——比刚才的,都强。 一个戴着灰兜帽的东西瞬间出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程星河立刻说道:“七星,小心,是屈死半煞!” 这是灰灵鬼到煞之间的东西,地阶能养这种东西,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刘炳春嘴角一斜,顿时就是一个狞笑——这估摸着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可没想到,那个戴兜帽的东西刚扑到了我面前,冷不丁就僵住了。 刘炳春勾着的嘴角,也僵住了。 接着,那个戴兜帽的跟灰灵鬼一样——一下就给我跪下了。 刘炳春显然慌了,就操纵金光想逼着那个东西上来,可那个东西再痛苦,也还是油盐不进。 刘炳春这辈子应该没遇上过这种事儿,还想着强行让那个东西上前,而那个东西犹豫了一下,反而转过身,把他给扑了。 刘炳春嗷一嗓子就嚎出来了。 我身边响起了一阵娇柔的笑声,是江采萍。 刘炳春哪儿知道是她的功劳,直着嗓子就喊了出来:“我说,我说,我是我狗眼看人低,先生饶了我这一次,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 这种喜欢欺负人的角色,往往就是色厉内荏,自己胆小怯懦,才要通过侮辱别人找自尊。 我跟江采萍点了点头,江采萍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还想把他的眼睛抠下来给相公当泡踩呢……”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江采萍虽然跟潇湘是截然不同两个性格,但这句话,我一下就想起潇湘来了。 那个屈死半煞陡然消失,刘炳春抱着脑袋,脸色煞白:“我们是真不知道兰家人请了您这样的帮手,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敢来!” 没帮手,你他妈的也不能害人啊——吃阴阳饭的功德要紧,你饭碗不想要了? 刘炳春连忙说道:“是是是,您说的是啊!是我们姓刘的,姓刘的鬼迷心窍!” 跟兰建国之前说的一样,这刘家跟兰家积怨已深,早就想着报复,上次鲛人那件事儿,找人来摘兰家匾的,就是他们安排的。 现在,也是因为刘家当家认识了一个厉害的人物,听说兰家的白虎局要破,阴阳身要搭进去,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万年渠的事儿上使绊子。 我就问他,什么厉害人物? 刘炳春连忙说道:“那是个女的,可能是信小众宗教,脸也遮着,看不见模样,我听见,我们当家管她叫秀女。” 秀女?还选妃呢! 不过,脸遮着,魇术……我跟程星河一对眼,立刻想到了一处去了。 厌胜门那个女的? 那女的不应该跟江辰混在一起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过……那个女的那本事,我们算是有目共睹,确实是不下天阶的水平。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哑巴兰和兰建国的命灯奄奄一息,眼瞅着要灭。 程星河也觉察出来了,扒开了哑巴兰的眼皮,立马大声说道:“七星,你抓紧啊!” 果然,哑巴兰眼睛里的那个红线,眼瞅着要把整个眼球给贯穿了! 我一把揪住了刘炳春的衣领子:“他们到底中了什么魇?” 刘炳春面露难色,还不愿意说,但是被我这么一瞪,连忙就把手里一个东西给掏出来了:“就,就是这个……不是我研究的,是那个秀女给我的!说只要兰家人靠近了万年渠,用这个东西扎下去就行了,要恨,你们就恨那个秀女,她邪气的很,心狠手辣……” 我一瞅,是个木头做的小人,前心写着个“兰”字,后颈插着密密麻麻的牛毛针——那位置,跟哑巴兰姐弟脖颈上的针孔,一模一样。 第583章 金银满仓 江采萍一看,立刻就说道:“就是这个,相公,有了这个,就能解魇了!” 我连忙就要把牛毛针给拔下来,可一下就发现,刘炳春的眼里神色不对,像是含着点坏笑,净等着我把牛毛针给拔下来不可。 我正疑心呢,江采萍一下拉住了我,说道:“不是这样——现在拔针,针孔露出来,他们的命气就泄出去了,更危险。” 刘炳春的脸色再一次僵住了,开始不住的打量江采萍。 不过江采萍现在完全是个人形,刘炳春一个地阶二品,都没看出来江采萍的真实身份,只露出了几分狐疑。 而江采萍接着问道:“有蜡烛没有?” 程星河连忙说道:“我这有!” 说着,在身上一通乱掏——我发现他身上真跟个废品回收站一样,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破烂,他身上都有。 堪称拾荒界的哆啦a梦。 我在一边看得着急,催他赶紧,哑巴兰马上挺不住了。 他一边骂我催命,一边掏,我则眼瞅着哑巴兰瞳仁的红线越来越靠上,终于,就在最后关头,他抠出了半截子红蜡烛,我擦的一下点上,江采萍就示意我,把蜡烛油点在那个木头小人的后颈上。 点完蜡油,再在蜡烛油没凝固的时候,把牛毛针拔出来,蜡烛的液体瞬间把针孔封住了。 很快,蜡烛凝固,就在这一瞬间,程星河激动了起来:“七星,妥了!” 我也看见,哑巴兰姐弟俩眼睛里的红线,飞快的往下退! 刘炳春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和江采萍,嘴唇瞬间就哆嗦了起来:“你们,你们……” 我蹲在了刘炳春面前:“你说,那个秀女,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刘炳春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这……应该,跟我们当家在一起呢。” “她那么厉害的人物,又到底为什么给你们当帮手?” 刘炳春咽了一下口水,就怕被人听见似得:“我听说,好像她想要这个万年渠里的什么东西,才跟我们合作的。至于是什么东西嘛……” 可他话还没说完,梁冬忽然来了个鲤鱼打挺,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水面:“又有东西来了。” 我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水面——水鬼! 刘炳春也觉出来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我之前放走的那些水鬼? 一接触到了我的视线,刘炳春赶紧把表情压下去了。 而那些水鬼可能见到了刘炳春,也像是有些畏惧。 我仔细一瞅,倒是意外的发现,那些水鬼之中,夹杂着一些奇异的光,宝气! 他们手里有东西。 我立马靠前,果然,那些黑幢幢的影子看见我就激动了起来,一个东西从水面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我手上。 仔细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是一个小小的雕塑,形象是个挽起袖口裤管的工匠,挑着一个担子! 而担子是活动的,就像是天平一样,里面能装东西! 梁冬眼睛顿时也亮了:“就是这个!” 这就是当年用来镇压万年渠的魇术! 我顿时也高兴了起来,有了这个,万年渠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重新把它给放回去不就行了! 还真是多亏了那些水鬼了——要不是他们,我们到了猴年,也未必能从水里找到这个东西! 我就跟那些水鬼道了个谢——还让程星河给他们烧纸祭奠酒水,那些水鬼也都高兴了起来,程星河侧耳听了,就答道:“这些水鬼说了,多谢你放他们自由,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说着,看了梁冬一眼——他倒是没忘,当时梁冬看我放水鬼,还嘲讽我好人没好报。 梁冬倒是心大,假装没听见,好像自己从来也没说过那种话一眼。 江采萍看着这个挑担小人,十分怀念的说道:“还真是万年术——妾好久没见到了。” 我就让她说说,这万年术什么意思? 江采萍就告诉我,这是个很大的魇术,只有大魇师才做的出来——相当于我们风水术的天阶。 但是这个术法并不好做,还会耗费巨大的心血精力,甚至可能反噬,如果不是为了为国为民的大工程,哪怕大魇师也不会肯做。 而这个东西为什么叫万年术呢,就等于跟这个渠下压的“镇物”签下了契约——我以好处许你,你跟我约定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内,就必须稳固的守誓言,保证这里牢固。 到了期限,你才能自由。 而看魇物,这个万年术约定的时间,应该是只要小人的扁担保持住平衡,你就要稳固——一旦不平衡,那万年渠下的东西,就自由了。 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这个小人的扁担本来可以万年不倒,但是后来因为梁冬,这个小人身上挑的东西失去平衡倾倒,才酿成大祸。 看来那个传说之中的得道高人,就是个大魇师了。 眼下,要让这个小人回到了万年渠,可这小人担子里的东西没有了。 我就问梁冬,担子里的东西到底什么模样? 梁冬想了想,说道:“我就认识前面的是一些小金粒子,后面的好像是小银粒子。” 没错——小金粒子,应该代表的是麦子,而小银粒子,代表的是大米。 这就应上那个童谣了:“金满仓,银满仓”。 而现在,担子空了,本地才颗粒无收,死人泡水里。 梁冬问道:“是不是把这个小人担子装满就行了?” 江采萍答道:“可没那么容易,不信你试试。” 梁冬摇头,懒得动。 程星河倒是感兴趣,抓了点沙子就要往担子里面试——可跟江采萍说的一样,不是前面的担子把后面压起来,就是后面把前面压起来,跷跷板一样,根本就没法保持平衡,只能“颗粒无收”,没法“颗粒满仓”。 在古代,能设计出这么精细的物件,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的。 看来什么都没原配的好——还得找到那些撒了的金银颗粒,才能让这个挑担小人重新起作用。 这时河“啪嗒”一声响,显然是那些水鬼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又帮着去找那些金银颗粒去了。 江采萍盯着那个挑担小人,喃喃的说道:“按理说,这个东西确实能保万年的,为什么只保了八百年……” 我也觉得里面不对——确实,眼下看来,是因为梁冬误入,可在万年渠建立起来的时候,那个“得道高人”为什么摇头,还留下了歌谣,预测出了梁冬会进来捣乱? 修建万年渠的时候,肯定有什么变故。 而且,那个瓮中伸出三条腿的,又为什么说我们骗它呢? 再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还没闹清楚呢。 我就跟江采萍形容了一下那个东西的模样,江采萍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我说的那个东西,也没什么大印象。 我还想起来了,当时在那个瓮上,看见了八个字,就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凭着记忆,重新写了下来。 仔细一辨认,也就认出来了。 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古体字,写的是:“千秋万岁,天下太平”。 江采萍看清楚了这八个字,眉头顿时就皱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梁冬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哎,刚才那个人呢?” 我们回头一瞅,也愣了——刚才我们光顾着看这个挑担小人了,那个刘炳春见缝插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趁机跑了。 程星河站起来就要追,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第583章 金银满仓 江采萍一看,立刻就说道:“就是这个,相公,有了这个,就能解魇了!” 我连忙就要把牛毛针给拔下来,可一下就发现,刘炳春的眼里神色不对,像是含着点坏笑,净等着我把牛毛针给拔下来不可。 我正疑心呢,江采萍一下拉住了我,说道:“不是这样——现在拔针,针孔露出来,他们的命气就泄出去了,更危险。” 刘炳春的脸色再一次僵住了,开始不住的打量江采萍。 不过江采萍现在完全是个人形,刘炳春一个地阶二品,都没看出来江采萍的真实身份,只露出了几分狐疑。 而江采萍接着问道:“有蜡烛没有?” 程星河连忙说道:“我这有!” 说着,在身上一通乱掏——我发现他身上真跟个废品回收站一样,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破烂,他身上都有。 堪称拾荒界的哆啦a梦。 我在一边看得着急,催他赶紧,哑巴兰马上挺不住了。 他一边骂我催命,一边掏,我则眼瞅着哑巴兰瞳仁的红线越来越靠上,终于,就在最后关头,他抠出了半截子红蜡烛,我擦的一下点上,江采萍就示意我,把蜡烛油点在那个木头小人的后颈上。 点完蜡油,再在蜡烛油没凝固的时候,把牛毛针拔出来,蜡烛的液体瞬间把针孔封住了。 很快,蜡烛凝固,就在这一瞬间,程星河激动了起来:“七星,妥了!” 我也看见,哑巴兰姐弟俩眼睛里的红线,飞快的往下退! 刘炳春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和江采萍,嘴唇瞬间就哆嗦了起来:“你们,你们……” 我蹲在了刘炳春面前:“你说,那个秀女,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刘炳春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这……应该,跟我们当家在一起呢。” “她那么厉害的人物,又到底为什么给你们当帮手?” 刘炳春咽了一下口水,就怕被人听见似得:“我听说,好像她想要这个万年渠里的什么东西,才跟我们合作的。至于是什么东西嘛……” 可他话还没说完,梁冬忽然来了个鲤鱼打挺,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水面:“又有东西来了。” 我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水面——水鬼! 刘炳春也觉出来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我之前放走的那些水鬼? 一接触到了我的视线,刘炳春赶紧把表情压下去了。 而那些水鬼可能见到了刘炳春,也像是有些畏惧。 我仔细一瞅,倒是意外的发现,那些水鬼之中,夹杂着一些奇异的光,宝气! 他们手里有东西。 我立马靠前,果然,那些黑幢幢的影子看见我就激动了起来,一个东西从水面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我手上。 仔细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是一个小小的雕塑,形象是个挽起袖口裤管的工匠,挑着一个担子! 而担子是活动的,就像是天平一样,里面能装东西! 梁冬眼睛顿时也亮了:“就是这个!” 这就是当年用来镇压万年渠的魇术! 我顿时也高兴了起来,有了这个,万年渠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重新把它给放回去不就行了! 还真是多亏了那些水鬼了——要不是他们,我们到了猴年,也未必能从水里找到这个东西! 我就跟那些水鬼道了个谢——还让程星河给他们烧纸祭奠酒水,那些水鬼也都高兴了起来,程星河侧耳听了,就答道:“这些水鬼说了,多谢你放他们自由,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说着,看了梁冬一眼——他倒是没忘,当时梁冬看我放水鬼,还嘲讽我好人没好报。 梁冬倒是心大,假装没听见,好像自己从来也没说过那种话一眼。 江采萍看着这个挑担小人,十分怀念的说道:“还真是万年术——妾好久没见到了。” 我就让她说说,这万年术什么意思? 江采萍就告诉我,这是个很大的魇术,只有大魇师才做的出来——相当于我们风水术的天阶。 但是这个术法并不好做,还会耗费巨大的心血精力,甚至可能反噬,如果不是为了为国为民的大工程,哪怕大魇师也不会肯做。 而这个东西为什么叫万年术呢,就等于跟这个渠下压的“镇物”签下了契约——我以好处许你,你跟我约定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内,就必须稳固的守誓言,保证这里牢固。 到了期限,你才能自由。 而看魇物,这个万年术约定的时间,应该是只要小人的扁担保持住平衡,你就要稳固——一旦不平衡,那万年渠下的东西,就自由了。 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这个小人的扁担本来可以万年不倒,但是后来因为梁冬,这个小人身上挑的东西失去平衡倾倒,才酿成大祸。 看来那个传说之中的得道高人,就是个大魇师了。 眼下,要让这个小人回到了万年渠,可这小人担子里的东西没有了。 我就问梁冬,担子里的东西到底什么模样? 梁冬想了想,说道:“我就认识前面的是一些小金粒子,后面的好像是小银粒子。” 没错——小金粒子,应该代表的是麦子,而小银粒子,代表的是大米。 这就应上那个童谣了:“金满仓,银满仓”。 而现在,担子空了,本地才颗粒无收,死人泡水里。 梁冬问道:“是不是把这个小人担子装满就行了?” 江采萍答道:“可没那么容易,不信你试试。” 梁冬摇头,懒得动。 程星河倒是感兴趣,抓了点沙子就要往担子里面试——可跟江采萍说的一样,不是前面的担子把后面压起来,就是后面把前面压起来,跷跷板一样,根本就没法保持平衡,只能“颗粒无收”,没法“颗粒满仓”。 在古代,能设计出这么精细的物件,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的。 看来什么都没原配的好——还得找到那些撒了的金银颗粒,才能让这个挑担小人重新起作用。 这时河“啪嗒”一声响,显然是那些水鬼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又帮着去找那些金银颗粒去了。 江采萍盯着那个挑担小人,喃喃的说道:“按理说,这个东西确实能保万年的,为什么只保了八百年……” 我也觉得里面不对——确实,眼下看来,是因为梁冬误入,可在万年渠建立起来的时候,那个“得道高人”为什么摇头,还留下了歌谣,预测出了梁冬会进来捣乱? 修建万年渠的时候,肯定有什么变故。 而且,那个瓮中伸出三条腿的,又为什么说我们骗它呢? 再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还没闹清楚呢。 我就跟江采萍形容了一下那个东西的模样,江采萍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我说的那个东西,也没什么大印象。 我还想起来了,当时在那个瓮上,看见了八个字,就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凭着记忆,重新写了下来。 仔细一辨认,也就认出来了。 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古体字,写的是:“千秋万岁,天下太平”。 江采萍看清楚了这八个字,眉头顿时就皱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梁冬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哎,刚才那个人呢?” 我们回头一瞅,也愣了——刚才我们光顾着看这个挑担小人了,那个刘炳春见缝插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趁机跑了。 程星河站起来就要追,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第584章 阴阳之眼 回头一瞅,哑巴兰揉着脑袋给醒过来了:“这哪儿啊?” 说着“嘶”了一声:“后脖颈子怎么这么烫得慌?” 我一瞅哑巴兰的后颈,果然,白皙的皮肤还真像是被烫了似得,通红通红的,不过那些细密的针眼儿,已经不见了,三盏命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听说了这些事儿,哑巴兰脾气上来,一掌把个石头给拍碎了:“姓刘的这是要蹬鼻子上脸,这事儿我跟他们没完!” 我说你爷爷不是说了吗,这会儿你找上门,没有证据,刘家反倒是会说你无理取闹,你听我的,把这个万年渠的事儿解决了——你们兰家声望越来越大,就是对他们刘家最大的报复。 而且,刚才那个刘炳春也说了,那个秀女是为了万年渠的什么东西,咱们要是把万年渠弄好,她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有账一起算。 哑巴兰气不过,但回过神来,盯着我脸上的伤,就诚挚的说道:“哥,可多亏了你了。” 我摆了摆手,说这得谢江采萍才对。 谁知道,江采萍则跪下,心疼的看着我的脸:“是妾不好,没照顾好了相公。”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兰建国也醒了,盯着我的脸愣了愣,随即也带低声说道:“连累你了。” 我说这算啥,男人有疤,魅力焕发。 兰建国本来有点歉疚,一听我这话,愣了愣,就笑了。 她这么一笑,看着更清朗了,难怪小姑娘为她哭。 江采萍咳嗽了几声,声音挺刻意。 我回过神,还想起来了,对了,那个梁冬之前在水下也出了力,不过,他为啥能看见死人? 于是我就把梁冬叫过来了。 梁冬挖着耳朵盯着那挑担小人还走神呢,听我一说话就把眼皮慢悠悠的撩起来了:“你说啥?” 程星河忍不住了:“哎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懒的人,你这么活着真的舒服吗?” 梁冬慢悠悠的答道:“有好处——我有一年跟人打架,被人打了一巴掌,还以为脑震荡了,检查之后医生说没事儿,要不是耳屎把那个劲儿挡住,我就聋了,懒,必要的时候,是一种武器。” 说着把手指头从耳朵里掏出来吹了吹。 我还是第一次把听见人把个懒说的这么清丽脱俗——话说你这么懒的人按说懒得和人打架吧? 程星河也直瞪眼,我回过神来,就拍他肩膀,说你不知道,没准他还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程星河一愣,说七星这话什么意思?我就算干过三天不洗袜子的事儿,也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我就问梁冬:“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死人的?” 程星河顿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他也有二郎眼?” 说着就去瞅梁冬的眼睛。 可梁冬的眼睛又细又长,黯淡无光,眼角眼尾还沾着眦目糊,跟程星河那清澈的跟能放光似得眼睛截然不同。 梁冬让我们弄的一脸狐疑:“什么二郎三郎的?” 原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看见死人了! 我们循循善诱,他忽然一拍巴掌:“对了,我说我怎么看见三姑婆了,还以为我记错了。” 原来他一开始觉得不对,是看见一个老太太带着篮子上街,他瞅着那个老太太认识,是西邻三姑婆,不过他记得三姑婆八月十五就死了,他奶奶当时活着,还给他从白事儿上的带了寿桃。 这怎么三姑婆又活了? 他好奇就问三姑婆,结果有小孩儿拿石头子丢他脑袋,说他自言自语好吓人。 自此之后他老看见些怪模怪样的人在街上穿梭,有的缺胳膊有的断腿,还有的捂着肚子。 他这都没多想——还以为是水灾的灾民。 一问时间——正是从万年渠被冲出来之后看见的。 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的? 可后天有阴阳眼,除了跟我们一样修行,或者涂抹牛眼泪,没听说突然就开窍的啊? 程星河不太死心,还在那问梁冬爹妈是谁,看意思真想认个亲。 我则琢磨了起来,如果是从万年渠被冲出来的话——会不会跟那个三只手的东西有关? 而那个东西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梁冬有了阴阳眼? 倒是江采萍犹豫了一下,说道:“相公可听说过活人鼋?” 鼋?这我倒是听说过,大皮帽子不就是这玩意儿吗? 而且大皮帽子还是比较牛逼的万寿鼋。 我就问她这是个什么新品种? 江采萍这才低声说道:“相公这里没有,那倒是再好不过——这不是什么品种,是个很残忍的方术,而那个活人鼋的血,就能让人看阴阳。” 这鼋在传说之中,本来就是延年益寿的补品,而有灵的鼋,甚至跟唐僧肉一样,能让人长命百岁。 而有灵的鼋还有一个出名的本领,拿它的血肉疗伤,能瞬间恢复如初,比云南白药金疮药什么的霸道的多。 而活人鼋就建立在鼋的这个特性上——把活人的肢体嫁接在鼋身上,要是两者都能活下去,那就是活人鼋。 嫁接? 说起嫁接,谁都知道——梨子的枝条嫁接在苹果树上,能结出“苹果梨”,可这没听说过,这活物还能“嫁接”的。 程星河也听愣了:“嫁接出这个玩意儿干什么,怪医黑杰克吗?” 江采萍抿了抿嘴,说道:“鼋是水中之灵,人是万物之灵,嫁接在一起,得其肉,能长生不老,横行阴阳。”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立刻看向了梁冬:“你下水的时候,那个东西受伤了?” 梁冬迷迷瞪瞪的摇摇头:“不记得了——哎,好像是!” 原来梁冬当时见到了那个东西,吓的不轻,条件反射好像是拿石头砸了那个东西一下。 那个东西流血,血融入到了梁冬的眼睛里,所以,他暂时有了阴阳眼了。 我立马想起来了那个东西身上的字,问江采萍:“你知道那八个字什么意思?” 江采萍摇摇头:“不知道。” 可我看她的眼神,像是瞒着什么似得。 倒是兰建国站了起来:“这几个字有什么意义不清楚——但是我看着那字体,像是景朝的字迹,会不会,是放生字。” 啊,对了,古代确实有这种风俗——抓到了鼋,杀了怕招来灾祸,所以会把它放生,但是作为纪念,一般会在它的壳子上,写下一些标记。 景朝……是不是就在八百年前? 我就看向了兰建国:“你认识景朝的字体?” 兰建国点了点头:“祖爷爷喜欢收集景朝的东西,我见过。” 人脸,鼋身。 那个东西,一直活到了现在。 我倒是想起来了安宁。 安宁也是人和“长毛的”混血,不过她天生如此,而这个三只手,也堪称是个“混血”,不过,它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这个东西,又有一个什么样的过去呢?为什么会被做成活人鼋,又为什么被压在万年渠下面? 到底是被谁给骗了? 就在这个时候,水面又是一阵动静——几个又长又白的手伸到了岸上。 水鬼。 哑巴兰见状,想起来中魇之前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还敢过来,看我活撕了它们!” 可那几只手,在岸上放了一把东西,就飞快的缩回去了。 它们放下的,是一粒一粒的金粒和银粒,甚至还细心的分成了两堆。 我把那些颗粒拿过来,放在了那个挑担小人身上——那个挑担小人的担子,真的平衡住了! 程星河趁人不备还想拿一个作纪念,果不其然,他拿了一粒“麦子”,那个担子瞬间失去平衡。 “金麦粒”四十九个,“银米粒”四十九个,一个都不能少。 这会儿日头已经出来了,晒在身上,开始暖洋洋的,我把那个挑担小人小心翼翼装好了,就看向了哑巴兰:“帮我买点羊血豆腐来。” 哑巴兰有些纳闷:“哥,我觉得鸭血好吃,你爱吃,我带你去吃我们锦江府最好的鸭血粉丝汤。” 我摆了摆手:“不是我吃。” 梁冬听出来了:“你是要……” 没错,羊血是比较腥气的东西,鼋也喜欢荤腥,那东西在万年渠底下,不知道镇压了多长时间了,肯定想吃东西,现在知己知彼,能把它引上来,就省的下去了。 而且,梁冬经了它的血,还能给我们做翻译。 问明白了,就能解决了——能问都,就不要武斗。 哑巴兰一听高兴了起来,连忙就去买羊血了。 不长时间,连钓竿带羊血,还有馒头全买齐全了,我们就开始布钓竿。 果然,把羊血和馒头放下去不长时间,水底下就有了变化——现在是白天,这里的水也还算得上清澈,就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水下慢慢的浮上来了。 接着,钓竿猛地一弯——那东西要把饵料给拽下去! 我来了精神,就跟哑巴兰使眼色,哑巴兰和兰建国会意,俩人一起用足了力气,把钓竿往上拔! 水底下那个东西这才知道上当,飞快就要往下沉。 可它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钓钩,是有倒刺的,松不开。 哑巴兰和兰建国正要高兴呢,可没想到,那个东西也发了狠,猛地往下一坠,鱼竿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卧槽,这可坏了——这东西有灵性,这会儿挣脱了,再钓就钓不上来了! 第584章 阴阳之眼 回头一瞅,哑巴兰揉着脑袋给醒过来了:“这哪儿啊?” 说着“嘶”了一声:“后脖颈子怎么这么烫得慌?” 我一瞅哑巴兰的后颈,果然,白皙的皮肤还真像是被烫了似得,通红通红的,不过那些细密的针眼儿,已经不见了,三盏命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听说了这些事儿,哑巴兰脾气上来,一掌把个石头给拍碎了:“姓刘的这是要蹬鼻子上脸,这事儿我跟他们没完!” 我说你爷爷不是说了吗,这会儿你找上门,没有证据,刘家反倒是会说你无理取闹,你听我的,把这个万年渠的事儿解决了——你们兰家声望越来越大,就是对他们刘家最大的报复。 而且,刚才那个刘炳春也说了,那个秀女是为了万年渠的什么东西,咱们要是把万年渠弄好,她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有账一起算。 哑巴兰气不过,但回过神来,盯着我脸上的伤,就诚挚的说道:“哥,可多亏了你了。” 我摆了摆手,说这得谢江采萍才对。 谁知道,江采萍则跪下,心疼的看着我的脸:“是妾不好,没照顾好了相公。”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兰建国也醒了,盯着我的脸愣了愣,随即也带低声说道:“连累你了。” 我说这算啥,男人有疤,魅力焕发。 兰建国本来有点歉疚,一听我这话,愣了愣,就笑了。 她这么一笑,看着更清朗了,难怪小姑娘为她哭。 江采萍咳嗽了几声,声音挺刻意。 我回过神,还想起来了,对了,那个梁冬之前在水下也出了力,不过,他为啥能看见死人? 于是我就把梁冬叫过来了。 梁冬挖着耳朵盯着那挑担小人还走神呢,听我一说话就把眼皮慢悠悠的撩起来了:“你说啥?” 程星河忍不住了:“哎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懒的人,你这么活着真的舒服吗?” 梁冬慢悠悠的答道:“有好处——我有一年跟人打架,被人打了一巴掌,还以为脑震荡了,检查之后医生说没事儿,要不是耳屎把那个劲儿挡住,我就聋了,懒,必要的时候,是一种武器。” 说着把手指头从耳朵里掏出来吹了吹。 我还是第一次把听见人把个懒说的这么清丽脱俗——话说你这么懒的人按说懒得和人打架吧? 程星河也直瞪眼,我回过神来,就拍他肩膀,说你不知道,没准他还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程星河一愣,说七星这话什么意思?我就算干过三天不洗袜子的事儿,也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我就问梁冬:“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死人的?” 程星河顿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他也有二郎眼?” 说着就去瞅梁冬的眼睛。 可梁冬的眼睛又细又长,黯淡无光,眼角眼尾还沾着眦目糊,跟程星河那清澈的跟能放光似得眼睛截然不同。 梁冬让我们弄的一脸狐疑:“什么二郎三郎的?” 原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看见死人了! 我们循循善诱,他忽然一拍巴掌:“对了,我说我怎么看见三姑婆了,还以为我记错了。” 原来他一开始觉得不对,是看见一个老太太带着篮子上街,他瞅着那个老太太认识,是西邻三姑婆,不过他记得三姑婆八月十五就死了,他奶奶当时活着,还给他从白事儿上的带了寿桃。 这怎么三姑婆又活了? 他好奇就问三姑婆,结果有小孩儿拿石头子丢他脑袋,说他自言自语好吓人。 自此之后他老看见些怪模怪样的人在街上穿梭,有的缺胳膊有的断腿,还有的捂着肚子。 他这都没多想——还以为是水灾的灾民。 一问时间——正是从万年渠被冲出来之后看见的。 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的? 可后天有阴阳眼,除了跟我们一样修行,或者涂抹牛眼泪,没听说突然就开窍的啊? 程星河不太死心,还在那问梁冬爹妈是谁,看意思真想认个亲。 我则琢磨了起来,如果是从万年渠被冲出来的话——会不会跟那个三只手的东西有关? 而那个东西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梁冬有了阴阳眼? 倒是江采萍犹豫了一下,说道:“相公可听说过活人鼋?” 鼋?这我倒是听说过,大皮帽子不就是这玩意儿吗? 而且大皮帽子还是比较牛逼的万寿鼋。 我就问她这是个什么新品种? 江采萍这才低声说道:“相公这里没有,那倒是再好不过——这不是什么品种,是个很残忍的方术,而那个活人鼋的血,就能让人看阴阳。” 这鼋在传说之中,本来就是延年益寿的补品,而有灵的鼋,甚至跟唐僧肉一样,能让人长命百岁。 而有灵的鼋还有一个出名的本领,拿它的血肉疗伤,能瞬间恢复如初,比云南白药金疮药什么的霸道的多。 而活人鼋就建立在鼋的这个特性上——把活人的肢体嫁接在鼋身上,要是两者都能活下去,那就是活人鼋。 嫁接? 说起嫁接,谁都知道——梨子的枝条嫁接在苹果树上,能结出“苹果梨”,可这没听说过,这活物还能“嫁接”的。 程星河也听愣了:“嫁接出这个玩意儿干什么,怪医黑杰克吗?” 江采萍抿了抿嘴,说道:“鼋是水中之灵,人是万物之灵,嫁接在一起,得其肉,能长生不老,横行阴阳。”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立刻看向了梁冬:“你下水的时候,那个东西受伤了?” 梁冬迷迷瞪瞪的摇摇头:“不记得了——哎,好像是!” 原来梁冬当时见到了那个东西,吓的不轻,条件反射好像是拿石头砸了那个东西一下。 那个东西流血,血融入到了梁冬的眼睛里,所以,他暂时有了阴阳眼了。 我立马想起来了那个东西身上的字,问江采萍:“你知道那八个字什么意思?” 江采萍摇摇头:“不知道。” 可我看她的眼神,像是瞒着什么似得。 倒是兰建国站了起来:“这几个字有什么意义不清楚——但是我看着那字体,像是景朝的字迹,会不会,是放生字。” 啊,对了,古代确实有这种风俗——抓到了鼋,杀了怕招来灾祸,所以会把它放生,但是作为纪念,一般会在它的壳子上,写下一些标记。 景朝……是不是就在八百年前? 我就看向了兰建国:“你认识景朝的字体?” 兰建国点了点头:“祖爷爷喜欢收集景朝的东西,我见过。” 人脸,鼋身。 那个东西,一直活到了现在。 我倒是想起来了安宁。 安宁也是人和“长毛的”混血,不过她天生如此,而这个三只手,也堪称是个“混血”,不过,它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这个东西,又有一个什么样的过去呢?为什么会被做成活人鼋,又为什么被压在万年渠下面? 到底是被谁给骗了? 就在这个时候,水面又是一阵动静——几个又长又白的手伸到了岸上。 水鬼。 哑巴兰见状,想起来中魇之前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还敢过来,看我活撕了它们!” 可那几只手,在岸上放了一把东西,就飞快的缩回去了。 它们放下的,是一粒一粒的金粒和银粒,甚至还细心的分成了两堆。 我把那些颗粒拿过来,放在了那个挑担小人身上——那个挑担小人的担子,真的平衡住了! 程星河趁人不备还想拿一个作纪念,果不其然,他拿了一粒“麦子”,那个担子瞬间失去平衡。 “金麦粒”四十九个,“银米粒”四十九个,一个都不能少。 这会儿日头已经出来了,晒在身上,开始暖洋洋的,我把那个挑担小人小心翼翼装好了,就看向了哑巴兰:“帮我买点羊血豆腐来。” 哑巴兰有些纳闷:“哥,我觉得鸭血好吃,你爱吃,我带你去吃我们锦江府最好的鸭血粉丝汤。” 我摆了摆手:“不是我吃。” 梁冬听出来了:“你是要……” 没错,羊血是比较腥气的东西,鼋也喜欢荤腥,那东西在万年渠底下,不知道镇压了多长时间了,肯定想吃东西,现在知己知彼,能把它引上来,就省的下去了。 而且,梁冬经了它的血,还能给我们做翻译。 问明白了,就能解决了——能问都,就不要武斗。 哑巴兰一听高兴了起来,连忙就去买羊血了。 不长时间,连钓竿带羊血,还有馒头全买齐全了,我们就开始布钓竿。 果然,把羊血和馒头放下去不长时间,水底下就有了变化——现在是白天,这里的水也还算得上清澈,就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水下慢慢的浮上来了。 接着,钓竿猛地一弯——那东西要把饵料给拽下去! 我来了精神,就跟哑巴兰使眼色,哑巴兰和兰建国会意,俩人一起用足了力气,把钓竿往上拔! 水底下那个东西这才知道上当,飞快就要往下沉。 可它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钓钩,是有倒刺的,松不开。 哑巴兰和兰建国正要高兴呢,可没想到,那个东西也发了狠,猛地往下一坠,鱼竿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卧槽,这可坏了——这东西有灵性,这会儿挣脱了,再钓就钓不上来了! 第585章 鼋的奇遇 天才本站地址:[] 我记得,这个东西畏惧神气。 于是我连忙跳进了水里,在翻腾的水花里一把抓住了它的手。 水天王的神气一炸,这东西跟断了电一样,瞬间就没有挣扎的能力了,哑兰姐弟的力气又大,一下就把那个东西从水面上给提起来了。 我从水里钻出来,就看见那个东西水淋淋的趴在了岸上,转身还想跑,我拔出七星龙泉就插在了它前面。 七星龙泉的煞气震荡出来,那东西一下不动了。与此同时,兰家的金丝玉尾探出来,把这玩意儿牢牢。 之前在水里,靠着水下手电,光线很暗,现在旭日初升,仔细一瞅这个东西的长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科幻片里都没这么天马行空的造型。 这东西整体像是一个巨大的秤砣,披着一身厚重的甲壳,本来应该是龟脑袋的地方,现在是个怪模怪样的脸,右前爪的位置,不知道是缩进去了,还是没有了,是黑洞洞的,剩下三个属于四肢的位置,是三个人手。 那三个人手的模样也不尽相同——有一只修长白嫩,应该是个女人的手,一只黧黑粗糙,满是粗茧,看茧子的位置,应该是拿兵器的,还有一只跟我的手差不多大,应该是青年男人的,而那个手白白净净,显然生下来就没干过什么力气活,而且食指和无名指一样长,这种人比较有才华,可能是个文化人。 最诡异的是,这三只手还在垂死挣扎,正在周边乱划拉,地上的草皮瞬间被抓出了几道子深沟。 梁冬看的直抽冷气——显然是想着,这个力气要是抓在了人身上,那是见骨头的深度。 哑兰和兰建国盯着这个东西也直了眼,显然听都没听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嫁接”的东西,接着兰建国回过神,就把手机拿出来,要把这个东西拍给兰老爷子看。 程星河也在一边愣了神,接着反应过来,就用肩膀子撞我:“七星,这玩意儿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咱们不如把它给蒸成了丸子卖了,一个卖它是九十九万元九千九——不,还是便宜了,真要是长生不老,多少有钱人倾家荡产也乐意买,哪怕九千万……” 程星河话还没完,那个东西像是先听出来了,一只手对着程星河就抓。 程星河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并无必要,就对着那玩意儿摆手:“抓不着,干直毛……” 我则盯着那个东西的“脸”,越发觉得纳闷——那不像是人脸啊? 江采萍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连忙道:“相公,这个东西,叫四目——是驱邪祭祖的时候,巫祝戴着的面具。” 啊,我还想起来了,哪怕到了现在,也有傩戏这么一——商周时期就开始流传,后来传袭下来,都是酬神还愿,祭祀上用的,就是带着面具跳舞。 龟壳,人手,还戴着个面具,这货真是够四不像的了。 这会梁冬也反应过来了,本来懒的跟没骨头似得,软绵绵瘫在了一边,可现在冷不丁就来了个旱地拔葱,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对着那个怪物就砸下去了。 那个东西已经没法挣扎,显然正在仇恨的盯着我们。 这一石头眼瞅着要砸下去,却被我给拉住了。 梁冬回头瞅我,厉声道:“干什么?” 我答道:“我知道你要给你奶奶报仇,且先缓一缓,问问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再。” 梁冬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来头——这玩意儿刚才不是了吗?生平最恨活人,来一个吃一个,它还,今天落在了咱们手里,算它倒霉,它要是死了,就要化作厉鬼,把这里所有的人,全祸害死。” 我接着道:“你先问问它,它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怎么被压在这下面的?” 梁冬不耐烦的盯着那个东西,道:“它不——都是被人害的,还好意思问,问不出来,先弄死了再。” 我把梁冬抓回来,看见了这个东西那只仿佛少女的手上,有一个很深的伤痕。 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划出来的。 我一寻思,对了,身上还有白藿香给我塞的药——专门治疗皮外伤的,瞅着那个手也像是个人手,我就把那个少女手给拉了起来。 那只手立刻剧烈挣扎,还反着要抓我,不过碰上神气,立刻动不了了。 我就把白藿香的药末撒在了那只手上,那只手一个哆嗦,眼瞅着那药末起了作用,那只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开始愈合。 梁冬一下不乐意了:“这个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给它治伤?你活脱脱就是助纣为虐。” 我答道:“万事皆有因果,它就算恨人,也在这个万年渠当了八百年的镇物,保持了八百年的风调雨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梁冬一下不吭声了,表情很别扭,我看出来了:“那东西啥了?” 梁冬懒得撒谎:“这东西,我是个牲畜,你稍微倒是还有点人性——有人性的人,不多见了。” 我一看,这个东西听得懂人话,就继续问它的来历,这下子,它还真愿意了——梁冬翻译,这个东西,一开始就被人给骗了。 怎么个骗法呢? 这个东西也不是本地土著,而是东海的居民,当时还没被害,纯种是个鼋——没准跟大皮帽子还能攀攀亲戚。 后来东海那边闹了大乱子——他跟金蟾,夜叉一样,也流离失所,跟着淡水,到了这个地方。 可到了这里之后,它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赶上了旱季。 它块头这么大,没地方躲藏——也不能上没水的地方去。 这一下它露了原形,好多人知道这种东西吃了延年益寿,就要抓它。 它东躲高原地,这才藏到了一个很荒的院子里。 那个院子里倒是有口井,但是井水很少,估摸着那家人自己吃都不怎么够。 这东西也认了命了,寻思自己也就到了头了。 没想到,这个家里,住着一个年轻妇人。 这个妇人瞧见了它,也是吓得不轻,这照理来,妇人一喊人,它就完了。 可没想到,妇人明明听见院墙外面有喊声,还是飞快的找了许多稻草柴禾,就把这个东西给藏了起来。 有人进门,那东西可能跑这里来了,她不开,外人为了这东西闯进来,她就大哭大闹,这些人青天白日踹寡妇门,以后生孩子也长不了皮眼。 那些人一瞅,院子里除了一堆柴禾也没别的东西,都怕坏了名声,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原来这个妇人是个寡妇。 那个寡妇就把它头上的柴禾拿下来,拍了拍它脑袋,给它脑袋上浇自己井里打出来的水。 寡妇青年守寡,产业被男人的亲戚霸占了,是被赶出来的。 第585章 鼋的奇遇 天才本站地址:[] 我记得,这个东西畏惧神气。 于是我连忙跳进了水里,在翻腾的水花里一把抓住了它的手。 水天王的神气一炸,这东西跟断了电一样,瞬间就没有挣扎的能力了,哑兰姐弟的力气又大,一下就把那个东西从水面上给提起来了。 我从水里钻出来,就看见那个东西水淋淋的趴在了岸上,转身还想跑,我拔出七星龙泉就插在了它前面。 七星龙泉的煞气震荡出来,那东西一下不动了。与此同时,兰家的金丝玉尾探出来,把这玩意儿牢牢。 之前在水里,靠着水下手电,光线很暗,现在旭日初升,仔细一瞅这个东西的长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科幻片里都没这么天马行空的造型。 这东西整体像是一个巨大的秤砣,披着一身厚重的甲壳,本来应该是龟脑袋的地方,现在是个怪模怪样的脸,右前爪的位置,不知道是缩进去了,还是没有了,是黑洞洞的,剩下三个属于四肢的位置,是三个人手。 那三个人手的模样也不尽相同——有一只修长白嫩,应该是个女人的手,一只黧黑粗糙,满是粗茧,看茧子的位置,应该是拿兵器的,还有一只跟我的手差不多大,应该是青年男人的,而那个手白白净净,显然生下来就没干过什么力气活,而且食指和无名指一样长,这种人比较有才华,可能是个文化人。 最诡异的是,这三只手还在垂死挣扎,正在周边乱划拉,地上的草皮瞬间被抓出了几道子深沟。 梁冬看的直抽冷气——显然是想着,这个力气要是抓在了人身上,那是见骨头的深度。 哑兰和兰建国盯着这个东西也直了眼,显然听都没听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嫁接”的东西,接着兰建国回过神,就把手机拿出来,要把这个东西拍给兰老爷子看。 程星河也在一边愣了神,接着反应过来,就用肩膀子撞我:“七星,这玩意儿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咱们不如把它给蒸成了丸子卖了,一个卖它是九十九万元九千九——不,还是便宜了,真要是长生不老,多少有钱人倾家荡产也乐意买,哪怕九千万……” 程星河话还没完,那个东西像是先听出来了,一只手对着程星河就抓。 程星河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并无必要,就对着那玩意儿摆手:“抓不着,干直毛……” 我则盯着那个东西的“脸”,越发觉得纳闷——那不像是人脸啊? 江采萍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连忙道:“相公,这个东西,叫四目——是驱邪祭祖的时候,巫祝戴着的面具。” 啊,我还想起来了,哪怕到了现在,也有傩戏这么一——商周时期就开始流传,后来传袭下来,都是酬神还愿,祭祀上用的,就是带着面具跳舞。 龟壳,人手,还戴着个面具,这货真是够四不像的了。 这会梁冬也反应过来了,本来懒的跟没骨头似得,软绵绵瘫在了一边,可现在冷不丁就来了个旱地拔葱,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对着那个怪物就砸下去了。 那个东西已经没法挣扎,显然正在仇恨的盯着我们。 这一石头眼瞅着要砸下去,却被我给拉住了。 梁冬回头瞅我,厉声道:“干什么?” 我答道:“我知道你要给你奶奶报仇,且先缓一缓,问问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再。” 梁冬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来头——这玩意儿刚才不是了吗?生平最恨活人,来一个吃一个,它还,今天落在了咱们手里,算它倒霉,它要是死了,就要化作厉鬼,把这里所有的人,全祸害死。” 我接着道:“你先问问它,它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怎么被压在这下面的?” 梁冬不耐烦的盯着那个东西,道:“它不——都是被人害的,还好意思问,问不出来,先弄死了再。” 我把梁冬抓回来,看见了这个东西那只仿佛少女的手上,有一个很深的伤痕。 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划出来的。 我一寻思,对了,身上还有白藿香给我塞的药——专门治疗皮外伤的,瞅着那个手也像是个人手,我就把那个少女手给拉了起来。 那只手立刻剧烈挣扎,还反着要抓我,不过碰上神气,立刻动不了了。 我就把白藿香的药末撒在了那只手上,那只手一个哆嗦,眼瞅着那药末起了作用,那只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开始愈合。 梁冬一下不乐意了:“这个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给它治伤?你活脱脱就是助纣为虐。” 我答道:“万事皆有因果,它就算恨人,也在这个万年渠当了八百年的镇物,保持了八百年的风调雨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梁冬一下不吭声了,表情很别扭,我看出来了:“那东西啥了?” 梁冬懒得撒谎:“这东西,我是个牲畜,你稍微倒是还有点人性——有人性的人,不多见了。” 我一看,这个东西听得懂人话,就继续问它的来历,这下子,它还真愿意了——梁冬翻译,这个东西,一开始就被人给骗了。 怎么个骗法呢? 这个东西也不是本地土著,而是东海的居民,当时还没被害,纯种是个鼋——没准跟大皮帽子还能攀攀亲戚。 后来东海那边闹了大乱子——他跟金蟾,夜叉一样,也流离失所,跟着淡水,到了这个地方。 可到了这里之后,它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赶上了旱季。 它块头这么大,没地方躲藏——也不能上没水的地方去。 这一下它露了原形,好多人知道这种东西吃了延年益寿,就要抓它。 它东躲高原地,这才藏到了一个很荒的院子里。 那个院子里倒是有口井,但是井水很少,估摸着那家人自己吃都不怎么够。 这东西也认了命了,寻思自己也就到了头了。 没想到,这个家里,住着一个年轻妇人。 这个妇人瞧见了它,也是吓得不轻,这照理来,妇人一喊人,它就完了。 可没想到,妇人明明听见院墙外面有喊声,还是飞快的找了许多稻草柴禾,就把这个东西给藏了起来。 有人进门,那东西可能跑这里来了,她不开,外人为了这东西闯进来,她就大哭大闹,这些人青天白日踹寡妇门,以后生孩子也长不了皮眼。 那些人一瞅,院子里除了一堆柴禾也没别的东西,都怕坏了名声,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原来这个妇人是个寡妇。 那个寡妇就把它头上的柴禾拿下来,拍了拍它脑袋,给它脑袋上浇自己井里打出来的水。 寡妇青年守寡,产业被男人的亲戚霸占了,是被赶出来的。 第586章 寡妇是非 天才本站地址:[]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一片荒地里,也没什么产业,只能做点浆洗女红的活勉强果腹——她也受不了,跟家里人起过,要不改嫁吧? 可她爹大怒,自己家的孩子,就必须清清白白,饿死也不能改嫁,否则有辱门风——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也可以,上吊殉节吧,到时候爹上县衙里面,给你求个贞节牌坊。 寡妇她爹是个一辈子没考上功名的老秀才,但是偏偏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名望,寻思哪天还要做官,把家里经营成一个宗族呢,怎么可能就让一个女儿坏了名声。 寡妇并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于是她就自己守在这个破房子里面。 天旱,她还得洗衣服,但是每次洗衣服之前,哪怕自己喝水欠着点,会留出水给这个东西浇头,这东西靠着那点甘甜的井水,硬生生就扛住,活下来了。 寡妇也挺高兴,时常一边洗衣服,一边就跟这个东西聊天,起西街马二嫂子挑三拣四,每次都嫌弃她洗的东西不干净,克扣工钱,南市刘瞎子老想占她的便宜什么的。 ,世上没啥好人,还不如动物有良心,又,也是自己命苦,但凡有个汉子,也不至于让人欺负到了这个田地。 这东西没法帮着干啥——它最喜欢干的,就是跟着太阳出来的时候,它跟着寡妇爬到了院子中间有太阳的地方,让寡妇在自己身上晾衣服。 寡妇怕耗子,它就守在有耗子的地方,把脑袋给缩回去,什么时候耗子来了,它一头伸出去咬死。 寡妇就夸它,比个人还强哩! 它挺高兴。 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一个男人从矮墙口跳进来了。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把寡妇给摁下,寡妇不愿意,大声呼号,这地方偏,也没人来。 这个东西上前,男人一脱裤子,它就把男人的腿给咬住了。 鼋有个很出名的特性,就是咬住了就不撒口。 那个男人嚎叫了起来,终于把附近的人引来了,那男人也怕丢人,生生把那块肉从腿上扯掉了,才落荒而逃。 寡妇披头散发的大哭了起来,抱着那个鼋的脑袋就,你要是个人就好咯。我跟你过。 这个东西,看着这个寡妇,也有了这种感觉——自己要是人就好了。 它也见过一些同类修行有术,能变成好看的人来吃阳气,可它的种族倒是不易出来这种同类,现在修法也来不及了——还没修好,这寡妇人类的寿命就到头了。 这个寡妇,好像就缺个汉子,只要有了汉子,她日子就能好过点了。 它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寡妇好过。 而这个事儿就被那个挨了咬的二流子捅出去了——你们不是找那个大王八吗?嘿,寡妇藏的! 好些要抓鼋的就杀过来了。 有的要把这个鼋献给当权者,为自己的前途铺路,还有的家大业大,别无所求,就想着长生不老,甚至寡妇她死鬼丈夫家的亲戚也来了,嚷嚷着这个东西是他死鬼丈夫留下的,不能便宜了寡妇。 甚至寡妇她爹也蹩进来求她——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吧,我给管考试的前辈送过去,也许这次秋试就有结果了。 寡妇冷眼旁观,一概不给:“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这个东西落进了你们手里,就没活路了。” 气的那些亲戚就劈头盖脸的打她:“这个蠢物活不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们家的人,东西就全得给我们家!” 这下寡妇亲爹不干了——我自己生养的女儿,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 两下里掰扯,一片大乱,而寡妇趁着乱,偷偷就把这个鼋从后门赶出去了:“我这留不住你了,你赶紧走吧——前几日见了有巫祝在大庙求雨,但愿龙王爷可怜可怜你,涨水。” 鼋舍不得走,可它也看出来,寡妇头发被扯乱,衣服被扯破,都是为了保护它。 它不能不领这个情。 于是,它一步三回头,就要往河里走,可这个时候,它看见了一个庙。 它想起了以前的水神,就过去磕头——它想着能成人,哪怕不要这漫长到没尽头的寿命也可以,它就想成个人。 庙里出来了个人。 它一开始很害怕,毕竟人都凶得很,个个盯着它的肉——除了寡妇。 而这个人点头,你要想成人,我可以帮你。 这个人竟然听得懂它的意思? 那个人就笑,你愿意,就点点头——看你已经有灵性了,这个法子,你不愿意,就完不成。 它愿意,当然愿意——原来除了水神,这里的神也很灵验。 它一开始挺高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个人把它抓住,关进了庙里,不长时间,带了三个人来。 一个漂亮姑娘,一个武将,还有一个文人。 那个人就问他们三个——愿不愿意长生不老,获取新生? 漂亮姑娘不想老了失去美丽的容颜,武将从战场上回来,成了没腿的残废,文人患了重病,都愿意。 那个人很高兴,不长时间,那个人就进来了,剁掉了它的三个爪子,把三只手镶嵌进去了。 鼋怕的很,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是那个人的声音一直就回荡在耳边:“你愿意成人吗?你愿意,就忍着。” 鼋犹豫了一下,愿意。 那种剧痛哪怕对鼋来,也是无法忍受的,因为自身的能力,那些胳膊跟自己长在了一起。 它成了一个不人不鼋的怪物。 与此同时,它知道了很多关于人的事情——来自那三只手的记忆。 它知道怎么唱歌最能吸引男人注意,知道怎么舞剑杀的人最多,还知道什么诗词歌赋嘴清丽,可这不管用,它依然不是人。 它忍受不住了,就想问问那个人,它什么时候能跟那些同类一样,变成一个真的人? 结果一探头,就听见那个人不知道在跟谁话,偷偷嘀咕着,那东西还差一个月圆,就快养成了——到时候剜出肉,就能有大用处了。 月圆——每次月圆,这个人都要让它去晒月光,是助长灵性。 其实,是要它的肉。 鼋不想死,它舍不了寡妇。 于是它就偷偷逃了回来。 只是……它也知道它这个样子,怕是要吓着寡妇的,倒是从这个庙里面,发现了一个面具。 它想起来了,人都有脸,它就把那个面具给戴上了。 到了那个寡妇门里,它还挺胆战心惊,寡妇一开门,看见它这个模样,吓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可很快,她就认出了这个东西来,嚎啕大哭,问是谁把它给害成了这样的。 它心里倒是熨帖,寡妇还认它。 可早有人听见了动静,争先恐后就赶过来了。 寡妇察觉出来,擦了擦眼泪就赶着它快走——这地方的人都疯了,非要它的命不可。 它只好张皇失措,跟着寡妇跑到了水边。 寡妇把它推了下去,那些人就来了,还有人拿着大砍刀,要先削下一块能“长生不老”的肉来尝尝。 大家,这东西都长出了人手来啦!成了精了!这个时候不吃,啥时候能吃? 它想护着寡妇,可寡妇挡在了它面前,众人一推搡,那个大砍刀劈歪了——落在了寡妇的脑袋上。 寡妇跟个纸人一样,轻飘飘的就落在了水里。沉下去了。 它嗷的吼出声音来——对着那些人就扑过去了。 它第一次吃到了人肉。 它也有那个武将的记忆,知道人身上哪个位置致命。 那些人这才张皇失措,可来不及了。 这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它回身去找寡妇,可是龙王爷真的降了雨,水流很快,寡妇已经不见了。 它知道,寡妇就在这里,它也要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跟寡妇分开。 这片水域一时间就没人敢来了。 但是后来,又有不少人来了——要修什么水渠。 它带着对人的恨,要么吃人,要么就把人的工程弄坏——除了寡妇,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许多工匠就这么送了命,水渠也搭不成。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又出现了——那个骗了他的人。 他比其他人厉害的多。 那个人抓住了它,却没有跟它想的一样,杀了它吃肉,而是笑眯眯的问它:“还等着那个寡妇呢?她回不来了。” 鼋看着他笑,只觉得可怕,并不肯不吭声。 那个人一笑,我有个买卖给你做——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那我就让那个寡妇活过来,你看行吗? 鼋一下就愣住了——她还能回来? 那个人怕它不信,亲手招了几个死人让它看。 它一下就高兴了起来,问那个人,什么买卖? 那个人一笑,就拿出了一个人:“也简单,只要你把这个人背在身上就可以了,你看着人,什么时候人的担子倒了,东西撒出来,你那个寡妇,就能活着回来了。” 第586章 寡妇是非 天才本站地址:[]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一片荒地里,也没什么产业,只能做点浆洗女红的活勉强果腹——她也受不了,跟家里人起过,要不改嫁吧? 可她爹大怒,自己家的孩子,就必须清清白白,饿死也不能改嫁,否则有辱门风——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也可以,上吊殉节吧,到时候爹上县衙里面,给你求个贞节牌坊。 寡妇她爹是个一辈子没考上功名的老秀才,但是偏偏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名望,寻思哪天还要做官,把家里经营成一个宗族呢,怎么可能就让一个女儿坏了名声。 寡妇并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于是她就自己守在这个破房子里面。 天旱,她还得洗衣服,但是每次洗衣服之前,哪怕自己喝水欠着点,会留出水给这个东西浇头,这东西靠着那点甘甜的井水,硬生生就扛住,活下来了。 寡妇也挺高兴,时常一边洗衣服,一边就跟这个东西聊天,起西街马二嫂子挑三拣四,每次都嫌弃她洗的东西不干净,克扣工钱,南市刘瞎子老想占她的便宜什么的。 ,世上没啥好人,还不如动物有良心,又,也是自己命苦,但凡有个汉子,也不至于让人欺负到了这个田地。 这东西没法帮着干啥——它最喜欢干的,就是跟着太阳出来的时候,它跟着寡妇爬到了院子中间有太阳的地方,让寡妇在自己身上晾衣服。 寡妇怕耗子,它就守在有耗子的地方,把脑袋给缩回去,什么时候耗子来了,它一头伸出去咬死。 寡妇就夸它,比个人还强哩! 它挺高兴。 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一个男人从矮墙口跳进来了。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把寡妇给摁下,寡妇不愿意,大声呼号,这地方偏,也没人来。 这个东西上前,男人一脱裤子,它就把男人的腿给咬住了。 鼋有个很出名的特性,就是咬住了就不撒口。 那个男人嚎叫了起来,终于把附近的人引来了,那男人也怕丢人,生生把那块肉从腿上扯掉了,才落荒而逃。 寡妇披头散发的大哭了起来,抱着那个鼋的脑袋就,你要是个人就好咯。我跟你过。 这个东西,看着这个寡妇,也有了这种感觉——自己要是人就好了。 它也见过一些同类修行有术,能变成好看的人来吃阳气,可它的种族倒是不易出来这种同类,现在修法也来不及了——还没修好,这寡妇人类的寿命就到头了。 这个寡妇,好像就缺个汉子,只要有了汉子,她日子就能好过点了。 它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寡妇好过。 而这个事儿就被那个挨了咬的二流子捅出去了——你们不是找那个大王八吗?嘿,寡妇藏的! 好些要抓鼋的就杀过来了。 有的要把这个鼋献给当权者,为自己的前途铺路,还有的家大业大,别无所求,就想着长生不老,甚至寡妇她死鬼丈夫家的亲戚也来了,嚷嚷着这个东西是他死鬼丈夫留下的,不能便宜了寡妇。 甚至寡妇她爹也蹩进来求她——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吧,我给管考试的前辈送过去,也许这次秋试就有结果了。 寡妇冷眼旁观,一概不给:“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这个东西落进了你们手里,就没活路了。” 气的那些亲戚就劈头盖脸的打她:“这个蠢物活不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们家的人,东西就全得给我们家!” 这下寡妇亲爹不干了——我自己生养的女儿,怎么成了你们家的了? 两下里掰扯,一片大乱,而寡妇趁着乱,偷偷就把这个鼋从后门赶出去了:“我这留不住你了,你赶紧走吧——前几日见了有巫祝在大庙求雨,但愿龙王爷可怜可怜你,涨水。” 鼋舍不得走,可它也看出来,寡妇头发被扯乱,衣服被扯破,都是为了保护它。 它不能不领这个情。 于是,它一步三回头,就要往河里走,可这个时候,它看见了一个庙。 它想起了以前的水神,就过去磕头——它想着能成人,哪怕不要这漫长到没尽头的寿命也可以,它就想成个人。 庙里出来了个人。 它一开始很害怕,毕竟人都凶得很,个个盯着它的肉——除了寡妇。 而这个人点头,你要想成人,我可以帮你。 这个人竟然听得懂它的意思? 那个人就笑,你愿意,就点点头——看你已经有灵性了,这个法子,你不愿意,就完不成。 它愿意,当然愿意——原来除了水神,这里的神也很灵验。 它一开始挺高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个人把它抓住,关进了庙里,不长时间,带了三个人来。 一个漂亮姑娘,一个武将,还有一个文人。 那个人就问他们三个——愿不愿意长生不老,获取新生? 漂亮姑娘不想老了失去美丽的容颜,武将从战场上回来,成了没腿的残废,文人患了重病,都愿意。 那个人很高兴,不长时间,那个人就进来了,剁掉了它的三个爪子,把三只手镶嵌进去了。 鼋怕的很,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是那个人的声音一直就回荡在耳边:“你愿意成人吗?你愿意,就忍着。” 鼋犹豫了一下,愿意。 那种剧痛哪怕对鼋来,也是无法忍受的,因为自身的能力,那些胳膊跟自己长在了一起。 它成了一个不人不鼋的怪物。 与此同时,它知道了很多关于人的事情——来自那三只手的记忆。 它知道怎么唱歌最能吸引男人注意,知道怎么舞剑杀的人最多,还知道什么诗词歌赋嘴清丽,可这不管用,它依然不是人。 它忍受不住了,就想问问那个人,它什么时候能跟那些同类一样,变成一个真的人? 结果一探头,就听见那个人不知道在跟谁话,偷偷嘀咕着,那东西还差一个月圆,就快养成了——到时候剜出肉,就能有大用处了。 月圆——每次月圆,这个人都要让它去晒月光,是助长灵性。 其实,是要它的肉。 鼋不想死,它舍不了寡妇。 于是它就偷偷逃了回来。 只是……它也知道它这个样子,怕是要吓着寡妇的,倒是从这个庙里面,发现了一个面具。 它想起来了,人都有脸,它就把那个面具给戴上了。 到了那个寡妇门里,它还挺胆战心惊,寡妇一开门,看见它这个模样,吓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可很快,她就认出了这个东西来,嚎啕大哭,问是谁把它给害成了这样的。 它心里倒是熨帖,寡妇还认它。 可早有人听见了动静,争先恐后就赶过来了。 寡妇察觉出来,擦了擦眼泪就赶着它快走——这地方的人都疯了,非要它的命不可。 它只好张皇失措,跟着寡妇跑到了水边。 寡妇把它推了下去,那些人就来了,还有人拿着大砍刀,要先削下一块能“长生不老”的肉来尝尝。 大家,这东西都长出了人手来啦!成了精了!这个时候不吃,啥时候能吃? 它想护着寡妇,可寡妇挡在了它面前,众人一推搡,那个大砍刀劈歪了——落在了寡妇的脑袋上。 寡妇跟个纸人一样,轻飘飘的就落在了水里。沉下去了。 它嗷的吼出声音来——对着那些人就扑过去了。 它第一次吃到了人肉。 它也有那个武将的记忆,知道人身上哪个位置致命。 那些人这才张皇失措,可来不及了。 这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它回身去找寡妇,可是龙王爷真的降了雨,水流很快,寡妇已经不见了。 它知道,寡妇就在这里,它也要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跟寡妇分开。 这片水域一时间就没人敢来了。 但是后来,又有不少人来了——要修什么水渠。 它带着对人的恨,要么吃人,要么就把人的工程弄坏——除了寡妇,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许多工匠就这么送了命,水渠也搭不成。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又出现了——那个骗了他的人。 他比其他人厉害的多。 那个人抓住了它,却没有跟它想的一样,杀了它吃肉,而是笑眯眯的问它:“还等着那个寡妇呢?她回不来了。” 鼋看着他笑,只觉得可怕,并不肯不吭声。 那个人一笑,我有个买卖给你做——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那我就让那个寡妇活过来,你看行吗? 鼋一下就愣住了——她还能回来? 那个人怕它不信,亲手招了几个死人让它看。 它一下就高兴了起来,问那个人,什么买卖? 那个人一笑,就拿出了一个人:“也简单,只要你把这个人背在身上就可以了,你看着人,什么时候人的担子倒了,东西撒出来,你那个寡妇,就能活着回来了。” 第587章 你活腻了 天才本站地址:[] 它毕竟不是人,哪儿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要能有让寡妇回来的希望,它干什么都愿意。 那个人很高兴,似乎早料到了它会怎么回答,就安排了它趴在水渠下面,叫人在上面开始砌砖垒墙,修筑水渠,那个挑担人,就放在它头顶上。 它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对这种寿命没有尽头的东西来,千百年也是一瞬就过去了。 只要有那个希望撑着,就并不难熬。 人总会倒下来的。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真的倒了,一粒粒从担子里面撒出来的金麦银米,像是敲在了它耳朵里面的一声声锣鼓,它猛地睁开眼睛,醒了。 寡妇回来了! 它立刻顶破了头上的那些东西,从水渠底下钻了出来。 果然,有一个人正在水渠外面等着它。 它高兴,还努力把那个面具给正了正。 可看清楚了,它却有些失望——那是别的人,不是寡妇。 是梁冬。 而没等它失望。梁冬倒是被它给吓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石头,直接砸在了它胳膊上。 它知道疼。 果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它要把梁冬抓着吃了,但是水渠被毁掉,大水立刻漫了过去,梁冬被冲走了。 它就出来,找寡妇。 可它一找才知道,它又被骗了。 上次,被骗走了三条腿,这次,被骗走了八百年的时间。 它一怒之下,疏通了河道,水泛滥了起来,淹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它就在水下,看见了人的胳膊和腿,上去就咬住——所以梁冬经了它的血,看见的那些死人,身上都缺一块少一块的。 那些人可笑,还什么渠神,要给它上供奉。 它当然要吃,可它不会原谅这些人——这些人,欠它的。 还有人想在这里修渠,门儿都没有。 修好了,它就去掀翻,有人下来,它就咬。 它什么也不怕,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让它害怕的东西了。 梁冬翻译完了,闷声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程星河看他脸色不好,勉为其难的给了他一个辣条:“你也觉得这个东西可怜?” 梁冬接过来,却没吃,闷声道:“寡妇是不该死,可是——我奶奶,也不该死。” 我心里也是一阵发沉,不管是东海,还是万年渠,一旦发生了什么灾祸,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渠。 而江采萍也跟着看——这个东西的来历是弄清楚了,可还有一样,按着江采萍的意思,那个所谓的“得道高人”,应该会把这个地方镇压的万无一失,也就是,那个鼋按理是要长眠一万年的。 中间那个变故还没闹清楚。 不过,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还上哪儿找原因去。 我回头就看着那个鼋,歪头让梁冬问问,这货打算以后怎么着? 梁冬欲言又止,显然不甘心,还想着给奶奶报仇呢,可他似乎也懒得跟我,撇了撇嘴就看向了那个鼋。 接着就告诉我,这玩意儿也挺疑惑,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它是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落入了人的手里,那就跟羊进了狼群一样,没法活着出来了,看的应该也挺开的,觉得活着也没劲,死了倒是解脱。 寡妇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多少岁了,这个道理也不懂? 到这里,梁冬实在受不了:“不是,你打算怎么着,还真要把这个东西给放生啊?那些被它咬死的,就白死了?再了,你听见他的意思了吧?这玩意儿只要活着,就还会吃人,你这可不是功德,是作孽!” 你还挺懂,还知道功德呢? 我刚要话,忽然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别这个无大王八了,你们几个,都够呛能活的了!” 这个声音……我奔着那个方向一看,是刚才那个刘炳春。 这次来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他身后来了一大群人。 他虽然身上还有伤,可这下跟个下了蛋的公鸡似得,耀武扬威的。 哑兰和兰建国不看还好,这一看,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哑兰一下就站起来了:“姓刘的,你们这帮背后伤人的卑鄙人终于敢出来了,我今天要把你们打的回家玩儿蛋!” 兰建国盯着他们,也是一脸凛冽杀气,可一听哑兰这话,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就拉了他一下:“兰,现在你怎么话呢?文雅点。” 哑兰一听,只好道:“行吧,我今天要把汝等打的回家pyegg!” 这个“汝等”用的精妙。 刘炳春一听,扑的一下就笑了:“我们回家,起码还有蛋可玩儿,但你们呢?” 着,流里流气的往哑兰和兰建国身上看了看:“只怕连蛋都没有。” 不用,这些就是兰家人对头刘家了,我仔细一瞅——好家伙,来的还都是精锐部队,绿油油的,几乎全是地阶四品上下,这是要撕破脸明刀明枪干了。 哑兰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一道金丝玉尾鞭“唰”的一下,对着那几个人就冲过去了。 刘炳春完全没有刚才的怂劲儿了,毕竟也是个地阶二品,身子一缩闪避了过去,大声道:“仙姑啊,你看见了吧,兰家的这些人,有多狗仗人势了?” 仙姑? 果然,往后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的纵然裹的严严实实的,也还是能看出那曼妙的身段。 这感觉——确实很像厌胜门那个女的! 而那个女的早就看向了我们,没吭声。 江采萍皱了皱眉头:“这个姑娘,天资很不错嘛——这个岁数,就能用出五行魇,只怕一些修一辈子魇术的老头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女的,还真有天阶四品左右的水准? 果然,那个女的手背在了后面,不知道做了个什么东西,就在这一瞬,哑兰抽出去的金丝玉尾冷不丁就跟被跟被什么看不见的利刃砍了一样,七零八碎就落在了地上。 我暗暗有点吃惊,上次就知道,这个女的不好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厉害——隔着这么远就能把坚固的金丝玉尾断开! 金丝玉尾一碎,哑兰猝不及防,跟着惯性就往前一扑,幸亏兰建国反应快,修长的胳膊往前一伸,利落的就将哑兰给拉住了。 兰建国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吃惊。 刘炳春一看,更高兴了,抱着胳膊就道:“唷,这是要给我拜个早年哇?你叫一声爹,我给你两块五的红包。” 哑兰脑袋上青筋直炸,可兰建国拉住他,冷冷的道:“姓刘的,我也知道你们混蛋,可没想到混蛋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怂,就找外人来下黑手,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们兰家斗——这次不把你的腰子打出来,我跟你姓。” 还让哑兰文雅点,你这也够霸气的。 鲁班尺笑眯眯的道:“咱们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找了外人来帮忙吗?” 着,指着我就道:“仙姑,就是那个子,不知道会什么邪术,一个地阶四品,一瞪眼就降的住死人,还能破您的魇术,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不自己怂,我会邪术? 那个女人看了我一眼,还是不吭声——也不知道她什么表情,认出我来没有,但紧接着,她又看向了那个鼋。 我看得出来,她手上有光,像是直接要把那个鼋给弄死! 那个鼋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却一下挡在了鼋前面。 那个女的像是有些意外,声音冷冷的:“你活腻了?” 刘炳春一看我“作死”,更高兴了,咬牙狞笑:“盘他!” 第587章 你活腻了 天才本站地址:[] 它毕竟不是人,哪儿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要能有让寡妇回来的希望,它干什么都愿意。 那个人很高兴,似乎早料到了它会怎么回答,就安排了它趴在水渠下面,叫人在上面开始砌砖垒墙,修筑水渠,那个挑担人,就放在它头顶上。 它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对这种寿命没有尽头的东西来,千百年也是一瞬就过去了。 只要有那个希望撑着,就并不难熬。 人总会倒下来的。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真的倒了,一粒粒从担子里面撒出来的金麦银米,像是敲在了它耳朵里面的一声声锣鼓,它猛地睁开眼睛,醒了。 寡妇回来了! 它立刻顶破了头上的那些东西,从水渠底下钻了出来。 果然,有一个人正在水渠外面等着它。 它高兴,还努力把那个面具给正了正。 可看清楚了,它却有些失望——那是别的人,不是寡妇。 是梁冬。 而没等它失望。梁冬倒是被它给吓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石头,直接砸在了它胳膊上。 它知道疼。 果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它要把梁冬抓着吃了,但是水渠被毁掉,大水立刻漫了过去,梁冬被冲走了。 它就出来,找寡妇。 可它一找才知道,它又被骗了。 上次,被骗走了三条腿,这次,被骗走了八百年的时间。 它一怒之下,疏通了河道,水泛滥了起来,淹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它就在水下,看见了人的胳膊和腿,上去就咬住——所以梁冬经了它的血,看见的那些死人,身上都缺一块少一块的。 那些人可笑,还什么渠神,要给它上供奉。 它当然要吃,可它不会原谅这些人——这些人,欠它的。 还有人想在这里修渠,门儿都没有。 修好了,它就去掀翻,有人下来,它就咬。 它什么也不怕,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让它害怕的东西了。 梁冬翻译完了,闷声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程星河看他脸色不好,勉为其难的给了他一个辣条:“你也觉得这个东西可怜?” 梁冬接过来,却没吃,闷声道:“寡妇是不该死,可是——我奶奶,也不该死。” 我心里也是一阵发沉,不管是东海,还是万年渠,一旦发生了什么灾祸,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渠。 而江采萍也跟着看——这个东西的来历是弄清楚了,可还有一样,按着江采萍的意思,那个所谓的“得道高人”,应该会把这个地方镇压的万无一失,也就是,那个鼋按理是要长眠一万年的。 中间那个变故还没闹清楚。 不过,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还上哪儿找原因去。 我回头就看着那个鼋,歪头让梁冬问问,这货打算以后怎么着? 梁冬欲言又止,显然不甘心,还想着给奶奶报仇呢,可他似乎也懒得跟我,撇了撇嘴就看向了那个鼋。 接着就告诉我,这玩意儿也挺疑惑,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它是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落入了人的手里,那就跟羊进了狼群一样,没法活着出来了,看的应该也挺开的,觉得活着也没劲,死了倒是解脱。 寡妇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多少岁了,这个道理也不懂? 到这里,梁冬实在受不了:“不是,你打算怎么着,还真要把这个东西给放生啊?那些被它咬死的,就白死了?再了,你听见他的意思了吧?这玩意儿只要活着,就还会吃人,你这可不是功德,是作孽!” 你还挺懂,还知道功德呢? 我刚要话,忽然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别这个无大王八了,你们几个,都够呛能活的了!” 这个声音……我奔着那个方向一看,是刚才那个刘炳春。 这次来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他身后来了一大群人。 他虽然身上还有伤,可这下跟个下了蛋的公鸡似得,耀武扬威的。 哑兰和兰建国不看还好,这一看,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哑兰一下就站起来了:“姓刘的,你们这帮背后伤人的卑鄙人终于敢出来了,我今天要把你们打的回家玩儿蛋!” 兰建国盯着他们,也是一脸凛冽杀气,可一听哑兰这话,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就拉了他一下:“兰,现在你怎么话呢?文雅点。” 哑兰一听,只好道:“行吧,我今天要把汝等打的回家pyegg!” 这个“汝等”用的精妙。 刘炳春一听,扑的一下就笑了:“我们回家,起码还有蛋可玩儿,但你们呢?” 着,流里流气的往哑兰和兰建国身上看了看:“只怕连蛋都没有。” 不用,这些就是兰家人对头刘家了,我仔细一瞅——好家伙,来的还都是精锐部队,绿油油的,几乎全是地阶四品上下,这是要撕破脸明刀明枪干了。 哑兰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一道金丝玉尾鞭“唰”的一下,对着那几个人就冲过去了。 刘炳春完全没有刚才的怂劲儿了,毕竟也是个地阶二品,身子一缩闪避了过去,大声道:“仙姑啊,你看见了吧,兰家的这些人,有多狗仗人势了?” 仙姑? 果然,往后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的纵然裹的严严实实的,也还是能看出那曼妙的身段。 这感觉——确实很像厌胜门那个女的! 而那个女的早就看向了我们,没吭声。 江采萍皱了皱眉头:“这个姑娘,天资很不错嘛——这个岁数,就能用出五行魇,只怕一些修一辈子魇术的老头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女的,还真有天阶四品左右的水准? 果然,那个女的手背在了后面,不知道做了个什么东西,就在这一瞬,哑兰抽出去的金丝玉尾冷不丁就跟被跟被什么看不见的利刃砍了一样,七零八碎就落在了地上。 我暗暗有点吃惊,上次就知道,这个女的不好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厉害——隔着这么远就能把坚固的金丝玉尾断开! 金丝玉尾一碎,哑兰猝不及防,跟着惯性就往前一扑,幸亏兰建国反应快,修长的胳膊往前一伸,利落的就将哑兰给拉住了。 兰建国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吃惊。 刘炳春一看,更高兴了,抱着胳膊就道:“唷,这是要给我拜个早年哇?你叫一声爹,我给你两块五的红包。” 哑兰脑袋上青筋直炸,可兰建国拉住他,冷冷的道:“姓刘的,我也知道你们混蛋,可没想到混蛋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怂,就找外人来下黑手,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们兰家斗——这次不把你的腰子打出来,我跟你姓。” 还让哑兰文雅点,你这也够霸气的。 鲁班尺笑眯眯的道:“咱们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找了外人来帮忙吗?” 着,指着我就道:“仙姑,就是那个子,不知道会什么邪术,一个地阶四品,一瞪眼就降的住死人,还能破您的魇术,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不自己怂,我会邪术? 那个女人看了我一眼,还是不吭声——也不知道她什么表情,认出我来没有,但紧接着,她又看向了那个鼋。 我看得出来,她手上有光,像是直接要把那个鼋给弄死! 那个鼋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却一下挡在了鼋前面。 那个女的像是有些意外,声音冷冷的:“你活腻了?” 刘炳春一看我“作死”,更高兴了,咬牙狞笑:“盘他!” 第588章 面罩之下 那女的实力我见过,确实比我强。 可这个东西是我们抓上来的,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横插一杠。 更何况,是她先下手害哑巴兰一家的。 我是不惹事儿,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我也绝对不怕事儿。 那女的似乎冷笑了一声,程星河忽然大声说道:“七星,右边!” 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数不清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猛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就压过来了。 江采萍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公输鸟!” 又是上次那种会活动的木鸟! 上次她就使出了过——身上有封命符,嘴上是摄魂钉,能把人身上钻出窟窿。 而这次,这些木鸟显然比上次更难对付——这次的木鸟身上都带着一丝一丝的煞气,显然封命符里混了更厉害的魂魄。 我反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些东西就劈了下去,这一下那些木鸟炸了烟花,四面八方飞出去了一圈,但还剩下很多,对着哑巴兰他们就射过来了。 我心里一提,可兰建国脸色早就不好看了,我忽然就看见,她一抬手,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影子,就汇集到了她身上。 程星河倒抽一口凉气:“咱姐这是要发大招了!万祖归宗?” 哑巴兰一开始还得意点头,很快回过神来:“谁跟你咱姐呢?” 上次倒是看见哑巴兰招了厉害的角色上身,但貌似只招来了一个,没想到,兰建国竟然能同时招来这么多! 而那些影子跟兰建国颀长的身影重叠了起来,一道子煞气猛地炸起,半空之中的那些木鸟一开始是微微的有一点颤抖,像是偏离了飞行轨迹,紧接着,停在了半空,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力,最后,竟然直接在空中爆开,木屑啪的一下,脆快的溅到了四面八方! 我一下看愣了,这就是兰家阴阳身的威力。 刘炳春他们看见了,条件反射就往后退了一步。 但一想起了这个女的站在他们这边,又狐假虎威的停止了腰板,意思是有这个“仙姑”帮忙,他们什么都不怕。 那女的却毫不意外,手一直在宽袍大袖里面没出来,但是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了一阵非常细微的声音——像是风筝一样的东西飞起,带出来的猎猎风声。 江采萍立刻说道:“西南!” 我们跟着她的声音一看,几道子庞大的黑影奔着兰建国就过去了,像是要把兰建国给包在里面! “姐!” 哑巴兰立刻穿过去要帮忙,我刚要跟过去,就感觉出一道身影到了我面前——那女的好快! 控制着这么多东西,还有精力来对付我! 难怪,江采萍说她有天阶四品的能力! 程星河发觉,狗血红绳早就追上来了,可跟之前哑巴兰的金丝玉尾一样,啪的一下就碎开了,倒是把程星河给带了一个跟头。 而一股子凌厉的气奔着我脖子就过来了,她声音也凛冽的响了起来:“上次放了你,想不到你又到这里来送死。” 我偏头躲过,七星龙泉抬起一挡,那女的十分轻松的闪避了过去,以人类几乎达不到的速度,飞快的绕到了我身后,一股子气劲儿直接要往我嗓子上扼。 我一手把七星龙泉转手,运上了老海行气就撞了上去,那女的觉出来是天阶行气,冷笑一声错开位置,刘炳春他们看见了,别提多激动了:“仙姑,弄死这小子!” 说着,看出程星河要来帮我,倒是呼啦一下,把程星河给围起来了。 程星河没辙,只好一边抵挡一边说道:“七星,爸爸没法照顾你了,自己小心点!” 去你大爷的,什么时候了,也忘不了占这点便宜。 而梁冬一瞅这摆明了是神仙打架,也不犯懒了,跟个泥鳅似得,直接滑到了一旁的树上。 那女的根本就没搭理刘炳春他们,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露出了几分期待:“上次就觉得奇怪,你到底什么本事,这次终于能看看了。” 上次,她是被玄素尺给掀翻的。 我也懒得跟她拖,抬手就要把玄素尺从怀里拿出来,但是没想到,那女的手特别快,我只觉得腕子上一阵凉意,就知道她抓我右手上了。 疼……那股子凉意直透骨髓,一阵剧痛跟千针直入一样,我就听见梁冬那个懒鬼都坐不住了:“小哥!你小心点,这女的不对路!” 那女的一笑:“上次我就觉得纳闷,把你上次那个花招使出来,我再看看。” 既然是右手,我直接一发狠,就把水天王的神气给调出来了,对着她的手腕一震,她的手立刻被震开,往后退了半步,显然有些意外:“神气?” 果然见多识广啊!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立马逼了过来,我只觉得左耳朵一凉,就反应过来了——妈的这女的下了死手了,要打我的命灯! 我立刻偏头闪过,顺手就往怀里抓,想拿玄素尺,可这女的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另一只手追上来,就要打在我手上。 我没法子,只能继续闪避,而那女的猛地往前逼近,带了杀气,对着我头顶就过来了。 我心里一惊——头顶的命灯要是被打灭了,我就只能当个傻子了。 你不仁我不义,我横不能坐等着你弄我,于是我也下了狠手,一下就把水天王的神气引上来,灌到了诛邪手上,对着那女的咽喉就抓过去了。 这一下几乎是裹挟了风雷之势,那女的反应过来,立刻后撤,但这毕竟是九层的诛邪手,哪怕是天阶,只怕抵抗起来,也有点费劲儿。 果然,这一下那女的退不及,一下被我抓上,她还向后躲,这一下,脸上的那个大围巾一下被我扯开,露出了一张脸来。 我瞬间一愣,好白的一张脸——甚至比西方人还要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就好像没有生命力一样! 但是,很美。 是一种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可偏偏她的眉眼,哪怕没有粉黛,也艳丽异常,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妖艳与清冷并存的长相。 那女的也觉出来自己的脸露出来了,脸色顿时一变,抬手就要把大围巾重新裹上。 但这一下,我看出来,她已经慌了。 只要慌,就会有破绽。 程星河正在被刘炳春他们围攻,但一直担心我,忙里偷闲不住的往我这里看,正好看见了这个光景,立刻大声说道:“七星,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他妈的可千万别心软!” 而刘炳春他们对着程星河就攻:“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别人!” 好在程星河的狗血红绳是从摸龙奶奶那里弄来的,刘炳春他们也没那么好抵挡。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候,趁着那个女的抬手要抓自己的围巾,我先一步追上去,趁着诛邪手的威力还没消失,乘胜追击,一下把她扑倒摁住了。 神气一炸,她根本就经受不住,顿时没有了招架的能力。 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就发现,她表情不对。 她还是没来得及,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给盖上——她在我手底下,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顿时一愣,怎么,被我给打傻了,明明到了生死关头,怎么还给笑出来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紧接着吸了一口气,幽潭一样的大眼睛就倒映出了我的脸:“你真的是宗家!” 宗家?上次那个戴大帽子的,貌似也说过一样的话,我上次就觉得奇怪,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589章 宗家少主 这个时候,刘炳春正等着看我怎么死呢,一瞅这个光景,一下就傻了眼了:“仙姑,你等什么呢?这个小王八蛋……” 刘炳春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凌厉的破风声对着他就冲过去了,刘炳春到底是个地阶二品,连忙往后一折,要躲过去,但是那个破风声太快,直接奔着他头顶就削下去了。 他头顶的头发不翼而飞,成了锃亮的地中海。 刘炳春眼瞅着头发丝飘得到处都是,下意识一摸脑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要是躲的不快,那个破风声怕是要把他脑门给钻出个窟窿来。 他带来的人一瞅,也全傻了眼了,全看向了这个“仙姑”。 我也暗暗吃惊——还被我摁着,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在我这里,她其实手下留情了? 这女的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道:“再敢出言不逊,就没这么简单了。” 剩下的那些地阶彻底听明白了,全缩到了刘炳春身后:“二哥,这怎么回事,仙姑不是来帮咱们的吗?被那个小……洗了脑了?” “是啊,倒是反手对付起咱们来了,怎么整?” 刘炳春本来就受到了惊吓,被这几个小弟一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啪啪就给他们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惊疑不定的说道:“你们他妈的问我,我他妈的问谁?” 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吩咐了几句,有几个腿脚好的赶紧往回跑,而且一步三回头,摆明是去搬救兵的。 而那个女的完全没理会他们,只盯着我,说道:“冲撞了宗家,是弟子不对,还请宗家责罚!” 弟子? 我回过神来,就把这个女的松开了。 程星河在一边着急:“七星,你不是平时挺精的吗?三言两语就把她放了?她唬你怎么办?” 不是我放……是她的实力,我根本就压不住——她要是想反手,早就反了。 刚才那么逼我——也只是想看我,到底是怎么运出神气来的而已。 果然,那个女的站起来,给我行了个礼。 这个礼很有古风,有点像是以前徒弟见了师父那种见礼。 我连忙就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宗家,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女的星眸一动,这才说道:“原来宗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厌胜门的制度,是来源自鲁班的厌胜术。 鲁班是木匠祖师,会制作很多精巧的器具——比如能在半空飞三天三夜的木鸟,也是一个风水大师,流传至今的鲁班尺,墨斗线,也是他发明的,甚至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七星续命术,也是从鲁班留下的《鲁班书》里面学来的,基本上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象征。 一开始,厌胜术是工匠们学的——工匠们一边是靠手艺吃饭,一边是在古代,因为身份低下,经常被上层剥削,才学了这些术法防身——比如在屋里放魇术,主人对他们好,魇术不会被催动,要是赖账,魇术就会祸乱主人,起震慑的作用。 后来逐渐分成了两派,一个是我们熟悉的顾瘸子的销器门,继续钻研手艺,一个就是把厌胜魇术发扬光大的厌胜门。 两个派别虽然源于同根,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什么联系。 销器门觉得厌胜门不务正业,厌胜门觉得销器门固步自封。 而在厌胜术既然是工匠传下的术法,那都是以师徒传承,宗家就跟教主一样,是他们的领头人,一代一代血脉相承,而外家是后来招的学生,类似教徒,敬奉宗家,听宗家的号令。 有很多的风水厌胜秘术,是只有宗家的人才能学的,外家根本没有这个资格,秀女见我有吸取别人行气的能力,自然认为我身怀宗家秘术,是宗家的一员。 程星河一听就愣住了:“还说对付厌胜门呢,好家伙,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你自己就是厌胜门少主啊?” 我好不容易理清楚了里面的事儿,连忙说道:“就凭着这个就认我当宗家,是不是有点草率?会不会弄错了?” 少主——我穷了二十年,这俩字想都没敢想过! 可那个女的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你就是少主,这个术法,叫“同气连枝”,是宗家最得意的几个秘术之一,不管是谁的行气,都能收为己用,世上没有第二个一样的,不光如此,这种秘术,没有宗家血脉,有了法门也学不会,只要有这个秘术,那肯定就是宗家的人!” 程星河顿时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兰建国和哑巴兰也都听愣了。 可我还是满头雾水,我这辈子没学过什么同气连枝啊? 但一寻思,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血脉,难不成,跟我那个王八蛋爹有关? 我立马就问道:“那我上一辈的宗家,是谁?” 那个女的有一听,就叹了口气:“上一辈的宗家被人所害,二十多年前就没消息了。” 二十多年前……会不会,我爹不是不要我,而是死了? 一种后知后觉的剧痛猛地在心里炸开,我吸了口气,把这个感觉压下去:“怎么死的?” 那个女的摇摇头:“到了现在,还没查清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 所以……我瞬间就想起来了之前听到的消息:“所以你们一直在找宗家的继承人?” 那个女的立刻点头,别提多高兴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是找到了!” 程星河眨了眨眼,就用肩膀撞我:“你小子能认祖归宗了,恭喜恭喜啊!” 我摆了摆手:“还不确定……” 上次,还都说我是天师府的私生子呢!还不是空穴来风。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不一样,这是有血脉才能学的,你这胎里带的,那是dna的记忆,证据。” 一提起了天师府,那个女的脸色顿时一变,咬牙说道:“那天师府把咱们厌胜门给害成了这样,宗家这一回来,我们可有了主心骨了!一定要让天师府的,血债血偿。” 我还想起来了,这天师府跟厌胜门有仇,就问道:“厌胜门和天师府,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那女的抿了抿嘴,就说道:“跟四相局有关。” 原来在以前,厌胜门的发展是非常壮大的,甚至能跟天师府分庭抗礼。 事情的转机,就出在了四相局上。 四相局是非常浩大的一个工程,选地,修建,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还死了很多人。 当时修建四相局的景朝国君,就是希望能以四相局来平稳天下。 当时四大家族是风水上的勘察,具体施工是厌胜门的精锐,可没想,四相局修好了之后,其中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变故,导致景朝覆灭。 天师府的就出现了,说这个变故,一定是厌胜门的人包藏祸心造成的,才造成了这么大的灾祸战乱,就是想自己趁乱牟利。 理由是厌胜门的人都是害人的邪术,一定是对四相局进行了改动, 厌胜门确实以邪术著称,当时的宗家却坚决表示,四相局的变故跟自己无关,天师府哪儿听这个,趁着在厌胜门修建四相局,导致元气大伤,直接就把厌胜门给灭了。 只有一部分四相局的精锐隐姓埋名,躲过一劫,才发展到了现在。 当时厌胜门的宗家就发誓——四相局被破时,厌胜门报仇日。 所以,这些年一直蛰伏在山高水远的西川,发展壮大。 见到青龙局终于被破,立刻迫不及待,要卷土重来,把天师府推翻,取代天师府的位置。 难怪,之前说密卷是他们绘制,却被天师府给抢走了呢。 而天师府死守四相局,也是为了防着他们。 说着,这女的越来越高兴了:“宗家,你跟我走,要是知道您认祖归宗,大家不知道多高兴呢!” 随便一个厌胜门的,能耐就这么大,真要是有个“大家”,那得是多可怕的力量。 程星河越来越高兴了:“没想到啊七星,还真能跟你沾上点光!哎,你们厌胜门家底怎么样?厚不厚?” 那女的被程星河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问的有点愣,但还是回答道:“为了一雪前耻,已经累积几百年了,宗家回去,自然可以坐拥一切。” 程星河更高兴了,但高兴之余又有点悲伤,嘀咕着原来我们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真穷的就只有他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后面响起了一个很闷的声音:“仙姑说好了跟我们刘家合作,怎么到了最后,变卦了?这不是厌胜门的作风吧?” 我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个很壮实的男人。 那男人三十五岁上下,肌肉喷发,妥妥武将相貌,印堂上是澄澈的碧色——地阶一品。 刘炳春一看这个人,立刻高兴了起来:“老大,您可终于来啦!兄弟们,咱们有了主心骨了!” 兰建国和哑巴兰看见了这个人,也都咬了咬牙,显然也等这货很久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刘家的老大,刘实。 我就问那女的:“你们为什么跟他合作?” 第590章 三大魔君 那女的皱起眉头,答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宗家稍等。” 说着,她就对那个刘家老大说道:“我们厌胜门当然一诺千金,但是也巧,正碰上了我们厌胜门的宗家,既然宗家在这里,我自然要听宗家的话。” 刘实一听,挑起了眉头,充满怀疑的看着我:“就凭他?这也太巧了吧?” 那女的一笑,冷冷的说道:“就是这么巧。” 刘实也知道这个女的实力,露出了几分忌惮,只好把不满压了下去:“巧就巧吧,不过,就算这小白脸是你们的宗家,兰家不是吧?那你们就得说话算数,把兰家给收拾了,只要兰家倒霉,咱们之前约好的事情,我们刘家肯定吐口唾沫是个钉!” 他们还有个约定? 那女的就看向了我,问道:“宗家跟兰家有关系?” 我立马点头:“我这次就是为了帮兰家才来的。” 那女的一点没犹豫,看向了刘实:“你也听见了,我们宗家要保兰家,那我们厌胜门,也保兰家。你们要是想动兰家,就是跟我们厌胜门为敌。” 刘家的顿时傻了眼,我也愣了,就为了我一句话,她就要跟刘家反目? 刘实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脑门上青筋直炸:“早听说厌胜门是歪门邪道,翻脸不认人,我还不信,今儿还真见识到了……” 那女的一听“歪门邪道”四个字,眼神顿时就冷了,看还没等那女的说话,一边的兰建国早开了口:“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不麻烦你们厌胜门,姓刘的,你找人用阴招害我们,咱们就先好好算算这个账!” 说着,跟哑巴兰一点头,两道金丝玉尾对着刘实就过去了。 刘实到底是地阶一品,对金丝玉尾毫不畏惧,只听他怒吼一声,抓住了金丝玉尾,一下就扯开了! 不愧是武先生,这个手劲儿,哪怕是黑僵,只怕也能直接撕成两半! 刘炳春连忙说道:“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刘家的实力!什么厌胜门,临阵脱逃,到头来,还是得靠咱们老大……” 可话音未落,兰建国长腿一迈,趁着这个功夫,已经对这刘成扑过去了。 刘成脸一虎,抬手就要把兰建国抓下来,但是没想到,兰建国看着纤细,可脸一沉,反手就把刘成直接反拽了过去。“咣”的一声,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把草皮子都摔裂了。 刘成那个块头,起码也得一百八十斤上下,在兰建国手里,看上去竟然轻的跟个稻草人一样!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兰家的蛮力,真是见识到了,这么看来,哑巴兰那两下子根本不算啥。 剩下的那些刘家人一看刘成吃亏,哪儿还坐得住,数不清的金光炸了起来——跟之前刘炳春一样,他们的金线后面,都拴着一个一个的死人。 不乏有灰灵鬼和半煞! 数目这么庞大,要没要厉害的法器,恐怕不好弄啊! 没想到,秀女冷冷一笑:“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现眼。” 雕虫小技?能把死人驯化成这样,这刘家的实力,已经算是很强大了。 可秀女答道:“从我们厌胜门学来的皮毛罢了,当初也是看在这个份儿上,才要跟他们合作,没想到,他们倒是蹬鼻子上脸。” 我还想起来了,这刘家跟老海好像是有关系,而老海的引灵针,据说也是从厌胜门这一招“同气连枝”上学来的。 这么说,这么厉害的养鬼术,不过是厌胜门皮毛之中的皮毛? 卧槽,厌胜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而兰建国眼看着那么多的死人扑了上来,也不慌不忙,一抬手,我就看见,她身后隐隐有了一道煞气。 程星河一下瞪大了眼睛:“七星,咱姐还真有两下子,引来了一个大煞!好像,是个武将!” 我还想起来了,在这附近,确实是有个“镇平大统领墓”,我还扫了一眼墓志铭,大意是说这里曾经有过交战,对方要破了万年渠来冲这里的守军,被这个镇平大统领扫平,立下了丰功伟绩。 生前就满手血腥,身处高位,那死了之后的能耐,可想而知啊! 果然,那个煞往兰建国身上一合,眼瞅着兰建国的丹凤眼猛地就露出了精光——不怒自威的光! 好像,她就在沙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那个武将被她请上了身,那些带着金光,张牙舞爪的邪物,本来还想着靠近,可一见到了这个武将,顿时就跟失控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 就好像……之前那些水鬼见到了江采萍一样。 但是,这些死人还只是不敢上前,那些见了江采萍的,连站都站不住,直接跪下了,高下立判。 打刚才这个秀女认我开始,江采萍就一直没吭声,回头一看,她正在一边含着笑望着我呢。 刘家人一看,立马都加大了马力,我就看见,那些死人脖子上的光瞬间更亮了,死人承受了更大的痛苦,没有法子,只好对着兰建国扑了上去,可兰建国冷冷一笑,任凭那些死人上前把她给盖住。 我还有点担心,但是一瞬间,那些落在了兰建国身上的死人跟烟花一样,被瞬间凌空甩出,直接炸成了碎片,消失了。 那些刘家人见状,都吓住了:“不愧是阴阳身——真是见识到了。” “镇平大统领都能喊上身来,哪个死人能是她的对手啊!” “怕个屁!”刘实喘着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一边爬起来了,大声说道:“刘家没有你们这么没骨气的,咱们让兰家压了这么多年,今儿不报仇,还等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还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秀女,意思是她临阵倒戈,这个仇记住了。 秀女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宗家,你看着,他要咬左手中指了。” 秀女话音未落,只见刘实真的一口咬在了左手中指上! 我顿时吃了一惊,怎么,这个秀女还能未卜先知? 而刘实把中指一咬,对着地面就画了个鬼画符。 程星河也认出来了,声音有点结巴:“我在老海家听说过——黄泉招魂!他一个地阶一品,就能用这种法子?” 很快,三团影子直接从鬼画符上拔地而起,只听周围哗啦啦一阵落叶的响声,那煞气一冲,周围的树叶都被震掉了,太阳光都黯淡了下来,遮天盖地,简直日月无光。 那三道黑影非常壮大,我凝气上了监察官看出来,这三个人,也是武将打扮——不,都不能算是武将,简直像是庙里的巨灵神! 程星河如数家珍:“姓刘的看着跟个狒狒似得,还真有两下子,七星,你知道这三个是谁?三大魔君啊!” 这三大魔君,在历史上是确有其人的——也是三个武将,一个喜欢烧城,一个喜欢活埋,还有一个据说喜欢吃人的肝,死在他们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 因为太凶,反倒是被供奉了起来,被称为三大魔君。 这三个魔君的来路,可比那个镇平大统领大多了! 果然,这下子,兰建国就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在三大魔君面前,这镇平大统领,只能算是个无名小卒。 刘实冷笑了起来,眼看三大魔君的身影要扑到了兰建国身上,哑巴兰一下挡在了前面。 我也急了,刚想上去,秀女就拉住了我:“不着急、” 我一愣,什么意思? 秀女就示意我去看刘实。 这一看,我才一愣——刘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穴,耳朵,嘴角,都淌了血。 秀女微微一笑:“这个术法他扛不住。” 太大,反噬? 秀女摇摇头:“是因为我在他左手中指,动了手脚。” 果然,那三个魔君猛地转身,竟然对着刘实扑过去了。 刘实一下愣住了,而刘家人一瞅刘实已经七窍流血,也傻了眼。 刘实反应过来,看向了秀女,咬紧了牙,他知道,只有秀女有这个本事。 秀女转脸看向了我:“宗家,他们得罪了你,命是你的,你说,怎么处置?” 第591章 鼋中有物 那个刘炳春是反应最快的,立马大声说道:“仙姑,还有那个,那个大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咱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对了,咱们两家还得合作呢!” 刘实虽然没开口,但是眼神里也满是忌惮。 可秀女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世界上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了一样。 我一寻思,这话也对,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我现在正是积累功德的时候,眼瞅着要冲刺到地阶三品了,这个时候粘了杀孽,万一降级,被打回到了玄阶就麻爪了。 我还得升到天阶,救潇湘呢。 再说了,这刘家真要是心狠手辣,那迟早会有报应,我犯不上趟这个浑水。 于是我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说道:“秀女,你们既然还要合作,可别为了我闹的不愉快。” 秀女爽利的答道:“宗家一句话,秀女听宗家的。” 说着,秀女就看了刘实一眼。 刘实太阳穴和嘴边的血,几乎立刻就停滞住了。 刘实反应过来,立马捂住了左手食指,就在三个魔君扑过来的一瞬间,巨大的影子跟太阳下面的雾气一眼,瞬间就消失了。 刘实和刘炳春他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刘炳春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粗气。 而刘实盯着我,眼神很复杂。 秀女就跟没看见他们一样,眼角余光倒是看见那个大鼋了,连忙说道:“差点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对了,秀女这次,就是为了这个大鼋来的。 我就问她,到底要拿这个鼋干什么用? 秀女就告诉我,说得了上头命令,这个大鼋,身上有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她才找过来的。 祖师爷? 秀女点头:“就是修建四相局时候的那一位祖师爷。” 卧槽?我指着大鼋身上的八个字:“这几个,就是那位祖师爷刻的?” 做事儿这么心狠手辣,竟然是厌胜门的? 不,我应该说,难怪这么心狠手辣。 程星河知道了我的意思,就在一边用肩膀我撞我,让我别胡思乱想,吐槽自己祖宗,免得他们棺材盖子压不住。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的倒是周到。 秀女点头,告诉我,说那个时候,万年渠总是做不好,监工的将领很生气,迁怒于工匠,就天天殴打那些工匠。 工匠们都被打怕了,可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你没有人权,不可能撂挑子不干,要么这渠就得修好,要么他们就得死在这里。 工匠跟厌胜门是一家,于是就请了那位祖师爷出马,才把事情给搞定。 说到了这里,秀女也皱起了眉头,说祖师爷下的明明是万年术,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坚持了八百年。 我盯着那一片水,答道:“我可能猜出来了。” 秀女一怔,问我什么意思? 我就看向了梁冬——这货在树上一直都没敢下来:“你知道这么多传说,记不记得,万年渠修好之后,你们这里出过什么大富翁?突然暴富的那种?” 梁冬一愣,跟让人戳破了心事一样:“你……你怎么知道的?就是我们梁家。” 原来,梁冬祖上是大富之家,家宅绵延好几里地,田产无数,曾经是本地的首富。 而梁冬祖上据说是白手起家,一开始,就是修万年渠的一个普通工匠。 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的巨额财产,是从哪里来的,甚至还有人传说,是渠神看他们祖上勤劳诚实,给万年渠做了贡献,奖励给他们梁家的——具体传说跟金斧子银斧子的故事一样。 后来逐渐衰亡,到了梁冬他爷爷那会儿,还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到了梁冬这里,就盆干碗净了。 梁冬奶奶是见过梁家以前那个光景的,认定梁家男丁都是少爷命,才一点活都不想让他干。 那就对了。 我指着水底下的宝气说道:“之前下水,我就觉得,这里确实有三道宝气,但是宝气上混着很奇怪的颜色,我本来以为是夹杂了怨气,但是现在一想,问题应该就出在了这里。” 万年术需要三个黄金筑出来的基,可万一那个时候,有人对黄金起了觊觎之心呢? 把黄金用别的东西混合上,自己偷一半,那也足够世世代代大富大贵了。 现在看来,肯定是梁冬的祖先,就是处理黄金的工匠,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偷梁换柱,把纯金换走了一半。 所以,本来万年术就是以黄金为基础的,黄金打了折扣,那这个万年术的时效,自然也跟着打了折扣——变成了八百年。 但是当时大局已定,那个祖师爷也知道,这是命数注定的,就留下了那些话。 梁冬听愣了:“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让他说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你们家祖宗一个工匠,凭什么能让家宅绵延十里? 所以……万年渠倒塌,你奶奶被水冲走,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祖上造的孽。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跟着恍然大悟。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只是可怜了其他跟着受苦的百姓了。 秀女望着我,眼睛亮亮的:“真不愧是宗家!有您在,咱们厌胜门报仇,指日可待!” 江采萍也含笑望着我,一脸骄傲。 我接着就问秀女:“你之前说,祖师爷在这个大鼋身上放了东西?” 秀女点头:“据说,是跟四相局有关系。” 那就不对了,他既然认定这个大鼋中了万年术,要被压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把东西放在大鼋身上?那还怎么拿出来? 除非……那个东西关乎什么大秘密,祖师爷藏在大鼋体内,就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近乎——销毁! 可他没料想到,这个方术出了变故,大鼋只能坚持八百年。 我也来了兴趣,那到底是个什么秘密,还是四相局,会不会……就跟那个“改局”的事情有关? 于是我立马让梁冬问问那个大鼋,那个祖师爷,把东高原地在哪里了? 梁冬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大鼋,对我说道:“它说它身上没有藏东西。” 秀女皱起眉头:“那不可能,这个东西对祖师爷怀恨在心,说不定是故意撒谎,宗家,把它宰了剖开,东西就能找到了。” 说着,就净等着我一声令下,她就要把大鼋给劈了。 那怎么行,杀灵物可是大罪孽,我还得升阶呢! 我就让梁冬再问问,让大鼋仔细想。 梁冬盯着大鼋,半晌才回答道:“这东西说真的没有,那个祖师爷,只喂给它点吃的,没有藏任何东西。” 吃的?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就想到了一处去了——那个东西,看来是被裹入到了食物里,藏在大鼋的肚子里了! 秀女显然也想到了,继续请缨:“那就更应该杀了它,取出东西了!” 程星河也抿了抿嘴:“是啊,只能杀了——那个肉给我留着,卖钱。” 你就知道钱。 我盯着那个大鼋,就招手把哑巴兰叫来了:“你那些羊血还有吗?” 哑巴兰点头:“那个卖羊血的看我长得好看,送给我不少,让我下次还来,在摊子前面多站一会儿,主顾就都往这边靠了。” 说着,拿来一个大桶,血腥气混合羊膻气,程星河张嘴就要吐:“卧槽了,不行我腰子都快吐出来了。” 说着就跑到一边去了,兰建国在一边看着,虽然强忍着,但英挺的眉头也忍不住皱起来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就让哑巴兰动手帮忙,把那个大鼋倒挂起来。 大鼋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梁冬赶紧说道:“这玩意儿说了,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终于等到你露出本来面目了。” 我没吭声,眼瞅着大鼋倒挂,脑袋垂直的从龟壳里耷拉出来,垂在了桶子上面。 那股子膻气对我们来说很恶心,但是对它来说却是无上的美食,它在水底下饿了这么长时间,闻的到,吃不到,简直是个最大的煎熬。 眼瞅着那个东西的脖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在咽口水。 程星河一下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立马举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七星!” 他话音刚落,那个大鼋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张开嘴,就吐出了一个东西,啪嗒一声,坠落在了羊血桶子里面。 哑巴兰立马跑过去,捏着鼻子帮我捞了出来:“哥!” 我伸接过,在水里荡涤了一下,迎着光一看,那是个圆滚滚的东西,跟核桃差不多大,上下能开合,就跟动画片里的精灵球一样。 这东西好像是水晶一类的材质做成的,晶莹剔透,还跟新的一样,想必是万年永固的材料。 大家的眼神,全聚集到了这个球上。 我伸出手,就把这个球给拧开了。 里面露出了一团子丝绢一样的东西。 取出来抖开,倒是比想象之中要长一些。 这古代的丝织技术就是牛逼,那么大的丝绢叠起来,能放在“核桃”里。 哑巴兰给我帮忙,俩人一起展开了,大家凑在一起一看,顿时都愣住了。 第592章 金光阴身 那个丝绢光华璀璨,轻盈无比,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可这个丝绢上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合着你们老祖宗留下个千年未解之谜——还是个哑谜。” 秀女皱起眉头:“不可能啊……这上面一定有什么玄机!” 说着,又是找光线的角度,又是泡到了水面,甚至还想用火烤——幸亏被我给拉住了。 秀女抿了抿嘴,求助似得看着我:“宗家,你说祖师爷到底是……” 我刚想说话,眼睛余光就看见,这丝帛上面怎么有点活动的东西,淡淡的,像是影子? 这么薄的丝帛,不可能还装了什么活物吧? 但一瞬间,我就反应了过来,身后不对! 果然,一回头,一股子煞气,铺天盖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卧槽,是刘实不甘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地上鬼画符,重新叫来了四个东西,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他一脸狰狞,显然是趁着我们不注意,又呼唤来了东西,来个背后偷袭。 而这四个东西——程星河也回过头,大声说道:“妈的,又多叫出来了一个魔君!” 刘炳春别提多得意了:“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搞定了你们,我们就上天师府领赏!” 秀女也回过头,顿时也是一怔,低声说道:“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 可这个时候,忽然那四大魔君冷不丁就不动了。 我一愣,就看见那四个魔君,忽然转过了身,面向了我们南边的方向,跪下来了。 卧槽,什么情况? 南边响起了一阵咳嗽的声音,哑巴兰一回头,也高兴了起来:“祖爷爷!” 兰老爷子还是一身锦缎,但是现在的姿态,跟之前不一样——竟然充满了迫人的威仪。 他身上重叠着一个金光四射的影子,是真金的颜色! 甚至比城北王和僵尸贵妃还要高一个等级的真金!我第一次见到贵成这个程度的颜色,甚至比江辰还高一些! 那个影子影影绰绰的,像是戴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头冠,虽然是女态,但是那气势,睥睨天下。 程星河一拍大腿:“牛逼了,不愧是兰老爷子啊!他身上招来的,那是敬德皇太后!” 原来,兰老爷子竟然把四个魔君生前效忠的皇室——敬德皇太后给招来了! 眼看着四大魔君臣服在了兰老爷子身下,刘实一下就傻了眼了,而兰老爷子一挥手,那四大魔君对着刘实,再一次反冲了过去。 刘实那一百八十来斤的体重猛地被压倒,身边的草皮都跟着他陷下去一块,几道子光瞬间就消失了。 刘炳春反应过来,立马扑了过去,一摸刘实,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算明白,兰老爷子为什么要保全白虎局了——这种本事,谁舍得不要! 而兰老爷子身上那个金光,竟然对我微微颌首——像是在跟我打招呼一样。 奇怪,那么贵的身份,跟我打哪门子招呼?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女态金光就消失了。 兰老爷子冷冷的看向了刘家人:“我岁数大了,心善,不想下重手,可你们糊涂啊。” 刘炳春回头盯着兰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对这兰老爷子就磕头,可兰老爷子一摆手,不少英姿飒爽的年轻男人——不,按着经验,应该是兰家姑娘上前,就把那些地阶刘家人拽住拖走了。 他们都被刚才的金光镇住,根本没啥还手之力。 兰老爷子没看,捂着嘴,还是不停的咳嗽,但是望着我的眼神,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敌视了。 他甚至对想搀扶他的兰红梅摇摇头,自己一步一步撑着拐杖走到了我面前来,一撩锦绣袍子,直接对我跪下了。 我示意哑巴兰把他扶起来——虽然曾经有仇,但一码归一码,一百二十岁的老人跪你,折寿。 可兰老爷子不但不起来,反而对着我就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他才说道:“一个,是为跟马元秋骗你的事情上赔罪,一个,是为在白虎局外面要打你元神赔罪,一个,是谢你在万年渠,不计前嫌,救了我们整个兰家——只要以后你有用得着我们兰家的时候,我们兰家粉身碎骨,没有二话。” 我心里一动,赶紧亲自把兰老爷子给拉起来了:“言重了,哑巴,不,兰如月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为着他,这点不算什么。” 兰老爷子看着哑巴兰,感慨道:“难怪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屋顶漫过紫霞,我就知道,以后家里会跟着这个孩子沾光,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啊……” 哑巴兰一听不由也得意了起来,挠着后脑勺傻笑,兰建国也跟着笑,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这个时候,白藿香和苏寻也来了,白藿香一看我脸上被抓出来的伤,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抓住了就要给我上药,凶巴巴的说道:“看不见你,你就作死!” 可手底下的力气,还是很轻柔的。 说着又扫了江采萍一眼,表情也很不满——像是在说,她那么厉害,怎么让我受伤的? 江采萍脸色有愧意,低眉顺眼也没吭声。 可秀女压不住了,冷冷的说道:“对宗家说话客气点。” 白藿香这才留意到身边又出现了这么个人,脸色更难看了:“你是厌胜门那个?好哇……” 她冷笑了一声,手劲儿一下就大了:“一晚上看不见,又添了红颜知己了,李北斗你本事挺不小。” 我被她弄的呲牙咧嘴,赶紧躲开了。 而兰老爷子一听厌胜门三个字,眼神顿时就有点微妙。 这会儿程星河就开始在后面踢我,口眼歪斜的。 我疑心他中风了,刚想叫白藿香给他扎两针,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是让我赶紧问问,预知梦家族的事儿。 对了,这么要紧的事儿怎么能忘,我赶紧就跟兰老爷子打听:“如今事情也做好了,预知梦家族的事儿您能告诉我们了吧?” 兰老爷子一听我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和程星河全愣住了:“什么意思?” 兰老爷子盯着跟白藿香呛起来的秀女,低声说道:“能做预知梦的,只有厌胜门宗家的嫡系子孙。” 我一下就愣住了,而程星河也顿时就跟被雷给劈了一样。 我能做预知梦,不光代表我跟厌胜门宗家有血缘关系——也代表,我跟程星河的杀父仇人,是一家人。 难怪……海家听到“预知梦”几个字,忌惮成了那个样子。 甚至……我脑子里面一炸,那个“前一任宗家”消失在二十多年,程星河他爹也是二十多年前被杀,难不成,那个杀了程星河老爹的人,真是我爹? 程星河嘴角扯了半天,像是想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就直愣愣的瞅着我。 但马上,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说道:“一码归一码,杀我爹的,未必跟你……” 他脸色很苍白。 我想说点什么,可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准。 我想说,我未必真跟厌胜门有关系,可我莫名其妙会“同气连枝”,做预知梦。 但是他重新打起精神,还装出平时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这事儿,咱们可以查,总会有结果的。也可能……” 他又笑了笑:“还没查出来,我就死了。” 是啊,他二十五岁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对了,我们还得去找玄武局呢! 找到了玄武局,他的命保住,事情就能慢慢查! 我的身世,就也能浮出水面了! 第593章 移花接木 玄武局…… 我立马拉过了兰老爷子,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就把四相局密卷整个给展开了:“您认识风水符,现在就告诉我们,玄武局的地图怎么看吧!” 兰老爷子盯着密卷,抿了抿嘴,这才说道:“你真的要破四相局?” 我也知道,最后一个局一破,那整个四相局就全体失效,他们家阴阳身的本事,也就跟着消失了,他不可能舍得。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程星河。 可不破,他就会死。 兰老爷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不光是为我们兰家的阴阳身考虑——可这个玄武局,是四相局最重要,也是最难破的一个,哪怕你是天生的破局人,只怕……” 兰老爷子盯着我:“只怕你到了那里,要么,白白死在里面,就算破局成功,也会跟四相局,同归于尽。” 我一下愣了:“你是说……” 兰老爷子点头:“密卷上有记载——玄武局跟其他几个局都不一样,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之前几个也凶险,可没听说,会出不来啊! 兰老爷子接着,指向了地图上玄武局的位置:“这上面也记载了,建造四相局的时候,劳民伤财,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青龙局和玄武局上,青龙局已经破了,自不用说,你想,光玄武局一个,就耗费了一半的人力物力,凶险的程度,跟其他几个地方,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说,玄武局是最后一个防线,却是个炸弹,我们一拆,连着我们一起炸? 兰老爷子接着说道:“如果你们一意孤行,还是去破局,那不光救不了程星河,还要白搭上你们几个的命,我看着,并不划算。” 程星河吸了口气,忽然露出个挺难看的笑容,看着我,眼光很诚挚:“真要是这样——七星,那就算了,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够多了。这要是我们程家的命,我也就认了。还有……” 他抓着我的肩膀摇了摇,坚定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我爹又不是你杀的,你还是我最好的哥们,认识你,我高兴。” 我心里一下就发了酸。 我长这么大,他也是我最好的哥们。 他还故作轻松的说道:“也是我们程家的祖宗想不开,非要挑这么个地方当祖坟,现如今好了吧,我死了,他妈的以后连给他们烧纸的都没有。” 我抿了抿嘴,对着兰老爷子就说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你把位置告诉我们,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程星河一愣,也知道我这话虽然说的轻松,可压上去的是命。 兰老爷子没办法,只好展开了密卷,指着玄武局的位置说道:“哪怕是地图,也只描绘了整体的位置,没有具体地点,这上面只说——玄武局不在地上,也不在天上。” 我们一起盯着那个地图,都傻了眼:“那在哪儿?” 兰老爷子摇头:“只能从地形上找线索了。” 整个玄武局的地形,我们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确实像是个大乌龟,可全国各地这么多的山,这地方还设置了藏,我们上哪儿找去? 不在地上,不在天上,啥意思啊? 我只好问道:“风水符上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兰老爷子还是摇头。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里一阵难受——总不能,眼睁睁看这货死在眼前吧? 可没想到,兰老爷子盯着我们,沉吟了一声,说道:“其实,要想程星河活下去,未必非要破玄武局。” 啥玩意儿? 程星河一愣:“那怎么可能?有史以来,我们这些有二郎眼的人,就活不过二十五——你该不会,让我把眼珠子抠下来吧?真要是这样,我宁愿狗带。” 兰老爷子摆了摆手:“这倒不是。” 说着,兰老爷子看着我,说道:“这要看你了。” 我?我来了精神:“怎么个看法?” 兰老爷子又看向了还在跟白藿香争吵不休的秀女——江采萍正在其中周旋拉架:“厌胜门的宗家,倒是有一种秘术,叫移花接木。也就是,能把一个人术法,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也就是说,把程星河二郎眼的术法转到了别处,他只剩下普通的眼睛,就不用因为二郎眼而死了? 兰老爷子点了点头:“这跟同气连枝一样,只有宗家的血脉,才能学。” 我要是学会了这一招,程星河就有救了?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但是望着我,又抿了抿嘴:“不过,你真的是厌胜门宗家?” 你问我,我问谁? 能进入到了厌胜门,那一方面,我能学到救程星河的秘术,还有一方面,就能顺着这个线索,找到程星河的杀父仇人,还有,搞清楚我的身世。 到时候,如果我真的跟程星河的仇人有关…… 我有点不敢想。 程星河也一瞬间有点失神,但马上打起精神:“事儿没弄明白,别想那么多了。” 当时我也意气风发,事情摆在面前,哪儿有不查的道理。 可惜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卷进去,就没那么好抽身了——有些事情,一旦失控,就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我还反应过来了,对了,这四相局的全名,是四相抬真龙,那所谓的真龙穴,又是什么意思? 我就让兰老爷子跟我说说。 我现在还记得——马元秋就是用真龙穴做诱饵,才让兰老爷子动心,跟马元秋合作,抓了潇湘。 兰老爷子想起这件事情,脸上有愧,就告诉我,因为四相局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景朝江山永固的,所以,四相抬真龙,其实是四大家族镇守四相局,拱卫真龙穴,而景朝国君入主真龙穴,那他的血脉,就能世世代代守住江山。 不光如此,有了四相局的加持,真龙穴还能连接天地,据说能直通仙境。 所以,只要能进入到了真龙穴,甚至能找到仙术,兰老爷子一家什么都有,就差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所以,马元秋以真龙穴一席之地想邀,兰老爷子没有不动心的理由。 能进去,就能让子孙后代都跟着沾光。 一开始,四大家族那四个祖先,也只得到了二郎眼,阴阳身,尸解术这几种好处,却并没有夭折,阴阳颠倒,疾病缠身这些副作用。 所以那四个祖先,为了后代,甘愿入内。 不过,四相局就跟万年渠一样,在某个重要环节出现了纰漏,以至于景朝风水剧变,消失在历史之中,四大家族的后代身上,也有了副作用。 相比之下,他们兰家算是最轻的——只是阴阳颠倒,又不影响别的。 也可能,是因为白虎局是其中能力最弱的一个。 纰漏?以前也听说过,四相局被人给改了。 兰老爷子点头,接着就说道,所以,马元秋来找他,自称找到了真龙转世,也就是江辰,有江辰在,那找到了真龙穴,再让真龙重入真龙穴,四相局就会修正过来。 而江辰,就会世世代代享受江山了。 说起来了马元秋,我就好奇起来,问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兰老爷子一愣,说:“你还不知道?” 我为啥要知道? 兰老爷子这才告诉我:“马元秋——出事儿了。有人说,死了。” 我一下傻了:“死?” 马元秋的能力,谁能伤害他? 兰老爷子低声说道:“造化弄人——你说除了一个人,还有谁?” 一个人……那就,只有他忠心耿耿守护的江辰了。 可他那么忠心耿耿给江辰办事儿,江辰为什么…… 兰老爷子低声说道:“我听到的,也是小道消息——江辰要跟其他人合作,马元秋不同意,所以……” 其他人?会是谁呢? 我冷不丁,想起来在江家大宅参加婚礼的时候,那两个偷取了我气运的人。 他们又是什么来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兰红梅跑过来,跟兰老爷子报信:“祖爷爷,不好了,四相会的人来了!” 原来他们查到了我的行踪,是特地过来抓我的。 要是被抓,那我就是破坏四相局的罪人,肯定没啥好果子吃——而秀女要是跟他们打起来,不少人会因为我而死,我这功德又会受到影响。 兰老爷子立刻让我别担心,他们兰家拼死也会保护我一个周全。 那不就又把兰家给连累了吗? 这会儿秀女已经甩开了白藿香,问我什么时候启程回厌胜门? 我答应了一声,心说这也是剩下的唯一一条路了:“现在就跟你回去。” 秀女别提多高兴了,喜气洋洋就迎着我往回走。 白藿香苏寻他们自然也跟上了。临走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大鼋,就让兰老爷子先帮我代管,等我回来再处理。 梁冬看我们要走,想说什么,但可能懒得说,还是没吱声,连招呼都懒得跟我们打一样。 离开锦江府,我就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做预知梦的家族,还有谁健在? 秀女一听这个,抿了抿嘴,说道:“实话告诉你,宗家,急着迎接你回去,也是因为咱们厌胜门,正在闹乱子。” 乱子?我就让她说说,厌胜门里面能闹什么乱子? 秀女叹了口气:“就是因为预知梦。” 第594章 招摇撞骗 从头说起,厌胜门虽然实力强大,但是闹内乱。 为了新当家。 宗家就是厌胜门的主家,虽然上一个当家消失之后,还有一些宗家人,可他们,全不会做预知梦。 预知梦才是宗家当家身份的象征,只要做不了预知梦,就没资格当厌胜门的门主。 所以,这些宗家人谁也不服谁,内部时常不合。 偏偏这会儿四相局破了,厌胜门按理说该出山了。 这个要紧的时候,不能再群龙无首,需要一个镇的住场子的主心骨。 可这些宗家人都觉得彼此没资格,内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厉害了。 本来就要跟天师府为敌,现在自己内讧,不是内忧外患,给天师府制造机会吗? 而秀女的师父测算出来,说消失的前任当家,其实血脉未断,于是厌胜门四处寻找继承人的线索。 说着,秀女就满怀期待的看着我:“宗家您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应该可以做预知梦了吧?” 我做的那几次,算是预知梦吗? 还没等我回答,程星河先踢了我一脚,说道:“如假包换,他做了好几次了!” 他这是替我吹牛逼,他只知道螭龙那一次,后面那几次预知梦我没提过。 他还挤眉弄眼挺得意,意思是他反应快,免得我心虚露怯。 秀女更高兴了,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像是祈祷:“祖师爷保佑,咱们厌胜门真正的门主终于回来了,向天师府报仇,也指日可待了。” 这搞得我鸭力很大啊。 白藿香听明白了,盯着我的眼神更复杂了,像是想问我,我到底是谁。 说实话,我也是为了知道这个真相,才去厌胜门的。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寻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说道:“藏。” 秀女看了苏寻一眼,显然微微有些吃惊。 我也愣了一下,藏,难道这里是玄武局? 眼前是个很荒芜的地方,寒冬腊月,一望无际,四处都是黄色的荒草。 秀女看着我更钦佩了:“我们这里的藏,几百年来,一次都没被外人看穿过,不愧是宗家,手下的人,卧虎藏龙。” 苏寻面无表情:“设藏的是谁?” 秀女已经完全把我们当自己人,答道:“是一个前辈,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苏寻眼神难得的亮了一下,像是十分期待。 田埂前面有一个很破的残垣断壁,有点像是野长城,不过年久失修的,正常人都不会往这里走。 苏寻奔着一排砖就瞟了过去,果然,秀女一只素手顺着那排砖一抹,带着我们就进去了。 穿越了那个残垣的一瞬间,就跟苏寻带着我们进白虎局的感觉一样,眼前一花,像是穿过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到了另一个世界! 卧槽,厌胜门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我一直以为只有苏寻会用藏解藏,想不到,厌胜门里也有个中好手。 眼前这个地方,别提多壮阔了,是一个仿古建筑群,比天师府的八丈桥办事处还要宏伟! 程星河瞅着这个建筑群,嘀咕道:“小故宫啊!” 当然没法跟故宫相比,但是,已经绝对够气派了,哪怕江辰的九曲引水宅,都比不上。 程星河环顾四周,激动的用肩膀撞我:“网上有好多不努力,就会被抓去继承万亿家产的小说,妈的想不到这么大的馅饼还真掉你嘴里了。” 我看得出来,他嘴上说着笑话,拳头却一直没松开,显然是在故作轻松——寻找杀父仇人这件事儿,压在他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哑巴兰东看西看也很好奇,江采萍望着这些建筑,眼神也有点复杂。 唯独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担心。 过了一个穿堂,面前是个很大的大殿,她皱着眉头,像是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就说道:“你闻见味道了吗?” 她一说,我心里顿时一沉,确实,这里有一股子很淡的血腥气——但是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程星河也闻出来了,低声说道:“这里还有屠宰场?” 但马上,他声音就变了:“死人!” 果然,这地方确实有星星点点的煞气,而且还很新! 我刚要问秀女是怎么回事,一扇门打开,出来了两个人,拉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跟喝多了不会走路一样,歪着头,正对着我们这边,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跟面具一样,是僵的——死了! 卧槽? 是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年轻男人,全身都干净,但是身上——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被那两个人一拖,他两条腿瞬间就变成了人类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角度,180度逆转了过去。 我头皮顿时一炸,这个人,虽然一点外伤也没有,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这得经受多大的痛苦——可他脸上,为什么还带着笑? 白藿香他们的脸色也变了,白藿香甚至偷偷拉了我一把,我知道她的意思,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人,行气一定到了可怕的程度。 跟这种人打交道,危险。 想也知道,秀女一个外家弟子,能耐都这么大,更别说真正的“宗家”了。 而那两个拖尸体的人,一边走一边还嘀咕:“这人这么想不开,冒充什么不好,敢来冒充少主。” 冒充少主?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还好今天是三宗家,脾气不大,给了个痛快的,要是大宗家来了——恐怕跟上次一样,全尸都留不下,还是几条狗给舔干净的。” 被狗“舔”干净——程星河的脸也僵住了,那尸体,是什么样子? “上咱们厌胜门来招摇撞骗,早该料到自己这个下场了——食得咸鱼抵得渴。” 我立马看向了秀女。 秀女不以为然的说道:“宗家见笑了,咱们厌胜门寻找少主的消息,被不少人打听去了,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亲自上门,或者托人举荐,自称是少主,要认祖归宗,这一个,看来也是个胆大包天的,被宗家辨认出来,料理了。” 我后心越来越凉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这种处理手段,也太…… 我忍不住说道:“就算是上门冒充的,也不至于就把人给弄成这样吧……” 秀女察言观色,连忙说道:“少主是菩萨心肠,可这些冒名顶替的,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是包藏祸心,有的痴心妄想图谋咱们厌胜门,甚至还有的,是天师府那头派来的奸细呢,这都算是轻的。” 程星河也咽了一下口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橡皮糖似得尸体被拖过了转角——而拉尸体的那两个人,貌似还认识秀女,甚至还跟她行了个礼。 哑巴兰也有点紧张了,低声说道:“哥,你们家这些亲戚,脾气属实有点大,你可得长点心眼。” 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再说了,被你劝说长点心眼,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秀女觉察出我们表情不对,连忙说道:“宗家你放心,这些人敢拿着厌胜门的人当傻子戏耍,就是该用雷霆手段震慑住,要不然,外头人怎么看咱们厌胜门?咱们自己人还是团结一心的,绝不会自相残杀。” 我只得点了点头——都说厌胜门心狠手辣,我算是开了眼了。 接着,秀女就把我带到了那个房间里,程星河他们想跟进来,但是秀女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宗家不见外人。麻烦你们在外面等候。” 他们都不放心,程星河就更别提了,把我拉过去,就小声说道:“去他大爷的,我刚才还帮你撒谎,说你会预知梦,谁知道这么多认祖归宗的,七星,你要不是这家人,咱们趁早赶紧走,刚才那被打死小子我看见了,魂都散开了,就剩下一点残魂在地上爬呢!” 我说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来都来了,移花接木的秘术不学了?你的杀父仇人不找了? 程星河盯着我就说道:“要是用你这条狗命换,我他妈的宁愿不要。” 他那眼神,清澈又坚定。 我就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没事儿,我机灵着呢,你们几个就在外面等着我,入乡随俗,别真惹出什么乱子,真要是有事儿,我一定出声。 秀女听见了这一句,倒是嫣然一笑:“宗家真爱开玩笑——回自己家,能出什么事儿?” 我勉强笑了笑,刚要跟进去,江采萍忽然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她,她一只手拉住了我手腕,冰凉的指尖儿飞快的在上面画了一圈——就好像小学生用圆珠笔在手腕上画手表一样。 接着,她低声说道:“相公,里面的人恐怕真不是什么善茬,你留心——如果手腕上有光,就是有人要对付你。” 对了,江采萍是这方面的高手。 我点了点头,跟着秀女上了台阶。 “吱呀”一声,雕刻着八方太平的红荔木门开了。 秀女说明了来意,里面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又一个少主?” 这个声音,带着点讥诮。 第595章 动个手脚 这个大殿里面凉飕飕的,虽然宽大,但是里面光线暗淡,我适应了光就看出来,身边左右两排椅子,正对着我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人。 大殿里安静的像是摁了静音,而在静音之中,我清楚的听到了一阵“咔,咔”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脆。 那个人抬着二郎腿坐在了主位上,手和脚都细长细长的,轮廓像个螳螂。 他在剪指甲。 那个声音,莫名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他没抬头:“同气连枝,预知梦,不错。”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尖下巴,给人感觉挺特么刻薄,就好像随时准备嘲讽你一样。 “长得也不错,”都没抬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你笑一笑。” 笑一笑,这就很迷了,你他妈的看舞女呢? 秀女在一边拉了我的袖子一下:“宗家,这是您的三叔叔,咱们厌胜门讲究辈分,您虽然身份高贵,可也是小辈,只能照做了,不然,落人话柄,说您目无尊长。” 三叔叔?我也知道小辈要尊重长辈,可长辈以大欺小,这什么毛病。 算了,厌胜门的都邪门,也别跟他们讲究三观了,我是为了学秘术,查身世来的,其他的先不计较了。 于是我两个嘴角一勾,就扯出了个笑容。 “嘴歪了,右边抬高点。” 又不是拍婚纱照,你咋这么多屁事? 正调整着呢,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那具尸体,不就是面露笑容被拖走的吗? 难不成…… “这就对了,完美。” 那阴测测的话音刚落,我忽然就觉出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对着我就冲上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一直没看清楚地上有什么,可地上除了影子,还能有什么? 这个感觉——就好像,地上的影子活了,对着我扑过来了! 我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轻捷凌空翻了起来,躲避了过去,眼瞅着那个黑影子跟涨潮一样,也从地上凸起,对着我就追了上来。 那形状,活像一个大爪子,要攥在我身上! 这他妈的是啥啊? 我行气上监察官一看,头壳就炸看——地上的影子混着青气,有灵物! 而这个灵物的青气澄澈程度,几乎快赶上螭龙了! “好!”那个“三叔”终于抬起了头,竟然露出一双慈眉善目的弯月眼:“品阶虽然不高,可吃过蛟珠,收过蛟龙,终于来了个像样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跳了一下,他就看出来了? 而身子凌空,躲无可躲,我一手抓住了梁上挂着的丝绦宫灯,翻身上了梁柱上。 那个东西的攻击范围是有限的,这个高度就够不着了,慢慢缩到了地面上,可还没等我松这口气,立刻就觉出身后不对。 破风声。 那东西虽然在我眼前落下去了,可不是放过我,而是顺着梁柱爬到了我身后。 这次来的太快,我虽然翻身要下去,可那个黑影子比我快一步,先缠在了我左脚上。 一阵剧痛闪电似得从左脚贯穿了上来,我终于知道那个橡皮糖一样的尸体是怎么形成的了,他的骨头,怕就是被这个黑影给瞬间拧碎的! 我立马引了老海的天阶行气灌过去,用力一蹬,那东西瞬间被我蹬开,“三叔”吸了一口气:“地阶有天阶行气,真是同气连枝。” 秀女在一边帮我捏冷汗,立刻说道:“三宗家,宗家是不是已经通过考验了……” 可“三宗家”反而来了兴趣,我感觉出来,那个黑影子,跟麦芽糖一样,不依不饶,继续往上缠,似乎把我黏住了。 而且——力道更大了。 再被缠上,我左脚非碎了不可! 我也来了脾气,索性把神气引了过去,那个黑影先缠上了,但是遇上神气的那一瞬间,那部分黑影,直接在我左脚爆开了! “三叔”豁然就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神气……” 秀女立刻高兴了起来:“对,就是神气,哪怕是咱们厌胜门,能用同气连枝得到神气的家主,也只有那一位……” 我翻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听得出来,那个黑影子吃痛,再也不敢来缠我,飞快就缩回去了——像是顺着地上的影子,蛰伏在了“三叔”的脚下。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啥? “啪,啪啪。” 那个“三叔”忽然抬起了手,就鼓了几下掌:“想不到,二哥还真在外面留了根苗。确实是咱们厌胜门的福气——完美,秀女,你把大宗家叫来,说少主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等一下。” 忽然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比“三叔”那个刻薄的声音轻佻很多。 我这才发现,后面的次位,原来也坐着个人。 不过那个人一直没吭声,坐的位置也很隐蔽,整体笼罩在黑暗之中,穿着一身黑,跟保护色似得,之前我竟然没留意到。 如果说“三叔”的声音像是线锯,这个人的声音则跟纸片一样,又薄又锋锐:“同气连枝,也不稀奇,其他宗家,也有儿子——三哥你说是吧。” 这声音吊儿郎当的,一听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秀女压低了声音:“这是您的四叔叔,四当家。” 也不是啥正常人。 “三叔”的声音有点沉不住气了:“老四,你什么意思?” 这个人的意思是说,我可能不是前一任当家的孩子,而是这个“三叔”的? “四叔”笑了笑:“真金没有,镀金来凑嘛。” “三叔”的脸色也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清,但想也知道,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那你说,从哪里看?” “四叔”一笑:“预知梦。” “三叔”索性坐下,伸出了两只攥着的手:“好,那你就当场做个预知梦——就帮我看看,我一会儿,会张开左手,还是张开右手。” 卧槽?你这不是来搞笑的吗?我哪儿能选择我梦见什么? 秀女连忙说道:“可是三宗家,宗家他年纪尚轻,只怕还不能……” “三叔”像是故意说给“四叔”听,以示自己没有私心:“这个程度,不过是三层的预知梦,够简单了。” 原来预知梦也分等级? 对了,以前是听程星河说过——最初级的预知梦,是随机看到以后的事情,说不准是什么事,也说不准是哪一天,但是最高级的,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任何事情,跟电影里面女巫的水晶球似得。 我咽了一下口水,实话实话也不丢人:“我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三叔”啧了一声,这才说道:“那就看在同气连枝的份儿上,你随便做一个吧,实现了,你就是少主,不能实现的话……” 我觉出来,他脚下的影子,跟活蛇吐信子一样,腾的“站”起来了。 我心里直犯嘀咕,秀女则早把我让在了一个椅子上。 幸亏这一阵睡眠严重不足,能在一个地方休息,简直倒下就着,我索性放松了心情,还真沉入了梦乡。 反正在这种能力强成怪物的人面前,警惕也没用。 但是很快,我就觉得不对……是做了梦,但是好像,眼睛被人给遮住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半梦半醒,我还是有一些神志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妈的,难不成我预知,自己要成为个瞎子? 这一瞬间,“啪”的一下,我听到了一个拍手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就醒过来了。 “三叔”望着我:“你梦到什么了?” 我顿时咽了一下口水,要是说,我什么都没梦到,是不是就要被当场屠杀了? 单单“三叔”养的东西就那么猛,加上秀女他们,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哪怕我能逃脱,程星河他们呢? 可不对啊,好端端的,我为啥什么都梦不到了? 四叔的性格显然等不及了,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看,他果然说不出来,弄死算了。” 妈的,难道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折在这里? 刚才我睡着的时候,一定有什么问题……可到底是什么问题? 正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忽然就发现,江采萍给我画过痕迹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了一圈暗暗的红光,就像夜光手镯一样。 这说明……有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第596章 一排黑房 “四叔”“呵”了一声,像是个冷笑:“三哥,我就告诉你,不要着急告诉老大,真金还得火炼,这下,现原形了吧。” 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个“四叔”个子也很高,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刚才那个假货是你动的手,这次轮到我了。” 秀女一下也紧张了起来:“宗家,你快把预知梦说出来啊!四宗家的手……” 想也知道,下手比老三还狠。 我倒是想说,可我屁都没看见,怎么说? 不能慌,不管是谁动的手脚先不想,我要怎么把那个手脚给解开? 可惜,江采萍没能跟我进来。 “三叔”倒是有点紧张:“他虽然做不成预知梦,但他毕竟有同气连枝,摆明是咱们家的人,哪怕不是二哥的,也有血缘关系……” “四叔”冷笑:“你疑心,是你的?” 看来“三叔”年轻的时候欠了不少风流债,大概跟段正淳一样,外头不少没见过的孩子。 “三叔”没吭声,但肯定也有这方面怀疑。 真要是这样,难不成“三叔”真是我爹? 可我跟他也不像啊? 秀女着急,可不敢对宗家反抗,只能在一边不住用眼神催我。 真要是到了临死的时候,那也是天命注定,怕有个屁用,我心情反倒是更平静了,一门心思就来感觉,我身上到底多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四叔”已经靠近了,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对我举起了手。 别看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这个煞气——妈的,我没见过这么猛的煞气! 这一下落在我头上,我真的会死。 “老四,你先等一下。”而这个时候,“三叔”先拉住了他的手:“你急什么?先听我说……” “宗家……”秀女也越来越着急了。 调动了全身的行气来感觉,我冷不丁就觉出来——我眼皮上,像是有什么东西。 那个感觉非常细微,要不是天阶行气,我只怕根本就感应不到。 就好像,一个比芝麻还小的虫子,正在我眼皮上爬! 太小了——甚至手都捏不起来…… 而这个时候,“四叔”已经甩开了“三叔”:“三哥你别心疼,这个死了,下一个还让你杀。” 一股子风雷之势,对着我头顶就落下来了。 与此同时,我引了行气往眼皮上一撞,“啪”的一声,我就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个小东西,在我眼皮上爆开了。 与此同时,眼前遮着的东西,像是瞬间被扯了下去。 我立刻回忆起了刚才做梦的感觉,全想起来了! “我的预知梦是,”就在煞气劈在我头顶,甚至我的头发都被掀开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说道:“一个刀条脸,左边眉毛少半块的人,会死在我面前。” 他的血,甚至会溅在我脸上。 但是这么一睁眼,我顿时就愣住了。 眼前,那个“四叔”站在了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刀条脸,左边眉毛少一半! 那个“四叔”顿时就僵住了,像是没想到,我竟然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接着,一只手怒不可遏对着我脑袋就拍下来了。 “三叔”脸色一变,要拦住,可“三叔”的能力,显然没有“四叔”大,根本就拦不住! 秀女也瞪大了眼睛,妈的,这下死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四叔”的手,一下停住了。 一只手抓住了“四叔”的手腕。 那个手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那个万钧之势,风平浪静就被拦住了。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三天没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秀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大宗家!” 上一任门主应该是排行老二,这个是老大了。 说也奇怪,按理说,这种传承都是老大来继承,为什么上一任门主是老二? 这个疑问才刚浮现到了心里,我看清楚了这个老大,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老大,是坐在轮椅上进来的! “四叔”有些不甘心,但显然还是忌惮这个老大几分,冷笑一声,就把手抽出去了:“老大开口,那我就等着——看三天之内,我是怎么死在这小子手里。” 我又没说是我杀的。 我倒是发现,这个老大坐在轮椅上的身材虽然很细瘦,但是一双手掌又大又浑厚,甚至跟身材并不搭配,上面全是老茧——这像是手艺人的手。 我反应过来,道了个谢。 老大却看都没看我一眼,轮椅对着主位就过去了——也怪了,他自己没动。 我见过电动轮椅,一定会有一些噪音,可老大这个轮椅,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个轮椅是活的,自己走过去的! “老三”这才喘了口气,又端详了我几眼,问了问我生日。 我留了个心眼儿,怕四辰龙命说出来惹来没必要的麻烦,就把辰时给改成卯时了。 老三听见前三辰,也震了一下,一听第四个不是辰,眼神就有点复杂了,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庆幸,接着就在一边掐算,似乎真在考虑他那段时间是不是有女人。 我就算是能留下了——要看三天之内,这个预知梦能不能实现。 而那个老大,惜字如金,除了那四个字,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跟怕费电似得。 秀女把我带出来,程星河他们早急的团团转了,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哑巴兰那都摁不住了,好险没一头撞进去救我。 幸亏这货没撞进去。 白藿香啥也不管,上来就检查我有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 江采萍没凑上来,眼睛往我手腕一扫,显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秀女添油加醋,把我刚才的经历讲的是惊心动魄的,很有说书的天赋,尤其是我要被四叔劈死那一阵,把他们几个听的大气不敢出。 我倒是想起来了,就问她,那个三叔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秀女就答道:“原来宗家没见过,那是影魅。” 我顿时一愣,想不到,现在还真有影魅? 老头儿以前提起过,说有一种魅,是寄生在影子里的,能在影子里面随意穿梭,来去无踪,没有天阶的能力,遇上就只好等死。所幸那东西不多,又不喜欢热闹,遇上的几率不大。 我当时还问,那要是遇上呢?老头儿白了我一眼,说那你就念佛吧——把自己超度了再说。 程星河听着预知梦,尽量把表情摆的平和一些:“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预知梦啊?” 秀女告诉他,说这是厌胜门历来的传统,当家人必须会做预知梦,这样才能洞察先机,带领厌胜门找到正确的方向。 好比当年四相局出事儿之后,就是当时的当家因为预知梦的能耐,提前知道天师府要搞伏击,才带着精锐亲信避开了天师府的圈套,让天师府误以为已经被全灭,才绵延至今。 程星河的表情就有点复杂了——显然是在想,那个杀父仇人,既然能做预知梦,会提前知道,他要来报仇吗? 说着,秀女就带着我们往后走——这地方很大,没人领着,容易迷路。 走着走着,经过了一排黑房子,我立马就觉出来了,那排黑房子不太对,但前面设着很厉害的阵法。 苏寻也看出来了,低声说道:“设这个阵法的人,很厉害。” 还是第一次听见苏寻说其他人厉害。 我就问他,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用的? 他告诉我,是困某种厉害的东西。 里面什么东西,至于让厌胜门这么严阵以待? 秀女一见我们在看那排黑房子,连忙说这个地方不吉利,是关一些不好的东西的,怕冲撞了我,跟我告罪,以后再也不带我走这里了。 说着,加快了脚步。 我一边走,一边往那扫了一眼,窗户不透明,但影影绰绰能看出来一些气,像是被困其中,很痛苦。 我看着都难受,程星河也嘀咕:“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了,被厌胜门抓到了这里来。” 正要走过去,我就听见那排房子里,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急切的声音:“李北斗!” 第597章 金甲拦路 我立马就回过了头。 果然,一股子气贴在门板,那姿势像是正在张望我。 卧槽,是谁啊? 可就这么一瞬,那个声音的主人像是被人给拽住了,瞬间从门板后面倒下,没了声息。 我立刻转身要过去看看,可是秀女一把拉住我,满眼警惕:“宗家你要干什么?” 我回头说道:“这里可能有我一个熟人,我去看看是谁。” 她话音未落,我已经往前迈了一步,可没想到,门后忽然猛地钻出了两个块头很大的人。 他们块头比房子还大,是怎么钻进去的? 不对……没有人气,不是人——倒像是,两个金甲神。 这两个金甲神一身光华璀璨,就像是庙里的护法一样。 我一下傻了,这厌胜门何德何能,能找到了金甲神来看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金甲神的金瓜直接冲着我面门就砸下来了! 那个力道,落下来,人得成了酱! 我身子往后一折,飞快的拔出七星龙泉往前一挡,只听“铮”的一声,金瓜虽然被七星龙泉架住,可我整个人也被那个力道推回来好几步。 而另一个金甲神也没闲着,手里两个戟对着我胳膊就削了下来——要把我拿着七星龙泉的胳膊削断。 金瓜沉重的压了下来,我架着金瓜,根本没法躲,只见那道戟的寒芒,对着我的胳膊就下来了。 卧槽,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提住了我的后脖颈子,直接把我给拽回去了。 说也怪,被拽回去了这几步,眼前的景象顿时就变了。 黑房还是那一排黑房,看着一点变化都没有,那两个金甲神却消失了,而且一点痕迹也没有,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一下被这个变化给镇住了——这特么的怎么回事? 难不成…… 苏寻已经从我身后越过,一步挡在了我前面,大声说道:“这个阵法很厉害,别靠近。” 阵法,妈的,跟我猜的一样。 果然,程星河转头看着我,目瞪口呆:“七星,你刚才怎么了?” 原来在他们看来,我跟中了邪一样,冷不丁就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对着空气就划,动作莫名其妙。 就跟在商场看着那些戴vr眼镜的人一样。 苏寻对着黑房的门槛指了指。 只见门槛上,一左一右,真有两个小小的木雕。 而那两个木雕穿着纸衣,一个拿着金瓜,一个拿着利戟,跟我刚才看见的那两个金甲神,一模一样!就连头上的缨子都不来差的。 原来这里也放了魇术——就跟幻觉一样。 但我低头,看见胳膊上,已经淌了血,跟刚才戟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不是单纯的幻觉,闯进去,怕是真的要命。 白藿香立刻给我止血,一边心疼,一边也好奇,这伤到底怎么出现的。 我头壳顿时炸了——世上还有这种阵? 秀女吓的直接跪下了:“宗家受了惊吓,要是让上头别的人知道了,那秀女这条命,就要交代进去了,您就当心疼我,别过去,行不行?” 我就把她拉起来问,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 秀女看我不像是要继续强闯,这才松了一口气:“什么人都有,大部分是对咱们厌胜门心怀不轨的,不过,这里的人都是要犯,里面有好几个是宗家人亲自抓的,能劳动宗家人亲自出马,想也知道是什么人物。” 宗家亲自抓的? 那个跟我说话的身影已经没有动静了——难不成,里面的人靠近出口,也会被阵法给管制住? 我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么严阵以待,够资格被关在里面的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非常沙哑,像是生了重病,所以我分辨不出这人原本的声音。 偏偏想见那个人还不容易,还有阵法拦路。 秀女生怕我还要去越雷池,赶紧带着我就往里面走。 白藿香也让我长点心眼儿吧,这地方邪,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前面人开始多了,但是一见了秀女,都跟拉尸体那两个一样,对着秀女见礼,可见秀女在这里地位不低。 那些人等我们走过去,还低声议论:“这些人是谁,怎么竟然能让秀女亲自伺候?” “听说又是宗家,这次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还真是第一个没直接被杀的,难不成这次真是宗家?” 秀女一回头,那些人瞬间就不吱声了。 我倒是留意到,这些人穿着打扮不同,但脚上的鞋都是一个颜色——白色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秀女就告诉我,说厌胜门不修功德,所以身上没有功德光,要看品阶,是看穿的鞋子——基础的外门弟子,是白鞋,相当于我们的黄阶,精英是蓝鞋,相当于玄阶,比精英更厉害的强者,是红鞋,等于地阶,再往上,就是宗家和秀女师父这一类了,他们穿紫鞋,等于天阶。 秀女的能力已经跟我们的天阶差不多了,可她穿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红鞋,说明她的能力在厌胜门只是二等而已。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这厌胜门听上去,好像比天师府要猛啊! 天师府里不少都是乌鸡一样的名门子弟,外强中干,这还多亏是厌胜门内乱,要不然的话,天师府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难怪天师府最近也招兵买马的,降低了入职门槛。 到了安顿我们的地方,那排房舍干净整洁,外面古朴,里面精致,一副大户人家的气息。 一群人熟悉环境,就江采萍守在我身边,我想起来了刚才的事儿,就跟她道谢——可对亏她帮我在手腕上动了个心眼儿,不然那个时候,预知梦做不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采萍莞尔一笑:“相公哪里话,只要相公平安无事,妾做什么都行。” 可惜江采萍没能跟进去,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把那个“小虫子”放在了我眼皮上。 难不成,就是那个“四叔”? 可那个“四叔”跟我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害我? 还有那个小黑屋里,喊我的到底是谁? 这个厌胜门里,哪儿哪儿都透着神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程星河也过来了,低声问道:“你说那个什么四叔要死,可这三天之内,他要是死不了,咱们是不是都得报销了?” 我说我哪儿知道,只能盼着他死了。 程星河从秀女那打听,说那个四叔看着不着调,其实能力仅次于老大,而老大平时惜字如金,又从来不出门,所以厌胜门的事务,老四处理的最多。 有一次,老四出门,被天师府的发现了,半个本地办事处都出来了,就是要把他给抓住。 可那么多人,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而老四回来的时候,只有脑门上,有一个伤。 我来了兴趣:“能把他打伤的,想必也是个人物,李茂昌?” 程星河摇头:“屁,他是处理完了那些人,在台阶上睡了一觉,滚下来摔伤的。”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我跟程星河在天师府干过,知道一个办事处是多大的规模,那么多人抓一个,连一丝都没伤到他就全白给了? 这个战斗力,得相当于天阶几品? 难怪这一阵天师府为了他们焦头烂额,连四相局都顾不上了。 程星河就瞅着我,说会不会是四叔怕我一来了要夺权,所以才给我动手脚? 我们才刚来,这里的情况一概不知道,啥证据也没有,瞎猜也不是办法,只能静观其变了。 之前的几次预知梦,倒是真的成真了,可我也说不好,这次有没有把握。 我就仔细去回忆那个梦——老四在梦里,到底是怎么死的? 现在回忆起来,他死的时候,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可也许是那个“小虫子”的影响,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会儿秀女就张罗着让我们去吃饭,程星河一瞅那些饭菜,俩眼又跟通了电似得:“跟着少主有肉吃啊!” 那些饭菜一个个都很精致,好多是我没吃过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材质,只看出来,一个个都很贵,哑巴兰说赶得上他祖爷爷一百二十岁的寿宴。 我先去了洗手间,刚把隔间的门关上,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我问是谁,等一下我马上好,可那个人不吭声。 透过隔间的门,听的出来,脚步声逡巡不去,像是在外面来回踱步。 该不会这人跑肚拉稀吧? 我寻思自己倒是不着急,不如让这人先进来,结果手刚碰到了把手上,就觉出门颤了一下,像是不想让我开门,接着,一个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 我条件反射接住,是个团成球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怕人认出来,故意用左手写出来的,看清楚内容,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快走,有人要害你。” 啥情况? 我立刻拉开了门,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个突,刚才那个人——好快! 我的人,不会这么故弄玄虚,可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谁会给我通风报信? 这个所谓要害我的,又是谁? 我没动声色,把纸条装起来回到了餐厅,果然,大家都坐的整齐,呼吸也都调匀,没有一个像是刚动过身的。 第598章 丹头毒蛊 程星河正在掰龙虾,满手满脸都是龙虾肉,一见我回来就让我快吃,说比雄霸叔那做的还强。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坐了下来,看见眼前有一盘子面点,做的倒是挺精致的。 小时候老头儿经常弄面点给我吃——当然了,不是给我做,给我买,而是给我蹭。 我们那的风俗,家里生孩子满月,男孩儿要送街坊邻居枣馒头,女孩儿要送豆沙包,这种事儿老头儿总会被请去吃饭——满月酒有岁数大的坐镇吉利,主给孩子带长寿,老头儿吃完还拿点兜回去,我都快吃成枣馒头了。 现在想想倒是挺怀念的,我拿了个豆沙包,心说也不知道老头儿这几天怎么样,一会儿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这个豆沙包做的也很可爱,是个兔子的形状。 一口吃下去,外皮松软内里醇厚,味道确实很好。 可一瞬间,白藿香侧脸看着我,脸色冷不丁就变了,一把拉住我,就把我的嘴给挤开了,大声说道:“吐!” 我一下蒙圈了,什么情况? 但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几根金针瞬间就扎进去了,我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白藿香往我后心一个穴位一推,我一下就把那口豆沙包给吐出来了。 秀女看见这个阵仗,脸色顿时就冷了,翻过来就抓白藿香:“你敢对宗家不敬……” 白藿香毫不手软,一把金针对着秀女就射出去了,秀女全部避开,扎了一墙,而她冷冷的看着秀女:“跟我有能耐,跟下蛊的人怎么没能耐?” 程星河早就听出来了:“蛊?” 而江采萍已经把地上的豆馅抹开,我一看豆馅里的东西,顿时就愣住了。 里面有个青色的小虫子,比针大不了多少,脑袋是红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白藿香就告诉我们,说这叫丹头蛊,人要是吃下去,头就会开始作痒,接着,头皮开始溃烂,一层一层往下脱落,像是被成千上万个虫子啄食一样,痛痒交加,过不了三天,就会脱落的只剩下头骨,受尽折磨而死。 也幸亏还没吃进去,真要是吃进去了,她都没法救。 程星河盯着那个豆沙包,忽然就跑到了洗手间去抠喉咙——他也吃了。 我喘了口气,就看苏寻和哑巴兰,他们俩对看了一眼,紧跟着程星河也进了洗手间。 我一颗心猛地往下坠,瞬间就想起来那个纸条上写的字了——有人要害我。 可到底是谁对我下的手,警告我的又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秀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贵为跪下了:“是秀女疏忽,让宗家遇上这种危险,秀女有罪,请宗家责罚!” 秀女的眼睛异常清明,绝对不像是在说谎,她确实不知道里面的事儿。 我的心越来越沉了——秀女可是天阶四品的实力,能瞒得住她,在东西里下蛊的,能力一定在她之上。 白藿香白了秀女一眼,拿起剩下的面点一看,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剩下的面点,甚至其他的食物,竟然全是干净的。 只有我拿的那个有问题。 这就更恐怖了——下蛊的,怎么知道我要拿的,是哪一个面点? 甚至……这里这么多菜,他怎么知道,我要吃面点? 这会儿程星河吐完了,面如土色,一个劲儿挠头皮,也反应过来:“不对,咱们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谁给咱们下蛊?” 白藿香纠正:“丹头蛊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西川降洞女的大姆妈才做得出来,千金难求,人家是看中李北斗了。” 秀女脸色更难看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宗家……” 没用,对方敢动手,就肯定有让人查不到自己的把握。 程星河呸了一声:“你那个四叔还真够不是东西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七星,咱们可要在这里待三天,你要是死了,那……我看咱们趁着天黑赶紧走吧!秀女你愣着干什么,带路,家产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你这退堂鼓的演奏水平能上维也纳金色大厅了。 我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且不说,现在走,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你觉得,现在还没能验证我的身份,大宗家他们,会让咱们走吗? 程星河不傻,脸色也不好看了。 光黑屋子外面的阵法就那么狠,更别说这里的人了。 哑巴兰跟着着急:“哥,那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真要是那个四叔的话,那我就跟他?三天——看谁先死。 但是我隐隐觉的,这事儿似乎并不简单。 秀女刚要转身去报信儿,结果一开门,撞上了一个人。 一见这个人,秀女立刻见礼,我一回头,也有些意外,竟然是宗家老三。 老三背着手扫视了周围一圈,盯着我,微微一笑:“孩子,吃完了饭,跟我出去走走?你初来乍到,我带你熟悉熟悉咱们这里的环境。” 我确实也没胃口了,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程星河白藿香他们都为我捏一把汗,一个劲儿跟我使眼色,意思是这不是往火坑跳吗? 这倒是不要紧,这老三是当着许多人大张旗鼓进来的,而老大说了,让我留在这里三天,他不可能明火执仗把我怎么着了。 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跟着老三在一起,反而安全。 已经是繁星满天的时间,星河闪耀,老三一边走,一边抬头望着北边。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他看的是北斗星。 之前没看仔细,这会儿一瞅,这个老三浑身整整齐齐的,哪怕连衣服上的菱格图案,都对在一个水平线上,头发也纹丝不乱,跟假发一样,甚至两个鞋带上的结子都是精准一样长的,完美的简直有点假。 他喃喃的就说道:“北斗,这名字很好。谁给你起的?” 我实话说了,他就继续苦思冥想——似乎真的在考虑,那个时候他到底有没有跟哪个女的有过这种接触,可一直也没想起来。 接着他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忽然拦住了我,一只手盖在了我头上。 把我吓一跳,原来是他觉察出我一撮头发立起来了,仔仔细细给我弄整齐了,才点了点头:“完美。” 这三叔是个完美主义者。 不过他似乎挺喜欢我:“小子,看你身边莺莺燕燕的,也是情场浪子,跟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完美。” 这就不敢当了,我就一个老婆,还压在九鲤湖等着我救出来呢。 而且,他现在这个造型,跟个大刀螂似得,虽然整整齐齐,也很难想象年轻时候有多风流倜傥,倒像是在晾衣杆子上挂的一串豆皮。 他似乎看出来我是怎么想的,咳嗽了一声说年轻的时候太放纵,上了岁数身体自然吃不消,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活着没乐,长了没用,不后悔,完美。 还挺豁达。 但说到了这里,他话题一转:“你今天住进来,没遇上什么怪事儿吧?” 我一皱眉头,想起了刚才那个丹头蛊,就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老三瞅了我一眼:“这次来找你,其实就是让你遇事留个心眼儿——树大招风,你这一来,我就留意到了,你身边,好像混进了不好的东西了。” 我心里一沉,心说难道那个纸团是他给我扔进来的?可旁敲侧击一打听,他倒是有点纳闷,问我什么纸团? 也对,他的身份,也同样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害我的到底是谁,想救我的,又是谁? 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说说——是关于你四叔的。” 第599章 百爪蜈蚣 四叔? 老三点了点头,显然有些紧张:“在你的预知梦里,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照实说了,一些细节确实记不清楚,就问老三,是不是想把预知梦打听出来,救老四? 老三苦笑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老四能被救回来,死不了,就说明我的预知梦做的不对,我就得死。 要是预知梦成真,我是能活了,可老四就完了。 老三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宗家人本来就少,谁知道又发生了这种事儿。” 是啊,偏偏,是这么个你死我活的预知梦。 老三显然心事重重,但还是强打精神给我介绍厌胜门的路,走到了一处白房子,告诉我那就是四叔住的地方。 那地方挺大,但是特别荒,就跟没人住一样,四处都是杂草,跟其他干净整洁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三完美主义,瞅见那个房门是斜的,两边的果树一死一活,好像看着就难受,赶紧把脸转过来了,说:“你四叔看着凶,其实人不坏,也是最近咱们厌胜门里混进来了……” 他话说到了这里,停了停。 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混进来了一些骗子,他从小脾气躁,早就不耐烦了,认定了你也是来招摇撞骗的,你别恨他,咱们宗家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再不合,厌胜门就真完了。” 这话说的非常诚挚,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这个,就是亲情? 我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可现在预知梦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您怎么就认定我是宗家的人?” 老三被我问愣了,忽然一笑,搂住了我的肩膀:“这还用说?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才能用同气连枝,再说了,你那个神态,跟二哥确实有几分相似——二哥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可惜……” 应该是想起了前任门主失踪的事情,有些伤心。 我心里一动:“那个前任门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是我那个王八蛋爹吗? 老三继续把我支棱起来的头发往下压:“术法上有天资,做事有谋略,他是天生的门主,不服不行,可惜了,因为四相局。” 原来前任门主在位的时候,厌胜门已经很强大了,而厌胜门蛰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想找天师府报仇。 前任门主那次说要去看看四相局什么时候能破,结果这一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再也没有回来。 到现在,宗家也不信他死了,哪怕是找血脉,也只说是“少主”——前任在世的时候,才能被称为“少主”。 老三接着说道:“我们都还在等着,说不准哪天,二哥就回来了,谁知道,他没回来,四相局就破了,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儿了。” 他看着我:“你的天分,比二哥差不到哪儿去——就今天露的那一手看来,这么小就有了神气,真要是学会了宗家秘术,那以后有可能就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门主。” 一听到了秘术,我就来兴趣了,问他秘术都是怎么学? 他继续往前走,指着一个角楼似得建筑,说都是在那个地方学,小时候可吃了不少苦,以后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要完美,先受罪。 只要这个预知梦成真,我就要开始学了。 说着第三次把我脑袋上支棱起的那撮头发给压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发现到了那排黑屋子附近,趁机就问里面关的都是谁? 老三一皱眉头:“秀女应该告诉你了,这里反正不能靠近,师父的阵法,不认宗家外家。” 师父? 原来,除了宗家,外家地位最高的,就是秀女的师父。 这个阵法,就是秀女的师父坐的。 不过最近忙于对付天师府,那个师父并不在门内,我一回来,他应该也会尽快赶回来。 就是苏寻说很厉害的那个? 老三点头,盯着黑屋子:“里面关着的,都是重要的人物,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这么要紧的人物,为什么会认识我? 我是越来越好奇了,白天在这里喊我的,到底是谁? 还想再问,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奔着这里就跑了过来:“三宗家,不好了!” 看出来是急事儿了——那个人气喘吁吁的,一只鞋跑丢了都不知道——这个人跟秀女一样,穿的是红鞋,可见是此间精英。 老三一瞅那一只鞋哪儿还受的了,不由大怒,就非让那个人把鞋找到穿好再来说话。 那个人应该对三宗家的脾气很清楚,反应也快,直接跪下了——这样三宗家就看不到那只丢了的鞋了。 果然,老三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让他说说,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那人立马说道:“今天去望月亭的那些,全被抓了。” 望月亭? 我有点印象,这也是天师府的一个办事处,规模比我待的八丈桥小一点。 老三立马就愣住了:“那怎么可能!” “是真的!” 说着,往后一指,只见一帮人簇拥着一个人,正在往这里走。 那个人受了重伤,脸白如纸,身上还有一条一条的血道子,模样别提多惨了。 老三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件事情几乎万无一失,他们怎么被抓的?” 说着让人把受伤那个人盖住——那人身上的鞭子痕迹杂乱无章,他看着难受。 那个受伤的被包裹好了,就回答,说本来是万无一失,可谁知道一到了地方,早有人冲出来,倒是把他们给包住了,里头还有个年轻的女天阶,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他是拼了命才逃回来报信儿的。 年轻的女天阶就一个——杜蘅芷。 有个人低声说道:“三宗家,事情不对啊,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事不过三,这已经……”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真要是这样,那厌胜门每次都往人家网里扎,确实太被动了,还取代天师府呢,不被天师府灭绝了就不错了。 难道,天师府那头儿有个能未卜先知的能人? 老三看了我一眼:“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找到你了吧?” 我心里雪亮,是想着通过预知梦,跟天师府这个未卜先知的对抗。 老三没辙,急着处理这件事情,就让我先回去,我一转身,又把我给喊回去了,低声说道:“你四叔心眼儿小,这三天,千万别私下跟他见面。” 我也明白,就答应了下来。 敌暗我明,这三天,可不好熬啊。 而且,能把老四那种人物弄死的,到底是谁呢? 不太可能是我。 跟着老三走了一趟,已经对厌胜门里的布局搞熟悉了——别说,设这里风水局的,还真是个高手。 这种布局叫“百爪蜈蚣”局,两边是紧密的建筑,中间一条大道,俗话说“蜈蚣白爪,死而不僵”,取得是“万劫不死”的意思,难怪天师府之前怎么打,也打不绝他们。 这局实在是高,我看见一个楼子挺高,就爬到了栏杆上面往下看,也算学到了点东西。 不过,我真的是这里的人吗? 那个王八蛋爹,到底是死是活? 还有我妈——这一阵子出来,她又找我没有? 哪怕几个月前,我能走到了现在这条路上,而这条路,越走越险。 还有潇湘……我什么时候能升上天阶,把她救回来呢?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我再一次看到了以前没见过的颜色。 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琉璃色。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升阶了? 对了,之前搞定了万年渠的事情,一定是兰家用我留下的挑担小人,把万年渠修好了,这下,算是救了不少人命。 估摸着,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功德升了一层! 现在是地阶三品了! 我正在想呢,琉璃色代表什么来着? 忽然身后一沉,只觉得一个很猛的力道,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我推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从楼上栽了下去! 卧槽,是谁这么快? 跌下去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张脸。 正在我刚才站的位置上笑。 第600章 窟窿紫鞋 老四! 我身体反应很快,一把揪住了一边的树枝,踩上去,借力凌空转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抬头看他。 升阶了,行气果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简直如鱼得水! 这地方高度不算低,刚才那个力道,又猛又急,快的猝不及防,我不禁有些后怕,要是没升这一阶,现在估计已经躺下了。 老四盯着我,一只脚蹬在了扶手上,露出一只破旧的露窟窿的紫鞋,吊儿郎当的一笑,跟看耍猴的似的:“听说吃过蛟珠的人摔不死,想不到是真的,有意思。” 而老四身后,还探出了一个头来:“四宗家,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 老四身后有个跟班儿,大眼睛深酒窝,一看就不怎么正经,正好跟老四蛇鼠一窝。 感情是这货献计,就为了这个传闻,把我从楼上推下来做实验玩儿? 刚才老三还说,不要跟他单独相处,还真有道理,这个人,恐怕是个疯子。 不过,凭着刚才那一下,老四的行气几乎快赶上诛邪手大汉了,我绝对不是对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头还没那么铁,打不过就开蹽。 于是我转身就走。 眼前只是一花,就看见老四已经背着手出现在了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卧槽,我心里一沉,比我想的还快! 老四盯着我:“急什么,心虚?” 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我是来招摇撞骗的。 我往后撤了一步,做好了抽七星龙泉的准备:“你有什么事儿?” 那个跟班儿也下来了,狗仗人势,一根指头好险没戳到了我鼻子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四宗家这么说话?你知道四宗家……” 既然跑不了,那也就不用怕了——因为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不如顺其自然。 老四摆手,那个跟班儿立刻知情识趣的退开了,还对我露出了个威胁的眼神。 老四眯起眼睛:“也没别的大事儿——白天没玩儿够,晚上找你接着玩玩儿,你放心,不会把你给玩儿死的,真要你死,得等老大亲自动手。” 在吐出“手”字之前,他的话吊儿郎当慢悠悠,可一说完了这个字,他一头对着我猛地就冲过来了。 我入行以来也算是见过一些高手,可没见过这么快的速度! 我一只手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格住,觉得出来,我的速度也提升了很大一截子,可他依旧远远比我快,一只露窟窿的紫鞋,在我刚握住剑柄的时候,已经重重的踏在了我右手手腕上。 “格”。 我听到,右手手腕的骨头,像是碎了! 一阵剧痛后知后觉,跟通电似得贯穿全身,我眼前顿时就白了。 这个速度,比闪电还快,根本防不住! 而被那个速度一冲,我整个人一百多斤的体重,跟纸做的一样,轻飘飘的就飞出去了。 我倒是想凌空转身,可好死不死,眼角余光就看见,身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一条大狗。 这一撞上去,那狗一定会被我压死。 我没辙,用翻身的力气,直接把狗踢开,接着,自己的重重的撞在了一棵黄花斛木上,树上的寒鸦“呼”的一声,惊飞了半片夜空。 疼……四肢百骸都疼,好像所有骨头都散开了一样。 胸口一阵发闷,温热腥甜的感觉涌了上来,妈的,内出血。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胸口一沉——那只露窟窿的紫鞋已经踏在了胸口上。 重重一陷! 我眼前才发了白,又发了黑,那一只旧鞋,重的跟千斤砣一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踩成一张纸! 这就是,厌胜门的宗家…… 我耳朵里开始疯狂轰鸣,也多亏是升阶,好歹有气护住心脉,不然现在,只怕真熬不住了。 忽远忽近的听见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还有狗的哀鸣,不知道他把狗给怎么样了,接着他的声音就近了:“我最讨厌狗,你倒好,自己的小命不要,还有心情救狗?你是这个狗的儿子吧?” 说着,脚底下更重了。 我死死咬住了牙,这种剧痛,让人宁愿人事不知! 老四眯着眼睛:“怎么不叫?有意思,你还是第一个没在我脚下哭爹喊娘的。” 我喊你大爷。 而那个跟班儿的声音也跟夏日蝉鸣似得,吵得人心烦气躁:“四宗家威武!小心,这个脏货流的血,快弄脏您的鞋了!” 我不可能让他摁着打——哪怕打不过也一样! 一股子气劲儿猛地就从丹田下冲出来,比以前充沛的多。 按理说,应该跟平时一样,贯穿全身,把他掀翻。 可意料之外,那些行气到了老四的脚底下,竟然说什么也上不去了,硬生生就卡住了! 我顿时就愣住了——他能截住行气! 他的声音伴着我的耳鸣响起来,饶有兴致:“还挺硬,我看你硬的到什么程度!” 跟班儿也不依不饶:“听见没有,四宗家雅兴,你喊出来,叫爹叫爷爷求求四宗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的话……,” 可老四脚底下更用力了:“不……没意思,我可不想跟这种东西攀亲戚,你还是学两声狗叫吧!” 我学你妈! 他挡着,我就非冲破了不可! 老四也许是没察觉,也许是觉得我怎么用力也不会冲开,还兴致勃勃的说道:“唷,来劲了是吧?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也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不过,挺有意思,对方为了让你混进来,挺下本的嘛。” 说着,一只手抓在了我右手上:“还给你弄了神气。除了老二,就连我都没弄到过神气,你小子,运气不错……” 他手上下了力气,显然是想直接把我的右手掌给扯下来! 剧痛让人眼前发白又发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用足了力气,水天王的行气跟漫过堤坝的洪水一样,轰然而起,直接把身上的老四震开了。 老四根本没想到他竟然压不住我,顿时一个踉跄,那个跟班儿见状,立马把老四给扶住了:“哎呀,四宗家,您没事儿吧?” 我挣扎着站起来,腥甜的感觉压不住,又是一口血。 原来我跟真正的高手,还差这么多——一个厌胜门的就把我弄成这样,以后怎么保护潇湘? 老四低下头,看着我,吊儿郎当的脸上一沉,满是怒意:“他身上的行气可以啊……真要是这样,我就来见识见识,你这个山寨的同气连枝!” 说着,一只手抓住我右手,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浑身行气,跟被黑洞给吸了一样,源源不断,争先恐后,顺着右手一路往外走! 这个感觉,跟老海当时用引灵针吸我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我立马要把右手从他手上给拔出来,可根本不管用,自己就像是个被人倾倒的茶壶,什么都留不住! 哪怕是老海的天阶行气,水天王的神气也一样…… 老四的眼睛亮起来:“不错……”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老四的表情一边,我察觉出来,老四分神了! 眼角余光就看见,刚才那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竟然狠狠的咬在了老四的腿上! 老四最讨厌狗,当时就大怒,而那个狗被行气一撞,直接被弹出去老远,不动弹了。 可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我死死把手往后一撤,一门心思就想把自己的行气给拿回来——果然,行气开始逆转,直接把自己的行气收了回来。 可这还不算……我顿时一怔,就好像我的行气反倒是把老四的行气给粘上了,一股脑的就顺着右手,往我身上流! 老四冷不丁就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竟然……” 一股子非常冰冷的行气,直接灌到了我身上来! 第601章 琉璃之意 老四的脸顿时就扭曲了,一方面不信,等反应过来,就是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伸手就要把我的手给拔下来。 我也想挪,可老四的行气实在太霸道了,我根本就松不开。 老四终于觉出来不对,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脚就要把我踢开,可这么一踢,我虽然往后倒,可把他也带过去了,这个行气,就是不断开,还是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上流! 一边的跟班儿直接吓傻了:“四宗家,这,这怎么回事……” 老四的脸色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快,快把这小子的手,给我砍下来!” 那个跟班儿一听就慌了,显然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回身团团乱转,跟个鹌鹑似得:“砍……砍,刀……” “你你废物!”老四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小子背上!” 这种行气上的流失,一秒钟都耽搁不得,上次老海就是,老四能不着急吗?一秒钟,就是不知道修行多久才能积攒的行气! 那个跟班儿也反应过来了,立马跑到我身上,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拔出来,可要是别的刀剑也就算了,偏偏就是七星龙泉。 七星龙泉是何等认主,他倒是想抽出来,可就是不出鞘,急的出了一头汗:“四宗家,不,不行……” 老四脸色已经难看的跟干尸一样:“没用的东西……” 说起来,老四确实也是个人物,眼瞅着我的手砍不掉,左手弯起,下了狠心,来了个壮士断腕,对着自己的右手,就砍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四的右手被人截住,接着,一股子很大的力道在我和老四中间炸起,我和老四同时被掀翻,两只手这才断了联系。 我眼前顿时就白了,半天才看清楚,刚才挡在了我和老四面前的,是那个轮椅。 老大。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撞了一下子——但是这一下,跟刚才老四把我踢开那一下,差的太远了。 刚才我几乎被踢死,可这一下,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反观老四——只见老四把一堵矮墙直接撞穿,人躺在一堆残砖断瓦里面,像是根本动弹不得了。 那个跟班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就过去,把老四给扶起来了:“四宗家,您没事吧?” 老四这才勉强爬起来,死死的盯着我:“王八蛋……” 说着,还想冲着我扑过来,可老大冷冷的就开了口:“行气丢的少?” 老四虚浮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接着,他转脸盯着老大,指着我就说道:“他,他凭什么……” 老大转身,不,应该说轮椅转身,顺着百爪蜈蚣局的大路就悄无声息的往前滑:“三天。” 三天,这话跟浓缩鸡精一样,你非得兑点水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三天后预知梦揭晓,弄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宗家人,才能知道? 可三天之后,预知梦成真,老四就真的…… 老四咬牙盯着我,这个时候,跟班儿又爬起来了,还要扶着老四呢,老四一肚子脾气正没地方发泄,直接把跟班儿掀翻了。 跟班儿都没来得及叫唤出来,已经砸到了另一段矮墙上,看表情,基本已经是在等死了。 可转瞬,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下愣住了。 接着,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身体,嘴角顿时一抽一抽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老四。 老四也愣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意思是,平时老四这一下,跟班儿不死也残。 可现在,跟班儿竟然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这说明——老四元气大伤,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威力! 就是说,他的那些行气,转到了我身上来很多? 没错……所以,刚才被老大打开,我才没什么大的知觉! 老四咬紧了牙,对着我就要冲,被跟班儿死死拦住了:“四宗家,您身体要紧,收拾这个小王八蛋,也不用急于一时,等到什么时候,您身体养好了,打他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何必急于一时伤身啊!” 老四倒是想挣扎,可现在竟然连那个小跟班儿也没挣扎过去——也是我小看那个跟班儿了,现在看得出来,那个跟班儿脚上,赫然也是一双红鞋,也是跟秀女一样的精英。 接着,老四就被跟班儿拽走,临走的时候,跟班儿还骂了我好几句:“四宗家调息几个小时就会恢复功力,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眼瞅着跟班儿把老四带走,我才喘了口气,但这一下子,身体放松下来,又是一口淤血。 “呜呜……” 周围万籁俱寂,这会儿我才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顺着声音一看,是刚才那只狗。 对了,要不是这只狗刚才咬住了老四,我现在是什么下场,简直难以想象。 而那个狗显然也伤得不轻,我赶紧就摸了摸这个狗,对了,得赶紧找白藿香,能救,一定得救救这个狗。 可现在,我内伤的也不轻,这个狗虽然是个纯种土狗,可膘肥体壮,有着金毛的体格,我这会儿,连这个狗也抱不起来。 “宗家!” 这个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秀女。 原来是看我一直不回去,着急了,找到了这里来。 她一看我这个样子,顿时就愣住了:“您是怎么……是秀女失职,没照料好宗家……” 说着就要跪下。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儿,这个狗你帮我抱起来,找白藿香。 说着,就摸了摸这个狗的嘴——里面正不住的淌血。 秀女一愣,立刻抱起了狗:“想不到,宗家喜欢狗,那这狗好了,咱们养它!说起来,有个狗也方便,上次大宗家打死一个冒充少主的,人都没法收拾,还靠着这个狗了。” 卧槽?我顿时就傻了——那个舔尸体的,就是这个狗? 算了…… 回到自己住所的路上,我终于也开始难受了起来——身上冷热交错,就好像发了疟疾一样,一会儿热的出汗,一会儿冷的打颤。 好不容易进了屋,白藿香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他们都不能出去,反倒是江采萍在安慰他们,也是江采萍第一个看见我的,顿时满脸欣喜:“相公回来了!”。 可一看清楚了我的模样,江采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白藿香就更别提了,立刻死死抓住了我,声音变了调子:“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程星河他们也挤过来了,知道了事情大概,哑巴兰二话没说,一头对着门口就撞了过去,要出去找老四。 我连忙让程星河拉他,可程星河非但不拉,甩袖子也要出去:“他妈的,还没怎么着,先把人打成这样——管那个老四是什么玩意儿,不给你出这口气,还他妈的叫什么兄弟!” 苏寻平时最冷静,我没力气起身,瞅着这俩跟蛮牛似得往外撞,就让苏寻去把他们拉回来。 谁知道苏寻一声不吭,沉着脸,到了他们身边,竟然要跟他们一起去找老四。 还是江采萍知道我的意思,在门口把他们给拦住了:“相公说了,让你们回去。” 程星河还要跟江采萍讲理,江采萍脸一歪,傲娇的说道:“我不懂什么道理——我相公说的,就是道理。” 江采萍毕竟是鬼仙,动真格的,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也不傻,跟自己人动什么真格?耗子扛枪窝里横? 于是只好回来。 白藿香一只手给我擦药,我也没忘了让她顺便给那个狗扎几针。 这把白藿香给气的,先给我来了几针:“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狗?” 我被扎的倒抽两口凉气,这狗是救民恩狗,能不想着吗? 不过,白藿香就是白藿香,这两针下去,身上的苦楚顿时消失了一半。 白藿香没法子,先给那个狗扎了,转脸看着我:“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一杯茶的功夫,就只好上地藏王菩萨那里报到了,行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 白藿香这就过来,仔细摸了摸我的右手,我疼的顿时哆嗦了一下,她手一颤,怒气冲冲的立马骂道:“知道疼,还作死,我看你就是活该!” 可说是这么说,她一双眼睛,心疼的满是眼泪,可倔强的就是不让那些眼泪掉下来,转身就继续弄药:“你……你闭上眼睛。” 说着一摸脉,脸色却猛地变了:“这是什么?” 这个时候,刚才金针镇痛的效果好像压不住了。 我跟因为疟疾,而发了高烧一样,只觉得身上像是有两股子东西在互相的撞,冷热交替的感觉更难受了,能睡一会,倒是好。 可就在闭上眼睛的这一瞬间,我猛地又睁开了。 我知道,刚才在楼上看见的琉璃色,代表什么意思了! 琉璃色是琉璃火的意思,虽然好看,可这个东西代表的——是烧干净一切,所代表的的征兆,也就是,大祸患。 现在想来,之前见到那两侧的琉璃色,正蔓延在了百爪蜈蚣局的两排爪子上,那这个意思就是…… 灭门之祸? 第602章 祖师木盒 奇怪,厌胜门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灭门之祸? 我还想细想,耳后又是一根金针,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了一阵很嘈杂的声音,像是战争片里一样,有个人大声喊道:“祖师爷木盒!祖师爷木盒!” 这啥意思啊?木盒,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不行,来不及了!” 接着,就是一个叹息的声音。 我想去看看,可像是有人拦着我,怎么也不让我过去。 这个力气太大,我冷不丁就睁开了眼睛。 一缕晨光从窗户外投射了进来,暖融融非常舒服,院子里面是一棵老柿子树,枝头坠着小元宝一样橙黄橙黄的柿子。 而这个力道……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人的胳膊,正死死的压着我。 抬起头,是哑巴兰,他歪着头,也睡着了,嘴角还淌了一点口水。 苏寻以一种修行者一样的姿势,挺拔的靠在一边,抱着胳膊,闭着的眼睛下一片黑眼圈。 他只穿着衬衫,大衣披在了哑巴兰身上。 程星河趴在了我床前,好像服侍老爹的孝子。 这什么情况? 还是江采萍第一个发现了我,立马高兴了起来:“相公,你可算是醒了!” 原来,昨天我并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是睡着了——而是,没有意识的大闹。 像是身上有多余的力气,一定要用完了一样。 幸亏哑巴兰劲儿大,把我给摁住了,白藿香趁机不知道用了多少种方法,才把我给彻底放倒。 哑巴兰他们怕我一个不注意又要闹,都不放心,在身边守了我一晚上。 这把我弄的老大不好意思——跟着我上这里来冒险,还得跟着我担惊受怕。 江采萍赶紧把我扶起来,服侍我穿好衣服:“相公觉着如今怎么样?” 我活动了活动筋骨——倒是意外的神清气爽。 江采萍也有些意外,以为昨天那么一折腾,我今天一定会很累。 我却想出来了——怕是老四行气的作用。 我赶紧想运行一下,可没想到,一抬手,就被一只手给压下去了。 白藿香。 她眼圈也是黑的,手里端着一碗药:“一晚上才熬出来,你千万不要行气,否则全糟蹋了!” 原来,我身上的行气作祟,是她好不容易才想方设法压下去的:“你身上多了奇怪的行气,跟你自己的不融合,就好像水火没法相容一样,现在行气,会惹下大麻烦。” 对了——这厌胜门的不修功德,当然跟我自己身上的不一样了。 之前水天王的神气是正面的,老海也是货真价实的天阶,我才勉强适应了下来,这下,身上有了老四的邪气,能合得来才怪。 我连忙就问,那现在怎么办? 白藿香皱起眉头,说只能看我身体的适应程度,如果还是压不住,得赶紧想法子把这些邪气给导出去,否则,时间长了,行气逆行,逼的七窍流血,人就完了。 妈的,这么严重? 难不成吗,我还得把这些行气还给老四? 卧槽,真要是再跟他“同气连枝”,那他不可能乖乖只拿回自己那一部分,还不把我给吸成废人。 接着,白藿香就焦急的说道:“你看你这一来,又是被人下蛊,又是让人打成这样,我看,咱们想法子逃吧,这样下去,你这命非得搭进去不可。” 可很多事儿,还没弄清楚呢——想害我的是谁,想救我的又是谁?黑房子里关着,又是谁? 还有要救程星河的秘术没学,怎么走? 刀山火海也得往前趟啊! 白藿香知道我的意思,脸就沉了,回过神来:“你还发愣,喝啊!” 原来,为了压我行气,她给我熬了一晚上的药——这里面有一种药材,必须小火久沸,她整整看了一晚上。 我一阵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白藿香冷冷的说道:“你要不想添麻烦,少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江采萍在一边却扑的一下笑出了声来。 白藿香回头看她:“笑什么?” 江采萍忍俊不禁:“二姐真是贤妻良母,心甜口苦。” 白藿香的脸一下红了,抬手要把江采萍赶开:“谁心甜口苦了?我,我心也不甜,就是嫌他麻烦……” 江采萍轻巧的一躲,俏皮的说道:“你终于承认,是二姐了?” 白藿香一愣,随即跟中了圈套一样,要炸毛:“谁承认了!” 江采萍眯起眼睛,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那我说二姐,你应什么?” “你……”白藿香气的两腮都鼓了起来,脸更红了,索性对着我吼道:“你不管管你的妾!” 我则没留心她们说啥,只是一门心思的寻思,照着老大的意思,预知梦三天之内必定成真,那我今天做的那个吵吵嚷嚷的梦,是跟厌胜门的“大祸”相对应吗? 厌胜门,到底会出什么事儿? 可千万不要出事儿,出事儿了,我的秘术跟谁学去? 更何况,我想起了老三。 除了三舅姥爷,他是世上第一个给我亲情的人。 他是个什么人,想也知道,可是——现在要我说,我并不希望他也出事儿。 白藿香看我走神,更生气了,转身就走,可一回头,“嗯”了一声。 我转脸一看,说曹操曹操到,老三来了。 老三一瞅我这个样子,别提多心疼了:“那个天杀的老四,拿着自己家孩子,当天师府的打,心肝让狗给吃了!” 而老三眼瞅着我的头发,强迫症发作,忍不住又一个劲儿的给我往下压,压不住,抓了个梳子直接开梳。 脚也没闲着,把我两只鞋踢的整整齐齐的。 我心里挺感动,连忙说没啥大事儿。 白藿香一听,更不爱听,转身就走了,而她一转身,昨天被我弄回来的狗,倒是叫唤了一声。 老三回头瞅了狗一眼,摸了摸我的手直叹气:“就还两天了,你可千万不要出门了,老四那个狗东西昨天缓过来,我看他又不会打什么好心思,你可一定得小心点。” 我心里微微有了暖意,想起了那个预知梦,忍不住就问老三:“对了,祖师爷木盒,是什么意思?” 老三本来瞅着我的头发终于整齐起来,还笑眯眯的,可一听我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有这么个东西? 老三犹豫了一下,江采萍看得出来什么意思,借故就走开了,老三看得出来剩下那几个人,非雷公爷之外都叫不醒,也就压低了声音:“这是咱们厌胜门的祖传之秘,我可以告诉你,别往外乱说啊!” 原来,修建万年渠,也就是跟四相局有关的那位祖师爷,曾经留下了一个小木盒,只有历代的门主能掌握。 据说里面的东西,跟四相局有关系。 而不到破解四相局的时候,谁也不许看。 现在前任门主失踪,偏偏四相局又破了,几个宗家人,联合那个老师一合计,就把那个盒子给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本子。 本子上记载的,则是几个地名。 说是找到了那几个地方藏的东西,四相局必破。 而其中一个地名,就是万年渠。 难怪秀女要去找那个大鼋呢! 可东西是找到了,但是那个大鼋里面的丝绢,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我就问老三,都找到几样了? 老三摇摇头,说都扑了空。 奇怪,那个空丝帛为什么跟四相局有关系? 而那个梦,又是什么意思? 对了,还有那个琉璃火的征兆,我连忙让老三小心点,这几天,怕是会发生什么变故,一定要注意防范。 老三听了这话,立刻猜出我做了预知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脸色立马就变了:“难不成,那件事儿还真的……” 那东西?我就问,什么事儿? 第603章 覆水难收 老三脸色有点不好看,说我身体还没回复好,别为这个操心了,有他们几个老东西呢! 说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外面一招手,喊来了一个人:“我还忘了,这是咱们厌胜门里的好手,比秀女要强,这两天,老四要闹事儿,就让他来护着你,好歹能顶用。” 我一瞅来人,顿时就是一愣,怎么是他? 好死不死,不是昨天那个酒窝跟班儿吗? 那个跟班儿跟昨天可截然相反,脸色正的跟邵氏武打片的男主角一样,端端正正就给我行了个礼:“愿意给宗家效犬马之劳!” 不是,他这个模样,搞得我一下懵逼了,我认错人了?昨天那个戳我鼻子的,不是他? 可人是人,红鞋是红鞋,没啥变化啊。 老三一瞅,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这……也不算,可他不是四……” 难不成,是老四故意把他推荐给老三,让老三安插在我身边盯着我的? 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他娘的咋要啊,我连忙就说道,我身边人够多了,这个就算了。 谁知道,这跟班儿一下就急了,对我行了更大的礼:“宗家嫌弃,那就是我的过错,现在就给宗家赔罪!” 说着,贴身一把小刀腾空而起,一手抓住,就要直接把另一手的指头给切下去。 卧槽,又不是赌场,不至于啊! 苦肉计? 可这个速度,不像! 眼瞅着小刀要落在他修长的指头上,我连忙就说道:“算了算了。” 妈的为了我变成残疾,岂不是坏我功德,好不容易才地阶三品,绝对不能降阶。 而且,这小子是个探子,也好,那关于老四的事儿,反而可以从他这里打探出来。 这小子的手十分灵活,像是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听了我这话,简直跟变魔术的一样,轻捷的就把小刀给缩了回去,刘谦都没他快,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仰着脸,对我露出了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你,真是可惜了的。 老三一瞅我们“互相满意”,点了点头,推说还有事儿,就急匆匆的走了——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的,但临走还没忘了把门口的两盆杜鹃摆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跟班儿别提多有眼力见儿了,看我起身不方便,就扶着我来目送老三:“宗家您小心点,别伤了贵体。” 妈的你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昨天那个喊打喊杀的劲儿上哪儿去了? 留都留下了,炒昨天的冷饭也没意思,我就问他,老四怎么样了? 他连忙低声说道:“不瞒您说,这一阵,您还是别跟四宗家见面了——四宗家庭院里面一对汉白玉狮子滚绣球,明朝的玩意儿,都成了无头尸了,上面还留着手印儿呢!可见气性多大,您是君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徒手捏碎汉白玉?比哑巴兰还在以上。 看来老四还真缓过来了,宗家就是宗家,比老海强的多。 我接着又问,把你从老四那抢过来,可于心不安,你一来,老四那谁伺候? 跟班儿连忙说道:“四宗家的脾气您也知道,我们跟着四宗家,整天那是提心吊胆,伴君如伴虎啊!可巧有了这个机会来您身边,您是个明主,侍奉您,才是我们的美差,点灯放炮的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具体谁伺候,上头有安排,您想知道,我给您打听打听!” 这跟班儿非常机灵,一句一字说的滴水不漏的。 既展现了对我的忠诚,也没表露对老主家的一丝叛逆,派字遣句,还都透着愉快热乎劲儿,一瞅是个能干的人,将来怕是有大出息的。 只是昨天,真没看出来。 说着话,秀女进来了,一看见这跟班儿倒是高兴:“师哥!” 也巧,她这么一高兴,手里捧着的一壶水不经意全碰撒了,秀女的身手在,回身要把那个壶接住,可跟班儿比她更快,一转身的功夫,端端正正把个壶拿回来了——我一瞅水面,水面是平的,地上是干的,他衣服上,也一个水滴都没见。 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可他不费吹灰之力,竟然把水全接住了。 这个能耐,简直可怕,难怪老三老四,要对他另眼相看。 他若无其事的把水放好,回头拍拍秀女的脑袋,和煦一笑:“从小你就毛毛躁躁的,长大了也不改改,这要是在古代,还不让公公婆婆赶出去。” 闹半天,这个跟班儿叫唐义,跟秀女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是红鞋这一辈最出类拔萃的,秀女说师父不在,唯一能拦住四宗家的,也就是他了。 那就更让人纳闷了,这么厉害?那他昨天怎么…… 唐义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跟着四宗家办事的时候,当然得按着四宗家的意思来——可我一点没干坑害您的事儿,你仔细想想。” 是啊,他既然有这个实力,那昨天那个慌张劲儿,是装出来的,就是不想伤着我! 他知道我和老四保不齐是一家人——一家人吵架,外人别插嘴,帮谁都不合适,所以,他嘴头子上帮着老四,可俩人僵持,他也没给我背后捅刀,那个时候,就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看着他一张笑脸,我心说厌胜门的人,卧虎藏龙,还真都挺有意思。 说话间,我无意之中伸了伸胳膊,一下又担心起这行气的事儿来了,妈的偏偏老四的气还是邪气,别真把我给怎么着了吧? 要不说唐义机灵呢,立马把我扶了起来:“宗家昨天才刚用了同气连枝,现在正应该发散发散,今儿天气不错,我带您上外面溜达溜达。” 说着,就把我给让出去了。 不管他是不是老四的探子,既然老三让他来护着我,我出事儿,他也脱不开干系,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就答应了下来,跟他一起出来了。 外面环境是不错,天蓝如洗,阳光撒身上暖融融的。 于是我就闲话家常的跟他聊起了天来,他也是对答如流,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于是我就把话题扯到了那个丹头蛊上面来了。 白藿香告诉我,说丹头蛊非常难养——从西川大姆妈那里弄到了这种东西,只要这东西在你身边,你就得用自己的血养着它。 怎么养呢?得把这个东西放在自己的头发里,片刻不能离身,一离身,这东西是要反噬的,除了那个西川大姆妈,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而白藿香也打听出来——说那个大姆妈前些年已经死了,这些丹头蛊都是“绝版”,中蛊就没救。 我就问唐义:“我看老四吊儿郎当的,好像不爱洗头,脑袋上别长虱子什么的吧?” 唐义答道:“那不可能……偷着告诉您,别看四宗家那个样子,平时最怕活物,夏天都要把屋子整个熏好,防着蛇虫鼠蚁。不光小的,也不喜欢大的,猫猫狗狗,也不让近身。” 这倒是不假——那次不就因为那个狗,他才把气冲我身上来吗? 害怕活物——难不成放丹头蛊的,不是老四? 怪了,那还能是谁? 丹头蛊特殊就特殊在,这东西十分善于隐藏,观气都看不出什么,线索很难找。 这会儿走的路,正能远远的望见老四的宅子,门是开着的。 我随口就问老四在家? 唐义一看,摇头:“开着,那就表示不在家。” 原来老四不光不喜欢活物,也不喜欢活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也不让人上他住的地方去,一回去就把门关上谢客,也没人敢上他那做客。 出去了,就无所谓了,门也不关,更没人敢上里面作死。 我问那他平时上哪儿? 唐义答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可能带着人去找天师府的麻烦了——撒气。 说着,唐义就帮我找了个舒服的高台子,上去心旷神怡,引导了一下身上的行气,一开始,还真跟白藿香说的一样,感觉出来,一道子冰冷霸道的气,直在体内乱窜,好比一个大鳄鱼游进了金鱼池一样,把我自己本身的行气都冲散了,根本凝聚不起来。 而且,那个气劲儿根本根本就不服我管,我要引到上面,它偏要我那个下面撞,那个感觉,简直跟老四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把你当回事。 我还真就不信了,老四都不能把我怎么着,这个气劲儿还能把我给管制了。 于是,我又引了水天王的行气去压这个气劲儿,果然,水天王的神气过来,它只能向后避让,可水天王的行气不算太充沛,也只能勉强压住,是个口服心不服的感觉。 真是第一次养行气跟养活物似得。 这会儿过了风,唐义赶紧给我擦汗:“宗家,别受了风寒,咱们进去吧。” 我刚要点头,忽然就看见底下来了一队人,押着个人。 老四正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 找天师府的麻烦回来了?好像今天还有收获,抓了个人。 从我们这经过的时候,唐义正要搀我起来,可越过唐义,我看清楚了那个被抓的人,顿时就愣住了。 第604章 木雕人眼 就算离得不近,我也看出来了,乌鸡? 妈的,乌鸡怎么给落他们手里了? 我简直想立马就过去把乌鸡救回来,可还摸不清唐义的底细,就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们把天师府的人抓到,会怎么办?” 唐义可能是有点近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就告诉我,说:“这也因人而异——没用处的,也就弄死了,可以养尸。” 我一身寒毛顿时就炸了,可这么一激动,老四的行气逮住机会开始乱撞,我扑的一下就吐出了一口血。 唐义一看吓坏了,连忙扶住我说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我罪过就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拉着唐义,装出饶有兴致的样子,就问那老四刚抓住的这个,是要养尸? 唐义仔细一看,摇摇头:“这不是养尸房的方向,是黑房子的方向。” 我的心陡然就沉下去了——黑房子? 唐义点头:“这个新抓的,够资格进黑房子,地位好像还不低。” 是啊,乌鸡本身没什么,可他是十二天阶何有深的孙子。 而乌鸡这货爱慕虚荣,平时四处跳脚,生怕别人不知道。 如果我是宗家,搞清楚他的身份,当然是要留下来的——这是个大筹码。 厌胜门正跟天师府对着干,以乌鸡做筹码,要么会让天师府做出一定让步,要么能威胁到何家,背弃天师府,跟自己合作。 最差——也能通过乌鸡,影响何家和天师府的关系。 可我现在这个身份,自己还没法在厌胜门彻底站住脚,一旦跟天师府的人沾上关系,那就更麻烦了。 我现在已经是地阶三品,眼睛比以前亮上许多——看得出来,乌鸡的功德光升了,现在跟我一样,是地阶三品,这值得欣慰。 可要命的是,他身上的三盏命灯已经灭了一半,要么就是受伤了,要么就是让人用什么法子给束缚住了,总之,肯定是舒服不了! 不行,怎么也不能放着乌鸡不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过……那个黑房子戒备森严,还有那么厉害的阵法,怎么进去? 哪怕真进去了,我真的要是把乌鸡救出来的话,百分之百是不可能在厌胜门待着了! 他们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宗家”跟天师府的扯上关系? 那样的话,一切目标就全完了。 我们站的地方高,眼睁睁看着老四领着那帮人,直接进了黑房子,乌鸡手长脚长,进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但是被毫不留情的推进去了。 这货平时娇生惯养的,估摸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 而且——我心里一动,之前我也好奇,关在里面,喊我名字的,到底是谁? 为了那一声去以身犯险不值,可这次去救乌鸡,顺便也能弄清楚。 我一寻思,就问道:“对了,我来的时候,见识了黑房子那边的阵法,那个阵法实在厉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谁设的?” 唐义连忙说道:“宗家真不愧是宗家,就是有眼光!那算是咱们厌胜门最厉害的魇术了,是师父亲自设的,叫金甲神门阵,除非是管黑房子的,亲自带着人进去,否则,连几位宗家,都不能靠近一步。” 说着,一只手在脖子上一横,“嘶”了一声:“不然,要见血的。” 我已经见过一次血了。 对了,进入这种阵法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把阵法给破了,还有一个,就是按着设阵人留下的“步径”进去。 这“步径”就跟通关密码一样,走哪块砖,什么方向,都是非常精密的,一步跨错就倒霉。 唐义见我专心想什么,接着就恭维:“宗家真不愧是宗家,抓住方方面面,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一定能超越以前的门主,带着咱们厌胜门重返荣耀。” 荣耀?我还想起来了,据说四相局之前,厌胜门是非常强大的。 唐义连忙点头,说没错——当时那个社会,工匠手艺人,几乎个个都信厌胜,在风水上,眼瞅着要超越天师府,一家独大,可惜被天师府的找借口,说厌胜祸国殃民,情况别提多惨烈了,甚至称得上血腥镇压——所以,就算时隔好几百年,可那个仇恨依然也没有消弭。尤其…… 可他说到尤其这里,连忙改了口,说那事儿太惨,就不说出来让我堵心了。 好多厌胜门的人,是传承着祖宗留下的遗训,就是为了四相局破局,厌胜门报仇雪恨,才绵延到了现在,两方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乌鸡得抓紧救,可怎么救呢?一不留神,我们几个也得搭进去。 而老四自从到了黑房子,就没走,看意思,这一阵子,他要守在这里。 就照着老四的那个脾气,乌鸡多在里面呆一秒,那就多一分危险。 其实我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两天时间,老四要是不死,我也得交代进去。 得想想法子——妈的,偏偏,身上还有老四的行气,自己的能力都跟着打了折扣。 这外忧内患的,我顿时想起了网上那张五个南风的表情包,“我太南了”。 回到了住的地方,唐义嘴甜,热热乎乎又跟白藿香跟江采萍打招呼,一口一个宗家夫人,关系打的挺好。 程星河他们还在睡,我就伸手去打程星河的头,他还没睁眼,忽然一下就把我的手给架住了:“哪个刁民要害朕?” 害你大爷,还朕朕的,不知道高处不胜寒,冻屁股吗。 眼看着唐义没进来,我就把事儿说了一遍,程星河一开始揉眼睛,听着听着就把拳头拿下来,表情严肃的把眦目糊蹭在了我胳膊上:“妈的这货又让人去救,我就说,别跟他叫乌鸡了,叫雅典娜算了。” 我把他眦目糊蹭回去,说我也不是星矢——肉眼凡胎,没有那么皮实。 可再怎么发牢骚,也不能不管那货,咱们在这聊天的功夫,他没准已经被老四用烙铁给烙成铁板烧了。 程星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那是你们师徒俩的事儿,作死的事儿别算上我,我这人生有可能时日无多,还想享受享受这几天光明呢。 但他嘴上这么说,一双二郎眼已经往黑房子的方向瞟过去了,皱着眉头,也像是在琢磨主意。 “步径我找。” 这个时候,冷不丁一句话,我和程星河都给吓了一跳。 原来是苏寻表面上闭目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把事儿全听进去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跟乌鸡是有交情,可苏寻甚至都没见过乌鸡,就要为了他犯险,心里过不去。 可苏寻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们苏家是要辅佐真龙的,分内之事,再说了……” 他眼睛跟打了火似得亮了起来:“我昨天就想见识见识那个阵。” 他才是真正的阵痴。 程星河又看了流口水的哑巴兰一眼:“还告诉他吗?这小子这么蒙昧,我怕……”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听这俩字,哑巴兰的猛地睁开眼:“哪儿有萌妹?” 程星河气的给了他一杵子:“大雕萌妹你要不要?” 不论如何,今儿晚上先上黑房子那提前看看去。 天色晚了,大家都睡下了,我就领四相局f4(程星河起的,不是我)往外走,临走我叮嘱了江采萍——我们要是后半夜回不来,你带着白藿香立刻跑,无论如何,别让她出事儿。 以江采萍的本领,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厌胜门的跟白藿香也没啥深仇大恨,犯不上逮住她不放。 江采萍显然有些不放心,可我摆了摆手,说你不是说过吗?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你听我的吧。 江采萍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让我留心手腕——手腕上冒光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你给的护身符。 厌胜门是“百爪蜈蚣”局,一条大路很明显,我们只好偷偷摸摸在边缘蹭过去。 不长时间,就到了黑屋子附近了。 这里万籁俱寂,也不知道值班的睡着了没有。 苏寻先上去研究那个阵法。 破阵跟摆阵差不多,我们就盯着他去弄地上精美的雕花青石砖,可鼓捣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 这里随时会出来人,也不知道老四还在里面不在,我们个个都捏一把汗。 门口那俩木雕还是跟之前一样立在一左一右,身上的纸衣服跟着夜风,时不时簌簌作响,阴森森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老觉得,那俩东西像是瞅咱们呢,眼睛跟活的一样。” 我嘴上说你不要心里过敏,可也感觉出来了——好像那两个东西的视线,在跟我着我们动一样,贼特么诡异。 哑巴兰则远远盯着那俩东西出神,倒像是没看出什么来。 而过了一会儿,苏寻那不光没什么进展,还忽然僵了一下,我立马想起来之前我在阵法上受伤的事儿,立马过去了,看他有事儿没事儿,这一看就愣住了。 苏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鼻血,耳朵里,也开始流血。 也知道,这个阵不好破,可没想到,竟然这么猛! 我一下就慌了,要拉他,他擦了鼻子下的血,摇摇头,意思是他还能坚持。 我刚想说你别勉强,实在不行另想法子,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606章 目如茶盏 与此同时,程星河的气声,在前面做贼心虚的响了起来:“七星,你特么等雷劈呢?快点!” 哑巴兰的声音也跟着应:“是啊哥,赶紧。” 前面是三个人的命灯,显然,他们已经跑前面去了。 我的头壳一下就炸了,这个胳膊不是他们三个的——那是谁的? 我触电似得就把那个胳膊给甩下去了,心说这特么的是什么,难道是尸体吗? 而这一下,那个“胳膊”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对了,阴生子赤玲他爹以前好像就是厌胜门的,那父女俩最擅长养死人,白天唐义也说过,这里还有养尸房。 不过,在这放死人干什么?能看门还是怎么着? 这个时候,老四他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要不是得从黑房子前面的阵法里走步径,估摸已经踢门闯进来了,我哪儿还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个凉胳膊,奔着程星河他们的方向就追过去了。 一路过去,我总觉得浑身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来哪儿别扭。 在丹头蛊和眼皮虫的事儿之后,我就老有点应激反应,总觉得有刁民要害我。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程星河糊了一脸的阴泥——怕身上命灯让老四他们发现了。 苏寻打前锋,我跟着一走,这地方跟我们县城的老校舍一样,是一排平房,里面有个走廊,两边是房间门,也跟教室的感觉差不多,没估计错的话,门上肯定还镶嵌着玻璃,方便监管。 当然,每个门上都有锁,一碰就知道是十分复杂的锁,而且保不齐有魇术,也不好弄开。 妈的,这么多门,上哪儿去找乌鸡?一不能开灯,二不能喊。 这一瞬,小黑屋的大门“咣”的一下,已经开了。 卧槽不好,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老四他们人仰马翻要开灯的时候,还是苏寻机灵,竟然摸到了一个没锁的门,一下把我们全塞进去了。 刚把门关上,就看见门缝下头亮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四宗家,这里一眼望得到头,也没什么人的痕迹啊?” 老四的声音凶狠的响了起来:“有,而且,人不少,不止一个,三四个呢!” “三四个人?谁这么大胆子,难不成——天师府的闯进来了?” 老四冷冷的说道:“天师府的?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过咱们门口的藏。” “也对,咱们门口的藏,可是师父亲自维护的……那还能是谁,咱们厌胜门的,谁有胆子上这里作死,又图什么啊?” 那几个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可连我都听出来了,这些人,语调分明有些言不由衷。 果然,老四喘了口气:“你们别给我装白花蛇,大家都心知肚明,咱们厌胜门在最近来了外人了——李北斗那小子,来认亲就认亲,可不就皇帝出行一样,浩浩荡荡带了一帮随从吗?” 程星河一听自己被认定是随从,不禁十分不满,低声说道:“狗眼看人低。” 我压低声音:“行行行,你不是随从,你是黄门总管。” 程星河一听“总管”是个官名,还有点高兴,但是一寻思黄门是太监的意思,笑不出来了。 哑巴兰傻笑,苏寻瞅着他傻笑,嘴角也微微勾起来。 这时外面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可——他也是咱们厌胜门宗家,总不会吃里扒外吧?” 老四的声音更冷了:“别说他那身份还不确定,就算他是宗家的,自古以来,败坏门庭,自相残杀的也不少。” 接着就提高了声音:“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闯黑房子是死罪,但凡找到了,我管他三天不三天,现在就把他给收拾了,规矩在这,老大老三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心里门儿清,妈的这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 外面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把这里搜了一个遍儿,听着脚步声,很快就到我们这里来了,我四下一瞅,这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倒是有一个大缸,反正没地方藏了,有总比没有好,赶紧招呼他们就躲进去了。 幸亏我们四个瘦,挤着还挺暖和,就是大缸里面怪潮的,一进去就浑身发痒不舒服。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怨声载道,显然是被关在这里的人让他们惊动起来了。 我倒是高兴了起来——要是能听到乌鸡的声音,就能知道他被关在哪一扇门里了。 那些声音个顶个的虚弱,显然都饱受折磨,可凝气上采听官,根本就没有乌鸡的声音。 奇怪了,乌鸡被转移了?不可能啊,还能转移到哪儿去,难不成——我心里一下就沉了,总不会,已经被老四给折腾死了吧? 不对不对,我连忙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乌鸡就是有用才会被抓到这里来的,老四再吊儿郎当,也不会真这么做——现在他们是跟天师府抗衡的时候,白把何家得罪了,犯不上。 可乌鸡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而程星河抓了我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的脚步,已经奔着这里越来越近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脚步声到了我们这屋子附近,只敢站在外面看,却并没有继续往里走。 好像……在忌惮什么似得。 有人嘀咕着:“四宗家,都搜遍了,就还那几扇门没搜。” 我们这几扇? 我们几个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觑,心脏跳的能开个打击乐演奏会。 果然,一个吊儿郎当的脚步声靠过来,停在了这扇门附近。 这下死球了。 没想到,老四的声音忽然冷笑了一声:“真要是进了这几个门就好了——他们就出不来了。” 我一下愣了,这话什么意思? 这几个门里——有东西? 而老四说完了,脚步声停顿,应该是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接着就说道:“再往那边细看看——弄清楚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说着,那些脚步声就撤开了。 这就……走了? 我从大缸上探出了头,一听外面是没声音了,顿时高兴了起来,立马就去招呼他们几个出来,没想回头一看,他们三个人六只眼,也正在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眼神直愣愣的,就好像害怕我一样。 我脑子快,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日了狗了,我身后,肯定有东西! 于是我猛地回头,可一皱眉头,身后没啥啊? 我再次看向了他们——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看见什么也就算了,苏寻和哑巴兰又没有二郎眼,跟着凑什么热闹?今天是愚人节吗? 可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七星,东西不在你后面——在你背上!” 啥? 我一下就愣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一对长长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正从我的肩膀上左右垂下来,好像古代人的头带一样。 但借着走廊洒下来的微光,看清楚了这俩东西,我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是两只人手。 这个时候,我才觉出来,这东西不对啊,怎么,好像松垮垮软踏踏的,像是,只有皮肉,却被抽走了骨头? 而且——我好歹也是地阶三品,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趴在我身上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个东西,悄无声息,既没有重量,也他妈的没有呼吸! 凉凉的胳膊——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卧槽,该不会,是门口的那个东西? 这玩意儿,一直跟着我呢? 头顶上缓缓有一点动静,一个脑袋从上到下,垂下来看着我,一双眼睛,逆着光,黑乎乎的,我只看见,这个东西巴掌大的脸上,却有茶盏大的两只眼睛,大的吓人。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人练。”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妈的,不是吧? 老头儿跟我讲过这种东西。 第607章 上锁房间 说是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年上长白山——自称是有大姑娘请他去睡热炕头,我认为他纯属吹牛逼——结果到了村子,发现村子里到处都在办丧事。 他就问大姑娘你们村着火了还是地震?大姑娘说你不知道,这一阵子村里好多寻短见的。 老头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一两个人寻短见还好说,集体寻短见,必定有猫腻。 那些人都是上吊死的,脖子上都是淤痕。 而那淤痕怪怪的——一般都是一遭,可他们脖子上好几遭,好像同时拿好几根绳子套脖子一样。 老头儿就问,那他们都是用啥上吊的?麻绳?腰带? 大姑娘说怪就怪在这里——这些人都是直接掉在地上,脖子上都没有绳! 没听说过上吊绳能丢的! 正这个时候,有个脖子上带着淤痕的村民跑过来了,说坏了,为啥人死这么多,因为山上有妖怪。 原来,这个人上山,看见树上坐着个大姑娘,招手让他过去,他一个光棍,能不乐意吗? 一上树,那大姑娘忽然就把他抱住了,上来就亲,他还说这姑娘够着急的。 谁知道,姑娘抱住了他就不撒开,一张嘴堵住了他的鼻子嘴,他慢慢的就喘不上气来了,这才发现,那姑娘在吃他的气! 而且,这姑娘不对,整个人跟一个布條子似得,直接把他缠住了——好像,根本没骨头! 这哪儿是人啊,把他给吓的,死命的挣扎了起来,结果越挣扎,那姑娘就缠的越紧,谁知道这个时候,那姑娘哆嗦了一下,像是被火给烙了一样,忽然逃也似得,绕着大树就不见了。 那动作,根本就是布條子成精,不是人啊! 他回过神来,也纳闷,说怎么最后那玩意儿回心转意,不杀他了? 一瞅脖子,哦,一挣扎,把他妈生前留给他的金佛像给露出来了。 老头儿说得了,我知道是什么了——这叫人练。 练就是古代丝织品,跟三尺白绫一样,传说这东西是吊死的人怨气,附着在三尺白绫上,经了山泽之中的灵气,化成了妖邪。 这东西模样像是人,但是身上跟没骨头一样,虽然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能把人活活缠死,吸生人气。 生人气吸的越多,这东西也就越来越丑,眼睛也越来越大,还是那个人运气好,缠住他的那个模样看得过去,所以才会被金佛像震慑,让他逃脱过去了。 老头儿也顺利的抓到了那个人练,处理了。 老头儿就告诉我,说人练看眼睛,越厉害的人练,眼睛越大,要是到了茶盏大的程度,那就是天阶的本事,他都没法收拾,什么法器它也不怕,你见到了那种人练,也别纠缠,赶紧跑,千万别让它趴你身上。 我连忙就问,那趴身上了怎么整? 老头儿瞪我一眼,说就跟看见了成年的影魅一样,闭眼等死吧。 而趴在我身上这个,模样难看成了这个地步,动作机敏到了这个地步,摆明了就是是最高等级的人练! 不愧是厌胜门啊,他妈的恐怕燕巴虎都得是金镶玉的! 我脑门上的汗一点一点往下淌,而我身上这个东西似乎也并不着急,就垂着头,用茶盏大的瞅着我,像是挺感兴趣。 不过,这东西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 我寻思出来了,厌胜门是拿着这东西当成狱卒来养的! 而这个房间,应该就是“狱卒”的房间,才不落锁的。 难怪老四说我要是进来了,就出不来了呢! 这东西本来在门口守门,被我拉了一把,直接就缠在了我身上了,估计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直接带着她上她房间来了,刚才那口大缸,可能就是她的“床”! 这东西不好对付,一旦那两只轻飘飘的手抬起来,就不会再松开了。 这样的话,不光是我,他们三个也有危险。 程星河也知道她这个特性,自然不肯惹恼了她,就一个劲儿的跟我挤眼,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倒是也想知道呢, 但是盯着她的眼睛,我忽然有了个主意。 于是我就在不惊动她的情形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炮仗——我们干这一行的,这些东西驱邪用得上,一般都是随身携带一些不占地方的。 接着,我就在手里把玩儿了起来。 果然,她瞅着我正在玩儿东西,茶盏大的眼睛,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跟老头儿说的一样——这东西,虽然厉害,但是有个性格,就是特别好奇,就喜欢没见过的新奇物件儿。 我立马就跟程星河使眼色,让他点个蜡烛。 程星河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素来信得过我,赶紧把蜡烛点上了。 小屋里顿时有了橙黄色的暖光,程星河还挺紧张,怕这里有光,把老四他们给找引来。 而她则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炮仗,我就伸手递给到了她手上:“这个好玩儿,你玩吗?” 程星河看着我竟然还跟这个东西攀上了交情,瞅我跟瞅傻子一样,恨不得一个脑瓜崩把我弹醒。 哑巴兰出了一脑汗,苏寻则已经要把元神弓给弄出来了。 说实话,哪怕元神弓快,我们都没有把握,这人练是不是比元神弓还快。 而人练两只手,竟然真的把蜡烛给拿在了手上,把玩儿了起来。 而我接着让他们稍安勿躁,直接对着蜡烛就过去了:“那有光,你对着光细看,好玩儿!” 人练显然有兴趣,我凑近了蜡烛,就趴下了,人练从我身上,跟眼镜王蛇似的立起,对着蜡烛光就凑过去了,想细看看这炮仗的好玩之处在哪里。 结果跟我想的一样,她的大眼睛刚凑近了蜡烛光,只听“咣”的一声,炮仗直接在她眼前爆开,一下把她给炸蒙了! 炮仗里的硝本来就是辟邪的,这一下打在了她毫无防备的眼睛上,她顿时浑身抽搐了起来。 这东西,不会发出声音。听上去,显然伤得不轻。 趁着这个功夫,我反手运了神气,直接把她从身上抓了下来——人练轻如无物,根本就没法砍坏,电光石火之间,我把她一拎,还真跟一匹布一样,直接缠在了腰上,打了个结。 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程星河他们三个全愣住了:“你……” 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议论的声音:“什么动静?” “人练那传过来的!” “该不会,那几个人真跑人练那去了吧?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去。再说了,四宗家不是说了吗?真要是到了人练那,咱们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亮了之后,直接收尸。” 我不由一阵后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厌胜门都这么畏惧人练,刚才真要是跟这玩意儿交了手,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刚缓过来,就看见程星河瞅着我的眼神叹为观止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身上的人练:“妈的,七星,你这脑子是人脑子吗?” 哑巴兰得意了起来:“我哥的脑子,还用你说——还是我哥牛逼,就没听说过,谁把人练这么厉害的东西当腰带!” 是啊,人练当腰带,哪怕我十分钟之前听说,都的感叹那得多二百五一个人,干这么作死的事儿? 人练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还在挣扎,可这个扣儿是独门绝技,你越挣扎越紧,就安分守己的给我当腰带吧。 而这个时候,那些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起往另一个方向去,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奇怪,出什么事儿了? 不管什么事儿,对我们是好事儿,那些厌胜门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微,估计已经走远了,我盯着走廊里的灯,就跟苏寻点了点头。 苏寻会意——把这里的灯灭了,就能浑水摸鱼,去找乌鸡了。 于是他伸手摸了一把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往外面一扬,果然,随着几声脆响,门廊里的灯啪啪全灭。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对苏寻这个准头大吃一惊,我则一点不意外——就知道,他大雾里打麻雀的本事不是吹牛逼。 苏寻自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黑灯瞎火的,虽然自己安全,可找人麻烦,要是知道乌鸡在哪个房间就好了,我一寻思,倒是不如跟这里的囚犯打听打听。 于是路过了一间,听见里边有人翻身,我就压了压嗓子,尽量把本来的声音隐藏住,说道:“跟你打听一下。今天白天新来的那个人,关在哪里了?” 结果一听见了我的声音,里面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你就是刚才闯进来的?你带我出去,只要带我出去,你想做什么,我就可以帮你做到什么!” 其他的牢房听见了这个动静,关着的人也都凑到了门口来了:“带我出去!” “我!只要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我给你点最好的阴宅!” 我连忙让他们别吵了。 求生之欲我当然了解,可够资格被关在这里的,那都得大魔王级别的,我随便瞎放出来,没准反而招来更大的麻烦。 而且,这些人听见声音了,乌鸡按理说也能听见,可他怎么一点声音没露?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哪儿。”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立马在一片哀求和嘈杂之中,奔着那个声音过去了:“你真知道?” 那个声音应了一声:“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一愣,立马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上次喊我名字的那个! 我连忙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得我?”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显然有几分苦涩:“现在,先不能告诉你。” 为啥?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李北斗,我知道,你说话算数,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年轻人的位置,但是有个条件。” 我猜出来了:“等走的时候,带上你?” 那个人呵呵一笑:“果然聪明。” 哑巴兰低声说道:“为啥现在不出来?” 程星河打了他脑袋一下:“这里头的也是个聪明人——现在肯定行动不便,怕出来了影响了咱们的计划,再说了,现在出去,给咱们拖后腿被抓,也是要倒霉,咱们走的时候带上他,才是万无一失。” 乌鸡要紧,我寻思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捎带脚的事儿,也就答应下来:“你说吧。” 那个人立刻说道:“走廊左手倒数第二间,现在情况估计不好——有一件事儿,你要特别注意,每一个上锁的房门,都有机关,你小心点,一旦里面飞出小东西来,别管人了,立刻跑。” “小东西?”我立马问道:“那是什么?” 第608章 骑蝇小人 那声音干笑了一声,答道:“那是用来通风报信儿的,那东西一出来,整个厌胜门的人,十分钟之内,就会把这里包围住,你到时候,插翅也难飞。” 报警装置是吗? 我立刻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们就要往那个方向跑。 而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你记住最后一件事儿——小心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我脚底下的步伐凝滞了一下,这是多少次被人这么警告了?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眼皮虫和丹头蛊,还有卫生间里掉下的纸团。 身边的人要害我——哪个人? 程星河不知道我走得慢,一下撞在了我后背上,推了我一把:“你又等雷劈呢,还不走?” 我回过神来,继续往前,哑巴兰则压低了声音:“哥,不对啊,刚才那些厌胜门的人不是说在这里抓咱们吗?可他们能上哪儿去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哪里发生了更重要的事儿,顾不上咱们了吧。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嘀咕——能有什么事儿,比有人闯黑房子还要紧? 我瞬间想起了百爪蜈蚣局左右的琉璃色来,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那个灾祸来了吧? 整个黑房子里只有那些求我们带他们出去的吵嚷声,也听不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总之,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得速战速决。而且,必须得全身而退——我们干这事儿不能暴露出来,否则秘术和身世也泡汤。 很快,我们找到了那个房间,敲了敲门,可里面没动静。 程星河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老熟人是谁——别是晃点咱们吧?” 没有,我从门口往里一望,已经看见了乌鸡的功德光,和半灭不灭的命灯。 他现在没有意识,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了? 我赶紧一边喊他,一边就要开门,可手一落下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锁不对啊。 跟其他那些门上的,手感都不太一样。 点了亮一瞅,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个锁是个八宝莲花合心锁。 是一种非常机巧的东西。 厌胜门和顾瘸子的销器门源出一门,都是以手艺见长的。 这玩意儿是一种几乎有些传奇的锁,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合着的莲花,有八层花瓣,就算有钥匙,你也得一层一层的打开,但凡错了一个顺序,那这个莲花就会重新合上,按着刚才那个人的意思,有可能,还会触动警报系统。 而这个莲花现在合的是严丝合缝,连钥匙孔都看不到。 程星河瞅着我:“这圆圆的跟个雷一样,怎么弄开?” 我还想知道呢——这玩意儿要有钥匙,那也得细的跟头发丝一样,怎么捅? 据说这种八宝莲花合心锁问世的时候,曾经发出告示——谁要是能弄开这种锁,不拘你花多长时间,赏黄金百两。 当时去了一百多个锁匠,可鼓捣了三天三夜,都没一个人能弄开,当时所有的锁匠都服了,这个锁因此名声大噪,还有句歇后语:半桶水开八宝莲花合心锁——有钱你也没本事赚。 别说半桶水,锁匠高手都不见得能弄开,更别说我们了。 我们没法在这里耗三天三夜,打不开,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程星河来兴趣了,问什么办法? 我看向了哑巴兰:“把它薅下来。” 按理说,这种锁,正常人没有能拔得下来的,可哑巴兰不是正常人。 哑巴兰一听,一股子力气早压不住了,上去跟拔萝卜似得,就要把那个锁给拔下来。 程星河着急:“你不是说有法子吗?感情这么简单粗暴?” 是啊,唯一的法子,那不就是在十分钟之内,把乌鸡给救走吗? 简单粗暴的法子,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而那个锁十分坚固,哪怕哑巴兰上手,一时间也没拔下来,只见他光洁的脑门上青筋暴发,显然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苏寻想帮忙,哑巴兰一边拔一边摇头:“我一个人——就够!” 话音未落,只听“蓬”的一声,那个锁直接被哑巴兰“连根拔起”,门上明晃晃出现了个窟窿。 哑巴兰自己的都被惯性带了个屁股蹲,断在地上仰起脸,还对我笑呢:“哥,怎么样!” 好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窟窿里面,还真飞出来了一个东西! 我们几个一瞅,都直了眼——像是一个太监打扮的袖珍小人,也就指甲盖大,骑着一个会飞的东西,嗡嗡的就冲出来了! 那“太监”举着一个令旗,胯下的,赫然是个大黑苍蝇! 显然,这玩意儿就是要去报信儿的,程星河反应过来,就要把那个玩儿给勾下来,苏寻反应也很快,搭起了元神弓,就要把那个东西给射下来,我立马拉住他:“都别动!” 那个小人身上,带着一种花里胡哨的气——有毒。 但凡射开,我们也得倒霉。 比起这个,十分钟之内,把乌鸡带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我们立马冲进去,我摸到了乌鸡,就背在了身上,奔着外面就要跑。 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拍手的声音:“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还真让你给进来了。” 老四那吊儿郎当,却带着恨意的声音! 我心里雪亮——他之所以把那些人给支开,估摸着,就是想拿贼拿赃,抓我一个现行! 程星河他们几个都紧张了起来,我则没动声色,把身上的乌鸡转给了哑巴兰,挡在了他们前面——十分钟可太有限了,到时候谁也走不了,老四我来挡着,他们找机会跑。 老四逼近了一步:“我就知道,你来的是时候,原来,你跟天师府有勾结,是个奸细。” 现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也看不见我,我索性也不开口,而这个时候,老四显然不耐烦了,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显然带着恨劲儿,比上次还要刚猛。 看来,他不把我的事儿捅出去——就是想在老大老三赶来之前,先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弄死。 最后装没事儿人,说只知道有人做奸细闯黑房子,杀了再说,没想到是我,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程星河他们显然十分担心,可我迎在前面,先把程星河他们几个让出去,接着,把腰上那个人练的活扣给解开了。 人练脾气很大,之前被我这么戏耍,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少不痛快呢! 第609章 鞋上有光 果然,老四根本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个玩意儿,上来就是一个死手。 那个速度虎虎生风的,哪怕我拼尽全力,也躲不过。 但是这个茶盏眼睛的人练比他还快,发觉了这股子力道,“唰”的一下,就扑过去了。 按理说,这个人练是个狱卒,老四平时应该会用方法管制它,可现在,人练被我彻底激怒,跟看见红布的公牛似得,啥也不认,就想着报仇。 而老四哪儿知道人练缠在了我身上,这下子,两处顿时撞在了一起。 老四几乎立刻就觉出不对来了,一把捏住了人练,可人练也不是吃草长大的,只当老四是我,活蛇一样对着老四就看缠过去了。 人练最大的本事就是缠人,这一下子,肯定把老四圈圈缠住,呼的一下,就要去吸老四的气。 哪怕是老四,一时间也没法把人练给怎么着,他脾气又急躁,气的当场就要把人练给撕开。 照着老四初次见我的时候,发挥出来的行气,估摸着手撕人练不是不可能——偏偏昨天,他好死不死,跑来吸我的神气,搞得自己元气大伤,应该还没回复到以前的十成十,这一下还真没撕开,反而把人练激怒。 我记得,老四最怕活物。 我则趁着两方胶着,立马就往外跑。 三步两步撵上了程星河他们,可这个时候,老四的人已经跟过来了,黑暗之中有人想把灯点亮了,看看我们到底是谁,可苏寻早抓了一把石头子,哪里有光,一手“呼”的一声,把要泛光的地方全打灭了。 这个准头和速度,把见多识广的厌胜门都给镇住了。 那些人一看点不着,索性不点了,听的出来,脚步声哗啦一下炸起,对着我们人潮似得就扑了过来。 程星河一把将哑巴兰给拉了回来,“咻”的一声,狗血红绳已经飞快的弹了出去。跟绊马绳一样挂在了走廊上,那些厌胜门的哪儿知道,我们竟然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对付他们,哗啦一片就被绊倒了。 接着,程星河一马当先,踩在那帮人后心上,领着我们就往外跑。 可谁知道,才从人群里逃出来没几步,程星河冷不丁就把我们给拦下了。 我知道有事儿,心里顿时一提:“怎么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不好了——门口,又有人练!看着气色,都是茶盏眼睛!” 对了——那一片有好几个房间,也就是有好几个人练! 前面是过不去,可后面那些厌胜门的人已经爬起来了,对着我们就追了过来。 这可倒好,前面有人练,后面是厌胜门的,摆明是要被包了饺子。 而且,再磨蹭下去,他妈的那个骑苍蝇的太监也该把老大给喊过来了。 老四浮躁,说不定还能想想法子,可老大的脑子跟老四不一样——他来了,我们就真的没法在厌胜门呆下去了,秀女说过,厌胜门最恨的就是反叛。 真要是坐实了“反叛”这个罪名,那一次不忠百次词不用,哪怕是宗家,也得正法效尤。 妈的,这下死了,没过几秒,那一排厌胜门的把我们给围住了,哑巴兰力气大,还抡倒了一大片,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几个,怎么跟那么多人拼! 那些厌胜门的刚要把我们给抓住,忽然后面就是一声气喘吁吁的暴喝:“你们谁也别动那小子——我要亲自把他送去见祖宗!” 卧槽,老四就是老四,这么短时间,就把人练给解决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想不到临了是给乌鸡这小子陪葬,这个买卖真是把裤衩都赔进去了……” 两头堵——怎么也得想法子出去。 就在厌胜门的人乱哄哄的给老四让路的时候,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人练没有抓厌胜门的人呢? 人练虽然厉害,但是智商不高,你想让她认人,那是绝无可能。 这就说明——厌胜门的人身上,肯定有让人练不伤害他们的方法。 会是什么方法呢? 我立刻望气,还觉出来了——厌胜门的人脚上齐刷刷的,都像是有一个青色的光点,跟徽章一样。 会不会,就是因为有这个东西,人练才不缠他们? 我立马抓住了手头上一个厌胜门的人,直接把他的鞋抓下来,扔在了人练附近。 果然……人练碰到了那个带着光点的鞋,跟忌惮一样,迅速就散开了。 太好了! 程星河脑子快,一看我这个举动,立马就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了,连忙照猫画虎,也抢了几个人的鞋,装在了口袋里,带着哑巴兰他们,低声念叨了一句死就死吧,直接冲到了人练把守的走廊口去了! 果然,那些人练见了程星河他们身上都有那种光点,直接避让开了! 这下可把老四气的够呛,疾风似得就对着我就扑过来了,我立马转身拦着老四,这一下,我知道老四是用足了风雷之势对着我扑,条件反射,也运了气劲儿来顶。 老四的能耐比我大,这一下我可能得吐血,但我不挡着,程星河他们得一起报销。 他们为着我来的,无论如何,我也得保护好了他们。 死就死吧!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身上的气竟然猛地撞了出来,跟泄洪一样,竟然十分磅礴,对着老四就冲过去了! 这是……老四之前留在我身上的行气! 这一下,老四跟我一顶,气劲儿两下里炸开,竟然势均力敌! 我直接被撞出了四五步之外,而老四竟然还不如我,被我撞的更远! 厌胜门的人自然要上前去扶住他,可老四那个脾气一下就炸了,几声惨叫响起来,那几个扶他的反倒是倒了霉。 我放心不下程星河,也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有,回身还要去追他们,可老四腾的一下拔地而起,应该是把全力给使出来了,虽然挟裹着万钧之势,可那个速度,简直快的跟鬼魅一样! 我根本就躲不开,下意识就抬手给挡他。 但刚才老四被我推翻,纯属自己轻敌,这下子,他已经把全力给使出来了,我虽然挡住了,可胸口也跟被重重砸了一下一样,瞬间嘴里腥甜腥甜的,又被打出血来了! 这一下,老四自然占了上风,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右手,阴测测的一笑:“你敢逆我的行气是不是,那我现在,就把你这只手给打碎了!” 卧槽,他动作比话音还快,这一下子,一股子剧痛再次从右手上传了过来——之前就在他手底下受过伤,还是白藿香新给我治好的,白藿香都说,要不是她在我身边,这个右手非得废了不可。 要是被他捏碎,那哪怕白藿香,也没法让我重新长出个右手来! 剩下厌胜门的人应该也被老四给镇住了,谁都没敢多动一下,灯都没人敢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来,有个人影靠近了老四,一只手,也运足了行气,对着老四就劈过去了! 老四的心思全放在我这里,哪儿想的到身后有人敢对他偷袭,身子瞬间就偏移了一下,同时惊疑的“嗯”了一声。 接着,转头就想看看,到底谁那么大胆子。 这一下,就给我了喘息的时间,这剧痛之下,我眼前都白了,但我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我右手是被抓住了,但是左手还能动。 左手去拔七星龙泉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直接探到了怀里,一下就把麻衣玄素尺给抽出来了,直接对着老四就削了过去。 玄素尺没有七星龙泉那么锋锐,但是这上面的煞气,比七星龙泉还大! 当时也是跟抓救命稻草一样,但是没想到,老四一碰到了玄素尺,一百多斤的身体,竟然直接被撞出去了老远,“咣”的一声闷响。应该是被撞在哪个梁柱上了! 我一下愣了,那个威力,就好像被什么力大无穷的人给拍飞了一样。 可我也不是第一次用玄素尺,这东西真的——不对! 我想起了第一次跟秀女见面的时候。 秀女的能力也比我强,可跟现在这个情形一样,在金翠不化骨那事儿上,碰到了玄素尺,也一样直接飞出去了老远! 这个玄素尺……一定是有某种秘密,专门能克制厌胜门的人! 对了,刚才那个拖住老四,给我解围的人呢? 可这里黑乎乎的,人头攒动,哪里都乱,早不知道那个身影上哪儿去了。 老四显然伤的不轻,但声音更狂躁了,听动静要直接来灭了我。 我又不傻,难道还留在这里等着你抓?早就抓过了一个厌胜门人,抢了他的鞋,奔着人练那就扎过去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一阵熙熙攘攘——妈的,老大他们也到了! 完了……老大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我了! 但是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老四也追过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拉在了我胳膊上,拽着我,就往一个方向跑。 像是——给我引路,要带我逃出去? 这个人——是谁啊? 第610章 掀开帘幕 感觉得出来,就是刚才帮我打老四的那个人! 应该……也就是在厕所给我扔纸条,说有人会害我的那个人! 我反手看扣在了那个人的手腕上,压低了声音:“你谁啊?” 可那个人并不反抗,只是一门心思拉着我跑,很快,身后就是一片嘈杂,应该是老四这边的人跟老大的人撞上了,两下里吵嚷了起来,都要找我。 我也知道这不是开口的时候,只好跟着他继续跑。 他对这里的环境,显然非常熟悉,简直轻车熟路! 很快,他带着我进了一个小房间,接着,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变魔术似得,竟然打开了一扇门。 我一下愣住了——密道? 可还没等我接着问,他一下就把我从那个门洞里面给推了出去,接着,就从里面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下我自己在外面。 他还给回去了? 里面乱糟糟一阵响,我赶紧就要往外跑,对了,妈的脚下还有个阵,幸亏我记忆力好,苏寻找出来的那种怪模怪样的步径,我走了一次就记住了,接着,顺着原来的路跑出去,就一路往住所跑。 这个时候,整个厌胜门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哪儿哪儿都亮了起来,一个百爪蜈蚣跟个着火蜈蚣似得,我东躲高原地宛如西门庆,终于顺利的翻到了院子里。 刚才那个动静,应该是没抓住程星河他们,不然早乱套了。 果然,进去一看,他们几个都在屋里喘气,大冷天的,也都把外套全脱了,贴身衣服就汗湿黏在了后背上,吐舌如夏天的狗。 还都跟鹌鹑差不多,团团乱转。 见我回来了,他们才松了口气。 哑巴兰这才抱着一大瓶雪碧,喝完了又打了几个嗝,才拍着胸口喘气:“活过来了……”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把雪碧抢过去咕嘟咕嘟也跟着喝,就苏寻比他们还好点,虽然刘海都粘成了一绺一绺的,但还是保持着高人风范。 我立马过去,就看见白藿香披着衣服,正在给乌鸡看病。 江采萍迎上来看我没什么事儿,这才放了心,接着就懊恼的说道:“早知道,妾应该跟着相公去的!” 我说这不是没事儿吗? 接着我就看向了程星河:“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程星河一听,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那人真不是你!” 啥意思? 原来,程星河他们背着乌鸡先跑的时候,出路被堵住了,不知道哪里忽然钻出了个人,把他们推到了一个方向,他们顺着这个方向,就跑出来了。 当时程星河就觉得不对,跟我朝夕相处这么久,就算那么黑,他也觉得那个人不是我。 可那人要不是我,还能是谁呢?这偌大的厌胜门,他们谁也不认识啊! 后来那人没跟出来,他们横不能再回去找我,只好先把乌鸡弄回来了,但我一直没回来,正在这犯嘀咕呢。 接着程星河就问我,那人到底是谁。 显而易见,就是帮我的那个人。 可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程星河一寻思:“哎,会不会是你三叔啊?整个厌胜门,可就他一个人对你热乎。” 也有可能……刚那地方大乱,听动静,就老三没出现。 真是老三? 正这个时候,门口一阵响动,有个人声响了起来:“宗家,您睡了吗?” 唐义。 我连忙跟他们使了个眼色,白藿香手快,已经把床上的帘幕给拉下来了,遮住了自己和乌鸡,剩下的几个反应也快,都躲起来了。 我坐在了起居室的桌子前面,撸下来了脑门的汗,把呼吸调匀,明知故问:“怎么了?” 唐义一听我在,声音才跟松了口气似得:“幸亏您这边没事儿,可吓死我了——外头出事儿啦!哎,宗家,您不介意,我能不能进来说话?” 这声音摆明带着点刺探。 不让他进来,他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我就应了一声,唐义穿着睡衣睡裤,戴着睡帽就进来了:“哎,宗家您没睡吧?” 说着,一双眼睛就往卧室里看。 我说你来就来,瞎看什么,外面吵吵嚷嚷的,出啥事儿了? 唐义赶紧把眼睛给收回来了,坐下绘声绘色的说道:“可不得了了!有人闯到黑屋子里去了,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大宗家和四宗家都惊动了。” 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哦?还有这种事儿,谁这么大的胆子?” 唐义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接着说道:“现在正查着呢,乖乖不得了,宗家您是不知道,据说连四宗家都被打伤了,太吓人了——这话偷偷跟您说,这么硬的手,我寻思可能是李茂昌亲自来了。” 我没动声色的喝了口雪碧:“现在那人怎么样了?” 唐义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您可别说是我传出来的——跑了!现在,可着整个厌胜门找呢!已经把大门戒严好了,那个人,应该还在咱们门内,很快就会找到的。” 说话间,外面一片吵嚷,老四那焦躁的嗓门首当其冲的响了起来:“我敢肯定,就是他!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对质!” 老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点息事宁人:“你上次跟他打过,你也知道,他一个地阶三品,跟你比起来差得远了,能把你伤成这样,你也太抬举他了吧?哎,你们几个怎么都没穿鞋,给我回去穿整齐了再来说话!” 那几个人挺委屈:“是那个闯黑屋子的抢的。” “我管你们是怎么丢的,穿鞋去!” 可瞬间,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阵仗,肯定是老大来了。 唐义听见了,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这,什么情况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我就听见大门开了,老大的轮椅悄无声息的驶入到了院子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在冷冷的盯着我:“你那个阵法,学的怎么样了?” 我立马说道:“大宗家来了?哎呀,这么点小事儿,还劳动大宗家亲自来找我——不瞒您说,学是学了,可那个阵法太难了,我打算明天再去研究研究……” 话音未落,老四已经冲进来了,可脸色难看的很,显然伤的很严重,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你还在这装没事儿人?刚才你干的好事儿,还想翻脸不认?天师府那小子呢,给我交出来!” 唐义立马吃惊的看着我。 我也装出了很惊愕的表情:“四宗家,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天师府的小子——我记得,咱们跟天师府是世仇,怎么这里还有天师府小子?” 老四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装起了无辜,眼瞅跟个二踢脚一样要爆:“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来人,给我把这搜一圈,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小子!” 妈的,来的这么快,根本就没时间藏人! 眼瞅一帮人要闯进来,我立马就把胳膊给抬起来了,声音也凛冽了下来:“谁敢?” 我毕竟是挂名的“宗家人”,这一声,瞬间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这个时候,秀女也找过来了,一瞅这个阵势,也吓了一跳:“四宗家,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老四一激动,带了身上的伤,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痛苦之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 他像是想说,什么误会能把他给打成这样,然而众目睽睽,堂堂一个四宗家被我一个外来户打伤了,以后威信何在啊? 于是他就改了口:“我亲自跟他交手,能有什么误会?” 老大盯着我,这个时候,老三也从外面挤进来:“老四啊,你先别激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说着,一瞅我,顿时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上来就压我头发,但是一靠近了我,声音也压低了:“老四跟疯了一样,你要过不了这个坎,那就只能见祖宗了。” 我心里一动——那个救我的人,是不是老三? 我对着老四一笑:“四宗家,你说我跟你动手了,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谁看见了?” 老四嗓子一梗,这就说道:“这还用谁看见,难道我说的话是放屁?” 我一笑:“那自然不敢——不过,既然黑房子里那么多人,我闯进去,怎么也得有看见我的,谁看见我了,出来跟我对质。” 那些人大眼瞪小眼——一片黑漆漆的,谁敢说亲眼看见我了? 老三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看向了老大。 老大则纹丝不动,像是正在看我和老三的表演,好决定一会儿为谁转身。 老四自己也清楚当时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我的脸。 可他冷笑一声,眼睛已经飘到了卧室去了:“要人证是吧?我现在,就把认证给找出来,让你们看看!” 说着,对着卧室就闯。 我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直接挡在了他面前:“四宗家,你别欺人太甚,这种地方也是长辈能闯的?” 可老四一把拽住我,甩给了老三,直接把帘子给拉开了。 我的心顿时就沉下去了。 结果,众人一看帘子后面,全愣住了。 老四自己,也僵住了。 第611章 借刀杀人 白藿香正用被子包着自己,被子角外,还露出了形状完美的雪白肩膀。 我耳根子一下也热了,就好像,刚才她正跟我…… 她一抬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绝美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我反应过来,立马冲过去,挡在了前面,揪住了老四,厉声吼道:“你干什么!” 一边说着,我一边就把帘子给抓下来了,把床挡的严严实实的,死死瞪着老四。 白藿香——居然为了我做到这个份儿上。 老三眼珠子也瞪圆了,露出一脸尴尬,赶紧把老四给拉回来了:“老四,你糊涂啊!这……这传出去了……” 剩下的厌胜门人,也不约而同往后撤了一步,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老四咬了咬牙,甩开了老三,盯着我,还是满脸疑惑,像是根本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相信不相信。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我也知道,四宗家看不上我,可四宗家把人欺负到了这个份儿上,哪个带把的受的了?” 老四嘴角一撇,看向了别处。 老大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点波澜。 我盯着老大,大声说道:“本来是想弄清楚身世,可还没弄清,厌胜门不容我,那算了,我现在就走——要是我真是厌胜门的血脉,我爹见我被人这么欺负还忍着,还不骂我是软骨头?” 那些岁数大点的门人显然都是很敬爱上一任门主的,一听了这话,禁不住也露出了很心疼的表情。敢怒不敢言的偷看老四。 老四瞪了半天眼:“可是……老大,老大你也看见,这小子在出事儿之前,上黑房子去了!” 我答道:“说得好!如果我真的要去黑房子捣乱,做事之前,行踪都被大宗家看见了,我还敢继续?我脑子有病?”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厌胜门人都露出很以为然的表情。 老四一愣,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辩解,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一下带了之前的伤,疼的呲牙咧嘴:“你,你花言巧语,胡说八道!” 说着,他看到了唐义,立刻说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刚才这李北斗,到底出去没有?” 唐义眨了眨眼,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照实说道:“我听见有动静,生怕宗家这里有事儿,立刻就赶过来了,来的时候,宗家刚从床上起来……” 老四一听这话,气的要炸,就对老大说:“老大,这里面没这么简单,他真是天师府的奸细!” 我接着看老四:“厌胜门里现在出了乱子,不去想法解决,反倒是对自己人借刀杀人,奸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三一听,也气的跺脚:“对啊,老四,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骨肉相残呢?还是赶紧去找真的元凶,把那个天师府的小子抓回来是要紧,你这……亲者痛仇者快,要让天师府的看笑话啊!” 老四脾气急,但是脾气急的人一到了事儿上,脑子一般是空白的,并不善于争辩,气的大声说道:“我……我……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什么身份,犯得上为他找借口?” 我答道:“身份?我也听说了,我要是不来,厌胜门是三位宗家三分天下,我知道你恨我,怕我来了,从你手里夺权,我也知道你怕我,怕我的预知梦成真,你会死在明天。你不是跟我说过吗?看这三天,谁死在谁前面。” 老四顿时怔了一下,这话他倒是确实说过——他脾气大,本事大,身份高,这种人,反而是喜怒形于色的,因为没必要遮掩。 老大和老三全看出来了。 这下,老四百口莫辩,索性恼羞成怒:“你颠倒黑白,我现在就弄死你,免得你给厌胜门带来更大的祸患!” 眼瞅着老四扑过来,我也不躲:“我一个地阶三品,你捏死我,跟捏死蚂蚁一样,这样也好,你就堂堂正正,当着大家的面子来吧。” 老四伤的不轻——老三刚才就说过,地阶三品,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 老四骂了一句正合我意,忍着伤就运上气,奔着我右手就抓来了——要把我的气全吸走。 我眼睛都闭上了,可这个时候,老大冷不丁出手,一巴掌把老四打了一个趔趄。 老四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下把墙都撞裂了,吐了口血,一下蒙了:“老大,你……” 老大背过身,还是那句话:“三天没到。” 接着,轮椅转身,就直接往下滑了出去。 老四还想说话,被老三抓了出去:“行了……” 他想反抗,但是元气伤的太厉害了,连老三都挣扎不过,而老三临走,还没忘了跟我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四叔人不坏,就是脾气急,你别放在心上,至于那个姑娘,你说,三叔替四叔,跟她道个歉!” 老四不服,还在骂骂咧咧,但是声音很快就远了,被老三抓了出去,临走,老三还是仔细把门缝对正了才走的。 一大帮厌胜门的人呼啦啦往后撤,都出去了,倒是有几个岁数大的厌胜门人,也跟我赔了不是,让我别记恨,说完,都出去了。 唐义眼看着事情都解决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我挑起大拇指:“清者自清,还是您得人心,这得人心者得天下啊!” 秀女也想说话,唐义往挂着帘幕的床上使了个眼色,说你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接着,把睡帽给扶正了,把秀女拉出去,关上了门。 我出了口气,这才觉出了,后心已经湿了一片。 这会儿,身后一阵响动,白藿香早就穿好了衣服,从帘幕后面走出来了。 我连忙说道:“刚才……谢谢你了。” 白藿香脸红的跟柿子一样,但声音还是冷冷的:“以后……不要提这件事情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徒弟吧。” 我反应过来,赶紧靠近床边——乌鸡被裹在了被子里面,外头根本看不出来:“他怎么样了?” 有白藿香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白藿香答道:“不好,很不好。” 第612章 蓬荜生辉 我一下愣住了:“啥?” 眼看着,他的命灯,虽然没有回到全盛时期,但比之前已经亮堂多了。 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身上是有点伤,可连我都看得出来,不过是皮外伤。 白藿香答道:“他不光是受了伤,行气损耗,而且浑身的行气被一种特殊的手法给截住了,没法流通,人才醒不来。” 说简单点,就好像血栓一样,体内循环不畅,人自然有危险,严重就会挂,不严重也得残,最恐怖,就是不死不活,成一个植物人。 特殊手法——眼看着乌鸡身上的行气很虚,估摸着,这种特殊手法,跟“同气连枝”有关。 应该,就是跟镣铐一样,防着他跑了! 妈的,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这里来! 白藿香接着就说道:“一天之内,没法把他的行气给疏通,他就危险了。” 我连忙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 白藿香答道:“法子有两个——一个,是找到了给他截行气的人,原样手法打通。” 我皱起眉头——那不就是老四? 都跟老四闹成这样了,还去找老四,你让我一张彩票中几亿可能还好办点。 我接着就问:“那第二个法子呢?” 白藿香答道:“就是找到金瓦松。”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听见没动静,都跑出来了,哑巴兰立马问道:“金瓦松是什么,外国人吗?”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你懂个球,瓦松,是长在房顶子上的一种植物。” 这东西模样有点像是现在很流行,小姑娘都爱养的多肉,个头不大,能开花,因为寄居在瓦上,也叫无根草。 而金瓦松我知道——这是风水上的一个讲究。 瓦松一般开白花,一旦谁家房顶子上的瓦松开出了金色的花,那风水上,就称之为“蓬荜生辉”,这种人家,必有贵人,是很吉祥的象征。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人家家住平房,现在住楼房的多,连房顶子都没有,更别说瓦松了,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哑巴兰摸了摸头,就问白藿香:“姐,你没有这个?” 白藿香摇摇头:“这东西不好找,能强力的疏通行气,我手头的,早给李北斗用完了。” 哑巴兰连忙说道:“没事,厌胜门的房顶子不都是瓦的吗?天眼瞅着就亮了,咱们找找!” 说着,就要出去。 我却一把拉住了他:“你等会儿。” 程星河也打了他脑袋一下:“说你傻,你还不爱听——现在他们明知道乌鸡身上被人截住行气,需要金瓦松,肯定盯着房顶子呢,你这会儿满房顶子去找金瓦松,那跟秃子脑袋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告诉他们乌鸡在咱们手上?” 哑巴兰一听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程星河白了他一眼:“就你这脑子还想脱单呢,指着脱发还差不多。” 哑巴兰挺不高兴,可又无话反驳,只好生闷气。 白藿香给乌鸡吃了人生养气丸,让他先勉强撑着。 哑巴兰瞅着乌鸡,嘀咕着,乌鸡看着没啥本事,倒是挺能逢凶化吉,眼瞅着要倒霉,正赶上咱们在厌胜门里,论运气,谁也比不上他。 程星河看了我一眼:“毕竟是十二天阶的后代,祖上有本事——七星,这下,你知道他们家老爷子,当初为啥要他拜你为师了吧?谁都没有平白无故的贵人相助,说不定早就算出这一劫,在这等着你呢!” 我心里一动——真要是这样,这何老爷子还真能未卜先知? 帮着天师府预测未来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要是能把乌鸡送回去倒是好了,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之前的事情遮掩过去了,可现在我们已经被怀疑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有点风吹草动,怕是立刻就得现原形。 偏偏,乌鸡还今天就得想法子。 白藿香就瞅着我,意思是问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候,太阳光从朝云后面喷薄而出,照的外面一片金红,映衬着黛青色的天空,更是美不胜收,我盯着外面壮丽的景色,心说只好再接着想法子了。 离着老三之死,还有厌胜门大灾,也没多长时间了。 今天,到底会出什么事儿呢? 而外面的动静,一直也没停下来,显然正在四处搜捕闯黑房子的人,和乌鸡的下落。 我也就从屋里出去了。 唐义正守在了门口,已经换了正常衣服,冻的鼻子通红,一看见了我,还挺高兴:“宗家您要出门?上哪儿,我陪着!” 我立马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故意说道:“昨天闹的乱,今天想散散心静一静,我自己就行。” 果然,唐义赶紧跟上来了:“那可不行,昨天您受了那么大委屈,我看着都心疼啊,今儿四处乱哄哄的,我唐义怎么也得守着您,保您贵体平安!” 赶肯定是赶不走,还要落个心虚,我一边顺着百爪蜈蚣的大路往前走,一边察觉出来,那种漂亮的琉璃色越来越重,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灭门之灾”,也越来越近了。 而墙角街口,满满当当,全是看守的人——肯定是老四派来,看看谁有上墙找瓦松的意思。 我没动声色:“对了,秀女呢?” 唐义答道:“秀女?今儿一早,就有人谈合作的事情,她是负责这一块的,过去接待了。” 我还想起来了:“我听说刘家的事情没办好,最近都在跟谁合作?” 上次在万年渠,不就是要跟刘家合作吗? 厌胜门虽然有积累,有能力,有人才,但人手不够。 要跟天师府对抗,那就要拉一些联盟,当初海老头子就是在厌胜门学的艺,类似于“俗家弟子”,学艺归来之后,也自己创了一些独门方术,就比如引灵针——当然了,在真正的厌胜门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些皮毛。 而海老头子又收了以前的刘家当家,也就是刘实他爹做徒弟,刘家也是这一派的。 所以厌胜门现在需要人手,就想到了刘家。 这样的家族,厌胜门已经发展了很多,都等着厌胜门取代了天师府,自己也能跟着有一番成就,成为十二天阶那种荣耀的家族。 天师府,四相局,厌胜门,看来以四相局为中心,整个行当,现在是三足鼎立啊。 乱世出英雄,哪个先生,都想搭上这班车,挤进下一个十二天阶家族里去。 更别说,最近天师府跟厌胜门陷入胶着状态,任何一个帮手,对厌胜门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甚至——我记得,江辰也跟他们合作呢! 果然,唐义回答道:“多了去了——当然,还有一些墙头草,不管是对天师府,还是对厌胜门,两头敷衍,就想着看谁得势,不过嘛,有一个家族,倒是给了咱们家挺大的帮助。师父说,那个家族至关重要,维护好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哪个家族威力这么大? 我刚想问,而这个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一个大殿的墙角上,隐隐约约,像是闪着点金光! 我装出随意的样子:“这个大殿,是干什么用的?” 唐义一瞅,连忙说道:“这个……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这是门主年轻的时候住的地方。” 出了贵人——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没错,那个金光闪闪的,就是金瓦松! 要不说乌鸡命大呢,想不到,还真找到了——也许,乌鸡家何老爷子,每一步都算到了。 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找什么呢?” 第613章 八宝顶针 肩膀上顿时一阵剧痛,这个声音十分熟悉——老四。 我回过头,看见老四那张刀条脸正冷冷的盯着我:“该不会,是来找金瓦松的吧?” 唐义见状,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生怕了老四对我怎么样了,他不好交代。 我眉头一挑:“唷,咱们厌胜门还真是到处都是宝,这地方还有金瓦松呢?我听说,这东西势头十足,助人行气,可是好玩意儿,真要是有,那咱们行里人,应该没有不想要的吧?” 老四左边嘴角勾起,露出了个挺邪气的笑容,抓我肩膀的力气更大了:“嘴硬是不是?” 疼…… 老四的笑容越发残忍,还带着点期待:“你不是有花招吗?昨天没看清楚,使出来啊!” 逼我出手? 唐义立马拉在了老四的手上,低声说道:“四宗家,这里,都是眼睛,昨天那事儿还没落听,咱们宗家闹个自相残杀的名声,人心不稳啊!” 老四也知道,压了脾气,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昨天是用什么法子伤的我,但是我告诉你,别露出马脚,不然,厌胜门因为你出了一丝祸患,我都把你千刀万剐,下锅炸。” 说着,松开了手,盯着那个金瓦松,悠然的说道:“天师府那小子,要么找我亲自疏通行气,要么就得吃这个金瓦松,方圆百里地,可就只有这么一个,是给宗家人,留着备不时之需的,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东西。” 这个时候,附近人的眼睛,已经全落在我们身上了,显然昨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老四昨天吃瘪,今天终于长了心眼儿,也没打算落实自己那个“借刀杀人”的名声,而是盯着金瓦松,意有所指的说道:“大家伙,把这个金瓦松给看好了,就指着这个东西当钓饵,来引昨天闯黑房子的人了。” 周围人立刻应声:“是。” 老四端详着金瓦松,接着说道:“昨天那人也是蠢——以为自己救人,其实等于害人,天师府那小子在我手上,起码死不了,可被救走了,那就难说了。” 说着,坐在了金檐角下的春秋椅上,眯起眼睛,翘起二郎腿,哼起了西川的山歌儿:“妹娃想哥想得多,匈口想起灯盏窝,倘若阿哥不相信,伸出手来擵一擵……” 唐义察言观色,拉了我一把:“宗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话是他口头禅吧? 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能出手,只能另想别的招了——找到,就已经是个进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你说老四害怕活物?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害怕活物?” 唐义答道:“这说来就话长了,还是四宗家小时候的事儿。” 原来这几个兄弟的老爹,搁现在的话来说,叫做“虎父”,一代一代,都等着四相局破局,来打翻身仗。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虎父这一辈,都憋出犄角来也没破,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上,严抓狠打的训练。 有一次,派了老四去一个山里做魇术,可事先没告诉老四,那地方是蛊民的村落,他进去了之后完全没有防备,魇术还没下成,倒是中了蛊,被扔在了一口大瓮里面,关了三天三夜。 蛊民的大瓮能装着什么东西?蛇虫鼠蚁! 老四当年才八岁,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数,可也愣让那些东西给吓住了——他被怪东西啃下去了半张脸。 可没死,就会饿,饿的受不了,也强忍着苦水吃那些东西。 虎父不管,说他要是出不来,也不配当宗家。 后来还是老二,也就是后来的门主把他给救回来的。 老二当时就告诉他——你只要比其他东西强,就不用怕它们。 后来他半张脸治好了,但是半截子眉毛却一直都没长出来。 他是记住了那话,可就此便落下了病根儿——见了活物,绝不靠近,能打死就打死,哪怕是个飞虫,也不能落在他眼前。 原来老四还有这么段历史。 那么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也是生怕别人说他胆小了。 真是个病根儿。 唐义接着说道:“不过,您别看四宗家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他是真的一心要护着咱们厌胜门。说二哥不在,他替二哥守着,还等着二哥回来呢!出了一丝纰漏,对不起二哥。” 难怪呢,也许,那个二哥,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吧? 我非常理解,因为我也是缺爱的人。 周围太冷,一丝火星子的温暖,都能让我记一辈子。 说着,唐义也啧了一声,露出个疑惑不解的表情:“这按理来说,他既然跟门主感情好,应该爱屋及乌才对,可怎么偏偏对您……” 也正是因为跟门主感情好。 他特别憎恨那些冒充门主之子的人——是觉得那些人,欺负他二哥不在。而且,真要是有继承人,也说明,他二哥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认。 为了厌胜门——所以,才对一切威胁都严防死守,搞点铁腕政策啊?这种人,人缘往往可都不会太好。 我回头看了老四一眼,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不过,大概是个好弟弟。 回到了住的地方,程星河就问我有线索没有? 我想了想:“你们几个帮我个忙——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走不开。” 哑巴兰激动了起来:“哥你说,有雷我也敢趟。”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说怎么可能让你趟雷,我看见了,后林子里有很多乌鸦,你们帮我抓来——有多少抓多少,规模越大越好,别伤着它们,都得个个活泛。 程星河没听明白:“怎么个意思,你也要吃乌鸦肉馅饼啊?” 哑巴兰来了兴趣:“好吃不?” 能好吃吗?好不还不早让祖宗吃绝了。 我说你们先抓来再说,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你们,否则这事儿就黄了。 他们赶紧答应了下来,从后窗户溜走了——后林子不是什么要紧地界,搜查了那里没人藏匿,也就没人警戒。 苏寻专业打鸟,程星河专业套狍,他们出马,这事儿妥妥的。 江采萍也过来了:“相公,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藿香照料完了乌鸡,也有点好奇。 我笑了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对了,白藿香,你有首饰吗?越亮越好。” 白藿香一愣,就把一个小顶针拿出来了:“不要紧的我都给小白吃了,就剩下这一个了,你要首饰干什么?” 哟,还真是个好货——顶针是老法子手工做的,上面镶嵌着各色的细巧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是它了。 “借给我几个钟头,过后还你。” 白藿香还没说话,江采萍就跟着说道:“那相公你可得仔细点——这是二姐祖上留的嫁妆,要是出点什么闪失,你可得负责啊!” 白藿香脸一下红了:“胡说什么?李北斗,管管你的妾。” 我连忙说道:“你放心,你的嫁妆我肯定妥妥当当还给你,你帮我这么大忙,什么时候你出嫁,我也给你制备大礼。”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色微微就有点不好看了,勉强笑了笑说不用客气,转身去看乌鸡了。 这好端端的又咋啦,难道想起伤心事了? 江采萍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我就听见外面一阵哜哜嘈嘈的声音,好像许多鸟在摩挲翅膀,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打开了后窗户。 果然,他们三个一人挂了一身乌鸦,身后还拖着几大口袋,都在里面蠕蠕的动呢! 金瓦松的事儿看来是妥了。 这会儿正是晌午的时候,厌胜门的人从西川过来,西川民风好闲适,每天中午必定是要睡午觉的,我就带着他们,趁着他们午休的时候,上金瓦松那去。 果然,这一路上看见的厌胜门人,要么已经靠着柱子围墙打上了瞌睡,要么已经哈欠连天,都是很涣散的模样。 我们几个跟碟中谍一样,悄无声息的带着大批乌鸦,来到了金瓦松那。 老四虽然还躺在了春秋椅上晒太阳,可脑袋上遮着一张报纸,看着报纸的起伏很有节奏感,显然也睡着了。 我跟他们一使眼色,他们都看见了金瓦松,可还是没明白,这乌鸦跟金瓦松有什么关系?要去取金瓦松,人上去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就把白藿香那个八宝顶针拿出来了,看向了苏寻:“你能套到那个金瓦松上面吗?” 金瓦松的尖端,跟指头差不多粗细。 苏寻点了点头说简单,接着,一阵破风声响起来,我们眼睁睁就看看着那个顶针落在了金瓦松上——那个准头,就好像金瓦松就在他手底下一样,连蹭伤都没蹭伤!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吸凉气,程星河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以后千万别得罪洞仔。” 我给他苏寻挑了个大拇指,接着就把示意,把那些乌鸦,同时放出来。 他们几个点头,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乌鸦跟漫天乌云一样,腾空而起,扑的到处都是。 我就看向了老四。 第614章 要死一起 果然,老四还没睁眼,甚至报纸的节奏都没也出现变化,可只要是途径到了老四头顶上的乌鸦,忽然就在半空之中,跟断了电似得,哗啦一下全落了下来。 死了。 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卧槽,老四有辐射!” 辐你个头——那些乌鸦坠地,身上的翅膀啪一下全炸了个稀碎,显然是被非常厉害的行气,隔空震碎的。 程星河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钦佩的看向了我:“七星,你他妈的还真有点先见之明。” 幸亏倒霉的是乌鸦——如果我们趁着老四睡觉偷袭,那炸毛坠地的,就是我们。 睡觉的时候都没放松警惕,老四摆明了是要设个套给我钻。 这一瞬间,周围的人全被惊动了:“哪儿来这么多的乌鸦?” 他们的视线全被乌鸦吸引了:“别让乌鸦伤着四宗家!” 乌鸦密密麻麻,已经跟烟雾弹似得把这里给包围了,加上受了惊,遮天蔽日,谁都看不见头顶,更看不见屋顶上的金瓦松。 老四瞬间也被惊醒,报纸冷不丁被他抓了下来,一看眼前这个形势,一下就怒了:“哪儿来这么多乌鸦!” 这一下子,他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煞白煞白的——在慌。 接着,只听“哄”的一声响,周围的乌鸦大片死亡,下雨似得落了一地,空气之中都是乌鸦肉的腥气,但是也来不及了,不少乌鸦成了漏网之鱼吗,扑棱棱已经散开了。 老四盯着那些飞远了的乌鸦,咬着牙正喘气呢,可反应过来了什么,奔着房顶子一看,顿时就怒了:“金瓦松呢!” 金瓦松早就不翼而飞了。 老四啪的一下,一巴掌打在了春秋椅上,春秋椅顿时碎成了粉,接着,老四就吼道:“都给我过来,追!不把金瓦松给拿回来,你们今天也别回来了!” 剩下的厌胜门人一听这个,都看出老四是真格急眼,赶紧冲着乌鸦追过去了。 老四就更别提了,轻捷的翻身上了屋顶,也追过去了。 程星河一下就明白了:“你是用乌鸦来偷金瓦松!” 没错,为什么要那个首饰呢?因为乌鸦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只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叼到了窝里做装饰。 哑巴兰一听着急了,也跟着厌胜门的人就跑:“哥,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找那个叼走东西的乌鸦,那东西不就被老四捷足先登了吗?咱们就白玩啦!” “还有正气水的嫁妆。”程星河瞅着我:“七星啊七星,你可玩儿大了,弄不好,就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我是那种白玩儿的人吗? 这会儿,我早就看好了,趁着附近的厌胜门人都干净了,找到了那个大殿后面,直接从一口缸里捞出了一个乌鸦。 接着,就把乌鸦嘴掰开了。 他们几个一看,顿时都傻了:“这是……” 套着白藿香顶针的金瓦松。 也要托赖那个顶针——顶针上面有宝气,我现在已经是地阶三品,一眼就能找到。 可哑巴兰没明白:“哥你会望气我知道,可你这完全就是赌啊——也幸亏掉的不远,要是这个乌鸦被老四他们抓住,不就完了吗?” 程星河已经看出来了,打了哑巴兰脑袋一下:“这你都想不明白——七星肯定是在这个顶针上动了手脚了,我闻闻……” 程星河的狗鼻子也挺灵:“三步醉?” 没错,在这个顶针上,下了微量的三步醉,不管哪个乌鸦叼了这个,肯定会掉在这附近。 以我对老四的猜测,他肯定以为这些乌鸦是人为控制的,肇事乌鸦肯定要飞走,一定会去追飞走的,不可能会留下盯着这些落地的。 乌鸦一落地,顺着宝气不就找回来了吗? 程星河直挑大拇指:“七星,刚才说不敢得罪洞仔,你这个脑子,我看跟谁为敌,也不能跟你为敌啊!” 我说这事儿能做成,也是因为苏寻——要是没他那个准头,帮我把顶针套到了上面,想出主意也实行不了。 苏寻禁不住也有了点得意:“小事。” 说着,偷看了哑巴兰一眼。 我们也没浪费时间,赶紧带着东西就往回跑。 可一路跑回去,我老有点不祥的预感——觉得后面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看我们。 我回头了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没看见什么。 是这一阵子,精神过敏了吗? 这个被人监视一样的感觉,真不舒服。 白藿香见了金瓦松,可高兴极了——再晚几个钟头,那乌鸡不死也得弹弦子(中风后遗症)。 果然,吃了金瓦松不长时间,乌鸡还真的睁开了眼睛。 我们顿时都高兴了起来,乌鸡缓过神来,忽然怔怔的盯着我:“师父,我问你件事儿,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说的是白藿香。 白藿香莫名其妙,我则一愣:“关系?同伴关系。” 乌鸡两只眼睛跟灯泡一样,我从来没见这么亮过,接着,他猛地就拉住了白藿香的手,诚挚的说道:“我,我会给你负责的。” 卧槽? 原来乌鸡虽然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可那个状态,跟我们遇上鬼压床一样,对身边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白藿香为了掩护他…… 白藿香的脸一下冷了,唰的一下把手抽出来:“我不是为你。” 乌鸡愣了一下,大声叫说道:“可我……”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吵什么,有话安全了再说。” 乌鸡捂着脑袋,忽然对着我跪了一下:“师父,谢谢你救命之恩,还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的终身大事,也谢谢师父成全了!” 我赶紧说道:“我跟白藿香本来就……” 可话还没说完,江采萍就拽住了我:“有人来了。” 果然,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唐义的声音:“四宗家,您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 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唐义可能被掀翻了。 我心里一提,昨天的招不能用两次,可这地方也不大,上哪儿去藏乌鸡? 我立马使眼色让程星河他们带着乌鸡躲一躲,他们利落的翻到了窗外。 但是这一瞬间,一面墙整个倒塌,程星河他们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给抓住了,直接跌了回来。 老四跟终结者现世一样,出现在了砖石瓦砾和烟雾尘土之中。 他冷笑了一声:“幸亏有人给我出主意,不然还真便宜你小子了——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出主意? 老四盯着乌鸡,冷冷的说道:“你跟他叫师父,是不是?” 完了,这下西洋镜,被全部拆穿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立马挡在了乌鸡前面:“四宗家,有话好好说……” 无论如何,也得争取时间,让他们跑出去也行! 正当我想把玄素尺给取出来的时候,老四眼尖,早就看出来了,一只手挥过来,以非常快的速度,就把我右手折过去了,狞笑着说道:“你这右手很有意思,掰来掰去,却怎么都掰不折!” 卧槽,这一下把我疼的——要不是白藿香,都不知道废了多少次了! 妈的老四就是老四,哪怕行气亏损元气大伤,这种速度,根本不是我能防得住的! 而我大声就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可说话同时,一根银光对着老四就射过来了——苏寻的元神弓! 老四飞快的侧脸闪开,比元神弓还快! 这帮傻饼,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全站起来了,冷冷的看着老四:“要死一起。” 老四一下笑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身边的,全是废物傻子!” 说着,老四一只手就举起来了,我拼命想要拿玄素尺,可根本就够不到。 煞气已经炸了起来…… 我眼角余光,就看见,江采萍像是也要过来了! 她已经死了一次了,要是再给老四给……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一声大叫,是唐义的声音:“四宗家,你快出来吧,大事不好了!” 老四一只手悬在了半空,十分不耐烦:“能有什么大事?” “天师府……”唐义跑到了窗户下面,大声说道:“天师府的不知为什么,竟然能破了藏,从东门闯进来,已经杀到了黑房子了!” 老四一下就愣住了。 而我心里也提了起来——今天已经是预知梦的第三天了,难道…… 第615章 提前一天 这就是厌胜门的灭门之祸? 老四把厌胜门看的比命重,冲着我就咬紧了牙:“你果然是天师府的内应……” 说着,就想杀我。 “大宗家和三宗家已经全过去了,但是,这次天师府准备十足,都是高阶,还有天阶,甚至不止一个!” 老四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外面,一把丢开了我,骂骂咧咧的说道:“把你们那边的人抓来,你也跑不了!” 说着,一股劲儿就冲了出去。 果然,竖起了耳朵一听,外面一片吵嚷声,追到了窗口,就看见外面一片大乱,喊打喊杀。 程星河别提多高兴了:“太好了,七星,咱们有救了!” 说着拍了乌鸡脑袋一下:“小乌鸡,难怪你是白鸟投胎,他妈的每次你都能逢凶化吉啊!” 哑巴兰也高兴了起来,一只手也按在乌鸡脑袋上,看意思是想着沾沾运气。 真拿乌鸡当吉祥物是怎么着? 苏寻看哑巴兰这么干,也跟着试着摸了摸。 按说乌鸡也该高兴,可没想到,乌鸡却跟心里有事儿似得,反而皱起了眉头:“师父,今天初几?” 我告诉他已经二十五了。 可乌鸡一听这个时间,脸色却变了:“不对啊……” 啥意思? 乌鸡连忙说道:“时间不对啊!怎么……提前了一天?” 原来,天师府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二十六这天把厌胜门给一网打尽,因为二十六那天,有某个特殊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提前一天的话,那个特殊的事情就赶不上了。 我心里雪亮,说废话,那肯定是为着你改的,谁让你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落到了老四手里了。 乌鸡捧着心口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本来是听说厌胜门在附近,过来查查情况,万一立了功,升阶了呢?” 哪儿知道这么倒霉,竟然让老四给逮住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上了贼船,贼船还失火,七星,现在咱们的事情已经让老四给看到了,现在怎么办?” 哑巴兰也点头:“天师府真要是把这里包抄了,那厌胜门也就灭亡了吧?咱们也没法呆下去了。” 我想起了百爪蜈蚣局的琉璃色,就问乌鸡:“你们到底是怎么破开藏的,还有,望月亭的事情,是怎么提前设好的包围圈?” 还真有人未卜先知吗? 乌鸡一听,却面露难色:“师父,不是我不说——你现在身份特殊,而这是个机密,我们不能跟天师府之外的人提起,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天师府,我全告诉你。” 我一寻思,也别让乌鸡为难:“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怎么收场呢,这里不安全,你先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找你们的人。” 乌鸡这个情况,越早回到天师府那边越好——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他在身边,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而且,老四今天,真的会死吗? 怎么个死法? 难道,是被天师府的给弄死? 一边想着,我就带着乌鸡,套上了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打扮的跟街拍明星一样,一路往外,去找天师府的人。 果然,外面一片混乱,有的忙着抵挡,有的忙着下魇术做陷阱,根本没人顾得上我们。 天师府的一出动,也都是精英,我甚至看见八丈桥办事处的头头儿,那个姓韩的,也来了,那货还是那么身强力壮,一膀子掀翻了三个穿白鞋的。 乌鸡见了他,倒是跟见了亲人一样,刚要找他,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响,一个气声从黑房子那边的方向响了起来。 那个动静,听得人心惊胆战,妥妥是神仙打架。 估摸着,是天师府的大部队,冲进来救乌鸡的。 那天师府主力,和几个宗家肯定都在那附近。 乌鸡一下高兴了起来:“一定是杜先生他们来了,师父,你带我过去吧!” 我摇摇头说:“不行,跟我上门口去。” 说着,折了方向,往大门口跑。 乌鸡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啊?师父,这不就跟杜天师她们走散了吗?” 我说废话,现在还谈不准谁输输赢,万一你去了,白送人头怎么办? 就跟赌博赢钱,要落袋为安一样,既然两方主力被牵制在了黑房子那,那门口守备肯定薄弱,先把你送出去再说——命这东西不能冒任何风险,必须万无一失。 天师府消息灵通,一知道了你逃出生天,他们会自己看着办。 乌鸡恍然大悟,连声说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我接着就问他:“刚才听说,这次来的不仅一个天阶,除了杜蘅芷,还能是谁?” 乌鸡想了想:“也许首席天师亲自来了——我爷爷说过,他不在我身边,就把我托付给首席天师了,告诉你们吧,首席天师虽然威风,可你知道我爷爷管他叫什么?叫“茂昌那毛小子”。” 说着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之色,像是感觉自己挺重要,还偷看白藿香一眼,想看看白藿香有啥反应没有。 程星河撇嘴,嘀咕说还不是因为你投胎有技术。 我来了兴趣:“那你爷爷会不会亲自来?” 何有深排在十二天阶中间,实力是很厉害的,估摸应该跟宗家一个等级。 乌鸡摇摇头:“应该不会……我爷爷已经金盆洗手,不掺和这些事儿了,说以后连青囊大会都不去了,一心就在太平山找老太太跳广场舞,不过,我爷爷一句话的事儿,跟亲自来一样管用。” 跟我想的一样,大批人马都上黑房子那支援了,上门口的位置反而人少,我们一路躲躲藏藏,就到了大门口了。 乌鸡挣扎着一看,连忙说道:“师父,你现在身份也暴露了,跟我一起走吧!” 程星河也跟着点头:“再回去就是送死了。” 可好些事情没闹清楚,怎么走? 我说你别管我了,那边有几个天师府的增援,你赶紧去找他们去。 乌鸡没辙,忽然对着我就跪下了。 我一愣:“你还干啥?” 乌鸡这才说道:“师父,我之前拜师的时候,心不诚,一边跪,一边骂你……太难听了我就不说了,但是这一下——我是真心的!给你补上!” 我嘴上说,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个,赶紧滚。 可心里也承情,是啊,乌鸡这次,是真心的。话说回来,再不真心,他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乌鸡站起来,要走——但临走,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了白藿香一眼,低声说道:“你等着我。” 白藿香跟看傻子一样,立马把脸转过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了起来:“到了现在还想走?你们想得美!” 卧槽,又是老四! 老四一张嘴都跑干了,身上全是血——但不是他自己的。 “那家伙还真是料事如神,你们还真趁乱想跑?” 老四一边把手上的血往下蹭,一边冷冷的说道:“今儿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家伙”?老四刚才也提起了这个人,看来,是这个人在献计,让老四害我。 跟放眼皮虫和丹头蛊的,八成就是一个人! 我立马问道:“谁?” 老四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下到地里,问你爹吧!” 说着,一股子气劲儿排山倒海的冲着我撞了过来,我立马拽着乌鸡他们躲过,一只手就要把玄素尺给拿出来。 但是老四分明已经有了经验,早看出右手不对,扑过来,一下抓住了我的右手:“花招在这上面,是不是?” 程星河他们哪儿还坐得住,不管是狗血红绳,金丝玉尾,还是元神弓,对着老四就招呼,可老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抬手,不光那些东西,他们几个人也直接重重的摔了出去。 宗家到底是宗家…… 苏寻反应最快,翻身奔着这里就撞,一把石头子冲着老四就砸,可老四敏捷翻身,盯着苏寻:“唷,你这还真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 我趁机还想用左手去掏玄素尺,可左手,也被老四给拽住了,反折过去,“咔”就是一声脆响,这一阵剧痛闪过,眼前顿时就白了。 你大爷! “师父!”乌鸡的声音别提多凄厉了,就要扑上来,可乌鸡自己站都站不稳当,还是白藿香把他拉住了:“别碍事!” 一把金针也破空过来了。 老四连头都不抬,一摆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寻的石头和金针竟然一起改变了方向,直接撞在了一起,撒了一地! 这个气劲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我也没浪费时间,神气炸起,就想用诛邪手,老四立刻避开,诛邪手抓了个空! 而他仔细的盯着我的的衣服:“哟,东西就在这里是吧?我倒是要开开眼。” 说着,就把我衬衫扯开了。 玄素尺一下就暴露在了他面前。 而他一端详玄素尺,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尤其视线落在了那个麻衣人上,顿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认识玄素尺? 第616章 天阶一品 可我也不傻,趁着这个机会,早把神气和老四自己的气劲儿运了出来,一下就把老四给震开了。 老四还没从惊慌之中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我,还想说话,我已经把玄素尺给抓起来了。 接着,老四也反应过来了,嘴角一个狞笑:“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东西,是老天爷要给我老四的……” 说着,奔着我过来,一只手卡我咽喉,一只手抓我手腕,就要把玄素尺给抢过去! 我贴着他避开,玄素尺一转直劈过去,老四脸色骇然,立刻避让了过去,玄素尺带着水天王的气劲儿,把旁边一堵墙直接劈开。 我抹掉了脑门上的汗:“这个东西,很要紧?” 老四死死的盯着玄素尺,表情更复杂了,听我问,回过神来,凶狠的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个东西,肯定跟厌胜门有关系,不过,是什么关系? 没等我继续问,老四奔着我就扑过来了,哑巴兰早急眼了,爬起来,跟拿点心似得碰起了一块石头,奔着老四就砸了过去。 老四侧身躲开,可程星河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摸龙奶奶的狗血红绳唰的一下弹出去,绊在了老四的脚腕子上,大声说道:“洞仔!给七星出气的时候到了!” 苏寻敏捷的往前一扑,一大排石头行云流水的挡在了老四身边,老四眉头一皱:“阵……” 记住网址https:。 话没说完,哑巴兰凭着一己之力,蛮牛似得推翻了一面墙,生生把老四压在了下面。 乌鸡别提多高兴了:“太好了……” 程星河很得意:“三个臭皮匠……” 可话还没说完,那堆石头陡然炸起,老四鬼魅似得里面跳了出来了,直接对我压了过来。 太快,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有反应! 而老四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先把你们这些碍事的杂鱼弄死再说……” 我立马跳过去,挡在了他们几个面前:“躲开,你们不是对手!” 说着,玄素尺气劲儿一扬,对着老四就格过去了。 老四凌空翻身,躲过了这一下,狰狞的盯着我:“你也不是。” 之前能伤老四,也是因为老四轻敌,可老四虽然莽撞,却并不傻,这几次有了经验,只盯着我右手腕,防范很严密,搞得我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脑门上就冒了汗。 果然,他眼神一瞟,手里一道子东西,对着我身后的白藿香就打过去了。 我立刻翻身用玄素尺把那个东西打开,可没想到,那个东西凌空一炸,跟放了和烟雾弹似得,我眼前就迷糊了。 坏了……不对啊,老四,也会用阴招? 一个身影跟闪电一样扑过来,把我压在地上,一把就掐在了我脖子上。 我眼前顿时就是一片腥红,喘不过气来了…… 程星河他们想上来,但全部被掀翻。 “果然……”老四的声音终于愉悦了起来:“对付你,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更容易。” 老四的脑子,想不到这一处——这也是有人教给他,专门对付我的! 那个要害我的人,很了解我啊! 我的气劲儿全被压住,根本挣扎不起来,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神志已经离着我越来越远,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四忽然不动了。 奇怪,我的意识跟魂魄附身似得,慢慢回来,恍恍惚惚觉出来了,他被点穴了还是怎么着? 而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了老四的背后——显然,把老四给制住了! 能把老四给制住的——我不认识这个人。 是个特别文雅的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戴着个时髦的玳瑁眼镜,身上是做工精良的名牌大衣,脚下是精致典雅的皮鞋,从长相到打扮,都非常周正,好似一个老去的吴彦祖。 而他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厌胜门的小孩儿,你火气这么大,尿的尿一定很黄吧?” 这老头儿谁啊? 这个时候,我的视线慢慢恢复了清晰——一看他的功德光,我顿时就愣住了。 这应该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亮的紫光。 比杜蘅芷,深两三个等级! 天阶……一品! 而乌鸡的声音一下兴奋了起来:“爷爷!” 程星河他们顿时也都愣住了:“这是……何……” “江河湖水”里面的,何有深! 而老四之所以不动,是一个有了年头,满是包浆的竹杖,正勾在了他脖子上。 只一根竹杖,就能把老四给制成这样! 老四猝不及防,回过头盯着那个老头儿,眯起眼睛,露出了个十分狠厉的表情:“老不死的,你是什么东西?天师府的?” 何有深摇摇头,啧了一声:“你这小孩儿,粗鲁!你父亲没教给你,你在太平山有个何伯伯吗?” 何有深说话还是轻声细语的,就跟个教书先生一样,可他说话的功夫,老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而且,脑门子上,顿时就绽出了黄豆粒那么大的汗珠子! 怎么,这何有深,还认识厌胜门那个虎父? 而竹杖一用力,老四跟被槍顶着似得,缓缓跟着这个劲头儿站起来了,但还是满脸的不甘心:“你这个老不死的,以大欺小……不讲究!” 何有深皱起了修整的很体面的眉头:“胡说八道,是谁先以大欺小的?” 老四咬了咬牙,何有深悠然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老爹说过,孩子得疼,得让他有爱心,你看现在怎么着,哎……” 我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有深冲我点了点头:“马连生教的就很好嘛。” 可没想到,老四趁着何有深分神,忽然一把抓过竹杖翻过去,对着何有深就抓过去了。 何有深脸色都没变,手腕子一翻,那个竹杖一转,轻轻松松,重新就把老四的脖子给勾住了——简直就跟渔翁戏鸬鹚一样! 何有深看着我,大气都没喘,寒暄道:“说起来,马连生这一阵子怎么样了?” 我只好说道:“倒是还好——就是痴呆了。” 何有深眉毛一扬,一下就笑了:“哦,那老东西也有今天?哎,像我一样,多跳跳广场舞多好,活动筋骨,预防痴呆……” 老四哪儿受过这种折辱,气的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拼尽全力想抓何有深,可连竹杖下钻都钻不出来出来,更别说碰到何有深了。 我们几个都看直眼了——这就是,天阶一品? 简直,太强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一幕,我好像见过。 就好像是,看过的录像回放一样! 果然,老四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只手抓住了竹杖,身子侧着翻起,就要直接把何有深踹倒。 可就在这一瞬,老四的脸色忽然变了,接着,他肚子上有了微微的起伏。 一股子血溅了出来,落在了我脸上。 接着,老四的脸像是断了电,那个凶悍的表情,猛然凝滞住了。 我眼看着,他的身体从半空之中,重重坠落,摔在了地上。 不动了。 跟我在预知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程星河他们顿时也全愣住了,程星河第一个反应过来:“七星,你的预知梦,成真了!” 我觉出,脸上被溅到的血顺着颧骨淌了下来,飞快的变冷。 而乌鸡也大叫了起来:“爷爷,是你杀的?” 可没想到,何有深的眉头也皱起来了,蹲下身,摸了摸老四的脖子,低声说道:“这熊孩子——怕是得罪人了。” 啥?我一下愣住了——不是何有深下的手? 那老四是…… 第617章 预梦成真 可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啊! 我立马跑过来,去摸老四的颈动脉,谁知道,白藿香比我还快,一把打开了我的手,先把老四的衣服解开,一看老四的肚子,我们顿时都愣住了。 老四虽然瘦,可身材是很精壮的,一身细长肌肉看上去很有力量,而现在,几块腹肌血肉模糊,几乎断裂,就好像被什么给炸开了一样! 血腥气糊鼻子! 白藿香一摸他脖子上:“是被气劲儿震开的,很严重。” 我一皱眉头:“那他现在……” 白藿香摇摇头:“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活不下去,哪怕是我亲自出手,也救不了。” 老四的脸色,彻底灰了。 气劲儿——那他到底怎么出的事儿?白藿香摇头,说她要再细看看。 程星河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妈的,真是恶有恶报。你这预知梦还真成了。”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乌鸡:“哎,我看乌鸡这货还真是个吉祥物,收编了,咱们也能有狗屎运了。” https: 接着有点纳闷:“不过刚才,真不是何有深下的手?可不是他,还有谁啊?” 我看向了何有深——虽然看上去,像是被何有深打死的,可何有深既然说不是,那我信。 以何有深的本事,杀也就杀了,犯不上在我们这帮小辈上,撒这个谎。 而且,何有深的态度上看,他甚至跟厌胜门是有旧交情的,那惋惜的神情,也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老四,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难道是,老四时不时提起的“那个人”。 那个很了解我,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人。 可他既然是要害我,又为什么会把老四害了? 难不成…… 我猜出来一些,顿时顺着脊背就流了冷汗。 真要是这样,那个人也太狠了! 只怕,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程星河他们不知道里面的事儿,只看着威胁没了,都乐的开心。 最激动的是乌鸡,一下跑到了何有深身边,撒娇似得说道:“您老人家不是说金盆洗手了吗?怎么又来了?” 何有深慈爱的摸了摸乌鸡的脑袋:“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小白鸟!你可是咱们何家唯一的血脉了,你真要出什么事儿,那爷爷死了,谁给烧纸送钱?到时候,其他老头儿都开法拉利,上太平山公墓泡老太太,你爷爷连零花钱都没有,还不把我气活咯?” 说着,看向了我:“李家后生,这一阵子,多亏你照应我们家小白鸟啦!你是个讲究孩子,我们何家,记你这个人情。”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这可是个大人情——不然他们何家就绝后了,跟他多要点钱,不,太平山房价逼近十万了,跟他要套房。” 我摆了摆手,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分内事儿。 这把程星河气的,又在后面踢我。 我嫌他烦要踢回去,可眼角余光往百爪蜈蚣局上一瞟,顿时吃了一惊。 奇怪,百爪蜈蚣的琉璃色,不但没有深,相反,竟然比早上的时候,还变浅了! 这是怎么回事,灾难当头,难不成——还有什么转机? 何有深倒是不意外,哈哈大笑:“讲究!那你就跟我们回太平山!上次拜师礼,薄了,这次给你补上!” 我摇摇头:“我还不能走。” 何有深还没说什么,乌鸡忍不住抢着说道:“师父,连我爷爷都来了,厌胜门大势已去,灭亡也是势在必得了,您怎么还是……” 我摇摇头:“有些很重要的事儿没弄清楚,走不了,而且……你们听听。” 程星河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都有点纳闷,果然,马上就有一阵特别吵嚷的声音,几个天师府的跑过来,说道:“不好了,中了圈套了!” “圈套?这次不是万无一失吗?” “百密一疏,杜天师那边吃了亏,现在赶紧走吧!人救出来了,那已经是万幸了。” 乌鸡一愣,立马揪住了一个人:“什么圈套?” 那个天师府的一看何有深,对乌鸡顿时也是恭恭敬敬的:“本来那就一个宗家就在黑房子附近,可谁知道,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根本就是来了一出将计就计,反而像是早有准备,把咱们给……咱们损失惨重,也是没办法了。” 乌鸡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咬了咬牙:“咱们为这事儿,筹谋了这么久,怎么会……” 我心里清楚,也许,他们明天来做这个事儿,还真能成,但是提前了一天,中间的变动,谁也说不好。 何有深拍了拍乌鸡的肩膀,心疼的说道:“好白鸟,别难受——爷爷跟你说过,人这一生,尽人事,听天命。” 我忽然十分羡慕——老头儿从来没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过话。 要是我捅篓子,肯定是在我屁股上来一掌骂我是个傻饼。 难怪,乌鸡上哪儿都这么有恃无恐的。 接着,何有深带着乌鸡就往外走:“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告辞了——对了,” 何有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跟我招了招手:“孩子,借一步说话。” 我靠过去,何有深就压低了声音:“我看得出来,你主意很正,我也就不劝你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你留下,危机重重,怕还有灾祸。” 我点了点头:“多谢,我一定小心。” 何有深点了点头:“那作为人情,我回你一句话——小心让你吃橘子的人。” 橘子? 我也表示记下了。 何有深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十分欣赏:“这小身板子,跳广场舞的好材料!以后等没事儿了,随时上太平山广场找我——一打听广场舞那老吴彦祖,是老太太都知道我,别跟老头儿打听,他们装不知道。” 这外号还真没起错。 最后,何有深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到底还是岁数大了,不服老不行,我最后再唠叨一件事情——我知道你是破局人,但是,千万别碰玄武局。” 我一愣,何有深也这么说? “那玄武局……” 何有深刚要说话,有人大声说道:“杜天师那边有麻烦,您能过去帮一把吗?” 何有深连忙说道:“人命关天——容后再谈,小子,你小心点。” 说着,就要把乌鸡交给可靠的人。 而乌鸡还是舍不得走,一双眼睛跟让502粘在白藿香脸上一样。 何有深顺着乌鸡眼神一看,顿时就露出了十分了然的表情:“这是……你爱人啊?可以可以,老白家的,也算门当户对。” 乌鸡脸一下红了:“现在还不是……” 程星河不爱听了:“你啥意思,你有本事以后是?” 乌鸡眼神是第一次这么坚定:“我愿意用余生努力。” 可白藿香看他的眼神跟看我完全不一样,连搭理都没心情搭理。 何有深再心疼孙子也等不了了,竹杖在手里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转身告别走了,乌鸡也被其他天师府的人拉走了,一步三回头。 果然,不长时间,天师府全线溃败,厌胜门的都庆贺了起来。 唐义跑了过来,看我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宗家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可吓死我了——您没事儿就好。” 他来的正好,我就问他,刚才怎么回事? 唐义连忙说道:“也是这天师府的也是倒霉——要是明天来,怕我们就真危险了,偏偏是今天。” 我来了兴趣,这不是跟乌鸡之前说的一样吗?我就问他啥意思? 唐义答道:“今天碰巧师父回来了——本来师父打算晚上就走,去一个要紧的地方。” 天师府防范的,是那个师父? 一个人,就让天师府忌惮成这样——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唐义说着,一双眼睛落在了老四身上,顿时就愣住了:“四宗家……” 他摸了摸老四的脖子,接着,跟看鬼似得看着我,忽然回头大叫了起来:“快把师父和几个宗家全叫来!宗家的预知梦,成真了!” 第618章 起死回生 很快,老大和老三全来了。 老三一看老四这个样子,趴下就要哭:“老四啊,是哪个天杀地灭的,把你给弄成这样的……” 一边哭,一边不由自主把老四的衣服整理整齐。 说着就回头盯着老大:“老大,老四虽然混蛋,可也是咱们同胞兄弟,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大盯着老四,虽然没吭声,但是脑门上也爆出了一道青筋,接着,一双鹰隼似得眼睛就投到了我脸上:“说。” 我知道老大的意思,是让我把凶手说出来。 我就把何有深略过去,把老四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三大声说道:“老大,老四的身手仅次于你,哪怕天阶二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了,依我看,也许,是天师府那个李茂昌亲自来了,用了阴招偷袭老四——那个李茂昌,就是天阶一品。” 其余的几个门人也跟着点头:“确实,除了李茂昌,有这种本事的人不多。” 老大眼神闪烁,答道:“看。”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让我看啥,可附近也没什么,再一寻思,哦,老大是要亲自看看老四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首发域名。 老三老四盯着那伤一研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怪吓人的啊……” 我这才看见,一个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了老三老四身后。 这个老头儿手里团着两个大核桃,身上披着个羽绒马甲,脚上趿拉着一双棉拖鞋,有点驼背。 我顿时一愣——这哪个退休大爷出来买菜,走错地方跑这里来了? 但是,这个老头儿一出现,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个人敢出大气。 那老头儿没靠近,只是一个劲儿摇头:“造孽啊,这是一条命啊……” 可却没从他声音听到一点感情,就好像,他也不认识老四,只是一个路人发表下自己的想法。 我立马看向了唐义,唐义心眼儿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看我这脑子,还忘了给宗家您介绍了——这就是我师父。” 我顿时肃然起敬——这就是连天师府都忌惮的师父? 可看着这个打扮模样,实在想不到——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老大看向了核桃老头儿,核桃老头儿咋了下嘴,像是随口说道:“咱也不敢乱发表意见,姑且觉得,这是气蛊吧?” 那个音调,就好像说错要罚钱一样。 白藿香却一下恍然大悟,低声说道:“难怪……这东西现在还真存在?” 原来,这种气蛊是个特别稀罕的东西,能力也很出奇——能让人短时间之内,有非常充沛的行气,甚至可以让黄阶,用的出不输给天阶四品的行气。 但是你用得越多,也就越危险——就好比我在玄阶的时候,强行使用老海的天阶行气上监察官,有可能会把眼睛弄瞎一样。 一旦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量,行气逆转,反而会在丹田爆开,人就完了。 丹田,老四确实是肚子上炸出的伤! 说白了,跟运动员禁用的兴奋剂一样,不过,比兴奋剂的后果,严重很多。 早些年也流行过——哪个年代,都有人好狠斗勇不要命,拿自己的命来赌。不少人没死在对手手下,反而死在了自己的气蛊上。 后来人们也学乖了,这种东西因为太危险,连厌胜门这种旁门左道都不肯再用,在三百来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据说是有个天阶的败家儿子是被气蛊坑死的,那个天阶进了专养气蛊的峒子,把气蛊的种一把火全烧了,这东西自此已经灭绝。 所以,白藿香甚至都没往那方面想。 看来这个核桃老头儿虽然一副懈怠的样子,可博闻强识,不光是厌胜术的宗师,连蛊术也精通,这么稀罕的东西都认得出来,难怪天师府都忌惮他。 唐义忍不住叹气:“以四宗家的本事,何至于用这种东西?我看,是四宗家一看咱们本门有难,为了对付天师府的天阶,才用了这么铤而走险的法子……哎,四宗家,真是咱们厌胜门的楷模!” 说着,跪在了老四前面,就行了个大礼,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其他厌胜门也齐刷刷对着老四行礼:“四宗家一路走好!你的血仇,我们来跟天师府报!” 程星河也低声说道:“老四这么下本?” 不可能。 果然,老三面露疑惑:“气蛊?可是……老四最怕活物,这不大对劲儿吧?” 唐义还哭着呢,一听这话,也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对啊……不过,会不会四宗家,是逼急了,把心结克服,当救急的吃了?” 核桃老头儿咳嗽了一声:“咱也就这么一说,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啊,这蛊是要长期养的,他就算想吃,冷不丁去找,上哪儿抓去?” 他的意思跟我猜的一样,应该是有人故意给他吃的——就等他被逼急了,使出全力,气蛊就会发作。 没错,他那个时候,正要使出全力对付何有深。 又是蛊术…… 跟丹头蛊,是一个人用出来的? 程星河也想起来丹头蛊的事儿了,就跟我对看了一眼。 那个要害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从金瓦松那,我就有些感觉——老四的脑子,不见得真有那么活泛。 那个在金瓦松下,请君入瓮的法子,就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老四对我喊打喊杀——大概,也因为,是成了那个人的棋子。 老四的事儿,绝对不简单。 老三也想起来了,立马大声说道:“可着咱们厌胜门,到底谁会养蛊?给我出来!” 老大的眼神,也阴狠的扫向了在场所有的人。 可厌胜门的人面面相觑——原来,厌胜门吃过蛊门的亏,把这个视为禁术,被发现了要挨罚甚至送命,整个厌胜门,可以说万径蛊踪灭,一只也没有。 唐义连忙说道:“我听说,那个李茂昌跟西川一个大蛊师关系不错,还差点娶了那个大蛊师的徒弟,是不是他干的?” 老三想了想,师父连想都没有想:“我觉得吧,以李茂昌的能力,犯不上用这种法子对付四宗家——四宗家还不是他对手,你见过老虎打狼,还需要喊狮子帮忙?不嫌麻烦?。” “那……”厌胜门的人更是莫名其妙了:“那还能是谁?” “害他的,应该是他身边的人。”老头儿缓缓的说道。 他明明是眯着眼睛,可我却觉得,他像是有一股子锐利的视线,投在了我脸上。 “身边的人?”老四皱起眉头:“谁?” 师父专心的抟着手里的核桃,谁也不看:“那就要看,四宗家死了之后,对谁有好处了。” 老三也不傻,整个人震了一下:“你是说……” 说着,跟老大一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我。 这话简直昭然若揭。 我说了那个老四会死的预知梦——要想做宗家,预知梦就要成真,要成真,就要杀了老四。 程星河一下急了:“你们别指桑骂槐,七星他自己都差点被蛊给……” 我拉了他一把,看向了师父:“不是我——要是谁疑心我,拿证据出来。” 师父跟吓了一跳似得,赶紧半弯下腰对我行礼:“我胆子小,自然不敢对宗家无礼——不过,我姑且这么一说,宗家身边这位姑娘,好像也精通此道。” 我一愣,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的脸色一下也难看了起来,咬了咬牙:“我是养过,但我是为了治病救人,养的血蛊和麻蛊,那种要命的东西,跟我没关系。” 师父笑了笑,声音还是风平浪静的:“老头儿我,也不敢对宗家的人无礼,不过,现在要证据,唯一的途径,也只能查一查,四宗家生前,有没有吃过什么酸的东西了,又是谁给四宗家吃了那东西。” 气蛊味道酸甜,藏在酸的东西里入口,万无一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视线都落在了老四的身上:“四宗家平时不爱和人交往,我们看都不敢多看四宗家一眼啊——要想知道,除非,四宗家能活过来,亲自指认。” 都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老三盯着我,表情也很复杂:“那现在,北斗他的预知梦,到底……” 到底算不算成真,我到底是不是宗家的血脉? 师父还是不动声色,接着说道:“有两件事儿,有点巧,我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说错了,就当我老糊涂了——一个,是望月亭里,咱们为什么会被天师府伏击,一个,是今天天师府到底怎么破开了门口的藏。” “这两件事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咱们厌胜门里,有天师府的内应。”师父继续说道:“而这两件事儿,发生的时间……” 没错,发生的时间,都是在我进厌胜门之后。 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但是视线,全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 是啊,要说巧,这实在是太巧了。 这老头儿一口一个姑且一说,每一句却都跟快刀一样,全卡在了点上。 程星河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大骂,可又怕给我招来麻烦,只能低声说道:“巧又怎么样,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要认亲,把我们请过来,可一出了事儿,就让我们背锅,他妈的难怪厌胜门人缘这么差,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现在这个情况,多说多错,分明是狗熊钻栅栏,两头堵。 害我的那个人,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白藿香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 我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来查身世的,跟你没关系——要说对不起,也是我把你卷进来,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得立刻找个法子,自证清白,否则就麻烦了……可除非老四醒了,指认给他吃酸的人,否则拿什么自证清白? 我眼角余光就瞟向了老四,可这一下,我顿时就愣住了,立刻看向了白藿香:“你看看,四宗家是不是还有救!” 白藿香一愣,但立刻蹲下身摸了摸老四,半晌,她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看着我:“他还真不是什么平常人——本来灭了的一口气,竟然缓上来了!我做鬼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在场的人顿时全愣住了,老大和老三也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靠了过来。 我刚才就看见,老四的命灯缓缓冒了亮——这真是死人放屁,有一缓啊! 老四要是醒了,就能知道那个害我的人,到底是谁了! 第619章 紫色的鞋 程星河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连声说道:“别说,撸乌鸡还真管用,咱们也有了绝处逢生的运气了!” 说着就跟哑巴兰商量,下次见到了乌鸡还要多撸几把,不,最好把乌鸡的头发也薅下来一些收藏用。 白藿香接着说道:“命我能留下,其他的,得看看再说。” 老三顿时高兴的不得了,冲着一个方向就念叨着,说祖师爷显灵了。 老大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跟个兵马俑一样,但也看得出来,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唐义连忙大声说道:“真是祖师爷显灵了!保佑咱们厌胜门,新宗家认祖归宗,四宗家逢凶化吉!” 没错……大家也都明白,预知梦我虽然看着老四是死了,可哪怕刚才,老四在他们眼里,都是一副死相,正说明我做的预知梦没错。 其他厌胜门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就大声说:“天佑厌胜门,新宗家认祖归宗,四宗家逢凶化吉!” 老三从土里爬起来,不住的絮叨着:“好……这下可好了……” 说着,回头就看向了师父和老大:“北斗真是咱们厌胜门的种啊!那咱们也别迟疑了——典礼,给孩子一个大典礼,让整个行当都知道,咱们厌胜门后继有人,才没有跟那些包藏祸心的说的一样,什么断香火了,厌胜门,又有能做预知梦的门主啦!” 众人欢呼。 记住网址https:。 确实,这是个重振名声的好机会——有这个大典,其他一些墙头草,也该掂量出来,这次厌胜门赢天师府的砝码,也会震慑到其他一些跟厌胜门为敌的。 会做预知梦的,等于掌握了未来,谁敢得罪? 老大也暂时打消了疑心,点了点头,看向了师父。 师父还是一副很佛系的微笑,弯下腰,跟老大说了几句话。 众人欢呼声太大,唐义又在一边大喊大叫,我根本听不清师父说了什么,但是那几句话出口,老大的表情竟然也微微有点变化,忍不住抬头看着师父:“可他二十多年前,不就已经……” 他? 师父一根食指竖在嘴边。 老大立刻会意,截断了话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有迷惑,也有忌惮! 他们说的人,是谁? 总之,老大那种怀疑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老大没说什么,嘀咕了一句话,看着嘴型,像是在说:“等老四醒了再说。” 归宗大典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三天之后,那是个黄道吉日,最宜继任。 这下子,厌胜门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张灯结彩的,说祖祖辈辈的仇,终于能报了。 不过秀女一直没回来,好像一直在招待合作的人。 白藿香这一阵则一直在照料老四——之前见他跟我为难,恨不得毒死他,可现在正相反,指望他醒了,好把真凶说出来呢! 不过,师父也时常趿拉着拖鞋,在周围打转,嘴上说看见血就害怕,我却看得出来,分明还是信不过白藿香。 我为了调息老四留在我身上的气,最近一直在那个台子上练习行气,看着脚下的整个厌胜门忙忙碌碌,筹备着归宗大典。 等完成了归宗大典,那我就正式成为厌胜门的人了。也就可以开始学习秘术了。 可是,我真的是厌胜门的人吗? 预知梦在身——也由不得我不信。 我忽然想起了我妈。 如果,她知道我爹不是抛弃她,而是死了,她会怎么想? 会后悔吗? 而门主如果真是我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厌胜门的人是多大的能耐,怎么可能二十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寻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这里面,好多蹊跷。 还有第二个预知梦。 木盒?木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算了,等我真的过了归宗大典,就能见到那个东西了——那东西以后就轮到我来保管了。 还有玄素尺。 说是不让自己多想,脑子里的想法和谜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玄素尺专门克制厌胜门的人。而老四也摆明就认识玄素尺。 这东西有来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冥冥之中,我这一路的旅行,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线一直牵引,看似自由,却根本由不得我。 我正在台子上寻思呢,脚下的小巷子走过了几个人:“这下,宗家一回来,终于能把天师府给扳倒了,我可听说,天师府的院子,全国到处都有,威风气派,还是吃隍粱的——不过,既然他们是吃这一口的,那头不会也跟天师府一起对付咱们吧?” “嗨,你不懂那些管事儿的——他们需要的,不过是给自己做事儿的人,事儿做到位了,管是谁做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那就太好了——据说当年不光男人,老弱妇孺都被斩草除根了,他们口口声声还做什么功德,简直掩耳盗铃,这次终于能替那些祖宗出一口恶气了。” “没错,我还听我爷爷说,当年他们不光灭族,还把咱们厌胜门的几件宝物给抢走了——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宝物,所以咱们厌胜门才处处吃亏,这下,不光打败他们,咱们还得把那几个宝物拿回来,光宗耀祖,壮大门庭!” 宝物? 我还来了精神,什么宝物? 果然,有人跟我一样好奇,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这都不知道,真是外家之中的外家。”那个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十分得意:“我告诉你们吧,是一图,一尺,一草,一木。” “文房四宝啊?别说,那不正是祖师爷设计风水魇术和机巧用的吗?” “对,算你们识相,只要有了这几样东西,那咱们……” 我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一图一尺,一草一木? 秀女说过,四相局密卷就是被天师府抢走的,应该是“图”,而尺——不会那么巧,是麻衣玄素尺吧? 而麻衣玄素尺,为什么会出现在冯桂芬家庭院里? 谁知道,刚说到了这里,他们忽然就停了嘴,齐刷刷的说道:“师兄!” 唐义的声音懒洋洋的响了起来:“嗯,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唠闲嗑,一会儿告诉师父,赏你们一人一顿竹笋炒肉。” 那几个连忙求饶卖乖,听上去,都跟唐义是从小的交情,言谈上也都没大没小的,还有要请唐义去大宝剑的。 人缘不错啊。 唐义嘻嘻一笑,说记住了,不许赖,就噔噔噔的上来了,一看见我,又是狡黠一笑:“宗家,我就知道,您肯定在这里。” 我问他找我有事儿? 他拿了一个尺子:“我来给您量尺寸。” 对了,我做了宗家,会分配给紫鞋来穿。 “你一个做师兄的,这事儿也亲自干?” “那分人啊——跟您有关,就是大事儿,不亲自干怎么行?” 我还想起来,老四那双紫鞋,破破烂烂都露窟窿了,忍不住问道:“不会只发给一双吧?” 唐义一愣:“那怎么可能,别说咱们厌胜门这些年积累的财力——就算咱们穷,也穷不到宗家您头上来啊!” 而唐义聪明,话说到了这里,已经猜出来我是什么意思了,一拍脑袋:“您是看见四宗家那双鞋了吧?嗨,不瞒您说,四宗家不换鞋,有来历的。” 原来,他那双鞋,是那位门主在他成年之后,继任宗家位子的时候,亲自给他的,他爱惜的什么似得,破成那样也不肯换,一直穿到了今天。 老四的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真要是珍惜,你放家里供着不就行了,穿着,还不是早晚会破。 唐义接着就问:“对了,四宗家身体最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给您洗刷冤屈啊?” 要说醒,谁也说不好时间——就跟他给乌鸡设了镣铐一样,他自己的行气乱窜,也挺危险。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啊! 唐义感叹了一声,也就走了——归宗大典,他是个忙人。 唐义走了之后,我就发了会呆,可就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奔着老四休养的地方去了。 我一愣——那个人,好快! 那个人上老四那干什么? 白藿香说过,老四最近要静养,不许人靠近,都传下去了,而厌胜门纪律严明,不可能会有知法犯法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是那个真凶,要去灭老四的口的? 我立马从栏杆上翻了下来,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 抓住了那货,一切就都搞清楚了。 现在老四的行气在身,已经调息的差不多了,往下一掠,简直痛快之极。 果然,等我翻下来,那个身影已经蹿进门里去了。 我追过去,一只手撑在了围墙上,直接跳了过去。 可没想到,往下这一跳,我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墙根底下,有人在等着我。 果然,我身子一坠,就觉出一道十分刚猛的行气,对着我就打过来了。 我头皮一炸,这个力度,甚至比老四还要厉害——绝对不是我能对付的! 第621章 归宗典礼 破开门一看,我的心像是被人给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只见这个房间,门上,窗户上,墙上,密密麻麻,全是白藿香平时用的那种金针。 想也知道,那个人来了之后,白藿香为了护住老四,是怎么拼死抵抗的。 她一直是这样——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却从来没怕过。 她只是一个医生而已,为什么要跟我受这种罪? 江采萍一直守在白藿香身边,见我来了,也是一脸愧疚:“相公,妾碰巧不在,谁知道,就发生这种事儿……” 白藿香一双眼睛闭着,厚重的睫毛垂下来。我抱住她的头,从浓密的黑头发下面,摸到了一手血。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个人,真对一个弱女子下的了这个手。 这事儿动静不小,哗啦啦一阵脚步声,把门口全围住了。 “哎呀,小宗家的女人都出事儿了!” “那可是鬼医——她这么一出事儿,那咱们四宗家是不是也不行了?” 首发域名。 “要是这样,用气蛊害四宗家的人,是不是也找不到了?” “那个人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把咱们厌胜门闹的鸡飞狗跳……” “是啊,那个内奸,到底是谁啊?” “吵什么!”一个声音带着点威胁响了起来:“少说一句,就怕被当成哑巴卖了?” 唐义来了。 接着,唐义拨开人群,老三也来了,十分关切的问道:“孩子,你那鬼医姑娘……” 唐义一来,声音本来只是小了,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想也知道,老大也来了。 “师父”的声音也悠然的响了起来:“咳,老头儿我姑且这么一说,那小姑娘伤了脑袋,哪怕侥幸不死,恐怕也救不了人了。可惜啊,可惜,鬼医白家的血脉本来就单薄,到了这里,只怕是……” “师父”的意思是说——白藿香哪怕逃过一劫,也会有后遗症?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是啊,毕竟是鬼医,万一手脚不协调,成了残疾,那……” “对,缝伤口,找病灶,都是精细活,脑袋坏了,人命关天,谁还敢让她瞧病啊。” “可惜了那一手金针了。” 老三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顿时没人敢吭声了。 老三就过来,挺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不过,有用的着三叔的,你只管说话。”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请三宗家帮我做个见证。” 我抬起头,盯着那些厌胜门的人,声音凛冽下来:“不管那个伤她的人是谁,她的委屈不能白受,我一定会给她讨回这个公道——找到那个人,十倍奉还。” 老三连连叹气:“好,三叔就给你做这个见证!” 说着,抬头望着那些门人:“真是奇耻大辱,咱们厌胜门,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儿!你们都去给我查——但凡谁找到了那个人的踪迹,我亲自送他穿红鞋,已经有红鞋的,我送他紫鞋。” 也就是说——那些刚入门的,他会提拔成精英,已经是精英的,他就亲自提拔到跟宗家平起平坐! 这种升阶,比多少钱恐怕都吸引人! 毕竟有了这种本事,钱,甚至寿命,对人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了,只要想要,就有本事应有尽有。 众人一片哗然:“真的?” “那咱们赶紧去找!”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些人生怕错失机会,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老大和老大的轮椅还停在了庭院里。 老大没吭声,看了我几眼,转身默默的走了。 那个被称为师父的老头儿,也缩了缩脖子,摇头离开了。 程星河他们折回来,看着白藿香的样子,脸色都不好看。 我们几个受伤,都是白藿香给上药看病,可白藿香出事儿,我们什么也没法帮她做。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不给白藿香出这口气,我不姓李。 老三拍了拍我的后背:“节哀顺变——三叔一定尽心尽力,帮你报仇。不过,事情已经出了,路还要往前走,明天的归宗大典,可同样不能出任何岔子。” 我答应下来,老三又看了依然沉睡的老四一眼,也叹气离开了。 唐义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宗家您注意贵体——我也去查那个人的下落,给宗家出气!” 哑巴兰瞅着白藿香,气的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咣的一下,把梁柱给砸了:“哥,那人到底是谁?你肯定早看出来了,敢欺负藿香姐,我现在就把他给锤了!” 苏寻没吭声,但一下直起腰来了,意思是哑巴兰一去他必定跟着。 程星河也有点担心:“哪怕七星知道,现在也没证据,这下,老四也醒不过来了,谁来指认那个真凶啊?” 我答道,放心吧,明天的归宗大典,我有法子。 程星河他们一听,都来精神了:“真的?什么法子?” 我摆了摆手,说隔墙有耳,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接着我看向了白藿香——对白藿香出手,算是那个人最大一个败笔,本来揭穿了也就算了,敢动我的人,我得让那个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程星河他们都信得过我,摩拳擦掌,等着明天出气,江采萍看着我,却还是有些担心,像是生怕会出什么岔子,让我一定要小心。 明天就是归宗大典了。 到了归宗大典,我们个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上了宗庙。 这个宗庙位于建筑群最中间,虽然气势磅礴,可平时是锁着的——只有新的宗家“入职”,举行归宗仪式,才能打开做庆典用。 上一次打开,还是为着老四成年入宗家,已经好几十年了。 一进去,里面是巨大的黄虎木横梁,苦松树柱子,巍峨壮丽,让人叹为观止,特别是房梁上的榫卯结构,精巧的让人眼花缭乱,据说这种建筑,里面用不上一根钉子,你找都很难找到这么精美,保存这么完好的。 程星河本来是如临大敌,挺警惕的,但是一见了这个建筑,忍不住低声说道:“七星,你最好是能继承这个地方——不愧是手艺人的地方,黄虎不过五,苦松不过六,可这里的木料,大的让人害怕,光这点东西,都够吃几辈子了。” 到底是大地方,大日子,里面庄严肃穆,门内人全都整整齐齐的到场,场面很大。 不过,看的出来,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因为那个内奸,一直都没有消息。 而今天是个大事儿,谁都盼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儿。 不过嘛,有句话说得好,事与愿违。 进了那个宽大的宗庙,老大虽然还是坐在了轮椅上,可已经打扮一新,更别说平时就整齐的老三了,整个人跟3d复印件打出来的一样,特别对称。 甚至披着羽绒马甲的师父,也换了双新棉鞋,一副不大自在的样子,在团手里的核桃。 堂上是密密麻麻的排位——最上面一层的,是历代的门主,我看得出来,左边缺一个。 应该就是那个前任门主了,见不到尸首,没人敢先立上灵位。 对着那些祖宗跪拜过了,老三,师父都跟着跪,甚至老大也从轮椅上下来了——我眼角余光看见,他一双腿也有,但跟摆设一样,身体的重心,全靠双手支撑着。 唐义已经把紫鞋准备好,送到了老三手里——老三亲自来给我做这个更鞋的仪式。 老三盯着日晷,看着影子上了正确的刻度,点了香,让我亲手插在了大香炉里面。 跪拜完了,几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三炷香。 那香烧完了,良辰吉日的时间也就到了,老三小声嘀咕着:“孩子,穿上了紫鞋,你就正式是宗家的一员了,这可不光是一份荣誉,还是祖宗对你的期许,以后,你就……” 但老三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中间的香,竟然给断了。 这一下,众人全屏住了呼吸——给祖宗上香,这是最大的不吉利,预兆是,祖宗动气,必伤子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人低声说道:“可能——四宗家还是挺不过去今天了。” 老三顿时也愣了愣,可没办法,眼看着香烧完了,跟生怕出什么变故一样,赶紧起来,顺带把我也拉起来,就要把紫鞋亲自交到了我手上。 穿上了鞋,事情就尘埃落定了——我就是新的门主。 程星河他们也在一边捏把汗,尤其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手脚可得麻利点,能不能顺利继承千亿家产,可就在这最后一哆嗦了。” 用你废话。 在数不清的视线的注视之下,我就要把那双紫色的鞋给换上,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位就是过世门主的儿子,新任的宗家了?” 一听这个声音,我和程星河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我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江辰! 唐义连忙说道:“宗家,我前次跟你说过,跟咱们厌胜门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这位江先生了——不光是因为他有权有势,在行当内,和管事儿阶层之内,都说的上话,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份,据说,他是……” 我知道,据说,他是真龙转世。 第622章 谁是内奸 原来,厌胜门跟江辰,也是不打不相识——当初我跟秀女告黑状,说江辰和马元秋抓走了阴生子小姑娘赤玲,秀女大怒,前去找他们算账。 还把江辰在断龙谷弄折了一条腿。 可一口恶气没出完,厌胜门反而知道了江辰“真龙转世”的身份,江辰也“宽宏大量”,答应跟厌胜门合作。 那在我耳朵里放搬运小人,把我功德转嫁给江辰的,应该也是厌胜门的人下的手。 后来,厌胜门也不知道帮他干了多少坏事儿。 程星河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七星,你这盏灯,还真招来幺蛾子了,那咱们找真凶的事儿,不会……” 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了,怕个屁。 江辰在秀女的引导下,进入了宗庙。 那个不经意,也自带君临天下的气势,哑巴兰也嘀咕着,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新门主呢。 我一错眼看见,哪怕连师父,见到了江辰,也挑起了眉头——当初见我这个“未来门主”,都没能让他多看这么一眼。 是啊,厌胜门并不是单单要破四相局——而是要改四相局。 记住网址https:。 能效忠真龙,那取代天师府,不就是唾手可得的事儿吗? 程星河在一边气的咬牙:“话说回来,这个王八蛋,上次不是被咱们给送进去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辰的身份在,关能关多长时间?随便一洗就行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因为那事儿倒了大霉,算是不死也脱层皮,对我积怨更深了。 老三也认识江辰,自然毕恭毕敬:“原来江先生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哪怕是宗家,见到了“真龙转世”,态度也很不一般。 说着,老三还要给江辰让位置。 江辰文雅的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接着看向了我,微微一笑:咱们又见面了。” 上次就闹的很不愉快,傻子也看出来了——这个王八蛋现在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老三看看我又看看他,低声说道:“你跟江先生还认识?那可太好了——以后咱们厌胜门取代天师府,还要仰赖这位江先生,可得把这个交情给守好了。” 说着,一看那香,连忙说道:“来,把仪式给做完了……” “等一下。”江辰接着就说道:“我确实认识这位李北斗,不过——叫他做你们宗家的继承人,别是搞错了吧?” 老三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周围的人一下也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面露不忿:“哪怕是合作的关系,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就是,难道,是来给咱们捣乱的?” 我倒是一点也没意外——他一出现,保准是没有好事儿。 老三看了师父一眼,回头尽量客气的问道:“江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其他来参加归宗仪式的外人则议论了起来:“这新门主归宗是重中之重,关乎整个厌胜门未来的大事儿,这种事儿都能弄错,那厌胜门的名声可就……” 江辰也笑了笑,答道:“无意冒犯,其实,是因为我跟这个李北斗先生有点交情,对他的身世,也早有耳闻,今天过来,本来是看在合作的份儿上,来恭喜的,不过嘛,眼看着事情不对,怎么也得提醒一下,不然,良心也不安宁。” 良心?你的良心不是在十来岁的时候,就被狗吃了吗? 老三一愣:“江先生,你知道他的身世?” 江辰答道:“我不敢说知道,不过嘛,我一个朋友知道。” 说着,跟后边招了招手。 一见进来的这个人,我都有些意外——这不是八丈桥办事处的老韩吗? 昨天我还见过他为天师府冲锋陷阵呢! 看他这个模样,浑身光鲜亮丽,也不像是受伤或者被迫的,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难道这个老韩反水了? 果然,老韩在天师府名望不低,这里好多人都认识他,议论声一下就炸开了:“天师府的怎么来了?” 还有的跟老韩有仇,甚至要喊打喊杀,可这个场合哪儿容胡闹,被压下去了。 江辰就告诉大家,说这个老韩虽然以前在天师府,但是现在,已经投靠到他这里来了,是自己人。 老韩跟什么都没听见似得,盯着我就说道:“这个人我确实认识——我以前在天师府的时候,这个李北斗,是我一个下属。” 一石激起千层浪,天师府三个字顿时就犯了众怒:“不会吧?” 老三看向了我:“你……你在天师府呆过?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在天师府统共也没呆几天,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看来江辰这次准备的十分周全啊! 厌胜门的人议论的更欢了:“难不成……小宗家还真是天师府的内奸?” 程星河立马大声说道:“我们是在天师府打过几天临时工,但那又怎么样,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七星的身份是什么,你们又有什么仇怨啊——这个姓韩的还追杀过我们,怎么不说了?对了,工资都没给结清楚!” 所有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如果仅仅在天师府呆过,也没什么可说。”姓韩的大声说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他的工作经历,而是他的身世——天师府的人都知道,他分明是李茂昌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宗家的后代?” 闹半天,在这里等着我呢? 一听这话,老三,老大,还有师父,全愣住了,更别说剩下的门人了。 唐义转图看我,也满脸骇然。 江辰看着我,接着说道:“本来,这是你们厌胜门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该胡乱掺和——但是咱们既然已经合作,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你我,我实在不忍心,你们被天师府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能不出来,仗义执言。” 那个高高在上,却又不失诚恳的仪态,跟战国公子似得,别提多像回事了。 你他妈的振振有词,快把你爹我都感动了。 而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不,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误会——我们厌胜门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随便塞进来一个人,就能被认成是宗家,他身上有同气连枝,没有宗家的血脉,就绝对不可能学会,更别说,他的预知梦,大家是亲眼看见的啊!” 老三说着,就看向了老大和“师父”,似乎想让他们出声支援,可没想到,老大的眼神,却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接着,看向了“师父”。 师父咳嗽了一声,答道:“三宗家,不瞒你说,老头儿我胆子小,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三没听明白:“师父,你什么意思?” 师父咳嗽了一声:“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你记不记得,咱们宗家人,还有一个本事,叫移花接木?” 程星河立刻跟我对眼——他跟我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学会移花接木。 这样,就能把他的二郎眼给转移出去了。 老三盯着师父:“您的意思莫不是说——是有人,把同气连枝,和预知梦的本事,用移花接木,转移到了他身上?” 师父点了点头:“真要是这样的话——对方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也只有天师府,会做这种事儿!” 老三再看我,眼神就变了:“你真的是……” 哑巴兰听蒙圈了:“不是,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哥,我听不太明白。” 他们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也就是,门主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天师府的抓住了,接着,天师府的人,逼迫门主用自己的移花接木,把预知梦,和同气连枝,转移到了我身上。 就好像,一个人没有头发,但是把其他人的头皮移植到了他身上,他也会长出头发一样。 同气连枝和预知梦,就是这种“头发”。 所以,门主再也没能回到厌胜门,要么,是被利用完之后杀了,要么,就被天师府的关起来了。 凭什么要把那些能力给我? 如果我不是李茂昌的私生子,谁能得到他们这么深的信赖? 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他们二十多年前,就指望着我能假扮成门主在外面的孩子,以预知梦和同气连枝的能力,混进厌胜门,冒充成门主的孩子,接管厌胜门。 接着,扫清楚这个困扰他们多年的障碍。 “这是……好狠的计策,”老三嘴唇都颤抖了起来:“鸠占鹊巢?” 杜鹃就是这种习性——把自己的蛋产在其他鸟的窝里,小杜鹃提前孵出,会把原来的鸟蛋从窝里推走,自己理直气壮的等着养父母把自己养的比它们还大。 而姓韩的接着说道:“当时这个传言甚嚣尘上,李茂昌的夫人派人偷偷查了这个李北斗的身份——结果就发现,这两个人的李姓,根本就是源出一门,虽然明面上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情,可私底下,我们天师府的,没有不知道的。” “你放屁!”程星河再也忍不住了:“从太极堂出来,追杀我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这么说?” 姓韩的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因为他破局人的身份,追过,但没有一次,是要让我们下手杀的——不然,他身为四相局的破局人,我们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为什么上面下令,绝对不许伤害他?还有……” 姓韩的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在望月亭包抄你们,还有上次为什么能突破了藏,进入到了厌胜门之内?就是因为,厌胜门里,安插了我们的内应,你们做的事情,内应会提起通知我们,而这一次营救何白凤,也是那个内应,在里面给我们开的门。而那个内应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第623章 反咬一口 老大一听这话,虽然表面上还跟没听见似得,但是搁在了轮椅扶手上的手,顿时就攥紧了——上面全是青筋! 说着,姓韩的看向了江辰:“天师府说,那个内应起了大作用,所以不计一切代价,都要保全那个内应的安全,所以,这本来是天师府的大秘密,也是我离开天师府,投奔江先生,纳的投名状。” 程星河还想骂他放屁,但是他说的条理清晰,滴水不漏,骂都没地方下嘴。 想了半天,程星河才说道:“那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叛变给江辰了?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人品就有问题——这种人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谁知道,姓韩的冷笑了一声,倒是看向了我:“我们韩家,本来对天师府忠心耿耿,可就是因为他……” 说着,一根指头指在了我鼻子尖儿上:“他屡次欺凌我们韩家,可他这个身份,我们韩家只要在天师府,就根本就没法子把他们怎么样!我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说是反叛,不如说,就是向他报仇!” 这下倒是把我给说懵逼了——不是,我曾经是把韩栋梁的赶山鞭给砍断了,可那是韩栋梁先以大欺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关我屁事! 早知道韩家小肚鸡肠,可也没想到,能小肚鸡肠到了这个程度,这点屁事,也至于为了我坏前途? 不对……可看着老韩这个表情,也不像是说谎。 那就是——有人为了逼韩家恨我,对韩家办了点什么更严重的事儿,直接把脏水泼在了我身上? 江辰……他这么费心,是生怕我死不了。 https: 老三听了这一切,捂着心口,脚底下都不稳当了:“所以说……那个内应,还真是他?可是……老四那头儿也是他发现的,还有一口气……对了,他的女鬼医不也跟着倒霉了吗?他不能是自己害自己人啊!” 秀女也一下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连忙说道:“对对对,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误会,三宗家三思啊!” 听了这话,早有人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三宗家,真要是这样,那就好解释了!” “这根本就是贼喊捉贼,表面是问心无愧,救四宗家,其实,对自己的鬼医痛下杀手,就是苦肉计!这样,四宗家照样醒不过来,没法把他指正出来,他还能以鬼医遇袭为理由,撇清自己的关系!” “自己的人都下得去这个手,好狠的心!” “前天还跟那个鬼医——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嚯,我冷眼看着这些人,头头是道,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啊! 秀女还想给我解释,可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能解释的地方,双膝一软,一下就没站住,还是江辰扶了她一把:“别怕,虽然他是你找来的,可你也是被他给骗了,不知者无罪——该害怕的,是心里有鬼的人。” 哑巴兰再也忍不住了,脑门上青筋暴露,就要出来揍人:“你们胡说八道,我哥跟我藿香姐的关系……” 程星河拉住了哑巴兰,说:“这帮比挺能颠倒是非黑白啊!七星,你不是说放大招吗?现在不放,你等雷劈呢?” 江辰微微一笑:“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多说,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剩下的,我就不便多掺和了。” 说着,退在了一边,静观其变。 是啊,你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你就能享受胜利果实了。 老三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李北斗,亏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侄子,想不到,你竟然包藏祸心,我差点让你给骗了!快来人,把这个内应给我抓起来!” 剩下那些厌胜门的人早就忍不住了,团团冲着我们扑了过来:“早就觉得不对——望月亭和前两天破开藏的事儿,一直没找到元凶,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他!” “咱们厌胜门从来就没吃过这种亏,真要是这样,绝对饶不了他!” “还有门主——把我们门主还回来!” 苏寻一下挡在了我前面,一手利落的把元神弓抽出来,虽然二话没说,可那个气势,分明像是在说:“谁敢!” 哑巴兰早忍不住了,一下就要扑出去:“哥,跟他们拼了!” 我扫了一眼笑眯眯的江辰,一下就笑了。 我这么一笑,周围的人一下全蒙了。 老大和师父,也看向了我,老三也皱起了眉头:“你……你笑什么?你还敢笑!” 江辰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像是想看我,还要玩儿什么新花招,好像在看个跳梁小丑一样。 程星河他们则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七星,你还笑得出来,你吓傻了?” 我看向了老三他们,笑着说道:“我先问你们一件事儿——抓住了我,然后怎么办?” 老三咬了咬牙:“这是我们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接着说道:“能做预知梦的,才能当门主,现在我是唯一一个能做预知梦的人,把我抓住了,谁来做门主?” 老三一只手拍在了供桌上:“你这个内奸,死到临头,倒是惦记起这件事情来了,简直厚颜无耻!” 剩下的人,则面面相觑。 我接着说道:“现在四宗家不中用了,整个宗家,就剩下您和大宗家两位了,让我猜猜,既然我身上有预知梦,那你们就可以用移花接木,把我身上的预知梦能力,移植到剩下两个宗家之一身上,这样,那位宗家,就能主持大局了。” 老三脸色一抽,老大没表情,但是视线也转到了我身上。 老三立刻说道:“那又怎么样?预知梦本来就是我们宗家的,从你身上移植回来,也只不过取回自己应有的东西,合情合理!” 我接着说道:“可宗家有两位——移植给谁呢?” 厌胜门的人虽然不说话,但是视线,全落在了老三的身上。 显而易见——老大一个残疾,走路都成问题,而且,已经到了这把岁数,也没有后代,以后更够呛了,哪怕活,也没多少年活头了。 而老三身体健全,头脑聪明,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外头又有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就冲着这个,傻子都知道,预知梦和门主的身份,应该落在谁身上。 老三抿了抿嘴:“这些跟你没关系,给我抓!” 我接着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人做事情,都会看看有没有好处,一件事情,找不到谁做的,那就可以看看,这件事情给谁带来的好处最大。” 厌胜门里没有傻子,唐义忍不住说道:“你是说——这些事情,是三宗家操纵的?” 江辰的表情,微微一变。 老三脑门上流了汗,但立刻说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我今天就……” 说着,我就听见了身后黑暗的地方,响起了一阵蠢蠢欲动的破风声,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影魅。 哑巴兰他们也觉出来,顿时就急了,想帮我挡住影魅——但是影魅实在太快了。 我连回头都没回头,就在影魅缠在我脖子上,要冲我咽喉咬下来的时候,不动了。 师父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这个影魅吓人——可话说到一半,未免扫兴,姑且,让他说完了行不行?” 老三一下咬紧了牙:“师父,您怎么也帮这个内奸说话?他分明是垂死挣扎,反咬一口——说是我,有证据没有?” 我答道:“有啊,你往门口看看。” 大家一回头,看向了门口,顿时全傻了。 白藿香推着老四,出现在门口晨曦的逆光里。 第624章 唱出双簧 老三一只手本来在香案上,一看到了老四,只听“咔”的一声,坚硬的小曲叶柳香案,直接裂出了一个大深纹。 而老四虽然脸色煞白,可半截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醒过来了! 白藿香一双杏仁眼看到了老三那个表情,顿时跟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一样,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像是在说,活该。 程星河一下给傻了,一只手抓在了我肩膀上:“正气水——正气水不是……” 老三喘了口气,也看向了师父。 当时,是师父亲口说了,白藿香不中用了。 以师父的身份和本事,没有一个人疑心! 师父打了个哈欠,一边把手里的核桃团的咯噔咯噔响,一边露出了个跟白藿香同样狡黠的笑容:“作孽啊,你说我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也是有看不清的时候——前几天秀女带我去吃披萨,我直管那个叫烙饼!怎么,这次在这小姑娘身上,我也看错了?” 那怎么可能——真要是老眼昏花,能一眼看出气蛊? 老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显而易见,这本来,就是师父跟我们一起唱的双簧。 江采萍的声音也忍俊不禁的响了起来:“相公,这次妾可立了功了,你可要想想,拿什么来赏妾?” 首发域名。 我摆了摆手:“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其实,老四被白藿香发现有一缓,我就想到了。 真凶绝不希望老四能醒过来。 而以老四为诱饵,抓住真凶,就是个机会。 不过,我要是跟石狮子一样守着大门口,那对方就不敢来。 所以,我就跑到外面调息。 接着,就叮嘱江采萍,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了老四。 江采萍毕竟是鬼仙,又精通魇术,本事不在天阶之下,但是到了这里,一直保持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 果然,那个凶手真的来了。 可谁知道,当时师父碰巧也去了。 我和师父两个人碰在一起,被调虎离山,那真凶才潜入到了里面,白藿香自然去拦着,那些金针,也确实是白藿香射出来的。 但就在真凶要杀白藿香的时候,江采萍用了替身的魇术,拿自己替代了白藿香。 她早就死了,真凶没法拿她怎么样,而真凶还以为自己已经一击致命,也放了心——哪怕打不死老四,鬼医死了,老四照样没人能救回来。 而师父是个老人精——一瞬间,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所以,师父故意当着那么多人,亲口下了判断,说白藿香不行了。 跟我的目的一致——就是想让真凶麻痹大意,以为自己把人证搞定了,万无一失。 这样,他放松警惕,今天就能在归宗大典上,露出狐狸尾巴了。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气的抓我:“七星,感情你和白藿香,甚至那个核桃老头儿唱双簧,却瞒着我们几个!你胳膊肘往外拐呀?还……你不会还怀疑我们吧?” 哑巴兰一听,立刻就委屈了。 我说屁话,我怀疑你们干什么? 这也是将计就计的一环——你想,你倒是有点心眼儿,可演技浮夸,哑巴兰就更别提了,就是个直肠子。 你们要是知道白藿香没事儿,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表露,但你们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出事儿,那种愤慨,是压不住的。 我们既然要演戏给真凶看,那还不如把最真实的一面拿出来,不然,他奸猾似鬼,露出一点不对劲儿,那就满盘皆输了。 程星河一听,很不服气:“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我的演技,我告诉你,我也就是不进那一行,不然影帝还轮的上梁家辉……” 哑巴兰咂摸了半天,终于认为我考虑的有理,不委屈了。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低声说道:“不过,你跟那个核桃老头儿,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聪明人和聪明人,一个眼神就交换意见了,还用的上搭线? 师父知道我不可能比他快,所以伤人的一定另有其人,也就给我打辅助了——目的一致,何妨合作? 这个老头儿不是白白混到了这个位置上的。 老三跟江辰,已经不由自主的对了对眼——两个人自以为滴水不漏,肯定也想不到,竟然会栽了这样的跟头。 他们两个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我接着就说道:“四宗家也醒了,那就请四宗家跟大家说说,那天,到底是谁给您吃了酸的东西。” 老四盯着我,眼神已经十分复杂了——他不想相信我,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分明就是让人当枪使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勉强说道:“是三哥——那天找我说话的时候,给我吃了酸橙。” 师父点头:“没记错的话——四宗家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酸橙。” 老四抿了抿嘴:“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四给我,我就想吃。” 厌胜门的人顿时都炸了:“气蛊就藏在酸橙里面?” “亲兄弟,竟然下这个狠手?” 老四是个阻碍,除掉了老四,厌胜门自然就是老三的了——三岁小孩儿都想得到。 可老三吸了口气,一巴掌又猛拍在了桌子上,一块桌角应声而落,他大声说道:“胡闹!我是给老四吃了酸橙,可那只是一个酸橙而已,谁看见,酸橙里面有气蛊了?” 说着他就看向了我:“我们兄弟,血浓于水,你不光反咬一口,还要挑拨离间,栽赃嫁祸!好,谁看见我在酸橙里放气蛊了,我洗干净脖子让他砍!” 是啊,照着他这个强词夺理的意思,酸橙也不代表什么,众人顿时就没话说了——老三毕竟是宗家,谁敢说。 江辰跟老三是一丘之貉,也装出了一副中立的样子,说道:“按理说,我们这些外人不能掺和,不过,这件事情,还有疑点,不能把脏水全破在三宗家身上,有失公允。如果有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公允?我最烦的,就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拉偏架的。 可被坑成月球表面的老四,都不相信老三真的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儿,竟然也盯着我,等着我拿证据。 真是个好弟弟。 我一笑,接着说道:“行吧,既然四宗家是受了蛊祸,那咱们就从蛊这里说。” “我知道,厌胜门的人都不能养蛊,不过,养蛊的人,有一个特点,大家应该都知道——那就是,特别干净。” 这事儿算是个常识,西南地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厌胜门蛰伏在西川,自然明白这个。 在西川,哪怕是旅客,都会被导游警告——看见干净的过分的人家,千万不要进去,哪怕进去,也不要吃喝碰他们家的东西。 这种人家,是蛊民。 当然了,寻常的干净大家都见过,哪怕主人整洁,可总有积灰的地方,比如墙角够不到的地方,门梁附近比较高的地方。 但是养蛊的人家,是真正的纤尘不染——因为蛊最讨厌灰尘,有蛊的地方,脏不了,所以在西川,蛊还有一个别名,叫“扫扫虫”。 而厌胜门里众所周知——老三有强迫症,这强迫症的人,往往就伴随着洁癖,所以他爱干净,别人都不以为怪。 但如果,他这个强迫症,是为了干净异常,伪装出来的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程星河低声骂道:“所以,那个丹头蛊也是他的手笔了!” 丹头蛊得来不易,老三大概还是蛊类的票友。 老三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一根手指头指向了我:“你,你血口喷人!” 我答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自己看——完整的桌子,是不是被三宗家打出一个角?” 这完美主义的人,恨不得所有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怎么可能把好端端的东西,打掉一个角? 那不别扭死他! 老三的脸色,悚然就变了。 我接着说道:“当然了,你可能又要说,是我一派胡言,而你是一时激动,那现在,就给你看看证据。” 说着,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老三,就撒出了一把东西。 那东西带着一股子焦糊味儿。 老三还以为是什么生化武器,抬手就想躲过去,可一抬手,他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我们眼睁睁的,就看见他身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东西。 尤其是老四,脸色一下就变了,立刻大声让白藿香把他推到比较远的地方去。 那些细小的东西,都是活物。 蛊虫。 大家全看清楚了,白藿香撒了一地的,是炒米。 蛊虫最喜欢吃的,就是炒米。 这下子,老三的手垂下来,脸色彻底的灰了。 而江辰眉头一皱,看着我的眼神,也瞬间沉了下去。 我冲他一笑,不好意思,又坏了你的好事儿——也许,咱们就是天生犯相。 老大死死的盯着老三,一只手就拍在了轮椅上:“老三,好……你干的好事儿……自相残杀,你自认聪明,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老四就更别提了——简直呆若木鸡,跟被雷劈了一样。 老四又不是弱智,早也该想出来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老三盯着一地的炒米,脸色凝滞住了。 他不想认,也得认。 而老三叹了口气,接着看向了我:“看你准备的这么充足,怀疑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625章 自相残杀 老三自诩是个聪明人——当然,他办的事情,也确实都奸猾似鬼。 所以,他不甘心,非得看看纰漏出在什么地方不可。 我就告诉他,其实一开始从丹头蛊出现在了我的饭食里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我被白藿香拦住了,没有吃成,好巧不巧,老三就到了。 那是个饭点,一般人不会挑那个时间去看望人,可老三偏偏去了。 而老三明明看见满桌子餐食都没怎么动,为什么却张口就问我,吃完饭了? 因为他发现,那个带着毒蛊的馒头,已经不见了。 除了下蛊的人,谁会知道? 而后来我为什么非要选中那个馒头,也是白藿香告诉了我答案——我应该是事先闻到了蛊香粉。 就跟老四一样——他分明不喜欢吃酸橙。可那天为什么老四给他,他就吃了? 蛊香粉这种东西,也是一种辅助下蛊的玩意儿。 记住网址https:。 只要你闻到了特制的蛊香粉,不由自主就会对某种味道产生渴望,借此吃下带着蛊的食物。 很多蛊,都是被直接下在食物里的,可让人随便吃东西并不容易,蛊香粉能保证人会吃掉带着蛊的食物。 而没闻到蛊香粉的人,则对带着蛊的东西,有本能的抗拒——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所以,一般下蛊的人很少会有蛊错的情况发生。 而之前我接触的人不多,老三算是一个——在我离开那个大堂的时候,是他在我肩膀上拍过一下。 老三前来,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顺利中蛊了,但是一见之下,大失所望。 所以,约我出去,一计不成,另生一计——他知道我没有那么好对付,挑拨了我和老四的关系,让我和老四,自相残杀。 他一开口就是,让我小心老四——索性就把丹头蛊的事儿,引着我往老四头上想。 本来我跟老四初次见面,就呛起来了,遇上麻烦,理应怀疑老四。 还特地加上一句,你四叔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直接把自己那个挑拨离间的劲儿给化解了。 再之后,老三应该一直在观察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我前去救乌鸡,他也看出来了。 自然知道我是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要对付我,不如就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于是,进一步旁敲侧击,教给了老四用金瓦松引我的圈套——老四的脑子,只知道喊打喊杀,想不到这种事儿。 老四当时口口声声说有人帮他,那个人,就是老三。 只怕老三不光让我恨老四,也在老四那边,没少说我的坏话——比如说,认定我是要伤害厌胜门的内奸。 老四的脾气,连唐义都知道——为了保护厌胜门,什么也做得出来。 一听我对厌胜门有害,自然恨不得活撕了我,对老三当然也是言听计从。 说到了这里,我看向了老四:“我说的对不对?” 老四没有理我,只是死死的盯着老三。 傻子也看出来,是默认了——虽然不想认。 老三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忽然笑了:“你真是个聪明人。” 接着,他看向了江辰:“不愧是江先生,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他应该早就跟江辰勾结上,得到了江辰的支持——毕竟江辰和他目标一致,都恨不得我死。 如果我猜不透这一切,那他利用我,扫除了老四这个障碍,再在江辰的帮助下,揭穿我“内奸”的身份,预知梦和门主的身份,就全是他的了。 老四也看出老三已经撕破了脸,忍不住吼道:“老三,你就那么想当门主?就为了门主,你连自己的家里人也不要了?” 老三死死的盯着老四:“从小就是这样——你懂个屁?” 这一句话,把周围的人,全镇住了。 老三喘了一口气,忽然就把身上那些整整齐齐的位置,全扯乱了,像是伪装了这么久,装累了。 接着就说道:“老四,我倒是觉得,厌胜门没有你,倒是更好。” 老四拳头一攥,再也忍不住了,简直想从轮椅上扑过去,可他身体元气大伤,站起来都够呛,更别说扑了:“你放什么狗屁?我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咱们厌胜门?” 老三一笑:“没错,你是一身力气,可你这一身力气,要是使错了地方呢?” “自从老二这一走,但凡厌胜门有一点变化,你就跟疯狗护食一样,守着不让,口口声声,说老二走的时候什么样,等他回来就什么样,我要有什么改革,你拼死也拦着,一口一个老二……” 老三虽然还压着情绪,可这件事情,显然是镇在他心口多年的石头,他再也忍不住了,青筋暴起就吼道:“我哪一点,比不上老二!” 老四禁不住愣了一下。 老大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波澜——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陈年往事。 老三喘了口气,接着笑道:“从小到大,每个人见了老二,都说他的聪明才智,天赋异禀,前几个门主祖宗里都找不到,光大门楣,就靠着老二了。老二一句废话,比个雷还响!可我呢?谁看见我了?就因为,我比他晚生一年?我咽不下这口气!” “老大闷声不响,只听老二的,老四这个牲口一样的东西,也只听老二的,我就想证明,我老三,不比老二差一点,厌胜门在我手里,照样能发扬光大,比历任哪一个祖宗都好!可为什么,还是让一个死人,压了这么多年?这公平吗?” 说着,老三死死盯着老四:“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那么听老二的话?” 老四忍不住了,大声说道:“至少二哥不会跟你一样,犯自相残杀的规矩!” 老三一听这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自相残杀?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只要是为了厌胜门好,才算秉承了祖宗遗志,杀几个兄弟,又怎么样?” 听到了这里,老大忽然大声说道:“老三,老二当年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刚才就听出来了——老三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老二是个死人。 老四一听这个,顿时傻了:“老大,你是说……” 但是说到了这里,老四一下也愣住了:“对了,当年老二走了之后,老三也消失了一段时间,难不成……” 卧槽,难不成,当年那个门主,就是老三害的? 老三又是一笑,跟怀念起了什么往事一样——不过,看得出来,他脸上,还是不甘心。 但他接着摇摇头:“可惜,这事儿你们没机会弄清楚了。” 说着,对着外面,摆了摆手。 外面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们回头一看,心里顿时都是一沉。 外面来了数不清的人——老三的人! 而大堂里面很多合作的宾客,也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了——显然,他们是站在老三这头的,对今天的事情,早有准备,就等着拥立老三了! 我看向了江辰——妈的,这件事情,江辰肯定帮了大忙。 扶持了新门主,新门主必定对他感恩戴德,以江辰的本事,这厌胜门真落到了老三手上,必定也会从此以后,听他号令! 老三也巴不得跟着“真龙”,做一番事业。 老大也看出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抬头盯着老三:“你是铁了心,要搞个家破人亡?咱们厌胜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了生气,这是祖宗的基业!” 老三缓缓说道:“我本来不想弄成这样,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师父盯着那些人,忽然露出了很悲伤的表情——老三号召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师父带出来的徒弟。 师父是个聪明人,明白对付这些人不难并不难。 可他知道,知道厌胜门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这个时候闹内乱,也只能两败俱伤,必定会大伤元气。 要是天师府的趁了这个机会,那厌胜门,就真的全完了。 比起被天师府围攻——自己内乱,才是真的灭门之祸。 而老三盯着我,接着说道:“现在,我就把预知梦弄到自己身上——做新门主。” 说着,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这才发觉——老三以前,怕跟江采萍一样,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这个速度和戾气,比老四还要强! 江辰越过人群看着我,微微一笑——像是在说,看我这次,还能怎么逃出生天。 第626章 门主象征 不光老三亲自出手,周围也全是一片大乱,老大和老四倒是想把老三给抓住,可老三猛地爆发,老四那个身体情况不用说,老大也一下被很多老三的人给拦住了。 那个速度——我后脑勺都麻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手! 不愧是宗家,哪怕是煞,跟他一比,都跟慢镜头一样! 老大大怒,可面前都是朝夕相处的自己人,老大一时间,也下不去这个手! 师父也一样,抬手是打翻了几个“孽徒”,大骂起来。 可有人大声说道:“师父,三宗家最起码,是宗家血脉,只不过没继承预知梦,才没能做到门主的位置上,要是这些年,三宗家做门主,咱们厌胜门,怎么也比今天这样四分五裂的要强!” “就是啊,现如今,带着预知梦的自己送上门来了——比起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做主,还不如让三宗家上位呢!” “这些年,大宗家孤僻,四宗家暴躁,三宗家没少给咱们厌胜门做实事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服!” 对师父来说,老三固然可恶,可这些厌胜门的反叛者,也是因为让老三给洗了脑,他是想着把这些傻子给镇压住,可这下自相残杀,不正趁了天师府的意吗? 饶是老人精,也差点被这个局面气吐了血。 老三过来,我是想躲,可哑巴兰他们正想着给我挡着,我心里一沉,一手把他们给拉开了,这下子错失了抽出玄素尺的机会,只好用诛邪手引了神气挡过去。 https: 只听当的一下,老三瞬间后退,表情更难看了:“我就说他来历不明——现在你们看见了吧?这个年龄,有九层的诛邪手!” 我有诛邪手也成了疑点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刚想说话,忽然就觉出来,后面一阵风声扑了过来。 我后脑勺顿时就凉了——后面的,又是谁? 可那个风声,到了身后,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相公,你且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身后,有妾守着。” 江采萍。 程星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真是上了贼船,贼船又失火——七星啊,你这个命格,真是走到哪儿,都得遇上点情况,你不是北斗星下生人,是扫把星下生人吧?” 哑巴兰也守在了一边,怒吼道:“你们谁敢碰我哥,试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中,我想让他们小心点,可根本也来不及——老三根本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哪怕他有,只怕江辰也不许他有。 四下里乱成了一团,偏偏这个时候,秀女,唐义,全被人群裹挟住,师父和大宗家都没能挣脱出来——他们很善于对付外人,可大概从来没对付过自己人。 偏偏这个时候,门口还传来了一个大喊的声音:“宗家,师父,不好了——天师府的,又从外面包围过来了!” 卧槽,天师府的,果然也会找机会! 我心里一沉,难不成,这厌胜门的灭门之祸,还真到了? 师父和老大听到了这个声音,全急了眼:“老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犯浑!” 谁知道,老三一咬牙,忽然大声说道:“关门!” 关门?关门干什么,掩耳盗铃? 我是想问,可老三出手无情,把我压的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玄素尺都掏不出来,更别说管别的了。 但我脑子快,马上就想明白了,不由心里一沉——老三这也叫聪明,这特么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他应该是想抓住了这个机会,要挟老大和老四他们,承认他这个新门主的身份! 果然,老三手底下的人虽然不明白现在为啥不去对付天师府,但都是服从命令的,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 师父和老大一看,顿时也都急了:“老三,你干的这是什么糊涂事儿!一个门主的位子,难道比咱们厌胜门的生死存亡还重要?” 老三没回话,一只手撩起破风声,已经抓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一下没能躲闪过去,一阵剧痛袭来,肩膀上暖了一下,知道是流血了。 老三冷冷的说道:“没错,现在,就是咱们厌胜门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们认我做新门主,就听我的号令,一起应敌,让你们,也看看我老三的本事,要是你们不认——那好,咱谁也别出去,就等着天师府的,把厌胜门夷为平地吧!” 江辰退在安全的地方,静观其变,似乎对这一切很满意——就好像这一切,全在他意料之内一样。 真龙不是应该平息混乱镇守江山吗?怎么这个江真龙,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大再也忍不住,只听一声怒吼,直接就把身边的一圈人掀翻了,那个轮椅横冲直闯,就要把门打开:“都给我住手——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 可老三手下的人,根本就不听老大的话。 师父也怒道:“三宗家——你把祖宗的基业当什么了?你就算是死了,有脸去底下见你那些祖宗吗?” 老三冷笑:“基业?如果不是留给我的,那还叫什么基业?我宁愿毁了,也不落在别人的手里!” 程星河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洞仔,哑巴兰,咱们一起把七星给救出来——那个老三,已经疯了!” 苏寻和哑巴兰也是这个意思,可这里是在太乱,老三又是个硬手,根本就闯不过来。 难怪……难怪厌胜门要一个镇得住场子的,再找不到门主,天师府不灭他们,他们自己也扛不住自相残杀。 就在这个时候,老四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被穿出了五个窟窿的肩膀上,大声说道:“现在,我就把预知梦弄到手!” 说着,一只手在我身上一抓,我身上顿时又是一阵剧痛——就好像,要把我身上一块肉生生剜下来不可。 那个疼,简直让人浑身都麻了。 但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趁着他分神,要使用移花接木,一只手从怀里,就拿出了玄素尺。 老三本来一脸得意,可实现接触到了玄素尺上,顿时就愣住了——跟老四一样,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麻衣玄素尺……” 我冲着他一笑,一玄素尺对着他就划了过去。 也跟老四一样,哪怕老三再厉害,碰上了玄素尺,直接飞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撞在了梁柱上——甚至把梁柱,也直接砸出了一道深裂。 江辰豁然就往前了一步,深沉的丹凤眼,也瞬时就瞪大了。 周围本来乱哄哄的,可这一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数不清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不,是落在了玄素尺上面。 程星河顿时兴奋了起来:“七星又放大招了!妈的,不到最后一刻,他就不见兔子不撒鹰,每次都害得咱们跟着担惊受怕。” 哑巴兰也高兴了:“你知道啥,真的英雄,都是在最后才力挽狂澜,这样才有排面。” 老三手底下的人没看清楚老三是怎么飞出去的,喊打喊杀,还要冲我扑过来,我一玄素尺下去,他们就跟海浪扑在了堤坝上一样,瞬间全部被拍飞。 这下子,所有的人,全被吓住了——没人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厌胜门的人,给对付成这样! 师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眼神瞬间就亮了:“真的是麻衣玄素尺……” 这五个字,跟有什么魔力一样,瞬间把所有的厌胜门人全镇住了。 接着,师父把身边的厌胜门人推开,第一个对着我跪下了:“拜见门主!” 他这么一跪,剩下的门人,跟骨牌一样,全齐刷刷的对我跪下了! 程星河一下就愣住了:“这……什么情况?七星的尺子,是不是有什么说头?” 江采萍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因为这个麻衣玄素尺,是咱们厌胜门的祖师爷传下来的——麻衣玄素尺专克本门的魇术,得麻衣玄素尺的,就是本门的门主。” 春节更新公告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啦!预祝大家新年快乐!都辛苦一年了,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我也整整八个月没休息了,大家也知道,我几次生病发烧都没有断更过。 现在回到了老家,也想陪陪家人,所以明天开始我也稍微放个假,三十到初八每天两更,初一休息一天,去拜年。 我爹妈两边都是大家庭,家里亲戚特别多,一年不见,都要来回走动,还有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都会聚会喝酒,每年过年都特别忙。 本来之前存了稿子,可回到了家里之后开始给家里办年货,走亲戚,忙的把存稿用掉很多。 这么忙乱的情况要是强行多写,怕质量保持不住,毕竟这本书十分费脑,挺难写的。我都会提前规划大纲细纲,准备很久才动笔,写不满意还会重新写,废掉删掉的稿子都有二三十万字。 所以为了保持质量,只能少写一点了,年后休息过来会开始加更的。希望大家批准! 桃花渡祝大家新的一年,大吉大利,万事胜意! 第627章 我一下愣住了,是知道,玄素尺跟厌胜门肯定有关系,可怎么也想不到,意义竟然这么重大。 原来,在厌胜门参与四相局之前,这个东西一直是厌胜门的镇山之宝。 可后来四相局之后,厌胜门被天师府追杀,过程中,厌胜门最大的几个宝物也不见了。 这对厌胜门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所以,厌胜门一直以为是天师府抢走了这四件东西,尤其是玄素尺——把门主的象征都抢走了,无异于把皇帝的御玺盗走,不光失去宝物,更重要的是,这是奇耻大辱。 这些年,厌胜门一直想把这几件东西给找回来,但是一直是无处下手。 传袭门主的象征,也只好从玄素尺变成了预知梦。 厌胜门已经几百年没见过这个东西了——要不是我一下就把老三给克制住,拿出来他们也不见得相信。 这东西的威力,已经说明这是真货,按着门规,他们自然要认主给跪。 江采萍说道:“相公,现在厌胜门群龙无首,可全要靠您来主持大局了,不然的话……” 我知道江采萍的意思。 记住网址https:。 我的身世还没查出来,厌胜门要是被天师府给灭了,我还上哪儿查去?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说道:“卧槽,你这是天降巨富啊,还不把自己的家产给保护好了,更别说……” 更别说,这里还有能救他命的秘术。 更重要的是——天师府攻进来,在场的人,不管老弱病残,全要倒霉。 没别的选择了,我举起了玄素尺,大声说道:“挡住天师府,把你们的基业保护好!” “是!” 这一声,齐刷刷,穿云裂石! 眼前所有厌胜门的人,没有一个有异心的——见到了玄素尺的力量,没人敢有异心! 大门轰然打开,人群穿流出去——哪怕之前老三约来的“合作方”,也全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起帮着厌胜门御敌。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老三已经不中用了,谁还会对他尽忠? 师父站起来,用非常恭谨的姿态,面对我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过身去,领着那些人去了西门。 高昂的声音响彻云霄:“新门主下令——挡住天师府!” 越过攒攒人头,我看向了江辰。 他盯着我手上的玄素尺,似乎咬了咬牙。 他跟老三一样,不甘心! 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你以前从我这里抢走的——一样一样,我全要夺回来。 江辰跟我对视,笑容很勉强,像是多了几分忌惮。 以前,我一个穷小子,跟他的地位天差地别,但是不知不觉,我对他,越赶越近了。 眼角余光就看见,程星河也正在一边盯着我,眼神有点发愣。 见我转脸看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喃喃的说道:“七星,你这个气势,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哑巴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抢着说道:“君临天下。” 苏寻没吭声,但表情有几分得意,分明就是“我就知道”的模样。 君临天下——我? 这时,有一些跟厌胜门合作的,也赶紧凑了过来:“拜见新门主——我们是南江马家。” “我们是楚河夏家。” “我们是陆川府罗家——愿意给新门主效力,取代天师府,重设四相局!” 这个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就好像——很久之前,我就被人这样的簇拥过。 这个感觉,恍若隔世。 就在我努力想找回那段记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喊道:“三宗家……” 果然,老三之前被玄素尺狠狠的拍到了苦松木的梁柱上,应该是暂时背过了气,这才悠悠醒转。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厌胜门的天下,已经颠倒翻转。 大势已去,猝不及防。 有个人想把老三扶起来——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宗家。 可老三一把甩开了他,死死的盯着我,接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沉下脸。 他的手微微一动。 对了——影魅! 程星河一下就紧张起来了,狗血红绳出手,就要把那影魅给抓住。 可意料之外,影魅再也没有出现。 老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倒是身后的江采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只雪白的手对着我就伸出来了:“相公,三宗家好像是在找这个。” 我们看见一个黑塑料袋似得东西,软绵绵的垂在了她手上。 不……那不是黑塑料袋,那个东西是个活物,一身毛! 程星河一眼就认出来了,眼睛顿时瞪大了:“影魅……” 谁也没见过影魅的真身。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对了,之前,我身后是像出现了一道风声。 但是,被江采萍给挡住了。 就是这个东西? 程星河看向了我,满脸不可思议:“这可是,天阶都未必能打死的,在你的妾手上,跟他妈的毛绒玩具一样……” 江采萍一挑眉毛,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个恶作剧似得笑容:“手劲儿大了点,像是死了。” 死了…… 轻飘飘一句话,把周围的人,全镇住了。 哪怕不声不响的老大,都凝滞了一下。 “身边随随便便一个小姑娘,就能单手捏死影魅……” “这个新门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种人的来历,哪怕告诉你,你确定,不会吓着你?” 老三的表情就更别提了——想也知道,抓住影魅,驯服影魅,他只怕要花上一辈子的心血。 而这个影魅,又曾经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可这个影魅,竟然被我身边一个小姑娘,随手捏死了…… 老三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可没等靠近,他像是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直接被拍出去了老远,歪头就是一口血。 哪怕老三被玄素尺打的元气大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天阶的本事,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拍开。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江采萍。 程星河和哑巴兰两张嘴也都张大了。 江采萍连忙说道:“妾知错——男主外,女主内,妾本该躲在相公身后的,贸然出手,不是妇德。前几次,妾都忍了,可这个三宗家,实在欺人太甚,妾实在受不了,才斗胆在相公面前多此一举,愿意受相公责罚!” 这么说——我前几次命悬一线,她是怕抢了我的风头,才没敢掺和? 我干笑了一下:“没……没事。” 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江辰满眼的惊艳。 但是等江辰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那个眼神就变了——他的不甘心,越来越重了。 就跟面对七星龙泉和潇湘一样——他不明白,自己喜欢的,为什么偏偏全是我的。 江辰好像有点变了——初次见面,我只觉得他喜怒不形于色,贵气逼人。 可现在,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人一旦失去了冷静,离着输就不远了。 程星河拉了我一下:“七星,你身边的女人,好像,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一个个都跟漠河冬天的气温一样,让人害怕。” 而剩下的一些门人,见到老三死不悔改,为了在我面前表功,连忙就把老三给捆起来了,放在一边,听候发落。 说起来,外面像是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刚一抬头,就有报信儿的喜气洋洋的过来了:“恭喜新门主——咱们已经旗开得胜,把天师府的全打退了!”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合作方也都跟吃了定心丸一样,纷纷过来祝贺:“新门主运筹帷幄,决胜负于千里之外,区区天师府,自然不是对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天佑厌胜门,天佑新门主!” 师父也领着人群进来了,对着我就跪下了:“幸亏新门主力挽狂澜,天师府已经被打退,不然的话,只怕咱们整个厌胜门,都将荡然无存,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天佑新门主!” 哗啦啦一片,全跪在了我面前。 我连忙摆了摆手:“刚才,也是形势所迫,至于门主这个位置……” 我还没查清楚,那个前任门主,到底是不是王八蛋爹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吭声的老大转过了轮椅,面对着我。 我一愣,他要干啥? 老大两只胳膊,撑住了轮椅的扶手,有人想扶着,可他摇头,靠着自己的力量,直接从轮椅上下来,却是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了我面前。 我头壳一炸——被岁数大的人跪,怕是要折寿,更何况,还没弄清,他是不是我长辈,真要是这样,折寿加倍! 还没等我拦着,老大俯首,大声说道:“不管新门主是不是我厌胜门的血脉——单凭着,新门主主持大局,把厌胜门从这场人祸之中救出来,您就是我们的门主,除了您之外,没人有这个资格!” “我们都认新门主!” “对,现在内乱初定,群龙无首,自然要您来主持大局。”师父也大声说道:“您若是推辞,救的了厌胜门一时,救不了厌胜门一世!还不如,刚才就让厌胜门覆灭。” 程星河他们都跟我疯狂点头:“七星,这是你应得的!” 而老四,竟然也咣当一声,从轮椅上扑了下来,大声说道:“新门主是谁,我都不认……” 这一声,周围的视线全落在他身上了,而他接着就说道:“我只认你一个!” 程星河吐了口气,拍着胸口:“你四叔鲸鱼投胎,怎么大喘气呢?差点没吓死我。” 而老四接着,就大声说道:“我老四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我是看不惯你,不过,以后刀山火海,你一句话,我老四还你这个人情!” 最后,还耿耿于怀:“最遗憾的,就是刚才,没能亲手教训老三这个王八蛋!” 厌胜门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稳定人心。 而且,还有几件事儿,我必须得查清楚。 “那我就暂时先……” “天佑新门主!” 第628章 你的身份 这大概,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当领导——之前唯一当领导的经验,就是在棺材店打工的时候去哭丧,有几个外地中年妇女拜师学艺,认我为哭丧小分队的队长。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来了,立刻走到了老三身边,一把攥住他:“你说,门主出事儿,到底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门主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找到了门主,那我的身世,也就清楚了。 老三盯着我,忽然就笑了。 那个笑容——倏然就让我想起了那天,他拍着我肩膀。 这是老头儿之外,我得到的唯一一份儿亲情。 可那竟然还是假的…… 老三开了口,答案不出人意料:“我不说。” 他在害怕——怕说出来之后,会有更糟糕的下场。 心里有鬼。 https: 老大大怒:“老三,咱们整个厌胜门,都差点毁在了你手上,你不想着将功赎罪,还对新门主不敬……” “我不认!” 没想到,老三声嘶力竭的就喊道:“他凭什么当新门主——我为了今天,费了多大的心血,可他,就因为玄素尺——他凭什么能拿到玄素尺?” 是啊,就靠着玄素尺,局面整个翻转。 师父一笑:“三宗家,这是命数——你是咱们这个行当的人,难道不明白,人不能和命争?” 老三喃喃的说道:“我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当初是老二,现在是这小子……” 谁主沉浮二十年,今朝一夕被人碾。 叫谁,谁也不甘心吧。 而老三一错眼看见了江辰,忽然大声说道:“江先生,江先生你再帮我一把——靠着你身后的人,你可以……” 身后的人? 我一直以为,江辰和老三,是彼此的靠山。 之前听兰老爷子说过,江辰离开马元秋之后,身后换了人,还以为说的就是老三,可怎么也没想到,江辰身后,还有其他人? 听着这个意思,只怕连老三都忌惮,会是谁呢? 可江辰眉头一挑,却大声打断了老三的话:“三宗家糊涂了。” 老三盯着江辰,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辰接着就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件事情,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也十分遗憾——原来,是被三宗家给骗了。” 又来了——我心里门儿清。 到了甩锅时间了。 果然,江辰诚挚的说道:“三宗家,枉我这么信得过你,特地赶过来帮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鼠目寸光,不顾大局的人。”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这江辰果然是个狠人。 完全是拿人当香蕉皮——没用就扔! 接着,江辰说道:“实不相瞒——也是三宗家前来找我,说怀疑厌胜门内有内应,危害了厌胜门,咱们是合作关系,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韩先生给争取过来,可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说着,他那一双幽深的丹凤眼,摄人的盯着老三:“三宗家,我错看你了。” 要是不知道的,准定以为他被人利用,有多无辜呢! 老三岁数不小,脑子也不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盟友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 错看——是他错看了江辰才对。 江辰确实有王者之气,天生就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可他也有王者特有的心狠——眼下这件事情,老三已经败露了。 如果他还要坚持跟老三站在一条船上,那他就是厌胜门的敌人。 他还想跟厌胜门合作,找真龙穴呢!当然不肯跟厌胜门撕破脸了。 看也看得出来,他跟老三结盟的时候有多真诚,才获取了老三的信任,可现在,他无情也比谁无情的都快。 师父喃喃的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心,一点错也没有。”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低声说道:“妈的,这师父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也以为他是真龙转世?帝王心,我看他连帝王蟹也不如。” 我拉了他一把,意思是你懂个屁。这事儿别瞎说,会招灾。 老三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可江辰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没得选:“不,江先生,你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说,扶持我做厌胜门的门主,还说,那个李北斗就是天师府的奸细,还说哪怕出了差错,只管找你,现在怎么——江先生,你自己说的话,不能不认啊!” 厌胜门是个什么纪律,他这次要是没人搭救,哪怕身为宗家也够呛。 可江辰冷了脸:“三宗家,这个时候了,你自顾不暇,就不要再拖我下水了——咱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不好掺和你们兄弟间的事。” 你不掺和?你他妈的就差坐在灵位最上面了,现在还好意思说得出来这种屁话。 他真要是真龙转世,倒霉的人,可就太多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手硬心狠,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枭雄。 师父和大宗家也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哪怕这个时候,也不乐意跟江辰撕破脸。 毕竟还要靠着他找到真龙穴呢! 互相利用的同盟,是最稳固的同盟。 而江辰一双黑沉沉的丹凤眼,不经意的又扫到了我脸上。 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我看到了潜藏着的不甘心。 他还是怕我。 老三还想去求江辰,可我已经低头看向了老三:“三宗家,之前有件事情,我还请你做过见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老三虽然没看我,但是他的脸色瞬间就灰了。 我跟他说过——那个真凶,敢对白藿香出手,我就让他作见证,我一定要让真凶十倍奉还。 现在,真凶找到了。 老三死死的盯着我,眼里终于有了恐惧:“你想……” 我对他笑。 老三立刻说道:“我没有伤到她——她还好端端的!” 我答道:“这得感谢江采萍,不是你。” 说着,我看向了白藿香:“你想怎么出气,随你。” 动我没关系,可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受委屈。 白藿香在一边盯着我,杏仁眼烨烨像是星辰,映出的全是我。 程星河摇头叹气,指着我就对哑巴兰说道:“你不是想脱单吗?跟你哥学,没几个妹子跑的了。” 哑巴兰连连点头,掏本记下。 而白藿香盯着老三,犹豫了一下:“可我怕,坏了你的功德,万一你降阶……” 我答道:“你只管说,值。” 白藿香猛地震了一下,眼神慢慢就直了。 但她接着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已经够了——我得到的补偿,已经够了。” 啥玩意儿?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老三却回过神来,生怕白藿香后悔一样,大声说道:“小姑娘,谢谢你,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白藿香却根本没看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还在强行压着嘴角的笑。 程星河接着咂嘴:“不娶何撩啊……” 我撩你大爷了,她是我朋友。 何况是因为我才受了委屈,给她讨回公道,是天经地义。 而师父看了看老三,忍不住问道:“门主,那现在怎么处置老三?” 给白藿香出完气,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而且,如果他真的是我的长辈,那我对长辈出手,恐怕真有降阶的危险。 我现在,冒不起这个险——再升两次,就能上天阶了。 我就能见到潇湘了。 再说了,老三明明知道前任门主的事情,怎么也得让他把秘密说出来。 我接着说道:“那把老三关到黑房子里——什么时候想通了,把前任门主的事情说出来,什么时候再让他见太阳光。” 师父和老大他们全没有意见:“门主仁厚!” 还有……提起黑房子,我还想起来了,黑房子里关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归宗大典终于是结束了,厌胜门开了很大的宴席,招待那些合作方,还有江辰。 这货好端端的坐在上座上。 我也想把他碾了,可现在,厌胜门元气大伤,还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伤害潇湘的代价,也要让他十倍奉还。 而且,老三口中,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没查清楚,没法贸然下手。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黑房子里面那个认识我的人了,眼看着老三被带走,我也找了个借口离席,叫上了唐义,跟着上黑房子那去了。 一出了大殿,整个厌胜门几乎满目疮痍。 不过,每个人见了我,都很高兴,脸上也全洋溢着希望,分明是个百废待兴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也许厌胜门的人,也只不过勤勤恳恳学自己的艺,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真的跟传说之中一样阴狠无情吗? 现在暂时还没看出来。 真相,还得靠自己的眼睛来发现。 前往黑房子的路上,唐义一边领路一边说:“门主真是英明神武,有您主事儿,这真是天佑厌胜门……” 其他人离着我们不近,听不到我们说话。 我就悠然看着唐义:“行了,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唐义舌绽莲花戛然而止,回头看向了我,笑容有些不自然:“门主,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比如……你的身份?” 唐义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了嘴角上。 第629章 伪装高手 但马上,唐义努力又让嘴角翘了起来:“门主这话问的,我当然是门主的跟班儿啊!忠肝义胆!张龙赵虎什么样,我什么样!” 我一笑,说道:“行了,你也别装了,那个字条,是你扔进来的吧?上面说的,小心身边的人——是说老三?” 进了厌胜门之后,老三是害我的人,而那个帮我的人,应该就是唐义。 唐义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他还是垂死挣扎:“门主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开玩笑?我是不是得笑一下啊?啊哈哈哈……” 我盯着前面的黑房子:“行了,我不是跟你兴师问罪的,相反,我是想谢谢你。上次在黑房子里,我可差点就让老四给报销了,多亏你了。” 唐义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但他连忙说道:“谢我?门主八成,是找错人了吧?我是真听不明白,我也担当不起一个谢字,说来惭愧,咱们第一次见面,分明是我在四宗家身后出主意,让四宗家把你从楼上推下来……” 我答道:“我知道……你不是撺掇老四害我,而是想救我的命。” 老四那个人,做事情冲动,从来不想后果——那天他已经说了,看看三天之内,我和他谁先死,八成是怀疑我是内奸,要弄死我。 而那个时候,老四要是背后一出手,我算是必死无疑,唐义要是劝,肯定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首发域名。 除非——唐义在后面出主意,说听说吃了蛟珠的人摔不死,建议老四不如试试取乐。 老四刚愎自用,又不拿我当回事,有好玩儿的事儿,当然愿意试试。 而我确实也吃了蛟珠,摔不死——而这一下惊动了我,我就有防备了。 这样,我才躲过了老四的偷袭,反而吸走了老四的气。 唐义整个人颤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简直慌了——就好像哑巴兰说的一样,在我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似得,全让人给看光了。 我接着说道:“你说,老三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你的事情,难道看不出来?” 唐义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他终于慌了。 他想跑。 而我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你也看见江采萍的能力了,你跑也跑不了,也不用怕。” 唐义攥紧了拳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是啊,试蛟珠的事,还可以说是碰巧撞上,可有件事儿,算是实锤。 我答道:“这件事儿,你不认也没什么——不过,那天从黑屋子里逃回来,我记得你穿了睡衣睡帽?” 唐义点了点头:“我,我不是刚从床上起来吗?” 我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领:“刚从床上起来,可为什么,你睡衣里面,有外衣?” 唐义跟让雷劈了一样,瞬间就不动了。 没人会把睡衣穿在外衣外面——除非,是这个人时间仓促,才会急匆匆把睡衣套在外面,装成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 那天,我刚从黑房子回到了住的地方,唐义后脚就来了。 他来的这么匆忙,一方面,是想着看看我是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一方面,是想来帮我作证,还有一方面,是给自己,也找到一个不在场证明。 我接着说道:“我跟秀女打听了——你在黑房子那当过差,所以才对黑房子里面的结构,那么熟悉吧?” 知道黑房子有后门的,不多。 更不可能是外人,只可能是厌胜门里自己的人。 唐义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老三要害我,所以才跑到了我住的地方,给我放了纸条,说有人要害我,让我赶紧走。 当时我跟唐义还没见过面,当然不知道他要帮我,哪怕他跑来跟我说,素不相识,不也是惹人怀疑吗? 这是唯一的法子。 后来,他又在老四身后出主意,救了我一命。 再后来,在黑房子里,老四摁住我的时候,在老四身后转移老四注意力的,也是他。 而那天老三偷袭老四和白藿香,他应该也察觉到了。 所以,跑到我那去,表面问我老四有事儿没事儿,其实是想着提醒我注意。 而老三偷袭失败逃走的时候,他也不是碰巧出现在仓库。 我瞅着他:“你是怕我跟老三撞上,吃了老三的亏,才在仓库那拦着我的吧?” 唐义不由自主舔了一下干了的嘴唇,还勉强想笑:“那,那这些事儿要真是我做的,我可以说是对门主忠肝义胆了——这是大好的前途啊,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认呢,门主想多了,那个帮助门主的人,真的不是我……” 我答道:“你不认,是因为你不敢认。” 唐义再一次愣住了:“门主的意思是……” 我拍了拍他胸口,道:“你就是天师府的内应。” 提前报告给天师府,让厌胜门在偷袭望月亭的时候,被天师府围攻,是因为他提前通风报信。 乌鸡被抓,天师府只能改变计划,提前一天偷袭,也是他在内里开的门。 所以,他不敢认。 唐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看着唐义:“你是个聪明人。” 有这种头脑,简直称得上前途无限。 唐义缓缓抬头,盯着我,认真的说道:“不……在门主面前,这只是雕虫小技,贻笑大方,哪儿敢称得上聪明?” 他知道,抵赖已经没用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你是在厌胜门长大的,又是师父的徒弟,按理说,根正苗红,怀疑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可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我在厌胜门算是举目无亲,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帮我? 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天师府的人,而既然是天师府的人,没有不知道我身份的——有传言,说我是李茂昌的儿子。 所以,他才会当我是自己人,尽心尽力的保护我。 唐义彻底说不出话来:“真不愧是门主——明察秋毫,简直神了!” 我的饭碗,不就是看人看地吗? 看得出来,唐义这一句,已经不再是吹彩虹屁,而是发自真心的。 “是啊,门主是个什么脑子——栽在门主这里,我认了。”唐义盯着我:“我自认为藏的还算可以,想不到,在门主这里,只是一个笑柄。” 笑柄可谈不上。 我接着就问他:“说起来,既然你是厌胜门长大的,到底为什么投奔天师府了?” 一般来说,唐义这种人,背弃了生养自己的地方,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女人,而是父母。 果然,唐义抬起头,眼神终于坦荡了下来:“因为我爹。” 原来,唐义跟我一样,也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妈是厌胜门的人,当年机缘巧合,在买卖上认识了天师府的青年才俊。 当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打不相识,相识就相倾。 就这样,有了唐义。 但是好景不长,双方的身份还是被揭破了。 天师府和厌胜门,那是正邪不两立。 唐义父母当时的选择,要么背弃自己的家,要么背弃自己的另一半。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抉择,谁都不好下。 后来,唐义他妈一咬牙,带着唐义,回到了厌胜门。 唐义长大之后,也羡慕有爹的人——基本上,我和程星河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而现在,四相局破了,厌胜门重新出山,机缘巧合,唐义抓住了他爹。 但是他不认识他爹,只觉得这个人说不出为什么,竟然很眼熟。 他爹也是个高阶天师,为什么被唐义抓住,也是因为不知为何,对这个孩子就是下不去手。 唐义脑子很活,疑心这是自己家亲戚,跟他妈一问,他妈见到了照片,当时就哭出来了。 这才真相大白。 他爹流着眼泪,说找了他们母子二十几年。 说无论如何,也不想妻离子散。 谁不想要个完整的家呢? 唐义他亲爹,就跟唐义保证——只要这次唐义能帮着天师府,把厌胜门给攻克了,那一家人,就能从此团聚,再也不用分开了。 第631章 背后靠山 程星河他们赶紧跟了过来:“妈的,那个老狐狸也有今天?真是死鬼要账——活该。” 想起了当初他逼着潇湘向江辰下跪,我的心就跟被爪子划了一样,锐痛锐痛的,他有今天,完全是报应。 不过,马元秋对江辰分明就是忠心耿耿,说是闹翻了,江辰何至于就下的了这么狠的心,把马元秋给整成这样? 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弄错了,又弄错了什么? 这里面猫腻很大啊! 等到了大堂,我却一下停住了脚步。 江辰好端端的坐在了贵宾的位置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还在应酬。 马元秋还没到? 我立刻望气,这一下,就发现,江辰身后像是有点不对——有个阴影。 那个阴影上头大底下小,风水行的话来说,是个“倒挂蝙蝠”。 其实,“倒挂蝙蝠”夏天出现在人身后,倒是好兆头,寓意是“福到了”。 https: 而现在是腊月,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是燕巴虎(蝙蝠别称)上吊,不死也得糟。 意思是有人要害他,性命之危。 哑巴兰立马说道:“哥,让他们俩狗咬狗一嘴毛,那咱不就省事了?” 说的轻巧,这地方大庭广众,又有这么多的高手,马元秋真想在这个时候对付江辰,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我想看看马元秋到底打算怎么干。 江辰附近有个帘幕,我就躲在了后面细看,结果刚凝气上了采听官,就听见了两个声音。 “幸亏赶上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这两个声音,我听过! 以前在江家,就是这两个声音说什么,要偷我的气运。 他们俩商量的时候,还说要是动我,就会遭雷劈,妈的动完了没被劈吗? 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历? 跟上次一样,只闻其声,周围没看见任何人影。 “是啊,不过,成不了。” “这次再成不了,就更没有机会了。” 成不成……是说马元秋要报复江辰的事情? 为什么成不了? 马元秋是我记忆之中,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不知道跟叫花子公孙统谁比较厉害。 而这两个人的声音,完全像是吃瓜旁观,好像这件事儿,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而这两个人话音刚落,我视线落在了“倒挂蝙蝠”上,一时就愣住了。 随着日头倾斜,那个倒挂蝙蝠,竟然慢慢翻转了过去——成了“大鹏展翅”。 卧槽,“大鹏展翅”,是最好的吉兆之一——预兆这个人心想事成,前途大展! 马元秋这次,确实成不了了。 凶兆和吉兆不可能自己切换——是那两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干的? 我后心一下就毛了——他们凭什么能主宰人的吉凶祸福? 这还是人吗? 难怪之前,听老三的意思,江辰身后,有了厉害的帮手,他还指着江辰能帮他。 可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种能力。 我从来没听说过,人有这个本事——只怕连天阶都做不到! “那姓马的走了。” “他不会这么放弃的。” “不用怕,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马元秋走了? 我视线落在了江辰身上,我就知道,马元秋的报复,不光今天,只怕短时间内成功不了——江辰身上,是腾腾的金气。 不仅仅是大贵,而且,他的运势蒸腾而起,最近正在行大运。 我这个时候找江辰的麻烦,恐怕也会铩羽而归。 马元秋是聪明人,估计也不会非要迎难而上,而是蛰伏起来,寻找时机。 如果这两个真是江辰的帮手,那难怪江辰会放弃马元秋,改为和这两个人合作呢。 这两个人的本事,跟马元秋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江辰又不讲仁义道德,要是马元秋坚决反对,跟马元秋闹翻也很正常。 我后心一麻,只怕天阶都没有这种本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晦气,上次不该动他的气运。否则,也不会那么倒霉,差点就来晚了。” “早告诉你,动他遭雷劈,你就是不听。” 说的是我? 怪了,这两个人哪怕这么厉害,拿走了我的气运,还真的倒了霉? 为啥?我还真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我一寻思,就想用老海的天阶行气,去找那两个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我肩膀上:“门主,您怎么上这里来了?” 这个声音一起,身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两个人不见了。 我立刻回头,一看来的也不是别人,是“师父”。 我出来四处看了看,立刻就问师父:“刚才您过来,见到什么人没有?” 师父一愣,答道:“这附近没有人。” 要是问别人,可能还要追问一句,你看仔细没有。 可这是师父。 师父说没有——那两个,难道真的不是人? 他们既然这么厉害,又为什么要帮助江辰,图什么? 难不成,他还真是什么真龙转世? 师父是个老人精,早看出我表情不对了:“门主,有什么事儿?” 我摇摇头,这种事儿,没头没尾,说都没法跟人说。 马元秋也走了,江辰也安全了,我也没戏看了。 找不到马元秋,只好等马元秋办成了想办的事情,再来找我了。 我就问师父,找我什么事儿? 师父答道:“您已经继承了门主之位了,那祖师爷留下了一些东西,该转手交给您了。” 我还想起来了——说是祖师爷,留下了一个木盒。 我点了点头,就跟过去了。 师父就把木盒给我介绍了一下,说里面有一封信。 原文自然是文言文,大概意思,是说咱们厌胜,是为天师府所害,当年那位建立万年渠的祖师爷也是被天师府所害。 那位祖师爷,就会做预知梦。 祖师爷通过预知梦,得知天师府要对厌胜门下杀手,所以故意以身引开了厌胜门,保存了一小部分火种,还留下了遗言,意思就是天师府背信弃义,借机灭门,还要抢厌胜门的东西。 他留下了几样重要的,在几个地方,让子孙后代在四相局被破之后,就去寻找,好用那些东西对天师府复仇。 我一瞅那些位置,就看出来了——其中一个位置,正是冯桂芬他们家的庭院。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秀女说,也找过这里的东西,但是次次扑空。 而我找到玄素尺之后,就觉得有个很像秀女的身影跟我擦肩而过。 这也真是够机缘巧合的——要是我晚去冯桂芬家一天,那秀女就会找到玄素尺了。 好多事情,好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 还有一个宝物的位置——是白虎局附近。 同样也扑空了。 白虎局…… 这么看来,宝物没有跟传说一样,全被天师府抢走,而是被祖师爷藏起来了,就等着四相局破了之后重新出山。 师父接着就说道:“找到了这些东西,肯定能给门主如虎添翼,早日跟天师府报仇!” 不过,当初天师府为什么剿灭厌胜门呢? 当初天师府的理由,是说厌胜门邪魔外道害人,还偷偷篡改四相局。 而厌胜门则认为,是天师府怕厌胜门抢了他们地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好多细节都被历史的尘埃淹没了,不好查。 一杯热茶放在了我手边:“相公只管慢慢查。” 江采萍。 我对她一笑:“说起来,你也是那个祖师爷留下的几个“宝物”之一吧?” 江采萍一听,微微偏头:“相公看出来了?” 再看不出来,我就是个傻子。 第一,那天我用玄素尺打败老三的时候,江采萍告诉了我玄素尺的来历。 当时我心里就门儿清——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尤其,她说了一句“咱们厌胜门”。 不过,她说过,不想提起身世,所以我说话算数,也就没问。 可今天再一看,其中一个“宝物”,就在白虎局附近。 那不就是江采萍的容身之处吗? 何况,传说之中,宝物是“一尺一图,一草一木”。 江采萍的名字里,就带着个“草”字头。 而师父听了我这话,一开始没听明白,但是仔细端详了端详江采萍,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你是……” 师父认识她? 第632章 圣女济世 我看向了师父,师父立刻拉住我,让我去门主专用的厅堂里,去看一副画。 那个内堂香火缭绕,香案上摆着瓜果清香,供养着一幅画像。 那个画像不知道多少年了,显然是个陈年旧物。 不过,画工精致,栩栩如生。叫古玩店老板来说,妥妥是个传世妙丹青。 画面上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手里拿着的,正是麻衣玄素尺。 这就是那个祖师爷? 而祖师爷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那个侍女低眉顺目,容貌绝美,细细一看,那个神态容貌,跟江采萍一模一样! 我顿时就愣住了——江采萍,是那个祖师爷身边的人? 不,从那个画像之中也看出来了,江采萍身边有异样的光环,这就代表,画画的时候,江采萍就已经不是人了。 她是鬼仙,精通魇术,绝对不是偶然——她是那个祖师爷亲自养出来的! 首发域名。 那就对了。 我一直觉得奇怪——哪怕古代人讲究男女有别,她的骨灰坛被我给抱了,算是跟我有“肌肤之亲”。可她主动提出给我做妾,还是有些奇怪——这就是跟“自荐枕席”一个意思,在古代人里面,恐怕也不多见。 哪怕有,说出去也不好听。 而江采萍一口一个“妇德”,逻辑上也说不通。 现在看来——当初她是怎么跟上我的? 是因为,我用出了麻衣玄素尺,她才突然出现的。 她毛遂自荐要留在我身边,完全是因为,我是麻衣玄素尺的主人——也就是厌胜门的门主! 江采萍知道了我的想法,头一低,这才说道:“实不相瞒,妾确实是因为您有玄素尺,才来认主的,妾跟玄素尺一样,皆为门主之物,可是后来,妾是真的……” 她一脸娇羞,不肯说下去了。 师父早看出来了,立刻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全然是因为江圣女眼光好。” 我一愣:“她是圣女?” 师父立马指着那副画:“门主没看清?” 刚才光看画面内容了,这一瞅旁边,还有清隽的蝇头小楷:“祖师爷携圣女济世图。” 而画的下方,是一些跪拜的善男信女。 那些善男信女,全是衣着褴褛,短打装扮——说明都是一些底层的劳动人民。 而画所展示的意思,是这位祖师爷带着那位“圣女”,一手拿玄素尺,一手带着图纸,帮助这些穷人,传授生存技巧。 分明是劳动人民的美好祝愿啊。 我一下就对祖师爷产生了改观——不是说他害人利己吗? 这怎么看上去,反倒是救世济贫? 帮助穷人的,总不像是坏人。 我看向了江采萍:“既然你一直跟着祖师爷,那四相局破局之后的事情,你现在能说了吧?” 江采萍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当初,妾只知道,祖师爷在修建完四相局之后,忽然有一天皱了眉头,说四相局有变动,恐怕对厌胜门不利。” “接着,就告诉妾,这个劫难来的凶险,只怕厌胜门的人难逃一劫,妾愿意跟祖师爷共进退,可祖师爷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着妾去做。接着,祖师爷就把妾放在了白虎局的夹骨层里,让妾在那里等人。” “等人?”师父也来了兴趣:“等什么人?” 我隐隐约约,就猜出来了。 果然,江采萍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等一个,破局人。至于怎么辨认那位破局人——他的身上,带着祖师爷传下来的,麻衣玄素尺。”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难不成,这些事情,都在那位祖师爷的预测之中? 几百年前的人,怎么预知到了今天的? 江采萍接着说道:“祖师爷说,那人一旦出现,就是妾的主人,叫妾只管委身于其人,那是祖师爷给妾留的……” 她一低头,表情更娇羞了:“祖师爷一向怜妾不曾许人,说来着,便是妾可托付终身之人。” 难怪呢,这对她来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直接就认我做相公了。 不过,那个祖师爷不光会预测未来,还会做媒人? 我接着就说到:“不光这个,还有其他的话的吧?” 江采萍一愣,这才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相公……” 江采萍是被那个祖师爷养出来的,当然不肯在厌胜门危难之际,离开祖师爷,去等什么几百年之后的良人,坚决不肯走。 而祖师爷就告诉江采萍——我不是不要你,而是要你做一件要紧事儿。 那个时候,厌胜门会出现一个浩劫,只有你等到的那个破局人,能帮未来的厌胜门,躲过一劫。 等到他,帮他,就是你的使命。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玄素尺落在我手上,江采萍跟着我,全是因为——今天厌胜门会面临灭门之灾,而我,能把厌胜门,从这个灭门之灾之中,挽救过来。 这就不仅仅是叹服于祖师爷的神机妙算了——这简直让人瘆得慌。 宿命? 不,好像四相局是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我,是冥冥之中,设在几百年之后的一个棋子。 而我这个棋子,还真的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该落的地方。 师父听了,立刻对着那幅祖师爷的图就跪下来了:“祖师爷神机妙算——几百年之后的事情,都计算出来了,这样护佑子孙,天佑厌胜门!” 四相局,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了? 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多高手的心血,按理说,不该有纰漏的,而四相局之后,景朝覆灭,四大家族倒霉,厌胜门跟天师府彼此争斗,所有跟四相局有关的,全没有好果子吃——这里面,肯定涉及一个天大的阴谋。 四相局的破局,还有我作为破局人的身份,肯定也跟这个阴谋有关。 而四大家族……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动静,老大和老四也来了——俩兄弟,俩轮椅。 他们见了我,也要行礼。 我冷不丁想起来了,本来就是为了我的身世,和程星河的仇家来厌胜门的,我立马就问他们,有没有听说,哪一个宗家,跟柳桥程家有关系? 那个仇人,不就是来自预知梦家族吗? 他们虽然不会做预知梦,可就是预知梦家族的最后几个成员了。 可老四一听这个,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柳桥程家?没听说过,那是干什么的?” 老大没表情,答道:“咱们厌胜门跟那个什么柳桥程家,根本就没接触过,何来关系?” 老四脾气急躁,这种人最不爱说谎。 而老大行动不便,这些年都没出过厌胜门,也不会说谎。 我心里一沉——害了程星河老爹的,不是这俩人,难不成,还真跟那个消失的门主有关? 不对,还有老三呢。 可老三那个模样,显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个时候,师父就试探着问道:“既然门主已经继任,那自然就要担负起门主的职责了,而要担负门主的职责,那有件事情,就要赶早不赶晚了。” “啥?” 第633章 兵不厌诈 师父嘿嘿一笑,透过宽大的窗户,指向了外面最高的建筑:“那就是,学会宗家的所有秘术,这样,才好带着咱们厌胜门,跟天师府报仇!” 秘术……我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对了,学会了秘术,就可以用移花接木的法子,把程星河的二郎眼治好了。 只要能治好程星河的二郎眼,那玄武局不破,他也死不了。 更何况,我以后还要保护潇湘,艺多不压身,能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这事儿我当然也愿意。 师父连忙就吩咐下去,说他今天开始,会来教我秘术,门里的事情,就交给大宗家,江采萍他们来管理,让我这几年,只管安心学习,到时候,把天师府打一个落花流水。 我一听就听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几年?学习秘术需要这么长时间?” 师父还没说话,老四先说道:“这是当然了——秘术哪儿有那么好学?老三学了十年,老大学了七年,哪怕是我二哥这种天才,都学了整整四年,你以为学咱们厌胜门的秘术,跟学蒸馒头一样,说会就会了?” 卧槽,我连忙就问:“那如果,我先学移花接木呢?” 师父一愣,摆手答道:“万事皆需打基础,秘术更是要循序渐进,移花接木是比较艰深的秘术,哪怕门主您天资聪颖,也没有先盖二楼的道理啊!” 我倒是不着急,可程星河等不了啊! 记住网址https:。 离着他的生日,可是越来越近了。 我立马就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件事儿,想请大宗家帮个忙!” 老四现在是虚了,老大还没啥问题,能用移花接木把程星河的二郎眼给移走保命。 可谁知道,等程星河来了,老大一摸他的手,脸色却变了:“这个孩子的二郎眼,不是一般的东西,需要九层的移花接木,我不够。” 老四只有五层,就更别提了。 更别说我了,等我学会移花接木,他坟头草都两丈高了,还不如去破玄武局呢! 宗家就这么几个人了,我连忙就问:“那老三几层?” 师父摇头:“老三——也只有六层。” 宗家就剩下这几个人了,他们的移花接木全不够,那要救程星河,还是没戏! 一股巨大的失望笼罩在了我心上,程星河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行了,七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万般皆是命,万点不由人——都说从小妈死早,长大命不好,我认了。” 可我看得出来,他笑的很勉强。 谁不想活着?更何况——从小生命就在倒计时上的他了。 老大叹了口气:“九层的移花接木,除非……哎。” 我听出来了:“还有人,会九层的移花接木?” 老大跟老四对望了一眼,俩人表情都很微妙,异口同声:“只有老二了。” 我心里一提,对了,那个消失的门主! 有可能……是我王八蛋爹的人! 程星河的眼神,顿时也变了。 那个人,也可能,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那个消失的门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哪儿找去?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是啊,相公,厌胜门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搞得鸡飞狗跳,咱们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 程星河一双清澈的眼睛,也盯着我。 我答道:“四相局不也是几百年没人破的了,可却被我们给破了吗?” 程星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有希望,有惊喜,可也有愧疚,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可是,七星,你为了我……” 我说谁说是为了你了——也为了我自己。 要是能找到那个消失的门主,也就能找到我的身世了。 再说了,我一向胆子大——不撞南墙,谁知道是南墙硬,还是我硬? 哑巴兰也跟着热血澎湃:“哥你一句话,别说南墙,金刚石的墙我也敢顶!” 又不是去斗牛,顶个毛。 白藿香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从哪儿去找?” 我答道,我心里有数了——有个人,肯定有那个前任门主的线索。 老三。 程星河皱起眉头:“不过,照着老三的意思,那个门主已经不是死了吗?” 不对。 老二要是真的死在了老三面前,那老三应该会在老二临死前,把老二的预知梦转到自己身上来。 可他没这么做,里面肯定有内情。 老四听了,也跟着皱眉头:“可就老三那个脾气——铁板一块,他要是咬死了不松口,你们未必能问出来。” 没事儿,山人自有妙计。 我就问他们,前任门主有没有特别爱惜,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老大和老四对望了一眼,告诉我,原来有一个长长的烟杆子,是他们的父亲留下的遗物,老三一直带在身边。 那就行了。 我就带着程星河他们进了黑房子,临进门的时候,问清楚了老三住的位置,在附近远远近近,放了不少鞭炮。 哑巴兰有点没闹明白:“哥,放炮干什么?” 我答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接着,进了黑房子,就让在里面看守的人传下去两句话,要高高兴兴的说:“天佑厌胜门,还真回来了。” “是啊,好事接二连三,上天眷顾。” 值班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实在走廊里传了下去。 哑巴兰他们更莫名其妙了。 进去一看,老三到底是个宗家,虽然差点把厌胜门给灭了,可这里的人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屋子的条件比其他的好很多。 透过窗户,看得见,老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个植物人一样。 我对着门口喊了几声,老三一声不言语。 于是我接着就说道:“哎,咱厌胜门发生了天大的好事儿,本来想跟三叔您说一说的,没想到,三叔您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就算了。” 我放鞭炮,找人传话,就是为了这个——让老三好奇。 果然,老三这才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 我抱着胳膊就答道:“称得上好事儿的,还能是什么——前任门主,您的二哥,我爹,终于回来了,现在,就在堂上坐着呢!” 果然,老三整个激灵了一下:“你放屁!” 我答道:“你要是不信就算了,现在前任门主回来,大家欢天喜地,也就我惦记着你,过来报信儿,没想到三叔还不相信,那就算了——过一会儿,门主亲自过来看望三叔,还说,要问问三叔,当时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老三浑身颤的更厉害了。 我转身要走,可老三一下扑到了门口:“那是假的,你们这群傻子——前任门主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肯定是假的!” 我摆了摆手:“假不了——他手里的烟杆子就是铁证,不说了,我也要把麻衣玄素尺物归原主,还给门主了。” 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大吼道:“你回来!” 我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儿?” 老三试探着问道:“那个烟杆子上,有没有锈迹?” 我眼珠子一转:“没有,干干净净的,怎么了?看你这话问的,我爹是个什么人物,能用生锈的烟杆子吗?” 老三抓在门框上的手,顿时青筋毕露:“要是没有锈,那肯定是假的——那个烟杆子,是松花琅铁打出来的,绝对见不了水,一落进了水里,肯定有绿色的锈迹,才被称为松花琅,当初老二掉进了水里,哪怕他上来了,烟杆子也必定带着松花绿,若是干净,必然是假的……” 说着,老三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大声说道:“一定是老大——一定是老大见了你的玄素尺,想夺权,才找了这样的傀儡,冒充老二,你千万不要把玄素尺交给外人!” 哑巴兰还没听出什么来,程星河脑子快,已经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了——第一个线索,老三已经说出来了,当初,老二掉进了水里。 老三不知道自己说漏嘴,还继续说道:“更何况,老二不可能从那个水域里爬出来!” 我接着说道:“你看不起谁呢?门主通天的本事,难道是旱鸭子?” “老二会水,也没法从那个水里出来!”老三大声说道:“那片水是我亲自找到地方,下面是数不清的邪祟,附近的人都跟那个地方叫妒妇津,那些东西,跟妒妇拉丈夫一样,绝对不会松手,老二水性一般,绝对上不来!” 这么说,当初那个门主,是在一个叫“妒妇津”的地方遇害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可能是因为尸体沉底,浮不上来? 我答道:“你也没亲眼看见我爹咽气呀,没准我爹英明神武呢?” 老三接着就说道:“那也不可能,当时有行里的人要杀老二,那几天,他们一直在附近找老二,那些人数目不少,个个都是硬手,哪怕老二上来,也难逃一劫!” 我明白什么意思了——当时前任门主出门,遇上了危险。 老三正好找到了门主。 而老三明知道那个“妒妇津”有危险,却假意劝说,让门主躲在水里逃难。 门主下水,他就溜了,所以,他没能把门主身上的预知梦,用移花接木给拿回来。 当时我就猜出来了,他没拿预知梦,只可能是因为门主死的时候他不在跟前——要么是落水,要么是火灾,要么是落断崖,还真让我猜出来了。 不过,门主是何等人物,谁要杀他,谁能杀他? 我接着就问老三:“胡说八道,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害门主,你就大姑娘打辫子——慢慢编吧!” 老三大声说道:“我没有编——那些人都是天阶,八成就是天师府的高层,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 天阶——摸龙奶奶,老黄他们那十二天阶? “哪怕是十二天阶。”我接着说道:“为什么要杀门主?门主总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四处乱说吧?” 程星河着急,立刻前来辅助:“别听他胡说八道了,他就是没坐上门主的位置,心里难受,也看不得别人好,什么假冒,亏他说得出来。” 老三立刻大声说道:“那是因为——老二找到了玄武局的位置,想破局,才被发现的!” 卧槽,我一颗心顿时就提起来了——门主找到了密卷上都找不到的玄武局? 那找到了门主遇害的地方,那应该就在玄武局附近! 这样的话,哪怕找不到门主,也能找到玄武局的踪迹,程星河就有救了。 程星河顿时也激动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老三忽然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难道,没有人冒充老二回来,是你们骗我,要从我嘴里套到关于老二的消息……” 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第634章 小文曲星 难怪他不说,老二果然是他害死的。 老三其实自诩是个聪明人,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上当受骗的一天。 妒妇津——无论如何,得上那附近看看去。 那个门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能找到他的线索呢? 对我的身世,和程星河的命,都算是有个交代。 师父他们一听我要出去,都担心了起来,生怕天师府的人知道了我的事情,对我不利。 我摆了摆手说放心吧——别人可能坑我,但是天师府的人不会。 就因为那个我是李茂昌私生子的谣言。 他们只怕跟唐义一样,哪怕知道我再厌胜门,也以为我是天师府的内应呢! 老大也有点犹豫:“那门里的事情……” 我答道:“我不在的时候,大宗家,四宗家,师父,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这一趟出去,交给你们,我因为放心,何况……” https: 我看向了江采萍:“为了防止天师府乘胜追击,我让江采萍留在家里。” 她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有她坐镇,那我在外面也放心了。 江采萍一听皱起了眉头:“可是,妾若是不在相公身边,那相公……” 我摆了摆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也得亲自历练,不能在她身后躲一辈子吧? 更何况,要是我整天仰仗别人,自己不做功德,那我这辈子都上不去天阶,也就这辈子见不到潇湘了。 师父他们一听我去意已决,而且也是为了正事儿——寻找前任门主,也只得答应了。 老四本来想跟去,可他那个身体,站都站不稳,只好拧巴的说道:“那……你别也死在外面。” 老大气的当时就瞪了老四一眼:“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也算是个祝福吧。我也不想死。 而临走的时候,师父神神秘秘的给了我一个小册子——原来那是一些厌胜密术的要诀。 修炼厌胜密术,需要的时间那么长,也只能是尽早开始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道:“祖师爷木盒,祖师爷木盒……”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一个预知梦里听到的吗? “差点就来不及了……” 原来是师父忘了木盒里面的几样东西,又赶紧给我送来了。 一尺一图,一草一木。 已经到手三个了,就还差最后一个“木”。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告别了他们,哑巴兰就问我:“哥,妒妇津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别说,别的地方我不认识,可这地方我知道——我们老家,就有这么个地方。” 柳桥? 刚才没留心,对了,程星河他爹,就是在这里被一个宗家害的。 难道,真是那个门主干的? 别说,柳桥那地方算是个商业中心,倒是有挺多有钱人的。地方也繁华,我们都没去过。 不过,到了地方一看,妒妇津也不小,三面的水流在这里交汇,在这里找二十多年前一个人,那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 程星河就告诉我们,别看现在柳桥挺大,那也是近些年发展起来的,二十多年,这附近就是一个小村庄,来个外人都扎眼那种,找到个老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当然了,他们柳桥程家因为二郎眼,所以人丁凋敝,找他们老人是找不到,他就领着我们,到了一个石桥附近。 那个石桥,就是柳桥,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了,地方很清幽,一派江南古镇的风光。 一脉绿水从西向东淌过去,两侧的人家白墙黑瓦,岸边夹杂着各色繁茂的花木,尤其几棵柳树矗立在石桥附近,垂下千万条柔顺枝条,一如晨妆淑女,到了春夏,一定赏心悦目。 这地方也是因此得名,才叫柳桥。 现在这地方算是一个比较小众的景点,时不时也有游人过来打卡拍照。 程星河带着我们到了桥头一个小卖部——那个小卖部是真的小。 就在围墙上开了一个窗户,天气冷,里面飘散出了一团一团雾沼沼的白气,而白气扩散,还带着甜香。 门口挂着一个手写的牌匾:“豆花赵”。 程星河过去,用本地话喊了一嗓子:“老汉,伸头伸头,饮豆花咯!” 里面真的伸出了一个光头,见了程星河先是一愣,接着大喜:“你个歪脑壳莫得死咯?”(你这小崽子还没死呢) 原来程星河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吃豆花,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从小吃到大,这个豆花赵,算是程星河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豆花赵见了我们,也高兴:“歪脑壳还寻得朋友,出息了噎。” 原来,豆花赵家也是祖祖辈辈在柳桥卖豆花的,据说早年遇上过邪事儿,一家人差点死了,还是程家某个年轻祖宗用二郎眼看出来,他们家墙里被前任房主镶嵌了一个女尸。 自此之后,豆花赵家就跟程家有了交情——但凡是这一房程家人,世世代代上这里吃豆花,不要钱。 豆花赵就催着程星河,什么时候要小娃娃,不然他的豆花都没人来喝了。 程星河笑的有点尴尬,说不着急。 豆花赵不觉得,还絮絮叨叨的说,当年程星河他爹模样多么好,也说不着急哩,怕耽误人家姑娘。 可程星河他妈非要嫁给他爹,他爹一开始不愿意,他妈整天就在柳桥桥头等着,下雨刮风不间断。 有天程星河他爹见她又来淋雨,没法子,来送伞,俩人不知道为啥就抱在了一起,后来才有了程星河。 豆花刘讲起了这些陈年往事,跟说书似得,还是言情方向的,白藿香很爱听,一脸向往。 脱发比脱单容易的哑巴兰也一样,说你爹桃花运比你强多了。 程星河说你懂个屁,我比我爹意志坚定。 接着程星河就转移了话题,问豆花刘,二十多年前,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什么陌生人——尤其是妒妇津这一块? 说着还指着我:“有可能模样跟他差不多。” 豆花刘端详了端详我,皱起眉头摇摇头:“不记得噎,这种事儿,莫不如问小文曲星咯!” 小文曲星? 原来,被称为小文曲星的那个人,是妒妇津附近的渔民,每天都稳稳坐在妒妇津,这个人脑子聪明,过目不忘,据说当年见过一个劫匪路过,在茶汤摊子要面条,他钓着鱼,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城门口贴着的一模一样,立马报官。 那劫匪被抓住,他那面条还没上来呢。 自此以后,他就得到了这么个外号,是夸他脑子好。 他也得意,只认这一个名字,你喊他本名范健康,他不搭理你。 程星河一听还有这么个人肉监控,顿时就高兴了起来,非要去拜访拜访,跟他打听一下。 可豆花赵摆了摆手:“不行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哑巴兰也急了:“死了?” 豆花赵呸了一声:“啷个会死噎?是因为人家不在这里打鱼了——人家成了大老板咯!” 原来小文曲星赶上了好时候,抓住时代机遇,也不知道怎么倒腾的,竟然成了一个挺出名的豪富,人们都说这种机灵人发财也是该着。 而他现在成了豪富,开始做慈善事业,经常给穷人病人学生什么的做捐助,老从地方电视台上看见,有哭哭啼啼的孩子说幸亏他才能念上书,治好病,哪怕豆花赵的邻居,当时得了肠癌没钱看,也是小文曲星帮得上筹款。 现在人家都跟他叫小文曲星大善人,恨不得上他们家烧香,把他供起来。 程星河说那就更简单了,明天咱们就去拜访拜访这个善人。 豆花赵摇摇头:“说来也可惜,你说他帮了多少穷人啊!可惜这好人没好报,出事儿了——听说,还是个邪事儿。” 第635章 有人敲门 程星河一听,更精神了:“什么邪事儿?” 豆花赵答道:“啧,这事儿还挺出名的,我给你们看看。”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视频。 那个视频拍摄场合还挺正式,应该是在公共媒体发表什么讲话。 台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看穿衣打扮,妥妥是个成功人士。 前面的名牌上写的,正是小文曲星的本名“范健康”。 他正在做跟慈善事业有关的讲话:“秉持扶危济困的传统美德,打造腾飞之城、上善之州,在此,我代表基金会,向不畏生活艰辛、在逆境中拼搏的病人及家属们,表示美好的祝愿!” 但我一瞅那个男人的气色,就看出不对来了——这个人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乌青。 这人怕是正在被邪祟侵扰。 而他讲着讲着,忽然表情一变,程星河立刻说道:“有个女的扑他身上来了!” 程星河话音未落,只见小文曲星的脸色顿时就给变了——就跟中风前兆一样,冷不丁就开始口眼歪斜,哗啦一下就把面前的话筒给推了,鲜花什么的撒了一地。 首发域名。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开始一愣,但马上就簇拥上去了:“范总您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小文曲星扯着嗓子,就跟唱戏似得,喊出了一个长长的邪邪的声音:“哎——唷!” 那个声音,赫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一下,把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 而小文曲星一只手捏了一个兰花指,忽然就唱了起来:“你倒是快点呀……” 这一阵镜头乱了起来,应该是有人把摄像机给拨翻了,不让继续拍摄了,但就在特写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小文曲星的人中上,出现了一道黑线。 中邪了。 接着,就是一阵电波干扰的声音,视频到此为止。 豆花赵拿过手机拨了两下,接着说道:“从此以后,这小文曲星就中了邪,再也没从电视里出现过,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是说可惜,你看这些评论。” 图片底下都是一片一片的哭脸,好多人说自己就是因为得到了小文曲星的帮助,才康复或者有学可上,都希望小文曲星能尽快好起来。 豆花赵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看未必——多少大奸大恶的王八蛋都活的滋润,偏偏好人出了这种事儿,世上啷个会有报应噎,都是骗平脑壳(老百姓)的。”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是啊,哥,按理说,这个人帮了这么多人,应该会累积不少福报才是,这怎么……” 程星河摆了摆手:“小文曲星的福报,应该就是咱们吧!明天过去看看再说。” 说着,就跟豆花赵要地址。 豆花赵随手一指——柳桥对面,有一个高楼,就是小文曲星家的产业,他自己也住在附属医院里面。 程星河点头,就要往那里去找酒店,却被豆花赵给拉了回来:“你个歪脑壳钱多了烧的噎?自己家是本地的,住个毛子的酒店?就在这里住!” 程星河连忙说道:“我们这人多……” 豆花赵瞪他一眼:“凑合凑合要不得?看出你比以前体面些,不记得积谷防饥,我家后院挤一挤,就能住。” 说着,指向了自己那个比羊圈大不了多少的后院。 这个时候,有几个人正顺着柳桥往里走,一听这话,扫了我们一眼,一个很娇俏的姑娘嘀咕着:“什么年代了,还有打通铺的?还是同行呢,真够给咱们风水行丢人的。” “什么年代都有高人和骗子,穷成这样,不是懒就是蠢,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另一个高大英俊,气质却很轻浮的年轻男人说着,就用胳膊搂在了那个娇俏姑娘的肩膀上,把她带走了,临走看见了白藿香,倒是满眼惊艳,还对着白藿香吹了个无声的口哨。跟电影里的情圣似得,别提多恶心人了。 我一看这一对,还真是同行——女的只有黄阶四品,男的是地阶三品,跟我一样。 论起地阶三品,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精英了,难怪那货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哑巴兰一皱眉头:“他们说谁蠢呢?” 我拽住哑巴兰:“行了,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啥说啥吧。” 不过,我已经看见,这一对情侣,嘴边都一道黑线,蔓延着直往人中上爬。 这是“祸从口出”的意思,倒霉就要倒霉在这张嘴上。 豆花赵领着我们进了后院——他老婆孩子都住在高级公寓,他非要守着这个豆花摊子,所以这老宅子就他自己住,后院的房子常年不进人,更是年久失修。 结果好巧不巧,那扇门又给锈住了,怎么也弄不开,哑巴兰自告奋勇上去一拔,这下子不要紧,他力气太大,把房顶子震塌了一块。 这下大家都很尴尬,眼瞅着黄云飘过来,晚上还得下雨,程星河给他偷偷用支付码打过去了一笔钱修屋顶,领着我们就去了酒店。 一边走一边还让哑巴兰给报销——哑巴兰人如其名,吃了哑巴亏。 等到了酒店,倒是发现酒店人山人海的,这才想起来,对了,现在是假期,这地方又有景点,估摸着不好找房。 好不容易排队到了我们这里,服务员笑着说我们运气真好,就剩下最后一个观景豪华家庭套间了——类似于三室一厅,正够我们几个住。 结果我们刚开始办手续,忽然前面就插进来了两个人:“你给我换房吧,现在这个太小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柳桥前面笑话我们的那对情侣。 服务员顿时一愣:“您二位只有两个人,这情侣套间就够大的了,怎么会……” 那个男的不耐烦的说道:“老子有钱,只要最贵,不要最好,行不行?我刚看见你们这还有观景豪华套间,换成那个吧。” 服务员看着我们,面露难色:“已经订出去了……” 那女的顿时就不乐意了:“小哥哥,我就要观景套间嘛!” 那男的一边哄她,一边回头,正看见我们,“噗嗤”就笑了:“你别告诉我,就他们要房?这几个住羊圈的,跑这里放血来了?” 说着,发现服务员房卡还没交,一手抢过来了:“放心吧,他们没钱住那么贵的房子——乡巴佬烧包,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枣。” 说着,看了白藿香一眼,上上下下不怀好意的打量,眼里的贪婪之色更浓了:“小姐姐不介意,我们倒是可以匀给你个房间。” 白藿香跟看癞蛤蟆似得,扫都不愿意多扫他一眼。 服务员一犹豫,程星河就不干了,也上前理论,这一闹,那男的被白藿香的态度闹的下不来台,脾气上来,就要揍程星河,嘴里的话却像是对白藿香说的:“狗眼看人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程星河本来就好事儿,一挑眉头就要招呼过去,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喝了一声:“这边怎么闹这么乱?” 这个人田宅宫发亮——是这里的主人。 服务员本来阻止程星河他们就疲于应付,一瞅来人,顿时更惶恐了:“总经理……” 果然,这个酒店是范健康的产业,这个人正是范健康的儿子,范有钱。 范有钱跟我们岁数差不离,但显然从小就受到精英教育,举手投足都是领导范儿。 那男的一听范有钱的来历,立刻就说道:“你来的正好,知道我是谁请来的吗?” 说着拿了个请帖丢下:“看见了吧?上面写了,你们文曲星集团旗下,行一切方便,要好好招待我们。” 看来,小文曲星中邪,是把他们请来驱邪的。 范有钱一看,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失礼了失礼了,实在不知道,原来是两位大师……” 说着就跟服务员使眼色,接着就对我们抱歉:“实在对不住,百善孝为先,为了救我爸,只能委屈几位另找住处了……” 轻浮男冷笑了一声,甩下一句“活该”,揽着那个姑娘就要走,姑娘也对着我们吐了吐舌头:“咱们以后有了孩子,可得教育好了他——学艺不精,住酒店都住不上……”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不干了——这个时候,外面已经轰隆隆打雷下雨,这个时候出去找地方住,上哪儿找? 我一错眼,倒是看见范有钱的田宅宫虽然发亮,可其中,却隐含着一个黑点子。 那个黑点子正在田宅宫主位上,说明他家很重要的地方,出了大事儿,他正在疲于奔命。 我立刻就说道:“你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不错的空房吧?把那个空房给我们就行了。” 范有钱顿时一愣,看向了服务员:“他说的是至臻总统套房?” 这个名字,一听就比被那一对情侣抢走的上排面。 服务员也愣住了,连忙说道:“范总,我没提起过那间房子!” 不光范有钱,连那对情侣也停下脚步,看向了我们。 范有钱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房子的?” 我答道:“不光知道,还能帮你把那个房子的烦心事儿给搞定。” 范有钱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们——也是风水行的?” 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太好了。” 说着,就把我们往电梯上领。 那对情侣对看了一眼,眼里带了几分讥诮——像是想看看,我们一会儿要闹出个什么笑话来,也跟过来了。 到了最高层一扇金色大门外,范有钱显然有些忌惮,还是一个服务员开的门。 这一开,里面全是深深浅浅的金色,亮瞎狗眼——我们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装潢设置。 而那一间套房,几乎占了半个楼层,简直是个小宫殿! 那姑娘眼睛一亮:“比那个观景房还漂亮,我喜欢这里!” 轻浮男也不乐意了:“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不给我们住?” 范有钱苦笑:“这房子当初也是我们酒店的王牌,可谁知道发生了那事儿……” 原来,这个房子也算是酒店一个镇山之宝,能把整个柳桥的美景尽收眼下,价格也很高昂,可谁知道,闹鬼。 怎么闹起来的呢? 说是有一对权贵夫妇入住,结果半夜就听见敲门的声音,还以为服务员,挺不高兴要理论,谁知道打开门一看,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敲门! 这可把权贵夫妇给吓坏了,关上了门不久,又听见了敲门声,丈夫好歹见过世面,就壮着胆子听,这一听,脸色就变了——敲门声原来不是从大门传出来的。 而是从室内的卫生间传出来的! 第636章 天阶夫妇 难道……卫生间有人? 可刚才用卫生间的时候,里面啥也没有啊! 这下权贵夫妇吓的够呛,就让酒店的人来处理。 可酒店的人来了,那声音就没了。 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也空荡荡的。 对方是权贵,当然没那么好了事儿,换房子之余,还命令酒店的工作人员,必须把卫生间的怪声音查清楚。 酒店没辙,可怎么也查不出来,后来推说是有人修理通风管道发出来的,好歹也算是个解释。 权贵夫妻离开之后,本来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谁知道,每一个入住这个房间的,都会听见怪声音。 而有一个贵宾胆子大,听见敲门的声音,还往卫生间看了看,一开始一看没看出什么来,结果出去的时候,看见个人,就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俩手要搭在他肩膀上。 那个贵宾的苦胆差点没给吓破了,连滚带爬出来,就要投诉酒店。 酒店哪儿还敢继续收客人,可这个房间不住人,损失巨大,范有钱本来正操心这件事儿呢,可找了好些人来看,都没看出什么头尾。 记住网址https:。 结果他爹那也出了事儿,搞得这个房间的事儿都没来得及管。 眼瞅着焦头烂额,一听我能办这事儿,当然要带着我进来了。 那个轻浮男一听,自告奋勇就要进来先看看情况,结果一脚踩进来,脸色顿时一变。 那姑娘没看出来:“小哥哥,加油啊!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轻浮男本来想退出来,可小姑娘这一声,无疑把他架在火上炙烤,他只好一咬牙进去了。 我这个时候,已经顺着门口把里面打量了一番,小姑娘一瞅我这个眼神,生怕我抢了她家小哥哥的风头,立马把门给关上了,还瞪了我一眼。 好好好,有风头你出。 结果过了没多长时间,里面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快开门!快开门!” 那姑娘一听这个,面如土色,连忙就要开门,可门一合,只有从里面才能开开,屋里那个声音可急坏了。 范有钱也吓了个好歹,求我们赶紧想辙。 我看了哑巴兰一眼,哑巴兰刚吃完哑巴亏,问:“门坏了不赔钱吧?” 范有钱听愣了,连忙点头:“钱哪儿有人命重要!” 这里再死个人,更没人住了,损失更大。 哑巴兰力拔山兮气盖世,一下就把门薅开了,轻浮男立刻扑出来,浑身直打颤:“谁关的门,谁关的门?要害死我啊!” 那姑娘一听不敢承认,只好看我们。 范有钱赶紧问那个轻浮男见到什么了,可轻浮男脸色铁青,自觉丢人,什么也不肯说:“你们真算是得罪人了——得罪谁不好,得罪了那一对,这房子里的东西,没人能动的了,等着积灰吧。” 我们都看出来了,他两肩膀上,都带着邪气——被鬼搭肩了。 能把地阶给对付成这样,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我进去,程星河也跟了进来,仔细一瞅,也看出来了:“这里还真有东西。” 没错,这里一屋子邪气。 我回头就问跟着一起上来的服务员:“这里有没有住过岁数很大的客人,但是走的时候,闹的不愉快?” 范有钱立刻去看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没办法,只好告诉我们,说是来过一对老年夫妻——看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是抽奖抽中了这里。 但是住进来了之后,又有其他权贵指名要住这里,他们就劝老年夫妇离开,可老夫妇不肯走,才闹的不愉快,最后还是找人把他们送走的,其余没什么了。 我笑了笑:“送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服务员支支吾吾,范有钱也不傻,立刻找了那天的监控,这一看,真相大白——原来那对老夫妇打扮很普通,妻子身体不好,要静养,可服务员看他们是抽奖进来的,看不起他们,强行找人把他们赶走,才把权贵夫妇迎进来的。 范有钱很生气,说回头就收拾服务员,接着就问我,有没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 那对老夫妻还真不是善茬——功德光是紫色的。 天阶。 这还是那个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可惜很多人,就是不懂。 那个轻浮男冷笑了一声:“那是邸家两口子,十二天阶里的“地”,他们精通的方术可太多了,你们俩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那姑娘这才找回了几分面子:“原来是邸家的前辈,难怪小哥哥都对付不了——就让他们去吧,趟雷也活该。” 邸家,我跟程星河对望了一眼,那不就是邸红眼的爹妈? 难怪一把岁数了,火气还这么大呢,邸红眼那脾气,看来也是遗传。 不过,这事儿也是酒店干的过分,给他们点教训也正常。 范有钱一听更慌张了,连忙就追着问我们,既然是我们行当的前辈,能不能就放了他这一马?下次再来,保管赔礼道歉! 是啊,把他们拾掇成了这样,也差不多了,我就进去,在浴缸底下掏了掏。 一掏就掏出来了一个泥人。 那个泥人姿势正是两只胳膊向前,跟港片里的僵尸一样,这就是“鬼搭肩”。 身上用朱砂写着个“乱”字。 意思是,这东西闲不下来,只要屋里没动静,它就会敲门弄响,进到了卫生间,它俩手就会搭在你后背上。 你不让我住,其他人也别想住痛快了——也幸亏是当时那两口子走的着急,也没认真跟你计较,要不然的话,再稍微弄精细点,你也别想着能这么简单的收场,可能还会出现更倒霉的事情。 而这东西也并不凶险,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要不然的话,轻浮男前来解咒,也得倒大霉。 轻浮男一瞅,同样是地阶,他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丢了个人,可我一只手就把事情给搞定了,眼珠子好险没瞪下来。 范有钱哪儿还有心情去看他们,立马就抓住了我的手,这叫一个激动:“想不到,真正的大师都是大隐隐于市,是我有眼无珠啊!” 那姑娘还想理论呢,轻浮男都觉得丢人,不声不响拉着那姑娘就下去了,一边走,眼神看着我,还满是忌惮,低声跟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顿时是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跟他走了。 哑巴兰看出来了,低声说道:“好事儿不背人,哥,他肯定不知道嘀咕什么坏话了。” 爱是啥是啥吧,不过,邸红眼爹妈上这里来,是凑巧,还是怎么着? 没等我细想,范有钱接着就说道:“大师,刚才那俩,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可没想到,在您面前立马就现了原形,算我求求您,您务必得救救我爸爸!” 不瞒你说,这次就是为了你爸爸来的。 范有钱越说越着急,转手就请我们上走廊另一个房间去——范健康也在里面修养呢! 照着有钱人的说法,这叫私人疗养。 进去这么一瞅,一个人躺在床上,两颊都凹陷了下去,愣一看跟骷髅上面蒙了一层皮一样,仔细一瞅才看出来——这正是视频上的小文曲星范健康。 原来,跟我们在视频上看见的一样,这一阵范健康在直播之中中了邪,就再也没醒过来。 接着,范有钱就示意,护工把范健康被子掀开,把范健康的后背露出来给我们看——我们一瞅,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他后背上,竟然出现了很多诡异的指痕。 就好像——被数不清的人推过一样。 范有钱焦急的说道:“自此以后,我爸爸说梦话,也重复着直播里那一句,我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你倒是快点呀”?” 第637章 下层阶级 有人催他干什么事儿? 再一看这范健康身上的三盏命灯,不出意外,都摇摇欲坠,眼看要找地藏王菩萨报道。 范有钱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指着那些指痕:“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也没人碰过我爸爸啊!” 我就问范有钱,你爹最近跟谁走的近?或者有没有得罪人之类的? 范有钱想了半天,就告诉我,说走得近的话,范健康这一阵子一直忙于慈善事业,也没跟谁特别走的近,想不出来。 得罪人就更别提了,范健康是个大善人,整个柳桥谁不感谢他,尤其那些下层阶级,都把范健康当成活神仙了,家里遇上什么麻烦,都指着范健康解决呢,还能得罪谁? 范有钱一家子确实算是金字塔顶尖的有钱人了,可大清早亡了,还跟平头老百姓叫“下层阶级”,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说话的功夫,负责照顾范健康的小护士帮忙把范健康的衣服拉下来,盖上被子,范有钱一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小护士。 眼瞅着小护士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范有钱立刻大声说道:“哎,那个谁,你新来的吗?会不会做事儿啊,我父亲本来就虚弱,你力气还那么大,把我爸爸磕着碰着怎么办?” 小护士忍气吞声的说这是正常程序,不会磕着碰着的。 可范有钱一听,眼睛顿时就给立起来了:“你有这个功夫回嘴,怎么不提高一下业务能力?我给你发着工资,还得看你脸色?下层阶级,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https: 我顿时就范有钱就有些反感,做护士的怎么也算是技术性人才了,怎么在你这还是下层阶级? 程星河也看他不顺眼,低声说道:“真正的贵族,怎么可能一口一个说人家下层阶级的,这货自己只怕也就是个暴发户。” 正因为昔日里自己是泥里爬出来的,所以一飞上枝头,立刻往地上吐口水,就是要跟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划清界限。 其实哪个姑娘在家里不是被父母当成宝贝养大的,迫于生活,在你这里听这种话,她一双眼睛里显然也有点发红。 范有钱一看小姑娘这个表情,更不爽了,一只手就指在了小姑娘的鼻子上:“你明知道我爸爸得了病,生怕我爸爸没事儿,要提前号丧还是怎么着?滚滚滚,叫别的护士来,我看着你这丧气劲儿就来气。” 说着,掏出手机就投诉:“老王,医疗这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事情做的粗手大脚,小姐脾气挺大,是她伺候我爸爸,还是我们家伺候她啊?给我把她这个月工资扣了!” 小姑娘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经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让经理扣我工资,我……” 照道理说,现在年轻人很容易换工作,干不下去了就不干呗,也很少有强忍着受气的。 可这个小姑娘父母宫上是凹陷的,而且黑气笼罩,财帛宫也黯淡无光,正是“乌鸦吊孝”相——说乌鸦,也不是因为不吉利,是因为乌鸦反哺,是孝顺的。 眼看着这小姑娘忍气吞声,估计是因为经济上有困难——家里人遇上事儿了,正缺钱,才不敢丢工作的。 谁没个脾气呢,可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发脾气的条件。 眼瞅着范有钱不为所动,我立刻就跟范有钱说道:“算了,你看范先生情况不好,放小姑娘一马,就当给你爸爸积德攒福报了。” 范有钱一开始还不太乐意,但他毕竟是商人,商人脑子都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还用得上我,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瞪了那小护士一眼:“算你走运,再有第二次,立刻卷铺盖走人,还不谢谢人家大师。” 这话说的有水平,还白给我个人情。 小护士顿时露出了很感激的表情,不住的道谢,这才出去了。 “还有脸委屈,”范有钱指着小姑娘的背影,不依不饶:“这些下层阶级之所以是下层阶级,自己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活该一辈子受穷。” 谁想得到你爹二十多年前还是个打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爹是玉皇大帝呢。 我是为了门主和玄武局的事儿来的,也懒得跟范有钱多说,先把范健康的弄醒了再说,白藿香上去给范健康扎了一针,可把范有钱心疼坏了,可盯着我,敢怒不敢言。 而白藿香再摸了摸范健康的脉搏,跟我摇摇头:“这个人的魂散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可吓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魂散了?” 人有三魂七魄,一旦三魂七魄从身上被冲散,那人轻则没神志,重则植物人,甚至送命——更严重的,魂飞魄散,连来世都没有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顿时吓坏了,立马拉住了我:“大师,无论如何,你得想想法子,我爸爸这辈子干了一辈子好事儿,不知道多少下层阶级的命,是我爸爸花钱拉回来的,你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那么多下层阶级都活的好好的,怎么我爸爸偏偏摊上这种事儿了……” 天灾人祸面前,谁会看你有钱没钱? 说也怪,这范健康既然是个善心人,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把穷苦人当人的儿子。 说到这里,范有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爸爸好端端的,魂为什么会散啊?” 我指着那些手印子:“这叫鬼推魂。” 那些指痕确实不是活人留下的——是有死人在他背后不停的推他,所以,他的魂是被推出来的。 范有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什么?可为什么会有死人推我爸爸啊?” 这我也想知道。 结合那句“你倒是快点儿啊”,是有人催他做什么事情。 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原地转了几圈,这才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自然是要把范健康的魂给找回来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面肯定有因果,所以我才问,范健康是不是得罪人了。 范有钱急的就快吐白沫了,原地嘀咕了半天,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眼神一变:“莫不是那帮……”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他立马就剪断了,还咽了一下口水,表情有点尴尬。 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范有钱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也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一帮土包子,能翻出什么水花来。大师,剩下的事情,全都得仰赖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我爸爸那给治好了,多少钱咱们好商量,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这范有钱,心里瞒着事儿呢! 说话间,我忽然也发现了——这范有钱嘴上,貌似也有了一根黑线。 跟那一对同行情侣一样,这是要祸从口出! 我还想说话,忽然范有钱那来了个电话,范有钱一接起来,眉头立马就皱起了了,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那些穷鬼就他妈的没一个省油的灯!贪馋恶毒,这是敲诈!有这个本事劫我们的富,用在正道上早发财了!” 说着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回头一瞅我们,顿时有些尴尬:“哎,对不住啊,我说那些没良心的穷鬼,没说您几个,您几位可不要多想。” 你这一句不如别说——什么意思,感情我们是长良心的穷鬼? 说着,范有钱原地转了几圈,像是下了决心,这才急匆匆的说道:“手头上还有件事儿,我不去处理不行,这里的事情,就麻烦给你们几位了,我处理完了,马上回来!” 说着,抬脚就走,倒是没忘了嘱咐疗养房的工作人员,好好招待我们——工作人员也是见过几分世面,问规格是什么规格? 范有钱以为离得远,我们听不见,还嘀咕着说我们几个年轻,也不用太高规格,凑合着弄几个荤菜就算是不错了,还让把出问题那房子给我们几个住,意思是先让我们趟雷,看看泥人的事儿是不是彻底解决了。 程星河早听见了,低声说道:“这就是富长良心?难怪有人仇富呢。” 我盯着范健康,心说这事儿不光有猫腻,猫腻还挺大,看来得好好整——万一范健康真出事儿了,那我们上哪儿找人肉监控去。 不过人的残魂一旦散了,跟大海捞针一样,范健康的散的特别彻底,叫魂也不好叫回来,只能“捞魂”,也就是靠着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自己找回来。 程星河往沙发里一坐,就开始吃盆里的瑞士莲:“找也得要个线索啊,我就知道,他妈的跟我沾边的,就没一个好事儿,现如今上哪儿找去?”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吃的越多,还往兜里装了好几个。 说话间,刚才那个小护士来了,正在调整医疗设备,回头看着我们,对我还感激的笑了笑。 这一笑,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采听官带着红气,显然是个知道线索的。 既然范有钱不肯说,我就跟这个小姑娘打听:“你照顾范健康多长时间了?” 小护士一听我跟她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也起了红晕,连忙说道:“已经半年多了。” 半年多,那就是,范健康还没出事儿的时候,小护士就已经在范健康身边了。 我来了精神,连忙就问道:“那范健康出事儿之前,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儿?多简单多小的都可以,只要是异常的就行。” 小护士放下医疗设备想了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是有一天,大范总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因为一帮穷人。” 原来那天,范健康身体不好,小护士就一直随行,可到了楼下,就看见一帮穿着土气,甚至可以说褴褛的人,正在楼下等着范健康。 范健康本人是做慈善的,有穷人上楼底下等着他,跟他道谢很常见,还有给他磕头的,小护士也并不意外。 可谁知道,那帮穷人不同于其他的穷人,对着范健康一脸凶相,像是恨不得过来揍范健康,里面有个扎着头巾的老太太,还大声用方言对范健康吼,原话记不清,但意思大概是说,范健康会有报应的。 范健康当时脸色也变了,攥着拳头说这帮刁民,看他做善事,就要讹诈,干了半辈子慈善,最后落得让人这么骂,真是好人没好报,找了保安,就把那帮穷人给轰走了,说他们要是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范健康平时特别慈祥,与人为善,还第一次对穷人这个态度。 小护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 现在想想也是纳闷,为什么那个老太太说范健康这样的大善人会有报应呢? 我一寻思,立马就问:“他们在冲着范健康叫嚷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倒是快点啊这句话?” 小护士皱着眉头一寻思,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对对,大师真是大师,你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来了!那个扎头巾的老太太,确实是说过这句话!” 这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是在这? 程星河听了,喝了一口水把嘴里黏糊糊的瑞士莲冲下去,就直叹气:“妈的,这算什么事儿,感情这范健康一辈子帮助穷人,到最后倒霉,也倒霉在穷人身上?” 这也没什么,老头儿也说过,被鹰啄眼的,都是养鹰的。 哑巴兰快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白藿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帮人听上去就是普通的穷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推的了范健康的魂?” 是啊,真要是有这种能推魂的本事,干点啥不行,能穷成那个样子? 不过,既然如此,找到了那些人,估摸着,就能找到范健康的魂了。 我接着就问小护士,自此之后,那帮人又来了没有? 小护士摇头。 那上哪儿去找呢? 小护士一看我皱眉头,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我记得那个老太太身上,有这么个东西,不知道算不算先线索,给你看看。” 说着,在手机上,给我画了个东西。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就愣了一下。 第638章 西川三邪 那是个小袋子,小袋子上面画着一些花纹——看得出来,小护士还挺有艺术上的天赋,小袋子上的花纹都描绘的很清楚。 哑巴兰从来都不爱听故事,这会儿已经睡醒一觉了,见我们看东西,他也围了过来,一瞅那个袋子上的图样,立马说道:“我认识这个,这不是烟草袋子吗?我祖爷爷最喜欢收集这种中国风的刺绣女红了,这是百花穿蝶吧?老样子了!” 愣一看,是很像百花穿蝶。 但这不是百花穿蝶——这是五鬼缠身。 我就问小护士,花样是不是黑底红丝线? 小护士一想,立刻点头,看我的眼神更崇拜了:“大师涉猎这么广泛,还懂绣品?” 程星河,白藿香都看向了我——他们俩也认出来了,异口同声:“魇婆?” 没错。 苏寻是个山顶洞人,这方面一概不知道,也有点好奇,哑巴兰更别提了,扑闪着俩大眼睛就问我们,什么叫魇婆? 说白了,就是跳大神的神婆。 神婆全国人都知道,小孩儿受惊,老人多病,讲究的就会请神婆过来看看,有的能走无常——跟底下的人对话,有的能驱邪,还有的专门治邪病。 首发域名。 俗话说南茅北马,北方的神婆一般是出马仙,南方的精通祝由术茅山术,西川的则有两种,一种是大家熟知的蛊女,也叫草鬼婆,还有一种,就是魇婆。 草鬼婆养蛊,魇婆养鬼,精通魇术。 据说,在西川,跟降洞女,厌胜门,三足鼎立,并称西川三邪,行事诡异,能耐可怕,都是不被主流认可的“歪门邪道”。 哑巴兰听的一愣一愣的,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我一只手挡在了花纹上面,让他看局部,他这才看出来,原来仔细一看,那个花纹图样,其实是五个鬼脸,围着一个人手。 不过,魇婆一般是不出西川门的,据说她们的五鬼术取了西川的灵气才最管用,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少见啊。 这个魇婆跟范健康,又有什么过节? 我接着就问那个小护士,有没有听说,范健康去过西川? 小护士皱眉头:“没有啊,我们大范总早年经常钓鱼,身上有风湿,可是西川水气很大,大范总到了那种地方是要犯老寒腿的,所以从来不去。” 没去过?那还能被人这么报复? 魇婆的性格,一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得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不过现在黑天半夜的,也没地方查去,我们几个又都累了,眼瞅着这范健康虽然形势不好,几天功夫应该是能撑下去的,俗话说磨刀不如砍柴工,不如我们先休息好了,再来细查,所以就回到了那个大房间里。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看小护士的面相,就让她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内,家里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小护士已经彻底相信我了,高兴的直点头。 大房间里好几个套间,我们几个住进去也是绰绰有余,哑巴兰没什么,程星河和我是第一次入住这么奢侈的地方,也都摁不住有些好奇,俩人就跑到了落地窗往下看。 柳桥本来就繁华,在夜幕之中,灯火宛如一地流金碎银,居高临下,美不胜收。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有钱人的快乐,你说,真是想象不到啊!” 说谁不是呢。 不过,隔壁那范健康的痛苦,我们同样也是想象不到。 程星河一边找自己最熟悉的柳桥,一边问道:“不过,这魇婆可也不是好惹的,你打算上哪儿找线索?” 是啊,范健康既然招惹了魇婆,那他的残魂,保不齐就被弄魇婆那去了。 我一寻思,说好办,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本地哪里有调料市场? 程星河回头瞅着我,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你看这一阵天冷,要吃涮火锅啊?” 我说废话,你告诉我就行了。 程星河点了点头说没啥问题——那个市场是个老牌市场,现在还开着呢,他熟得很,小时候时不时还去那偷大酱吃,没准卖大酱的老太太还记得他呢。 正说着呢,苏寻忽然插嘴:“白天那两个人,是什么路数?” 哑巴兰百无聊赖的回答道:“能是什么路数,我看光一张嘴能叨叨,真本事没有,在我哥面前跟鸡崽子似得,不学无术之徒呗。” 我和程星河倒是异口同声:“不可能是不学无术之徒。” 程星河瞅着我:“不愧是七星,你也注意到了?” 没错,那个轻浮男确实没什么本事,可之前看见了邸家两口子的杰作,那轻浮男一眼就认出来了。 愣一看觉得那轻浮男见识挺广,可实际上,邸家老两口子也是半退休的状态,轻浮男的岁数,按理说不会对他们的方术那么熟悉。 这就说明,他跟邸家关系不浅。 而够资格跟邸家关系不浅,更何况年纪轻轻,就是地阶的,八成那个轻浮男也是某个十二天阶家族的成员。 柳桥一个小地方,邸家两口子来,十二天阶的后起之秀也来,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那一对情侣,和范有钱,恐怕还会倒霉。 程星河打了我脑袋一下,让我别想了,回去睡一觉,做个预知梦,没准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提起了预知梦,程星河已经有点波澜不惊了——可我知道,那个仇恨,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 这一晚上,果然很安宁,卫生间再也没传来怪异的声音——倒是听见门口时不时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像是服务员来刺探,看看这里有没有动静。 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我寻思这一阵白藿香他们都累了,不如让他们多休息会,就把他们留在了套间里,跟程星河一起下楼,奔着调料市场去。 早起的柳桥空气十分清新,走在青石板路上心旷神怡的,程星河在路边摊买了两杯豆花,热腾腾边走边吃。 不长时间,就到了调料市场。 这个调料市场确实挺大,一进去,扑鼻的香气。 我一路都在找卖辣椒的摊子。 终于,见到了一个摊子上,摆着上好的二荆条辣椒,我就知道对了,抬头看向了摊主。 摊主是个满头卷发的中年妇女,叼着个牙签:“帅哥买辣椒噎?有眼光,我这里的二荆条是西川出的,好货色!包你买回家挨不了骂!” 我让程星河包一点辣椒——打听事儿不买东西不合适,就跟她打听:“这一阵子,有没有几个穿着挺破的西川人,还带着个包头巾的老太太,上你这里买过辣椒?” 程星河这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调料市场——西川人吃饭,必定要以二荆条佐餐。 以前我们家铺子门口来了个要饭的,在门口躺了半宿,醒了乞讨饭食——菜不打紧,先问有没有辣椒。 老头儿就告诉我,这肯定是西川来的。 而西川人也好吃,也会吃,辣椒不吃一般的,必定要二荆条。 只要找到了卖二荆条的地方,准能找到西川人。 那满头卷发的女人一听这个,表情顿时就警惕起来了:“你找他们做么子咯?” 太好了——这个女的,认识那些人! 不过,这女的什么表情,就好像,生怕我把魇婆给怎么着了一样。 我刚要说话,忽然调料摊位的仓库里,就出来了几个壮汉,扛着铲调料的大锄,对着我们虎虎生风的就要拍下来,表情也都很看见仇人一样:“还要问个么子?这两个歪脑壳,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来跟马兰姨婆为难的,把他们的牙打下来,给马兰姨婆报仇噎!” 报仇? 第639章 身上的人 这他娘可真是棺材里边抓贼——冤枉死人! 不过这些西川人个个都是壮汉,而调料市场都是人挤人,打架我们是吃不了亏,可真要是打起来,旁边准连累些倒霉的。 有损功德,打架的事儿是能免则免,我赶紧抱着豆花往后躲,躲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些人凶神恶煞的,眉目之间都带着些刑煞之气,怕是最近沾染了血光之灾。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把我一护,忽然一脚把旁边一个摊子踹翻,旁边摊子卖的是胡椒粉,哗啦一下,泛起了一团子黄雾,这一下把这里的人都给笼罩住了,大家捂着眼睛开始狂打喷嚏,程星河拉着我的手就直往外跑。 那些人有流眼泪的,有打喷嚏的,还有揪着让赔钱的,哪儿还顾得上追我们。 躲到了个清净的摊子,我们俩对望了一眼开始喘粗气,我拿了豆花还要喝,被程星河抢过去一饮而尽:“你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真他娘一点错也没有,我见过的刁民也不算少,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妈的没见过拿着锄铣往人脑袋上拍的,什么毛病这是?” 我答道:“这帮人好像被人打过,最近一肚子怨气,八成把咱们误会成其他人了。” “那可不。”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那帮子卖辣椒的跟吃了枪药一样,整天就知道欺负人,被人打,是报应。” 我们俩同时回头,见到一个蹲在地上烤小太阳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跟我们岁数差不离,铺子里是卖茴香大料的,不过生意清淡,门口搭个网子能抓家雀。 这人知道内情啊! 记住网址https:。 我连忙就跟他打听,那些卖辣椒的是什么情况。 卖大料的闲着也是闲着,就告诉我们:“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敲诈!” 敲诈? “对,”卖大料的接着说道:“而且,要敲诈,也昧着良心——你知道跟谁敲诈,大善人,小文曲星范健康!” 原来,范健康最近跟随时代步伐,搞了一个线上筹款的应用,许多人就在上面求助。 而那帮西川来这里卖辣椒的,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得了白血病。 这事儿去筹款,也合理,筹款面向大众,要三百万。 小姑娘病床上的照片感动了很多人,又是在范健康的大平台,也没人怀疑,很快三百万就凑过来了。 那帮人正要提款的时候,平台忽然就查出来了——这数额不对啊,白血病的治疗只要五十万,剩下二百五十万是怎么来的呢? 于是就把那些钱给扣住了,不肯放款,说调查清楚了再说。 而那帮西川人就不干了——说这是我凭着自己本事筹来的,你凭什么不放给我? 范健康那边的意思则是,我搭建的平台,我就要负责,不然传出去在这能借着病人敛财,我的信誉怎么弄? 西川人就不乐意了,跑到了范健康的总部去找范健康,结果被赶回来了。 这不是,昨天貌似又上范家去闹了,说范家泯灭天良,暗度陈仓,表面上做慈善,其实扣下善款贪污,干的不是人事儿。 结果赶上范家的范健康病了,他儿子不是善茬,把那帮西川人给打了。 貌似还把其中一个包头巾的老太太给打坏了,铩羽而归。 所以,今天看我们又过来找人,那帮西川的以为我们也是范健康的人,自然要跟我们报仇。 说到了这里,卖大料的奔着街口就吐了口痰:“都他妈自己找的。” 程星河瞅着我:“合着这是我弱我有理,恶人先告状?” 正说着呢,忽然程星河电话就响了,程星河接了一听,顿时就把眉头给皱起来了:“啥?” 挂了电话,他就瞅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七星,也是神了——范健康醒了!” 我顿时就愣住了——范健康的魂散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自己醒过来? 我觉出不对,跟着程星河就往回赶。 到了地方,正看见范有钱对着俩人点头握手呢:“可多亏了两位了,” 这不那对情侣吗? 那个女的别提多得意了:“小哥哥出马,这是小事儿,这种事儿,别的不怕,怕就怕,病急乱投医。” 这话意有所指啊。 范有钱显然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了,连忙说道:“说的是,我这也是一时糊涂——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早就该想明白了,那帮人一看就是下层阶级,真不该跟他们打交道的,现在我就把那帮蹭住的给赶出去……” 说着,这么一回头,就看见了我和程星河。 我装没听到,靠近了一看,只见范健康竟然真的坐了起来,一双干枯的手,捧着个大猪蹄子,吃的正香,一张嘴都在流油。 而范健康牙口可能不好,咬着咬着硌了一下,张嘴吐出个牙,带着一嘴血丝继续啃。 小护士还在一边照应,表情也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显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多话,可她到底有职业道德,还是捧过来了一碗粥说道:“大范总,您刚醒过来,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您以前也不爱吃这个啊!” 可范健康理都不理,甩手就把小护士那碗粥给掀翻了:“老子爱吃啥就吃啥,要你指手画脚?” 范有钱见了,忍不住也大骂:“我爸爸吃什么,还得你批准?什么东西?” 说着,范有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我爸爸已经没事儿了,你们也可以走了——看在你们帮我收拾了总统套房的份儿上,住宿费不跟你们收了。” 这会儿哑巴兰他们也过来了,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什么态度啊你,我们还没……” 范有钱截断了哑巴兰的话:“是啊,你们还没做事儿,这两位大师已经把我爸爸的事儿给搞定了,现在我们这不需要你们了,请便吧!” 说着,指着那对情侣:“这两位,一出手的事儿,我爹立马坐起来了,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难,什么丢魂散魂的,我看你们就是危言耸听,想多赚点钱。” 那俩情侣本来就傲,这下更是趾高气昂的,跟看野鸡似得看着我们。 这下可把哑巴兰气炸了,说这不是截胡吗? 结果轻浮男指着我们就说道:“先请的谁,你们心里没谱?要说截胡,那也是你们截胡,恶人先告状。” 哑巴兰气的还想说话,我摆了摆手,示意哑巴兰走吧,多说无益。 范有钱跟那对情侣还冷笑了几声,意思是我们心虚。 可哑巴兰还有点不服气:“不是啊,哥,你还有问题要问那个人肉监控呢,不问了?” 问个屁。 这个时候,小护士抱着被范健康弄脏的衣服往外走,跟我们擦肩而过,对我笑了笑。 我带着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告诉哑巴兰:“问不出来。” 哑巴兰更不甘心了:“可哥你不是还没问呢吗?” 我答道:“不用问——那个吃猪蹄子的,根本不是范健康。” 哑巴兰一听,眼珠子顿时就瞪大了:“不是?” 没错。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那一对肯定也看出来了范健康是散了魂,所以进行了招魂,不过那俩人本事不到家——招魂虽然招来了,可招错了。” 现在范健康身上的,不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 程星河接着就说道:“那俩货这下更确定是哪个家族的二世祖了——这种错误也能犯,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混成了地阶。” 哑巴兰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接着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还用说,现在,去西川人那,找真正的范健康。 哑巴兰一挠头:“可咱们没有范健康的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啊?” 我说放心吧——百度上可以查出生辰,衣物呢,刚才跟小护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已经把一件背心顺过来了。 第640章 倒扣茶碗 程星河挺高兴,给我肩膀上来了一下:“七星你这手脚越来越利索了,偷大酱的时候要是认识你就好了。” 这事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难度系数,我就让白藿香和苏寻先去找住所,我和程星河带上了哑巴兰,把那个范健康的魂招来问一问情况就行了。 白藿香也觉得今天这个活儿,比起之前那种动不动丢命的简单许多,也就放心的让我们三个去了。 当时还不知道,我们后来为这点小事儿,招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之前从调味市场那也看出来了,那帮西川人住的肯定离着市场不近。 而这事儿既然是魇婆干的,那残魂势必就在魇婆附近。 我们在调料市场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卖辣椒的那几个人正在收拾摊子,接着那个卖辣椒的女人,拿了一个保温餐盒,就转身去了一个地方,显然是要去送饭。 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过去了。 这附近有个城中村,一瞅就看的出来房租肯定便宜,四处都是豆腐乳和方便面味儿,窗户外面晾的衣服也挺破——跟昨天在总统套房看到的繁华样儿截然相反。 就连时不时听到的音乐,也都是过气歌曲,就跟穿越到了二十年前似的。 那女的进了一个小院,我们就听见里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果然是个老太太的声音,说的是地道的西川方言,也听不大明白。 https: 爱说啥说啥吧,人家不给你放款,你就做法勾人家魂,这也实在不厚道,这会儿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屋子里面,确实笼罩着几分邪气,内里显然有东西。 我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想法子把残魂给捞回来。 程星河会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把贡香给点上了。 贡香的烟火一起,周围的气顿时有了一些变动——像是许多魂魄,都被吸引过来了。 程星河眼珠子滴溜溜往周围一转,低声说道:“这里的死人还真挺不少啊,看来住在这附近的,都是一些不肖子孙。” 我已经查出来了范健康的生辰八字——名人的信息基本都是透明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接着,用朱砂在范健康贴身的背心上写了生辰八字,就开始“兜魂”。 果然,不长时间,一些非常细微的气就汇聚到了附近。 一二三四——等背心渐渐的鼓起来,我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对啊,三魂七魄,怎么还少一个魂? 没法聚齐的话,范健康恐怕就得是个痴呆,那还怎么问前任门主的事儿? 可那一炷香眼瞅就要烧尽了,这个时间段还不来,难道,是来不了了? 只要香散尽,还不把魂安置好,那这些魂随着火苗一灭,又会重新散开。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说道:“十鸟在树不如一鸟在手,先把这些现成的给搂手里再说。” 我点了点头,直接把装魂魄的背心兜在哑巴兰身上了。 哑巴兰这次跟着我们出来,还觉得自己挺重要,精神抖擞想着帮我们打人,没想到是被用来当骆驼运魂魄的,一个激灵,眼神就散了。 接着,抬头就瞅着我们,张了张嘴,“哎”了一声,接着,盯着我们苦思冥想:“你们是谁啊?” 我就问他:“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啊?” “哑巴兰”看着我们的眼神更迷茫了,摇了摇头。 得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少的就是就是主宰人智慧的五行魂。 程星河气的把大腿拍的啪啪响。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那个小屋子。 那一个五行魂应该不是散了,而是——被压住了。 被那个魇婆给压住了。 要想把那一魂给搞回来,没的说,还得进去找。 这个时候,那个大卷毛已经提着保温饭盒出来了,临走还小心翼翼的劝,听着大概意思,说的是那帮歪脑壳可能还回来,谁来敲门,也别开。 里面老太太的声音答应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你把哑巴兰给看好了,我进去瞅瞅那一魂压在哪儿了。” 能找到那一魂,事儿就解决了。 程星河有点担心,不过哑巴兰这个样儿,身边还真需要人。 我没等他答话,敏捷的一翻身,直接从院墙里面翻进去了。 我伸手还算可以,结果一翻墙,谁知道墙根底下放着一摞碎碗,被我一脚给哗啦了。 卧槽,没听说过在墙根底下放碗的,喂鬼呢? 果然,里面立马响起了一个机警的声音:“哪个?” 我立马把腰猫了下来,躲在了一个大水缸后面,眼瞅着房顶子上蹲着个瘦了吧唧的黄猫,我连忙“喵”了一声,利落甩锅。 老太太岁数大了,耳朵可能不好,一听是猫,骂道:“又是个偷嘴吃的,晓得今日有点肉香,就要往里赶,哪天就要馋死你咯。” 别说,现在院子里面还真有些香气,好像是西南地区特有的烧腊味。 这位魇婆日子过的很滋润嘛。 我就从水缸后面往里看,外面光线强烈,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不过能看出里面的邪气煞气很浓重,这老太太还真是养了凶物了。 而随着说话的声音,先是一根竹拐杖探出来,接着,一只穿着黑鞋的小脚从门槛里面卖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个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也就一米四上下,背驼的像是大虾米一样,脑袋上包着一个破头巾——烂哄哄的,搁别处擦脚都没人用。 而老太太出来,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眯着眼睛看天:“馋猫儿,来噎。” 那个瘦黄猫还真跳下来了,对着老太太依偎取暖。 这会儿我就注意到了——老太太的眼珠子,是白色的。 白内障? 卧槽,看不见东西吧? 果然,猫虽然是从左边来的,可老太太直接把碗里的腊肠,往右边伸了过去。 那可太好了,我从水缸后面悄无声息的出来,老太太果然也没瞧见我。 那我就进去,瞅瞅范健康的五行魂,到底是给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么想着我就靠近了门槛,就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摆了很多东西,黑影幢幢的。 大缸和坛子? 听说西川人擅长腌制泡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这个数目也太多了吧,赶上六必居了。 不对……哪怕密封的再好,这里也应该有泡菜味道,可一丝异味都觉不出来啊? 再仔细一看缸里的气,我头壳就炸了——卧槽,里面压着的,是怨气! 也就是——这些大缸和罐子里面,装的都是死人! 这就是——魇婆的魇术? 我刚想细看,可这个时候,老太太一只胳膊伸起来,差点没碰到我,我为了躲过这一下,悄无声息的就从门槛里面进去了。 外面还稍微有点太阳光,可一进来,冷气刺骨——阴测测的。 刚才已经把碗给踩碎了,可别再毁他们家东西了,我就一门心思的去找,看看范健康的五行魂到底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了。 不过靠着眼睛找,那不跟大海捞针一样,我就凝气上了采听官,果然,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像是一个苍蝇,被纱罩子给扣住了。 我顿时就来了精神——生魂如苍蝇,振翅响不停,活人魂要是被扣在了什么地方,就会发出这种动静! 我顺着那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一找,还真找到了——褪色的旧桌子上,倒扣着一个小茶碗。 而小茶碗的碗底子上,赫然有一些朱砂画出来的五鬼符! 仔细一瞅五鬼符——没错,我能辨认出来一个“范”字! 就是这里了! 我连忙就把范健康的背心拿了出来,要直接把那个倒扣茶碗给兜住。 可没想到,刚要这么干,脑瓜皮就炸了一下——这个时候,像是我脚上有什么东西,顺着我后脊梁就往我身上爬了过来! 卧槽,我身上上来东西了? 我好歹也是个地阶三品,什么东西上了我身上,我都没察觉出来? 这东西,又他妈的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凉飕飕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来者不善啊! 这些也是脑子里面一瞬间的想法,我一边想着,也没放松,运了气往身上一炸,就想把那个不明物体给甩下去,可那个东西跟四大天王的花狐貂一样,别提多灵敏了,竟然生生给躲过去了,非但没被我给甩下去,反倒是对着我的脖子就缠过来了! 卧槽,我立刻转身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那个东西竟然总是比我快一步,我怎么回头,都看不到! 只觉得出来,一阵冷风对着我的脸就吹过来了。 说也巧,我对面正好有个铜镜子——那个铜镜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上面又是积年的油烟污渍,又是满当当的灰,可这也足够了,我对着那个镜子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只见我肩膀上,竟然出现了一张小小的脸——正鼓着嘴,在吹我的命灯! 这他妈的是个啥? 不管是啥,妈的,要是被吹了就真的阴沟翻船了,我反手引了神气,就要抓那个东西,可那个东西轻捷的一转,又开始吹我头顶的命灯! 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东西看着不怎么显眼,可我还没见过这么棘手的东西,这下子,还真他妈的崴了泥了。 不愧是魇婆啊——这个老太太其貌不扬,这种魇术,哪怕在西川,估计也是顶尖的水平。 不用杀手锏看来是不行了,我猛地探出了诛邪手,运了神气,对着那个东西就抓过去了。 那东西虽然灵敏,但是遇上了水天王的神气,跟碰上了炭火的小动物一样,瞬间就躲出去了老远。 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口音浓重,但是阴测测的声音:“歪脑壳,你哪里来的神气?” 我一颗心还没沉到肚子里,猛地又给提起来了。 被发现了? 不,不是“被发现了”…… 我一回头,看着那个坐在门槛上的佝偻背影:“阿婆,你看得见?” 哪怕她听力过人,也不可能光凭着声音,听出我是个“歪脑壳”(小孩儿)。 老太太没回头,“咯吱”一声就笑了,那个声音别提多瘆人了,好像俩生锈的齿轮冷不丁磨合到了一起似得,简直刺耳朵:“你是为了那个姓范的来的咯?” 我被人抓了现行,也不好不认:“阿婆说的是,我确实是为了那个姓范的来的,因为……” 而老太太根本没有听我把话说完的意思,悠然的就说道:“那我不管你是个么子来历,今日里,你走不了咯。” 嗯? 老太太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了一阵震颤的声音——就好像,这里的瓶瓶罐罐,活了…… 第641章 不怕报应 两更合并 卧槽,这老太太摆明要跟我拼命啊! 早就听说了,这西川的魇婆脾气都很古怪,一旦得罪了,没法囫囵出来。 我悄无声息溜进来,还跟她的仇家范健康有关系——她不能是打算着把我也给砍了放坛子里腌泡菜吧? 这么一瞬间,我就感觉出来了,数不清的东西从罐子里面扑了出来,对着我就压。 事儿还没说清楚,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 可我也没有说话的功夫了,回身就把七星龙泉抽出去来,对着那一道子阴气就划下去了。 “咣”的一声,我身后的一个柜子被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那些阴气也被全部劈开。 我趁着这个功夫说道:“阿婆,我觉得你跟范家人有误会,咱们沟通沟通……” 可老太太阴森森的就把我的话给截断了:“我跟范家的狗腿子,没得话说!” 我还想说话,可眼角余光看见身后的情景,顿时就傻了。 之前那些被我砍坏了的阴气,竟然慢慢的重新汇合在了一起——就好像它们跟水一样,打碎了,也能重新汇聚在一起,一点伤害都没有。 首发域名。 而老太太把手伸到了太阳下,翻来覆去的晒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摸在了猫头上,怡然自得的说道:“知道你现在行气充足的咯,慢慢磨,看看我的小宝子跟你,谁磨的过谁。” 小宝子——她跟这些魇叫“小宝子”…… 可她说的也有道理,她是看出来了,我有老海的行气,还有水天王的神气,还有厌胜门老四的行气,确实比同龄人要充足很多,但再多的行气,也耗不过这么多的邪祟啊。 这不是一脚迈进人家窝里了吗? 我盯着那个近在眼前的茶碗,也就下了决心,老太太是真心要弄我,我得跑。 这么想着,我冲着那个茶碗就扑了过去——一瞬间的功夫,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抓了茶碗,正好能从后窗跑出去,魇这种东西确实厉害,但这个东西跟大部分的邪祟一样,都惧怕日光。 就是因为这样,刚才魇婆才伸手,看似不经意,其实是把我推进了屋里,等于设个套子给我钻。 这么想着,我虚晃一招,表面奔着那些邪气扑,可七星龙泉一闪,抓了这个机会,就奔着茶碗抓过去了。 到手! 我一脚蹬在了桌子上,就想从后窗跳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跳了一半,直接被拽住扯了下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我一下趴在了地上,撞的眼冒金星——也幸亏身上有气防御,不然后脑勺没准得撞酥了。 而被那东西一拖,根本来不及起来,就觉出四周围的怨气,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卧槽,抓住了脚就把我带了这么大的跟头,整个人被摁住了,那估计真就起不来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风声从后窗户蹿了进来,跟一道雷电一样,直接把那些东西全部打散。 这是,狗血红绳? 还有程狗气急败坏的声音:“七星,你个二百五看人家岁数大,又手下留情了是不是?你他妈的一身本事不往外拿,到时候死也死在心软上!” 这你就实在太看得起我了——这个魇婆这么厉害,我把他当大小伙子揍,也未必是对手。 而趁着程星河这么一进来,我旋身就起来了:“小心小心——这里的魇,他妈的打不死!” 程星河没听明白——我们虽然跟不少邪祟打过交道,可还没真遇上过魇,不由就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些玩意儿他娘的早就死了!” 而老太太“咯吱”一声,又是一个笑:“又一个歪脑壳?也好,也好,我正差两个歪脑壳,送送雪蟾。” 送送雪蟾?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又是一句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这个时候程星河就惨叫了一声:“卧槽,娘个腿,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呲牙又咧嘴……” 你还有心情freestyle? 这个时候,那个魇婆已经转过了脸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干瘪的嘴角露出个冷森森的笑:“死咯!” 这一句话,就像是个命令,周围那些东西,一听这话,带着破风声,跟老鹰拿兔子一样,直接对着我们俯冲了下来。 程星河的一双二郎眼顿时瞪大了:“卧槽,跑跑跑跑跑……” 程星河看的见的东西比我多,这一时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再不想辙,我们俩都得被人一锅端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阵清香。 是线香,不便宜的那种。 这魇婆穿的住的都这么破,肯定缺钱,还点的起这么贵的东西? 我顺着香气看过去,就见到身后有一个香案,后头有一个小姑娘的黑白照片。 那个相框被擦的闪闪发亮,跟这里其他蒙尘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明主人很重视这个香案。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弹出,已经开始挡住那些魇了:“七星,你他妈的还是输出吗?赶紧动手啊!” 比起动手,这个东西只怕更加管用! 我和程星河都是生死关头,只能对那个小姑娘道了一声得罪,往程星河身后一退,一脚就把那个香案给踹翻了。 魇婆那一双白内障似得眼睛本来还是阴沉沉的,可这一下,香案整个翻倒,她眼睛顿时就给瞪大了:“天杀的歪脑壳……” 话音刚落,那些魇从我们身边穿过,就要把香案给兜住。 这一招算是调虎离山,我拽着程星河,就趁机从后窗户里翻过去了。 阳光打在我们俩身上的那一瞬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妈的,这一劫,算是扛过去了。 底下是一摊子干草,不知道谁家收拾了取暖用的,我们俩整个陷进去,一人粘了一脑袋苍耳球。 程星河一边呲牙咧嘴的把苍耳球往身下摘,一边盯着我气喘吁吁:“七星,这魇婆怎么这么大能耐——我老觉得你算是可以了,妈的怎么就遇不上一个善茬?” 还是那句话,就跟总有人比你弱一样,也总有人比你更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时候都不能自视过高,会招灾的。 程星河撇着嘴不高兴:“不行啊,咱们合着又白跑了一趟?那还怎么问那个门主的事儿?” 怎么白跑一趟了? 我伸手就把那个白背心给拿出来了——茶碗正兜在白背心里面呢!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卧槽,你这手快的,都赶上刘谦了。” 我就问他,你怎么来了,哑巴兰呢? 程星河连忙说道,看我老不出来,他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把哑巴兰拴在了门口,就进去找我了。 拴?你把哑巴兰当中华田园犬了还是怎么着? 我们俩赶紧翻身去找哑巴兰,这一去也是愣了,只见几个小流氓正从这里经过,见哑巴兰长得好看,还以为她是个智障美女,伸手就要摸哑巴兰。 哑巴兰现在身上是个跟痴呆差不多的残魂,根本没有神志,只觉得这几只手来的翻,反手就往外推——电视剧里的流氓这会儿就该说了: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可这不是电视剧——哑巴兰力气大,这下子下手没轻重,那几个流氓手腕上一阵脆响,直接抱着手在一边哀嚎了起来。 我们赶紧把哑巴兰拉出来带走——走晚了保不齐还得落个防卫过当,要赔医药费的。 把哑巴兰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把茶碗里的魂魄扣住了哑巴兰头上,这一瞬间,哑巴兰涣散的眼睛,就聚了光,喃喃的说道:“你们是……”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哑巴兰”一皱眉头:“我是范健康——人人叫我小文曲星!” 得咧! 程星河立马指着我问道:“有个问题我们想问问你——二十多年前,在妒妇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年轻人?” 范健康一时有点迷茫,我心里明白——那会儿得多少年轻人,我又是个大众脸,我连忙就问道:“那个年轻人被人追杀,掉进了妒妇津里面,后来,他是沉进了水里,还是,又上来了?” 范健康一听我这话,表情顿时就变了:“你们是……”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他还真知道! 可这一瞬间,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后缩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来的是恐惧。 里面,果然还有内情! 我刚要追问,忽然他盯着自己的手,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下子,他瞳孔一缩,直接尖叫了一声:“你们把我怎么样了?” 我们要跟他解释,可因为巨大的恐惧,他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大声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也是,除了穿越小说的主角,谁看见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都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魂魄还不稳定,再受了这么大惊吓,万一再散了魂就麻烦了,只好把他物归原主,送回自己的身上了。 程星河抿了抿嘴:“不过,你说范有钱已经有爹了,能相信咱们吗?” 我答道:“没事,你等着吧,他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真的假不了——范有钱到底是范健康的儿子,一时间看见老爹醒了,还挺高兴,可时间一长,李逵还是李鬼,总能辨别出来,到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那对情侣给坑了。 果然,刚往街口一走,就看见不少人满街找人,看打扮正是文曲星集团的。 估计是范有钱动用关系看了附近监控,找到了我们的行踪,追到了这里来的。 果然,我们三这么一露头,那帮人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赶紧就过来找我们:“我们小范总说了,之前他是被人给蒙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请您赶紧回去帮忙,价钱好商量!” 程星河暗暗的跟我挑了挑大拇指。 果然,回到了文曲星大楼,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正在来回乱转,一见我们来了,别提多兴奋了,跟总统会见农民工一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师,是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那俩江湖骗子给坑了——那,那根本不是我爹啊!”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范健康”开始大显神威,吃了五斤大病,七斤猪肉——大胃王都没这么能吃的,把个肚子撑的没有人样。 而且,饱暖思邪欲,见了好看的女人还要去伸咸猪手,范有钱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过去一问,好家伙,“范健康”说的是南疆方言,再一问其他的事儿,一问三不知。 那一对情侣这才知道,是招错魂了。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下子那对情侣也麻了爪,也出去找残魂了,而范有钱认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想起我们的好处来,这才开始找我们。 我也没多说,回头就示意范有钱把鞋脱下来。 范有钱不明所以,立刻照做,我拿了鞋,毫不犹豫就对着满嘴流油的范健康扇下去了。 “范健康”还嚷着要吃肉呢,这一下被我给打蒙了。 范有钱看着心疼,可也不敢多说,就眼巴巴的盯着我。 而程星河跟我配合的很好,一手就把哑巴兰身上的魂赶下来,怼在了范健康脑袋上。 果然,不长时间,哑巴兰迷迷瞪瞪睁了眼,范健康那眼睛也微微有了亮。 范有钱赶紧凑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爸爸”。 范健康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喃喃的说道:“有钱啊——我做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怪梦……” 是本地话。 范有钱别提多激动了,一把抓住了范健康的手:“爸爸,您可算是回来啦!这一阵子,把儿子心脏都有快吓出毛病来了……” 范健康应了一声,接着就眯着眼睛看着我,可又跟受了惊吓似得:“我是不是——以前见过这个人?” 也不算太以前,十五分钟之前吧。 我刚要问他二十年前妒妇津的事儿,范有钱先抓住了我:“我爸爸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盯着他,答道:“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记得那些为了小女孩募捐的西川人吗?” 范有钱一愣,跟犯了恶心似得,低声说道:“那帮白眼狼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真他妈的是咬人的狗不叫!我昨天还是手软了,这次,我他妈的非得……” 我一寻思,就问道:“你们不放款,那小女孩的病怎么办?” 范有钱一听,立马说道:“病?她的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管不着!” 程星河也忍不住问道:“可那小姑娘急需钱,医院也要成本,不可能白给她治疗,你们不放款,那小姑娘的命不就……” 范有钱振振有词:“那她要怪,就得怪她身边那些愚昧无知的西川土老帽,是他们不拿着小姑娘当人看,非要拿她当敛财工具的,还要怪,就怪自己不会投胎呗。还有脸跟我们吵,怎么,他弱他有理,要劫富济贫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姑娘没钱看病,自然就会被拖死。 这是人命。 哪怕小姑娘家里人做得不对,这跟你们做慈善的初衷,那是截然相反啊。 范有钱一边说着,一边去照料范健康:“爸爸,您放心啊,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安排人手——给您报仇!” 说着,就给人打电话:“还是上次那事儿——对,做完了之后,嘴巴封严点。” 正说话呢,又来了一个人要找范有钱,范有钱一见了那个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跟心虚似得,就把那个人给推出去了:“谁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也压低了声音:“账目上的事儿……” 范有钱跟心虚似得,把他拽出去了老远:“不是说了吗?别在这里提这件事儿……” 账目,我一瞅范有钱的财帛宫,忽然一下就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那个魇婆要这么做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那个魇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下这件事儿的! 这个时候,范有钱已经转身进来,要跟我们谈报酬的事儿,程星河可高兴了,我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瞒着我们?” 范有钱的脸色一变,接着就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现在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范有钱的嘴比啄木鸟还硬:“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啊?” 那就算了——好话劝不了赶死的鬼。 这个时候,室内灯光线就出现了变化——天黑了。 而天黑下来的一瞬间,我一下就觉出来不对劲儿——又是那种苍蝇振翅的声音。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听出来了,同时回过了头来,哑巴兰还没怎么着,程星河忽然大声就说道:“不好了,七星,老太太追来了!” 果然…… 我们眼看着,高空的窗户响起了震颤的声音——像是数不清的手,正在拍这里的玻璃! 范健康听到了这里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吓的面如土色:“这是……” 范有钱也傻了,立马看向了我们:“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宽阔的落地玻璃瞬间整面碎裂,玻璃碴子乓的一声,溅了一地!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魇闯了进来——跟涨潮一样! 那些瓶瓶罐罐,是全家出动了! 范有钱知道不好,哪儿还顾得上别的,转身就要往外跑,可他一转身,面前的门“啪啪啪”一阵响动,雪白的壁纸上,忽然出现了很多污秽的印子。 就好像,很多看不见的人,踩踏出来的! 范有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回头大声说道:“大师,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阴测测的老太太声音猛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上次还是太轻咯,这次,不留后患咯——杀人,要偿命的。” 那个声音一转:“还有你们几个——干这一行的,为虎作伥,老天爷不给你们报应,我给你们报应。”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卧槽,这老太太怕是真的要豁出命来干,七星咱们快跑吧!”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振翅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范有钱顿时就怪叫了起来,直往范健康身后躲:“你要弄,弄我爸爸,跟我没关系!” 范健康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立马挡在了范健康前面,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雪蟾报仇,找错人了!” 就在这一瞬,那些振翅声,猛地就给停了下来。 半晌,那个苍老的声音才说道:“你识得雪蟾?”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谁啊?” 送送雪蟾——意思是被称为“雪蟾”的人死了,拉我们垫背。 更何况,她屋子里还放着小姑娘的遗照和香案。 我那会儿就注意到了,遗照上的小姑娘是个断扫帚眉——主夭折,断点靠前,活不过十来岁。 而那个小姑娘青气自发际直下印堂,这是病死人的面相。 我接着说道:“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真正害死雪蟾的人是谁。” 魇婆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要蒙哪个咯?我也知道害死雪蟾的人是谁——范健康!” 我立马说道:“错了……这件事儿,恐怕跟范有钱有关!” 魇婆一下愣住了:“么子?” 而范有钱一听我这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就看着我:“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看向了范有钱:“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恐怕就真要倒大霉了——你说说,西川人筹集的善款,你不放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范有钱张了张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范健康。 范健康也皱起了眉头,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了:“有钱,到底怎么回事?” 范有钱低下头,眼珠子仓皇乱转,显然是在想主意,我接着就说道:“行了,你不说,我替你说,你不放款,是因为把善款给挪用到了其他地方去了,恐怕,也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在西川人救小女孩的那个时候,你根本拿不出钱来,就编造了谎言,说西川人讹诈,颠倒黑白,导致那个叫雪蟾的孩子没钱看病,被活活拖死了——这种救命钱你也敢乱用,你不怕有报应吗?” 第642章 恶人告状 范有钱一下就愣住了,不由自主就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范健康这里——毕竟是范健康倒的霉,所以也没留心范有钱,只看到他要像是要来个口舌之灾。 可刚才这一看,我才看注意到——范有钱的财帛宫,出现了若有似无的琉璃色。 这是我上了地阶三品之后,新近能看到的颜色——上次在厌胜门里,也看见了琉璃色,那就不是好兆头,琉璃火主灭。 而琉璃色一出现在了范有钱的鼻子上,那就说明,比凹陷,黑气,都要严重,他的财富,简直是要天绝地灭,极度缺钱。 他是文曲星集团的小范总,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会缺钱? 而他缺钱的征兆之所以不明显,至于我第一次没看出来,是因为他财帛宫上,有了一层贴金。 就好比一个姑娘长了黑痣,但是用遮瑕膏给盖住了一样——他是缺钱,但是从别处挪来了一些钱,填补在了亏空上,所以极难发现。 我要不是升到了地阶三品,我都看不出来。 而那个贴金来路也非常正常——那贴金跟田宅宫贴近,说明是拿了自己家的钱。 需要钱,用自己家的钱来填补亏空,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记住网址https:。 但是我一寻思西川人这些事儿,立马就回过味儿来了——他这钱,来的绝对不是正途。 范健康虽然饱受惊吓,可听了这些,也明白过味儿了,回头就盯着范有钱:“有钱,那个小伙子说的什么意思?” 范有钱身子跟一滩烂泥一样,直接瘫在了地上,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也,也没什么,我,我就是从家里,拿了点钱……” 而魇婆的声音也紧了几分:“什么钱!” 话音未落,一股子疾风直接从我们面前擦过,奔着范有钱就过去了,在我看来,一股子秽气直接把范有钱掀翻,而程星河看见的比我多,嘀咕了起来:“哎呦,打的硬是好造孽噎……” 这一下,把范有钱的魂儿都快给吓没了,他裆里湿了一片,哆哆嗦嗦的就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 原来,范有钱缺钱,是因为贪。 范有钱是范健康的独子,以后这范家的一切,全是他的,按理说谁缺钱也缺不到他头上。 而他非常不理解,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慈善——他不想着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享受到都是最好的条件,赚钱很容易。 只觉得世上所有的穷人,都是懒,蠢,无知,才造成的贫穷,他觉得穷人就是该穷。 而那些好吃懒做的穷人生病,简直是该死,地球这么小,给他们那些“精英”腾出地方来才好呢! 可他老爹热衷于“拯救垃圾”,他也没辙,毕竟自己还得指着他老爹活着呢。 而他老爹自己做慈善不过瘾,看意思还要让他来继承衣钵,基金会里的财政大权,信不过别人,都让他掌管着,学习着,说以后就靠着你来帮穷人了。 可他不甘心啊——那么多的钱就在自己家的基金会里,搁着也是白搁着,拿来做点事儿不是太好了吗? 他也不想想,其实那个基金会里的钱,只是他们家来管理的——不也是各家各户的好心人筹措来的吗? 于是他就开始对着基金会里的钱,来了一番骚操作——取出来,投资! 金融市场就讲究钱生钱,范健康做了这么多年慈善,信誉有口皆碑,里面是天文数字,投资下来把个范有钱赚的盆满钵满,胆子是越来越大,高风险的高收益,他全投入了高风险的地方。 可谁知道,正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股市震荡,他一不留神投资失败,钱全给打了水漂。 而这个时候,有一些筹款的病人着急了——他们就等着这些钱救命呢,善款怎么迟迟不到啊? 这范有钱就继续蛇皮走位——拖! 手续,流程,什么借口都往外招呼,小笔小笔给资金,就这么着,真拖死了不少患者。 那些患者都是真的穷,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人都死了,当然不可能再去惦记善款,还觉得人家范家已经给自己这么大帮助了,谁让自己家病人恶化命短呢?能怪谁? 好心人一看人都死了,也只能叹气,谁还能想着把捐给死人的钱要回来? 他们从来不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这种淳朴,就是范有钱所谓的“蠢”。 这下子,更坚定了范有钱心里认定的“穷人都是蠢货”,继续拆兑善款,就想着把自己投资失败的善款给赚回来——他倒是无心填补财政窟窿,只是不甘心自己亏钱。 这一阵子,拖死的人又不少。 而这会儿,就遇上了西川这帮人。 西川这帮人当时其实只求大家捐十五万就行了,可钱一直不下放,也着急——眼瞅着孩子命都快没了,好心人的善款明明已经到位了,什么流程比人命还重要? 于是这帮人,就千里迢迢,从西川一路找到了文曲星大厦,要跟范健康亲自说一说——他们乐观的认为,范健康是远近驰名的大善人,跟他说清楚,请他通融通融,这事儿保准就能成。 这么做是麻烦人家欠人情,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孩子的命比啥面子都要紧。 结果他们来了之后,遇上的不是范健康,而是范有钱。 这把范有钱给吓出了一头汗——这些人怎么还真找到了这里来了,要是真碰上了范健康,自己那点子白花蛇,不就全抖搂出来了吗? 于是他计上心头,就跟那些西川人说,你们这点善款不够啊,数额太小,手续繁琐——凑到三百万吧,我给你们多宣传,很快就凑齐了,给你们个绿色大额通道,直接提款,孩子就能有救了。 这话其实狗屁不通,漏洞百出,可西川人哪儿懂这个大鹅小鹅的,都是山里出来的,一知半解,一听能救孩子,提前下来善款,那让干啥就干啥。 于是他们就在范有钱帮助下,把数额改了,还打算好了,这一阵子认识了很多白血病的病友,救了家里小女孩儿,剩下的二百多万可以分给病友,免得他们也张嘴等着。 范有钱高兴了,转脸就跟范健康说,老爹,有个事儿我跟你报告一下——有一些西川人利用白血病患儿,讹诈善款,数目不对,我给把善款冻结了。 范健康一听,看数目是不对——哪儿就要的了这么多,不是狮子大张口吗?也说范有钱做得对。 范有钱心里暗笑,就提前给范健康上眼药:“那帮西川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穷山恶水出刁民,知道我们不给钱,还要上门威胁,简直是白眼狼,到时候,老爹你可千万不要搭理他们,让保安出来处理就行了,否则我怕他们泼硫酸使阴招什么的。” 范健康是听说过,有医闹事件里,患者对救助自己的医生下屠刀的,好心没好报,也就答应了。 所以,范有钱以数额不对为理由,继续拒绝放款,西川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求老乡告媒体,好不容易凑到的善款,一毛钱都没往外放。 别说三百万了,原来那十五万都分文没给。 以“讹诈”为理由,这三百万成了一笔呆账,进了范有钱的口袋,接着,又落入了投资的无底洞。 西川人哪儿知道这个,就再去找范健康说理。 所以,才有了小护士看到的那一幕。 范健康听了范有钱的谗言在先,当然不肯见西川这帮人。 那个叫雪蟾的孩子,就这么被活活拖死了。 老太太是什么身份,我们都知道——魇婆。 她咽不下这口气。 自己被人骗了,是自己蠢,可是孩子没过错,咋么就搭上了一条命? 都怪范健康! 他不是搞慈善吗?他不是大善人吗? 为什么他害死了一条人命? 而其他一些募捐到位,但是钱没到,导致病患被拖死的家属,也陆陆续续跟他们见了面,说了蹊跷之处。 他们这就想明白了,范健康,根本就是靠着慈善为名,骗钱啊! 他是商人,唯利是图也正常,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骗救命钱! 魇婆气不过,就动用了自己那些家伙——让那些魇,把范健康的魂给推出来了。 她要把范健康的魂压在手里,她要这个披着人皮的狼魂魄散尽,永不超生! 你不是要放款吗?你倒是快点啊! 这是魇婆的咆哮。 听到了这里,我们就听见身后一阵呼啸——那个声音,就像是失去了孩子的孤狼,别提多悲怆了。 是恐怖,可辛酸,绝望,难受,比恐怖要多。 谁听到了,都好受不了。 而魇婆的声音由呼啸,转为了抽泣:“雪蟾,是婆婆糊涂唷——婆婆找错了人,把你拖死了,婆婆有过……” 幸亏雪蟾有婆婆,可以给她报仇——那些数不清的,没有魇婆做婆婆的人,就白白被拖死了。 而范有钱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响了起来:“不就是一个小孩儿吗?死了就死了呗——也不是我直接害死的,还不是她有病,那是她的命,最多,我,我给你出丧葬费……” 卧槽,一股子火一下撞到了我太阳穴上,你他妈的会说人话吗?还真拿人命当蝼蚁了? 我听到了一阵咯哒咯哒的响声,这是……拳头被攥紧的声音。 接着,魇婆的声音颤抖着响了起来:“不,雪蟾娃儿,就是你害死的。” 第643章 女娃雪蟾 原来,那个叫雪蟾的小女孩儿今年八岁半,在西川的峒子里住了七年了。 那孩子的来历也出奇。 峒子进去了个人贩子,被魇婆发现了,人人喊打,那人贩子掉下山崖摔死了,留下了一个箩筐。 峒子里的人打开了箩筐,看见箩筐里面有个小女娃儿。 峒子里的人都黑,可那个孩子,白的跟云朵一样,瞪着大黑眼珠子,对着他们笑哩! 他们没见过那个白净的娃儿,哪有不喜欢的,看着那娃儿一身衣服,像是从城里被拐回来的。 可无名无姓,上么子地方去查? 魇婆抱住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伸手去摸魇婆的脸,对着魇婆笑。 魇婆的心像是被最软的棉花给触动了——当即就下了决定,婆婆老了,没得人继承衣钵,以后带这个娃儿做徒弟,给大家治病。 魇婆不光是养魇,而且跟白藿香一样,是专门采草药给人治病的——峒子山高水远,外人进不去,里面人也不好出去,得有这样的医。 孩子爱笑,长得又白,魇婆就给她起名,叫雪蟾。 https: 峒子里把蟾蜍叫称为“蟾蜍笑”,意思是孩子爱笑。 那孩子从蹒跚学步到满山跑跳,峒子里没有不喜欢她的。 峒子里什么时候分了肉,她总说不爱吃,孩子们都奇怪,她却小声说,听说老人吃肉能活得久,她爱吃,也一口也不吃,都留给婆婆。 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可惜后来,雪蟾的脸色开始变差,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婆婆这才晓得,她得了婆婆治不了的病。 雪蟾说她还小,总会好起来了,莫要出峒子吧? 听支教的城里老师说,外面的医院贵得很。 婆婆说不打紧,带你去外面看看世界。 雪蟾眼睛一亮——她问过,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支教老师说是一种叫哈根达斯的冰淇淋。 雪蟾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婆婆,去吃那种冰淇淋。 到了医院,是白血病,当时医院说,凑些钱,可以治好的。 婆婆高兴的很,可一问数额,傻了——一整个峒子不吃不喝一年,怕也不好拿出来。 还是支教的老师帮了忙,不光送来现金,还告诉婆婆,能在慈善基金会筹款。 尤其是一个叫范健康的大善人办的,人人信得过,孩子肯定没事。 就这样,在支教老师帮助下,范健康的基金会,筹措到了十五万——剩下的十五万,他们不想给社会添麻烦,峒子里的人把积攒了多少年的皮毛粮食腊肉全卖空了。 在医院里,雪蟾的脸变得跟刚进峒子的时候一样苍白,其他病房的孩子受了病痛,哭着说“妈妈我想回家”的时候,雪蟾一声不吭,她的眼睛亮亮的望着窗外,婆婆问她可难受? 她说不难受,这点不算么子,她要活下去,带着婆婆去吃哈根达斯冰淇淋。 她还要给婆婆养老送终——就好像婆婆把她拉扯大一样。 婆婆擦眼泪,说等着你好了,婆婆跟你去吃那么子“哈儿打死”。 可惜,钱一直没到位。 眼看最佳治疗时间要耽误过去了,医院也催。 婆婆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就看着支教老师忙的团团转。 接着,范健康的基金会就来了消息,说这里手续不全,那里缺东西。 婆婆一边跟着帮忙,一边在心里催,你倒是快点啊! 但是催来催去,他们说什么,婆婆他们就怎么做,但钱就是下不来。 婆婆终于耐不住了——要亲自去找那个范健康。 哪怕给他跪下,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没关系。 她就想让雪蟾活下来。 可范健康看都不肯看他们一眼,还叫了保安,把他们打了一顿。 隐隐约约的,还听见保安骂他们,说他们是拿孩子诈骗的骗子,不要脸,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婆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善人要这么对待他们。 不光如此,在这里讨生活的西川老乡的买卖都没人光顾了——人人说西川人奸猾,小孩儿的命都拿来骗人,骗的还是范健康那个大善人,这种人死了是要下油锅炸的。 婆婆着急了——我么子时候骗过人? 孩子就在病床上躺着呀! 没法子,支教老师说,范健康这里是不行了,咱们上其他的平台去筹钱吧! 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讹诈”的罪名在网络上都传开了——人人都知道这些西川人利用一个叫雪蟾的白血病患儿骗钱,多难听的话都有,还说谁捐谁是二傻子。 甚至还有人说,雪蟾那个孩子投胎到了诈骗犯窝里,也不是什么好鸟,死了正好,免得长大了做个危害社会的毒瘤。 她们利用白血病患儿“讹诈”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人家都觉得他们是骗子,一分钱都不肯再捐了,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 甚至还有好事网友跑到了病房里,给雪蟾床上泼油漆,骂她这么小就装病,利用人们的爱心诈骗,祝她早日亲妈挂树,全家螺旋爆炸。 雪蟾不知道为什么人家要这么做,可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坚持着,要活着。 她非要跟正常人一样长大,她非要给婆婆养老送终。 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颠倒黑白。 谁也没办法。 眼睁睁看着亲人一点一点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最可怕的体验。 雪蟾死的那天,外面下着大雪,支教老师买了哈根达斯,赶过去看她——本来之前舍不得买,有那钱,不如添到了医药费里,只要能活下去,她还有来日方长。 可惜,没有了。 雪蟾看着哈根达斯,别提多高兴了,她坚持着要让婆婆吃第一口:“老师讲,这个好吃的哩!婆婆吃!” 婆婆含着眼泪把冰淇淋吃下去,说好吃,是好吃哩!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雪蟾也吃! 可雪蟾脸上期待的笑容已经凝固住了。 她死了,吃不到了。 魇婆接着笑了一声,这个笑声跟晚秋的鸦鸣一样,凄惶的不得了:“在你眼里,雪蟾不过是两个字,么子也不算,可在我们眼里,她是个娃儿,能说能笑,能跑能跳的娃儿!” 所以,魇婆才用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就在范健康对着全国人民说什么慈善演讲的时候,她派了魇,把范健康的魂给推出来了,说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你倒是快点啊!” 范有钱喘了半天气,哆哆嗦嗦的说道:“那也不是我害死她的——你去找那些把消息放出去的网友呗?都怪他们,还有,你去怪其他的筹款平台,我们虽然没放款,可他们也没放款啊,你不能待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这个范有钱还是死不悔改? 要不是他造谣诬陷,哪怕你们基金会不作为,其他平台也许也可以救下雪蟾。 算了,人死了,什么假设也没有了。 哑巴兰再也坚持不住了:“哥,那边有个大花瓶,我能砸那小子脑袋上吗?我保证砸个窟窿!” 范有钱一听这个,更害怕了,拼了命的就摁床头的召唤铃,显然想把人叫来。 可惜门被死死的封住,谁也进不来。 婆婆还是笑,但是这个笑已经变了,不再是凄惶,而是满足:“这下,我把雪蟾的冤枉,全讲出来咯!也算是帮她伸冤了。” 说着,话题一转,像是对我们讲的:“歪脑壳,是婆婆错了,还以为你们也是姓范的狗腿子,希望你们莫要跟婆婆计较。” 接着,那些黑影子猛地在病房里流转了过来,直接扑在了范有钱身上。 魇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们吃魂。 只要被魇给撕碎了,那三魂七魄也会整个散开,一样无法超生。 范有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眼看着在范有钱的尖叫声之中,他就要被淹没了,可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魇婆忽然“咦”了一声。 我听出不对,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第644章 头撒香灰 只见范健康那么虚弱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就从病床上滚了下来,挡在了范有钱身前。 那个姿势,完全就像是一尊神祇。 范有钱盯着父亲的背影,也愣住了。 范健康大声说道:“婆婆,你们家的事儿,是我们范家做的不对,你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范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这事儿不能全怪我儿子。” 怎么,这个范健康也…… 范有钱顿时也激动了起来:“对,就是这样,不能全怪我!” 魇婆一声冷笑,刚要把那些魇压下来,我们就听见范健康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范健康一辈子就图个助人为乐,可手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儿,也是我范健康监管不力,我是基金会的负责人,这一切,我范健康应该承担,你要杀,杀了我,放了我儿子,我给你赔命!” 赔命……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就是做爹的……” 是啊,这就是做爹的。 范有钱一听,立马抓住了范健康:“爸爸,你大可不必——其实这种人,归根究底,不就是为了钱吗?给他点钱,一切就都解决了,他们的命,能跟咱们的命划等号吗?再说了,这些年,您帮了多少人了,真有报应,也不该报应到咱们范家人身上!” 首发域名。 可没想到,范健康大声吼道:“你他妈的懂个屁!” 范有钱顿时被这一嗓子给吓蒙了。 而范健康接着说道:“钱是能买到别的,可偏偏,就是买不到命!咱们欠人家什么,就用什么还!” 说着,大声说道:“婆婆,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动手吧!我范健康不敢欠人家的!” 范有钱还想劝范健康,可被范健康一巴掌掀翻了,捂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可那些黑影子,像是被摁住了暂停键,却怎么都没冲下去。 我和程星河都看向了婆婆。 她细瘦的身体,出现在了一个大沙发前面——人老了,站不久,必须坐着。 这里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哑巴兰没看出什么一二三,低声说道:“哥,老太太不是挺恨这范家父子的吗?怎么还不下手呢?是不是没劲儿了,要不我过去推一把去。” 推毛线,我就告诉哑巴兰:“婆婆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死,那么难受,自然也理解,人家亲生的孩子,更是舍不得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大门,忽然就是一声巨响。 整面的玻璃门全部炸开,玻璃碴子猛地全溅了出来。 我下意识就抬起七星龙泉,挡在了程星河哑巴兰婆婆面前,把冲过来的玻璃碴子全部打开。 魇婆也猛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老了?” 魇婆的意思是——她的能力,按说外面的人进不来。 我有点猜出来,来的人是谁了。 果然,那些玻璃碴子尘埃落定,后面出现了两个身影。 正是之前那对情侣。 轻浮男歪着脖子看着我们,冷冷的说道:“哟,你们还带了帮手了?” 而范有钱一看这两个人,顿时就给激动了:“大师,你们可算是来了!快救救我们爷俩——那几个江湖骗子,和那个老妖婆子,原来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串通起来害人!” 我说刚才范有钱在背后捏鼓什么呢——原来又把这一对给喊来了。 轻浮男冷笑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这帮野狐禅不是什么善茬,你就是不听,要不是死到临头,你还是想不起来我们呢是吧?” 范有钱连忙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快,别的咱不提,两位大师把这帮诈骗的给解决好了,我多给钱!” 轻浮男的女朋友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往前迈了一步;“管他们是谁呢,小哥哥,这是魇术——行内人跟歪门邪道串通在一起,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收拾他们!” 说着,手里一把东西冲着我们就撒过来了。 我一手挡住,就皱起了眉头——香灰? 妈的,香灰虽然不能对我们这些活人带来什么伤害,可对业内人来说,这就跟往人家脸上吐痰一样,是侮辱。 意思是我们邪魔外道,拿着我们当邪祟。 哑巴兰一下急了,二话没说,金丝玉尾鞭一卷,倒是把那些香灰兜头弹了回去,打了那个姑娘一身。 那姑娘只是个黄阶,本来就是跟着轻浮男狐假虎威的,现在可倒好,装逼不成反被干,一下就委屈了:“小哥哥你看,他们竟敢对我……太欺负人了!” 程星河立马说道:“那也是你先撒的,怎么,你动手可以,我们反抗就是欺负?你什么来头,豌豆公主吗?” 说着打量了一下那姑娘的身材:“嗯,还真是。” 那姑娘气的够呛,话都说不出来了,披着一身香灰,就找轻浮男撒娇。 轻浮男脸色一阴,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正好要上天阶了,你们正是行走的功德啊!” 我想抬手,可一下就被魇婆给拉住了。 我心里明白——这俩人,不守规矩。 魇婆虽然是邪,可大家都是吃阴阳饭的,按着规矩,怎么也得打个招呼问清楚情况,没见过上来就奔着人家脑袋上撒香灰的! 魇婆要亲自收拾他们。 而这会儿范有钱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了范健康,就要往病房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叫了起来,让人来帮忙。 可魇婆估计对走廊里面也动了手脚,本来守在附近的工作人员全体失踪,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怎么着。 魇婆要把范有钱拖回来,可地阶轻浮男对着魇婆就冲过来了,手里有个亮。 宝气。 卧槽,这个轻浮男手里还有个什么好法器,难怪这么耀武扬威的。 可魇婆一注意到了那个东西,倒是皱起了眉头。 魇婆好像,认识那个东西。 果然,魇婆低声说道:“我说怎么你们这两个歪脑壳横冲直撞,原来是那个老怪物手底下的,家传的不讲理!” 听上去,魇婆跟这个轻浮男家的长辈认识。 可轻浮男的情商根本想不到这些,一听这个还有点得意:“算你这个老妖婆子有点见识,知道害怕就好!” 傻逼,魇婆的本事,不会比天阶差太多,跟你家长辈既然是一辈人,怎么也比你厉害。 果然,魇婆一笑,跟看小傻子一样,手一扬,数不清的黑影子奔着轻浮男他们俩就压下来了,轻浮男一开始还能靠着那个发亮的东西招呼招呼——别说,那东西确实厉害,在一片邪气之中锋锐无比,像是能把一片黑暗都划开。 可惜,东西是好东西,轻浮男的行气却根本不足,撑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人一下就被那片黑暗给淹没了。 不过,魇婆显然是没有打算下死手的——小辈可以不懂事,她应该是以长辈自居的,对小辈只是教训教训,看在轻浮男家里人的份儿上,没下死手。 跟我想的一样,一瞬间,那一片魇雾消失,轻浮男他们俩就趴在了地上,身上看着没什么东西,却挣扎不起来了。 跟我之前一样,应该是被魇给抓住,动不了了。 轻浮男估计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一张白脸都发了黑:“你……你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来历,还敢下这种手,等我告诉我爷爷,你别想从柳桥站着走出去!” 程星河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低声说道:“那么好的玩意儿,给这货真是糟蹋了——这货还真有点来历,那是天阶排名第二的西派大风水师杜家的人,那东西,好像是杜家的法器,叫破魔指。” 杜蘅芷他们家的人? 第645章 转移星斗 在西川的业界内,杜家是一把手。 那位代表“西”的天阶,叫杜海棠。 她是整个西派的大先生,祖上是钦天监出身,搁现在话来说妥妥是学院派。 关于那个杜海棠的传闻,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最出名的有两个。 一,据说她精通天文,甚至能转换天空星斗的排行,搁在当年简直是个神话。 二,据说她还是是个倾城美人,而且,长生不老。 哪怕七老八十的时候,容貌还跟二八少女一样,所以好多人传说她吃小孩儿,还曾经闹的西川有孩子的人家人人自危。 刚才魇婆嘴里的“老怪物”长辈,就是她? 不过谁也没见过活人能转移星斗,长生不老,我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这还叫人吗?这不是星君吗? 而西川杜家是个大家族,我们认识的杜蘅芷,好像是她的什么侄孙女之类的。 钦天监出身——难怪手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记住网址https:。 破魔指,我忍不住也往那人手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东西是套在手上的一个环儿,有点像是奥迪车的标志——是联排的四个戒指。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法器,也不知道什么做的,又是干什么用的。 魇婆也是西川人,应该就是从轻浮男手上那东西,认出了他的来历。 轻浮男哪儿吃过这么大的亏,顿时就傻了,他女朋友就更别提了——自古以来,叫唤雀儿没肉,她完全仗着轻浮男,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这会儿直接吓的话都不利索了:“小哥哥,咱们,咱们……” 轻浮男喘了口气,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马对魇婆说道:“婆婆,你,你认识我们杜家是不是?你知道,我们杜家在十二天阶,排名第二!就看在我们杜家的面子上,你别伤害我们,咱们有话好好说——对了,咱们都是西川来的,老乡,咱们是老乡!” 其实冷眼旁观,这些名门弟子貌似都没什么大本事——除了玄家黑白无常确实是硬手,这些二世祖几乎全是顶着祖宗的名声招摇撞骗。 不过这些二世祖也都不太一样——乌鸡也好面子,但是乌鸡把面子看的比命重,江景江辰则是优越感爆棚,看别人都是贱民,而邸红眼纯属小家子气。 眼前这个——显然最怕吃亏,拿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要紧,比川剧变脸还快。 之前仗着出身,趾高气昂,可一发现技不如人,竟然立马求饶,搁在旧时代妥妥是个汉奸。 魇婆根本不用他说,冷笑了一声:“看在你家老怪物的份儿上,婆婆不跟你们两个歪脑壳计较,以后行走江湖注意些,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轻浮男一听,立马说道:“婆婆教训的是,金玉良言啊!我反思,我肯定反思!” 范有钱之前看着来了救兵,本来还耀武扬威的,哪儿知道这救兵闹半天是一对软脚虾,脸色登时就变了,大声说道:“杜大师,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钱款到位,你什么都能帮我做吗?牛皮吹得山响,说但凡是吃阴阳饭的,不用你们动手,看见你们的招牌就得吓趴下,现在这么怕个老妖婆?你快给我起来,你起来把老太婆收拾了!不然,我……” 可范有钱话还没说完,轻浮男回头就暴喝了一声:“闭嘴!” 范有钱一下僵住了。 轻浮男接着就说道:“那是我不知道,你要对付的,是我们西川的魇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说我跟谁一家亲?再说了,魇婆她老人家明辨是非,既然老人家要对付你,肯定就是你做了恶事在先,我之前帮你也是走了眼,到现在,凭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跟你同流合污?” 说着,就看向了魇婆,察言观色,像是希望这番话能把魇婆给感动了:“婆婆,您说是吧?” 魇婆岁数大了——虽然她这一行是以脾气古怪著称,但毕竟在峒子里面住惯了,淳朴,一听这话,表情稍微松了一些:“你这个歪脑壳倒是还算有点见识。” 哑巴兰本来就看那家伙不顺眼,看着高兴,低声说道:“这小子挺识相嘛。” 程星河摇头:“十二天阶后人要是都这样,那以后青囊大会的交椅,恐怕真的是要换人来坐了——一点骨气也没有。” 不对,老头儿从小就教给我,反复无常的,那都是小人。 这种人,绝不能信。 而范有钱一看好不容易来的外援也怂了,整个人都气怔了,话都说不出来,范健康虚弱,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勉强着要拉着儿子:“咱们家缺理在先,你快闭嘴吧……” 轻浮男哪儿还有心情去管范有钱父子,一看魇婆态度缓和,就开始溜须拍马:“既然咱们是一家人,那婆婆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之前黑白不分,误帮了恶人,是我不对,可现在我这样,要是让我们家长辈知道了,咱们双方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魇婆摇摇头——那眼神,还真跟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小惩大诫给了教训,孩子认错,事儿当然就过去了。 于是魇婆上去,就要把那小子给放开。 我立马拉住了魇婆:“婆婆,你听我一句,这小子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儿,您还是让他在那老实呆着吧!” 轻浮男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别提多阴狠了,像是恨不得活撕了我一样。 但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赔笑说道:“这个先生,咱们之前是有点小误会,你对我有意见,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你道个歉……”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我和婆婆有世交,你也不用怕婆婆偏心我们,要挑拨离间啊!” 去你阿妈的挑拨离间,这货分明是蚕豆开花——黑了心了。 我还要拦着魇婆,可魇婆摇摇头,慢悠悠的说道:“不妨事,这两个歪脑壳这两下子我也看清楚了,我能压的住一次,就压得住第二次,放了也掀不起么子水花咯,怕么子。” “再说了,毕竟是有交情的,压得久了,不好跟他们家那个老怪物交代。” 提到了那个“老怪物”,魇婆甚至还像是挺怀念的:“跟老怪物,当年也是不打不相识,那家伙嘴也歪的咧,心是好的,手底下的小辈,坏也坏不到么子程度。” 接着,摆了摆手,也不听我的,压在了轻浮男两口子身上的魇一瞬间就消失了,这俩人得到了自由,立马转身就起来了。 那姑娘还求轻浮男来个爱的抱抱,可被轻浮男一下推开。 而魇婆转过了头,就看向了范有钱:“这下子,婆婆要跟那个歪脑壳,好好算一算这个账……” 范有钱的脸几乎都要抽搐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魇婆脸色一变,接着身子一个踉跄,猛地就栽到了地上。 她的破衣烂衫里,隐隐的渗出了血迹。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转脸,果然看见了轻浮男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上一道亮光隐隐就灭了下去。 显然,他是趁着魇婆对他没防备,趁机用手上那个什么破魔指下了杀手! 这么一起来,他对着魇婆就啐了一口,冷冷的说道:“做魇术的贼婆子,还敢跟我们杜家攀交情,真是吊死鬼擦粉——死不要脸。你个邪门歪道也配。” 他身边那个小姑娘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小哥哥,还是你有办法!” 而轻浮男接着看向了呆若木鸡的范有钱,悠然说道:“行了,我们杜家,说到就会做到——不管用什么手段,你之前说的条件……” 他这话没说完,我拳头一紧,对着他就要砸过去。 魇婆都走到这一步了——被他妈的一个晚辈给坑了! 暗箭伤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下作! 而范有钱倒是眼尖,立马说道:“那个小子也别放过!他妈的,我还以为是个大师,闹半天到了最后,跟那个贼老太婆是一丘之貉,要不是我机灵,一直拖到你来,已经被那小子害死了!” 而轻浮男已经注意到了我,冷冷的就说道:“别着急,贼老婆子收拾完了……” 他手上的亮光再度炸起,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就轮到你!” 说着,那道亮光,对着我就划下来了! 程星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妈的这王八蛋……” 可我没躲。 程星河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还要拽我:“七星,你特么头铁?躲啊!” 可我摇摇头——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轻浮男的手不对劲儿。 他那双手上,在亮光的映衬下,浮现出了一层浅浅的琉璃色。 轻浮男见我不躲,也觉得意外,以为我吓傻了,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可就在这一瞬,他的微笑跟被冻了一样,凝固住了。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大团黑气,跟发了霉一样,迅速的往上腐蚀。 他的手,不听使唤了——不光如此,应该还很痛苦。 冷汗已经从他额头上滚下来了。 果然,他英俊的脸抽搐了起来,爆发出了一声天绝地灭的惨叫。 第646章 手上中毒 程星河一把将我给抓了过来,大声说道:“离那个杜家人远一点——他手上粘了了不得的东西,好像是魇毒,粘上就完了!” 魇毒? 魇术其实算是把养鬼术和蛊术融合在一起,可能还掺了厌胜术,非常的杂,囊括的方面很广,这种魇毒,上次还是听白藿香提起过个一鳞半爪。 说是这种东西,能腐蚀人的肌体,找不到解魇的法子,一辈子好不了! 这个时候,轻浮男的脑门上,已经爆出了粗大的青筋,他站也站不住,抱着手直接滚在了地上,就好像让人泼了硫酸一样。 而他女朋友见状,整个人也愣住了,尖叫了一声就扑过去了:“小哥哥,你怎么了……” 说着,她抬头就看向了魇婆,嘶声说道:“你这个贼老婆子,你对我小哥哥做什么了?” 魇婆发出了一个笑声,那个笑声不光凄楚,还带了几分阴沉:“久不出峒子,人心都坏咯——现在的歪脑壳,一个个,心也歪了,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 最后的“样”字还没说完,魇婆“扑”的一下,又是一口血。 她的脸色,瞬间白的跟纸一样。 既然那个什么破魔指是个好法器,那魇婆肯定是伤得不轻。 https: 而她用最后的力气,给轻浮男下了魇毒。 我想都没来得及多想,一把就把魇婆给扶起来了:“您等我一下……” 接着回头就喊程星河:“叫白藿香来帮忙!” 程星河已经在摁手机了:“马上马上!” 我低头就对魇婆说道:“您撑着点,我们有最好的鬼医……” 魇婆摇摇头,盯着我,眯起了眼睛:“你倒是个好伢子,要不是你,婆婆这次,就真的犯了错了……” 我连忙说道:“小事儿,您留着精神……” 我想说,留着精神,等着白藿香赶过来。 可魇婆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声音也十分明显的低了下来:“婆婆岁数大了,本来,就要不中用了……” 我回头就去看那个满地打滚的轻浮男。 而轻浮男这会儿终于也回过神来了,嘶声吼道:“别让贼婆子死,她死了,我的手就完了……” 你这是命令谁呢? 对了,他也算识相——谁下的魇,谁才能解魇。 魇婆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轻浮男,发出了个无声的干笑:“婆婆不死,你的手也没得救了……” 轻浮男立刻说道:“婆婆,刚才是我想不开,是我一时糊涂,你看在我年轻不懂事儿的份儿上,别跟我计较,我跟你道歉,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一个道歉,就能换回一条命?你的道歉,还真没这么值钱。 而范有钱一看这里是鹬蚌相争,倒是兴奋了起来,撑着墙站起来,低声说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该,活该!” 说着,就要把范健康拽出去。 哑巴兰和程星河气不过,就要把他们给拦下:“你他妈的就是干黑心事儿的始作俑者,现在这个时候,还想走?” 谁知道,魇婆摇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精光也散开了:“放了他们吧——那个范健康,不该死。” 我知道魇婆的意思——范健康确实监管不力,可这些年也真的做了实事儿,挪用善款,是范有钱干的。 要是范健康活着,会有更多人得到帮助。 魇婆不想再让其他人跟自己一样,眼睁睁看着亲人就这么离开自己。 范健康明白了魇婆的意思,抿了抿嘴,忽然挣脱开了范有钱的手,对着魇婆就跪下,磕了个头:“你这次你放过了我们父子俩,以后,我们肯定会继续帮更多的人,赎罪!” 范有钱还在一边翻白眼——显然是对老爹这话还是不以为然。 不过,他嘴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恐怕吃不到什么好果子,这一阵肯定是要倒霉的。 魇婆微微笑了笑:“这话,你可要记住——说话不算数,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范健康立刻点头,范有钱却像是有点心虚,打了个哆嗦,眼瞅着魇婆现在站不起来了,忽然拔腿就跑了。 把他老爹都留在这里了。 而那个轻浮男现在已经忍不住剧痛,在地上滚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弄死我吧——比起让我受合这样的罪,弄死我吧……” 这么惜命的人,都想到了死——这个手,是有多大的痛苦可见一斑。 他女朋友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抱住了轻浮男:“小哥哥,我带你走,我现在就找人帮你!” 说着,带着那个家伙就往外走。 这俩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鸟,我立马把魇婆放下,转身挡在了那两个人面前:“把人弄成这样,没说你们也能走。” 轻浮男两只手疼的动都动不了了,扎在了两边,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有人救他,只怕坐着火箭还嫌慢,这会儿我出来拦着,他那个眼神就别提了,恨不得对着我就炸了火:“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我?我真出了点什么事儿,搭上你祖宗八辈,只怕也赔不起!” 我答道:“我小地方来的,别的还真不懂,我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轻浮男一边强忍剧痛,一边死死咬牙,低声说道:“我看你真是屎壳郎出洞——找死!” 说着,冷不丁把手抬起来,对着我就划了过来。 我也知道那个东西是个法器,可不懂原理,还没看清楚,忽然就觉出一阵破风声擦着我的脸过来了。 因为吃过蛟珠,所以身体的反应总比脑子快,一侧身我就闪过去了,只觉得肩膀上一阵烧灼,低头一看,顿时一愣——我衣服还好端端的,一点破口都没有,可是身上伤了,渗出了血! 刚才,魇婆也是一样…… 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哑巴兰看见,哪儿还摁的住:“你他妈的敢打我哥,我弄死你!” 说着就要扑过来,我立马大声说道:“程星河,摁住他!” 程星河根本不用我教,早把哑巴兰拖下去了:“那东西厉害,你他妈的别添乱了!” 哑巴兰被程星河一拖,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轻浮男就架过去了。 只听“铮”的一声,轻浮男一抬手,那个东西,竟然能架住七星龙泉! 我顿时一愣——能架得住七星龙泉的,我知道玄素尺。 这个东西也这么硬? 可轻浮男手上的霉斑,已经逐渐往上扩散,整个胳膊都快使不上劲儿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滚开,我没心情跟你在这里耗!” 说着越想越生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我被贼老婆子暗算了,轮得到你,你这种臭鱼烂虾,也就会个趁人之危!” 妈的,别人说说也就算了——你还能说出趁人之危,怎么就这么讽刺呢? 这么好的东西,你都不配把它戴在手上。 你也就指着这个狐假虎威了。 可那东西是真的硬——轻浮男都这个卵样了,竟然还能跟七星龙泉刚。 不光如此,轻浮男显然也是急了,人在生死关头,潜力都是很大的,这一下,我就听见他大吼了一声,应该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眼前一花,就觉出那个东西猛地亮了一下。 程星河眼尖,大声说道:“七星,你躲开,他这是要放大招了!” 我也知道,可那个光一亮,七星龙泉像是被卡住了,竟然动不了了! 而那道光,对着我就劈下来了。 卧槽,我立马把玄素尺从怀里掏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就挡了过去。 这一下,那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道,跟玄素尺撞在了一起,我的虎口顿时就是一阵剧痛,整个人好险没给撞翻了,但是我立马行气站稳,两下里死死一顶,我就听到了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玄素尺? 不对,玄素尺还好端端的,纹丝不动。 是那个杜家的破魔指,碎了! 第647章 送你一程 “哗啦”一声,一串东西就落在了地上。 而轻浮男一下就傻了,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像是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瞬间,他整个人就被那个力道撞翻,带着那个姑娘,摔出去了老远。 那个姑娘立马爬了起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哥哥,小哥哥你怎么样了……” 手上已经被魇毒给侵犯了,人又撞出了那么远,听动静,骨头怎么也得断几根。 看来这货的灾,已经如约而至了。 我刚要再过去,忽然衣服下摆就被抓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魇婆。 魇婆冲着我摇摇头:“莫要对他下太重的手——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为着婆婆,不值当。” 我也知道他出身大家族,可这事儿,是个人就不能袖手旁观。 世上是有很多人看到不公平的事儿,会假装看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首发域名。 可我不行。 但就这一瞬间,那个小姑娘趁着我回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把那个轻浮男直接背在了背上,奔着外面就跑。 轻浮男最轻也得有一百三十斤,那个姑娘能把一个比自己还重的人背在身上跑,还跑得那么快——这个劲头儿都快赶上哑巴兰了吧。 程星河也看愣了:“真爱出奇迹啊!” 魇婆看他们逃走,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可盯着地上的东西,又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坏了,杜家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是他们理亏。 不过,这个世界,有时候并不讲理。 地上那些碎片,里面有一些很亮的小东西,也不知什么材质——仔细一看,倒像是白生生的牙齿。 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算了,坏已经是坏了,我回过神,就劝魇婆别说话了,我们的鬼医马上就要来了,留着点精神,以后再说。 我看得出来,魇婆的三盏命灯,已经慢慢的弱了下来,看着这个速度,恐怕马上就要灭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想看看,这个阿婆,到底伤在了什么地方。” 小护士正从一个大大沙发后面出来了! 她没走? 小护士点了点头:“我是私人护理,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要守在这里,这是——职业道德。” 哪怕范有钱这么对待她? 谁说年轻人的心眼儿都越来越歪?好的也不少! 我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白藿香赶过来之前,这小护士先给止血也行。 可我刚想把魇婆给抱过去,魇婆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手,摇摇头:“别费那个力气了——阿婆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真的不中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魇婆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点笑意:“比起浪费这个时间,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说着,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了一个小方盒子:“你为了阿婆的事情,惹上了大麻烦,阿婆心里有愧,这个东西给你——万一杜家来找你的麻烦,这个东西,好歹能帮你个忙。” 我连忙说道:“阿婆,不要说话了……” 小护士也凑上来了,想救救魇婆。 可魇婆依然不肯让小护士掀开衣服:“我早就惦记着——黄泉路上不好走,雪蟾那么小,须得有个人来引着,我这就下去,陪着她,一起走……” 我心里明白,雪蟾死了之后,魇婆受到的打击太大,本来一颗心都放在了报仇上。 到了现在,真凶也弄清楚了,只怕也对尘世没有留恋了。 说着,魇婆盯着我,浑浊的眼睛,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反倒是真的有了慈爱:“拿着,你拿着,他们来了,我就放心咯。” 他们? “伢子!”魇婆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的微弱:“你是要让阿婆死不瞑目莫?” 已经举了这么长时间了,谁也不忍心让她的手一直这么支棱着,我立马就握住了魇婆的手,把那个小方盒子拿过来了:“婆婆,我拿了,你放心吧,你肯定会没事儿的。” 可谁知道,正在这个时候,我手上就是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手心破出了和口子——是魇婆伤的。 而魇婆的手上,也有一道伤口。 她——像是把自己的血,跟我的血混在一起了。 我顿时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可魇婆的模样,绝对不像是在害我。 正想问问什么情况,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指着窗户就说道:“七星,你看!” 我回头一看,窗户上明明是空的——不对,看清楚了,窗户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凝气上了监察官,我能看到,是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 我肯定没有程星河看的那么清楚,但是轮廓也看得出来,那孩子很瘦,一身衣服也并不合体,太大。 因为衣服大,显得脚特别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得。 “这就是遗照上那个小姑娘。” 雪蟾? 程星河接着看了看魇婆:“小姑娘说,不放心阿婆。” 魇婆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微微一笑:“雪蟾来接阿婆了,阿婆这就走。” 说着,魇婆一只干枯的手,就伸到了窗户的方向——要去牵雪蟾的手。 看见这个情景,谁心里能不发酸? 接着,魇婆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连忙想抓紧,可我觉得出来,就这一瞬,魇婆的手飞快的冰冷了下去。 程星河叹了口气,视线一路看向了窗户:“哑巴兰,开窗户——送魇婆祖孙俩一程。” 那扇窗户,能看到柳桥最好的风景。 哑巴兰开了窗户,一阵风忽然就从屋子里面卷了出来,屋里的纸张瞬时全部哗哗作响,显然是个小旋风,接着,又是一股子大旋风,锦缎窗帘全部掀开,在夜幕之中,好像一个顺风的船帆。 一帆风顺。 程星河点了一把香,烧了一把黄纸,看着纸灰带着火星子,一闪一闪的落入深潭一样的夜空,一去不回头。 而这个时候,我们听见了“咚”的一声。 回过头,是范健康对着那一大一小两股子旋风飞走的方向,磕了个头。 接着,范健康带着一脸悔愧之色说道:“这个阿婆的身后事,我办。” 我把魇婆的遗体以最舒服的姿势放在了沙发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门响,是气喘吁吁的白藿香,和面无表情的苏寻。 白藿香二话没说,连被风卷起来了的乱发都没来得及拂过去,一只手先摸在了魇婆的脖子上。 我们都没意外——她看向了我,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魂魄已经走了。” 是啊,谁也拉不回来了,不过,也许对魇婆来说,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范健康叹了口气,皮包骨头的拳头也攥紧了:“那个不孝的东西,丧了天良……我非得……” 接着,也回过神来了,连忙道谢:“我,我得谢谢你们,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不然我这条命丢,也丢的不明不白……” 我看向了范健康:“魇婆的事情,你来处理,我们也放心,但我们这次,其实是为了你来的。” 范健康一愣:“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他拉起来:“你之前见到我们,不是噩梦,现在,你仔细想想,在二十多年前,有没有一个年轻男人,掉进了妒妇津里?” 程星河立刻补上一句:“有可能跟他很像。” 范健康看着我,皱起了眉头,试探着说道:“你是他什么人?” 他真的见过那个人! 程星河比我还着急:“你先说,那个人掉进妒妇津之后,怎么样了?” 我的心,也一下提了起来。 范健康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他——被一个人给捞起来,走了。”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他没死?” 第648章 水中捞人 范健康抿了抿嘴,显然像是有点发慌:“这个嘛——我说不好。” 不是,什么叫“说不好”? 范健康连忙说道:“是啊,当时那个样子,我吓的也不轻!” 原来,当年范健康确实跟豆花刘说的一样,整天都在妒妇津那钓鱼。 不过自从举报了那个犯人,弄到了一笔赏金之后,他就不敢大张旗鼓再上那里去钓鱼了——那个凶犯是被抓住了,可据说那个凶犯还有其他的同伙。 而他小文曲星过目不忘的本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柳桥,难保那些同伙不会来找他报仇。 他对此愁的够呛,赏金过不了一辈子啊。 所以,他一寻思,这鱼还得钓,但是人不能出现在柳桥边了。 小文曲星的名字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从别处看到了用“鱼闸”钓鱼的法子,依样画葫芦,自己也做了一个“鱼闸”。 那是用渔网和高粱杆子,以巧妙的法子拦成一个水中迷宫,鱼可以进来,但是出不去,这样人不用靠近,到时候把鱼一收就行了。 可惜这个法子有个缺点——人是不用在跟前,可那个时候柳桥人人都穷,可说不好有哪几个手欠的看着现成的鱼下去捞,这一捞,一天收成就没有了。 记住网址https:。 所以范健康索性在妒妇津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弄了身迷彩服,跟埋伏在丛林里的兵一样,猫里面盯着鱼闸,既不露面,又能防盗。 而那几天,妒妇津附近就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模样一看就不是平常人,颀长的身材上套着个白衬衫,在河边一走,附近种田插秧的妇女,眼睛都往那人身上转。 范健康当时很不服气,好几个妹儿他献过殷勤,可妹儿嫌弃他没钱,都不肯正眼看他,怎么就那么稀罕那个人。 所以,他不由自主,就格外留意那个男人。 同时他也觉得奇怪,那个小白脸子看着脚不沾泥,手上没茧,也不像是个干活的架子。 也没有文化人特有的书卷气,他看不出来,这个人是靠什么讨生活的,只觉得这个人八成是个懒汉。 而那个小白脸子举止也奇怪,他在妒妇津附近走来走去,步伐也不对——像是在丈量什么东西。 他更纳闷了。 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想问问小白脸子到底想干啥? 结果他还没出去,就发现对面又来了不少人,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对小白脸子动手。 小白脸子别看模样弱不禁风的,可他这才看出来——那小白脸子好像不是人! 他会邪法! 说出去,谁也不信,一抬手,能撂倒一片人。 当时范健康好险没吓尿了,就看着那些人也不是善茬,都是有备而来,那一场仗打的,跟封神演义一样。 那那个年轻人一个挑好几个,也没露怯,相反是把其他的人打的节节败退,那些人就跑了。 而年轻人等那些人一跑,这才倒下来——原来之前,也是年轻人强撑。 这个时候,范健康已经挺钦佩这小子了——不说别的,范健康就佩服能打架的,他就忍不住想看看这小子死了没有。 结果这个时候,又从一边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个瘦猴,跟晾衣杆子上包了一层豆皮一样。 不用说了——老三。 范健康半只脚刚迈出去,就又缩回来了——妈耶,感情这里还有埋伏呢? 那个人跟小白脸子似乎十分亲近,小白脸子跟他说了会话,刚要走,忽然又来了一帮人。 那帮人,簇拥着一个半老头儿。 那个半老头儿脸色阴沉沉的,一看就是狠角色。 那帮人一瞅就比之前的厉害,小白脸子已经是个筋疲力尽的样子,再刚起来,那肯定是要吃亏啊! 而那个晾衣杆子二话没说,抬起小白脸子就走——看着像是救人,可没走多久,那个丧尽天良的晾衣杆子,竟然直接把小白脸子给推进妒妇津里了。 当时范健康就吓住了——传说之中,妒妇津里有水鬼,但凡是人下去,决计是上不来的。 而晾衣杆子推完了人,自己躲在了一边。 那些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找不到人,就分头行动,晾衣杆子被发现了,仓皇就跑了,那些人就追他。 追着追着,那个领头的半老头子跟发现了什么似得,一下就扎进了水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范健康脑袋上的冷汗都掉了一脖子了,只听哗啦一声水声,那俩人就上来了。 半老头子把小白脸子给架了上来。 接着,就给小白脸子急救,可急救了半天,也没看见小白脸子有什么起色,那个半老头子露出了一副很焦急的表情,接着,就把小白脸子给背在了身上,一路往外跑。 再后来,他就不知道了。 半老头子? 我立马就问范健康:“你跟我仔细说说,那个半老头子长什么样子?” 范健康连忙就把那个半老头子描述了一番:“瑞凤眼,瘦脸,其他倒是没别的特征——对了,我记得,他耳垂子缺了一块。” 一开始还没听出什么来,但是听到耳垂,我一下就傻了。 不光是我,白藿香,程星河,都看向了我。 他们也听出来,那个半老头子是谁了。 我三舅姥爷,马连生的耳垂上,就缺了一块。 以前他还跟我说过,吃阴阳饭的,讲究五弊三缺——他缺的,就是那一块耳垂,比眼瞎脚瘸的,那是好的太多了。 这事儿,为什么会跟我三舅姥爷有关系? 他不是来追杀门主的吗?为什么又要救门主? 四相局——他果然跟四相局,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破局人的身份? 所以,他一早就让我,千万不要靠近杨水坪! 程星河怕我受不了刺激挺过去,一把扶住我:“七星,你也别太着急——咱三舅姥爷说不定……” 我知道,他想说,老头儿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可就算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拿着我当个傻子骗的团团转吧? 还是说……我心里越来越凉了,他收养我,本来就是有目的的? 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门脸,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可回答我都想到了——他还是一样,会跟我说什么“一天一个蛋,医生靠边站”,要么就会跟我说,他要上天救嫦娥。 朝夕相处的,你在世界上最亲的人,可能一开始就有很大的秘密瞒着你,这种感觉,让人跟冷不丁进了冰窖一样,冷的要命。 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世上真的有人在意我吗? 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对我好,对我坏,不过是因为我有用。 “李北斗!” 白藿香一只手拉住了我,声音有点发颤:“你别那个表情——我害怕……”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没事。” 白藿香却更担心,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儿——总是不说!一个人扛着,你不累吗?” 是啊,要是有人能跟我分担这一切就好了——可她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因为我,元神都差点全灭了。 我很想念潇湘。 但我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而看着范健康:“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没说?” 范健康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愣住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你说过,你藏在妒妇津附近的草木里,还说那个小白脸子手上连茧子都没有,不像是个干活的人,可你为什么能看得清楚,那个小白脸手上有没有茧子?” 不到脸贴脸的程度,你视力再好,也看不清。 范健康瞪大了眼睛,顿时跟被雷打了一样,张了张嘴,可跟被冲上岸的鱼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范健康的眼神闪烁不定,摆明像是瞒着什么事儿。 难不成,范健康也跟门主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我接着说道:“你认识他,还跟他说过话,是不是?可你不肯说——肯定有原因。告诉我。” 范健康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好像,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吓人? 哑巴兰还很得意:“我就说嘛,站在我哥面前,就跟没穿底裤一样,什么也藏不住,我劝你,别在我哥面前耍花活……” 程星河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别插嘴了。” 范健康抿了半天嘴,眼神还是转来转去的,显然还是不打算说实话,而是想着找个什么借口。 我接着就说道:“你实话告诉我,那个门主,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范健康再一次僵住了。 其实很明显,范健康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面相。 他的财帛宫上,有一个节突,那个位置靠上,意思是说,他的命运,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转折。 而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就说明,这事儿肯定跟他的切身利益有关。 他是怕——说出来,他就会失去某种东西。 而他这些年,一直做慈善——天生乐意帮助他人的肯定也有,但范健康的耳垂是薄的,并不是仁厚之人。 这种人做慈善,跟做生意一样,其实是有目的性的。 第649章 元宝山地 范健康是彻底没辙了,只好说道:“那,那个东西……” 我答道:“你是想问,那个东西是不是会被我们拿走?这得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范健康盯着我,眼神终于露出了恐惧,他怕我。 果然,范健康确实漏下了一部分没说——他不光跟那个男人说过话,那个男人,也真的给他留下过一个东西。 原来,在那个年轻男人出现之后不久,他就发现,那个男人似乎对他的鱼闸很感兴趣,经常在那里驻足观看,范健康心说懒汉就是懒汉,一定是在打自己鱼闸的心思。 他那个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徒,所以范健康直接就出来,想呵斥他。 可到了那男人身边,那男人一回头,他一句话梗在了嗓子里,也就说不出来了。 那个男人虽然看着跟他岁数相仿,可带着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那绝不是普通人,而像是,人上之人! 那个男人就问他:“这鱼闸是你弄的?” 范健康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那男人一副很欣赏的样子:“这东西很精巧。” https: 叫谁让人这么夸,能不高兴? 范健康对他的反感也就消失了一大半,心说这人至少挺懂行。 这么着,这俩人就成了朋友。 范健康就问他,整天走来走去到底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做工赚钱? 那人说,他要找的地方,比钱重要。 范健康听不懂,他觉得,世上根本没有比钱重要的东西。 那个人就笑,说有。 范健康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那个男人说,你要是想赚钱,倒是也并不难。 范健康这才来了精神,问他怎么讲? 那男人偏偏却卖关子,说等我找到那个东西,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告诉你。 范健康开始不相信,但是后来一寻思,这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而那男的一边找什么东西,一边却跟他学鱼闸。 他以为这人也想捕鱼,就教给他,可这男的用鱼闸把鱼给围住了之后,只静静的看着鱼——有时候,还帮着鱼从鱼闸里面逃出去。 范健康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个人不像是正常人,干的也不是正常事儿。 终于有天,那个男人从外面回来之后,难得露出了非常高兴的样子,范健康就看出来了,他怕是找到那个想找的东西了。 果然,那男人点头,两个人就一起坐在妒妇津看远方的山,范健康知道,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可能就要走了,这一瞬间,竟然还有点不舍。 而那个男人浑然不觉,这才说道:“你不是总想发财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发财——把一个东西压在了房子地基下面就行。” 范健康就问他什么东西那么牛逼,聚宝盆吗? 可那个男的摇头,说不用问,但是这件事儿,有两个要求你得做到。第一,你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不然,财气就破了。 第二,你这个人福薄,所以福报一定得自己积累,一旦你发了财,那就要帮助其他的穷人,帮助的越多,那你得到的,也就越多。 范健康心说这是什么讲究,跟地摊五毛钱一本的鬼故事差不多。 不过,他还是照着那个男人说的做了。 那个男人把东西埋下,都没让他看见,只说以后他还会来取这个东西。 范健康着急了,说你怎么还要取走呢?那我财气不就没了? 那男人一笑,指着妒妇津附近的一块地就说,将来你有了钱,记得把那个位置买下来,那是个元宝山地。 范健康也不懂元宝山地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男的异想天开,那地方一片大荒,有钱了买它干啥,种瓜?那土质也不好,种瓜怕也不甜。 那男人也只是说你记住就行了。 元宝山地——我倒是知道这种地。 这地东边高,西边低,生不出什么好的植物,最多长荒草,可这种地方,最适宜做买卖——一旦汇聚了人气,寸土寸金。 范健康对那人越来越好奇了,想问清楚他的来历,可那人摇摇头,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我马上要遇上麻烦了,你要是卷进来,也会跟着倒霉的。 接着,那人忽然跟听见了什么似得,脸色一变,就让范健康躲在平时看鱼闸的地方,不管看见什么,也千万不要出声。 范健康看他那样子,也觉出事情真有点不太对劲儿,也就照做了。 他刚躲进去,就看见,真的有人来找那人的麻烦——剩下的,他就没有再说谎了。 他看见男人遭难,也想搭把手,但是——一个是事先说好了,一个,是不敢。 说到了这里,他盯着我,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看的出来,你跟他是一类人,所以我不敢瞒着你——你,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正是想知道,才来的。 那个男人是知道自己要遇上麻烦,知道那个东西带在身边,可能有风险,所以,才藏在了范健康这里。 而他太了解范健康的性格了——范健康爱财,只要说东西跟财运有关,你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去,其他人也想不到,东西会被藏在这样一个人家里,上哪儿找去? 程星河跟我一对眼,我们就都明白那男人藏的是什么了。 当时那男人被人追杀,就是因为玄武局。 那东西,肯定跟玄武局的线索有关系。 我立马看向了范健康:“你那个房子在什么地方?” 范健康那个表情别提多难受了——就好像被判了凌迟的犯人,眼瞅着第一刀要落在自己身上一样,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受不了。 不过,他不敢不说:“就在妒妇津旁边,这些年,我没动过。” 那是关乎门主失踪和玄武局的线索,怎么也得看看那是个什么。 刚把地址问清楚,而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吵嚷——是范有钱回来了,还带了一帮人。 那帮人看见了魇婆的尸体,也吓的不轻,奔着我就扑——照着范有钱的说法,我肯定是个暴徒。 可范健康立刻吼道:“都当我死了?” 范健康到底还是在年富力强的时候,那些人一听这个声音,都跟被爱莎冻上一样,全不动弹了。 范有钱急的了不得:“爸爸,你也看见了,这帮人都是怪胎,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您怎么还……” 范健康一双眼睛终于阴鹜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范有钱:“你也当我死了?” 范有钱吸了口气,想起了自己之前干的那些事情,也不吭声了。 范健康接着看向了我们:“我也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今天这一切,看来也是我的命数,不认不行。几位大师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房子那边,我也跟工作人员打好招呼。” 说着,看着我的眼神,倒是有点羡慕:“我二十多年前,就没法跟他比,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还是一样。” 他的意思很明显——当我是那个年轻人的儿子,而拿着自己的儿子跟我一比,他心里有落差。 我看着范有钱和范健康的面相,也看出来了,这一对父子,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因为他们俩都是福薄之人,眼下这些好处,都是因为积累了做慈善的福报,才能持续下去。 而范有钱这一番骚操作,已经把来之不易的福报挥霍光——只怕还得倒欠不少。 眼瞅着,他们就要经历大变故了。 范健康应该隐隐也觉出来了,又看了在一边的范有钱一眼,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贪心的报应。” 范有钱完全听不明白,看着我们的眼神,还是在看“下层阶级”,好像我们是为了卖保健品,把老年人彻底洗脑的诈骗犯。 我们看了魇婆一眼,也知道范健康肯定是会说到做到,也就从文曲星大厦出来,奔着他给的地址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们看了魇婆一眼。 希望她能一路走好吧。 而程星河早就把之前轻浮男丢在地上,没来得及拿走的破魔指碎片给收集起来了,说保不齐这玩意儿有用——自称是拾荒界吴彦祖。 这下,还真把杜家给得罪了,我寻思着,真要是有事儿,就找杜蘅芷说一说——人情社会嘛,再说了,本来也是轻浮男做人做事儿太垃圾。 等找到了前任门主留下的东西,我们找到了玄武局线索,就回县城。 很多事儿,我必须得跟老头儿聊一聊。 范健康的老宅子,离着文曲星大厦不远,就在妒妇津旁边。 当年那件事情过去,范健康住进了新屋子之后,果然立马就发了家,他想起了那个男人说的话,立马就把元宝山地给买下来了。 买下来没多久,那片地就被规划,成了寸土寸金的商业区,柳桥的金融中心,也就是我们所在了文曲星大厦附近。 只靠着那片地皮,范健康就一跃成了数得着的富豪。 到了老宅子一看,那个房子还是二十多年的款式,模样十分寒酸。 这些年,范健康还真没敢动过这个房子,附近也确实有工作人员在看守。 范健康果然跟他们打好招呼了,见我们这一来,立马就来迎我们,说是接到命令,不管我们在老房子附近做什么,都会跟着配合。 我点了点头,刚要进去,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十分凄厉的哭声。 那个声音——让人瘆的头皮发麻。 我忍不住就看向了这里的工作人员:“是谁在哭?” 工作人员顿时露出了一副很尴尬的表情。 第650章 水女跳舞 另一个工作人员赶紧说道:“不瞒您说,我们是全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房子,所以我们平时也住在这里,那是老林的老婆。” 老林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工作人员。 老林五十出头,两鬓已经有些发白,模样很沧桑,一看就是个吃过苦的人。 我一端详,就问:“你家孩子出事儿了?” 这话一出口,老林尴尬的笑容一下就被冻住了,嘴唇一张:“你,你怎么……” 他财帛宫,父母宫都很一般,基本可以断定是个劳碌命,老板们都爱雇佣这种员工,脏活累活不怕苦,一看这辈子就没享过什么福,唯一可喜的是下巴还算丰厚,说明住房不愁。 这种人一般来说一辈子没有大成就,可也没什么大灾,生活按理说,跟地平线一样毫无起伏。 有人可能觉得这种日子窒息,可老林的眼距也不宽,是个安分守己的汉子,倒是喜欢这种风平浪静。 而现在,老林的子女宫下陷,是个非常浓重的黑色,他们家孩子,只怕现在命在旦夕,他老婆才哭成了那样。 老林一听这话,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张了半天嘴没说出话来,一着急,就给我跪下了。 他岁数能当我伯伯,给我跪必定折寿,我赶紧就把老林给拉起来了:“有话好好说,我受不起。” 首发域名。 可老林特别执拗,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大声说道:“我也不会说话,可您一张嘴,就把我儿子的事情给说出来,还能让大老板另眼相看,那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那股子黑气主邪——他儿子沾染的是不好的东西。 真要是这样,那就是一桩功德啊。 最难的玄武局都快出现在眼前了,怎么也得赶紧升上天阶,这事儿不能不管。 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那你把事儿跟我说说,我一定尽力。” 老林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就把我们带进去了,还擦了擦眼泪:“儿子,就是我们两口子的命根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我们两口子,也活不了了。” 这个房子一切都还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因为范健康嘱咐了,这里只能维持原状,其他哪里也不能动,所以一进去,跟穿越到了二十年前一样。 他们这些管理人员,就住在里面——有人住的房子有活气,不爱坏。 我也没忘来这里的目的,一进去就开始观察宝气,可这么一细看,心里猛地就沉下去了。 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宝气! 卧槽,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东西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 可这也不可能啊,这事儿只有范健康自己知道,谁能拿走? 我立马就再问了一次,这地方有没有人动过土? 老林没听明白,连忙说没有啊,大老板发话了,他身上掉块肉,都不敢让房子少一粒土,不可能有人动过。 这就更怪了,东西呢? 我看了一圈都没有,也皱了眉头。 程星河看出来了,问我什么情况,我一说,程星河也愣了,嘀咕着:“妈的,没动过土,怎么没的,还能有东西隔空取物?” 我一寻思,老林儿子既然一直住在这里,那老林儿子身上的怪事儿,跟那个门主留下的东西,会不会有关联? 老林看着我们这个表情,也挺紧张,我就让他继续领着我们往里走。 这地方虽然设施陈旧,但是并不小,穿过了花木扶疏的天井,哭声就是从后排房子传来的。 过去一瞅,一个中年妇女蓬头垢面,一脑袋黄头发炸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脸了,眼头上还挂着点眼屎,嗓子已经劈了,但还在嗷嗷的哭——她手里捧着的,是个大红荣誉证书。 老林见状,一拍大腿:“我就忘了把那个给收起来了——又让她给看见了。” 而中年妇女见到我们,跟看见了什么希望似得,立马抱住证书,站了起来:“林涛找到没有?” 老林摇摇头,中年妇女眼角一下就垂了,大嘴一张又要号哭:“涛子,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你回来啊,妈没了你,活不了啊……” 我的心猛然一动,这就是母爱? 如果我出什么事儿,我妈也会这样为我哭吗? 这个幼稚的想法被我一下压下去了,反而还有些想嘲笑自己——我妈嫁给了有钱人,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服,她要是能这么惦记我,也不至于,二十多年都不肯来见我一面。 不过……我妈最近来找我,也是想认回我吗? 老林一看老婆的样子,连忙就露出头痛的样子,赶紧拉住了老婆:“你先别哭,这几位大师,可是真有本事的人,大老板那派来的,肯定能帮咱们找到儿子!” 老林媳妇一听,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我,半信半疑的就说道:“这么年轻,怕比涛子还小——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程星河连忙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们七星,最擅长的就是找人,你儿子的事儿,赶紧跟他讲,解决完了,我们还有其他要紧事儿呢!” 是啊,前任门主留下的,跟玄武局有关的东西还压在地基下,这事儿得尽快弄完。 我把胡思乱想压下去,开始听老林讲他儿子的事情。 一提起了儿子,老林媳妇顿时眉飞色舞的:“不瞒你们说,可着全国,都没有我儿子那么优秀的孩子!” 说着,脸一挤,又像是要哭:“我儿子摊上这么个倒霉事儿,也是因为太优秀了……” 原来那个林涛,从小是个学霸。 老林媳妇一辈子嫌弃老林窝囊,算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独生子林涛的身上,林涛也不负厚望,考上了名牌大学,念到了博士,现在搞科研工作,那是铁饭碗。 这孩子,你往哪儿说不提气? 老林媳妇看自己孩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好,可唯一一件,就是林涛一直没搞对象。 这么好个孩子,还愁女人不往跟前靠? 可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老林媳妇正给张罗呢,忽然发现有天林涛晚上回来,就不太对劲儿。 身上全湿了,滴答滴答往下冒水。 这把老林媳妇给心疼的啊,说孩子这怎么弄的,掉柳桥底下了? 林涛平时跟他妈感情很好,有什么事儿都会跟他妈说,可那天表情就不对,啥话也不说,就进屋关门,他妈也敲不开。 老林说孩子大了,也得有自己空间,你就别管了。 可老林媳妇不听这一套,就觉得儿子肯定有事儿。 结果第二天,一个邻居就来了,就问林涛昨天身上沾水没有? 老林媳妇纳闷,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邻居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让老林媳妇提防着点,涛子昨天怕是碰上不好的东西了。 老林媳妇当时就慌了,问她什么意思? 那邻居这才告诉她,说昨天她也是夜班,回家的时候,看见林涛走到妒妇津旁边,没躲开没避,那天正是个十五,怕是粘上水女跳舞了。 一听这几个字,老林媳妇脑袋瓜子嗡的就是一声响,好险没坐地上。 我也没听明白,水女跳舞?这是什么意思?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过了这么些年了,还有呢?” 原来,水女跳舞,是妒妇津附近的一个传说。 这个传说从头说起,跟一个女人有关。 据说那个女人嫉妒心特别强,而嫁的老公,偏偏生性风流,娶了三妻四妾。 那女的很快被莺莺燕燕给比下去了,她就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致使妒妇津以她为名,大大出了名。 第651章 刀劈大门 那个妒妇受不了妒火的煎熬,本来就难受,可那天,又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妾。 她嘴上说为了庆贺老爷得了新人,就请大家上游船上来游春。 大家正在船上尽兴,她却偷偷的到了船底,点了一把火。 火把船内部烧坏,这一船的人,连着老爷,带美妾,怕火的被水淹死,怕水的被火烧的面目全非,死的全惨不忍睹。 有岸上的人看见,那个妒妇坐在船头,看着这一船人,哈哈大笑。 她得不到的,毁了也不会给别人。 她在哈哈大笑之中沉入了水里。 按理说,哪一片水域没淹死过人? 可自从那个妒妇死了之后,这里接连不断,一直死人——只要船上有漂亮姑娘,那一准就会翻船。 搞得这里的船夫不敢渡女人。 时间再一长,甚至穿的光鲜,派头大的从这里,也不能幸免。 记住网址https:。 自此以后就传开了——这地方穿的破,保平安,穿的光鲜,死得惨。 这标准是个妒妇——嫉妒一切比她幸福的人,所以这地方就得了名,被人称为妒妇津。 本地人都不敢下水。 而时间更长一点,还有人声称,在十五的时候,看见了数不清的漂亮姑娘,在月亮地下跳舞。 哪儿来那么多漂亮姑娘啊? 靠近一看,这才发现,那些姑娘身上都湿淋淋的——是从妒妇津里爬出来的。 那些被妒妇害死的水鬼。 而谁要是不长眼,闯进了漂亮姑娘里面,那他就回不来了——被拉到了妒妇津里,给她们作伴去了。 所以,本地人晚上没有敢从妒妇津附近走的,哪怕是范健康年轻的时候在附近钓鱼,也不敢下水。 老林媳妇一听这个,吓的什么似得,赶紧就去找自己儿子,问他身上到底怎么湿的。 可林涛一听这个,顿时就露出很反感的表情,说什么年代了,还有信这个的,让他妈少拍抖音,哪怕看看报纸也比这个强。 说着,林涛不管不顾就要去上班,怎么拉也不回来。 老林媳妇担心的要命,一会儿一个电话,林涛没有平时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关机了。 老林媳妇立马就找单位去了,结果单位说他今天根本就没来。 老林媳妇一听这个,无异于五雷轰顶——孩子别是真出事儿了吧? 她就跑到妒妇津来了,这一来不要紧,真看见林涛在水边,像是跟人搂搂抱抱。 她大吼一声就跑过来,奔着林涛撒了一把盐——据说水女怕盐。 林涛一回头,跟他妈就急眼了,问他妈抽什么疯? 老林媳妇一看——林涛身边其实并没有人,可他浑身上下,又都是给湿了。 林涛甩开她就回家了。 老林媳妇是越想越担心——林涛这孩子,从小就孝顺,从来没违逆过自己一句话,现在性情大变,显然是中邪了啊! 于是老林媳妇就把附近一个走无常的给请来了。 结果走无常的刚进门,林涛知道了来意之后,大发脾气,说他妈愚昧,摔门走了。 老林媳妇拦不住,坐在门口呜呜的哭,那走无常的看这个意思,也告诉老林媳妇,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伢子怕是危险了。 老林媳妇不信这个邪,还要去把林涛给追回来,可从那天开始,林涛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失踪了。 不管是单位还是哪儿,全没了踪影。 老林知道了,赶紧报警,可查遍了监控,除了拍到林涛负气出走,出现在妒妇津口之外,就再也没出现在监控镜头里面了。 老林媳妇就此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天天就是哭,就是号,说是那些妒妇津的水鬼不要脸,看着她儿子长得帅,就把她儿子给拖下去了,现在儿子被扣在水女手里,不定多害怕呢。 还要上妒妇津去寻死,被老林给拦回来了——你活着,没准儿子哪天就回来了,可你要是死了,生生世世就见不到儿子了。 老林媳妇一听这话倒是也在理,只好回到家里等儿子。 不过,触景生情,一看见林涛的奖状证书什么的,就继续嚎哭,老林本来把林涛的东西都给藏起来了,可今天又被老林媳妇翻出来了个证书,这不是就嚎哭起来了吗? 说着,老林媳妇一把抓住我,问我,你说孩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一瞅老林媳妇和老林的子女宫,别说,虽然黑气很重,可没有死气。 林涛还活着。 一听我这个说法,老林媳妇先是一愣,接着就喜极而泣,问我说话有谱没有,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我赶紧把林涛给带回来。 老林还怕媳妇态度不好,赶紧把她拽开,就对我赔笑,可一双眼睛,也充满了希望。 偏偏我来了,偏偏被我听到,也许又是老天的安排,是那个林涛命不该绝。 我就答应了一声,说你放心吧。 妒妇津,水女…… 我一边寻思着,一边把这个屋子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 还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的宝气。 老林两口子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老林诚惶诚恐的问道:“大师,这房子,难不成风水出什么问题了?” 老林媳妇登时就呸了一声:“别胡说八道,这是大老板以前住的地方,搁在古代,这叫潜龙宅,能住在这种地方,一定能让孩子有大出息的!我求爷爷告奶奶,才找到了这么好的个地方,就为了涛子的前途,涛子能有现在的前途,还不是因为我?你可倒好,婆婆妈妈的,不怪自己没用,倒是怪到房子头上来了。” 别说,既然范健康跟门主有交情,这房子应该也是被门主指点过的。 这个房子两侧是翅地,后院微微拱起,如同鸟类的尾巴。 这叫鸿鹄宅——住在这个地方,有利后代,孩子肯定胸有鸿鹄之志,既然子孙有大志,按理说能代繁荣,是好布局。 可坏就坏在一个地方。 我就指着大门:“这大门是新换的吧?什么时候换的?” 那扇大门,直接开到了别人家的屋角。 老林媳妇抢着说道:“大师,你也觉得门好?那就对了——是我弄的。” 原来,老林媳妇左边的地皮卖出去了,住进来的也是上层社会的人——一对老教授夫妇。 那对老教授夫妇过的日子简直是神仙生活,两口子积蓄丰厚,生活闲适,整天就是看戏遛鸟,可把老林媳妇给羡慕死了。 正这个时候,宅子的大门坏了,需要更换,老林媳妇就动了这个心思——她以前就听说过,大门要是搭上人家的墙角,就能粘带人家的运势。 要是以后林涛出息了,自己也能过上那种日子多好! 再不济,把那两口子的书卷气,粘带给林涛,没准也对他前途有好处。 于是她就偷偷嘱咐工人,把门靠在人家墙角上开。 老夫妇一开始有些不乐意——妨害了他们家墙上的蔷薇了。 可老夫妇涵养很好,也没太在乎,老林媳妇跟占了便宜一样,可高兴了。 老林一脸不以为然,可敢怒不敢言。 我则问老林两口子,但是是不是事与愿违——弄完了那个大门之后,非但没沾上光,林涛还遇上了很多不顺心的事儿? 老林媳妇脸色一变,老林猛拍大腿:“大师,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真的!不光我儿子工作不顺,还不小心弄坏了实验室设备,赔了一大笔钱,骑自行车,也给撞到沟里去了,甚至……” 老林媳妇像是听不下去了,暗暗给了老林一脚,老林这才讪讪停嘴。 我就告诉她,要想这一阵运势转好,先把这个大门给换了。 这叫刀劈门,在门的右边出现,会导致妇女死亡,六畜不旺;在门的左边出现,会出现男子事业不顺,伤成材之子,也为外事牵连。 这房子的原主人是范家,所以范有钱这一阵投资不利,而现居着是老林家,所以老林儿子,也挨上了当头大祸。 老林媳妇一听这个,顿时就给傻了,老林倒是高兴了起来,连声“哎哎”的答应。 我接着就问老林媳妇:“你动这个大门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地基?” 老林媳妇连忙摇头,说大门跟地基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当然没动过了——再说了,他们之所以住在这,就是为了保护这个老宅子,真要是动了这里的土,那不是监守自盗吗,不敢不敢。 真要是这样,那地基底下的东西,到底上哪儿去了? 正这个时候,我看见左邻居——也就是被老林媳妇“借光”的那一家,探出了个人脑袋,正在往我们这里张望,可察觉到了我看她,跟心虚似得,立马就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奇怪,不是老教授夫妻吗?按理说应该是落落大方,知书识礼的,怎么动作鬼鬼祟祟的。 老林媳妇注意到了,连忙说道,那是老教授夫妇的独生女,可惜智商都被爹妈用完,她没吸收多少脑子,脑壳有点问题,平时就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说话,不用理她。 我点了点头,就望着面前的妒妇津。 果然,妒妇津附近,浮现着一种很奇怪的气。 第652章 起死回生 我就奔着妒妇津过去了——老房子就紧靠着妒妇津。 当初,也是因为妒妇津这边不吉利,没人盖房子,所以范健康才买得起这里的地皮。 而老林和老林媳妇刚才听了大门有问题,生怕会影响到了林涛,一秒钟也没耽误,正忙着拆大门,也没跟过来。 这底下的,泛红带青,分明是有某种活物。 可那些水女,如果真是妒妇拉下去的,应该是死鬼才对。 死鬼不是这个颜色,是黑煞死气。 难不成,那些水女掉进水里,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又活了,变成另一种东西? 哑巴兰也跟着琢磨:“人没有变成死人,而是变成了妖——这不就是人妖?” 程星河一把推在了哑巴兰脑袋上:“人你个头的妖,没听说过人死了之后,还能有活气的,真要是有这种技术,秦始皇至于让徐福去找蓬莱仙药?到现在还统治全国呢。” 起死回生,确实是好多古人的愿望,甚至好些皇帝都曾经倾尽一国之力来找这种方法,至今没一个能成功。 之前老三也说过,这妒妇津底下有可怕的东西,正常人下去就上不来,说的就是那些“水女”? https: 哪怕厌胜门的,也对那些东西讳莫如深,看来那些水女来头不小。 又是一个不好啃的饼。 说起来,上次哑巴兰也当上过这种事儿——被鲛人给拽金秀河下面去了。 可当时金秀河底下有水下墓穴,也有空气,哑巴兰下去也没事儿,现如今那个林涛也被拽下去,他真在水下,怎么活? 我一边琢磨,一边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妈的,那些青色妖气底下,竟然压着一些宝气! 我心里一提——卧槽,难不成,门主留在了地基下面的东西,被水里的玩意儿给偷走了? 可在岸边,你把眼睛瞪出来也看不到什么头尾,真想弄清楚,还是得下去。 要是安宁在身边就好了。 可惜自从沉入了那片我无论如何都不想下去的水域,她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皮帽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忙完这一阵,怎么也得去找找她们。 正这么寻思着呢,忽然程星河就推了我一下,我一抬头,他就跟我努嘴,示意我看看后面。 一回头,我就看见了一个女的。 那个女的很年轻,长相也正常,可就是动作特别奇怪——她整个身子都藏在了大树后面,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身子藏的严严实实的,说句不好听的,跟乌龟似的。 哦,刚才那个老教授的闺女? 她刚才也是用这种姿态,从自家大门探出了脑袋。 现如今,她瞅着我们,一脸警惕,却又有些好奇,好像在监视我们一举一动似得。 哑巴兰回头一瞅,也跟着说道:“这姑娘好像真的脑壳真像是有点问题。” 而她一瞅见我们发现她了,顿时又露出了很惊骇的表情,立马就要把脑袋给缩回去。 我站起来,大声说道:“姑娘,关于林涛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个姑娘鬼鬼祟祟的动作,一下就给僵住了。 我接着说道:“我们是来帮林涛的,你要是为林涛好,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 那个姑娘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有了点希望,结结巴巴的就说道:“你,你真的能,能救涛,涛子哥?” 我点了点头。 哑巴兰眨了眨眼:“哥,你怎么知道?” 简单,这个姑娘夫妻宫上一片桃红,正在思春。 而她既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今天冷不丁跑出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还这么一步步跟着我们,盯着我们,表示我们跟她心里最重视的事儿有关系,那不就是林涛。 少女心事总是诗嘛。 程星河叹气:“人家的诗你看的懂,自己的诗怎么就整不明白?” 我,我有什么诗? 而白藿香听了这话,跟让人踩了尾巴似得,程星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问白藿香为啥拿他撒气,白藿香说最近看他得了话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怎么也得治治。 而那个伸脖姑娘压低了声音就说道:“我,我早就说,说了,可没人相信,我们家里人,还,还让我别胡说八道,可,我看见了,涛,涛子哥,被,被个女的,抓起来了,那女的,还,还咬他呢!” 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妖精吸精气? 这种东西我们还真没少遇上,山魅甚至能把人给活活吸死。 难怪现在生命垂危呢。 我接着就问:“那女的在哪儿?” 伸脖姑娘赶紧对着妒妇津挤嘴:“就,就在水边,每天晚上,都,都带涛子哥出来晒,晒月光,我昨,昨天还看见了,涛子哥害怕,哭,哭了……嗷!” 说到了这里,伸脖姑娘忽然就跟打鸣似得,发出了一声尖啸,把我们弄的全激灵了一下。 接着她就大哭了起来:“我,我想涛子哥……” 这一声一下把左邻给惊动了,垂到地上的蔷薇枝条一动,那扇精致的白色洋铁花门就开了,出来了两口子,确实穿着举止都很得体,俩人都是花白头发,戴着眼镜。 老两口子赶紧把这个姑娘给拽进去了,一边拽,一边还挺抱歉的对我们点头:“我们家姑娘发育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吓着你们了……” 我们这才看见,那个姑娘身上的衣服也很特别——古代跟这个叫“一口钟”,斗篷一样,把人四肢整个罩住。 对啊,一直也没看见伸脖姑娘的手脚,也不知道为啥不肯露出来。 而伸脖姑娘一边被老教授夫妇往里拽,一边还对着我们喊呢:“三,三……” 话还没说完,老教授夫妇把她嘴也给捂上,直接拖进了那扇白漆花门,当的一声,门合上了。 程星河皱着眉头:“真不愧是个邪地——住在这里的人,也都不怎么正常。” 确实,我也有了好奇心,那个伸脖子姑娘为什么不露身体?这感觉——有点诡异。 不过算了,这跟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最要紧的,就是找到林涛和那个门主留下的宝物。 而哑巴兰摸了摸下巴:“哥,她刚说的三是什么意思啊?小三?” 我也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是凌晨三点。” 我拿手机一看,这几天都是晴天,算一算农历,月光应该也很亮。 那就埋伏在这里,等着看看,凌晨三点,林涛跟那个咬人的女人,会不会出来。 而那个咬人的女人,又是什么来历。 第653章 水边小屋 老林夫妻这会儿把修门的事儿给落实了,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问我们这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一听要晚上才能找到线索,老林媳妇有些失望,但我们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生怕我们不尽力,赶紧又强颜欢笑的说让我们进屋休息,她给我们做炸酱面吃。 老林就把我们往屋里让:“我媳妇做的炸酱面可好吃了——我儿子吃了二十多年,都没吃腻,快,里面休息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们跟着进去,老林殷勤的拿了很多水果,吃着吃着就熟络起来了,老林就问我们,之前接到的电话,大老板说让他们配合我们的一切要求,我们到底是为啥事儿来的?他把儿子的事情托付给我们,不能耽误了我们的正事儿吧? 我往妒妇津那片水面上望了望,说没事儿——保不齐,这两件事儿,是一码事儿。 老林想起了儿子,还叹了口气,嘀咕着:“其实,我儿子哪怕不想回来,也正常,我要是他,恐怕也……” 不想回来也正常? 可老林刚说到了这里,只听“乓”的一声,一个装满了面条的铝制大盆就被重重的墩在了桌子上,面汤溅了老林一身。 一抬头,只见老林媳妇横眉冷对的盯着老林:“你不会说话,就别一个劲儿瞎说!” 老林一下被镇住了,连身上的汤子都没来得及往下擦,赶紧就拿了碗给我们装炸酱面,一面装一面赔笑:“大师你们多吃点……” 老林媳妇脸色也很难看,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然问是问不出来的。 首发域名。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也是面面相觑,奇怪,母子之间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这啥情况? 不过,炸酱面浓淡合适,咸里带着鲜,倒真是挺好吃,劲道的面条配着爽脆的黄瓜条——有一种家的味道。 程星河吃了五碗。 又要熬夜,我们就早点睡下,先把觉给补上。 这一睡,我就朦朦胧胧的做了个梦。 梦见一个身影模糊的女人,背对着我嘻嘻的笑,那个笑声——别提多瘆得慌了,而她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对我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赶尽杀绝? 而她手底下摁着个人,看样子,正是个年轻男人——看不清面貌,但是约略看得出来,头发是乱蓬蓬的自然卷,还戴着个黑框眼镜,应该就是在照片上看见过的林涛! 她要杀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这一瞬间,闹钟就响了起来——快三点了。 程星河也睁开了眼睛,揉了半天。 哑巴兰他们说是跟我们一起去抓怪物,可拉了两把没有反应,正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往窗户外面看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瞅,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大月亮地下面,有两个身影。 那动作,还真跟跳舞差不多。 我赶紧跟程星河一起,从窗户口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可就这么短的时间,再过去了,那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妈的,难道发现我们了? 于是我们俩一对眼,就分头行动去找。 四处看了看,都没找到,我心里有点纳闷——这玩意儿难道已经发现了我们了?够机警的啊! 我就顺着妒妇津东边找,这一找就看见了,有一块地方,有不少的水渍。 脚印子? 那脚印子,蔓延到了一丛冬青树后面。 没错,应该就在这里。 我刚想拨开冬青树,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 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长得很漂亮,但是脸色非常苍白。 水女?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姑娘倒是好奇似得问道:“小哥,这大半夜的,你在找什么?” 我一皱眉头——这个姑娘有红色的生人气啊! 难道只是路过的路人甲? 可哪个姑娘凌晨三点,在闹鬼的妒妇津路过? 而她像是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接着就是嫣然一笑:“我今天回家晚了——你不会,以为我是水女吧?” 说着,对我转了一圈,歪着头一笑:“我像吗?” 不像,真不像,就像是一个邻家女孩。 而且,她走路的方式很特别——袅袅婷婷的,非常有风致。 我接着就问:“那你是……” 她笑了笑:“小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姑娘哪里哪里,都不像是邪祟。 我一寻思,就答道:“我来找个人,叫林涛,你认识吗?” 那姑娘皱着眉头想了想:“林涛……好像还真有点耳熟,要不这样,我对这一片都很熟悉,我带着你去找吧?” 那敢情好了。 不过,放眼一瞅,妒妇津周围空荡荡的,一点人声都没有,程星河那货这么一会儿,上哪儿去了? 那姑娘俏皮一笑,带着我就往西走,那边有一排小房子。 她边走边问:“小哥,你跟那个林涛,什么关系?” 我答道:“没见过,受人之托。” 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房子门口了。 那姑娘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你也怪可怜的。” 我盯着那排小房子:“什么意思?” 那姑娘脸色倏然就沉下来了:“因为你掺和了这件事儿。” 她话音未落,忽然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姑娘挺直接啊! 可我反手就摁住了她的胳膊,毫不留情的就反扭了过去,那姑娘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惨叫。 看着是像人,可那个声音,真不像是活人能发出来的。 我平时从来不打女人,可这种东西,应该不能算是女人吧。 她声音咬牙切齿:“不可能,你怎么……” 她想问的是,我是怎么看出来,她不是人的。 其实很简单——她虽然看着是个人,可手臂和膝盖的角度不对。 跟正常人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才能走出那么妖娆的姿态。 我把她看似柔弱的身体整个折了过去,两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反正摁在地上,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她后腰上:“把林涛交出来——还有,我有事儿问你,你是不是从林涛住的那个房子里,偷走了什么东西?” 那姑娘应该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顿时是又惊又气,回头死死的盯着我,两只秀美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再一听我要“东西”,她就怔了一下。 没错,看来那个东西,就是她偷走的。 我接着说道:“我急着要东西要人,你要么就好好说,快点说,我让你少受点罪,要么你就……” 可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觉出来,她的眼神变了。 阴沉沉的,带着杀气!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上特别冷。 接着,我忽然就感觉,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 那些小房子变成了幢幢的石头黑影,大树变成了水草影子。 好像——我忽然从岸边,落入了水里。 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卧槽,还真是小看这玩意儿了,这玩意儿跟吊死鬼一样,能迷人心!刚才看到的一切,也都是幻觉。 只怕从她的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就开始了。 以前就听说过,邪祟能给人鬼遮眼——让人看到她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我身上之所以这么冷,是因为我已经泡进妒妇津里面了。 要是身边有人看着我——估计就看见我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了水里,还浑然不觉呢! 一霎时,眼前就从田园景致,变成了一片漆黑,接着,好像有一股子很大的力气抓在我身上,死死的把我往水里拖。 第654章 死不了的 老三说过,妒妇津里的东西,抓住你就上不去了。 我立马引了神气,就想把那个东西给打下去,可一抬手,就觉出整个身体都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老三还真没吹牛啊。 我反手拽住了那个东西,一手就给拉下去了,但是这一下,只觉得触手湿滑湿滑的,根本用不上力气。 这东西既然是个有灵之物,我本来不想下杀手——可眼瞅着自己要把命搭进去,再心软就是傻子了。 于是我左手趁着这湿滑往身后一溜,就把七星龙泉给拔出来了。 煞气在水下一炸,眼前顿时全是白色的气泡,我手一转,七星龙泉的锋芒冲着这个东西就划了下来。 眼前顿时冒出了一股子深颜色。 那东西猛地抽搐了一下,我趁着这个机会,心说下也下来了,不如看看这个东西把林涛和门主留下的东西,给藏在什么地方了,于是我就凝气往下看。 没错——脚底下深处,还真看见了异样的气。 我兴奋起来,就想下去看看,可往下一扎,我头壳顿时就炸了。 记住网址https:。 只见水下黑影幢幢——像是有数不清的黑影子,争先恐后的冲着我冲了上来。 传说之中的——水女? 卧槽,这么多? 这个数目,哪怕是我下去,也没有完全的胜算。 我立马一脚踩水就往上挣,可那些黑影子来的实在太快,眼瞅就奔着我卷上来了。 来不及了……妈的,我心里一沉,看来这下,我也只能和林涛作伴,给水女当上门女婿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头顶伸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脖颈子,直接网上一提,我的脸整个被拽出了水面。 寒气一浸,我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就看见了程星河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面前,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你要疯啊?他妈的我保暖裤都湿透了!你赔!南极人的!” 我一低头,刚落下肚的心就又沉下来了——水底下暗影幢幢,那些东西追上来了! 我立马奔着岸上就跑,一边跑一边拽着程星河,程星河被我这么一拖,也愣了一下:“你偷了定海神针了,跑什么?” 可一回头,他脸色大变,顿时跑的比我还快:“那是啥?” 我还想知道呢! 数不清的黑影撵着我们就往岸上追,这一瞬,每一步都跟过了一年一样,我和程星河刚跑到了岸上,回头一瞅,一下就傻了。 好几个长着长指甲的手从水里探了出来,奔着我们就抓。 那些指甲——有三寸长! 看这个意思,我们上了岸,这些爪子也要把我们给抓下去! 我当机立断,七星龙泉奔着下面一划,水卷起了一阵巨浪,剑锋划过,应该砍断了不少,水珠子冷冰冰的溅了我们一身,等浪头下去,水面这才平静了下来。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那是啥?” 程星河啧了一声,对着水面感叹:“不管是啥,你说这干美甲的,要是看见这指甲该高兴了——都是大买卖啊!” 是啊,一个指甲,就得用半瓶子指甲油吧? 真有这么多的“水女”? 果然,程星河在另一边毛也没找到一根,回头找我,就看见我一个人往水里走,说我冬泳怎么不脱衣服,再一想,以为我发现啥了,就撵上来了。 一开始心疼保暖裤,他没敢下水,就在岸边喊我,可我一直也不回话,他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心一横,豁出了保暖裤就下去了,这才把我给提溜上来。 说着看着自己滴水的保暖裤直心疼。 妈的,合着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个保暖裤。 这个时候,起了一身风,身上湿透的我们俩冻的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赶紧抱着胳膊就往屋里跑。 正往屋里跑着呢,我就看见左邻的大门开了,又露出了一个脑袋。 那个伸脖姑娘? 而伸脖姑娘看着我们,忽然就说道:“涛,涛子哥说了,你们,你们千万别再去找,找他了,他回不来了,你,你们别把命,命丢在妒妇津里。” 林涛出来了? 妈的,我们走岔了还是怎么着? 我立马接着问道:“林涛现在怎么样了?” 伸脖姑娘傻笑了一声:“还是好,好看,不过,他,他哭了,还给家门口,磕,磕了个头。” 给父母磕头——这是告别? 怎么也不是好兆头。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还想说话呢,忽然左邻就亮了灯,显然老教授夫妇也被惊动了,要把伸脖姑娘给提溜进去。 而这个时候,伸脖姑娘冷不丁又来了一句:“涛子还说,死,死不了!” 死不了? 这话什么意思? 可还没问明白,伸脖姑娘的身影像是被一股子力气给拽进去了,接着,白色花门一下就合上了。 老教授两口子,是既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别人给自己家添麻烦。 这个时候,老林两口子听见动静,也把大门给打开了,老林媳妇往我们身后一看,着急红眼的就问:“涛子呢?你们找到了涛子没有?” 我只好摇摇头。 老林媳妇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嗷的一嗓子就嚎哭了起来:“你要弄大门,我都弄好了,你让我信你,我也信了,可我儿子,我儿子呢……” 老林虽然也很失望,到底还是拎得清的,把媳妇扶住,就说道:“涛子也不是两个大师抓的,你赖大师他们还行?” 说着,也发现了我们浑身都是湿的,赶紧说道:“大师快进来吧,外面冷死人!” 烤上了小太阳,我们俩才同时出了口气,一起打了七八个喷嚏。 洗完热水澡,老林送来了林涛的睡衣,程星河的是珊瑚绒小熊睡衣,帽子上还带着耳朵,我摊上了一个绿色恐龙睡衣,领子上都是牙齿形状。 程星河打完喷嚏看着我就笑:“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就得带点绿。” 我说了句去你娘的,一低头,就看见有人把两碗热姜汤放在了我们面前,接着是个冷冷的声音:“怎么不冻死你们。” 白藿香。 这把我们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而白藿香白眼一翻,忽然跟闻见了什么似得,皱眉看着我:“这是什么味道?” 我们俩洗过热水澡了啊? 白藿香继续闻,视线就落在了我脸上:“你身上冒出来——你粘了什么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觉出来,是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腥气。 我一下就想起来——刚才粘的是什么了! 第655章 容我搬家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声音。 这大冷的天,竟然有大绿豆蝇奔着窗户撞过来了。 程星河盯着那个大绿豆蝇就愣了:“卧槽,这东西哪儿来的,这个季节,只怕上街捡到钱的几率,都比遇上这玩意儿大。” 我开了窗户,果然,那个大绿豆蝇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闻着味儿来的。 刚我身上是粘到东西了——在水里,经了那个玩意儿的血! 洗澡都洗不掉的腥气……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这个时候,老林媳妇还在外面生闷气,不肯搭理我们——像是觉得我们不肯为了她儿子花力气——自己好端端的回来,怎么就没救回她儿子? 她的眼里,大概只能看见自己儿子。 老林安慰了安慰她,就进来了,我立马就问老林:“你们两口子在林涛失踪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或者见到什么怪人?” https: 老林被我这么一问,就皱了皱眉头:“怪人?” 老林想了半天,喃喃的说道:“没有啊?” 我接着就说道:“多久都行,你好好想想,这可关乎你儿子的命。” 老林仔细的想了半天,老林媳妇这个时候,正进来听见这话,一开始是皱了皱眉头,没打算跟着吭声,但再一听跟儿子有关系,立马说道:“有有有!我是做过个怪梦!就在搬进宅子之前!” 原来,范健康盖了这个宅子没多长时间,就赚了一大笔钱,买到了元宝山地,接着就入住了豪宅,这个宅子当时空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范健康越来越有钱,就开始张罗着,找人看着这个房子来。 老林媳妇一听有这种好事儿,赶紧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把这个差事给要过来了。 但是临入住前一天,她往里面搬日常用品,就觉得这个宅子不对劲儿——明明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怎么还这么干净呢? 她还感叹呢,说有钱人家就是厉害,不住人的房都不落土。 当天晚上回家,她就做了个梦。 梦见有个穿着黄衣服,身姿很绰约的女人前来拜访,说这一阵子寄住在了这个房子里面,让她宽容十天再住进来,给她个搬家的时间。 说着,就给了老林媳妇一个信封,说是这十天给她添麻烦了,这算是一点心意。 老林媳妇一看信封,高兴的了不得,那信封里面,沉甸甸的,全是人民币! 那个时候钱还值钱,那一叠子人民币够吃半年了! 所以老林媳妇拿到了钱,细细一数,一百零一张百元大钞! 她当时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就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说没问题——别说晚十天了,就算给她两刀,她都乐意。 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也像是放了心,高高兴兴的告辞走了。 等老林媳妇醒过来,就跟老林说,你说找到个好工作,住到个好房子,还做了个好梦——简直是又娶媳妇又过年啊! 老林就问她做什么好梦了? 老林媳妇这眉飞色舞的正要说呢,忽然就看见,被子下面,真的压着一个信封——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当时就愣了,把信封打开一瞅,顿时就傻了——里面真是厚厚的人民币,再一数,一百零一张! 老林也傻了——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去? 他就问媳妇,这钱哪儿来的? 媳妇没搭理老林,自己心里合计:“这没听说过,做梦能成真的啊!” 可钱是沉甸甸的一沓子钱,没作假,钱自然就留下了。 老林看媳妇不说,还以为媳妇干了啥买卖赚来的,也没敢多问。 老林媳妇心眼儿多啊——这事儿摆明了是跟范健康的房子有关系,她就又跑到了范健康房子那去了。 结果刚到了门口,就看见一帮人在妒妇津前面挤挤攘攘的,她过去一问,吓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昨天晚上,有个公司出纳员应酬完了回家,酒喝多了,就从哪个妒妇津这里抄了近路。 而那个出纳员平时很爱打扮——打扮的整齐的人,过妒妇津不落好,他迷迷瞪瞪的,也忘了这个忌讳了。 结果他一晚上没回家,也没上公司,家里人和公司的人都纳闷,这么一找不要紧,一只时髦的尖头皮鞋从水里被冲到了岸上。 那个年代,柳桥这里穿尖头皮鞋的可不多,出纳员身边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他的。 这下子,一大帮人都你哭我叫,而公司的人还叹气,说他身上带着一笔公款,一万零一百呢! 肯定也沉到了妒妇津里,找不回来了。 出纳员的家里人一听也急了眼,说我们人都死了,你们还惦记着那点钱,两下里就打起来了。 谁都不知道,一听这个数,老林媳妇心里就凉了,再一瞅那个信封——上面的字,跟出纳员他们公司的人工作服上的字,那是一模一样。 这笔钱,是邪祟弄死了人,才送来的啊! 这就说明——邪祟把潜龙宅给占了? 而她拿了这笔钱,那岂不是跟鬼故事里面说的一样,是买命钱? 老林媳妇当时就害怕了——这个看门的营生,还干的了吗? 可这房子是范健康的“潜龙宅”啊,不光图个清闲,有房住,更重要的,是想着用这个房子的气运,加持到了自己儿子身上,望子成龙啊! 不论如何,这个房子他们都得住进去。 可儿子出事儿怎么办? 于是老林媳妇一寻思,也没跟老林商量,就上街找了个看风水的,问他有没有什么主意,最好不要伤到屋子。 那个看风水的是外地的,倒是不知道妒妇津的事儿,就告诉她,不打紧,你这个宅子里面,是被异类给占了,你要想赶它们,再简单不过了。 你找一些粗盐,把宅子院子,还有院子外侧,全铺满了。 接着,再买一些梅花炮,多买一些,在里面点燃了,让它噼里啪啦的炸,接着,把窗户缝,门缝,全堵死了,别透气。 闷三天,屋里就干净了。 老林媳妇一听,这事儿不难啊,于是她就拿着那个信封里的钱,又买盐,又买鞭炮,就照葫芦画瓢,把风水先生说的事儿给办了。 她生怕事儿处理不好,留下后患,对她们一家人以后有影响,特地买了劲头最大的震天雷和金光溅——这东西能把人给炸个跟头,算是“禁炮”。 要不是信封里的钱,还真不好办。 这么一闹腾,老林当时还有点紧张,怕她把东家的房子给炸坏了。 可老林在家说话不顶事儿,老林媳妇也不听他的,坚持说你要想在这住,那这事儿就别多嘴。 那天老林媳妇在外面就偷听里面的动静。 这一听不要紧,不光里面有炸雷子的声音,隐隐约约,还传来了一阵哀嚎的声音,更可怕的是,甚至还传来了推窗户推门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被困在里面,拼了命要出来一样。 可门缝都被泡湿了的糯米,还有布笤子之类堵的严严实实的,什么玩意儿都出不来。 把老林媳妇听的心惊肉跳的,一开始还有惨叫,但是后来,惨叫声慢慢的就消失了。 老林媳妇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着,还怕里面的东西没被炸干净,闷了五六天,这才把门给打开。 这一瞅就傻眼了——只见地上的盐变了颜色,暗红色,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子腥气,能把人给熏个跟头。 她把那些黏糊糊的盐给清扫出去,果然,这个房子就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再也没出现过任何的怪事儿,屋里该积灰,也会正常积灰。 她也再没梦见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我没提起来这些事儿,她都给忘了。 接着就瞅着老林,说她给家里操了多少心,这个家没了她,根本就没有今天。 我立马就问道:“你把那些变成暗红色的盐,扔到了妒妇津里去了?” 老林媳妇抿了抿嘴,瞅着我,眼神有些忌惮:“你,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老林媳妇想着把那些盐巴弄到远处去。 可那些盐巴也不知道弄上了什么,那么黏糊腥气,她实在是闻不了那个味儿。 再说了,这东西血糊淋淋的,你弄别处去,要是让人看见了,人家给你跟大老板报告,说你在他们家视若珍宝的老房子里,不知道干了什么脏事儿,那大老板能愿意? 万一房子不给他们看了,那不就麻烦了吗? 所以,老林媳妇一瞅,这不是有现成的妒妇津吗? 盐巴下水就化了,天黑了,直接扔在这里面,那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发现的。 那就全对上了。 难怪预知梦里的那个女人,说什么“斩尽杀绝”呢。 说到了这里,老林媳妇表情还有些不自然:“这么长时间之前的事儿了,跟我儿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立马就问我:“七星,你是不是看出来那是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这老林媳妇,是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了。 第656章 一身腥气 也不知道老林媳妇找的那个风水先生,是哪个派系的。 这个法子,简直是心狠手辣。 粗盐辟邪,而鞭炮也是辟邪的,外面再给封上——那就等于,把那个东西堵在里面,关上门打。 打完了,又憋了一段时间,活生生把它憋死在里面。 说句冷血的话——你要憋死它,但凡弄干净了,就跟那个风水先生说的一样,那个东西就再也没法把你怎么样了。 可偏偏老林媳妇又把那些东西,整个倒进了妒妇津。 这一进去了,那个东西很有可能还留下了一口气,虽然元气大伤,不,应该说九死一生,但还是休养生息很多年,缓过来了。 一缓过来,当然要报仇了——报仇,就要报在痛点上。 那东西肯定知道,林涛他妈心里最要紧的,就是林涛,所以,就把她最珍爱的儿子弄到了手。 这个法子,比杀了老林媳妇,只怕还能更管用,痛快。 林涛他妈一听我这话,顿时就傻了,接着就是一声哀嚎,对着妒妇津就大喊了起来:“哪个不要脸的妖精,要弄我儿子——你要弄弄我,我儿子没错……” 首发域名。 老林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胆子都小,生怕媳妇把水里那位给吓着了,赶紧就把媳妇给拉回来了:“你倒是消停点——你干了这种丧良心的事儿,还嚎呢!” 林涛他妈拼了命还挣扎:“那东西不是人,有什么良心不良心呢?妖魔鬼怪,又不是人,跟它们谈不上什么良心不良心,弄死了还有功德呢!” 说着就指着我:“你说,你不就是干这个的?” 这话不对。 是啊,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虽然是个异类,但确实也是好说好道,前来求她的,而她分明也已经答应了。 不信守承诺,是会有报应的,不管中间会过多长时间,也许,会久到你忘了这件事儿,但是报应不会不来。 林涛他妈知道了我的意思,愣了半天,就骂我是个妖道,竟然给那些东西说话,祖师爷就应该劈了我。 老林连忙就给媳妇求情,说她更年期,又受了刺激,让我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如果我妈知道我出什么事儿,会为我这么歇斯底里吗? 不,她那种贵妇,不可能。 我想起了刚才伸脖姑娘说的话,寻思了起来,这林涛不回来——难道是要为了他妈干的事儿,还债? 而老林媳妇这会儿回过味儿来,除了我,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立马拉住了我:“你想法子,我要我儿子,我现在就要儿子——不然我现在就一头撞死,你们这一行,见死不救,不是有损功德吗?你不能看着我们家破人亡!” 程星河实在忍不住了:“不是,这叫什么人啊!自己做的孽,要别人收拾烂摊子也就算了,还这么个劲头儿的——七星,我看咱们别管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老林媳妇忽然猛地就跪在了我们面前,脑袋重重的往地上磕:“我没念过书,我也不会说话,可我只知道,我没了儿子,就活不了,你们要什么,只管说——让我去替儿子受罪,也行!”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了。 哪怕林涛的事情不管,门主宝物也不能不管。 我回头就看向了妒妇津,林涛跟那个宝物,就在水底下。 要是能进到了水里去就好了。 可白藿香似乎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立刻说道:“你没忘吧——每次下水,你可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倒是也没错,可是眼下,不下水,东西就弄不回来。 这会儿哑巴兰和苏寻终于醒过来了,苏寻一睁眼,就皱起了眉头,哑巴兰也跟窒息了一样,就把鼻子捂住了:“哥你们背着我吃羊血豆腐了?这什么味儿啊?” 羊血豆腐…… 程星河也也反应过来了,嘀咕着说道:“七星,你身上这个味儿不但没减轻,怎么好像还越来越重了?” 很重吗? 对了——我在水下,经了那个东西的血! 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有主意了。 趁着天还没亮,我还得再下一次水。 白藿香一听我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了,可她也知道我的脾气,拉也拉不住,想跟下去,我连忙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跟下去——你也知道那个地方是妒妇津。” 白藿香一皱眉头:“你看不起我的水性?” 我摆了摆手:“那地方嫉妒漂亮姑娘,你去了不是添乱吗?” 白藿香一愣,脸微微就红了,视线一偏:“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 我油嘴滑舌吗? 程星河露出地铁爷爷看手机jpg的表情:“妈的又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算了,我陪你去吧,不过保暖裤你得赔我。” 我说不用——你下去了,也一样麻烦,我只能自己下去。 你也看见,那底下的东西有多厉害了。 哑巴兰和苏寻也表示要跟,可我告诉他们,全不用。 眼瞅着天快亮了,时间得抓紧,白藿香不放心,还要给我准备氧气,我说算了吧,我速战速决。 白藿香越来越生气,看我跟看傻子一样,一赌气不肯搭理我了。 老林媳妇一听,这才来了希望,催着我快点,千万要把她儿子活着救上来。 当然,她是不关心我死活的。 倒是老林让我一定要小心点。 我答应下来,准备好了,程星河他们都上妒妇津附近来送我,程星河抿了抿嘴,担心的问我行不行啊? 我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心,我有独门秘方,就从妒妇津给一头扎下去了。 眼角余光还看见了——白藿香说是我那么想死就去呗,可她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后面,也紧张的看着这一方水。 眼前景色翻转,水泡往眼前一逼,真特么冷…… 那些冬泳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意志。 我尽量把活动幅度加大,好让身体尽快活泛暖和起来。 下到了水里,我还记得之前看见的方位,奔着那边就泅下去了。 果然,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眼前——跟之前一样。 好像海带一样,在水里招摇。 不过那些东西没有再缠我。 因为只有我身上,经了那东西的血,有那个东西的味道。 一些非人的东西,其实会靠身上的味道来辨别是不是同伴。 我靠着这个腥气,就可以蒙混过关下去。 果然,一路往下游,都还挺顺利的,我也很快就看见了宝气和生人气。 靠近了一看,就看见淤泥之中,似乎有一个洞口。 我摸了进去,离着宝气和生人气更近了。 好不容易游到了眼前,我就看到了三盏命灯。 林涛! 我立马抓住了林涛的手,而林涛身后,就是那个亮闪闪的宝气。 太好了。 于是我另一只手抄过去,就想把带着宝气的东西给捞过来。 一石二鸟。 但就在这一瞬,一个冰冷的东西,忽然攀到了我肩膀上。 卧槽——这特么的是什么东西? 第657章 不生不死 水底下黑漆漆的,除了气的颜色,看不清楚其他别的。 但这东西阴气逼人,反正不是人。 应该是那些看不清楚的黑影子之中的一员。 我的心顿时就紧了,被这东西发现了? 我只觉得,一股子滑溜溜的东西,围绕在了我脖子上。 坏了…… 这个东西应该类似于哨兵,是在这附近看守的。 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东西不像是要对我动手——不然刚才那一下子,就会直接套在我脖子上勒死我。 因为我身上的腥气,这东西根本摸不清我的来历,甚至有可能,以为我是同类。 我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要么我悄无声息的弄死它,弄不死,它发现了我的来历,把其他的怪东西全弄来,那我就走不了了。 这是水下,哪怕我能打得过,气也不够用,弄不到林涛和宝物,自己也得搭进去。 记住网址https:。 可这也是有风险的——这货要是死了,可能也会惊动其他东西,最省事省力的法子,就是混过去。 于是我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反抗。 这东西缠在我脖子上的湿滑之物,也就是慢慢松开了,看意思是想问清楚,我是干啥来的。 我又不会水下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跟这玩意儿沟通,一寻思,以不变应万变吧。 果然,这个东西跟个海草似得,在我身边飘摇了半天,可能觉得我也没啥意思,又是“自己人”,也就慢腾腾的要走。 要不是在水里,八成要逼出一身的冷汗。 我生怕那玩意儿回头,立马把林涛抓过来,觉出他腰上有腰带,就跟自己的腰带扣在了一起,把带着宝气的东西搂在了怀里,悄无声息的踩着水,就要往上游。 可这么一游,忽然就觉得身后有点不对,什么东西动了。 是林涛醒了! 我之前就纳闷,他为什么能泡在水里这么久都没事,莫不是成了海王? 我立马摁住他,不管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能挣扎,万一把其他的怪东西给惊动了,那我们都得倒霉。 把小手电给拿出来了,把自己照了照——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害怕,我也是人,是专门来救他的。 光线亮起,我看清楚,他果然睁开了眼睛,但是一看见了我,非但没有逃出升天的喜悦,反而皱起眉头,露出了一脸的厌恶。 不是,你啥眼神啊,我又没揍过你爹。 被困在这里,难道不想走吗? 我还想跟他比划比划,让他明白我的意思,可谁知道,他忽然跟疯了一样,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那个动作,跟饿虎扑食一样,别提多凶狠了! 我被他给吓了一跳,立马折过身子躲过去,可我们两个被皮带连在了一起,跟连体婴儿一样,我就算闪躲,也闪躲不远。 不光如此,他这么一挣扎,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刚才那个走开的黑色东西,摇摇摆摆的,对着我们就折回来了。 在水下小手电的光芒下,我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长相,顿时就愣住了。 那是个女人。 之所以给人感觉跟水草一样——是因为她满头长长的青丝,跟海草一样,在水底下招摇。 而她一张惨白的脸,正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鲛人? 不对,这东西有腿儿。 水鬼? 也不是——这东西有红色的生气,是个活物! 水猴子? 去他妈的,就更不可能了,我一个差点被水猴子拉去做姑爷的人,自然知道水猴子是什么模样了。 卧槽了,这特么的是个啥? 世上,还真有“水女”这么个物种? 而我这么一失神,林涛的表情更凶狠了,对着我就直扑了过来。 我也没手软,一拳就把林涛脑袋给打开了。 这也算是下水施救的常识,打昏过去比让他抓挠我,俩人一起溺死强。更别说我这个手劲儿,他几个钟头醒不过来。 可没想到,我这一只手下去,林涛虽然下巴几乎都被打歪,但人竟然没事儿。 我也愣住了——他是真成了海王了还是怎么着? 而他死死咬住牙,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脖子,就把我往底下摁。 你大爷! 我也来脾气了,甩手又给他一拳,他脑袋直接撞在了一块石头上。 但他还是没事儿! 我心里是越来越沉了——水底下的死人不对劲儿,这林涛也他娘的变异了? 而林涛被我这么一打,人仰过去,忽然还福至心灵了,一只手对着那个女人就招了招手,意思是让那个水女过来抓我。 而那水女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像是很疑惑,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坏了,我记得清楚,这里的水女并不少,只要惊动起来,那就离死不远了。 我立马拽住了林涛,就往上死命的游。 林涛不想走,还一个劲儿的捣乱,我决定上去之后,无论如何也得踹他几脚。 但没想到的是,我只觉得耳边水流一动,耳朵就是一阵剧痛。 流血了! 原来是林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块石头,砸在了我耳朵上。 这把我给气的,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可还没等我跟林涛发作,忽然就觉得不对。 好像四面八方,冷不丁的多了很多东西。 放眼一看,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给炸起来了——周围出现了很多的水女。 几乎,要把我们给包围住了! 这下算是完了——我自己的血流出来,就混淆了之前身上沾染的腥气了。 那些水女——都认出我是个什么来历了! 林涛瞅着我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得意——这货是故意的!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像是被腥气吸引过来的绿豆蝇一样——越来越多! 日了狗了…… 我立马一脚踩水,拼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死命就往上面游了过去。 可水下是那些东西的地盘,游的比我快——跟数不清的鱼雷一样,对着我就扎下来了。 我一只手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对着那些东西直接扫了下去。 水里顿时炸裂了数不清的气泡,好多水女直接被掀翻。 就连林涛,也被镇住了。 我趁着这个功夫,从水泡里面往上就扎。 眼瞅就要上到水面了。 可没想到,就在要上水面的时候,一个影子,忽然挡在了我面前。 这会儿身份已经暴露了,啥也不怕了,我用小手电一照,心里就沉了。 妈的,是上次那个要把我拉进水里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黄衣服,手肘和膝盖的关节,全是反的。 林涛看见了她,顿时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对着她就摆手,意思是让她想法子。 而那个女的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又妖艳的笑容,对着我就冲下来了。 第648章 一网打尽 这下好了,他妈的前有狼后有虎。 而且,气已经快不够了。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奔着她挡了过去。 林涛一看,也知道七星龙泉的厉害,一只手就卡在了我身后,跟我捣乱。 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还是怎么着? 而林涛这么一闹,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一只手奔着我脖子已经抓过来了。 一瞅那指甲,眼熟啊——他妈的正是上次从水里伸出来,要抓我的那个手!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把疯了一样的林涛推开,七星龙泉对着那只手就砍过去了。 那女的只知道我在岸上凶,没想到在水里也是这么凶,皱起了眉头,身体就直接反折了过去,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她开始忌惮我了。 我表面上装成了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已经是叫苦不迭,带着林涛这个累赘一路往上游,刚才又把那些女人掀翻,已经把十成气用完了八成,眼瞅着喘不上气来了。 我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河洛给我的红色避水珠——可惜,就这么掉进金秀河里了,要不然,我至于忌惮这个玩意儿? https: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脚底下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低头一瞅,顿时就愣住了。 是两条白胳膊,死死的缠在了我的腿上。 是刚才被掀翻的那些水女! 妈的,水面就在眼前,只要往上一窜,就能呼吸到空气了——偏偏这些东西上来了。 现在,简直太想念空气了。 穿黄衣服的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黄色的衣裙在水里飞舞蹁跹,好似一朵盛开的黄水仙。 很美,也很妖异。 聚集来的水女越来越多了,我运了神气蹬下去了一串,但是前仆后继,总还会有数不清的水女围上来。 林涛也开始给那些东西帮忙,把我烦的要命,一抬手,手也动不了了——被很多水女的胳膊缠住了。 而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看出我已经没法再用七星龙泉,抓住了这机会,对着我就冲下来了。 我一只手就要抓麻衣玄素尺,可胳膊被林涛咬了一下,顿时就是一阵剧痛,手顿时抖了一下,这一下没抓住了玄素尺,倒是把另一个东西给抓住了。 对了——我还有这个呢! 与此同时,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已经扎下来了。 我抓着那东西对穿黄衣服的女人一晃,这一下,水里像是炸起了一道波纹,那个女的直接被掀翻出去了老远。 不光那个女的——其他的水女,也全跟烟花一样,全被推开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怎么就忘了,我还有个麒麟玄武令? 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还想往上蹬呢,可谁知道,身上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眼前也完全花了——氧气不够了。 就连麒麟玄武令,都快抓不住了。 这下完了——模模糊糊,就看见那个女人看出我没了气,似乎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像是坐上了个火箭,哗啦一下,直接飞升出了水面。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一句诗:“飘飘然羽化而登仙”。 这,就是成仙的感觉吧? 冰冷的空气带着水珠子一起灌进去,我本能的开始剧烈咳嗽。 这一下,就在痛苦和放松之中清醒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兜在了一个大渔网里面。 “哥!” 是哑巴兰他们看我一直没上来,着急,这个时候,就发现水面下的动静不对,赶紧找人借了个网子,直接奔着那个水花翻卷的地方撒下去了。 一边咳嗽,一边就觉出有个人奔着我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身边的人:“涛子——妈妈的涛子,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就把我身边的人给抱住了。 我已经没有解开皮带的力气了,只仰躺着,看黎明前的黛色天空,浮现着一个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惨白月亮。 可马上,身上就暖和了过来——一个人把我湿衣服扒拉下去,盖上了一个很厚的大棉袄:“七星,你打起精神来,千万别死……” 我心里一暖,程星河。 接着,程星河就大声说道:“你还没赔我保暖裤呢!南极人!” 南你大爷。 活下来了…… 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身边一声尖叫,就把我重新整精神了。 老林媳妇。 接着,一双两手把我直接揪起来:“涛子——你把我涛子怎么样了?” 而另一个人直接把那两只手打开,声音也凛冽了起来:“你瞎啊!他妈的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 程星河。 他一把将老林媳妇揪住摔开:“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打女人是七星的规矩,可不是老子的规矩!你的儿子是命,他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老林媳妇直接被程星河摔了个趔趄,眨巴了半天眼,就指着林涛的脸:“那,他——他……” 我就问:“他脸上,是不是有了怪鳞片?” 老林媳妇还想抓我:“就是你弄的,对不对!” 我弄的?我答道,我就一个普通活人,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要问,不如问林涛这个当事人。 还有…… 果然,哑巴兰大声说道:“哥,跟你们一起被捞上来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盯着那个渔网,跟我们一起被捞上来的,还有一个长长的,黄色的东西。 这个时候,阳光已经洒下来了。 那个东西跟一条蟒蛇差不多长,腰身也有水桶粗,浑身都是粘液,对着太阳反光,显然一身都滑溜溜的。 哑巴兰盯着那个东西,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刚才看见,那分明是个女人——是我看错了?”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你想女人想疯了,这玩意儿都能看成女人,我看你……” 话说到了这里,程星河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了那个东西上,瞬时也皱起了眉头:“这是……鳝鱼?卧槽,这么大的鳝鱼?配上酱爆茄子好吃。” 老林媳妇盯着那个东西,脸色也变了。 老林这会儿才抓住机会凑上来,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你也见过这个东西?” 老林媳妇皱起眉头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鳝鱼——可是,我总觉得这东西面熟,就好像,以前见过似得,难不成……” 说到了这里,老林媳妇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一下也变了:“是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给她一万零一百的黄衣女人。 而这个鳝鱼身上,有很大的伤口——歪七扭八的。 就好像曾经被砍成了几段,但是又被重新拼接在了一起一样。 程星河瞅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嘀咕着:“这个大鳝鱼是参加了什么惨无人道的科学实验了——跟弗兰肯斯坦差不多。” 而苏寻蹲下,盯着那个东西,奔着那东西的脊背一摸,抬头说道:“这是灵鳝。”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东西的脊背上,长着很多长长的东西。 人的头发。 自古以来,动物身上要是长出人的器官,就说明,这东西已经有了变成人的本事了。 没错,就是灵鳝。 哑巴兰皱起眉头:“灵鳝,这是什么东西?” 我答道:“这种东西命很苦——传说之中,是专门用来做祭品的。” 老林媳妇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把抓住了我:“就是这个东西——把我儿子给害成这样的的?” 我指着那个灵鳝身上的伤瞅着她:“你怎么不说,是你把它给害成这样的?” 第649章 灵鳝美妾 开始疑心这是鳝,就是因为它的血。 鳝的血,是出了名的腥气,而且,传说灵鳝的血还有一种功能,能联通阴阳。 所以,它被选为专门送给水神的祭礼,旧社会有一些职位,就是听命皇家,专门采买一些奇珍异物的。 灵鳝有几个要求,一个是须有人灵,也就是长出头发,指甲这一类,表示它能化形的灵气。 还有一个就是要够大,搁在旧时代,尺寸要求都是很详细的,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脑袋。 跟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一样,为了获取这种祭祀品,不少死人。 灵鳝不是常见的东西,你说能化形成人的鳝鱼,上哪儿找去,后来时代更迭,更没有这种祭祀了,一般人,也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 果然,苏寻从那些乱发之中,找到了一个东西,立刻喊我过去看。 那是一个铜环,上面刻着龙头。 那个铜环一看就是古代的玩意儿,龙头就更别提了,除了皇室,没有敢用这个标识的。 这东西,看来已经被选为了皇家的祭祀礼,可按理说,都打上这种烙印了,肯定是活不了了,怎么还能活生生的跑到了这里来? 首发域名。 加上“水女”的传说,这个东西,肯定也有这个东西的故事。 而这个东西身体抽搐,倒是还活着,我刚想喊哑巴兰帮我弄点水,别让它死了,程星河的眼睛早就通了电似得,先去料理那个灵鳝了——一边料理一边还嘀咕:“这可是皇家选上的东西,肯定值钱。” 白藿香白了他一眼,但也还是跟着照料起了那个东西。 老林媳妇一听这话,立马说道:“那这也是我们林涛弄上来的,真要是值钱,我们家也得占大头。” 卧槽?成了你们林涛弄上来的?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以后有靠脸吃饭的事儿,可以叫上这个大姨,脸皮够厚。”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就是一个凄厉的叫声,接着,一个人影扑过来,就要拉住程星河和白藿香:“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林涛。 老林媳妇一看林涛醒过来了,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上去就要抱住林涛:“涛子啊,可吓死我了……” 林涛一把撸开了他妈,扑在了那个灵鳝身边,别提多心疼了,回头对着我们,大声吼道:“你们要是敢动她,我跟你们拼命!” 老林媳妇一下就没了主心骨,重新抓住了我:“哎,我儿子,我儿子是不是还中邪呢?你快想想法子,让他清醒过来!” 我把老林媳妇的手撸下去,说道:“你搞错了——林涛根本没中邪,他现在清醒的很。” 老林媳妇没听明白:“不是,他要没中邪,他为什么那个表情的?不对,你肯定说的不对!” 废话,他为什么那个表情——每个有过心爱女人的人,都能知道。 林涛的夫妻宫上一片粉红,这是春心动了。 他现在对那个灵鳝,是真心的,比白素贞对许仙还真。 白素贞肯为了许仙,被压在雷峰塔下面,你儿子,现在为了灵鳝,人都不乐意做了。 还真是报应。 林涛他妈听着我的话,越听越不明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儿子,我儿子被这个怪物,迷了心窍……” 不然,他身上的怪鳞片,是怎么来的? 林涛为什么跟自家门口磕头告别,就是想从此以后,永远陪在来那个灵鳝身边。 我之所以急着在天亮之前下水,也是觉出来了,林涛应该是最后一次上岸了。 林涛他妈却拼了命的摇头:“那不可能——我儿子跟我是一条心的,真要是有不对,也是那个妖精不对……” “妈!” 一声怒吼。 林涛盯着老林媳妇:“我对她,就是真心的!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老林媳妇愣了半天,像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切,接着,忽然就开始点头:“是,是你们全被这个怪物给迷了心了……” 我看向了林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们说说吧。” 林涛死死盯着我,我接着就说道:“不要紧,只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我不会伤害她的——要不我咋就动手了,我们这么多人,你拦不住。” 接着,我就说道:“当初把一船人拉下水的,就是她吧?你先说,她是怎么从东海,到了这个水域里来的。” 林涛更吃惊了:“你……你怎么知道……” 能怕麒麟玄武令的,当然是在东海呆过的。 我想知道的是,她当年是怎么从祭祀之中逃出来的。 林涛也看见当时我是怎么对那个东西出手的了,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些事情,全不怪她!” 原来,一开始,她确实是被选送到了东海,给水神的祭祀品。 可正赶上东海动荡,里面闹了一场大灾。 当时东海全乱了,死伤无数,还有很多,逃到了外面。 而运送这个灵鳝的官员,见到了这个场面,带着这个东西,直接就跑了。 当时那个灵鳝其实已经被大灾波及,受了很重的伤,但是那个运送灵鳝的人一直悉心照料。 就跟田螺姑娘的故事一样,灵鳝被那个人感动了。 她本来就是有灵的东西,就化成了人形,要报答那个运送的人。 没有什么凡人不惊艳于她的美貌。 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一场灾难,倒是给这个灵鳝带来了生机,她从东海,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一路逃到了妒妇津附近。 为什么上这里来呢,因为在沿途,他们打听到了,这个地方有很奇特的灵气。 许多受了伤的异类,到了这个地方,总是能很快痊愈。 她也想来碰碰运气。 不过这个地方被很多怪东西守着——那些水女。 而那些水女独占了这一块地方,有一些异类来这里疗伤,她们就会把异类赶走吃掉。 那些水女是什么来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东西死不了。 不过,出乎意料,那些水女倒是没有跟她为难,还容她住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有了落脚的地方,她很高兴。 而那个运送她的人也托赖她,发了财。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那个男人开始宠爱其他的美妾。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 她也有过希望,觉得这个男人的心会回来的。 可是有一天,那个男人喝醉了,她去照料,却被误认为另一个美妾,还说着醉话:“实话告诉你,我能有今天,就是因为老爷我高瞻远瞩——救了那个大鳝鱼!当时只想把大鳝鱼救活了,那是祭祀品,活着的,比死了的值钱。谁知道,那东西,其实是个鳝鱼精——我这些东西,都是鳝鱼精弄来的,不过,鳝鱼精傻,人又怎么会真喜欢个鳝鱼呢?黏糊糊,又腥又臭!” 她就笑了——原来,这就是人。 她想起来——那些水女经常没有东西吃。 第二天,她不动声色的就把这一船人祭祀给了水女。 水女很喜欢人肉。 她开始憎恨活人。 尤其是跟那个男人一样的活人。 还有,那些美妾。 所以,她最恨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人。 这些人,都是靠着压榨其他人活着的。 妒妇津后来,也就慢慢的出了名,没人敢上这里来了。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进来,从妒妇津的水底下,拿走了一个东西。 我听到了这里,跟程星河一对眼,就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了。 前任门主。 剩下的事情,我就能猜出来了——难怪这个灵鳝,当时要住进那个宅子里去呢。 第650章 宅内避雷 我立马拿出了手里的那个东西。 之前一直都没来得及细看。 现在一瞅,那东西出了水,湿淋淋的,滚满了泥土和水草。 愣一看,其实像块普通石头。 我把程星河拉过来,用他的衣襟擦了擦,程星河顿时就是一声嚎叫,但是再一想自己穿的衣服其实是林涛的,也就不嚎了。 一行人一起把视线落在了那个东西上,顿时都皱起了眉头:“这个是……” 拿东西其实很像是一块煤。 黑漆漆的,但是,在日光下一看,晶莹剔透。 而且,敲上去,铮铮有响声。 苏寻立刻看向了我,说道:“你还记得上次齐鹏举身上的玄武鳞甲吗?” 我当然记得——拿东西据说是神仙借给帝王的,无坚不摧,是神物,哪怕七星龙泉都砍不坏。 记住网址https:。 说起来——齐鹏举身上的玄武鳞甲,就是这个颜色。 我们几个顿时都瞪了眼:“这就是……” 苏寻的眼睛倒影出了这个鳞甲黑沉沉的颜色:“这就是玄武鳞甲。” 玄武——玄武局? 门主一直在找玄武局的下落,这个,就是线索? 所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妒妇津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可是后来,有一些不希望四相局被破的人找到了门主这里。 门主为了防止这个线索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就把这个东高原地在了范健康的宅子里。 而范健康住了一阵子离开了,灵鳝就进去借住了…… 哑巴兰抬头瞅着我:“哥,那个鳝鱼,是为了找回这个东西,才借住到了那个宅子里面的?” 我点了点头。 哑巴兰立马看向了那个长长的鳝鱼,又看向了林涛:“那个鳝鱼,找这个干什么?” 林涛一听“鳝鱼”俩字,脸色顿时就沉了,显然不想搭理我们。 你说你,当着矬子非说矮话。 我盯着那个鳝鱼,就告诉哑巴兰:“因为这个灵鳝,想躲天劫。” 这个灵鳝被那个男人给骗了,杀了不少的活人,当做水女接纳她的谢礼,搞得妒妇津风声鹤唳。 每一寸土地,其实都是有神灵在看守的,土地神,津泽神,就好像行政单位一样,各有各自的负责人。 她干的这些事情,一笔一笔,都是账目,而灵物作孽,天雷必至。 她之所以躲在那个空房子里,照着我看来,应该是去躲避天劫的。 我接着就看向了林涛两口子:“你们住在这里的那十天之内,有没有什么天灾出现??” 老林媳妇精神都快错乱了,什么也没说出来。 倒是老林还是清醒的,连忙说道:“倒是有——住进来的第二天,就来了罕见的雷暴,不过这房子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地方之所以被称为潜龙宅,倒是还有一个传说——这边到了热天,雷电挺多的,附近经常有被雷劈过的地方,但每次下来雷,这个宅子虽然没有什么避雷措施,却都是安然无恙的。 加上范健康从这里发了财,所以,很多人才管这里叫潜龙宅,说是里面藏着龙,天雷跟龙是一家,所以雷不打。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龙啊。 这地方能避雷,就是因为这地方有那块神物——玄武鳞甲。 哪怕这些普通人,都能觉出这个宅子能避雷,更别说灵鳝了。 灵鳝知道这地方有个宝物,所以就趁着宅子里面没人了,想在天劫来的时候,躲在里面。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老林两口子上这里来看门。 灵鳝这才跟老林媳妇托梦,说想着借住十天,还送来了钱。 老林媳妇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非但反悔,还用了法子,把灵鳝给闷在了里面。 粗盐,硫磺,凡是这有灵之物,就没有不怕的。 当时灵鳝就不行了——虽然没被天雷打,但是这一场罪,也不是什么好受的。 我接着看向了老林媳妇:“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动过地?” 老林媳妇愣了半天神,这才点了点头。 果然,老林媳妇在搬运那些脏污的粗盐的时候,发现墙角开裂,渗进去了脏血。 这下老林媳妇就担心了——大老板说的好好的,要把这个地方看守的好好的,万一大老板回来一看,墙角上有这些东西,那把自己扫地出门可怎么办?儿子就用不上这里的好风水了。 老林媳妇很有主意,背着人,偷偷的找了亲戚把墙角给刨开了,连老林都没告诉——照着她的话来说,老林是个窝囊废,胆子小,万一说走了嘴那就坏了。 所以,她一路把开裂浸血的地方,全刨开了,把那些废料全卷在了一起,跟粗盐一起扔进了妒妇津。 那就好解释了——我们一直以为,是邪祟偷走了门主藏在了地基下的东西,可现在看来,是老林媳妇自己把那个玄武鳞甲,送到了妒妇津里——当时,玄武鳞甲,就混在了废料里,被她给刨出来了。 而玄武鳞甲是神物,再加上,照着灵鳝的说法,妒妇津深处,能让受伤的邪祟起死回生,所以,她的躯体沉进里面,休养生息这么久,重新活过来了。 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儿,当然就是报仇了。 我盯着林涛:“这些事情——你全知道?” 林涛点了点头。 老林媳妇立马说道:“你知道?你知道那个怪物,就是想找咱们家报仇,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你就是被妖精给迷了!儿子,快过来,这个神棍不管你,妈给你找其他走无常的,儿子,你回来啊!” 可林涛盯着他妈,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妈,你做了这么昧良心的事情,你就一点也不后悔吗?” 是啊,对那个灵鳝来说,先被男人骗,又被林涛他妈骗,大概对人已经彻底失去希望了吧? 可林涛他妈咬着牙就吼:“昧良心?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说着,忽然就扑到了个东西身上,连撕带咬:“都是这个妖精害的,我弄死这个妖精……” 林涛脸色一变,对着他妈就扑,可他晚了一步。 老林先把媳妇揪住,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这一下直接把老林媳妇打了一个趔趄。 老林媳妇抬头就看着老林,脸色充满了恐惧:“你……你也被迷了……” 可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林却大声吼道:“你有完没完!” 这一声,一下就把场子整个镇住了。 老林媳妇盯着老林,顿时也是个瞠目结舌的表情:“你——你敢吼我……” “我怎么不敢了?” 老林像是憋了太久,直接爆发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管儿子,你怎么就不知道管好了你自己?儿子也是个人,不是你的财产!他变成这样,还不是你逼的?你有什么资格当他妈?” 老林媳妇瞪了半天眼,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不活了,你们全欺负我,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谁知道……” 有句话说得好,有些努力,只能感动自己。 放在林涛他妈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盯着手上的鳞甲,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也正对着这个鳞甲发呆。 玄武局…… 这东西是个线索,可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线索? 程星河一寻思,就努嘴让我包起来再说:“财不露白,之前你爹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倒了霉,保不齐能招灾——你可得当心点,至于怎么找线索,咱们回去慢慢研究。”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妒妇津。 这地方深处,能让人起死回生? 玄武,就主长命百岁。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能把这个东西弄上来,你们的本事比我们想的大。” “是啊,也不枉费咱们费的一片心了。” 嗯?谁啊? 我和程星河同时回过头,顿时都有些意外。 第651章 掌上明珠 只见身后出现的两个人,竟然是老教授两口子。 老林两口子,顿时也愣了一下:“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俩盯着灵鳝,答道:“这跟你们就没关系了——我们要这个东西,你们开个价。” 老林媳妇刚才还在闹,可耳朵挺尖,一听“开价”俩字,顿时就清醒了,试探着问道:“你们,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老教授似乎却并不想说:“我刚才说了,这跟你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只要开价就行了。” 之前对这两口子没什么大印象,之前看也是远远看了一眼。 而他们俩那个时候行色匆匆,似乎也并不想跟我们打照面。 现在仔细一看,我才看出来,这俩人的功德光虽然十分不明显,但我勉强能分辨出来——好像也是行内人,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把功德光遮住了! 夫妻……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两位,姓邸?” 没错,之前才在北斗星大厦的监控里见过! https: 就是他们,给北斗星大厦的总统套房动了手脚,导致那个套房出现了奇怪的动静,住不了人了。 不过监控里看的也不清楚,我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两个退隐江湖的大人物跑到柳桥这里有何贵干,现在看来,还真有原因。 是为了这个灵鳝来的! “老教授”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程星河一皱眉头,低声说道:“天阶——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个玄武鳞甲来的?妈的,我就说财不露白,这东西挺能招灾引祸啊!” 不,不对。 我盯着他们身后的那个傻闺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孩儿,跟邸红眼模样有点像?” 那个傻姑娘额头非常丰隆,说明父母地位很高,能得到很多父母那方面的荫蔽。 出奇的是,她印堂上的黑气,也跟父母宫相连,就说明虽然她靠着父母得到了很多好处,可同时,也从父母那里,受到了很多的牵连。 程星河仔细一瞅,顿时“卧槽”了一声:“妈的还真有点像——邸红眼有这么好看的妹妹?” 是啊,显然,这傻闺女,是邸家夫妻俩人老来得女,本来应该是掌上明珠,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脑子有问题——瞅着那个“一口钟”的衣服,估计身上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刚想到了这里,那个傻闺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一看林涛出现了,别提多高兴了,奔着林涛就扑:“涛子哥,你,回来了……” 林涛皱起眉头,把那个傻闺女给挡开了:“我现在没空跟你玩儿。” 那个傻闺女顿时露出了非研讨组屈的表情:“涛子哥,我想,想你了……” 林涛显然更厌烦了——他一颗心都挂在那个灵鳝身上,哪儿有心情管那个傻闺女。 傻闺女一看,赶紧退到了后面,小心翼翼的说道:“涛子哥,我,我不上你身边,你,你别嫌我烦。” 当父母的,谁受得了女儿被人这么对待。 邸老头子皱了眉头,一步上来,冷硬的声音对她闺女倒是尽量温和:“闺女,你忍一忍,你的病,马上就好了。” 说着,就要把那个大鳝鱼给抓住。 林涛见状,立刻挡在前面:“你要对她做什么?” 林涛对他闺女那个态度,邸老头子跟他能有好脸吗? 他一把就将林涛给拨拉开了:“你心里清楚,这个东西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与其让它这么糟蹋了,还不如物尽其用。” 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还看出来了——这个东西代表生命力的红色命气,果然越来越微弱了。 奇怪,我对她没下什么杀手,这东西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白藿香一皱眉头,低声就说道:“这个灵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确实活不了了。” 不该吃的东西? 我立马看向了林涛:“你给这个东西吃什么了吗?” 林涛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死死盯着老教授,忽然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把抓住了邸老头子,嘶声说道:“那是什么,你给我的那是什么?” 邸老头子微微一笑:“你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 原来,这个灵鳝一开始,就被邸老头子两口子给盯上了。 他们这一阵从行当里面退隐,就是在大江南北,寻找灵鳝——这是给神灵的祭祀,能给傻闺女治好。 费了很长时间的努力,才在妒妇津里找到了灵鳝。 不过,这个灵鳝平时躲在妒妇津里面,也不出来,因为妒妇津下面的那些水女,哪怕是天阶,也没那么容易下去。 所以,邸老头子两口子,索性在妒妇津边买了一块地皮盖房子,就是想找到机会,抓到灵鳝。 接着,就发现了灵鳝跟林家的关系,打算从这里入手。 那天,是邸老头子发现,灵鳝躲在了妒妇津的岸边,一直在张望林涛。 而这一阵子,林涛并没有靠近妒妇津。 如果能用林涛来做饵料,把灵鳝给钓上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邸老头子想了个主意,就跟林涛说,他有个东西被风吹到了妒妇津附近,想让林涛帮他捡回来。 这样的话,灵鳝一旦开始伤害林涛,那它就可以趁机把灵鳝给抓上来了。 可没想到,那天林涛到了妒妇津,直接不见了。 他以为林涛就这么死了,可谁知道,林涛是被那个灵鳝给迷住了。 林涛他妈一听那个鳝鱼精要死,倒是高兴了起来,两手合十还祷告呢:“阿弥陀佛,真是老天保佑……” 林涛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闭嘴吧,妈,她一开始,就没害过我,是她救了我!” 林涛他妈一愣:“什么……” 林涛接着就说道:“那天,是我自己想死。” 原来,那天林涛心情很不好。 他以前也有过喜欢的姑娘,可他妈嫌弃那个姑娘的父母只是普通职工。 照着林涛他妈的想法,林涛可是驸马的材料,娶的姑娘,要么就富,要么就贵,最好还得有权势——这才配得上这么个宝贝儿子。 于是,林涛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林涛听她的话,把那个“土骚土骚”的“穷狐狸精”断绝联系。 林涛舍不得,林涛他妈就上了姑娘家,拿油漆泼姑娘家门窗,说姑娘不要脸,倒贴她儿子,就图她儿子好,可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 姑娘他妈一开始为了闺女,还好说好道的,可林涛他妈是变本加厉,口口声声说这家人不要脸。 这一下子,把姑娘的外婆气出了心梗,一命呜呼。 姑娘家兵荒马乱,林涛他妈就大笑说是报应。 闹成这样,姑娘父母还能让俩人见面?放了话,说姑娘在家里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对不让她嫁过去,受这种恶婆婆的气——更别说,姑娘外婆那条命的账,怎么算? 你们俩没缘分,别想了。 林涛含泪跟姑娘道别,心里当然难受了。 而林涛他妈乐滋滋的,逢人就说,孩子还是和他亲,没有娶了媳妇不认娘。 林涛从此以后,再也没喜欢过其他的姑娘。 而林涛他妈着急啊!说多少好姑娘排队跟你相亲,你怎么不去呢?某某姑娘家里是当差的,某某姑娘家里有矿。 林涛觉得自己跟个皮影戏的傀儡一样,只由着他妈把弄。 一旦有一句反抗,他妈先哭喊着养你这么多年如何辛苦,接着就把吸管插农药瓶子里,说要下黄泉给老祖宗们看看,你怎么逼死你妈。 毕竟血浓于水,林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妈死在眼前。 于是他越来越觉得,这种人生,没有什么意思。 他一开始,就觉得窒息,窒息到不想活了。 那天老教授托他去水边收东西,他一边找东西,一边盯着黑沉沉的妒妇津,忽然就有了一种想法——这里不是有水鬼吗? 把自己拖下去也好。 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所以,林涛奔着那片水,就下去了。 就在林涛沉入一片漆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把他给拉上来了,而那个人似乎还很生气:“你怎么能死呢?” 林涛看见了一个穿着黄衣服的漂亮姑娘。 那个姑娘很生气,指着他就说道:“你是我的,现在还不许你死。” 当然,现在看来,是因为灵鳝好不容易休养生息,还想着利用林涛给自己报仇,可谁知道,林涛自己要送命,这不是打破计划吗? 他死了,还怎么让老林媳妇痛不欲生? 可林涛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忽然舍不得死了。 那个姑娘每天都嘀嘀咕咕,今天说要把林涛吊死在他们家门口,明天说要把林涛大卸八块,放在他们家锅里。 可不知道是没打定主意,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那个穿黄衣服的姑娘,一直都没对他动手。 直到有一天,穿黄衣服的姑娘真的决定要杀他的时候,他很诚挚的说,我这条命是你救上来的,你什么时候要,我都愿意还给你。 她心里一动,忽然也觉得,舍不得动手了——这个人,杀了,就再也没有了。 而那个傻闺女,为什么对林涛晚上的行动,那么了如指掌呢? 因为她父母每天都盯着林涛的行动,她也跟着看呢。 至于她说过,林涛被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咬——是因为俩人在花前月下。 程星河就感叹,你说长得丑的人遇上邪物,只能上演个《僵尸先生》,可长的好看的人遇上邪物,就能谱写《暮光之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灵鳝的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变化。 她一天比一天衰弱。 而林涛知道了之后,非常着急,灵鳝这才把自己的一切告诉给他:“我死了,你倒是应该高兴。” 可林涛摇头。 他下定了决心,要跟灵鳝同生共死——跟我猜的一样,他要给他妈还债。 “不管你上哪儿,我陪着你。” 他吃了灵鳝的皮肉,身上也慢慢的长出了鳞片。 他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拿一句歌词来说,不懂怎么表达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结果,我们来了。 一直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在灵鳝衰弱之前,是吃了某种东西。 他还不知道灵鳝身份的时候,觉出灵鳝手脚冰冷,还跟邸老头子问起过,什么东西能管用? 邸老头子告诉他,该吃桂圆阿胶糕。 还给了他一份。 他欢天喜地的给灵鳝吃了。 接着,他对着邸老头子就吼道:“你为什么要害它?” 这还用问? 灵鳝出事儿了,就能束手就擒,给他闺女治病了。 我说呢——灵鳝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套进来拉上了岸,原来还有这个伏笔。 第662章 鳝心头肉 说到了这里,邸老头子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着那个灵鳝就抓过去了:“废话说的够多了,想活,就让开。” 邸老头子是天阶,在场的一起上,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这一瞬间,我看见那个灵鳝的眼睛里,微微一动,淌下了泪。 那个眼神,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盯着林涛,却像是不舍。 它不想死。 它有了留恋。 林涛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挡在了灵鳝前面。 老林媳妇一看邸老头子气势汹汹的,生怕邸老头子伤了林涛,忽然扑过去,一张嘴就咬在了邸老头子的肩膀上。 邸老头子一皱眉头,手一抬,我们都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出的手,老林媳妇就整个飞了出去。 老林正着急呢,一瞅媳妇吃亏,甚至连儿子都没顾得上,对着媳妇就追了过去,一下垫在了老林媳妇身下。 而我忍不住也挡在了前面:“邸先生,这东西是有灵之物——虽然也有过罪孽,可天劫都没打死,它肯定有特别之处,你家不怕……” 首发域名。 邸老头子当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冷笑了一声:“为了我闺女,什么报应,我姓邸的也不怕!” 话音未落,我眼前的景色,一下就全部翻转——这才反应过来,我也被邸老头子掀翻了。 这个力道——不愧是十二天阶! 因为吃过蛟珠,身体很自然的找到了合适的姿势,轻捷的落在地上,一抬头,就发现来不及了。 邸老头子一只手,对着灵鳝的脊梁就划下去了。 他要的是——灵鳝的心头肉? 林涛已经过不去了,发出了一声哀嚎。 可没想到,这一下,又一个人挡在了灵鳝前面。 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我顿时就愣了一下。 那个……傻闺女! 邸老头子脸色一变,也想停手,可这个力气,应该已经运到了十成十,他收不回来了。 他毕竟岁数大了。 傻闺女猛地摔在了灵鳝前面,一口钟的衣服上,冒出了一大片洇湿了的痕迹。 邸老头子一下就愣住了,立马抱住了自己闺女,张了半天嘴,却颤抖着没说出什么来,立刻把傻闺女的衣服解开,看傻闺女的伤。 我们看清楚了那一口钟的衣服底下的身体,顿时都傻了。 只见傻姑娘不光脑壳有问题,身体也很怪——她肚子上有半个脑袋,肩膀上多了一条胳膊。 整个身体,奇形怪状的,说畸形,都不能形容那种诡异。 就跟个草船借箭的草人一样,被横七竖八插了一身——不过,那些“箭”,都是人的肢体。 程星河眼睛都直了:“之前还说那个大鳝鱼是个弗兰肯斯坦,合着真正的弗兰肯斯坦,是这一位……” 白藿香也吸了口气:“那些痕迹,不像是天生的——这个姑娘,肯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错……那些痕迹上,都带着很深重的怨气。 而邸老太太见状,哪儿还受得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了这个刺激,忍不住又剧烈的呼吸了起来。 白藿香毕竟医者父母心,总不忍心看着邸老太太病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上去给邸老太太扎了几针。 邸老头子看着傻闺女身上被自己抓出来的伤,这才嘶声吼道:“你为什么呀?” 傻闺女对着邸老头子就笑了:“涛子哥,护着我,我,我护着涛子哥喜欢的……” 林涛也愣住了。 原来,傻闺女之所以喜欢林涛,也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儿。 傻闺女是个怪胎,可傻闺女也喜欢热闹,那天傻闺女趁着爹妈忙碌,自己跑出来玩儿,结果碰上了几个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属于没事儿找事儿,逮着蛤蟆也要攥出尿的,看见一个“天然呆”的姑娘,哪儿能放过,拉拉扯扯就上来调戏。 这一下,就发现了傻闺女一口钟下,关于身体的秘密。 那几个不良少年吓的不轻,接着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就骂她是个怪胎。 傻闺女抱着脑袋,哀哀的哭:“我不是怪胎,我不是怪胎……” 不良少年气的不行,想揍她给自己压惊,可又不敢触碰她的身体,就用石头砸她:“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傻闺女其实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挡在她面前,把那些不良少年打跑了。 是下班回家的林涛。 林涛也看见了她怪异的身体。 可林涛仔细的把她的“一口钟”拉下来,还把她拉起来,问她有事儿没事儿。 她就问林涛:“你,你不嫌我恶心?” 林涛拍了拍她脑袋:“别听那些二百五的——你也是人,不是怪胎,也不恶心。”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话。 哪怕是邸家两口子,看着她,也不自觉对她歉疚,对她格外照顾。 有人,拿她当个人了。 这个感觉真好。 她喜欢林涛。 所以,也喜欢林涛喜欢的东西。 林涛这么重视这个大鳝鱼,这个大鳝鱼,对他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保护了这个东西,就等于保护了林涛。 林涛怔怔的盯着她。 邸老头子咬了咬牙,一只手就把灵鳝身上戳了个窟窿,把灵鳝的心头肉挖出来,塞进了傻闺女的嘴里。 林涛回过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就是一声惨叫。 灵鳝的眼睛,终于失了神。 而傻闺女也闭上了眼睛。 而邸老头子呼吸迅速急促了起来,可不长时间,我们就看见,傻闺女的身上开始出现变化。 那些乱七八糟的增生肢体上的怨气,竟然开始慢慢的消散。 邸老头子低声说道:“好闺女,你马上就好了……” 果然,不长时间,傻闺女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红光。 再后来,傻闺女睁开了眼睛——十分明显,不再是松散凄惶,而是带着精光,发亮。 这不是傻子能有的眼睛。 邸老头子夫妇见状,别提多高兴了,围着傻闺女问东问西。 傻闺女,不,她已经不傻了。 她那个状态,像是从一场很长的梦里醒了过来,但是说话,反应,都成了正常人。 林涛没工夫为她高兴,死死抱住了鳝鱼的尸体,泣不成声。 林老爹妈也围了上来,看着林涛腮边的怪鱼鳞渐渐消退,倒是终于欣慰了下来。 一条灵鳝和两个家庭,谁家欢喜谁家愁? 傻闺女在邸老头子夫妻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开始往回走。 我一看她的姿势,却愣了一下。 程星河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七星。你看出什么来了?” 是啊,是看出来了。 我追上去,就对傻闺女说道:“邸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个事儿,想跟你亲口打听一下。” 邸老头子夫妇回头看着我,就皱起了眉头,十分警惕:“我闺女才刚醒,没什么能跟你说的。” 而傻闺女听见了我的声音,也没回头。 我则说道:“哦?那就算了——那我就直说了,邸小姐虽然醒过来了,可实际上……” 不等我说完,傻闺女停下了脚步,就转过了身来盯着我:“说吧。” 邸老头子有些意外,可也没敢拦着,到了背人的地方,傻闺女的眼神果然判若两人,冷冷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我是知道。 因为她走路的姿势——虽然她身体已经正常,但是那个姿势,分明是关节和膝盖反过来的姿势。 也就是——灵鳝的姿势。 现如今,傻闺女是苏醒了,但,这是因为,灵鳝进入到了傻闺女的身体里面。 傻闺女让出了身体,大概也是自愿的吧。 只要灵鳝活下来,林涛就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我盯着她就问道:“曾经有两个人,沉入到了妒妇津里面,却逃出生天了,你肯定认识那个年轻的人,他当时情况怎么样?被捞出水面之后,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663章 月亮山洞 傻闺女一听这话,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死死的盯着我:“你跟那个人什么关系?” 你就是为了知道这事儿才来的,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傻闺女皱起了眉头,这才说道:“这么多年来,从水女手里活着逃出去的,那是唯一一次。” 我顿时就精神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人全活下来了?” 傻闺女点了点头:“至少,从水里出去的时候,那两个人没死——那个老头儿,不是平常人。” 那是当然了。 不过,老头儿跟门主,到底什么关系,水底下,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就让傻闺女跟我说说。 原来,门主第一次下到了水里,就被水女给发现了,可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子,那些水女都没法把他怎么样。 可第二次下来的时候,他十分衰弱,根本没有平时的力气。 水女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立马就上来要把他给围住吃掉。 记住网址https:。 可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儿也扎下来了,重新把水女驱散,同时要把门主给抓住。 可门主一瞅是这个老头,非但没有请老头儿救命,反而跟老头儿争斗了起来——看那个样子,门主宁愿被水女吃了,也不肯落在老头儿手里。 俩人缠斗了一番,门主想着跟老头儿同归于尽,占了上风,可就在门主要赢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一只手抓着老头儿,另一只手,却打在了自己脑门上。 门主就这么软下去了。 在水里软下去,就等于溺死。 而老头儿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把门主抓在手里拉上去了。 水女还想趁机占便宜,谁知道老头儿比门主还凶,把她们一概掀翻。 打在自己脑门上? 我顿时也皱起了眉头——门主明明要赢了,有这个机会,逃出生天啊,为什么却来了个“自残”? 我甚至想问傻闺女你是不是看错了? 可傻闺女是水里的行家,谁看错了,她都不可能看错。 这事儿,还是得问老头儿——虽然我猜也猜得出来,老头儿可未必肯告诉我。 傻闺女面上跟我说话,眼神却直往邸家两口子那飘:“你话说完了没有?” 她是心虚,怕邸家两口子起疑心。 毕竟人家是天阶——一时间可能因为女儿变回正常人,而喜不自禁。 可但凡她露出了一点端倪,那她侵占了人家的身体,决计是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她现在就想好好活着——给自己报仇,还有,跟林涛过日子。 我也看见了,林涛抱着那个大鳝鱼的尸体,跟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显然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一时间清醒不了。 老林媳妇还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像是要邸家两口子赔偿——你们家孩子吃了鱼肉,好起来了,不能白吃,得给钱。 邸家两口子看老林媳妇,却带着一种怜悯——好像看脚底下苦苦求生的蝼蚁一样。 我点了点头:“就还最后一件事儿,你把那个年轻男人,在这里停留最久的地方告诉我。” 肯定跟玄武局的位置有关。 四相局密卷的风水符上说,玄武局的位置,不在天上,也不在底下,那到底在哪儿?空中花园吗? 傻闺女已经想尽快结束对话了,往妒妇津一个方向一指:“我记得那个人,他经常在月亮山附近——就是在月亮山附近看到了什么,他才找到了我们这里来的。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转身就到邸家两口子身边去了。 我注意到,这个东西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她现在的身姿,冷不丁就改变了。 手肘关节和膝盖关节的方向,已经跟普通人差不多,看起来,已经是能适应现在的这个身体了。 邸家两口子看她回来,如获至宝,她则蹲下身子,去看林涛。 程星河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紧张的问道:“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我答道:“那个门主,出水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照着时间来推算——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老头儿从此隐退,门主也消失不见,而我,也出生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关联。 可具体是什么关联呢? 只能顺着那个门主之前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月亮山? 我就问程星河:“你不是本地人吗?知不知道月亮山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听我这么一问,立马就带着我到了个比较高的地方,顺着一个地方一指:“那就是,算是个小众景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远远一看,是看见一个山头与众不同。 那个山头中间,有一个圆圆的洞——跟圆规画出来的一样,别提多规整了。 那个圆洞跟个隧道一样,把山体直接打穿,我们能透过那个圆洞,看到月亮山后面那一片瓦蓝的天空。 大自然的造化还真是鬼斧神工啊! 程星河就给我介绍,说这个地方最出名的,就是月亮节——等到十五的时候,月亮会刚好出现在那个洞里。 就好像天上的月亮把那个空洞给堵上了一样,简直美不胜收。 关于这个月亮洞,还有过一个传说,说住在这里的人,经常能在月亮“堵住”月亮山的时候,见到那个空洞之中,出现依稀的人影。 有时候像是在对饮,有时候像是在吹奏乐器,还有的时候,像是在翩翩起舞,站在月亮山下,历历可见。 旧时代的人们不懂科学,说那肯定是神仙在十五的时候,从天上下来宴饮,要是能找到了那些神仙,可以求到个长生不老的方术。 以前求道修仙的人不少,很多慕名而来,要上月亮山找神仙的。 但只要在十五的时候上去的,就没有一个回来的,都说他们问道成功,也留在天上了。 问道? 我盯着那个山,就看向了程星河:“走,咱们也上那个月亮山看看去。” 我想知道,门主长时间的停留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临走的时候,我出于礼节,自然要跟身为前辈的邸家老头子告别。 邸家老头儿还沉浸在得到女儿的喜悦之中,心情特别好,一回头看见我要走,摆了摆手本来没什么想说的,但是他这么一侧头,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说道:“后生,看在你帮忙把灵鳝拉上来的分份儿上,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这次出去,忌高,只要爬到了高处,肯定会遇上倒霉事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忌高? 可月亮山洞,就在高处啊! 第664章 嘴上胭脂 这话说完了,邸家老头儿就转过身,宠溺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去了。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七星,刚要上山,天阶就告诉咱们不能爬高,再算上你以前的运气,上街丢包放屁闪腰,这次恐怕又得倒霉。” 我心里也清楚,可这有什么法子,玄武局和前任门主的下落得找啊。 要不然,程星河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自己的身世,也闹不清楚了。 程星河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感动:“你这深情厚谊我感受到了——保暖裤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没听进去,看向了邸老头子两口子,这个灵鳝以后有个什么未来,谁也说不好了。 而那个傻闺女又怎么样了? 也许,让出了这个身体,也算是完成了她一个心愿吧——至少她的身体,真的能留在了林涛身边了。 老林媳妇一看我们要走,还打算拦着我们,老林一把将她拽了回来,虎虎的瞪了她一眼,她顿时就不吭声了。 老林这下子,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https: 接着老林就跟我们道谢,说多亏了我们,才能把他儿子给抢回来,还要给我磕头。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捎带脚的事儿。 我们也把玄武鳞甲找到了,还把门主来的地方弄清楚了,也没白来。 到月亮山有观光大巴,我们一行人也就上去了。 到了大巴上,我的位置是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挺隐蔽,我就把玄武鳞甲拿出来研究了研究。 在日光下看玄武鳞甲,只觉得这东西是美不胜收——虽然是沉沉的黑色,可那个黑色,晶莹剔透,隔着日光还能反射出七彩,比什么宝石都不逊色。 程星河盯着那个东西,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东西一瞅就值钱——比我那个王八蛋老舅身上的强多了。” 是啊,同样是玄武鳞甲,程星河老舅齐鹏举身上的玄武鳞甲黑沉沉的,也没什么光彩,跟这个一比,像是山寨的。 程星河摆了摆说说别提我老舅,那货能有什么好玩意儿? 一直节能省电的苏寻却开了口:“因为这个东西,跟齐家的那个鳞甲的位置不一样——齐家的鳞甲,是背甲,坚不可摧,这种映日溢彩的,是腹甲,整个玄武,这种腹甲,就只有一块。” 我心里一动——那,跟龙身上的逆鳞一样。 程星河顿时更激动了:“物依稀为贵,那这东西肯定更值钱了啊?你爹还给你留点遗产。” 谁知道他是不是我爹?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我们在底下看着月亮山不远,可盘山公路跑起来也挺长时间的,路上无聊,我就睡着了。 在梦里,朦朦胧胧我见到了一个年轻男人。 那个年轻男人骨瘦如柴,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道:“你要死掉了。” 这话一点感情都没有,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 好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我当时头壳就炸了。 我……要死掉了? 可他是谁,他怎么知道的? 他那个样子,不像是说谎。 “七星!”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醒醒,你怎么又睡着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感觉出来,原来我还在公交车上。 而之前那个遥远的月亮山,现在已经近在眼前。 现如今,半片斜阳如残血,映照在月亮山的空洞后面,景色美的妖艳——莫名其妙,带着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下车的时候,司机忽然来了一句:“听口音,你们是外地的吧?” 我点了点头。 司机说道:“那我就劝你们一句,看见个瘸腿的,千万要绕着走。” 瘸腿的? 我追问了一句:“那瘸腿的怎么了?” 司机露出个很微妙的表情,摆了摆手:“你看见就知道了。” 说着,关上车门,就把车给开走了。 我们几个弄的一头雾水,也就进了月亮山。 因为之前那个江瘸子,我一听“瘸”字心里就不舒服,回头瞅程星河:“不会是江瘸子上这里来了吧?” 程星河也皱起眉头:“那老不死的也追到了玄武局了?” 苏寻一听,薄唇也抿了一下——他一直都想着找到江瘸子,给他爷爷报仇呢。 一路就往里面走,程星河一开始有点提防,但是看到了月亮山的大门楼子,就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表示,他跟这里熟,七八岁的时候,还在这里偷过炸串吃。 在调料市场偷大酱,在景点偷炸串,你这童年宛如六必居的抹布,苦辣酸甜咸都尝遍了。 不过一进去,他就皱起了眉头:“这月亮山不对劲儿啊,怎么现在人这么少?” 原来程星河小时候来过月亮山,这地方当时是柳桥比较出名的景点,开了不少的店铺,两边都是旅馆饭店,以前特别热闹。 可现在看上去,“月亮山欢迎您”的大门楼子后面,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个人影子也没看见——甚至,进村必经之地,还拉着个铁闸门,根本就进不去。 程星河挺着急的就往前走:“卧槽,不能是倒闭了吧?” 这地方万籁俱寂,跟一个死城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听到了一个很怪的声音。 一拖一拖的——我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活物站起来,身后垂着个尾巴,从地上擦过。 回头一瞅,嗨,难怪发出这么个声音呢,感情那是个瘸子。 瘸子——不就是大巴车司机说的那个? 等再看清楚了那个瘸子的长相,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妈的,这不是我在预知梦里面看见的那个年轻男人吗? 他说——我要死掉了。 可现在,那个年轻男人拖着一条腿到了我们面前,也没吭声,只是把袖子一揣,冷冷的盯着我们,那眼神很犀利,跟看猴儿似得。 别提让人多不舒服了。 而且,一个死城里面出现一个怪人,这感觉真他妈的诡异。 我忍不住就问道:“哥们,跟你打听一下——这月亮山,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瘸子没反应。 哑巴兰忍不住说道:“哥,这瘸子可能聋。” 可没成想,那瘸子张嘴就说道:“你妈才聋。” 卧槽? 哑巴兰顿时就急眼了,我把哑巴兰拽回来,心说这个瘸子怕不是什么正常人,加上在预知梦里见过他,就尽量放低态度问他。 可他还是不吭声,哑巴兰摁不住了:“不行,哥,我非得抽他不可……” 可程星河一步到了前面,就给了他一把钱。 那瘸子数了数,把钱揣进了兜里,这才说道:“村里死人了。” 五个字? 程星河也耐不住了:“死了什么人?” 那瘸子一咧嘴,露出一口跟邋遢模样不相称的白牙:“一个字,一块钱。” 好么,我看向了程星河:“这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程星河也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别说,还真有几分我的风范。” 说着,又给那瘸子一把钱。 那瘸子粘着唾沫数了数,这才告诉我们:“死了女的了。” 女的? 瘸子盯着月亮山,似笑非笑的:“听说,是给月亮山上的神仙,当媳妇去了。” 原来,这一年,村里的村花突然失踪了。 村里人就去找那个村花,结果哪里都找不到,人人传说,说那个村花可能跟来旅游的城里人私奔了。 结果过了一阵,有人上后山侍弄豆角,才发现豆角架子底下,有个穿着红衣服的身影。 走近了一瞅,那人的裤裆一下就湿了。 是村花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打扮成了新娘子的样子,身上已经僵了。 而她嘴角上,抹着一层血红血红的胭脂,还绽放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新郎官一样。 第665章 纸糊嫁衣 再仔细一看——那一身红装,是纸糊出来的。 这事儿已经很恐怖了,可村花出事儿,只是一个开始。 自从这事儿发生了之后,时不时,村里就会丢一个姑娘。 每个姑娘都无一例外,躺在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身嫁衣,脸上都带着千篇一律的笑容。 谁看了,谁都觉得瘆得慌。 所有月亮山附近有闺女的人家,都吓的不轻,有一户人家当机立断,带着闺女就搬走了,可谁知道,搬走了没多长时间,那闺女也出现在了山脚下。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她也跟其他死去的姑娘一样,也带着新娘子的笑容。 这下可把本地的吓坏了,好似一个村子一夜之间中了诅咒一样。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情开店卖炸串,一个个都在家里守着自家闺女,生怕出了什么事儿。 接着,那瘸子冷冷的对着大铁门努了努嘴,我凑过去一看,就看出端倪来了——大铁门内侧,原来用黄纸朱砂,书写了驱邪的符咒,是想着用这个,把“月亮山神仙”给拦住,不要再来祸害自己闺女。 你说我这人吧,论倒霉,也是倒霉,走的每一条路,就没有一个是一帆风顺的。 可要说倒霉——也正是因为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积攒到了这么多的功德。 首发域名。 之前在妒妇津,把灵鳝的事儿解决了,她上了岸,应该也不会继续祸害人了,算是我一个功德,现如今,这个村子死了这么多人,功德应该也不小。 这个时候,苏寻拉住我,就指着一个位置:“那里能进村。” 太好了,谁知道,我们刚要进去,瘸子嗤嗤的过来,就挡在了我们面前,指甲缝带着黑泥的食指和拇指伸出来,指尖捏在一起。 哑巴兰看出来了:“哥这瘸子还会比心。” 比你个头的心,这是要钱。 瘸子一撇嘴:“这个是买路钱——这路是我们家的。” 程星河皱起眉头:“你有完没完?此树是不是也你栽的?打劫是吗?你问问我弟弟的肌肉乐意不乐意。” 哑巴兰一听就把小细胳膊伸出来了。 虽然我们是知道他天生神力,可搁在别人面前,这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瘸子轻蔑的笑了。 说实话,这瘸子哑巴兰打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可你跟这样一个摆明了不是正常人的弱者计较,就算把他打哭了,又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还在预知梦里见过他说出不吉利的话,我一寻思,说算了,给吧给吧。 难怪那个司机让我们看见他绕着走呢——这货摆明是拿着外地人,当成肥猪拱门。 程星河本来撸起袖子要揍那瘸子了,一听我这话转而要揍我:“你人傻钱多还是怎么着?” 不过他说是说,还是听我的,气哄哄的又给了点钱。 而瘸子借过钱,沾着唾沫数完了,还越过我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盯着白藿香:“你们是怕我们这闺女不够,又多送一个来?” 那瘸子流里流气的,别提让人多不舒服了,我挡在了白藿香前面就说道,这就跟你没啥关系了。 那条小路崎岖不平,是用石板垫出来的,走起来别提多费劲了,不过还真顺利的绕进去了。 里面就是月亮山的山脚下了。 这个时候,月亮也出来了,升在了黛青色天空上,那个美景,拍玄幻片都够用——就好像,嫦娥随时会从上面走下来一样。 而那个瘸子不远不近,也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我心里是更不舒服了——这货是非要跟预知梦里一样,跟我说出那句话来不可吗?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们自己的村子,我们横不能把他给赶走了,只好任由他在后面一拖一拖的跟着。 村里也安安静静的,一派愁云惨雾——想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儿,谁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一棵树上去了。 我刚有点纳闷,忽然就听到了一阵狗叫的声音。 果然,数不清的狗,奔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这都是农村的大土狗,站起来半人高,一口咬住人就不撒嘴。 这一下把程星河给吓了个好歹——他以前小时候没吃的,四处偷鸡摸狗,可没少让狗给追过,一下就躲在了我身后,白藿香一个女流之辈,就更别提了,也是花容失色。 我挡在最前面,刚想把七星龙泉扬起来,忽然那些狗就不动弹了。 嘴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跟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甚至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啥情况? 程星河立马从我后边探出头来瞅着我:“我听说狗害怕吃过狗肉的人,看这效果,七星你没少吃吧?” 我吃你大爷,我根本没吃过狗肉。 而随着狗叫,里面也出来了不少人,一瞅我们,顿时也愣住了:“这帮歪脑壳什么来历?怎么狗子不咬?” “肯定有说头!” 说着,他们全把视线齐刷刷的投到了一个方向。 不用说,肯定是看说话有分量的人什么意思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一个戴着棉帽子的老头儿把嘴里的烟卷拔出来,瞅着我就问道:“你们哪里来的,怎么进来的?” 刚说到这里,那个老头儿视线落在了七星龙泉上面,忽然就皱起了眉头:“你们——是观花的?” 哑巴兰一愣:“我们不是看花的……”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说道:“你懂个屁,这个是本地方言——观花的,就是看风水走阴阳的。” 没错,我们这一行别称很多,还有一些地方甚至跟我们这一行,无论男女都叫“神娘”呢。 不过,这老头儿怎么认出七星龙泉是个法器的? 还没等我问出来,那老头儿抢上一步,一把就拉住了我们:“千盼万盼,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快快快,里面请,我们这里的姑娘们,等你们,等的可是望眼欲穿啊!”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大爷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开车,把咱们说的跟嫖客一样。” 我说村子里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你还能说出这种屁话,萝卜吃多了。 戴棉帽子的老头儿回头就跟后面喊:“快把年前熏好了的腊肉腊肠拿出来,放黄辣椒,好好招待观花先生!” 后面几个妇女听见了,跟见到了盼望已经的救世英雄一样,“哎”了一声,连忙就跑进去准备了。 带大棉帽子的老头儿一边引我们一边激动的絮叨,说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我们给盼来了,说着说着直捏眼泪,说我们要是能早来一段日子,他小孙女就不会死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能未卜先知吗? 还没等我问,后面又涌上来了不少的本地村民,嚷嚷着把黄酒果酒都献上来,可得好好招待招待我们,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赶紧把邪祟给处理了。 很快,村子里布了很大的酒席,都是本地土菜,但是浓油重酱,色泽喜人,味道真是没的说。 还有好几个漂亮姑娘在一边负责斟酒——一个个看我们跟看大英雄似得,可把哑巴兰给高兴坏了,再加上喝了几杯酒,脸红的跟猴腚一样。 上次享受到这种待遇,还是在阿满的那个药草山上。 棉帽子老头儿敬酒,我刚要端杯子,就看见刚才那个瘸子,冷冷的蹲在十几步开外的树林子里,死死的盯着我们。 我忍不住就问,他不入席? 结果村民一见我问那个瘸子,脸色顿时都不自然了起来,有一个嘴快的就说道,那么一块腥油,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打死他都算好的,还让他入席…… 话还没说完,棉帽子老头儿把碗一墩,那个嘴快的一下就不吱声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察言观色,也看出来了——这瘸子身上,八成有事儿啊。 不过,既然村里人不乐意提,问也白问,我放下酒碗,说人命关天,那咱们就捡重点来说——姑娘出事儿,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姑娘出事儿之前,村里有没有出过什么异常的现象? 那个嘴快的又憋不住了:“是出现过——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重视起来,可惜啊,现在后悔也晚了。” “对,”其他人也跟着说道:“我们不该坏那个忌讳。” 第666章 一座土庙 “对,”其他人也跟着说道:“我们不该坏那个忌讳。” “咳咳。”那个戴棉帽子的先咳嗽了一声。 大家立马收声,盯着那个戴棉帽子的。 戴棉帽子的老头儿磕了磕手上的烟灰,这才说道:“我们村,以前有个庙,叫月仙庙。” 那个月仙庙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没人知道,不过世世代代都有个传说——说这个月仙庙是月亮里面那个神仙落脚的地方。 什么时候人家高处不胜寒了,就会下来在月仙庙里歇脚。 还有人说半夜见过月仙庙里透了光——那光也神气,不像是普通的灯光火光,而像是月亮落在庙里,才有那种清辉。 隐隐约约的,看出来也像是里面进去了人。 那个人回去之后念叨,有懂说法的直拍大腿,说你这是可惜了的,那是月亮仙下凡了。 要是推门进去,跟里面的月亮仙求药,那你就能长生不老了。 那人也后悔,但是自此之后,就再也没人声称见过里面的光了。 记住网址https:。 不过本地人供奉的都挺殷勤——也图月亮仙显灵,给大家带来财运平安。 而关于这个庙,还有一个传说——就是月亮仙喜欢干净,你绝对不能在里面做跟“脏”有关的事儿,否则就会大祸临头——男的会被抓去给月亮仙做苦役,女的则会被月亮仙娶走当月亮娘娘,再也回不来了。 跟“脏”有关的,也就是随地大小便了,也没人吃撑了去作这个死。 这个月亮庙在本地少说也好几百年历史,一直是相安无事。 可坏就坏在上次。 这村里的村花,叫魏珊珊。 魏珊珊模样漂亮,性格讨喜,做事情落落大方,来月亮山旅游的,一大半是为着她来的。 本地人都说,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便宜谁家小子了。 谁知道有天晚上,魏珊珊安排完游客看月亮,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过月仙庙的时候,正好有个人见到了魏珊珊,见色起意,趁着四下没人,把魏珊珊拉进月仙庙里摁倒了。 魏珊珊也哭,可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她还想着嫁个好人家呢,只好打落牙齿肚里咽。 可谁知道,这事儿发生了之后,那个人尝到甜头,陆陆续续,在月仙庙,占了好几个晚归导游姑娘的便宜。 对未婚姑娘来说,这种事儿难以启齿,谁也不想抖落出来,可有天一个姑娘被拖进月仙庙的时候,被人给发现了,那个凶手害怕就跑了,这个姑娘得以幸免,才哭哭啼啼的把事儿给说出来。 魏珊珊她们这才明白过来——这事儿要是不说出去,不把那个人抓到,会有更多的姑娘受害,所以才把那个凶手给指认了出来。 那个凶手,是个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的光棍。 村里人是义愤填膺——就把那个凶手抓起来在月仙庙里示众,干出这种畜生事儿,谁也容不下他,一人对他就是一口唾沫,不少姊妹女儿被他占过便宜的,更是压不住这口气,对着他就拳打脚踢。 正说第二天上报处置呢,当天夜里,那个凶手贼心挺大,贼胆没多少,趁着没人,就在月仙庙里,上吊自杀了。 大家都说活该,这种牲口死了才好。 不过有人眼尖,觉得奇怪——那个光棍死的时候,表情狰狞,显然经过一番挣扎,不像是一般自杀死者那种风平浪静。 可他一个牲口,爱怎么死怎么死,也没人多加理会。 事儿看上去是过去了,可没想到,不长时间之后,魏珊珊就死了。 陆陆续续,其他一些姑娘,也死了。 她们的表情跟那个牲口完全相反,反而是带着笑意,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这个时候,才有人醒悟了过来——这些姑娘,难不成,是被月亮仙给娶了当老婆了? 为什么? 因为她们在月亮仙的庙里,做了“脏”事儿! 而之前那个上吊的,也是细思极恐,他真是先畏罪自杀,还是——也是被月亮仙索命? 这下子,村里人就害怕了——做了“脏”事儿,本地就会大祸临头! 而姑娘陆陆续续死去,更是让人胆战心惊,哪儿还有心情开门做景点的生意,而是直接把村子给封住了——生怕月亮仙进来把姑娘带走。 而一旦神灵开始害人,人就不会再管他叫神灵了,而是管他叫邪祟。 棉帽子老头儿——人称七大爷,一马当先,领导村民在拼多多上批发了不少的灵符,收到之后,就贴在了村子的各个角落,就是防止月亮仙进村。 不过这也不怎么管用——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姑娘被发现了,也穿着一身纸糊的嫁衣。 说着,七大爷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先生,你可得帮我们好好看看,这些姑娘没罪过啊!” 我只好点了点头,说我尽力而为——一会儿,带着我上月仙庙去看看。 七大爷感激不尽,先痛饮了三大碗土酒表示感谢,一帮人起哄说唱一个,七大爷毫不怯场,还登桌献艺,来了一首《套马杆的汉子》。 哑巴兰被几个姑娘伺候的很周到,也开始义愤填膺:“没错,不管是犯了什么忌讳,凭什么坑害无辜的姑娘?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哥,一会儿你带着我,我把那个邪神的鸡脖给揪下来。” 哑巴兰现在并不哑巴,说话也跟程星河的方向靠拢,难怪兰建国担心呢——都是程星河教坏的。 白藿香听了哑巴兰这么直白的话,也直皱眉头,让哑巴兰以后离着程星河远点。 程星河只顾着吃黄辣椒炒腊肉,注意力全在哪个腊肉块大上,根本就没心情听其他的。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吃饱喝醉,大家状态都上来了,簇拥着我们,就带着我们上月仙庙。 结果一从门口出来,我就看见,那个瘸子跟墙角上的石兽一样,还用原来的姿势,蹲在竹林子下面,死死的盯着我们。 这个季节是很冷的,我们一出去,倒是觉得凉快,可长期蹲在这里,非得把四肢都给冻麻了不可。 虽然这人挺可恨,可一瞅他这个境遇,也有点凄凉。 七大爷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连忙说道:“我知道先生是个善心人,瞅着那个家伙可怜,可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饼,我们留他在这里没赶出去他,就是可怜他一条瘸腿,在别处讨不了生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满先生说。” 七大爷打了个嗝,声音也压低了:“那个占姑娘便宜,吊死在月仙庙里的光棍,就是他哥。”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那个嘴快的,说他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而那个瘸子一见我们出来,我缓缓的站了起来,阴森森的拖着一只脚,跟在了我们身后。 虽然人多,可他娘也同样让人瘆得慌。 他想干啥? 哦,对了,也期盼着我们能把“邪神”给收拾了,好给他那个光棍哥哥报仇。 一边的人也看出他的意图了,啐了一声:“七大爷,有些恶人,都是胎里带的恶,他哥哥干出那种事儿,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看着,赶紧赶出去得了。” 七大爷摆了摆手:“算啦,穷寇莫追。好歹是条命——牲口事儿是他哥干的,又不是他干的。” 本地人显然是以七大爷马首是瞻,听了这话,都不吭声了。 不长时间,我们走到了一个路口——那个路口是被一个大挖掘机给封住的,一个人从人群之中敏捷跳出,到了挖掘机上,就把挖掘机给开走了。 那人身手挺好,七大爷一脸骄傲的说那是他孙子,还算有点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挖掘机移开,露出了一个土庙。 仔细一看那个土庙,我顿时一皱眉头,这地方看来还真有点什么东西。 第667章 孝女惠娟 那个庙看着平平无奇的,可里面分明裹着一丝妖气。 这根本不是阿满那一类的正统神灵,还真是个邪物。 既然这样,把这个邪物搞定了就好说了。 我翻墙就过去了,哑巴兰跟在我后面,程星河也想翻,可刚才吃的太多,运动起来有点困难,就给落在后面了。 白藿香没辙,生怕他不帮忙我这边吃亏,赶紧上去给他来了几针,揉了揉肚子,嘀咕着:“你心疼他干啥还得指挥我?” 白藿香一瞪眼,程星河立马举起来手,表示自己怕了:“反正单身狗的命不是命。” 这才一提气过来了。 而七大爷他们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还是在大铁门后面眼巴巴的盯着我们,一边瞅一边还嘀咕:“你说这个月亮仙,在咱们村里吃了多少香火了,不保佑咱们也就算了,为这么点事儿,还要杀村里的人!” “就是啊!毛皮狗脸,畜生行为!” 程星河一边打嗝一边跟我讲解,毛皮狗脸是本地话喜怒无常的意思。 伴君还如伴虎呢,更别说这种非人的东西了。 https: 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一个邪物能在一个地方吃这么久的香火,而且,还有胆子害人。 雷公爷没劈他吗? 尤其七大爷义愤填膺的,脑门上都是青筋。 我还看出来了,七大爷的财帛宫上一片灰暗,是个破财动根之相,估摸着这一阵景点损失很大。 进去一瞅供着的神像,出人意料,竟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长袖飘拂,身姿飒爽,很有些网游里面剑仙的感觉。 天龙八部里有个神仙姐姐,这个显然是个神仙哥哥。 程星河对着那个神像品头论足:“啧,你说这都啥年代了,真要是有这种长相,那完全可以当个流量明星,多少小姑娘在底下嗷嗷叫老公生猴子啥的,还至于强抢民女?所以不能在山上呆时间长了,容易变成土鳖。” 说着顺手在供桌上扒拉了几下,供桌上是有点供品,不过那些供品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给换了,扒拉半天,才扒拉出个没拆包装的旺旺雪饼,提溜出来咔嚓咔嚓吃了。 你肚子比姑娘的打底裤弹性还大。 而我围着这地方一瞅,这地方妖气是挺重,可竟然没看见正主。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一边吃雪饼一边说道:“一个吃供奉的,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哪儿去了?” 我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不在这里,难不成是出去“打猎”抓姑娘了? 我立马就要从庙里出去,可程星河忽然一把抓住了我,指着一个小窗户,咽下旺旺雪饼就说道:“等会儿,那有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也眼神一亮,那地方是有一团子死气。 那地方并不显眼,我刚才一直在找邪气,没留心那里的东西,还是这货的二郎眼管用。 说着程星河就把我给拽过去了。 到地方一瞅,程星河当时就吸了一口凉气:“卧槽,情景再现——跟白虎局的那些法师们差不多!” 我虽然比不上他的二郎眼,但好歹也上了地阶三品,也看出来了——那地方有邪红,是一些死去的女人。 新娘子? 而程星河说什么白虎局的法师——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些死了的姑娘,没舌头了? 法师们被拔舌,是因为他们能念佛号,而这些新娘子被拔舌,是为了什么? 哑巴兰一只手往大腿上一拍:“哥,我知道,肯定是这些姑娘,知道某种关于月亮仙的秘密——这些姑娘,是被杀了灭口的!” 杀了灭口倒是可以理解,但为啥要给她们穿上一身红嫁衣? 这里面,肯定有说头。 我立马就看向了程星河:“这些女人有什么表示没有?” 程星河皱起眉头:“我又不会哑语,我哪儿知道她们表达出什么来了?不过嘛……” 程星河看着我:“那个月亮仙,对她们下手特别狠,整个是被压在这里的,比起娶媳妇——不如说是变态杀手,抓了一群受害者。” 就算弄脏了这里,也不是她们的本意,她们也是受害者啊! 吃这里的香火,还迁怒无辜的人,这个月亮仙看似高洁,还真是不改邪祟本性。 程星河跳进去,就想把那些女人给搭救出来,可一过去,跟触了电似得,又折回来了:“那东西还真有点修为——这个地方有阵,咱们进不去,那些姑娘也出不来。” 阵?苏寻倒是能管用。 哑巴兰不用我说,回头就要去找苏寻,我一寻思,那东西既然不在眼前,肯定是去抓其他姑娘了,也跟着哑巴兰出去,问村里的人:“姑娘们都在不在?” 村里人一听,面面相觑,但还是各自把自己家的姑娘都给清点了清点,这一清点可倒好,一个老太太嗷的一嗓子喊出来了:“惠娟!惠娟!” 原来老太太的孙女惠娟就是之前在酒席上给我们倒酒的姑娘之一。 我们往这里来,她本来一直跟在老太太身后,要看看我们怎么斩妖除魔,谁知道一错眼的功夫,不见了。 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是姑娘丢了,那基本就是判了死刑了。 老太太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人命不能不救,既然死人都在这里,那个月亮仙的罪名算是落实了,只要找到了它,处理了,又一个功德就顺利到手了。 不过,那个惠娟到底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有人“咦”了一声。 我回头一瞅,那个人一只手就指向了月亮:“神仙……不,邪祟出来了!” 我跟着他的手,就看到了月亮山。 今天的月亮很圆,那一盘清辉,珠联璧合的出现在了月亮山山洞后面,而清辉之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显然像是提着个人! 老太太岁数大了,眼睛还是挺好使的,一把抓住我,对着那个月亮洞就喊道:“先生,那是惠娟——肯定是这里的那个邪祟,抓了我惠娟!你行行好,行行好把惠娟给救回来,我求你了——惠娟是个好孩子啊!”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叹息:“别的姑娘虽然也可怜,可真不应该抓惠娟啊!” 原来那个惠娟是个孝顺孩子——从小爹妈出去打工,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现在奶奶岁数大了,她城里工作不要,都得回来照顾奶奶,奶奶看病需要钱,她没日没夜的做导游赚提成,都没听她提起过一个苦字。 我还没吭声,哑巴兰那早感动了:“哥,咱们把惠娟给救下来!” 说着,就往一头冲。 结果被七大爷给抓回来了:“先生弄错了——上月亮洞,得走南头,而且……” 七大爷有些犹豫:“月亮洞看着是好看,可那个位置险要,你们几位不好上啊……” 哑巴兰一提到英雄救美,一腔热血犹如泥石流,挡都挡不住,连声说有我哥在,天都能蹬上去。 卧槽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把本地人给感动的,连声说这个小姑娘真有侠气。 我问好了路,赶紧就追上去了,这么一走,就看见那瘸子蹲在了一边,脸上露出了个冷笑。 竟然——有点像是幸灾乐祸。 按理说,我们这一趟,也算给他那个流氓哥报仇,他那是个什么眼神,恨不得我们死了一样。 算了,也来不及跟这货说什么了,我们本着小路就要走,可那瘸子挡在路口,又把手给伸出来了:“给钱。” 程星河气的要炸:“我们是去救人的,这会儿你都不忘了收钱?有点人性没有?” 瘸子懒洋洋的说道:“那事儿跟我没关系,此路是我……” 其他本地人瞅着瘸子,也一副恨不得要揍他的模样。 救人如救火,我拉开了想跟他理论的程星河,从他裤兜里抓了一把钱就塞给了瘸子,带着程星河和哑巴兰就一路往上跑。 这地方跟来的小路一样,崎岖不平,像是一块石板一块石板这么搭建出来的,不长时间,我和哑巴兰还好,程星河已经开始气喘如牛:“我不行了——你们先上去吧,我随后就到。” 他是怕为了等他,耽误了救人。 我们一想也是这个理,就先上去了。 一边走,哑巴兰一边还挺警惕——他还记得,邸老头子说过,我这一阵子,忌高。 不过,能上月亮山,一能救人,二,也就可以知道,门主在这里,到底找到什么线索了,冒险也值。 终于爬到了顶上,抬起头,面前那个环形空洞,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抬起头,月亮几乎就在我们面前,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一样。 那是一种这辈子见不到几次的奇景。 而一股子妖气,就缠绕在这附近。 是啊,这个地方的月光极佳,有灵之物,最喜欢的,就是月光。 生人气——惠娟还活着! 赶上了! 我跟哑巴兰使了个眼色,让哑巴兰上另一侧包抄,别让那东西跑了,自己一只手就翻了上去。 就在翻上去的这一瞬间,我就听见惠娟的声音颤颤的响了起来:“我不是故意对不起他,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卧槽?这什么情况?惠娟对不起谁? 第668章 搅屎小孩 可身体已经刹不住车,直接跳上去了。 这一下,我就看见洞里有两个人,一个身姿窈窕,正是惠娟,但是另一个看不太清楚,那个“人”背对着我,一身黑。 妖气…… 这就是那个作祟杀人的玩意儿。 而惠娟说着话呢,转脸看见我,立马就尖叫了起来:“先生,救救我……” 这还用说,我一下就把七星龙泉从背后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就要打过去。 那个东西感觉到了七星龙泉的煞气,显然也吃了一惊,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听见一声大叫:“七星,小心身后!” 程星河? 这一声刚入了耳,我就感觉出来,身后像是有个东西给追过来了,对着我后背就扑。 这个玩意儿,还有同伙? 我立马翻转身体避让过去,一道破风声对着我耳朵就划了过来,我立马侧头闪避,觉出一个人对着我就压了下来。 首发域名。 而这个时候,哑巴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跑跑跑,你还敢跑……” 咻的一声,应该是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出了手。 是那个挟持惠娟的东西要跑。 哑巴兰追上去了。 可哑巴兰一瞅我这边,顿时急了眼:“你谁啊,撒开我哥!” 我也想知道呢! 于是我立马说道:“哑巴兰,别管我,救惠娟,抓你手边的东西!” 一边说着,身体也不慢,对着身上这个东西就抓了过去。 但是这一抓我就愣了一下——扑在我身上的东西是暖的。 而且,虽然只是一瞬,我也借着月亮光看清楚了,这分明带着一身红色生人气,妥妥是个人啊! 谁啊?这么为虎作伥! 而那个人冷笑了一声:“你个邪祟,我他妈的现在就收了你!” 不是,你他妈的跟谁叫邪祟呢? 而趁着我这么一迟疑,那人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抹下来了。 要杀人? 我顿时也怒了,抬手就推在了那个人的胳膊肘上。 那个人来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下反倒是奔着自己的脸打过去了。 他一下就慌了,歪头要躲,可他没躲的过去,这一下打的自己鼻子口窜血。 于是他马上就怒了:“你敢打小爷鼻子……” 我可去你阿娘的吧,分明是你自己打的好不好。 可那个人火气也上来了,奔着我脑袋就要砸下来。 我这会儿也看清楚了,这人是个地阶四品。 比我品阶高的,我都不怕,你还不如我,露什么怯? 可我刚想到了这里,就觉出那人手上有个很锐的东西,猛地对我划下来了。 煞气…… 那个东西来得很快,我立刻偏头躲闪了过去,就觉得一绺头发扑的在眼前撒开,头皮就炸了。 要是反应没这么快,那东西得铲我半个脸。 虽说男人有疤,意气风发,可真要是破了个大相,潇湘看不上我了怎么办? 这人顿时就是一声冷笑:“邪祟,我现在就送你一程!” 这个人脑门丰隆,鼻子挺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个行当里的名门之后? 岁数也不大,比我可能还小点,摆明是个大龄儿童。 我心里冷笑,初出茅庐是吧?那就是时候让你感觉感觉社会毒打了。 而那个愣头青还想着用手头那东西砸下来呢,我一抬手就把他的手腕子翻过去了。 这下子,用的是老三的行气。 老三的行气又锐又邪,一般人根本挡不住。 那货果然发出了“咴”的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我翻身把他压身下:“你们家也是寻龙摸穴的,在这里捣什么乱?” 而这一起来,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哑巴兰那真套住了一个东西! 抓到了! 我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可谁知道,身下那小子发现了,趁着这个机会,手头那东西对着我就怼过来了,我一让,忽然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挨在了月亮洞边缘。 这一下去,就摔到万丈深渊下面去了! 这一下我眼前就白了。 耳边只听那个小子一声冷笑,还有哑巴兰一声尖叫:“哥!” 风在耳边一掠,我直接到坠了下去。 但这一瞬间,咻的一声,金丝玉尾鞭直接缠在了我腰上,把我拦住了。 哑巴兰。 这货靠谱!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那小子脸色一冷,一脚就把全心全意要救我的哑巴兰给踹下来了! 卧槽,这货还有没有一点人心,无冤无仇,至于要把人推绝路上? 哑巴兰没顾得上,脚底下一滑也给掉了下来! 邸老头子说的——成真了? 可我和哑巴兰的下坠再一次停住了,程星河的狗血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哑巴兰的脚腕缠住了。 程星河的一双手被纤细的狗血红线勒的全是血珠子,顺着红线滴滴答答就往下淌,他一张脸也红透了:“你们俩还是人不?是秤砣吧?” 哑巴兰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把我给拽上去了,可这一瞬,他脚上的红线“嘣”的一声,就断了一半。 捣乱那小子盯着我们,一下也愣住了——像是不相信,世上怎么有人顾不上自己,要去救别人? 程星河脸也白了,就在要眼睁睁看着哑巴兰掉下去的一瞬间,我已经爬了上来,一只手就抓住了哑巴兰的手。 这一瞬,狗血红绳完全断开了,而我一用力气,就把哑巴兰给带上来了。 他们俩气喘吁吁,而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抱着胳膊就看着我们,虽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想扑过来推我们。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了? 我一只手反转,直接打在他脸上,他身子一倒,就是一个趔趄——刚才鼻子就蹿了不少血,现如今更是哗啦啦一片,他捂着脸声音带了哭腔:“你个邪祟,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爸和我哥……” 我瞅着他,声音凛冽了下来:“说啊,你把你爸爸和你哥说出来,我连他们一起揍。” 那小子瞅着我,不由自主就哆嗦了一下,但是再仔细看清楚了我,一下就愣住了:“你……是人?” “废话!”程星河揉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指着那小子的鼻子就说道:“这好端端的,燕巴虎插羽毛,你又是什么鸟?” 那小子一瞅哑巴兰和程星河全是人,顿时也愣住了:“不是——你们不是抓村里姑娘的月亮邪祟吗?” 程星河一听就急眼了:“我们是月亮邪祟,你长眼睛是为了出气的?” 果然,仔细一看,这小子稚气未脱,也就十七八岁,他妈的不在学校念“hellohowareyou”,跑这里捣哪家子的乱啊? 而且——我立马回过头来问哑巴兰:“那邪祟呢?” 哑巴兰气的拍大腿:“我都用金丝玉尾把那玩意儿给套上了,这小子要把哥推山下去,我没辙,把那东西松开,就用金丝玉尾来拉你了。” 这把我给气的,到手的功德让这小子给搅了,他妈的搅屎棍转世吧? 好在惠娟虽然面无人色,三盏命灯也不稳当,可好歹是活下来了。 搅屎棍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搅屎棍,可你们又是什么来路?凭什么往我碗里伸勺子?” 伸勺子?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结果闹清楚了,就都成了蛤蟆上岸——干瞪眼。 原来,七大爷在出事儿之后,学着年轻人上网发帖子,说想找个大师看事儿,搅屎棍接了单。 而搅屎棍来了之后,也没去跟七大爷他们打照面,而是看出月亮洞不对,直接上月亮洞来抓邪祟了。 结果他一来,正看见我往上翻,把我当成邪祟给压住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七大爷之前看见我们,口口声声说什么等着盼着很久了,我还寻思这帮人怎么能未卜先知呢,感情是把我们当成这个接单的了。 程星河压低了声音:“七星,凡事儿得有先来后到,这小子确实是没说错啊,你堂堂厌胜门小王子,跟个小孩儿碗里伸勺子,传出去不好听啊。” 王个毛线。 不过,也确实是两下里都有误会。 我瞅着那小孩儿,心说这事儿两边都有误会的地方,说清楚了也就算了,谁知道那个小孩儿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瞅着我,直接来了一句:“你身上的气哪儿来的?” 那个口气跟审犯人似得,配着个高高在上的表情,别提多欠扁了,让人直想给他来两脚。 程星河摇头叹气:“以前就觉得摸龙奶奶那个孙子是属陀螺的——欠抽,感情今儿还遇上敌手了。” 那小子似乎对自己的讨人厌浑然不觉,还在一边追问:“你怎么不敢说,怕我给你抢了去还是怎么着?” 我也懒得理她,看了看惠娟没事儿,算是松了口气,而惠娟回过神来,就跟我道谢,我还想起来了,就问她,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你对不起谁? 可惠娟一听这句话,脸色顿时就变了,立刻猛摇头:“不知道,我,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奇怪。 哑巴兰怜香惜玉,连忙就说,惠娟怕是给吓到了,回去再说,说着,义不容辞把惠娟给扛在肩膀上了。 我一寻思也是,同时回过神来——对了,我上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找门主留下的关于玄武局的线索吗? 于是我立马就往下面看,这一下,就看出来,原来月光穿过了月亮山那个空洞,跟探照灯一样,端端正正的照在了妒妇津上。 而妒妇津上水汽蒸腾,跟月光交织在一起,简直跟个海市蜃楼一样。 不过,这跟玄武局有什么关系? 而刚才那个搅屎棍忽然过来捅了我一下:“看你也是业内的同行,你也是为了那个传说来的?” 传说?我反问道:“什么传说?” 第669章 徐福求药 搅屎棍一皱眉头,露出个很困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显得稚气未脱了:“不是,你不是为了那个,上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干什么?” 哑巴兰实在忍不住了,学着我们打他脑袋的样子,也给搅屎棍脑袋上来了一下:“直说。” 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啊。 搅屎棍一下被哑巴兰给打蒙了——瞅着他那个表情,少爷当惯了,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拾掇过,眼神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就要发作,可再一瞅我们仨,也自觉不是对手,只得劝自己好汉莫吃眼前亏,不情不愿的说道:“那还用吗?不死仙药啊!” 不死仙药? 对了,是有这个传说,说这个地方的月亮仙带着不死仙药来着。 可现如今那个所谓的月亮仙满世界杀女人,你还打算跟他要不死仙药? 而那小子一听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来的,表情更复杂了,接着就问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还不死心问我来的目的跟身上的气有没有关系。 哑巴兰更来劲了,又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我们是十万个为什么啊?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没有,就听风是雨找什么仙药,你以为你是徐福啊?” 那小子抱着脑袋一躲,稚气的面孔却是意外的坚定:“我这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非得找到不死仙药不可!” 那个坚定特别打动人心,跟热血漫画里的男主角似得。 记住网址https:。 我忍不住就问:“你叫啥,哪家的人?” 可他却露出提防的眼神,下意识把手藏起来了:“凭什么告诉你。” 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继续观察那个光柱,琢磨那个门主到底上这里来看什么呢? 赏月? 这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又不是李白。 那个光,借着月亮洞直接照在了地上——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程星河也苦思冥想,与此同时,也是一拍大腿:“对了,地标!” 没错,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就是地标! 月光从月亮洞穿透过去,会投放在一个精准的地方。 难道……那个地方,就是玄武局的入口? 所以——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是被光指引的! 我们俩一下都兴奋了起来,但是再一寻思,也不对啊——现在,这个光照出来的位置,是妒妇津。 我们去过妒妇津,也没见到玄武局入口啊! 虽然是找到了那个玄武鳞甲了吧。可也不知道那个玄武鳞甲到底干啥用的。 到底什么意思呢? 月光…… 说起来,灵鳝说过,妒妇津里的一个位置,能疗伤,而月亮山的月神,有不死仙药。 这个主题,是“长生”啊。 而长生——玄武就是主长生的! 这个地方,果然跟玄武局有关! 这个时候,哑巴兰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哥,走不?” 对了。玄武局的事情虽然要紧,但是人命关天,还是得把“月亮仙”的事儿给弄清楚了。 没准,能从月亮仙那,弄到玄武局的下落。 刚才差点就抓到月亮仙了,可惜被那小子给搅黄了,只能另找机会了。 我和程星河也懒得理那小子,一路跟着背着惠娟的哑巴兰就往下走。 可这个“徐福”却不依不饶,追着我就过来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气是哪儿来的?” 我也把他脑袋往后推:“我凭什么告诉你。” “徐福”立马说道:“我是后辈,你是前辈,前辈理应引导后辈,你不说,就是藏私!” 藏私?看你这个理所当然的意思,是不是我还得把老海,水天王,老四都拉过来给你运气? 他妈的全天下皆你爹? 我实在是嫌他烦,摆手就说我的行气你复制不了,别费心思了。 可那小子不依不饶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别提多烦人了:“快拉倒吧,你怎么知道我复制不了,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学会了,威胁到你!你自私自利!” 这货就好像狮子旁边的苍蝇一样,我要是狮子,甩尾巴先打死他。 这个时候,惠娟也从哑巴兰背上回头,看着我们。 我一抬头,借着月光就看出来了——奇怪,惠娟的财帛宫上,竟然有一块贴金。 那个贴金的颜色很明亮,说明她发了一笔小财。 可那个贴金的位置是斜的——这是邪财。 惠娟果然瞒着了什么事儿。 可惠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表情更慌张了,赶紧就把脸给压下去了。 我立马追了过去,说道:“惠娟,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得尽快说出来——不然的话,还会有其他的人倒霉。这样下去,你们村子迟早会玩儿完,你也不想家乡这么玩儿完吧?” 惠娟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我接着说道:“有些钱,是不义之财,拿了那种不该拿的钱,是会有报应的。” 惠娟再也坚持不住了,放在哑巴兰脖子上的手,猛地就攥紧了,这才低声说道:“我,我这辈子,就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惠娟!” 这个时候,一大帮人手拿锄铣,虎虎生风的就上了山,还有带着叉子的,甚至还有带着大扫帚的,七大爷带头,一瞅我们没事儿,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可吓死我们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惠娟她奶奶也从人群之中出来,一把抱住了惠娟,大哭了起来:“惠娟啊,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奶奶活着也没意思……” 惠娟一瞅奶奶,眼圈也红了,从哑巴兰身上下去,也抽泣了起来。 七大爷往我们身后看了看,发现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徐福”,立马说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先生,这就是那个月亮邪祟的真身吧?” 说着一个锄铣就要敲在了那个小子的脑袋上。 那小子一只手架住了锄铣,大声说道:“等会儿,我就是童男童女坐方舟!” 啥? 原来,这是那“徐福”跟七大爷联系的网名。 七大爷一下也愣住了,接着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那你们……” “徐福”立刻说道:“他们才是冒名顶替的!” 这就很尴尬了,“徐福”趁机说道:“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我早就把那个月亮邪祟给抓住了,这帮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到了你们这里来义务劳动,依我看,他们还不知道心怀什么鬼胎呢——可说不好,就跟那个什么月亮邪祟有关系。” 从中作梗,你还好意思说?真是破桌子先伸腿。 你这意思,是我们跟那个抓女人的是一伙的? 七大爷弄清楚了里面的原委,看着我们的表情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是啊,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徐福”这叫一个幸灾乐祸,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他们还是信我——你要是能把身上气的来源告诉我,我给你美言几句,要不然的话,不管你们是为什么来的,我都有本事让你们卷铺盖滚蛋。” 我也没理他,直接就跟七大爷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是来找个人的,那人也是个观花先生——二十来年前,他从山下上月亮洞来了一趟,我们就是想调查他的行踪。” 七大爷一听,表情顿时就变了:“你是他什么人?” 七大爷也记得门主? 程星河一听就兴奋了起来:“你也认识?那是我们七星的……家里人!” 七大爷抿了抿嘴,这就大声说道:“他们还真跟那个月亮神是一伙的,大家抄家伙,把这帮坏了心的给抓起来!” 第670章 棺材断头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程星河一下躲在我背后:“不好了,本来还想攀攀关系,这下可倒好——你爹在这里做过孽!”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眼瞅着那些人气势汹汹的,“徐福”顿时也吃了一惊,但马上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跑到一边去了,还跟我摆手呢:“什么时候想通了,我给你求情!” 这个时候,七大爷领头,一根叉麦子的大叉子就要拍我头上,我偏头抬手,把那个大叉子给撑住了:“那个人在你们这里,干什么事儿了?” 七大爷身材魁梧,应该也是干活的好手,这力气下的也是挺足,本意要把我打扁,可没想到,我一抬手就把这个叉子给架住了,也愣了一下,显然被我给吓住了。 但他没死心,第二下又跟着拍了下来,可我抬手把七星龙泉一抽,出入鞘的这么一瞬间,那个黄虎木的叉子顿时一分为二,切口利落的像是车出来的。 这下不光七大爷,周围那些本地人全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七大爷手里没了家伙,随即咬牙切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爹当初把我们这害惨了,你还来祸害我们!” 害惨了? “徐福”也跟着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https: 原来,二十多年前,门主到了这里来的时候,当地人当他是来旅游的,请他往旅馆里住,可他不听,竟然非得往那个月仙庙里住。 当地人当然拦着啊,说这地方哪儿是一般人住的? 门主摆了摆手,说他不是一般人。 这本地人不信,直接把门锁上了,还让人看着,不许门主进。 门主笑了笑也没勉强,可到了晚上,看门的就听见,月神庙里传来了一阵酒香,还有人喝酒划拳的声音。 看门的也傻了——这个月仙庙统共就这么一个入口,他一直在这里看着,谁进去了? 再一听那个声音,更傻眼了——竟然是那个门主的声音! 这下,本地人也不敢去驱赶门主了——大家都议论着,也许那个门主也是个神仙,是从天上下来,跟月仙相聚的。 所以门主一出来,还有岁数大的,追着跟他要仙药。 门主笑咪咪的说,如果真的能找到仙药,一定分给大家。 有个老太太尤其对他好,却什么也不跟他要。 过了一段时间,他就要走,临走的时候,村里正在改建房子,西边挨着大路,大家都往西边靠。 门主跟老太太说,你把家搬到东边。 老太太信服他,就真的搬了,这一搬,其他人知道老太太跟“活神仙”关系好,也跟着搬,结果搬过去没多长时间,那一片新盖的房子就闹了火灾,烧了个片瓦不留。 那些信服活神仙的差点都后悔死。 不过,因为“活神仙”是“月仙”的朋友,也没人敢说什么,现在看来——那个“活神仙”跟月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们既然是“活神仙”那边的人,这次来,就不是来抓月仙的,八成十来帮“月仙”的。 我一听这个,就纳闷了起来,是听说厌胜门很邪,可也没听说厌胜门以德报怨啊? 哪怕是老大他们,我帮助了厌胜门免于灭门之祸,他们立马让我来当门主,那前任门主干啥呀坑个对自己很好的老太太? 我就顺着七大爷说的地方看了看,这一看才明白过来:“那个活神仙确实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才真是不识好人心。” 七大爷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什么意思?” 我接着问:“西边的房子烧完了之后,是不是不光没死伤,还都发了财了?” 七大爷一寻思,点了点头:“那是我们福大命大!” 你倒是挺会往脸上贴金。 我就告诉他们——东边是个“凹”字形,上面一个土山呈现出个金炉的形状。 这叫炼金地,什么时候添把火加把柴,才会运势大旺。 而为什么不让老太太去西边,因为西边虽然靠近大路,但是正成一个“断头棺材”,搬过去,早晚得死人,还落不得全尸。 他是帮你们呢! 有个人一寻思,立马说道:“马大穗家就在西边住,后来……” 那个马大穗是个光棍,有一次骑着电动下山,喝多了,整个电动滚下了山,找到的时候,脑袋掉怀里了。 村民们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瞅着我十分佩服。 七大爷眨巴了眨巴眼睛,也没话说了,但马上又问道:“那——你爹跟那个月亮仙那么要好,是不是……” 我摆了摆手说快打住吧,我连他人都没见过,我哪儿知道里面的事儿呢? 七大爷一寻思也是,而七大爷那个孙子赶紧挽住了七大爷,说人家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还是让先生处理吧。 之前看这个孙子,只看见了一个矫健的背影,没看见正脸,这一瞅他的正脸,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孙子额头丰隆,嘴唇薄薄的,看着倒是挺精神。 可他偏偏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 这个鹰钩鼻子鼻孔外翻,粘带着些凶气,说明这个孙子,是个十分贪婪的人,而且,他这个鹰钩鼻子上还带着几分煞气,显然是欠过阴债的人。 不过,他倒是平平安安的,也没见他有什么报应。 难怪呢,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宝气,可见他身上有好东西。 那个孙子见我这么盯着他,顿时也露出了几分疑惑:“大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回过神来,就问他:“你身上是不是戴着什么好东西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这个孙子眼窝深眼睛大,配上鹰钩鼻子正是爱慕虚荣的面相,果然,他瞬间有些得意,立马说道:“大师你挺有眼光,我身上确实……” 说着,就想从脖子上掏出个东西出来。 可这么一抬手,就被七大爷给摁住了,厉声说道:“祖宗留下的东西,谁让你瞎往外拿的?” 那孙子立刻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把手给放下去了,讪讪的说记住了。 七大爷这才看着我,说道:“那,既然你们要解决事儿,就抓紧点——人命关天,但凡是能解决好了,价格不是啥问题。” 说着,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也拿不准我们是不是真有本事,互相看了看,也都各自回家了。 程星河从我身后钻了出来:“这些人也太现实了吧?”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冷哼的声音:“何止是现实,简直是没长良心——这里的人,扛上什么灾,也活该。” 是那个瘸子。 “徐福”揣着手过来,下巴一抬,居高临下的说道:“听你这口音,你也是本地人吧?这么咒自己人,不好吧?” 瘸子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徐福,一双三白眼死死的盯着我:“我看你像是有点本事的,就劝你一句,这里的事儿你管不了,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对了,严格说起来,他哥好像就是被村里人给“逼”死的,所以他要恨村里人,简直天经地义。 我立马问道:“说起来,你哥……” 这事儿,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哥做的事情,触怒了月仙引起来的。 “我哥不是那种人。” 瘸子没回头,却很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哪怕我们家再穷,他再想女人,我都不相信,他能干出那种畜生事儿来!” “徐福”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等我说话,就在一边插嘴:“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么多人证,还能把他给冤枉了?告诉你,苍蝇不叮无缝蛋……” “你放屁!”瘸子忽然就大吼了一声:“对我哥来说,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我,他不可能为了那点子事儿,搞得我没人管!他是个有担当的好人,不是畜生!” 第671章 得罪月神 瘸子这一声,一下就把“徐福”吓的缩了脖。 而徐福自觉没面子,接着就小声哔哔:“哎,你维护自己家里人,我们也都能理解,可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没点小秘密呢……” 瘸子回头死死的盯着“徐福”,咬了咬牙,忽然对着徐福就扑过去了。 徐福虽然岁数不大,毕竟也是个地阶,不费吹灰之力就躲避过去了,反手要把瘸子给掀翻,喝道:“我看你是个残疾人,才让你几分,你别蹬鼻子上脸!” 瘸子应声落地,衣服一扯,我才看出来,他脖子往下,全是深一块浅一块的伤。 白藿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回头跟我说道:“是被人打的。” 看来,瘸子这一阵子,没少跟村里人干架——估摸着,就是为了他哥的事儿。 我蹲下就把瘸子给拉起来了,瘸子不知道我跟徐福的关系,还以为我是来给徐福出气的,一只手条件反射的就挡在了脑袋上——我心里顿时一动,他是被人揍了多少次,才养成这种习惯? 我明白这个习惯——因为我以前,也经常被揍。 我把他拉起来,白藿香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他衣服扯下来不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我们都看见了,瘸子的洗得发白的保暖内衣里面,露出一块很显眼的灼伤。 首发域名。 那伤口一直没处理,有些溃烂,一拉衣服,就散发出了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 看着那个伤势,也多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非得长蛆不可。 徐福倒是嘴快,大喇喇的问:“你怎么鼓捣的?拔火罐走火了?” 瘸子瞪了徐福一眼:“你脑子有病?谁能自己给自己拔火罐?” 原来,出了这事儿之后,村里人都迁怒于他——不管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占女人便宜,那就都是流氓,谁也看不起你。 更何况因为这件事儿,引来了一场大祸,村里的姑娘们都给遭了秧。 那些有闺女,有姊妹的,谁不担心家里人受害? 而闯祸的光棍已经上吊了,他们有脾气没地方发,当然迁怒于瘸子了。 瘸子来买菜,卖给别人九毛钱的菜,跟瘸子要五块。瘸子在街上走,大人往他脑袋上扔烟蒂,看着瘸子被烫,就吱吱的笑,小孩儿有样学样,也模仿大人,往瘸子身上扔石头。 谁把瘸子砸流血,谁就赢了。 而有一天,瘸子出来拾柴禾,有个小孩儿扔了半天石头,没扔到他脑袋上,被人笑话的来了火,索性拿了个炮仗点着了,趁着瘸子弯腰的时候,直接塞在了瘸子的脖领子里。 瘸子吓的什么似得,可几个小孩儿把他摁住,那个炮仗就在他保暖内衣里爆开了。 瘸子的眼泪一下就给炸出来了,小孩儿们拍着手就笑:“哭了!哭了!” 瘸子是想起了他哥——有他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他。 他从小就因为瘸,让人嘲笑让人打,可后来他哥揍了几个欺负他的孩子之后,就没人敢了。 他哥比他大两岁,壮实的很。 可他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话谁听了心里不发酸? 可徐福就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我看你是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们看你不顺眼,你不会走啊?” 这是什么见识,被人欺负了,躲? 要不说他是个熊孩子呢。 果然,瘸子冷笑着说道:“走?我不走,我走了,谁来讨回我哥的公道!” 我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瘸子盯着那个村子就说道:“我哥肯定是冤枉的,我不走,就是想找到,那个把黑锅扣在我哥身上的,到底是谁。” 说到了这,瘸子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妈的,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算了,浪费唾沫。” 说着,从白藿香身边挣扎开,就要走。 可他话没说完,顿时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白藿香一只手把他给摁住,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瘸子一愣,没想到白藿香会这么做,下意识还想躲,可脑壳一下就被白藿香结结实实的弹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冷喝:“坐好!” 瘸子被那个脑瓜崩打的有点蒙,就直愣愣的看着白藿香,真的坐好了——那个坐姿,跟小孩儿打预防针一样,双脚并拢,两手贴腿,表情还有点紧张。 白藿香手脚麻利的清理好了伤口,就继续给他涂药:“你哥平时,是个什么样的?” 我们问,瘸子怕是不肯说,可白藿香开了口,瘸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眨了眨眼,十根手指头跟弹了钢琴似得,就不安的在腿边动弹了起来:“我,我哥,是个好人。” “徐福”在一边直撇嘴,还逼逼赖赖说什么舔狗之类的,哑巴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一寻思我们几个的武力值,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竖起耳朵听蹭。 原来,瘸子和瘸子哥命苦,俩人还没成人,爹妈就都没了。 瘸子哥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人也木讷,可对瘸子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俩人只有一碗饭,他要拨给瘸子三分之二,说自己在外面吃了,或者说自己不饿,可瘸子有天晚上,就看见他哥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耐不住,起来够院子里的毛兰草吃——毛兰草不好消化,顶饿。 瘸子哥被瘸子发现,还紧张的说,他就是睡不着,不是饿。 后来,瘸子哥长大,能干活,兄弟俩日子过的好一点了,他们有米面吃了,可他哥怎么学做饭也做不好,难以下咽。可他瘸子不嫌弃,他哥给做,他一口不剩的吃,可他哥还是心疼。 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哥介绍了一个外地对象。 他哥别提多高兴了——有了女人,以后就有人给弟弟做一口热饭吃了。 为此,他还跟邻居借了一身新西服,还把瘸子洗涮干净,套了新运动衫。 可那个女人来了,一瞅瘸子那个样子,转身就走——说瘸子哥人还行,可家里有这么个弟弟,她伺候不了。 媒人拉住姑娘就劝瘸子哥,说瘸子也大了,你让他进城打工,落在外面别回来,你这辈子不就没这个累赘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人家姑娘看你块头大,其实乐意。 瘸子听见,也点头,说哥,我愿意出去——我学修鞋,学擦鞋,饿不死。 可瘸子哥拦住他,就把媒人赶出去了——说我不娶老婆也没事儿,只要我活一天,就不能让人委屈了我弟弟。 媒人气的拉着姑娘一边走,一边说瘸子哥是个闷头憨,活该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瘸子心里也难受,可他哥说没事,爹妈临死,让他照顾好了弟弟,他说话得算数,不然以后死了,也没脸见爹妈。 瘸子哥看着是憨,可心肠也好,不光是对瘸子,哪怕是对其他的活物,也都怜惜——前次有个野鸟落家里,他都给买药治好了,有人劝他,进屋的鸟,炖汤不香吗? 可瘸子哥不理这茬,等鸟好了,转手就给撒了。 村里好些人说瘸子哥跟瘸子一个天傻一个地瘸,可瘸子却觉得,他哥不是傻,是好。 接着,瘸子就瞅着我:“你说,一个鸟都撒了的人,怎么可能对那些女人,做出那种畜生事儿?还有那个魏珊珊——我哥……” 瘸子像是下了很大勇气才说道:“我哥一直喜欢魏珊珊,平时什么活都给魏珊珊干,护着她,疼着她还来不及,说想着好好干,真要是能娶,就娶魏珊珊那样的姑娘,娶不上,这辈子就不娶了,他是一颗真心,为啥要对魏珊珊干那事儿!” 魏珊珊,就是那个死去的村花。 “徐福”都听出了哈欠来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这又怎么样?没准就是因为你哥喜欢那个魏珊珊,知道自己跟她没戏,才这么做的呗,先下手为强嘛!都是你一面之词,谁都觉得自己家里人好。” 瘸子一下攥紧了拳头,想说什么,我先一把将“徐福”的脑袋推开了:“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徐福”不服气,可也没辙,抱着胳膊就说道:“是是是,哪怕他哥是个好人,可月神已经被得罪了,说啥也于事无补了,还是把心思给正一正,赶紧去抓那个月神算了。” 说着,他的眼神倒是有了光,显然是对传说之中的不死仙药跃跃欲试。 月仙…… 我看向了那个月仙庙,寻思了起来——那个月仙,到底是为什么杀姑娘,真的是为了“不洁之事”? 而如果瘸子他哥是被冤枉的,真凶又是哪个? 正想着呢,瘸子又接着说道:“要说是得罪月神——那得罪月神的,可多了去了,可那些人,柿子捡着软的捏,有不好的事儿,就全往我哥脑袋上推!就欺负我哥死了不会说话!” 说着,瘸子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似乎这么久以来的委屈,一下全爆发了。 可他眼角余光瞅着白藿香,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像是怕丢人。 经常被欺负的人,才会格外敏感,格外怕人看不起。 不过……我立马就问他:“其他得罪月神的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谁得罪月神了?” 第672章 大缸之中 瘸子指着月神庙的方向就说道:“不是说,在月仙庙干不洁之事,会让月仙报复吗?可上次,有人喝多了,跑过去求月仙给他个老婆,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吐了月仙庙一地,可他也没啥报应,还有,张铁牛家孩子调皮捣蛋,往月仙庙的香炉里滋尿,一家人也好生生的,谁见有报复了?” 说着,瘸子咬了咬牙:“这两件事儿一出,村里人也就不怎么信服月仙了,觉得那也就是个摆设,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还把月仙庙的值钱摆设都偷走了,不也没事儿?谁知道,我哥的事儿,它倒是来劲了。” “我看,那个月仙也不是东西——欺负软的怕硬的,他们怎么折腾都没事,我哥受了冤枉,它不依不饶!这种不分是非黑白的玩意儿,不去找真凶,反而对没能耐的下手,还好意思当个神仙吃供!” “徐福”连连点头:“邪祟就是邪祟,这是看人下菜碟啊!” 那确实不是什么真神,不过,事情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我接着就问:“你要是说,你哥是无辜的,那出事儿那天,你哥上月仙庙,干啥去了?” 瘸子想了想,说道:“我哥嘴上说吃多了,出去溜达溜达,可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可溜达的?我估摸着,是为了魏珊珊去的——这一阵子,魏珊珊安排游客看月亮,回来的晚,我哥不放心,想上大路那边送魏珊珊。” “徐福”更来劲了,小声逼逼:“哎呀,你说这月色撩人,美女动心,见色起意,应当应分……” 你这么会说顺口溜,咋不去喊麦呢。 正说话呢,忽然村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叫喊声:“快来人啊!月仙又来啦!” 又来了? 记住网址https:。 我们几个立马就冲过去了。 “徐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见我们一冲,这也才来了劲,跟在后面就跑:“告诉你们,不死仙药是我的!” 谁也没心情搭理他。 一路跑到了传来叫嚷声的地方,果然看见一股子妖气冲天而上,一帮村民全攥着扫把什么的出来了,张皇失措的就问:“哪儿呢?哪儿呢?” 原来有个叫张桂兰的有个独生女儿,晚上张桂兰起夜,就听见院子里有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有个大鸟呼扇翅膀一样,她好奇的伸脖子往外看,差点没吓死——只见一个一人多高的黑东西,就扑在她闺女的窗户上。 俗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张桂兰也没来得及害怕,拿了个东西就往那个东西上面砸。 那个东西偏了一下,瞬间歪歪斜斜的就不见了,张桂兰往屋子里一冲,发现闺女也消失了。 这个时候,惠娟跟她奶奶也来了,一听说出了这事儿,脸瞬间死白死白的。 张桂兰正哭呢,抬头看见了惠娟,更是抽噎的喘不上气来:“我苦命的孩儿啊——人家把命捡回来,连累了你啊!” 一听这话,惠娟脸色更难看了——谁都听得出来,张桂兰的意思是说,那个月仙一次只抓一个姑娘,要是刚才把惠娟没被救回来,那她闺女今天也倒不了霉。 慧娟她奶奶也不吃这个味儿,立马阴阳怪气的说道:“哪个人有哪个人的命,这福薄命短的,怨不了福大命大的!” 张桂兰一听,当时就急眼了,奔着惠娟她奶奶扑过来,就要撕惠娟她奶奶的嘴:“死老婆子你会不会说人话——你说谁家孩子命短?” 惠娟她奶奶也不是善茬,虽然惠娟拦着,可一膀子把惠娟掀翻,俩人就大战了起来。 周围人有劝架的,又嚷嚷着让大家赶紧去救人的,乱成一团。 这会儿我也看出来了,那股子妖气其实并没有走远——就停留在这附近。 而且。张桂兰刚才说,那个月仙偏了一下,歪歪斜斜的? 好歹也是个吃香火的,农村妇女都能把它打伤? 之前也见过其他吃香火的东西——哪怕不跟水天王一样,是正统的神仙,可只要接受了人的信仰,能力是会成倍增长的,它又在这里吃了这么久,怎么就至于这么怂? 上次我虽然没来得及跟月仙交手,可哑巴兰曾经把它用金丝玉尾拴住。 除非…… 而这个时候,张桂兰眼角余光看见我,一把推开惠娟奶奶,就抓住了我,大声说道:“你不是能救惠娟吗?那你快把我闺女也给救回来!” 惠娟奶奶却大声说道:“救什么救——你家闺女已经被弄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惠娟奶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月仙既然一次只能抓一个姑娘,那张桂兰姑娘出事儿,惠娟就安全了。 眼瞅着俩人又要掐起来,我赶紧拦住了他们,指着一个地方就问道:“那是谁家的地界?” 这个时候,七大爷他们也全都来了,一瞅着我指的地方,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有个嘴快的立马说道:“我知道——那是七大爷家的厂房!” 原来这月亮山作为旅游景点,肯定要捎带脚卖点特产的,七大爷抓住商机,在这里生产剁椒,每年都能卖不少。 那个地方,就是七大爷制造剁椒的厂房。 妖气就是从那发出来的——那个月仙,抓住了张桂兰闺女之后,也没飞远,直接藏在这里了。 要不是妖气,还真发现不了。 说起来,这东西被供奉成了月仙,都吃了这么多年香火了,妖气还是这么明显? 我立马奔着那个厂房就进去了。 哑巴兰一瞅,比我还着急,先一步迈了进去,结果被呛的直打喷嚏——哑巴兰的老家锦江府吃东西都清淡,他从来不碰辣椒。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哑巴兰的脖领子就把他给拽回来了,我也跟了进去,“徐福”不甘示弱也跟着往里钻,一钻就叫苦不迭:“这么辣!” 厂房里面,有很多的大缸。 本来剁椒的味道就很蹿,这一阵滞销,发酵的是又酸又辣,我忍着这个味道一路看了进去,可眼睛顿时被刺激的眼泪横流,眼前一花,也就看不太清楚了,更别说望气了。 程星河摇头叹气,连声说我们没用,自己施施然的到了前面,而其他村民挡在了门口,也都不敢往里走,就眼巴巴的盯着我们。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跟这程星河往里面走,别说,这个仓库还挺大,一进去甚至能听到吧嗒吧嗒的回声。 “徐福”的声音也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那东西真会躲——这么多的缸,躲在哪个里面了?” 要是平时,分分钟就能找到,可这个辣度实在睁不开眼,程星河可算是有了优越感,可优越感没持续多长时间,也皱起了眉头:“这一个一个的找,还真有点费事儿……” 我也跟着着急,我们在明那东西在暗,万一突然袭击,可真够喝一壶的。 程星河转了一圈,叹了口气:“不行,找不到——七星你看清楚了吗?我觉着,那个月仙根本就不在这里。” 奇怪,程星河还是第一次怀疑我。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暗暗拉了我一把,低声说道:“七星,做好战斗准备,我找到了。” 我来了精神:“怎么说?” 程星河答道:“月神横不能带着姑娘拿着辣椒酱当温泉泡,肯定是钻进了空缸里面,不过最近这里酱既然没卖出去,那肯定把能用的缸全占满了——除非坏了的缸,才会空着。” “刚才这一路走过来,我看见所有的缸都是完整的,只有一个缸上带着一道子裂缝,装辣酱肯定会漏,但是个头很大,藏人没问题。” 卧槽,这货一路上连吆喝带喊,说什么找不到,感情是装的,就打算让那货放松警惕——心里早就有谱了! 真不愧是二郎眼啊! 哑巴兰也听见了,忍不住低声说道:“程二傻子,你还有这个脑子?” 程星河骂了一句:“这不是常识吗?也就你这个傻子找不到。” 哑巴兰接着问道:“你脑子这么好,可为啥每次线索都是我哥找到的?” 程星河更生气了:“你脑子被门挤了。我不是没他快吗——这次就是因为他眼睛被辣的看不见,不然还轮得到我出来独领风骚?” 说着程星河暗暗戳了我一下:“你以后也识相点,留一点风头给我们出出。” 说话间,一只手在我后背上点了一下:“你西边!” 说着,飞快的躲在了我身后。 我肩膀一耸,七星龙泉瞬间出鞘,对着西边就砍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缸应声裂成了碎片,而一股子黑风就从大缸里面扑了出来,对着我们就卷。 我立马架住了那个东西,但是眯着眼睛,也从被辣出来的泪花里面看见了,那个东西手头,赫然还抓着一个人——估计就是张桂兰的女儿。 这下就不好用七星龙泉了——伤人那是大罪孽。 于是我直接对着那个黑魆魆的东西就抓过去了。 那东西其实也很聪明,知道我是来救人的,立刻躲在了张桂兰女儿背后,指着我能投鼠忌器,可我手一偏,运足了水天王的神气,直接抓住了它的脖颈。 触手毛喇喇的。 而这个东西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就松开了张桂兰女儿。 而它一接触到了神气,顿时就愣住了,我趁机追着它抓了过去,它身子一摆要反抗,而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已经从两侧弹了出来,就要把它给包抄住。 那东西恼羞成怒,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偏头躲过,大声说道:“你们俩别下死手——这个东西,已经受了重伤了。” 那东西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顿时异口同声:“受伤?” 他们俩听我的,手头上的东西顿时就停下来了,而“徐福”作为一个搅屎棍,不辱使命,根本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对着那东西就扑过来了——我听见寒风一起,像是要打这东西的要害:“不死仙药就在它身上是不是?” 是你大爷。 “徐福”的身形虽然很快,但是快不过我,一下被我一脚踢开,寒风擦着我和那个东西,一直穿到了我们身后的墙上。 可那个声音没入的悄无声息,可见有多锐! 这家伙看着不靠谱,能耐挺大。 “徐福”立马委屈了:“不死仙药是我先看好的,你们……” 我答道:“你的事儿容后再谈——先把这个东西的目的弄清楚了。” “目的?” 这一下,不光徐福,哑巴兰也愣了一下:“他的目的,不是早弄清楚了吗?就是为了村民犯忌讳啊!” 其他的村民一听东西抓住了,也闻风往里赶,想看看这东西的真身,一听了我和哑巴兰的话,也好奇了起来:“是啊,还要什么目的,他就是个邪祟!” “哪儿有那么简单。”我抓着这个东西答道:“他的目的,不是因为有人在月仙庙做不洁之事,是想着伸冤。” 第673章 身上有伤 一听了我这话,村民顿时都给愣住了:“伸冤?不是,给谁伸冤啊?” 我说话的功夫,那东西就在我手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看得出来,这东西恐怕不喜欢光。 我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个用来盖辣椒的黑塑料布,直接把它给盖上了。 那东西也没想到,我竟然会给他这么个温柔对待,弄不懂我的用意,也不动了。 七大爷他们一瞅,顿时都着急了:“你撒开它干什么,还让它伤人?” 我摆了摆手:“不用怕——这东西身上的伤很重,没法伤人。” 跟我猜的一样——它的实力不可能那么弱,之所以能让哑巴兰的金丝玉尾缠住,张桂兰的东西砸歪,是因为他这一阵子,本身就元气大伤。 而程星河和哑巴兰绕在了后面,哑巴兰很快就背出来了一个姑娘。 张桂兰一看高兴了,立马迎了上来——惠娟运气好,这个姑娘运气也不错,虽然没什么知觉,但是没死。 七大爷他们一听这个月仙已经被元气大伤了,顿时都来了精神。 https: 尤其是七大爷身边的孙子,抄起了一个大锄铣,虎虎生风就要把月仙给拍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我们月亮山的香火,还杀我们月亮山的姑娘,我现在就给魏珊珊她们报仇!” 我立马拦住了那个大孙子。 七大爷他们一愣,立马追问:“都抓住了,怎么还不打死?” “对啊,你这么护着那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徐福”一听,也跟着在一边煽风点火:“就是,我看这小子,肯定有什么图谋!大家一起上,把那东西收服了再说!” 这些人激愤之下,什么都听不进去。还一股劲儿的往前挤,尤其一些失去女儿的遗族,张罗着现在就要给无辜的孩子报仇。 我拦着,他们不听,哑巴兰默不作声的到了我身后,一只手拍碎了一个大缸。 那个大缸啪的一下,在他看似纤细的手下暴裂,巨响让这些人全部噤声——可盯着我的眼神,还是敢怒不敢言。 尤其是七大爷他们,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 我这才清了清嗓子:“先别着急,我知道你们家里死了人,报仇心切,可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们是因为谁死的?” 七大爷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女,攥紧了蒜钵大的拳头:“你说呢?不就是被这个东西害死的吗?” “对,还有瘸子他哥!” 那个东西听得懂人话,一听这话,激动的浑身发抖,把个塑料布搞的猎猎作响。 我眼角余光看了那个东西一眼,接着答道:“不对,这件事情里面,还有一个真凶,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真凶而起。” 七大爷再也听不下去了:“你磨磨唧唧的,到底想说什么,刚才就口口声声真凶真凶的,什么真凶?” 我答道:“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这次出事儿的姑娘,是不是,都是在月仙庙被玷污过的姑娘?” 众人不吭声了。 所以,很明显,那些姑娘被害,就跟那个玷污案有关。 七大爷接着说道:“那真凶也已经上吊死了啊!他畏罪自杀,把个烂摊子给我们留下了!” 那些姑娘受害的家庭更是悲痛万分——孩子生前被人欺负不说,还被连累弄死,谁受得了? 这个时候,瘸子也已经赶过来了,正站在人群后面,听我们说话。 人的适应性很强,我一开始进入到了这个地方,眼睛哗哗流泪根本挣不开,可现在已经适应了这个呛辣的感觉,眼睛重新清明了。 我看到瘸子一听七大爷这话,一只手死死攥住,牙也咬紧了。 可他没别的法子。 我摇摇头:“如果我说,那件事儿,不是瘸子他哥做的呢!” 一听我这话,人群里先是一愣,接着就看向了我:“不是瘸子他哥,还是能谁?” 我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点,一只手指向了七大爷的孙子:“是他。” 七大爷孙子一愣,手顿时就颤了一下,那个大锄铣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巨响,把大家都给镇住了。 尤其是瘸子。 而七大爷瞪大了眼睛,往前抢了一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凭什么给我孙子扣这样的黑锅?” 七大爷的孙子回过神来,也喘了口气,大声说道:“就是,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早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上来给我泼脏水,你跟那个东西,是一伙的吧!” 七大爷孙子看来在村子里很得人心,简直是一呼百应,他这么一张嘴,其他人也都跟着应声:“没错,你胡说八道!” 我答道:“你是不是傻?我要跟月仙一伙,我抓他干什么?” 那些人顿时没话说了,但七大爷接着说道:“那么多人亲眼看见的,分明就就是瘸子他哥,还能有假?” 其他人也都精神起来:“是啊,那些姑娘都是被瘸子他哥害这么多人,还能冤枉他?你快别胡说八道了。” 惠娟也在这些人中间,顿时就不吭声了。 我接着说道:“没错,就是因为那些姑娘的话,所以你们认定了是瘸子他哥干的,但是,你们记不记得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七大爷和七大爷的孙子,还有惠娟,顿时全僵了一下。 但是七大爷立刻大声说道:“你红口白牙,凭什么污蔑人——你要给我孙子泼脏水可以,证据呢!” 我答道:“证据也简单——七大爷最近,是不是卖掉了不少产业?” 周围的人一愣,眨巴了眨巴眼睛:“你怎么知道?” 一早就看见七大爷有破财之象,而且破的很厉害,田宅宫都受到了影响,可见连不动产都动了。 七大爷也是莫名其妙,但梗着脖子就说道:“那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接着说道:“跟我没关系,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七大爷你卖了那么多产业,显然是需要钱,那么多钱,是干什么用的?” 七大爷表情更难看了,他孙子的脸色也不好了,冲着我就吼道:“管你屁事!就事论事,扯这么远干什么?” 我答道:“好哇,那我就事论事——你爷爷卖了这么多的家业,那都是给你造的孽,做封口费。” 七大爷和七大爷的孙子,身子同时就颤了一下,看向了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你……” 未达到:“你想问,我怎么知道?那我就从头开始说——那天在月仙庙干了不洁之事,玷污了本村姑娘的,其实就是你,可你生怕这个事儿传出去了之后不好,索性就把一切都推到了瘸子他哥头上。” 七大爷的孙子整个人就僵住了:“我……” 七大爷一下跨在了前面,把孙子挡在了后面,厉声说道:“你别瞎编乱造了——那为什么,整个村子这么多人,我孙子偏偏要推到他身上?” 我答道:“简单啊——因为这件事儿,被瘸子他哥看到了。” 姑娘们被占了便宜,可能为了面子,也只好忍气吞声——加上对方是七大爷孙子, 那天,瘸子他哥出去目送魏珊珊,想把她送到家,可谁知道,在月仙庙,亲眼目睹了某件见不得光的事儿。 七大爷孙子在村里,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甘心事情败露,七大爷又爱面子,所以把这事儿推到了瘸子他哥头上,不是可想而知的吗? 七大爷孙子一听这话,再也坚持不住,差点就要坐在地上,而七大爷一把捞住了孙子,倔强的说道:“你……你编的是挺像回事,可这事儿以后再查,我们现在说的,是月仙杀人的事儿,这才是最要紧的。” 我接着说道:“这事儿就是要紧的事儿,瘸子他哥的死,是被人为制造出的冤案——而这个月仙,之所以做出这些事儿,就是想给瘸子他哥伸冤。” 而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人群后面就是一声响,是瘸子跪在了后面,大声说道:“先生,你是不是能替我哥伸冤?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替我哥伸冤!” 我摆了摆手说你别着急,七大爷喘了半天粗气,看了看自己孙子,接着就厉声说道:“行啊,你胡说八道这么多,倒是有证据没有?” 我答道:“这件事儿,是因为人证而起——那我,也有个人证。” 这些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人证?” 话说到了这里,我看向了惠娟。 惠娟一张脸已经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一双眼睛,也全然没了神采。 而她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整个人更慌了,本来命灯就因为之前受到的惊吓不稳,现在更是浑身颤抖。 惠娟奶奶发觉了,立马就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她回家躺着去。 惠娟犹豫了一下,刚要走,我就大声说道:“你们家有困难,需要钱给你奶奶治病,这个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都不应该白死。” 惠娟的背影一下凝住了。 我接着说道:“你奶奶要是知道,你拿回来治病的钱,是沾着人血的,她以后每天晚上,还能睡着觉吗?” 惠娟奶奶一下愣住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惠娟:“他,他说的,什么意思啊?” 而七大爷孙子也看向了惠娟,眼神已经因为惊惧,几乎要散开了。 半晌,惠娟终于转过身来,咬了咬牙:“我……我说。” 七大爷孙子一听这话,整个人一瘫,好险没直接坐在地上。 他嘴唇蠕动,无声的说出了一句:“完了。” 第674章 真凶是谁 惠娟看向了我们,大声说道:“没错,我——我就是被他给……” 惠娟的奶奶一听这个,立马抓住了惠娟:“你,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胡说什么呢?” 惠娟忽然一下就给奶奶跪下了:“奶奶,你从小教给我,说谎骗人,是要天打雷劈的,可我没听您的话——有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吧,跟您没关系,而且,这件事儿发生了之后,我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稳,我不怕报应,我只是——对不起瘸子他哥,和自己的良心!” 跟我想的一样,惠娟受害,也是有天下夜班。 其实月仙庙不是必经之路,但是下了晚班,女导游们都愿意从月仙庙走——那地方偏僻可是抄近,何况惠娟惦记着奶奶,怕她晚上有使唤人的事儿,自己不在跟前,不方便。 那天她到了月仙庙附近,就听见那边有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自从在月仙庙做了不干净的事儿,可没有报应之后,本地年轻人都不再相信月仙了,惠娟也不例外,她就是有点好奇,大晚上怎么这地方还有人声,莫不是月仙还真显灵了? 于是她就凑近了过去看了看,一看不要紧,有个人早就埋伏在那,一下把她给扑倒了。 就这月光,她一下就看出来——那个人是七大爷的孙子。 七大爷的孙子其实口碑很好——模样过得去,人也利索,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好几个导游姑娘看见他,都乐意多跟他说几句话。 哪怕惠娟,也忍不住幻想过——自己要是能嫁给七大爷孙子,那就好了。 首发域名。 七大爷家在本地根深蒂固,每一代都是说话有分量的,家大业大,人口多,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夫家。 不过自己这个家庭,只怕七大爷也相不上。 可谁知道,七大爷他孙子,竟然干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惠娟从模糊的泪眼里看清楚了这个禽兽的真面目,也挣扎过,可那禽兽气喘吁吁的说,别吵了,你说出去我怎么着了你,有人信吗? 只要你喊起来,把人招来了,我就说你家穷,就想着用这种不要脸的法子倒贴我,你看看他们信谁! 到时候,人家一看你不干净了,看你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脸面嫁人,你奶奶和你,都得让人把脊梁戳透了! 我劝你,这是好事儿,就当做了个梦,梦醒了,咱们谁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我不乐意了,你奶奶也活不了——一个老太太还不好收拾吗? 惠娟其他的不怕,可这最后一句话,一下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没敢吭声——奶奶把她含辛茹苦养大,她自己受罪吃亏,也绝对不能连累了奶奶。 那天,她以为一场噩梦做完了,也就完了。 她再也没敢走过月仙庙。 她也恨透了月仙——那就是个摆设,你要是有灵,你把那个禽兽给收拾了啊! 可没想到,过了一阵子,有人兴奋的嚷嚷,村里有个流氓,让人给抓了个现行,好多姑娘都吃过那个流氓的亏,要指认他呢! 惠娟一下就高兴了起来,说难道月仙还真有了灵了?她得还愿去! 结果刚一出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一看来人,她浑身就哆嗦了一下。 是七大爷的孙子。 他不是被抓现行了吗?怎么会…… 七大爷孙子带着一脸邪笑,就告诉她,一会儿你也去指认凶手,指认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而且,我也不亏待你。 说着,甩给了惠娟一把钱:“你奶奶的病我知道,这点钱拿去给她续命。记住了——说错一个字,后果自负。”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可那钱被七大爷孙子撒了一地,惠娟犹豫半天,不得不重新把那些钱一张一张的给捡起来了——她没辙,她偏偏就需要这点钱! 有了这钱,她奶奶就能活了! 七大爷孙子一笑,跟看地上的蝼蚁一样。 到了地方,惠娟一愣,也不是别人,是瘸子他哥! 瘸子他哥是好人啊! 可瘸子他哥满脸血污,已经被打的看不出人样,话都说不出来了——牙掉了好几颗。 惠娟一直没忘,有一次下雨,村里的桥过不去,是瘸子他哥背着她,一步一滑,从山石后面走过去的。 她道谢,瘸子他哥也就是憨头憨脑的摆了摆手,说这不算啥。 她说有一天,她肯定还人情,可瘸子他哥笑了笑,没吭声。 瘸子他哥看见她,血污的眼来了光,分明是带着希望的——他希望,惠娟能给他作证,说他是冤枉的。 可惠娟不能看着奶奶死。 她颤着手,还是指向了瘸子他哥。 瘸子他哥眼睛里的光,一下就灭了。 后来,惠娟就听说,瘸子他哥被关在了月仙庙里,受不了村里人的打,上吊了。 那天开始,惠娟就总是成宿成宿的失眠——她一闭上眼睛,就见到了瘸子他哥的那一双眼。 她看着其他指认瘸子他哥的姑娘,却觉得她们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她们也冤枉了瘸子他哥。 她们为什么这么做? 害怕,贪财? 她们跟自己一样,没有人心! 她就看着那个月仙庙,心里默默念叨着——月仙啊月仙,你真是个摆设。 直到后来,魏珊珊死了的时候,其他姑娘都开始害怕,生怕自己会被月仙给害了,可她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还有些期待。 月仙啊月仙,你真的存在,就显灵吧——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一个神仙能做到! 一直到了昨天,她被一个东西给抓住了,心里却更平静了——该来的会来就好。 可她有一件事儿不明白——为什么月仙抓了这些姑娘,可没有处理那个真正的元凶? 她死是可以,可想着看那个真凶伏法之后再死。 算了,她也不求什么公平。 那天,她正想在死前,跟月仙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就被我们给救了。 她也想说——可她拿不准主意,我们是不是跟七大爷孙子一伙? 她不怕七大爷孙子报复自己,只怕报复到了奶奶头上。 说完了,她回头,给奶奶磕头,说了句对不起奶奶,接着,死死的盯着七大爷孙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一刻,她完全不像是怯懦的乡下姑娘了。 像是壁画里的圣女贞德。 她之前做的是不对,可她没选择。 惠娟奶奶一听这些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惠娟就嚎哭了起来:“为了奶奶,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奶奶都不知道,奶奶对不起你啊……” 说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着七大爷孙子就扑过去了:“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七大爷想拦住惠娟奶奶,可已经被人拦住了——哑巴兰。 七大爷孙子虽然是个猛男,可这个时候,整个人也虚了,大声就说道:“不,想出这个主意的,不是我啊!要怪的,另有其人!” 这一句话,一下把大家都镇住了,另有其人?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七大爷。 是啊,照理来说,给他出主意的,自然只能是七大爷了。 可我看向了七大爷,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七大爷眉宇之间,并没有阴债的征兆。 还真另有其人? 而七大爷孙子喘了口气,连忙说道:“我,我早就觉得这样不妥当,可我也没办法——不,这事儿跟我爷爷没关系,出主意的——是魏珊珊!你们要恨,就恨魏珊珊!” 我们顿时就是一愣,魏珊珊? 不就是那个村花——第一个死的那个? 卧槽,她不也是受害者吗?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675章 庙内失物 原来,魏珊珊跟七大爷孙子,一早就好上了。 七大爷孙子也想着把这个好事儿告诉大家,可魏珊珊摆手——那么多的游客,都是奔着我来的,那不就跟偶像明星一样吗,人家听说你恋爱结婚了,你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 七大爷孙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同时心里更美滋滋了——魏珊珊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村花跟了自己了,自己这是烧了几辈子高香了! 既然他们俩走地下情,那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往外面腻歪,怎么解决相思之苦呢?月仙庙倒是个好选择。 这地方僻静,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他们俩晚上,往往就在那地方人约黄昏后。 可有一天,七大爷孙子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魏珊珊,着急就到了门口,正觉出一个女的出来了。 那天天色很黑,也看不见人,七大爷孙子一把就将她给抱住了,她也没反抗,等完事儿了,七大爷孙子正想说体己话呢,月亮从云彩里出来了,一瞅这人的脸,七大爷孙子一下就给吓傻了。 那女的不是魏珊珊,是村里另一个女导游王晓敏。 王晓敏平时泼辣的很,还为了回扣的事儿跟七大爷孙子干过架,七大爷孙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小辣椒竟然被吓成了这样,一点都没反抗。 而王小敏当时整个人都吓的快昏过去了,根本也没敢反抗,一瞅暴徒是七大爷孙子,一下就傻了,扑腾着就要把七大爷孙子的事儿给嚷出去,让大家给个公道。 记住网址https:。 七大爷孙子也慌了连声说自己不是成心的,可这没用,王晓敏一把做了美甲的指甲就往他脸上招呼。 可这个时候,魏珊珊一下出现了,大声质问王晓敏怎么跟人在月仙庙干这种事儿? 王晓敏气的发怔,直说魏珊珊是恶人先告状,可魏珊珊冷笑了一声,说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这事儿赖人家?我看是你倒贴,就想着拿身子讹人,一点脸也不要,你要嚷就嚷出去,大家看看谁丢人。 王晓敏一听顿时就傻了,再一看自己身上,确实也没什么挣扎的痕迹,指着魏珊珊和七大爷孙子就要哭,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既然她这么害怕,当然也没敢把这事儿捅出去,也只能选择打落牙齿肚里咽了。 王晓敏也怕,说出去,人家论到了她不检点上来——还是那句老话,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怎么人家不找别人,偏找你? 王晓敏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未婚夫——俩人感情那么好,他还没碰过她,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干净了,以后会不会…… 王晓敏选择忍过去了。 这可把七大爷孙子高兴坏了,抓住魏珊珊亲了好几下,连声说还是她有办法。 魏珊珊笑了笑,说你可得记住了我的恩情,这是你一辈子的把柄。 七大爷孙子就此就更信服魏珊珊了,魏珊珊要什么,他就给买什么——他们家虽然是山里人,但是经营了这么多年,确实有丰厚的家底。 而这件事儿出了之后,七大爷孙子就尝到了甜头——你说王晓敏那么泼的一个人,都能给治的服服帖帖的,其他的姑娘,那不是更不在话下吗? 于是,七大爷孙子对这件事儿就上了瘾——反正她们不敢吱声,那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些姑娘们,都是这么忍过来的,最多都不敢上月神庙去了。 要是那天瘸子他哥没出现,也许这件事儿,永远也不会被揭穿。 那一阵子,好多女导游都不敢从月仙庙那走,瘸子他哥好奇,就问为什么。 那些女导游怎么可能说出来,就糊弄瘸子,说是因为月仙庙闹鬼,不敢走了。 瘸子他哥上了心——他看出来,魏珊珊似乎并不害怕,每天下了晚班,还是会从月仙庙走,于是他就动了心思,晚上出去送魏珊珊。 送也只是默默的目送,不敢上跟前去。 魏珊珊也没发现他,结果那天又碰上七大爷孙子把一个姑娘给拖进去了。 魏珊珊是个司空见惯的样子,可后面的瘸子他哥一下就扑上去了,说你怎么耍流氓呢? 七大爷孙子看他来了,也是一愣,魏珊珊赶紧就说,这事儿有误会,可那个被拖的姑娘连忙抓着瘸子他哥,就要瘸子他哥给她讨回公道。 瘸子他哥是个热心人,当然答应了,大声就喊着要抓流氓。 这一嚷,就把村里人给引过来了,都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而魏珊珊看出瘸子他哥是个闷头憨,根本不懂变通,跟他说啥也没用,就给七大爷孙子使了个眼色。 让瘸子他哥闭嘴的法子,只有一个。 接着,就假装跟瘸子他哥说话,而七大爷孙子照着魏珊珊的计划,一个棍子就搭在了瘸子他哥的脑袋上。 那受害的姑娘吓的什么似得的,魏珊珊就告诉那个姑娘——到时候,你就说那个流氓是瘸子他哥。 那姑娘看见那么多的血,脑子都白了,什么都答应。 就这样,瘸子他哥成了施暴人,被不少受害姑娘的家属拳打脚踢。 他满口的牙都被打掉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就算他能给自己辩解,也没有用,那么多的姑娘,全把矛头对向了他,谁也不可能信他。 七大爷孙子大声说道:“所以,你们要怪就怪魏珊珊吧,她就是个红颜祸水——瘸子他哥气不过,是被她逼死的!” 魏珊珊确实不是无辜的,可这件事儿,不就是因为你这个施暴者而起的吗? 不管魏珊珊做了什么,你是元凶这个帽子,甩不脱。 而瘸子浑身颤抖的听到了这里,忽然跳起来,一拳就重重的砸在了七大爷孙子的头上。 这一下,七大爷孙子没遮没拦挨上,整个人跟个出了土的葱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上。 瘸子骑在了他身上,一拳一拳的往他头上砸,一边砸一边大声说道:“你把我哥还给我,你把我哥还给我!” 本地的人都不吭声了,护犊子的七大爷终于无话可说,一下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的说道:“造孽,真是造孽啊……” 七大爷把全部心血都压在了孙子身上,怎么也没想到,孙子到底还是把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他没地方哭去。 这个时候,惠娟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那些姑娘们跟我一样,是因为魏珊珊出了那个损主意,冤枉了瘸子他哥,才遭到了报应,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真凶还一直好端端的,难道那个月仙,是真的欺负软的怕硬的?这公平吗?” 瘸子听到了这里,也恨恨的盯着七大爷孙子:“我看,他跟那个月仙,才是一伙的!” 七大爷孙子虽然骁勇,可这个时候,心是虚的,根本也没法反抗暴怒的瘸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一听这个,连忙说道:“不,我跟月仙怎么可能是一伙的,我,我也害怕啊!” 原来,自从魏珊珊死了之后,七大爷孙子也有点害怕——村里人都说,月仙庙那一阵子不是“闹鬼”吗?八成月仙忍不住了,出来报复的。 当天晚上,七大爷孙子就做梦,梦见魏珊珊到他门口敲门,要让他出去,他是想出去,可身上跟挂了个绳子一样,就是出不去。 眼睁睁的看着魏珊珊在玻璃窗外面叫他,叫不出来,气的要张口骂他。 结果一张嘴,七大爷孙子就傻了——梦里的魏珊珊满口的都是鲜血,里面的舌头没了。 这一下就把七大爷孙子给吓醒了。 他醒了之后,就又听见村里大呼小叫的——又有姑娘死了,死的也是月仙庙玷污过的。 这下七大爷孙子心里有了底,怕是月仙真的显灵了。 于是他赶紧就去求德高望重的七大爷想辙,赶紧把这件事儿给平了,七大爷这才四处上网找的先生。 他虽然害怕,可也意外,不知道月仙为啥没找他算账,还侥幸的觉着自己福大命大。 瘸子冷笑,盯着我身后蒙着黑塑料布的“月仙”:“好说,那个东西,也只有欺软怕硬的本事,有本事害死我哥,有本事杀那些没反抗能力的姑娘,对真凶可是怂了,鬼怕恶人,一点错也没有!” 那个黑塑料布再一次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像是对这句话反应很大。 我则大声说道:“这话你就错了——月仙可是一心要给你哥伸冤,别寒了月仙的心。” 瘸子一愣:“那他为什么不把真凶杀了?” 我蹲在了七大爷孙子身边,说道:“这事儿得问这小子。” 七大爷孙子没明白:“我,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你是不是从月仙庙,偷过东西?” 早先就听说,本地人不信月仙之后,把里面东西都争先恐后弄走了——生怕晚一步自己少占了便宜。 可没想到,七大爷孙子一愣:“我,我没有啊……” 啥? 而这个时候,七大爷手里的笤帚不由自主就落在了地上:“难道,是那个……” 第676章 颈上之物 跟七大爷有关? 我往七大爷孙子身上一摸,顺着宝气,摸到了一个挂坠。 那个挂坠的模样怪里怪气的,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刻满了刻度。 我看向了七大爷:“这个?” 七大爷一下不吭声了。 原来,第一个从月仙庙拿东西的,其实就是七大爷。 那一阵子,门主经常上月仙庙来,被人们认为是活神仙。 而七大爷的孙子刚出生,那孩子生下来就十分孱弱,接生的老太太说这孩子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赶紧再要一个吧。 可七大爷舍不下这个孙子。 于是他想到了那个“活神仙”。 也许去求求“活神仙”,孩子还能有一条生路。 https: 可到了月仙庙外面,七大爷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一个是门主的,另一个没听过,应该,就是那个月仙! 这个谈话,好像跟什么“长生”有关。 七大爷立马竖起了耳朵。 里面的话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他们在谈某个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就在神像下面。 门主就是为了借用那个东西来的。 借完了之后,放在了神像下面的盒子里。 七大爷一听就认定了——那个东西,肯定是个宝贝。 而门主能借,他身为本地人,那应该也能借! 于是,七大爷等门主告辞离去之后,一个人潜入到了月仙庙里,对着神像跪拜,说也想借那个东西一用——想救孙子的命! 说完,磕头就照着听见的位置去找,还真找到了一个东西。 他就把那个东西拿回来,戴在了自己孙子身上。 说也怪,那个东西上了身,小孙子还真是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七大爷高兴极了,就上月仙庙去还愿。 可到了晚上,他就听见窗外面一阵翅膀抖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到了门口,想让他把一个东西还回来。 七大爷知道,恐怕是月仙来要那个东西了,可他舍不得拿出来——要是拿出来了,小孙子没有东西镇着,夭折了怎么办? 于是七大爷索性就把门窗一关,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也再没去过月仙庙。 后来月仙庙就传来了消息——说谁谁谁把月仙庙弄脏了,可也没什么灾祸,怕月仙庙本来就是骗人的,哪儿有神仙。 这下子,七大爷才放了心。 一直到了现在,七大爷之所以这么热切的希望把月仙庙的“妖神”给处理了,也是因为心里有鬼。 程星河一看这是个好东西,立马凑了上来:“这什么?” 我也不认识。 倒是苏寻来了一句:“这是晷仪。” 也就是,通过天文测算时间的东西。 门主来这里,就是为了借这个东西? 惠娟看着那个东西,忍不住问道:“可他偷走了月仙的东西,不是应该被月仙惩罚吗?怎么……” 怎么反而月仙没找他算账? 简单——我就告诉他们,恐怕,月仙是被七大爷祖孙,给害惨了。 那个月仙,跟这个晷仪肯定有莫大的关系,甚至——身边没了这个晷仪,会元气大伤。 所以,月仙想把这个东西给要回去,可七大爷就是不给,也有可能,这个晷仪保护住了七大爷孙子,所以,月仙根本就没法把他怎么样。 月仙为了给瘸子他哥伸冤,只能对其他的姑娘下手。 瘸子他哥,要没有那些姑娘,也不会死。 我说到了这里,看向了身后那个被黑塑料布罩着的东西:“我说的,对不对?” 那个黑塑料布一颤一颤的,显然像是在点头。 离开那个晷仪越久,那这个月仙也就越孱弱,所以拖到了现在,不光没法找那个有晷仪护身的孙子复仇,自己连惠娟和张桂兰都对付不了。 而白藿香也赶过来了,听到了这一切,一只手就伸到了黑塑料布下面,皱起了眉头:“是伤的很重。” 可那个东西对着白藿香,显然也是十分抗拒的。 直到白藿香给它扎了金针,它才安定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了这里。 尤其是瘸子,他松开了七大爷的孙子,就死死的盯着那个“月仙”,表情别提多复杂了。 我刚要松这一口气,忽然就觉出,身后扑过来了一个人——对着黑塑料布就过去了。 是七大爷孙子! 而一股子寒光从他手上露出来——他还带家伙了! 他注意到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搁在了这里,就想趁着大家不注意,把那个月仙给伤了——免得月仙被我们给治好了,找他秋后算账! 他哪儿来这么狠的心? 我条件反射,一下把他掀翻,抬手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七大爷孙子被我打蒙了,大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我怎么了?他弄死了那么多人,不该杀吗?再说了,他就是个……” 我盯着他,声音冷下来:“它虽然不是人,但是比你有人心。” 七大爷孙子一愣,还想说话,可整个人被揪过去,噼里啪啦就是被一顿猛扇。 是七大爷。 孙子被打蒙了,七大爷咬牙切齿,一边打一边吼道:“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都喂了狗了!” 旁边人盯着孙子被打,一个个都露出特别解气的表情:“披着人皮的畜生,该!” 没有一个人拦着。大快人心。 也许——当时瘸子他哥被人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不光七大爷,还有其他姑娘被害的家庭,都扑上去了。 场面乱的很。 这个时候,我觉出来,有个人啪嗒一下,跪在了我身边。 瘸子。 我把他拉起来,可他就是不起:“先生,我提我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哥的冤屈,一辈子也昭雪不了!” 我摇摇头:“比起谢我——你还是去谢那个月仙吧。” 瘸子回过头看着那个方向,嘴唇颤了一下:“这个月仙……为了我哥……” 程星河说道:“我听见他说的话了——那个月仙说,他应该谢谢你哥才对,这些事情,不光是伸冤,也是要报恩。” 瘸子没听明白:“报恩?” 程星河点了点头:“他说,你哥帮过他,给他上药,给他吃东西——可他没能力,在你哥遇上麻烦的时候救你哥。” 我一下想起来了——对了,瘸子说过,他哥曾经救了一只落在他们家院子里的伤鸟。 后来鸟好了之后,自己走了。 瘸子一下就愣住了。 程星河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他还说,他一开始,不想伤害那些姑娘的,只希望那些姑娘良心发现,能把你哥的冤屈给洗清,可问起那些姑娘,有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时候,那些姑娘都说没有,哪怕他提起了这件事,那些姑娘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也没办法,谁让瘸子哥倒霉呢。” 可想而知,那些姑娘还真都没存什么好心。 尤其是那个魏珊珊了。 而这件事儿一开始,也是魏珊珊策划的——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她不想公布跟七大爷孙子的事儿——她打算骑驴找马,一边花大孙子的钱,一边去找更好的对象。 这事儿宣扬出去,她钓金龟婿的梦想就破灭了。 可谁知道,那个第一个受害的王晓敏看到了这件事儿,气她一脚踏着几只船,要把她的事儿说出去,魏珊珊想让她闭嘴,就故意约了大孙子,让大孙子把王晓敏当成魏珊珊。 王晓敏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还敢胡说八道吗? 可没想到,这件事儿,就成了一个悲剧的开始。 为什么给那些姑娘披上了一身红色嫁衣呢,也是因为在瘸子他哥照顾月仙的时候,曾经跟月仙说过一句话。 第677章 不死之药 他说,他也希望能娶媳妇。 最好能娶魏珊珊那种姑娘。 她那么好看,穿上了嫁衣,点上了胭脂,不知道会有多漂亮。 “月仙”记住了这句话。 可它没想到——害死了瘸子他哥的,就是魏珊珊。 当时,瘸子他哥被诬陷,魏珊珊在一边冷眼旁观,瘸子他哥那一嘴牙还没被打掉的时候说了一句,哪怕死,他也得把这件事情跟大家说清楚。 她觉察出来了,瘸子他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只要瘸子他哥把事情捅出去,那就太麻烦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送瘸子他哥一程。 反正瘸子他哥这种人,无依无靠,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给他讨公道——对了,他是有个残废弟弟,可那个弟弟,也不能叫人。 所以,月仙给瘸子他哥伸冤,第一个对魏珊珊下了手。 首发域名。 瘸子他哥的遗愿,不就是娶媳妇吗? 那他就把魏珊珊送给他。 还有其他的姑娘,也全一样, 它把那些姑娘的魂魄扣在了庙里,非得惩处她们不可。 其实它心软,进了这个庙,有不洁的事情,它不乐意,可也不愿意计较,但是现在,欺人太甚。 我低头看向了那个晷仪,苏寻也看清楚了,立刻抬头说道:“这好像是跟四相局有关的东西。” 我一愣,立刻低头,果然,就看见那个晷仪下面,竟然刻着一个玄武的形状。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玄武不算罕见,可这个玄武的形状眼熟——跟四相局密卷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果然跟玄武局有关系! 我立马就让程星河问问,它到底为什么守在月亮山。 程星河一看跟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一脸的吊儿郎当顿时也消失了,不长时间就告诉我:“妈的,七星,咱们还真的找对了!这个东西,是江仲离让守在这里的!” 建造四相局的江仲离? 原来,这个“月仙”,其实是个山里的妖物。 而月亮洞的地形,算得上是得天独厚——那个位置的月光,对灵物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这个“月仙”占据了这个地方。 它很快修成了人形。 而它的人形被底下的人看到了之后,还以为它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人,争先恐后就要上去求仙问道。 它当时还是个妖怪,倒是高兴——那个妖怪不爱吃人? 人的灵气,比什么祭祀都好。 所以,当时上山的人,一个个都失踪了,是被它给吃的。 而底下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求仙的人如愿以偿,真的登上了仙境了。 它就这样挂羊头卖狗肉,吃了不少的求仙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就是江仲离。 江仲离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它给抓住了。 它也害怕,也不甘心,但是江仲离说,我留着你一条命,你帮我做一件事儿。 替江仲离,在这里看守一个东西。 也就是那个晷仪。 只要它离开晷仪,就会越来越虚弱——这个经咒,就跟脚镣一样束缚着它,免得它溜走。 它就问,那我要看守多长时间? 江仲离告诉它,直到有人找到这个东西,借着这个东西打开一道门,你就自由了。 它只好耐着性子等——谁让自己欠人家一条命呢? 而江仲离帮它修建了这个月仙庙,把那个晷仪留在了这里。 它一看守,就看守了很长时间。 而它也看到了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它看着这些人,也偶尔会动善念——苦苦哀求,想以自己换取病危丈夫命的女人。 还有想让病重孩子活下去的母亲。 它开始心软——心软的时候,就会分给这些人一些寿命。 那些人活下去了之后,都开始传言月仙的灵验,月仙有不死药的传闻,越来越旺盛了。 它这才感觉到,救人比吃人要开心。 就这样,它看守晷仪,直到那个门主前来。 它很高兴,本来以为,终于能把这个东西送出去,得到自由了。 可谁知道,门主只是借用了一下,就把这个东西还给了它。 而那道门,始终也没有打开。 因为门主自己,也失踪了。 江仲离——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个晷仪是干什么用的了。 程星河也来了兴趣:“七星,你看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 这个东西,肯定是江仲离留下,指引玄武局入口的指南针。 只要上了月亮洞,用这个东西反射月光,就能指明入口方向! 但是我没想明白——江仲离不是要保四相局万年永固吗? 这是给四相局留下了一个后门钥匙?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立马就要跟我抢过来:“快快快,咱们现在就上月亮山,把那个位置给找到,现在就把玄武局给破了!” 只要破了玄武局,他的祖坟迁走,他就不用死了。 我立马点头——不管能不能破那个以坚固出名的玄武局,上去看看总是好的。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奔着我们就扑了过来——要把这个晷仪给抢走! 是“徐福”。 “徐福”本来一直都是个不靠谱的熊孩子样,可这个时候,眼里冷不丁的冒了凶光,不要命似得,就要抢这个东西。 程星河吓了一跳,一下就把晷仪抱在了怀里,厉声说道:“你疯了?” 而“徐福”手一扬,大声说道:“是我先来的,把那个东西给我,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哑巴兰瞅着他跟看傻子一样:“你脑袋被门挤了——就凭你,还想从我们手里抢东西?” 可他眼神是跟年纪根本不相符合的阴沉:“我不管那么多——我说过,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弄到不死药!” 对了,他一门心思的,就想得到不死药。 通过了七大爷孙子,他认定了,有这个东西在,就能起到了不死药的作用。 我立马就问他:“你说说,你是为了谁来找不死药的?” “徐福”一听我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显然也没想到,我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你,你怎么知道?” 废话,一般要不死药的,都是岁数大,对长生有执念的,他这么小的岁数,比起这个,更重视的应该是名利,或者其他东西。 而且……命都搭上的话,还要不死药有屁用? “徐福”抿了抿嘴,还是一脸倔强,手里的寒光一闪,对着我们还要划过来:“跟你们没关系!” 程星河也生气了:“这小王八蛋,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时候让你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 说着,一把狗血红绳对着那小子就撒过去了。 “徐福”冷了脸:“可惜——你一个玄阶,连“小王八蛋”都不如!人多欺负人少,大人欺负小孩儿!” 这话谁听谁尴尬,而“徐福”到底是个地阶,身手还是有底子的,更何况他手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好法器,一股子煞气锋芒四射。 就知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偷着出来闯荡江湖,肯定把家里的好东西拿来压身了。 眼瞅着他一只手要从程星河身上把晷仪给抢过来,忽然我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可算找到了,就在这呢!” 谁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头皮一炸,就感觉出来,身后起了一道杀气。 有人来了——还是很厉害的人。 而且,一出手,是要命的! 程星河他们都不缺这种经验,立马闪避了过去,而“徐福”毕竟稚嫩,根本来不及躲避,我一把抱住了“徐福”,直接把他摁地上了。 就在我们弯腰的一瞬间,一道子煞气,擦着我们的头皮打了过去,面前几口大缸一开始没有反常,可几秒之后,全部炸开了。 辣椒酱溅到了我们面前,可我没顾得上这个呛人的感觉,只觉得后怕。 这么锐的煞气? 要是打在人身上…… “徐福”也整个傻了。 我立刻回过头去,妈的,这特么的是谁,照面都还没打,就下这么重的手? 第678章 斗鸡额头 这几个人模样都很精干,几乎个个是地阶。 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生面孔,我没见过。 天师府的? 不对,没有带着天师府的风水铃。 四相会的? 可看着也不像——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额头丰隆带角。 这叫斗鸡额,要是姑娘长着,善妒,男人长着,好斗。 有这种额头,就全是公鸡一样的争强好胜,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而且,这些人眼里都有杀气,像是来寻仇的。 寻仇……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记住网址https:。 程星河站起来,也对着这几个人骂道:“你们谁啊,无冤无仇的,抽什么疯?” 哑巴兰也站了出来:“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些人个个是个青年才俊,但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领头的,却不是那些意气风发的,而是一个懒洋洋站在后面,身子斜倚在门框上的。 那个人三十来岁,面黄肌瘦,长着满头自来卷,一身衣服都是半旧的工装,看着像是个落魄临时工,而他眼角下垂,嘴角下垂,整个人看着特别没精神。 可他的额头尤其长得好——一看就是这帮人里的头头。 而且,他的功德光是最高的——是地阶一品。 哪怕同样的品阶,能力其实也不全一样——这个人,能耐恐怕比江景还厉害。 果然,那些青年才俊同时转身,全看向了那个高额头。 高额头点了一支烟——盒子皱巴巴,烟也不直了。 抽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就说道:“你就是厌胜门的李北斗,是不是?” 我一愣:“你认识我?” 那人抬起头,十分懒散的看着我,缓缓的说道:“你对我们杜家做出这种事儿,我们杜家要是还不认识你,还怎么在行当里立足?” 杜家?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名门子弟,有仇,除了杜家还能是谁。 上次在文曲星大厦,我们跟一对杜家的青年男女结了仇,杜家那个轻浮男对着魇婆下黑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手反而被魇婆给废了。 他们一个什么法宝,也被我给弄坏了。 当时轻浮男的女朋友背着轻浮男就跑,说是回去搬救兵,魇婆临死的时候,还说我得罪了杜家,她挺担心我的。 为此还给我留了个傍身的东西,可我一直也没时间拿出来看看那是个什么。 不过我们之后就顺着线索找到了月亮山,一直也没碰见杜家人,还以为这事儿就算了,原来他们一直在附近找我们。 我立刻说道:“你是说文曲星大厦那事儿?这事儿得从头沟通……” 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完全是自找的。 没想到,这帮人一听我这话,反而面面相觑,似乎没听明白:“文曲星?” 而那个领头的高额头则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打断了我的话:“你说的什么文曲星,我们听不懂——你装傻充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用邪门歪道,害了我们家的大先生,我们杜家不能被你骑在脖子上拉屎,当然要找你报仇了。” 杜家大先生? 那就是西派的掌门人——杜蘅芷的姑奶奶杜海棠? 是,我是听说那个杜海棠是个长生不老的美女,祖上是钦天监出身,可我连见过都没见过,怎么害的她? 再说,那是十二天阶排名第二,我何德何能,能把天阶第二名给害了? 不光我,程星河他们也全愣住了,程星河就盯着我,一幅不明觉厉的样子:“七星,你什么时候练成分身术了,拔一根猴毛,吹出猴万个,还瞒着我们干了这么票大的?” 白藿香本来看这帮不分青红皂白的杜家人,就动了气,一听程星河这话,更不高兴了,伸手就推了程星河脑袋一把:“他们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我立刻说道:“这事儿你们真弄错了,我根本没见过你们那个杜大先生,跟杜家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害她?” 高额头一瞅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迈开腿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可等到了我面前,身子却冷不丁跟个鹞鹰一样,对着我就冲过来了:“果然是歪门邪道——敢做不敢当!” 卧槽,这个速度——还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恐怕跟魃差不多! 还没等我反应,一道锋锐的破风声从他手边对着我就擦过来了。 那一道气,简直跟个飞镖一样——按理说,把无形的气凝固成了有形的实体,这得是天阶的本事,这个高额头一个地阶,就练成了? 其实,厌胜门的师父给我的册子里,也有类似的法门,可我一直还没练成。 我立刻翻身躲过去,大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们杜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安到我头上来的?” 可高额头跟换了个人一样,像是彻底杀红了眼,身子一拧,对着我就缠了上来:“看着你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懦夫——这个时候了,还在明知故问!” 我倒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冤枉我,谁受的了。 于是我身子一耸,一下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他就挡了过去:“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干的,你亲眼看见我了?” 那个高额头冷笑:“也差不多——那个法子,除了你们,也没人能用!” 高额头能耐果然不小,一抬手,手上那个亮光,竟然直接把七星龙泉格住,还露出了个冷笑,意思像是在说,我也不过如此。 高额头带来的那些人就更别提了——看着高额头跟我比划起来,连插手都没插手,在后面一脸自信,静等着我被高额头搞定。 可我一瞬间就运足了老四的行气,高额头感觉出来,表情瞬间就变了。 果然,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掀出去了老远,但瘦巴巴的身材凌空一转,非常轻盈的落在了地上,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嘀咕道:“真不愧是邪门歪道——还有这种气……从哪儿抢来的?” 我抢你爹的。 我立马说道:“你打不过我,你先跟我说说,你们那个杜家大先生,到底……” 高额头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抬起头,却露出了十分兴奋的表情:“多长时间没遇上硬手了,咱们先交交手……” 看来不把他给收拾好了,他就没法正常说话。 我一只手翻起七星龙泉,煞气一炸,对着他就劈过去了,而他身子轻盈一拧,避开了锋芒,直接转身,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下来了。 他出手确实很快,可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只手运了神气,对着他就拍下去了。 他本来没把这一下当回事儿,可是接触上,他的表情瞬间就给变了:“神气……” 哟,有点见识。 而这一下,他再也没能扛过去,身子整个翻转,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态,重重的摔在了一个大缸上。 那个大缸瞬间就爆裂开了,辣椒酱跟下雨似得,溅的到处都是。 那个人显然怕辣,脸色一下就狰狞了起来。 杜家人本来看着高额头出手,一个个跟看笑话一样,就等着我吃瘪呢,没想到高额头竟然吃了亏,一瞅这个阵仗,顿时也全给愣住了,立马奔着他跑了过去:“大哥!” 高额头一摆手,把他脸上的辣椒酱给抹了下去,咬着牙就说道:“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得给大先生报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哥,你先等会儿。” 大哥? 我回过头看说话的人是谁,一下就愣了。 徐福? 而高额头刚才似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这,徐福身子瘦小,一直躲在了我身后,他都没看到“徐福”。 他们——认识? 果然,高额头立刻站起来,对着“徐福”低头:“原来您上这里来了,叫我们一番好找。” 啥玩意儿?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都吃了一惊,这个高额头,跟“徐福”叫“您”? 一个熊孩子,哪儿来这么高的身份? 而“徐福”摆了摆手,盯着高额头:“你说这个人就是李北斗?” 高额头立刻点头:“没错,他就是厌胜门现在的门主。” “徐福”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但转了脸,就对高额头说道:“我觉得,那事儿不是他做的。” 高额头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个法子,除了厌胜门的宗家,没人能做到……” 我一下愣住了:“厌胜门宗家?” 厌胜门的宗家,就还那三兄弟,可前一阵子,他们都留在厌胜门对付天师府,根本就没出去,怎么可能出去害杜海棠? 剩下的宗家,就只有一个——门主。 难道——门主跑到杜家去了? 我立马就让高额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高额头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没猜出来“徐福”跟我什么关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把事情告诉我们了。 原来杜家大先生杜海棠,这一阵子中了邪术——一病不起,身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而她眼睛里带了红线,显然是中了厌胜术。 那个术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只有厌胜门的宗家有这个本事。 第679章 李代桃僵 奇怪的变化? 我对这点是最感兴趣的,什么奇怪的变化? 可说到了这里,高额头偏偏含糊其辞的,似乎难以启齿。 还是“徐福”说道:“这事儿得从头说起——一开始,是西派所在的大宅子,出现了一件怪事儿。” 那个宅子是西派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里面花木扶疏,环境很好,杜大先生喜欢养鱼,花园中间,还设置了一个大鱼池子,里面全是各种颜色的鱼。 可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的鱼忽然全部翻了肚皮,死在了水面和岸边。 管理院子的人大惊失色,一开始以为是野猫干的。 可那些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得多少野猫一起行动,才能把鱼全部杀光啊? 而且,再仔细一看那些鱼的尸体,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那些鱼身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显然是从水里被拖上来活活咬死的。 可那些鱼除了咬痕,一点肉都没少。 https: 如果是猫,好不容易把鱼给弄上来,怎么可能不吃它,只是咬死? 猫这东西懒,一般来说,从来不做没用的事儿啊。 管理员也觉得奇怪,因为怕大先生不开心,就没敢跟大先生上报,只好重新养了鱼,又长了心眼儿,在附近设置了障子,想把那个杀鱼的东西给抓住。 可第二天到了鱼池子一看——那些鱼又死了个干净,跟上次一样,横七竖八的,周围都是鱼的尸体。 而障子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 管理员心里更疑惑了——什么野猫这么厉害,把那么厚的障子都给破坏了? 而园子很大,野猫很多,管理员就想把野猫给抓住,开始密切盯着野猫的动静,但一观察,更诡异了——平时园子里那么多野猫,你一说去抓野猫,怎么野猫倒是销声匿迹,跟失踪了一样? 难不成,这野猫也会畏罪潜逃? 管理员就四处去找,这一找不要紧,他发现一个大树洞附近,传来了一股子奇怪的臭气。 扒拉开了草丛一看,管理员顿时就傻了眼——只见那个树洞里面,竟然满满当当,全是野猫的尸体! 而那些野猫的死状,跟之前的金鱼一样,脖颈上被咬开,身上的肉没少。 这是什么玩意儿干的? 这东西肯定很危险。 管理员害了怕,这才把事情告诉给了杜大先生,说咱们院子里恐怕进来怪东西了。 可没想到,杜大先生只摆了摆手,说不要紧——你就再买一些鱼,再放一些猫。 这杜大先生平时最喜欢那些鱼和猫,表现的怎么这么冷淡? 自从杜大先生退休以后,没事儿就是跟那些东西为伴,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再说了,主人知道家里出现了怪东西,怎么也得弄清楚怪东西是什么,怎么一句也没提? 管理员没办法,只好答应照做。 同时他长了个心眼儿,那天再把鱼和猫的事情办好了,就又把自己养的狗带来了,偷偷的在树丛后面埋伏了下来。 他想着把那个怪东西给抓住,好在杜大先生面前立一功。 结果到了半夜,他因为岁数太大熬不住,也就睡着了,接着,就被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给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由气的直拍大腿——闭眼的瞬间,那些鱼就又跟之前一样,全成了死鱼。 他就奇怪——这狗不是在身边吗? 有什么怪东西,这狗怎么不吭声? 回头一瞅,他这才发现,那个狗趴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跟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 管理员更纳闷了——那怪东西什么来头,咋把个狗都吓的不会叫唤了? 而这个时候,他听到远处有一阵凄厉的猫叫,知道那东西又出现了,赶紧拉着狗就要去看看。 结果狗死活不走,跟害怕一样,死死抓着地面。 还是管理员生拉硬拽,才把那个狗给拖过去。 等到了地方,又晚了——那些猫竟然也已经死了。 这把管理员给气的,再仔细一看,自己平时特别喜欢的猫,也死在里面了。 他气的赌咒发誓,就想把那个怪东西给抓住,给猫报仇。 这么想着,他就要去找锄铣把猫给埋了,结果刚走到大树后头,他就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是狗的哀鸣。 好像那个狗,见到了什么吓的它不敢抬头的东西。 管理员立马从树林子后面伸头看,这一看,管理员整个傻了。 那天是个多云天气,月亮被盖住,在暗夜之中什么都是影影幢幢的。 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里悄然出现,蹲在了狗前面。 而狗吓的直接趴在地上,哪儿还敢动,只剩下哆嗦了。 人? 而那个人一只手把狗给吵起来,一嘴就咬在了那个狗的脖颈上。 那个狗叫唤都不敢叫唤,脖子就淌了血。 而那个人张嘴就发出了“咕滋”“咕滋”的声音,在暗夜里别提多清楚了,显然把狗的脖子直接咬碎了。 管理员当时脑子都白了——什么“人”,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这个时候,月亮从云里出来,射过树枝,落在了那个人身上,管理员看清楚了,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那个咬狗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海棠。 只见平时威严的天阶第二大先生,现如今,头发上粘了狗毛,嘴边上,全是殷红的狗血,宛如一个传说之中的夜叉! 管理员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跟被冻住了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杜海棠把那个狗咬死,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边的血,转身没入到了花木的影子里,悄然不见了。 管理员等回过神来,看着猫狗的尸体,简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太阳出来,他就看清楚了——地上还有脚印子呢,确实是人的。 那脚印子不大,就是杜海棠的尺寸。 管理员赶紧把这事儿告诉给了信得过的杜家,可其他人乍一听,根本就不信——堂堂的杜先生,为什么要干出这样的事情? 可管理员带着他们,埋伏在院子里,让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这才傻了眼。 都说眼见为实,可他们亲眼看见,都没法接受。 事情是发生了,可这事儿也束手无策——作为杜家人,你能把当家给怎么着了? 有杜家人就过去旁敲侧击的跟杜海棠问这件事儿。 可杜海棠皱起眉头,似乎根本没听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简直跟梦游一样。 可这也不能不管啊!传出去了,天阶第二的杜先生变成这样一个夜叉,杜家颜面何在? 杜家人才多,有见多识广的,已经看出来,杜海棠的眼白上,是带着红线的。 她跟当初的兰老爷子一样,中的是厌胜术。 既然中了厌胜术,就得解决——可天阶第二,阴阳行当里金字塔的顶端,自己反而中了邪术,这传出去了,得多打脸? 杜家人一商量,有辈分高的就研究出来了——杜大先生,可能是中了一种十分稀罕的厌胜术。 那个厌胜术多年不见了,据说中了那个厌胜术之后,人会渐渐的迷失自我,变成另一种东西。 这个术法,只有宗家会用,而且难度极大——再者说,能给天阶第二下邪术,还能成功的,那得多强的实力? 而那几个宗家多长时间没出山了,肯定不是那几个。 但是他们得到了消息,最近厌胜门选了一个新门主,叫李北斗,也是宗家的,而这个李北斗这一阵子,正出了山,所以,几乎没有第二个可疑人选,只能是这个李北斗了。 第680章 一处地方 说到了这里,高额头露出了十分不爽的表情——显然,他并不希望这件事让人知道。 接着,就强忍着不爽对“徐福”说道:“您也让这个李北斗当了明白鬼了,就让我们动手吧!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传出去了,咱们整个杜家,乃至西派,就……” 他们重视名望也没错,可比起名望,更重要的是杜海棠本人吧?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乖乖——真要是这样,那还真是大事儿,先是咬死鱼,再来咬死猫狗,那以后……” 下一步,难保会不会要袭击活人了。 而杜海棠是天阶排名第二,她真要是对人动手,有几个能逃过去的? 我立刻问道:“那杜大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高额头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但“徐福”立刻说道:“她老人家现在情况一天比一天坏了,你真是那个厌胜门的李北斗,那我就要跟你打听一下,那个厌胜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解开?” 我想了半天,问道:“那我再问一句——杜大先生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一听我这话,“徐福”和高额头顿时都悚然一动,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首发域名。 接着,徐福就告诉我:“我姑姑身上,确实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腥气。” 程星河也皱起眉头:“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腥气?” 哑巴兰插嘴:“会不会是岁数大了,不爱洗澡?” 我和程星河同时把哑巴兰的脑袋推了过去:“你懂个屁。” 哪怕不洗澡,人也只会发臭发油,又怎么可能有腥气。 要是有特殊的味道,那就真没错——确实是厌胜门的一个术法,在师父给我的小册子里面写着了。 这叫“李代桃僵”。 顾名思义,也就是把术法种植在一个人身上,把一个正常人,从习惯,到想法,变成另一种东西。 有的人中了李代桃僵之后,会咪咪乱叫,捕鱼捞虾,这是被种了“桃猫”,而要是四脚着地,狂吠不止,生吃血肉,那是种了“桃犬”,什么样的都有。 而中了这个术法的表现,就是身上会发出那种活物的味道。 杜大先生有这个味道,那就没错了。 九层的“李代桃僵”,难道还真是门主? 而这个时候,高额头已经听不下去了,厉声说道:“这种歪门邪道,你能说的头头是道,那肯定就是你干的,我现在就弄死你,给杜大先生报仇!” 我立刻说道:“你是不是傻。真要是我干的,我会跟你们说的头头是道?” 高额头一下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来了个强词夺理:“你们这种邪魔外道,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说着看向了“徐福”:“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徐福”则一把拉住了我:“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能把大先生的邪术给解开吗?只要你能解开,我们杜家一定重谢。”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如果真的是门主给杜海棠下了李代桃僵,那他图什么? 真要是他——那就能顺着这件事情,找到他了。 他真的没死,又重出江湖了?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也想找到门主,问清楚了那个杀父之仇的事情。 可再一寻思,他低声说道:“咱们刚拿到了晷仪,玄武局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晷仪。 这个晷仪上的刻度,我们都看不懂——只有一种人能看懂。 也就是精通天文历法的人。 而杜家祖上是钦天监,整个行当里面,他们是这方面的权威。 要是能救了杜海棠,她怎么也不可能欠这个人情,请她一看晷仪,我们就知道玄武局的入口,到底在哪里了。 程星河一听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是这个理儿!” “徐福”一听我们可以答应,别提多高兴了,立刻摆手就请我们启程。 高额头一听我们要跟着去杜家,别提多不爽了,可他听“徐福”的,只得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带路。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闯进了仓库里,大声说道:“你们要把我们家恩人弄哪儿去?” 回头一瞅,是瘸子。 瘸子气喘吁吁,一张脸死白死白的,显然也害怕。 可他一点也没退缩。 以为我们要被绑架了? 我连忙就告诉他不要紧,还跟他道谢,瘸子这才知道我们要走,表情顿时很落寞:“我,我还没请你们吃顿饭呢……” 我说不着急,接着,就回头看着月亮山——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瘸子只好一路送我们走山路。 程星河的嘴一会儿也闲不住:“唷,你这会儿不收钱啦?” 瘸子一时间有点尴尬:“不,不收了。不过,这路就是我们家开的!” 啥? 原来,瘸子走大路的时候,经常会被一些小孩儿扔石头什么的。 瘸子他哥心疼,可也没法子一直守着瘸子,就在偏僻的地方,用背篓背着石头瓦块,生生的给他铺了一条路。 难怪呢! 瘸子恋恋不舍的目送我们下山,白藿香还没忘了“月仙”。 告诉他,月仙身上是中了蛊术,才跟晷仪相连,现在,她已经帮着把那个蛊术用药镇住了,等月仙恢复好了,就自由了。 瘸子也把那个月仙当恩人,又对着白藿香道谢,期期艾艾的问,白藿香会不会再来?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他不是说了吗,也许。” 意思是,我要是来,她也会来。 一回头,远远的也看见了,惠娟他们在小路的另一头,也在目送我们。 惠娟的神情,显然也开朗多了——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刚要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瘸子。 我在预知梦里的时候,亲眼看见了,瘸子对我说了一句:“你要死掉了。” 可这事儿都做完了,瘸子还是没说出那句话。 那个预知梦,做错了? 可我刚想到了这里,那个声音忽然就在身后响了起来:“你要死掉了!” 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声——怎么着,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可刚想到了这里,就觉出瘸子一瘸一拐的跑到了我们身边来,捡起了一个东西,捧手里送到了我面前:“你看。” 我这才见到——他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个钥匙。 妈的——我顿时恍然大悟。 所谓的“你要死掉了”,其实是“你钥匙掉了”? 这个预知梦——果然也没错。 不过,我什么时候,能练就到了九层的预知梦呢? 真要是有了那个本事就好了——学海无涯苦作舟,还得努力。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潇湘,保护身边的人。 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为了我受委屈了。 离开了月亮山,我们一路奔着西边就去了——柳桥的这个位置,其实正是西派的位置。 一路上,“徐福”也不跟之前一样那么搅屎棍了,而是眼巴巴的盯着我,像是生怕伺候的不好,我就不管杜海棠了。 这可把高额头给气了个够呛,人虽然还是懒散的靠在一边,可时不时撩起眼皮就瞅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打算三天之内杀了我一样。 我也懒得理他,倒是对“徐福”有了兴趣,问他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他是谁了? 徐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之前是怕给杜家丢人,所以没敢自报家门,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叫杜庭芳。 程星河插了一句:“叫杜挺烦还差不多。” “徐福”也不计较,倒是高额头忍不住了,示警似得插了一句:“我们杜家未来的接班人。” 难怪呢。 我接着就问:“那你四处找不死药……” 跟我猜的一样,“徐福”答道:“是为了救杜大先生,我听说,厌胜门的邪术,没人能解,打听到了月亮山有不死仙药,就想找不死仙药来救她——她是我姑姑。” 卧槽,你年纪挺小,辈分这么大? 而徐福接着就问道:“你要怎么救我姑姑?” 这得等见了杜大先生再决定——我得看她身上一处地方。 第681章 一听这话,高额头爆了一脑袋的青筋:“身上?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 “徐福”一听这个,也是一脸为难:“必须得看?” 我点了点头:“必须得看。” 程星河低声说道:“我可听说,这个杜大先生一辈子没结婚,人家这个岁数了,这老派人……” “徐福”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救我姑姑,我来给你想法子。” 高额头一听,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盯着我,眼色更阴沉了,像是眼睁睁的看着当家的被诈骗犯洗脑,可又无计可施。 我则寻思了起来——腥气,捕食,那是什么活物? 车窗外面山峦起伏,我一边寻思着,一边有了困意。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又清醒了过来——对了,这不正是修行预知梦的机会吗? 真要是到了第九层,那一闭眼就能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那就太方便了。 师父留下的册子上说什么来着? 记住网址https:。 身沉神清,心昧目明…… 合上眼,有意识的去引导自己做梦,眼前就跟被水墨画洇湿的画卷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片轮廓,轮廓又逐渐加深,开始出现色彩…… 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庭院里面养着三日黄和月月青,点缀的花园里生气勃勃。 本来这里是一派和乐的田园风光,可仔细一看,却让人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只见一个白茫茫的身影,躲在林木后面。 正在爬行。 那个感觉别提多诡异了。 而她身上,有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反了光,刺人眼睛。 那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抬起脸来,忽然对着我笑了笑:“你回来了。” 我看见了两排尖牙。 我猛地睁开眼睛。 这个感觉——不对劲儿。 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预知梦,可是这个感觉,就好像梦里的那个人,知道我在用预知梦看她一样。 而且——她认识我? 什么叫我回来了,我来过这里? 可我记忆之中,一直没来过西边啊。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一回头,是程星河。 他也被我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立马说道:“你做梦了?” 我点了点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嚯。”程星河撇了撇嘴:“傻子都知道!你刚才说梦话了。” 啥?我立马问道:“我说什么了?” 程星河答道:“你说,你来拿属于你的东西。”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我说过这个? 就跟上次梦到锁龙井的时候一样! 白藿香看着我,也有点担心,但还是装成凶巴巴的样子,丢过来了一包纸巾。 我拿起来擦了擦汗,这才觉出浑身都湿透了。 “盗汗这么厉害,够虚的啊,用点汇仁肾宝吧。”高额头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瞅着他一笑:“我要是你,可没空管人家的腰子,关心自己的发际线还来不及呢。” 高额头一听这个,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你……” 我接着说道:“有一说一,发际线高好在显成熟,坏在挡桃花,毕竟大清早就亡了,贝勒的发型也过时了。” 高额头的夫妻宫虽然带着嫣红,可那个嫣红位置是偏的,这可不是“偏桃花”的意思,而是“春心错付”的意思,恐怕高额头有了喜欢的人,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高额头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腾的一下就变了。 而其他的杜家人一听这个,表情都很复杂——有的憋笑,有的吃惊。 后来我才知道,高额头对心中女神单相思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告白,人家嫌他发际线高,从此以后得了个外号叫贝勒,所以这个发际线是他最大的忌讳,一般人不敢触这个逆鳞。 而高额头奔着那些杜家人扫了一眼,那些杜家人顿时全不敢吭声了。 高额头看着我的眼神,不仅像是在说想着三天之内杀了我,恐怕还打算把我骨灰给扬了。 程星河在一边憋着笑:“俗话说再烦人的人,也会有闪光点,还真没错——他那脑门果然就够亮。” 这个时候,“徐福”来了精神:“到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建筑物。 那个建筑物妥妥是西边的风格,浑厚大气,一色的灰墙厚瓦,跟就江辰家九曲引水宅那种北方的贵气,还有哑巴兰家宅子南方的精致各有千秋, 进了宅子,里面先出来了两个人,一瞅我们,顿时就是一愣。 喜是喜在“徐福”回来了,惊是惊在我们几个也来了。 那两个人有一个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是个岁数挺大的老头儿。 那个年轻人显然认识我们,厉声就说道:“小先生怎么会跟这个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在一起?难道,这一阵小先生是被这个厌胜门的给绑票了?” 第682章 脚下红土 “徐福”把事情说了一遍,而那个年轻人看着我们,显然抱着怀疑态度:“小先生,您毕竟年轻,咱们杜家身为风水行的十二天阶,怎么能跟这种歪门邪道在一起——传出去,让咱们杜家怎么立足?” 接着,他指着我就说道:“再说了,能用这个邪术的,也只有厌胜门的,他来帮咱们,谁信?我看,是贼喊捉贼才对,只要把他杀了,邪术立刻就能解开,不然的话,哪怕他把大先生治好了,说下邪术就下邪术,说解邪术就解邪术,这不是把咱们杜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一口一个立足,这家人把面子看的比人命还重要。 高额头跟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一伙的,一听年轻人这么说,别提多解气了。 而那个年轻人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寒光四射的盯着我,忽然抬手对着我就冲过来了:“他送上门来也好,现在,我就给杜大先生出这口气!” 徐福显然也愣住了,要开口阻拦,已经晚了。 那个年轻人速度也很快,不会比高额头差多少。 可还没等我出手,一道流光冲着他就飞过去了。 那个年轻人感觉出来,慌忙就凌空翻身,但是身子一折,另一道白光根本没给他喘息的功夫,瞬间追了过去。 那个精准的程度不用看——是苏寻。 那年轻人也算是个精英,第一下躲过去了,第二下勉强也蹭过去了,可第三下过来,他已经退到了一个水池子旁边,退无可退,直接掉了进去。 https: “扑通”一声,那个年轻人挂了一身浮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简直狼狈的不得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们杜家还真是客气——来就来了,还搞个跳水欢迎仪式。” 那年轻人一把将脸上的叶子给撸了下去,惊疑不定的盯着苏寻:“元神弓……” 可苏寻还是跟带着面具一样,一点表情也没有,只站在我前面,意思是谁过来动我,不用我亲自出手,先过他这一关。 哑巴兰本来也看那一口一个“歪门邪道”的小子不顺眼,跃跃欲试想把那个小子举起来摔出去,可没想到让苏寻抢先了一步,就在一边举起了大拇指:“洞仔,帅气。” 苏寻没回头,耳朵红了。 那年轻人看向了我的眼神,更是不可思议了——能把元神弓用的人不多,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更少。 摆在哪里,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可这样的角色,竟然甘于给我当跟班儿。 他并不傻,看我的眼神,终于露出了忌惮,虽然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还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那个岁数大的盯着苏寻,脸色顿时也变了一下:“你是苏家人。” 苏寻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 岁数大的看出来,望向了我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异样:“不愧是厌胜门的门主——手底下连这种人才都有。” 那个年轻人一听这个,并不甘心,跃跃欲试还想上前:“有本事自己上……” 可岁数大的拦住他:“你比大先生本事如何?” 那个年轻人一愣,一开始没听明白:“大先生天阶第二,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先生?” 岁数大的缓缓说道:“真要是他下的邪术,他连大先生都对付的了,难道,你比大先生的本事还大?” 那个年轻人一听,表情悚然一动,也想明白了:“可是,他那么年轻,凭什么……” 岁数大的低声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以貌取人,是家规之一。” 那个年轻人终于不吭声了,但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服。 “徐福”一边给我赔罪,一边领着我往里走,还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跟我说后辈不懂事儿,让我不要计较。 后辈……我看那个年轻人比“徐福”岁数还得大点。 年轻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后面,高额头跟他叽叽喳喳咬了咬耳朵,他一皱眉头,表情更难看了。 过了影壁,一整个花园展现在我面前,没错——跟我再预知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准的让人头壳发麻。 照着那个小册子练下去,提升了预知梦的境界,那就太方便了。 可刚走了没几步,我盯着脚下的石板,转头就问道:“住在这里的人,最近是不是都遇上了披麻戴孝的事儿?” 这一句出口,年轻人第一个急了眼:“你说谁呢?” 但是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个岁数大的一皱眉头,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岁数大的小舅子喝多了翻了栏杆掉河里死了,管理员的老舅奶奶心梗,是个喜丧,都有过披麻戴孝的白事儿。 年轻人有些不服:“这是碰巧了,谁家没几个岁数大的亲戚,我怎么没有……”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个年轻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接,脸色顿时就变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果然,他三舅妈上街,被车给撞了,让他回去扶灵。 他一把就要揪住我:“你……你是不是给我们杜家下了什么邪法……” 可哑巴兰抓住了机会,一把就将他的手给反折了过去:“你脑子北门挤了,我哥还没来就开始死人了,你当我哥是阎王爷亲戚?” 岁数大的盯着我,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你到底是……” 我蹲下身子,敲了敲脚下的青石板:“你们杜家风水有点问题。” 岁数大的皱起眉头,没明白我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一看青石板,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叫年轻人把青石板给掀开。 年轻人皱起眉头,嘀咕道:“给我们杜家看风水,真是鲁班门前弄大刀……” 没等年轻人说完,岁数大的一只手就打在了他脑袋上,让他别废话。 年轻人一脸委屈的把青石板给掀开,盯着下面的土,说道:“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那土是西南方向特有的土壤,艳丽如血,普通的叫“映日红土”,长在山上,纯度高的,则在山巅,采集不易不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号称“鸡血泥”,价格比黄金还在以上,论克卖。 这些红土,就是标准的鸡血泥。 程星河认识,感叹杜家真是财大气粗,垫路的都这么壕。 说着故意用脚蹭了点,意思是回头也上鬼市论克卖。 这东西贵是有原因的,放在必经之路的特定的方位,那是“鸿运当头”的意思,能让家里人出入平安,日子红火。 可岁数大的蹲下来,把土拂开,表情立刻就变了。 上面是一层红土,可底下露出来的,竟然是一片白土。 这是上好的纯净白垩土。 一旦这个方位下面有白垩土,那就不好办了——那是“脚粘白不掉”的意思,什么时候人脚上粘白?家里死人穿孝鞋的时候。 只要鸿运当头的红土被换成了白垩土,这家人丧事不断——跟兰老爷子家遇上过的“砖戴孝”差不离。 岁数大的表情顿时就沉下去了,厉声要彻查这件事儿,同时看我的眼神更忌惮了——堂堂杜家,脚底下的风水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是被一个外人看出来的。 这让他们杜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年轻人脸上更挂不住了,小声逼逼:“我看,这事儿就他提前干的,来的时候,好贼喊捉贼!” 岁数大的表情更难看了,让他赶紧去给他三舅妈扶灵,别再在这里露怯。 年轻人没辙,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岁数大的算是彻底服了我了,表情也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钦佩,一边走一边说道:“厌胜门确实是名不虚传——难怪人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等真的治好了我们大先生,我们杜家必有重谢!” 哑巴兰一下就得意了起来:“这还用说!” 而程星河一听重谢俩字,掏出计算器又合计着要钱。 我则想起了那个晷仪。 于是我就把晷仪拿了出来:“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岁数大的看着晷仪,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你从哪里弄到的?” 说着,拿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还拿了放大镜照来照去的:“这是失传的景历!” 还真是景朝的东西。 接着,岁数大的就告诉我:“这个东西确实是测算天文历法的,不过这种立法现在没人会看,我只能看出来,上面应该是标注了一个特定的时间。” “什么时间?” 这个时间,肯定跟玄武局的入口有关。 而岁数大的再仔细的看了看,只能十分遗憾的摇摇头:“除了我们大先生,没人看得出来。” 果然,我就知道,找杜大先生,算是找对了。 不长时间,就走到了内堂。 果然,一到了内堂,虽然这里点着上好的华兰香,可沉郁的香气下面,根本掩不住另一股子浓郁的味道。 腥气。 程星河就低声说,七星,注意点,拿着我在豁嘴子山上吃了几年野味的经验告诉你,这不是人味儿。 是啊,这像是某种阴森森的活物。 而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从哪里闻到过。 这个内堂是妥妥的中式设计,书案后面立着个屏风。 屏风后面,站着一个弯曲的身影。 像是一个人,在佝偻着腰,找什么东西。 腥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岁数大的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大先生,厌胜门的人,前来拜访。” 后面那个人影一下站直了,像是透过屏风在看我们。 我们一看清了那个投在了屏风上的影子,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那个人影嘴边,有一个细线,像是正在蠕动。 她的嘴里——吞了一个有尾巴的活物! 第683章 桃枝之下 在我们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就看见那个活动的东西跟面条一样,瞬间“吸溜”一下进了她的嘴里。 “咯吱,咯吱……” 是咀嚼脆东西的声音。 哑巴兰一下就傻眼了,低声说道:“哥——那是什么?”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老太太挺会吃啊,那是三吱。” 什么是三吱儿呢?一道菜,是刚出生的无毛小老鼠。 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老鼠会“吱”的叫一声。 把老鼠点在蘸料里,老鼠会叫第二声。 把老鼠咬开,老鼠发出第三声“吱”,就进了人的五脏庙了。 哑巴兰脸色一下就白了,再配上这里的腥气,张嘴哇的一下,就发出了干呕的声音,白藿香眼疾手快,怕他在人家家里吐了丢人,一针把他弯了的腰给扎回来了。 而程星河不屑的说道:“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都听不了?西川和东栗的交界处还有吃肉芽的呢。” 首发域名。 所谓的肉芽,是腐肉上面生出来的探头蛆虫,一动一动的,远远一看跟肉上发了芽一样。 程星河描述的绘声绘色:“富含蛋白质,嘎嘣脆,鸡肉味……还有一种叫牛瘪火锅的,是……嗷……” 没说完,被整个人也同样不好了的白藿香又来了一针。 当然了,大千世界,爱吃什么的都有,那是习俗,可杜大先生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可能有吃这种东西的习惯。 她身上确实不对。 岁数大的一看,表情更难看了,低声说,为了不让她吃活物,已经把园子里的活物全灭了,没想到——她竟然从这里找到了老鼠。 而“徐福”咬紧了牙,别提多心疼了。 岁数大的也不敢贸然上屏风后面去,只是又重申了一遍来意。 “徐福”也十分紧张,一只手死死的攥紧了,像是生怕杜大先生出什么事儿。 不长时间,那个身影慢慢的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我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传说之中,西川的杜海棠,有一个本事,那就是长生不老,据说年过七十,看着还是跟十八九的大姑娘一样,为此,本地人甚至疑心她吃小孩保持青春。 果然,屏风后面,缓缓出来的,是一个非常秀丽的身材——蛋青纱的对襟中式长裙,穿上它,就是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姑娘。 而她这么一动,我们都听到了“哗啦”一声响。 什么动静,首饰? 可首饰不见得有这么沉啊。 还没想明白,等这个大先生露出了脸来,我们都微微一愣。 确实,这个大先生神态秀雅,气韵超绝,甚至肤色也白皙无瑕,走到人群里,没人不会看第二眼。 可她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满头雲髻也是白如雪,年龄摆在这里,妥妥的就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跟老黄他们确实像是一路人,哪儿跟传说之中一样永葆青春了? 程星河抱着猎奇的心态来看这个大先生,结果大失所望,低声说道:“妈的那话是谁传出来的,睁眼说瞎话吗?” 我用肩膀撞他一下意思是咱们又不是为了来看人的,少说点屁话。 程星河这才住了嘴,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老太太的脑门上,有一股子很奇怪的气。 那个气青色里透着红光——卧槽,这是什么颜色? 就好像两张透明的颜色卡片叠在一起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颜色。 青气主有灵之物,红光主活人气,叠在一起,人妖? 呸,对一个德高望重的天阶第二大先生有这种想法,有被雷劈的危险。 同时,我心里还兴奋了起来——你想,人家是天阶第二啊,我要是能帮助这么厉害的大先生脱离苦海,那我的功德绝对不小。 保不齐一个哆嗦,那就冲到了地阶二品上了。 当然了,还是后来,我才知道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回头想想只能苦笑,自己简直想的比安吉丽娜朱莉还美。 再接触到了那个大先生的眼神,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不好了。 看上去,这个大先生还是好端端的,可她的眼白上,红线已经烧了七分——真要是中了“李代桃僵”的话,她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 而现在,她虽然盯着我们,可眼神不像是看人——而像是在看一些食物! 甚至,她长长的天鹅颈也抖动了一下,显然像是咽了一下口水。 “徐福”立刻就到了大先生身边,大声说道:“姑姑,侄儿没用,还是没找到不死仙药——可是我找到了会这一类厌胜术的先生,肯定能帮着您解决身上这事儿!” 而这个时候,我又听见了“哗啦”一声响,一低头,这才看明白——原来杜大先生脚上,竟然挂着一个很粗的铁链子! 而那个铁链子,已经把杜大先生纤细的脚踝给磨出了血来。 “徐福”看见了,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回头盯着那个上岁数的:“这是谁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着,上前就要把那个铁链子给弄开。 而上岁数的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只手就把“徐福”给拉回来了:“小先生,您不知道,这是迫于无奈……”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杜大先生面无表情的张开嘴,以一种人类几乎无法达到的速度,对着“徐福”的咽喉就咬下来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杜大先生满口的牙,跟预知梦里看到的一样,是尖的! “徐福”身手虽然还可以,但是对方毕竟是天阶,十个他也躲不过这一下! 可这个时候“当啷”一声,杜大先生脚下的铁链子,一下把她整个人牵住了。 虽然那个上岁数的反应快,可徐福被从杜大先生手下拉回来的时候,瞬间也皱了眉头,一只手捂住了脖子。 我们都看见了,徐福捂住脖子的手指缝里——淌了血! 卧槽,我们都是第一次看见人要吃人,顿时全愣住了——要是没有那个铁链子,徐福恐怕就真的鸡肉味,嘎嘣脆了! 白藿香立刻上前,掰开了徐福的手——只见一道牙印子深深的撕开的皮肉,血流如注。 几针下去,徐福咬紧了牙,却不是为了自己咽喉的痛楚,眼神却看向了杜大先生,他还在担心自己姑姑,越看越心疼,攥紧了拳头:“等查到了给您下邪术的,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给您报仇!” 是啊,凶手既然不是我,能给天阶第二下邪术的,又到底会是谁呢? 难不成,还真是失踪的门主重出江湖? 可失踪的门主又跟杜大先生什么仇什么怨,为啥要对一个老人家做出这种事儿? 杜大先生,显然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这个时候,那个上岁数的还紧张的说道:“这件事情,还请李先生千万不要说出去……” 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他们惦记的,还是怕杜大先生给西派丢人。 我点了点头就说我尽力。 而杜大先生就在书案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而程星河一开始虽然洋洋自得的介绍牛瘪啥的,可现在脸色也变了,加上杜大先生一出来,腥气实在太重,不长时间就憋不住了,于是就催着我,赶紧把事儿给搞定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这真的是“李代桃僵”,我还真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法子那本书上有,做起来也并不难——取桃树枝一根削尖,抓一个活物,用桃树枝尖端,把活物死死插在一个特定方位。 人中了术法,就会变成你叉下的那个活物的样子。 不过这是对一般人下手,对天阶下手,就没那么简单了。 要是到了能给天阶第二名下术法的能力——怎么也得九层。 一开始中了李代桃僵,人会模仿那个活物的行径。 只要找到那个桃树枝,把下面的活物放出来就行了。 我立刻就开始去寻找那个“镇物”。 第684章 九宫飞星 放眼一看,整个厅堂素雅却不失高级感,而杜大先生身为钦天监的传人,布局也选的非常之牛逼。 我正在观看呢,程星河手欠,哪怕这里有浓烈的腥气,也挡不住吃,趁着我在看方位,其他人都紧张的盯着我,自己绕到了我身后,伸手要摘一颗果子。 我立马回头抓住了他的手:“你少吃一口能馋死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十分不满:“主家没说什么,你这么抠干啥!” 我就指着那个果子,说你别小看了这玩意儿,这是在坎位,而这个果子的名字,叫黄金果。 程星河一皱眉头:“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认识?这种果子据说是西川凤凰山上长的,一果千金,因而得名,不仅吸收了西川的灵气,能延年益寿,而且口感甘甜润滑,据说是果中之王,别名人参仙果,我早就听说过,可惜没尝过……” 但话刚说到了这里,程星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黄金……难不成,这是传说之中的……” 苏寻插了一句:“没错,九宫飞星。” 所谓的九宫飞星,也是一种风水上的说头,而这里的九宫飞星布局,是一种非常精巧高明的布局。九星为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及九紫,以乾,兑,艮,离,坎,坤,震,巽,中的顺序排列。 简单来说,而九宫飞星不仅能镇运守运,还能跟温度计一样,能看出主人的运势流年。 比如眼前这个黄金果,它代表的是五黄廉贞星,得令的时候,代表位处中极、威崇无比,是王位主位。但此星失令的时候,则被称为五黄煞或者正关煞,代表死亡绝症,血光之灾,家破人亡。 记住网址https:。 而且,这个星位必招邪灵之物。 说着,我让程星河仔细看——果然,看似硕大丰满的黄金果,上面的果皮暗处,钻出了一个白色的虫子。 白藿香看见,立刻变了脸色:“银勾虫!” 这种银钩虫也是西川特产,剧毒,吃了这个,死的比喝敌敌畏还快。 程星河顿时就后怕了起来,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祖宗保佑,幸亏我福大命大……” 谢毛线的祖宗,你他娘不是应该谢我吗。 而这个果子如果真的繁盛,那说明主人位置稳固,地位尊崇,可现在显然是失了令,主人身上,有了邪物,那五黄廉贞星显然也会出问题。 上岁数的一下就愣住了,盯着我,越发难以置信了:“真不愧是厌胜门的门主——说句得罪的话,一开始,我还觉得你乳臭未干,没想到,厌胜门就是厌胜门,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已经从半信半疑,变成了拿我当个大神。 原来,虽然这里是用了九宫飞星,可哪怕是杜家人,都没看出这个排列,因为实在太精巧自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杜大先生听了我这一番话,竟然也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到了这个方向。 哪怕都被“李代桃僵”迷了心窍,听到了专业范围,也还是有反应——真不愧是天阶第二的大先生,我辈楷模。 说来也是运气,我以前还真见过这种布局——小时候老头儿带着路过一个寺庙,嘀咕着那个寺庙被高人相看过,不知道哪个老伙计。 我没看明白,他就把香炉,帷幕,甚至瓶插花对应的位置一一给我讲解了一次。 我记忆力比普通人好很多,所以到了现在也没忘。 不过他当时说,记不记得无所谓——这种布局,绝对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你这辈子也未必能看见第二次。 不愧是钦天监家族。 徐福也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立马抓住了我的手,请我现在就想法子。 说实话,有了“九宫飞星”,那还真是天助我也——通过这几个方位,一定能找到“李代桃僵”镇物的位置。 我立马就观察起了黄金果。 整个黄金果看上去状态很好,简直是繁茂无比,但是仔细一看能看出来,不光是甘美的果子上,有了银钩虫,树干上也有了一些虫洞虫孔。 这就对了——出现虫孔的位置,应该就代表了被人破坏的位置——下镇物,自然会产生破坏。 我一推算,没错,位置应该就在那个地方——书案下面正中间的地砖下。 我立马就钻进了书案下面,心说这事儿竟然无惊无险的办完了,我的运气肯定是变好了。 上岁数的和徐福一看,也都跟着兴奋了起来,几个人就一起帮我掀开了地砖。 这里是老房子,地砖也还像是旧时代的老砖头——看似古朴,可仔细一看,才能看见上面精致的雕纹,论豪奢程度,不比故宫造价高昂的“金砖”差。 打开了那个砖,正准备解救杜大先生呢,可一瞅底下,我顿时就愣住了。 那块砖头底下,竟然是空的! 不光是空的——上面的浮土,分明还有被锐物给插过的痕迹。 徐福也愣住了,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这是……”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 这说明,给杜大先生下“李代桃僵”的,竟然真是个高手。 他分明是预知到了我能出现在这里,找到镇物,所以,提前一步,把镇物给拿走了! 卧槽,预知——那个下手的人,也会预知梦?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我看见他一只手,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 他迫不及待,想着找那个害了他爹的人报仇。 徐福知道之后,立马把眉头皱紧了,不知所措的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找不到镇物,那就救不了杜大先生。 不论如何,一定得找到。 可对方也是高手,已经挪动了,就不可能会放在让我能轻而易举找到的位置。 我需要点时间。 而上岁数的一下也咬了咬牙:“需要时间——那不就来不及了吗?” 来不及?我立马看向了上岁数的,什么意思? 徐福这才告诉我——原来,明天就是杜大先生的寿辰了。 而杜大先生的身份特殊——她不光是十二天阶排名第二,杜家的掌门人,而我们风水行当,分东西南北四派,她又是其中西派的大先生。 身份比跳广场舞的何有深,四处流窜的老黄,不知道高了多少,哪怕天师府的李茂昌,也要让她几分。 而杜大先生过寿,西派,杜家其他旁支的人,自然全要来贺寿。 程星河他们也听明白了,都恍然大悟:“他们这么一来……” 他们这么一来,那势必会看见杜大先生现在的这个模样。 杜大先生的身份这么尊崇,一旦这件事儿传出去,杜家和西派,本来都是靠着杜大先生来支撑的,可自己大先生都中了邪术,无计可施,那不是当场献丑吗? 以后,谁还服你?恐怕,想对杜家逼宫的,也不在少数。 别说西派掌门人的身份了,哪怕十二天阶的交椅,以后也容不下杜家那一个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虎视眈眈,想跟水百羽一样顺利上位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难怪他们说什么,杜家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立足呢。 就跟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一样,名门大族要是眼前起高楼,眼见楼塌了,那对他们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 岁数大的越说越着急,死死的攥住了拳头:“一开始,还以为找到了真凶,可谁知道——难道还真是跟黄金果上的征兆一样,我们杜家的主位,犯了五黄煞,要毁于一旦了?” 而一直没法插嘴的高额头听见这个,也不懒了,直起身子大声就说道:“大先生既然确实中了厌胜术,那肯定就跟厌胜门有关——这次寿诞上,咱们杜家真的颜面扫地,那绝对不可能跟厌胜门善罢甘休,你们,要么把凶手交出来,要么,我们杜家跟天师府联合起来,跟你们厌胜门不共戴天,同归于尽!” 看来,不把杜大先生治好,这杜家下一步,就要跟我们厌胜门翻脸了。 翻脸倒是不怕——反正看不惯厌胜门的多的很。 可我既然没做这件事儿,就不能就这么让人冤枉——两方打起来,最倒霉的是底下的人。 不论如何,都得把那个凶手给找出来。 上岁数的急的团团转:“可——这也来不及了啊,这个寿诞,又不能推迟,明天就到了日子了,也不可能让杜大先生不露面,一旦他们看不到杜大先生,肯定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我就看着高额头,慢慢的说道:“我要是能在寿诞结束之前,把杜大先生治好呢?” 那个高额头一愣,也没犹豫,大声说道:“我跪在这里,给你磕三个响头,认你当干爹!” 程星河一下也愣住了,低声说道:“七星,你有把握没有?这都不剩下二十四个小时了,你上哪儿去找镇物去?” 我答道:“也未必——只要我能弄清楚,那个镇物用了什么活物,就有把握了。” 也就是,我想弄清楚,这杜大先生“变”成的,到底是哪一种活物。 第685章 祝寿大会 “李代桃僵”这个法子有一个要求——桃木底下的镇物,必须是活的,否则术法就不灵。 所以,要为了保证它是活的,是水里的,可以从水边找线索,长毛的,可以看看这东西习性,这样有了线索,就好找了。 程星河一抽冷气:“这么说,这个法子是直接给那个活物来个一箭穿心,还不让人家死,这法子跟活物什么仇什么怨,难怪人人说厌胜门邪呢。” 你跟我说有毛用,又不是我设计出来的。 徐福来了精神,立刻问道:“你上次说过,要看我姑姑身上某一处位置,是不是?” 没错。 因为一旦中了“李代桃僵”,时间长一点,人身上会长出那个活物身上才有的东西——比如倘若中了桃猫,眼睛会变成一道竖着的瞳线,中了桃鱼,不会游泳的人下水也跟水鬼似得游刃有余。 现在杜大先生眼白里的红色已经这么深,那说明深受其害,不光是性格大变,身上也该有反应了。 可上岁数的一听,立刻急了眼:“那怎么行,杜大先生一身清誉,怎么能坏在你手上?小先生,咱们不能擅作主张,这要是大先生醒过来,咱们难辞其咎啊!” 徐福皱起眉头,转脸看向了我:“为了救我姑姑,还有保住杜家名望,我别的都不在乎,只是……” 他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杜大先生:“我姑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靠近她身边,只怕是有危险。” https: 这倒是不要紧。 我就看了苏寻一眼。 苏寻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上岁数的见过苏寻的身手,立刻就急了眼:“你不能用元神弓……” 高额头也眼睛一瞪,也要挡在杜大先生前面:“你们是救人,还是杀人?要想动杜大先生,先……” 可话没说完,高额头和上岁数的顿时都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 苏寻手里拿的不是之前的元神弓,而是一个非常袖珍的小弓箭。 而上面的小箭,比一根火柴差不了多少。 看着就像是一个玩具。 苏寻盯着他们,言简意赅:“让开。” 高额头顿时露出很不屑的表情,懒洋洋的说道:“行,那就看看你的高招——这玩意儿,我怕连个麻雀都打不着。” 是啊,乍一看,这个弓箭普通人拿着,根本就射不出去三十厘米。 但普通人是普通人,苏寻是苏寻。 苏寻对这个小弓也毫不含糊,拉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高额头斜倚在了珠子上,抱着胳膊就准备看笑话。 徐福和上岁数的也没见过这种光景,都死死盯着那个弓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空划过,犀利的对着杜大先生的胳膊就过去了! 高额头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脸上了。 而徐福和上岁数的也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没想到,“火柴棍”能射出那么远! 而且,胳膊——他们怕那个小弓箭,真的射到了杜大先生的胳膊上。 可还没等他们挡过去,那个小箭直接“撕”的一声,划过了杜大先生袖子上的布料,袖子半落,直接露出了杜大先生的胳膊。 而袖子虽然划破了,可杜大先生的胳膊上,竟然连一丝的擦痕都没! 这就是苏寻的本事,指哪儿打哪儿,哪怕只有薄薄一层布料,也能保持精准度。 回过神来,高额头的下巴差点没直接掉下去。 而徐福和上岁数的也整个愣住了,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杜家,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手段。 程星河看他们吃惊,别提多得意了:“洞仔又给队里争光了——妥妥的豌豆射手。” 哑巴兰来了兴趣:“那我就是土豆雷,哎,程二傻子你是什么角色?” 大喷菇吧。 程星河说我脑子被僵尸吃了,他是玉米加农炮才对。 这个时候,我眼尖,已经看见了——杜大先生胳膊上,竟然出现了一星半点的反光。 仔细一看,是鳞片! 奇怪了,鳞片? 鱼? 可没听说过,鱼能上岸去咬猫狗。 吃血肉,有腥气,长鳞片? 鳄鱼?蜥蜴?有鳞片的不少。 不过,细细想来,有鳞片的,应该都会在阴凉的地方待着,而且——现在是冬天,那些有鳞片的的,只要不是鱼,大多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就一定会躲在温暖的地方冬眠。 我来了精神,就看向了徐福和上岁数的:“我能在这里随便走动吗?” 徐福和上岁数的一看我像是心里有谱,立刻点头,连声说道:“只要能救了我姑姑,整个宅子你随便走!” 但是说到了这里,高额头一下急了:“那怎么行,堂堂杜家,让他一个邪门歪道的四处乱走乱逛,谁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借题发挥,其实是……” 徐福厉声就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有什么比我姑姑还重要?” 高额头被震了一下,只好低下了头,可眼神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就开始在杜家大宅寻找了起来。 杜家的整个院子,跟我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走在里面,甚至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其实,很多人都曾经有过对陌生地方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每个人,其实都可以做预知梦。 但是普通人跟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预知梦是没法控制的,更别提精准度了。 我就开始寻找了起来,可意料之外,只要是想得到的地方,全没有一丝痕迹。 我们一行人硬是一直找到了深夜。 程星河他们也都跟着筋疲力尽:“连个活物也没有,上哪儿找长鳞的去?” 是啊,有活物怕让杜大先生给抓住吃了,早被提前抓完了。 而高额头似乎生怕我们对他们大宅有什么坏心,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这会儿也快睁不开眼了。 徐福就别提了,本来岁数就不大,哪儿受过这种累,是想着在花池子附近找,找着找着,说歇会儿,屁股靠在花池子的边沿上,就睡着了。 高额头赶紧把他背在了身上,把他呵护的无微不至的。 难怪徐福一个少爷脾气,感情就是在家里惯出来的。 我们其实也累了,哑巴兰和程星河也不知道啥时候靠墙睡着了。 就高额头还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一寻思,得了,今儿看来是够呛,但是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吗? 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如休息好了,等太阳出来再找,不然明天萎靡了干不成事儿,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于是我就开了口说收工,高额头还着急,说明天就到日子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回卧室的路上,高额头气鼓鼓的跟在了我们后面。 为了驱走困意,我就强忍着哈欠跟高额头聊天:“对了,我看你们杜家人才不少,为啥继承人偏偏就选中这个杜挺烦了?” 高额头纠正道:“无礼!是杜庭芳!” 原来,杜大先生没有儿女,这个杜庭芳是杜先生堂弟的小儿子,是嫡系的血脉,从生下来,就肩负着杜家的继承权。 所以,别说他岁数小了,哪怕是个唐氏综合症,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杜家也是他的。 而这个杜庭芳他爹,知道杜庭芳将来是能继承杜大先生一切心血的,提前就把杜庭芳送过来给杜大先生培养感情,也没失望,杜庭芳简直拿了杜大先生当亲妈一样,亲厚无间。 难怪为了不死仙药,他说要把命给豁出去呢。 年纪不大,胆子还是有的。 高额头看着懒散,打开了话匣子倒是停不住了,忽然来了一句,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继承这么大的家业,要面临的麻烦,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还挺护主,我笑了笑,说有你在身边辅助,应该也没啥问题。 高额头一听这个倒是爱听,跟有了知遇之恩似得,态度都好多了。 到了地方,刚要闷头躺下,高额头忽然就紧张的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救了我们杜大先生,让我们杜家免了这场灾祸,那我们杜家,肯定要跟你们厌胜门交好——到时候,我们小先生,就麻烦你照顾了。” 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就答应了。 可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高额头身后,像是立着个人。 夜幕太黑,看不清,再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也许是找了太长时间,眼花了? 因为这一阵子都累,这一觉一闭眼就睡过来了,连个梦也没做。 结果还没睁眼,就听到了外面一阵传统乐器的吵闹声,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卧槽,谁家办丧事儿呢? 但是再一听,妈的,这个音乐不是“百鸟朝凤”,而是“麻姑献寿”。 显然是那些祝寿的来了。 妈的,这么早? 在县城,祝寿的话你晚上来吃个寿桃吃个过水面就得了,这是要折腾一天啊? 算了,跟我也没啥关系。 我就照着东西找——今天也有了计划了,阳光普照的地方暖和,保不齐,长鳞的活物就被藏在那种地方了。 正寻思着呢,忽然门一下被人给撞开了。 一个人风风火火就进来了。 高额头。 而高额头二话没说,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卧槽,这一下把我整蒙了,又不是我过寿,你一大早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而高额头也不吭声,咚咚咚先磕了三个头:“我们杜家的麻烦,这次真的就求您了!” “您”? 再说,这不是昨天说好的事儿吗,怎么又来求? 我越发不明白了:“你怕我反悔?没事儿,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厌胜门李北斗,吐个唾沫是个钉。” 可没想到,高额头哗啦一下就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面前,人都颤了。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也给傻了。 那个东西我昨天见过——分明就是杜大先生脚上的铁链子! 而铁链子上,有个十分清楚的断口。 杜大先生,挣开铁链,跑出来了? 高额头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我们怎么都没找到大先生的身影,现在,西派和杜家分支的,全来了,要是,他们……” 要是,他们撞见了杜大先生那个样子,杜家就全完了。 而且,不光如此…… 那个铁链子上的断口,像是——被咬开的? 能咬开铁器,那不是人的牙! 这说明——杜大先生现在受李代桃僵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了。 上次就差点把徐福的脖子给咬开,这次——杜家又密密麻麻的来了这么多人。 我浑身都麻了——找不到杜大先生的话,以她的能耐,这个祝寿大会上,说不定,会死很多的人…… 第686章 晚霞珊瑚 我立马就爬了起来:“你们已经派人找杜大先生没有?” 高额头咬了咬牙:“这事儿除了住在这里的亲信,没敢告诉别人,小先生和桂爷已经去找了,可还没消息,我也想找,他们让我来报信儿……” 桂爷,就是昨天那个上岁数的。 我一边穿裤子一边给另一张床上的程星河来了两杵子。 程星河弄明白了事情经过,再一瞅那个铁链子,一下也给精神起来了,拉了我一下,以高额头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妈的,这帮杜家的还真是没用,一个老太太都看不好,这下坏了菜了——那可是天阶,哪怕找到了,抓得回来吗?” 可不抓回来,这里来祝寿的,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我让高额头实在不行,把来祝寿的都赶走了,在空院子里“围猎”。 都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了,名望哪儿有人命重要? 可高额头拼命摇头,说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这次来的,除了行当内的风云人物,就是权贵,不好赶,不好得罪。 而且,杜家人不要面子,可杜大先生生平最要面子。 因为杜大先生是一个女流之辈——她这个地位,多少男的都争取不到,更别说以前那个社会重男轻女严重了。 首发域名。 自己一辈子纵横行当,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赢来了今天,现如今的丑态一旦被人看见,就等于昭告天下,女流之辈怎么也不堪大用,这是杜大先生最不想看到的。 自己一辈子努力全白费了,杜大先生死也不可能瞑目。 没错,哪怕是现在这个社会,重男轻女也还没完全根除呢,更别说以前了。 那就只有尽早找到杜大先生,或者那个活物镇物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兵分几路——程星河他们都有捕猎的经验,活物他们来找。 杜大先生危险程度高,我亲自来找。 而这次要接触的东西两样都不是善茬,白藿香跟着他们不安全,我就让她跟着我一起——一旦找到了杜大先生,她的金针也能派上用处。 白藿香假装出嫌麻烦的样子,嘴角却一个劲儿往上翘。 带着白藿香出去,白藿香就问我:“从哪儿开始找?” 我一寻思,既然这个活物,有可能是个冷血动物,那就得照着冷血动物的生活习惯来。 冷血动物一般是不喜欢热闹场合的,而是会在冷清的地方守株待兔。 可冷清的地方这么多,上哪儿找呢。 我还想起来了,昨天跟高额头告别的时候,影影绰绰就看见后面像是个人影,可那个人影又快又远,也没看清楚,现在想来,很有可能那个时候,杜大先生就跑出来了。 妈的,要是当初长个心眼儿追上去就好了。 正这个时候,一转身,我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那一票人,抬着一个红缎子盖着的大篮子,好似送生辰纲的梁山好汉一样。 我正撞在了红布覆盖的东西上,只听啪一声,那东西竟然还像是很娇贵,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立马道了个歉,说要是撞坏了我赔。 可一个人上来就推了我一把:“格老子的,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么?道个歉就有用了?撞坏了我的东西,把你全家的腰子卖了也赔不起!” 是一个中年人。 他挺着一个目测就能测出三高的大肚子正在跳脚——八个月的孕妇都够呛能有他那个规模。 而他一只手指着我,另一只手就扶在肚子上,好似一头更年期海豹。 他手下赶紧就把红布撩开了,这一撩开,我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珊瑚树。 珊瑚大家都见过,但是那么艳丽的珊瑚恐怕并不多见——鲜红如血,绚烂非常,枝丫也精雕细琢一般,非常漂亮。 他手下立刻就观察了一番,这一观察不要紧,立刻大声说道:“哥,坏事儿了——这个瘟生把咱们的晚霞珊瑚给撞碎了!” 果然,是被我给撞下去了一小块——是个指甲盖大的小枝丫。 海豹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这可是给杜大先生的寿礼……” 说着,暴怒转身,扬起手,肥厚的手掌对着我的脸就要扇下来。 我还看出来了——他那只手掌上凝结着一丝一丝的煞气,应该是练了类似诛邪手的功夫。 海豹是个地阶二品,身上一股子大大咧咧的尸气。 是个武先生,恐怕还经常跟凶尸打交道。 这一巴掌运了八成力气,要是普通人,只怕下巴都能被扇掉一半。 下死手啊。 可一只手一下就挡在了那个人的手下——高额头。 高额头跟那个大肚子道歉:“林先生,这是我们一个外地的朋友,不懂咱们这边的规矩,我现在就带着他走……” 高额头不是挺不可一世的吗,而且,高额头比这个海豹还高一层,跟个晚辈,至于这么客气? 而高额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先生,你先忍一忍,这个人,是我们西川的要紧人物,不好得罪。” 我也懒得跟那个海豹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杜大先生给找到。 于是我就转身要走:“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在先,一会儿找到了我那个眼珠子贼亮的朋友,让他掏钱赔。” 毕竟这是人家精心准备的寿礼,换了谁也不会高兴。 可谁知道,那个海豹见我要走,顿时就火了,一把扒拉开了高额头,搁在肚子上的手掌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对着我就劈下来了:“赔?我看,你要拿命赔!” 这个力道一出,我们身边的鸟都感觉到了煞气,哗啦啦一声全给惊飞了。 白藿香自然也觉察出来了,这个海豹确实不是善茬,立刻大声说道:“李北斗,小心!别碰他的手!” 我转过身,就护在了白藿香面前,一只手引了神气,直接拍在了他的大肉掌上。 没错,确实有很重的煞气。 海豹身后的马仔一看,顿时都跟着激动了起来:“大哥出手了!” “把那个瘟生给打姥姥家去!” 而两下里这一碰,海豹先是一脸得意,但马上,那个得意的劲头,就在他脸上凝固住了。 接着,得意就变成了恐惧。 我不经意抬头看向了他的面相,眼睛却一下就亮了。 卧槽,这个海豹,说不定能在找杜大先生的事儿上,派上用处! 第687章 翡翠摆件 海豹的这个面相并不常见,但是《气阶》上有记载。 一丛黑气密集在他的眉头上,好像箭簇扎在了箭靶上一样。 这叫“草船借箭”,意思是他要“万箭穿心”。 血光之灾,大凶。 难怪这次一撞,就撞到我风水行最靓的仔身上。 撞我还在其次,现在杜大先生俨然已经成了杜宅之中的定时炸弹,随时能出来伤人,他运气这么差,肯定是倒霉蛋之一。 如果把霉运比喻成铁屑,那他就是专招凶事儿的磁铁,什么坏事儿都会撞他身上去。 那他对我来说,就是找杜大先生的指南针。 而高额头没看出来,急的直瞪眼:“这位林先生,可是碎尸手的传人,单手能捏破黑僵的头,整个西川,没几个打得过他的,你还是……” 高额头哪怕跟我交过手,也目测我打不过这个海豹,可见海豹能耐不小。 这地方是献寿礼的必经之地,他把路这么一堵,后面的献寿人全被堵后面,数不清的眼睛都盯着这里。 记住网址https:。 对了,来这里贺寿的,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 有几个人窃窃私语呢:“林大肚子又欺负人了。” “是啊,上次老胡家独生子,就因为不小心踩了他的鞋,生生被他打断了两条腿!整个一块腥油,谁也不敢粘啊!” 这个时候,海豹一个徒弟低声说道:“师父,这小子怕还真有些说道——今儿师娘说了,不宜出行,您非要出来,师娘就说让您千万不要跟人起冲突,也不能上人少的地方去,您答应的好好地,都忘了?” 卧槽,那个“师娘”倒是有几分能耐。 海豹顿时犹豫了一下。 众人见状又议论了起来:“怎么,林大肚子好像落了下风?” “看来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海豹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不淡定了——现在那么多眼睛盯着呢,被我一个年轻文先生挡住,无疑是老鼠爬锅台,上去下不来。 为了面子,海豹只好推开那个徒弟,厉声说道:“你懂个屁,妈的,一个歪脑壳,哪里来的怪气,今天老子就教你怎么在西川走路!” 说着,催动了大肉掌上的气,眼看着上面乌黑的尸气一丝一丝萦绕出来,上下翻飞,对着我脑袋就砸下来了。 我就知道,这货的运气在这,不见血不拉倒。 只能顺应天意了,我一下把老四的行气给调动了出来。 老四的行气如其人,凶蛮又霸道,要不是老大帮了我,只怕我自己都不好驯服。 这一出来,蛮力极大,跟脱缰的烈马一样,不管不顾就往上撞。 海豹已经是把全力都给使出来了,可老四的行气往上一顶,我纹丝没动,他偌大的身躯一瞬间就跟网球撞墙一样,“乓”的一下被直接弹飞,重重的摔在了假山石上,撞得石沫子纷飞,树上的鸟屎落了他一头。 在场的人,眼睛一下全直了。 “这年轻人什么路数?” “地阶三品,能把林大肚子顶成这样?” 海豹就更别提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见我跟见了鬼一样。 我冲着他走过去:“刚才撞坏了你的珊瑚是没错,我……” 可海豹还以为我要赶尽杀绝,都顾不上丢人了,只顾着害怕,偌大的身躯直往后缩,可惜身后是假山石,退无可退,立刻大声说道:“不不不,我的珊瑚可不是您撞碎的……” 说着,把身边一个徒弟揪住,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小王八蛋,你撞碎了珊瑚,还赖上人家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还不道歉!” 这一下,他也觉出来了,我品阶虽然不算太高,但绝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人。 那个小徒弟被打的原地旋转了三周半,但是人机灵,站稳了立刻给我磕头,动作行云流水,跟跳舞似得。 而海豹自己跟怕我咬他两口一样,赶紧爬起来领着那些马仔就去献寿礼了。 我则带着白藿香就跟了上去——指南针怎么能丢。 余光就看到了我身上,顿时就露出了满脸的恐惧——他以为他这次把我给得罪了,我跟他没完,一个劲儿催着人往前快走。 大家都是来祝寿的,你躲能躲到哪儿去。 高额头一瞅我们不找杜先生,反而跟着海豹,气的一双眼睛差点没翻过去,可我的本事在这,他又不敢有什么异议,气的自己翻身上别处找杜大先生了。 要进大厅,先把寿礼放下,海豹一进去,就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武先生林家,晚霞珊瑚一棵!” 也是个长着小元宝手的,在门口唱寿礼。 很有点旧社会当铺的感觉。 但马上,那个唱寿礼的眼睛往珊瑚上一瞟,又来了两个字:“缺角!” 卧槽,刚才被撞了那一下,其实并不显眼,可他一瞟就看到了? 海豹的脸腾就红了,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往里走。 难怪这个地方,没人敢送薄礼——一喊出来拿不出手的,丢人就丢大发了。 果然,其他人都窃笑了起来,显然海豹平时就人缘不佳,这么多等着看他笑话的。 而一进门,我和白藿香两手空空,喊号的又不认识我,一脸嫌弃的来了一句:“贵姓?” 我一门心思盯着先进去的海豹:“免贵姓李。” 喊号的耳朵倒是好,没好气的来了一嗓子:“姓李的两口子,肩膀上扛着个脑袋赴宴!” 这一句,一石激起万层浪,一下把在场的宾客全给镇住了。 “空手吃杜先生的白食?” “这小子穷疯了?” “不过……这么穷的人,怎么娶到那么漂亮的媳妇的?” 白藿香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过腰杆子倒是不由自主挺直了几分。 我一双眼睛光顾着看海豹,剩下的全没往心里去。 可这个时候,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又是你?” 这个声音很耳熟,清越,却刻薄。 我回头一瞅,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江景。 对了——同为十二天阶家族,江景代表江家来祝寿,再正常不过了。 而江景看见了我身边的白藿香,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白医生也来了——好久不见。” 白藿香根本没理他。 江景嘴角一抽,显然十分受伤,一下就把这个怒气转嫁到了我身上,冷笑着说道:“哎,没想到还真有人肩膀子扛着个脑袋就来了——早知道你是小县城的打工仔,一没文化二没钱,可想不到你脸也不要,竟然跑杜家吃白食来了,穷疯了吧?” 而收礼的一瞅江景,顿时眼前一亮,立马把我们扒拉开了:“江家江景小公子到场!” 江景是存心想在白藿香面前来个狗熊掀门帘——露露臭脸,同时更想压我一头,摆手就让身后的人把自己寿礼上的红布揭开了。 一道子青光跟月光一样,倏然就流泻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翡翠雕刻,泡菜缸大小,圆润无比,外面一层碧色,内里黄亮耀眼,雕刻的是月宫的景象,桂花树和兔子历历在目,确实是个好东西。 不说雕塑,这一大块翡翠光原料,恐怕就值一栋帝都房子。 “不愧是江公子!” 收礼的顿时直了眼,半晌才喊道:“江景小公子,赠杜大先生,特级月圆团翠摆件一组!” 说着就要亲自把江景给请进去。 可江景一摆手,一下看向了我:“不过有件事儿不太公平,我们这些送大寿礼的,倒是跟吃白食的坐在一起——别的无所谓,我怕感染了穷病。” 众人也议论纷纷:“也是,这种人怎么混进杜家来的?” “这堂堂杜家,让咱们跟这种阿猫阿狗坐在一起,看不起谁呢?” 那个收礼的一听,显然也怕丢了杜家的人,立刻跟其他几个人使眼色,意思是把我和白藿香轰出去:“这边是贵宾席,两位既然没有贺礼,还请去另一侧的流水席。” 流水席则跟旧社会施粥厂一样,是给附近的穷人吃,让他们沾福气,给自己积功德的。 意思是,我既然是前来吃白食的,就只配这个待遇。 妈的,偏偏现在程星河不在,不然程二傻子的私活倒是也不少——而杜家其他人都不认识我,高额头和桂爷徐福,也都没人帮我通行。 江景一只手伸到了白藿香面前,志得意满的说道:“白医生想进去,跟我一起就行了。都是小事儿。” 可白藿香抬起头,一双眸子看向了那个唱寿礼的,冷冷的说道:“谁说我们没准备寿礼了?不过,我怕你不认识。” 啥? 我顿时一愣——可她确实也没带什么东西啊,难道她要送这个唱寿礼的两针? 唱寿礼的也是一愣,立马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小姑娘,口气别太大,世上还没有叫的出名字,可我不认识的好东西,真要是我,我现给你磕头!除非你的东西是……皇帝的新衣。” 周围顿时哄堂大笑。 白藿香一只芊芊素手伸出来,掌心托着一个东西:“好,你看看,这就是李北斗的贺礼——你认识吗?” 第688章 白玉辉夜 她手心里,放着一颗麦丽素。 卧槽,拿个麦丽素算怎么回事,起码也得拿个瑞士莲表诚意吧? 但是马上,我就看出来了,这不是麦丽素——一股子馥郁的药香,几乎是瞬间就扩散到了周围。 这个药香带着一股子凉意,闻起来沁人心脾,别提多舒服了,一边的人也全露出了十分心旷神怡的表情:“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仅香——还像是带着点仙气!” 江景本来一颗心思没在药丸子上,而在白藿香的手上——他那个眼神,像是根本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手,那眼神恋恋不舍的。 毕竟出身在江家,什么好东西也没少见,可一闻到这个香气,再看向白藿香手里的东西,也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露出狐疑的表情,看向了唱寿礼的。 唱寿礼的一开始不屑,但这一下,心里显然也咯噔了一声,谁都知道,这种味道,不是一般东西配有的。 他缓过神来,盯着那个药:“这是……” 白藿香一笑:“你先说,你认识不认识。” 唱寿礼的脑门上,瞬间就出了汗,但还在强词夺理:“哟,小姑娘,随便从屎壳郎窝里掏出来个东西,就说是个宝贝,那还真是强人所难……” https: “说的也是,”旁边几个人哄笑了起来:“随手拿个东西出来就要献寿,名字难不成是现起的?” 可还有一部分人似乎懂这一方面,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 白藿香倒是宠辱不惊,接着说道:“你承认不认识就好,好东西,当然有名字——这叫白玉辉月丸。” 白玉辉夜丸……我沉思了起来,我这辈子只认识一种跟白玉沾边的,叫白玉豆腐。 可没想到,这五个字一出口,整个场子瞬间就全安静了下来。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五个字,竟然让他们一副如雷贯耳的感觉? 那个唱寿礼的先反应了过来,嘴角扯了扯,努力想露出个微笑,可脸跟抽筋似得,表情怎么都不自然,只勉强说了一句:“这,这东西,不是失传了吗?” 而旁边的人也跟着如梦初醒:“她刚才说的,真是白玉辉月丸?” “就是那个能清解浊气的神药?” 所谓的浊气,是每个人都会产生的东西。 就好比人吃五谷杂粮,就一定会生病一样,浊气随着人一天一天生活,会越积累越多,消解不了,人就会老去,死去。 更别说我们这一行的人,接触的邪祟多,不经意沾染的浊气也多。 真要是能清解浊气,那等于给人排毒去病,延年益寿,无异于仙丹! “修为高的要是吃了,升仙都有可能!” “可这种药,只在古籍里面出来过,据说几百年前就再也没有了——据说里面必定要有蓬莱山巅的月英石,有价也无市!” “真要是白玉辉月丸,几个亿也买不到!” 卧槽,这个麦丽素这么出名吗? 江景一下急了,就去瞪那个唱寿礼的。 唱寿礼的显然只闻其名,未见其物,一眼也判定不出真伪,为了面子,只好说道:“那,你要怎么证明,这是白玉辉夜丸?” 白藿香似乎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抬头看着唱寿礼的:“你来证明。” 这下,不光是唱寿礼的,就连其他人也愣住了:“他?” “他怎么可能证明?刚才说了,这是真货,他就要给那小姑娘磕头的。” “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信心?” 唱寿礼的一笑,刚要说话,白藿香就说道:“你是不是失眠盗汗,浑身发潮,经常容易烦躁,老觉得一股子火发不出去,恨不得用手把胸口挖开?” 唱寿礼的笑容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 白藿香一抬下巴:“把你胸口露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唱寿礼的犹豫了一下,还真拉开了。 大家一瞅他的胸口,那简直触目惊心——上面交错纵横,全是深深的伤口! 就好像被抓挠了千百回一样。 人们都把致爱之物称为“心头肉”,谁也想不到,有人把自己心头肉弄成这样。 白藿香一点不意外:“你是长年累月接触冥器,尸气入骨,没宣泄出去,日积月累的,成了淤积在心口的一股子热毒,白玉辉月丸的寒气,专门能克制你身上的热毒……” 话没说完,白藿香一只手从麦丽素上刮下一层药末,另一只手托住了唱寿礼的下巴,我们就看见,唱寿礼的喉结一动,那药末已经被白藿香喂下去了。 唱寿礼的一惊,生怕自己被下了毒,张嘴就要呕,可这一瞬,我眼看着他七窍之中,缓缓的冒出了一丝一丝的尸气。 而随着尸气出窍,他蜡黄的脸色也瞬间就容光焕发,浑浊的眼睛都清明了! 接着,他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下就傻了,抬起头,看着白藿香,喃喃的说道:“真是白玉辉月丸……” 不用他说——那些尸气,行当里的人,都看得出来。 江景的表情,一下就给变了。 而唱寿礼的浑身一颤,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要给她磕头:“我……” 可白藿香抢了一步,一下拉住了他,淡淡的说道:“你岁数大了,也是行当里有头脸的人,我们李北斗先生性格仁义,不会真跟你斤斤计较——磕头就免了,今天是杜大先生的寿宴,我们喧宾夺主,成了什么人了?” 一听这个,唱寿礼的更是羞愧难当,喃喃的说道:“是我打了一辈子大雁,还被大雁啄了眼睛——打眼了!” 接着,大声喊道:“李北斗先生夫妇,白玉辉夜丸一枚——谢李先生贵伉俪,送我们西派杜家,无价之宝!” 这一瞬间,瞬间就是掌声雷动! 周围的人全反应过来,露出了特别钦佩的表情:“好——好大的手笔!” “哪怕这是杜先生的寿宴——这种寿礼,恐怕也是独占鳌头的!” “这个李北斗什么来路?西川本地,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能拿出这种东西的,你说什么来路?恐怕,是杜大先生的挚爱亲朋,不是咱们这个层次接触的到的!” “更难得的是,那种气度——对狗眼看人低的,都这么大的胸怀,绝对是人中龙凤!” 为了这事儿,让白藿香出手这么要紧的东西,搞得我很很过意不去:“这个白玉豆……这个白玉辉夜丸……” 白藿香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靠在我耳边狡黠的说道:“你也不用心疼,这是咱们走朱雀局的时候,用神仙洞里找到的原料,费了很长时间新调配出来的,还多得很,不过这事儿别告诉程二傻子——不然他又要缠着我去琉璃桥拍卖了。” 说着,习惯性的跟我挑了挑眉,炫耀似得像是在问我她厉害不厉害——带着我,比带着程二傻子强不强? 我连忙挑起大拇指,那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白藿香得意的翘起嘴角,脸上一片嫣红——她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就好像春风拂过严霜,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惜她笑的不多,每次还只对着我。 江景看见这个场景,英俊的面孔气的嘴眼歪斜,如同中风——自己大手笔弄来的东西,一下就被无价之宝比下去,同样是货比货得扔! 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先生原来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是之前那个上岁数的——名叫桂爷,印堂上一片潮红,显然为了杜大先生的事情,焦急的不得了。 原来他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万一杜大先生真的出现,好维持稳定的。 因为走神,我们一进去,他都没看见我们。听见掌声,这才回过神来。 赶紧就亲自引着我们进去。 其余的人见到桂爷亲自出来,顿时更是傻了眼:“那不是——杜大先生的身边人吗?从来没见他理会过外人,竟然,亲自服侍那个李北斗!” “看来这个李北斗,哪怕杜大先生,都是另眼相看的!” 江景的拳头早就攥紧了,眼睁睁的看着我带着白藿香进去,脸绿的跟腊八蒜一样。 而桂爷低声说道:“李先生,有没有我们大先生的线索了?现如今……”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沉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桂爷,我们是专程来拜寿的——可杜大先生怎么一直没出来?” 跟着这个沉沉的声音,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对了,这是杜大先生的事儿,怎么一直也没看见杜大先生?” 桂爷一听这个声音,露出了一副“糟糕”的表情,但还是调动出了一个笑容看了过去:“杜大先生身体抱恙,正在休养,过一会儿……” 那个说话的是个华贵的中年人,长着一副短胡子,枣核脸丹凤眼,气势出众,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说也奇怪,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莫名其妙倒是有点眼熟。 白藿香也多看了那个人一眼。 而那个人也没等桂爷说完,大声就打断了桂爷的话:“杜大先生真要是抱恙,那我们就更要过去看看了——好在,刚才这个李先生送了一份白玉辉月丸,给杜大先生吃了,一定能药到病除!” “对,那种好东西,也就杜大先生有资格吃,我们也想开开眼——一点药末子都有那么大功效,真要是整个吃下去,那会是什么景象。” 桂爷的脑门上,顿时就冒了汗,同时求助似得看着我,意思是说让我赶紧想想办法,这么拖下去,恐怕迟早要露馅。 我一寻思,就说道:“是啊,我也想尽早见识见识——等杜大先生睡醒了,咱们一起看看。” 他们一听,杜大先生“睡”了,这才没别的话了,都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来,尤其那个短胡子中年人,十分失望,可也无计可施——谁敢扰杜大先生的清梦。 桂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跟我道谢。告诉我,那个人也是杜家的嫡系,说话很有分量,平时甚至不把小先生徐福放在眼里,杜大先生说,那个枣核脸杜庭苍是个虎狼之相,徐福要是上任,恐怕要防着他。 那很明显是个热衷权势的人。虎狼之相,一点都没说错——杜大先生真有什么事儿,他肯定是第一个逼宫的。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儿,让桂爷把我的位置,安排到了海豹身边。 桂爷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毕竟,现在我是他们杜家,唯一的希望了。 而我们这么一坐下,不少人就试图过来跟我结交一下,甚至还有人小心翼翼的问,白玉辉夜丸还有没有第二颗? 看意思,为了那东西,这些人舍得倾家荡产。 这些的财帛宫都是真金,既富且贵,真要是倾家荡产也要,白藿香只怕一瞬间就能成第一富婆。 白藿香暗笑,低声说道:“这下,小白不用怕挨饿了。” 造孽,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在白藿香那竟然还有不少——不愧是养得起貔貅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海豹见我坐在他旁边,脸色别提多别扭了,可他也不敢怎么着,只好把脸侧过去了,也不敢面对我,出于焦虑,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抖来抖去的。 我这就留意到,那个肉掌上,原来有一个纹身,像是麒麟送子——他怕是想要儿子。 不长时间,海豹坐不住了,转身就站了起来,像是要上洗手间。 我来了精神,立马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让白藿香暂时留在这里,这里人多,安全。 白藿香只好答应下来,让我一定小心点。 洗手间就在院子里,但是位置很偏僻,周围都是假山草木,郁郁葱葱的,简直是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 海豹进去嘘嘘,我跟到了门口,一错眼,心就提起来了——只见一个白乎乎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卫生间围墙的花窗后面! 杜大先生! 还真出现了! 我立马就要过去,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死死的摁在了我肩膀上。 第689章 麒麟刺青 一回头,你大爷的,又是江景这个狗皮膏药。 江景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李北斗,你又出风头了。” 这可不太好了——一方面,我不能让江景看见杜大先生的样子,另一方面,也不能让杜大先生就这么失控暴走。 又是胡同捉驴——两头堵。 于是我甩开了江景的手:“所以呢?” 眼角余光就看见,花窗后面的影子一忽闪,就不见了。 卧槽——进了厕所了。 海豹要坏,弄不好就得跟碰上爱斯基摩人一样,被屠杀。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进厕所。 能进去,把江景关在外面就好办了。 江景的手则跟让502给黏上了一样,就是不肯下来:“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跟白医生,什么关系?” 首发域名。 他的手有点发颤。 这货印堂一片发赤,对我动了嫉恨之心了。 我一边飞快转动脑子,一边冷笑:“关你屁事?” 江景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一肚子激愤几乎喷薄而出:“粗俗——你这种人,怎么配跟白医生在一起,真是彩凤随鸦,白医生她怎么想的……” 我是越来越着急了,杜大先生真的要是把海豹给怎么着了,然后再跑了,我就更没地方找她了。 实在不行……我四下看了看,把江景撩倒了算了。 也不好,为了江景耗费行气,一会儿对付杜大先生不够用就坏了。 于是我立马看向了后面,大声说道:“白藿香,你也来了?” 江景浑身一震,立马松开手去捋自己的头发,调整了一下站姿就要回头。 我趁着这个功夫,进了厕所的围墙,直接把院门关上了,把他锁在了外面。 他发觉不对,这才疯狂砸门,可已经晚了。 我脚底下也加快了速度——小王八,差点坏了大事儿。 进了厕所之后,就听见了隔间后面一阵“嗯嗯”的声音,像是正在用力——海豹火气挺大。 还活着就好。 而这里的门都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杜大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我立马弯下身,从隔间门的空隙处往里看——除了海豹的隔间有人,其他门下没有脚。 怪了,难道杜大先生看见这是男厕,不进来了? 我不禁一阵担心,也不知道她被侵蚀的怎么样了,事态到底坏到了什么程度。 而这个时候,就听见海豹的隔间传来了一个满足的叹息,门一开,就看见海豹提着腰带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结果一瞅见了我,海豹的脸顿时就扭曲了:“你……” 我刚要说话,一下也愣住了——妈的,难怪刚才看不见脚呢! 我看见一个一身白的躯体,以人类根本达不到的柔韧程度,壁虎一样的贴在了墙面上! 而那个“人”为什么发白——不是因为穿了白衣服,而是因为她全身上下的皮肤上,都覆盖了一层灰白色的鳞甲。 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 那个东西四肢一缩——显然,是攻击的动作! 我哪儿还有时间跟海豹解释,对着海豹就扑了过去,想把他扑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海豹不知道啊——他以为之前得罪了我,我是专门挑落单的时候,来找他下杀手的,身子一拧,就死命的往后躲:“你别过来……” 他这么一躲,刚好就把脑袋,送到了那个一身鳞甲的东西嘴边! 冷血捕食动物的速度多快,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那长鳞甲的一张嘴,就露出了两排白牙,和一条分叉的红舌头,虎头铡一样,对着海豹的脑袋就咬下来了! 我没时间犹豫,抬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劈下去了。 海豹还以为我是来劈他的,一下就把脑袋给抱住了,而那个东西猝不及防,也飞快的拧身闪避了过去——人绝对达不到那个角度,跟没有骨头一样! 卧槽,这个速度——我后心顿时一炸,不愧是天阶第二,我哪怕把神气和老四的行气一起调动出来,也绝对追不上! 七星龙泉的剑刃从那个东西身上擦过,劈了个空,一下就把实木隔间整个削下一半。 而海豹哪儿知道身后的事儿啊,被溅了一身木头渣子,魂都差点没丢了,确定自己身上还是完好的,头也不抬,立马回身就跑。 我连忙说道:“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可海豹见我把杀器都祭出来了,哪儿还相信我的话,直接就往后窗户那跳;’“你别过来,你敢在杜家杀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往虎口里面送人头! 而那个一身鳞甲的东西,翻身对着他就缠上去了。 妈的这样不行,我一脚踩在门框上,利用反作用力就要跳过去——用诛邪手试试! 可没想到,我他妈的才刚跳起来一半,只听身后大门一声巨响,腰就让人给抱住了,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你敢把用白医生骗我,好大的胆子!” 我去你大爷的! 我人还在空中,哪儿有法子挣脱,一生气,老四的行气炸开,江景整个人跟之前的海豹一样,被直接弹开,摔出去了老远。 而我再一回头,后心就凉了。 厕所里面已经空了——而厕所的窗户是大开的,窗帘被风卷进了屋里。 我立马追了出去——果然,海豹和那个长鳞的东西,全不见了。 四处都没有。 这可完了,都是江景这个王八蛋害的。 而那个海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辙,我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到了宴客厅——万一海豹逃出生天,一定会回到宴客厅来搬救兵和寻找庇护。 可宴客厅里,也没有海豹的踪迹。 妈的,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江景也追过来了,抓住了我的衣领子:“李北斗,你给我……” “不好意思,让一让……” 这个时候,一个服务人员用小车推进来了一个很大的铝锅:“两位贵宾,当心烫!” 众宾客看见了那个大铝锅,倒是高兴了起来:“这是杜家出了名的人参茯苓汤!” “据说里面都是几百年的童女山参,杜大先生就是杜大先生!” 童女山参——是说模样长得跟小女婴一样的山参,滋阴补阳,价值连城。 这排场,快赶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了。 而那个服务人员笑容可掬的点头,就用长柄勺子把里面的汤往外一碗一碗的盛出来——这个讲究一个烫字,所以一定是现盛。 几个宾客如获至宝的品尝了起来,江景气的够呛,也接过来了一碗平气,可吃了一勺之后,他忽然皱起眉头:“怎么跟以前的童女参味道不一样?” 另一个宾客不以为然:“怎么不一样,你看这个……” 他用勺子捞起了碗里一根手趾一样的东西:“这个山参多漂亮,手指的造型,栩栩如生。” 确实,有指甲,有关节,很像是手趾。 唯独一样——童女的手趾,有这么肥大? 而再看清楚了那个“童女参”的手趾,我脑瓜皮一下就炸了。 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墨痕,恰似一个麒麟刺青。 那个宾客也看见了,脸色顿时就变了,“嗷”的一嗓子就把那碗汤打翻,撒了江景一身。 而江景没防备,也被烫了一下,往后一退,整个汤锅全被撞翻,汤料撒了一地。 众人看清楚了汤料里面的“童女参”,全惨叫了起来,还有人呆若木鸡,反应过来之后,拼命抠喉咙。 那个服务人员就更别提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浑身哆嗦,还是白藿香给了他几针才平静下来。 那个枣核脸第一个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吼道:“谁敢在杜家,干出这样的事儿?” 除非——那个长着鳞甲的怪物,把海豹拖到了厨房的房梁上,这些东西,就掉进了下面的汤锅里。 我立马奔着厨房就跑了过去。 第690章 虎狼逼宫 除非——那个长着鳞甲的怪物,把海豹拖到了厨房的房梁上,这些东西,就掉进了下面的汤锅里。 我立马奔着厨房就跑了过去。 可这一动身,一只手立刻拉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刚才跟死者单独相处的,只有你吧?” 是刚吐完的江景。 江景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想起来了:“对了,听说献寿礼的时候,这个李北斗碰掉了林大肚子的晚霞珊瑚,就林大肚子那个脾气,这俩人肯定结了梁子了。” “是啊——林大肚子虽然脾气不好,可身手大家都知道,到场的人里,能这么短时间把林大肚子给怎么着的,没几个。” 一听这话,林大肚子那些徒弟坐不住了,呼啦啦站起来了一片,红了眼睛,奔着我就扑了过来:“给我们师父偿命!” 卧槽,真是没打到狐狸粘了一身腥! 而白藿香早就从服务人员身边站起来,挡在了我前面,几根手指在裙摆下微微一动。 她怕我打出人命坏功德,要帮我解决。 江景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咬牙切齿,还想帮那帮林家人。 记住网址https:。 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倏然站在了我们面前,抬起了一只手:“等一下。” 是枣核脸杜庭苍。 杜庭苍是杜家的重要人物,也算东道主,他一开口,众人全安静了下来。 桂爷这会儿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脸都绿了,急急忙忙正往这里跑,还摔了一跤。 而杜庭苍一下扶住了桂爷,说道:“你来得正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能让大先生继续睡了——赶紧把杜大先生叫来,主持大局。” “对!”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这可是杜大先生的寿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是不把杜大先生放在眼里!” “往年的寿宴,杜大先生早就该来了,今年怎么一直没露面?” “对啊,难不成……” 杜庭苍等的就是这一句:“难不成——杜大先生,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险,显然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桂爷饶是帮着杜大先生处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老谋深算惯了,这个关口,整个人禁不住也颤了一下。 这样下去,可迟早要露馅。 而我脑子一转,立刻大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看见伤人的东西了。刚才急急忙忙的,就是想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些人疏散开——否则,杜大先生已经被腐蚀成了九成,又有天阶二品的本事,这里人员这么密集,还会出现新的牺牲品。 杜庭苍仔细的看了我一眼,十分意外:“东西?” 反正杜大先生现在成了那个样子,说出去都没人看出来是她了。 我立刻答道:“有个吃人怪——浑身都是鳞,能在墙上爬。” 江景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跟我对着干的机会,立刻说道:“刚才我也跟过去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答道:“看是没看见,可你们可以去厕所闻一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很怪的腥气。” 这些人其实没有缺鼻子的,自从进来,怎么可能没闻到这个越来越浓烈的腥气? 但是,没一个人敢说出冒犯杜大先生的话。 我接着就说道:“现在院子里进来了这个东西,大家不如先赶紧回去,免得……” “那不行!”杜庭苍立刻盯着我,大声说道:“真要是有那么个厉害东西,又是谁带来的?” 众人立刻议论了起来:“对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杜庭苍等的就是这个反应,看向了我:“我没记错的话——李北斗,你是厌胜门的新任门主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傻了:“那个邪魔外道——厌胜门?” “难怪一出手,就是白玉辉月丸呢!” 厌胜门的名声我知道,谁听了都当洪水猛兽防着。 而杜庭苍死死的盯着我:“我们个个是西川本地的望族——没谁会跟那种吃人的东西有关系,而你们厌胜门,跟我们杜家向来没有交情,为什么突然跑到了杜家送了那么值钱的东西?” “我看,你们祝寿是假——坑害杜先生是真!” 这几乎把我给气笑了,不是,哪怕我们名声不好,你也不能张口就来吧? 我立马说道:“你也说了,我们厌胜,跟杜家没交情——我吃撑了,费这么大功夫来害杜先生干什么?” 杜庭苍厉声说道:“简单!因为,你们跟天师府交恶,这一阵子,天师府请我们杜大先生帮忙剿灭你们,你们得到消息,先下手为强!” 还有这事儿呢? 众人听厌胜,就跟听见鬼一样,顿时群情激奋:“没错!厌胜一类,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奔着我就冲过来了。 白藿香顿时紧张了起来,江景趁机要把白藿香拉过去:“白医生,李北斗干了这种事儿,那是犯了众怒,你可千万不要被波及,不管刀山火海,我护着你!” 我则一下把白藿香拉回来挡在后面——自己的人,要你护着? 白藿香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下脸就红了,接着对不死心的江景就说道:“多谢好意,刀山火海,我也跟李北斗站在一起。” 说着,秋水一样的眼睛,只映出了我一个人。 我则已经伸手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本来还想积攒功德,谁知道,混了个大开杀戒。 可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立刻挡在了杜庭苍前面,脸色苍白:“这是我叫来的朋友,你们——你们谁敢动他!” 我顿时一愣,徐福这个蠢货,这个时候出来给我说话,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徐福根本想也不想这件事儿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眼神澄澈又坚定。 我身边的桂爷攥紧了拳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来,桂爷和徐福之所以不希望这件事儿抖落出去,就是忌惮这个杜庭苍。 杜庭苍一直野心勃勃,想接过杜大先生的位置,可继承人定成了乳臭未干的徐福,他气的五内俱焚,还跟杜大先生顶撞过,所以,杜大先生说他虎狼之相,一直让人防着他。 现在杜大先生中邪术的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趁着徐福的羽翼还不丰满,立刻就要把杜大先生的位置占过来。 这对他来说,更是好机会了。 果然,杜庭苍露出了个很阴险的眼神:“说起来,小先生,咱们西派的,谁不是以杜大先生马首是瞻,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直挡着不让我们见杜大先生,现在,还给这个歪门邪道说话,除非——是你们把杜大先生给怎么着了,心里有鬼吧?” 徐福一听,整个人就颤了一下。 妈的,这心理素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一看这个势头,立马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杜庭苍盯着汤里的海豹碎块,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大声说道:“难不成,真是小先生跟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合作,弄到了一个吃人怪,要来谋害杜大先生,窃取杜大先生基业,可吃人怪失控,倒是让林大肚子倒了霉?” 徐福死死的盯着杜庭苍,话都没说出来:“你……你血口喷人!” 杜庭苍接着就说道:“我血口喷人?那现在这里有危险,杜大先生到底在哪里?你想自证清白,也好,咱们把杜大先生找到,给大家看看!” 说着,看向了其他的人,眼神带着压迫感:“你们说,是不是?” 这摆明是个表忠心的时候——就好像社畜到了下班时间,可领导都在这加班呢,小员工哪儿有敢先走的? 于是,众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装成了一呼百应的样子:“抓邪祟,护杜大先生!” 白藿香立刻抓紧了我:“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那个杜庭苍不对劲儿? 是啊,杜庭苍表面上慷慨激昂的,可神色实在太顺理成章了。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样。 而杜庭苍一摆手,那些人,对着我们就要冲过来。 我立刻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可那个尖叫还没喊完,顿时就跟让人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大家都闻到了一阵腥气,以极快的速度,冲着这里靠近了! 跟腥气一起出现的——还有新鲜的血腥气。 以及——这里一片安静,大家还听到了咀嚼骨头特有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立刻大声说道:“杜大先生有危险,大家齐心协力,快去抓那个东西!” 现在,先把杜大先生给控制起来再说。 接着,再把那个活镇物找到,把杜大先生身上的“李代桃僵”解开,总能糊弄过去的——也比眼睁睁的等着那个东西吃人强。 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我这一句话,众人不听也得听,奔着外面就跑了过去:“抄家伙!” 白藿香也要过去帮忙,我却一把拉住了白藿香,低声说道:“跟我上这边来——我发现了一件事儿。” 第691章 麒麟白蛇 白藿香一听,顿时就挑起了秀丽的眉毛,但觉察到我拉着她的手,一点都没犹豫,就跟着我走:“去哪儿?” 厨房。 这个时候,人们呼啦啦都往外头赶,我们逆着人流到了厨房附近,也没人注意到我们。 一看厨房,我心里就有了谱。 而这个时候,只见桂爷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就说道:“李门主,不好了,你,你快帮帮我们大先生和小先生……” 我猜出来了几分:“那个东西,没抓住?” 果然,这些人抄着家伙一出去,就看见地上掉了一只鞋——是一个杜家小辈正碰上了那个吃人的。 那个杜家小辈,按理说也是一个人才,可除了草地上一摊子血,啥都没剩下——还不如海豹呢。 这帮人一出去,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那些人多数是地阶,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更何况是西川本地人——西川是个灵地,什么邪祟没对付过? 可他们一出去,一下就被那个长鳞的东西给掀翻了,群起而攻之都吃了大亏,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眼瞅着那个东西跟个哥斯拉一样,没有奥特曼的本事谁敢上去豁命? https: 哪怕杜庭苍,都给退回来了,眼睁睁就看着那个长鳞的摇头摆尾,进了宅子深处。 杜庭苍一看,立马说杜大先生危险,别被那个东西给害了,叫徐福立刻交出杜大先生。 徐福上哪儿变杜大先生去? 杜庭苍趁机闯到了后堂,一看宅子里根本没有杜大先生的踪迹,坚持说是徐福跟我勾结,带了妖兽害了杜大先生——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继承杜家? 不光如此,还把徐福给抓起来,给度大先生报仇——当然了,我这个厌胜门门主作为帮凶,现在也正在被他们追杀。 不急着找杜大先生的下落,也不着急把吃人怪给抓住,要紧的不做,反倒是火急火燎弄这点蛇皮操作。 桂爷说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咳嗽,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现在,小先生已经被杜庭苍给抓住了,他俨然已经把杜大先生的位置接了过来,正发号施令,要把李门主也给抓住杀了——说你们是这件事儿的真凶!以后,杜家跟厌胜,不共戴天!” 白藿香听不下去了,冷笑着说道:“这个杜庭苍还真不简单。” 桂爷也点头,连连叹气:“这下,可真是中了他的下怀,李门主,我也知道,您现在身处险境,但是,多大的本事摊上多大的事儿,以您的能耐,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救救杜大先生和小先生,抓住真凶?” 不光如此,我自己现在也被认定成了真凶,这个杜庭苍还要跟厌胜门宣战。 白藿香看着我:“我看,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杜庭苍——你说过,一件事情想看谁是真凶,看谁得到的好处最大就知道了。” 是啊,这事儿真要是他干的——大小先生都被解决,一切都是他的了。 桂爷也恍然大悟:“对啊——难道,那个邪术,是这个王八蛋……主意简直打的精刮上算——他是故意在寿宴上弄这一手,就怕事儿闹不大,自己篡位,服不了众!这样的话……” 可有一样对不上,杜庭苍又不是宗家的人,是怎么用“李代桃僵”害人的?” 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儿。 桂爷接着就抓住了我的手:“只要把杜大先生的邪术平安解开,再把杜庭苍那个家门败类伏法,我杜月桂打包票——以后不管厌胜门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杜家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还您这个人情!” 本来我没想这么多,不过真要是这样,这个忙帮的就更值得了。 我们厌胜,正需要一个“正道”上的盟友。 话刚说到了这里,就听见周围一片大乱,不少人奔着这边就杀过来了,口口声声嚷着,要给杜大先生报仇。 他们是认定了吃人怪是我弄来的,把我弄死,吃人怪也就不攻自破了。 说起来——那个“吃人怪”,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放着不管,会有更多人受害。 而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把我们给团团包围住了。 桂爷没辙,一边拍大腿,一边藏到了树后面去了——要是让人知道,他跟我有勾搭,那他也只能被抓去跟徐福做伴儿了。 我一下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白藿香,站在我身后……” 可我话还没说完,白藿香娇俏的身躯,反倒是一下站在了我前面。 我顿时就愣住了:“你……” 白藿香没回头:“对付邪祟你在行,可对付活人——放着我来。” 说着,我就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个香气跟之前闻到的白玉辉夜丸截然不同。 白玉辉夜丸的香气,提神醒脑,可这个香气虽然好闻,却有一种奇怪的异样——像是被人用羽毛搔最敏感的地方,痒酥酥的。 而且,莫名有点熟悉,我以前怎么好像闻见过? 对了——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在七苦塔的时候,“欲”那一层,妖女的味道! 果然,这个香气一过,那些喊打喊杀的人一下就凝滞住了。 他们一个个瞬间变的粉面桃腮的,春心像是直从眼里往外冒,一个个跟喝多了差不多,像是在醒着做了什么美梦——结合之前我跟那些妖女打交道的经验,他们现在已经沉浸进了绮丽的幻觉之中,哪儿还顾得上把我们怎么样? 桂爷从大树后面伸出了个脑袋,整个傻了:“神了……” 白藿香翘起了下巴,露出个“枪在手,跟我走”的得意表情。 以前一出事儿,我习惯性就要把她拉到了身后来,可现在看来,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白藿香简直跟江采萍一样——只是希望把风头留给我自己出。 卧槽,你们实在是高估我了——我也不是那么热衷出风头。 正说着呢,我忽然又闻到了那一阵剧烈的腥气——腥气跟一阵风一样,倏然靠近,又倏然原理,应该是跑了! 我顺着方向一看,还真看见了那个白茫茫的东西。 我还要让白藿香躲在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她比我跑的还快。 顺着崎岖小路,我们一直追到了一个非常偏的地方。 这个位置一看就阴,活像大户人家淹死姨太太的地方。 奇怪,昨天我们满院子找那个活镇物,怎么没找到这地方来? 果然,这个地方的腥气,浓的简直撞脑门子。 我立马带着白藿香冲进去了。 这一进去,我和白藿香顿时全愣住了。 只见这个屋子里,竟然铺了一地的烂泥。 烂泥之中,隐隐约约,还像是有一些白色的东西。 蛋壳和稻谷壳。 烂泥还很新鲜。 我立马来了精神——没弄错的话…… 我立马蹲下,顺着烂泥就摸了过去,果然,不长时间,就摸到了一个位置不一样。 把烂泥扒开,掀开了几块砖头,我们就看见——那地方用一个桃枝,死死插在了一个四脚蛇的尾巴上。 那个四脚蛇一身白鳞片,腥气扑鼻——赫然是那个长鳞东西的缩小版,一张嘴,一口白牙。 白藿香也高兴了起来:“这是西川的麒麟白!” 这东西虽然不大,但是异常凶悍,能咬死比自己大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东西,有剧毒。 找到了活镇物,事儿就成功了一半! 我刚要伸手把那个东西身上的桃枝给拔下来,只听咣的一声,空中忽然落下了一个东西,张开大嘴对着我就咬了下来。 血红的分叉舌头一下掉在了我鼻子前,我闻到了刺鼻的腥气。 第692章 头上红鳞 我身体反应比脑袋快,翻身就压在了这个东西身上,大声说道:“白藿香,让开!” 白藿香转身对着这个东西就射出了一手的金针。 可这东西的鳞甲很硬,小而凌厉的破风声从空中穿过,往上一撞,非常巧妙的扎在了鳞甲的空隙上。 可这个东西却像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转过了三角形的脑袋,对着我就咬了过来。 白藿香倒抽一口冷气:“不可能啊……难不成,杜大先生已经被彻底侵蚀了……” 现在也不能把它脑袋削下来,眼瞅着我要被“铡”了,立马把麻衣玄素尺抽出来,直接竖着塞在了那张虎头铡一样的大嘴里——把上下颚整个撑住,合不上了。 白藿香反应很快,一看我这边暂时抵挡住,立刻跑到了另一侧,想替我把桃枝给拔下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门被踢开,一帮人一起进来,一个人先拉住了白藿香的手:“白医生,危险!” 江景这个王八蛋! 而跟着江景一起来的,就是杜庭苍他们一大帮人。 祝寿的全到了。 首发域名。 而杜庭苍手底下,正是徐福。 徐福一看那个长满鳞片的东西正压在了我身上,立刻就激动了起来:“李门主,她——这个东西怎么样了?” 这还用说吗?快把我的脑袋当槟榔嚼吧了! 我翻身就把这个东西给压住了,而这个东西力气奇大,哪怕是我把老四的行气全部逼出来,也只是堪堪把它给压住,根本扛不住多长时间:“你们还不快帮忙——等着这个东西吃人吗?” 压着它,比平板支撑还难坚持! 海豹的徒弟看见了,一想到是这个东西吃了自己的师父,一个个群情激昂,就要把这个东西给摁住。 可没想到,杜庭苍一下拦住了那些徒弟,冷冷的看向了我:“叫我说——他自己的东西,他降服不了?他是使诈,想让你们过去,下了这个怪物的肚子里,跟杜大先生和林大肚子作伴!” 那些徒弟也见识到了这个怪物的厉害了,一寻思,立马也退了两步。 卧槽,你们是傻吗? 这东西要是我养的,能这么不认主? 可这个时候,没一个人信我——白藿香是想过来,可被江景死死拉住了:“白医生,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再跟李北斗走那么近了,他迟早会连累你的!” 江景吃过白藿香的亏,把她两只手攥的死紧,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我一股子火就冒上来,这个王八蛋…… 其他人就更别提了,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他这是玩火自焚——自己带来的吃人怪,现在反水啦!”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个邪门歪道拿这种怪东西害人!” 说着,就要退出去,让我跟那个东西“自相残杀”! 徐福见状,似乎再也受不了,忽然大声喊道:“我——我说实话,你们不能让那个东西继续吃人了,我姑姑要是醒过来知道了,不知道会多难受!” “醒过来?”周围的人顿时全给蒙了:“杜大先生——不是已经被那个东西给吃了吗?” 杜庭苍四下里一看,厉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就要把徐福拖走:“我看你是罪行败露,装疯卖傻!” 可徐福拼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就把杜庭苍给甩开了,大声说道:“我没装疯卖傻——那个怪东西,就是我姑姑变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样:“这……这怎么可能……” 而徐福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地上的那个桃枝就大声说道:“你们听说过厌胜门的李代桃僵吗?我姑姑,就是中了那个邪术,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西派的这些人,哪儿有没常识的,立刻恍然大悟:“厌胜——果然是这个厌胜门的,把杜大先生,给害成这样!” 杜庭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赶紧把那个厌胜门的杀了,救了杜大先生!” 没错——杀了施展邪术的人,这个术法才能破。 就在这个时候,手底下已经摁不住了,那个长鳞的东西现在就要暴走,江景也皱起了眉头,拉着白藿香就要上安全的地方去,可白藿香趁着这个机会,一脚就踩在了江景的脚上。 江景猝不及防,白藿香一根金针已经弹在了江景的胳膊上,江景一抽冷气,白藿香一下就扑了过来,伸手把桃枝给拔了下来。 按理说,这个术法应该已经破解了。 可——我身下那和巨大的吃人怪,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下糟了……”徐福厉声说道:“术法已经把我姑姑给侵蚀了!大家……” 大家一看这个阵仗,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一旦压不住这个东西,所有人都得倒霉——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个东西之所以这么厉害,那是天阶排名第二的本事! 我手上已经没劲儿了,而那个东西似乎也有了灵性,忽然巨大的头颅往边上一摆,一下就把玄素尺给磕出来了,一张大嘴,奔着这些人就咬了过来! 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是想跑,但是这个东西的速度,谁也跑不了! 徐福死死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它已经不是杜大先生了——杜大先生要是知道,也不会容许自己一世英名,这样害人,大家……听我的,杀了它!” 这一句话,穿云裂石,触动了每个人的心弦。 在场的人的心一下就齐了,大吼了起来,对着这个东西就使出了全力。 可前面的人瞬间被拍飞,还有几个人鼓足勇气要拦着这个东西,却这个东西咬住了——有的被活生生吃下去,有的虽然被后面的人给抓住,拖了回来,可身上已经中了毒,这东西的毒性比砒霜还快,那几个倒霉的身上的皮肤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糜烂,简直惨不可言。 空气里的腥气,更重了! 眼瞅着这个东西要把在场的都吃个差不离,而杜庭苍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脸色也变了。 就在那个东西一口要把那几个人都当槟榔咬的瞬间,我一脚蹬过去,反手就把七星龙泉展开,对着它就劈了下去。 这一下,那东西浑身的鳞片瞬间爆发,炸的到处都是,而剑锋带着水天王的神气,摧枯拉朽,长驱直入,直接把那个东西劈开了。 那东西身上的汁液溅的到处都是,腥气几乎把人熏晕——而那身体虽然被一分为二,还在蠕动。 幸存者们回过神来,一看这个场景,顿时就都傻了。 一声长啸悲怆的响了起来:“杜大先生!” 桂爷。 随着这一声,剩下的西派人见到自己爱戴的杜大先生变成了邪物,还被劈死,哪儿还受得了,齐刷刷全跪下了。 杜大先生生前一定很受人爱戴——那些眼泪,不是假的。 而杜庭苍看了这一切,立马回过神来,大声说道:“事已至此——咱们西派不能群龙无首,必须得推选出一个领头的……” 说着,死死瞪着我:“跟那个害了杜大先生的凶手报仇!铲平了厌胜门!” 这一下,一呼百应,“报仇”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 江景见状,也顾不上其他,还要找白藿香呢。 说着,杜庭苍看向了徐福:“按理说,咱们杜家的小先生,应该……” 瞬间就有人大声说道:“小先生没资格当继承人!” “对,他摆明了,是跟那个厌胜门的门主同流合污,这才找机会害了杜大先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要是没有这个内应,区区一个厌胜门的门主,怎么可能动咱们杜大先生一根毫毛!” “要选继任杜大先生位置的——那就是杜庭苍先生!” “对,杜庭苍先生!众望所归!” 杜庭苍别提多高兴了,咳嗽了一声:“既然无此,那我就当仁不让……” “不对!” 这个时候,桂爷忽然站起来,浑身发抖,大声说道:“真凶——是那个杜庭苍才对!” 杜庭苍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住,接着,勃然大怒:“你老糊涂了,胡说什么?” 桂爷攥了攥拳头,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麒麟白虽然是西川的东西,可这东西稀罕,见过的人都不多,眼瞅就要绝种了——可十天之前,杜庭苍就弄到了一条!” 也就是说——邪术,跟杜庭苍有关。 杜庭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 没等他说完,桂爷就把手机打开了——大家全看见,杜庭苍偷偷摸摸跟人买东西,举止鬼鬼祟祟的,但拍摄者拉近镜头,大家都看见,他拿着一个篮子。 篮子里面就是雪白的麒麟白。 那个麒麟白脑袋上长着一片红色鳞片——跟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这下子,杜庭苍愣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而其他西川的人哪儿还坐得住,一拥而上,就把他给抓住了:“小先生才是杜家唯一的继承人!” “差点就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给骗了!” 这里一片大乱。 徐福抬手要说话,可我一只手,就把徐福的手给拉住了。 徐福回头看我,表情十分困惑:“李门主,你……” 我冲着他笑,低声说道:“有件事儿我得问你——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想继承杜大先生的一切吧?” 徐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其他人没听见,可白藿香听见,也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徐福。 徐福扯出了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李门主,你开什么玩笑,我听不懂……” 我接着说道:“按理说,你是杜大先生的继承人,跟杜大先生关系又好,根本没有这个动机是不是?” 徐福呼吸急促起来,立刻点头:“何止没有动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杜庭苍干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 我冲他一笑:“那就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刚才我劈死的吃人怪,其实不是杜大先生变的。” 真正的杜大先生,没死。 徐福的眼睛一下瞪大了,立刻去看那两截子尸体。 “看上去,这个局布的是天衣无缝,”我盯着徐福接着说道:“可有件事儿,你露出了马脚。” 第693章 血蛊契约 徐福的眼神终于变了。 本来,他只是一个少年,眼神是明亮又澄澈的,宛如一块纯净水晶。 可现在,阴下来,像是一块冰。 他嘴角斜了几分:“哪里?” “厨房。” 他脸色一变,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什么意思?” 我答道:“你的目的呗——把林大肚子的尸体,放在人参茯苓汤里的目的。”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吃人怪的存在。 直到海豹身上的碎块出现在汤里。 叫平常来想,那些碎块应该是“杜大先生”变成了麒麟白之后,性情凶残,爱吃活物,所以跟壁虎一样,把林大肚子拖到了厨房梁柱上,碎块正巧掉进汤里。 这样,吃人怪的事儿才昭告给了在场的人。 记住网址https:。 可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些碎块的边缘太整齐了。 如果是被利齿咬断的,那伤口被滚热的汤汁一烫,伤口自然要收缩,更加参差不齐。 那碎块——像是被撕碎,甚至砍碎的。 把碎块放进汤汁里的,就不可能是吃人怪,而是人。 当时我就确定了——谁会这么做?那就是想让杜大先生的事情公之于众的人。 也就是真凶。 所以,其他人一往外跑,我反而逆着众人,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一看,我就看出来了——厨房根本就是露天的。 那就更不可能是吃人怪爬上梁柱之后掉落的碎块了。 而厨房为了做人参茯苓汤,搭造了一个非常大的泥土灶。 冷血动物没有喜欢热气的,不可能边烤火边吃人。 徐福听不下去了:“哪怕是有真凶把尸体拉过去了,又凭什么说我?” 我一把将徐福给拉了过来,让他看自己是袖子外侧——是他自己看不到的位置。 那个袖子外侧,有一侧黑痕迹。 徐福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自己也疑惑那黑痕迹是从哪里出来的,但是一看清楚,他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没错,那是烟灰的痕迹。 整个宅子,别处是没有一丝明火的。烟灰的痕迹,只有厨房有。 泥土灶的边缘全是烟灰,而一小块烟灰,又被蹭了下去,痕迹很新鲜。 谁身上有烟灰,谁就是在泥土灶旁边操作的人。 徐福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终于有了恐惧。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笑话——我,我……” 白藿香立刻看向了我:“可——你是怎么知道,真的杜先生,不是眼前那个吃人怪?” 简单啊。 我指向了他的脖子。 昨天,杜大先生当着我们,咬了他的脖子一口。 我们都看见,他的脖子上血流如注。 他当时是不是用了苦肉计,现在也无从查证,不过,那一口是真切实际的咬上的。 那问题就来了——昨天我们眼睁睁的看到,杜大先生癖好习惯全不正常,就连身上,也出现了鳞片。 而麒麟白之所以稀罕,就是因为麒麟白毒性强烈,人见人怕,谁见了都要先用石头拍死。 杜大先生中的“李代桃僵”既然是麒麟白,自己也会化作麒麟白,那她咬了你,哪怕毒性微弱,你也会溃烂。 可徐福的脖子上,只是普普通通的外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这就说明——杜大先生没有变成剧毒的麒麟白。 而眼前这个大怪物嘴角的毒有目共睹,眼前几个尸体就能说明。 它绝对不是杜大先生。 徐福的牙瞬间就咬紧,想笑,可怎么也没笑出来。 棋错一招的不甘心。 白藿香盯着他:“可是……” 白藿香是想问,既然杜大先生已经中了邪术,为什么又找了这个东西出来? 我一笑:“因为真的杜先生,确实已经不见了。” 一开始,他就是希望杜先生在寿宴上中邪术的事情传出去。 只要把杜大先生拉到了寿宴现场来,也就可以了。 可谁知道,就在寿宴前一天的晚上,被铁链子锁住的杜大先生,竟然失踪了。 想也知道——他当时得有多慌张。 杜大先生不见了,她老迈无能,以至于中了邪术的事情,还怎么告诉西派这些人? 可那天晚上,遍寻不到,他没法子。 我就看向了徐福,说,那个巨大的吃人怪,是你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到的吧? 徐福一笑,忽然抬手就要把袖子上的煤灰给擦下去。 白藿香见状,知道徐福是要把唯一的证据给湮灭了,立刻就急了,想拦住徐福。 可我把白藿香拉回来了。 徐福接着就看着我:“剩下,你就没证据了。这是个挺不错的故事——但是,口说无凭。” 说着,转身就要过去,可我接着说道:“不好意思了,煤灰并不是唯一的证据——还有一个证据,麒麟白这么凶猛的东西,如果不认主,是绝对不能听你的话的,你把它弄来,风险太大,因为一个弄不好,你自己可能也会被它咬死。” 而徐福能设这样的局,就绝对不是什么莽撞人。 他心细如发,这种人,一定会把所有风险,全部降到最低。 所以,不可能让这个东西失控。 那在把这个巨大的麒麟白弄来之前,有一个术法是能保证这个东西听命于他的。 白藿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血蛊!” 没错,这是在西川,所以,让动物认主,最好的法子,就是血蛊。 所谓的血蛊,是在人和动物,在身上同一个位置,割开一个伤口。 然后,把人和动物的血液交换,一天之内,这个动物完全就会听从这人的话。 现在,那个吃人怪的尸体就在眼前——左背上有一个新鲜的伤口。 而把徐福的衣服脱下来,左背上,一定也有新鲜的伤口。 他身边可没有鬼医,只要有新伤口,现在就绝对不可能愈合。 只要是西川的人,通过这个,自然就看得出来——徐福,就是这个巨大吃人怪的血蛊主人。 徐福的手剧烈的颤了起来:“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全知道? 我接着说道:“所以,在之前,院子里的鱼,猫,狗,甚至你——只是脖子被咬破,尸体却是完整的,对不对?可今天开始,那个吃人怪开始吃人,把人咬碎了。” 当然了——也可以解释说,是杜大先生彻底被侵蚀了,开始吃肉。 但有一样——真要是这样,林大肚子的尸体,也会跟其他几个被攻击的人一样,除了血和鞋子,什么都剩不下。 可林大肚子的尸体竟然从巨大的吃人怪嘴里完整保存,又被人切碎扔进汤锅。 麒麟白虽然凶猛,智商却并不高,能让它听命于人,除非中了血蛊。 徐福死死盯着我,忽然说道:“他说的没错——是我小看你了,你的头脑,确实……让人害怕。” 他? 谁啊? 而白藿香盯着徐福,满脸的难以制度:“你——你明明是杜大先生的继承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一切,都是杜大先生给的,而且,杜大先生百年之后,她的这一切也全是你的,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看着徐福,答道:“他当然着急了。” 看上去,他跟“姑姑”感情那么好,最没有动机的就是他。 可是,世上没有永恒的感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徐福咬了咬牙,牙缝里挤出一句:“她?你们懂什么,她跟你们想的,可不一样……” 我答道:“我当然懂了——唯一能让你对杜大先生动这个念头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恐怕,杜大先生最近改变了主意,不想让你做继承人了,是不是?” 徐福抬起了脸,整个人愣住了。 第694章 一颗棋子 这样的话,一切才说的通。 而话说到了这里,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万籁俱寂——每个人,都在默不作声的听我说话。 尤其是杜庭苍和桂爷。 桂爷难以置信的看着徐福,张了半天嘴,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大声说道:“李,李门主,这里面,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接着,伸手就指着杜庭苍:“那个,那个买了麒麟白的,分明是杜庭苍啊!” 说着又把手机捧上来了:“你看,你看,录像为证!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比如说……” 桂爷说到这里,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其实是杜庭苍设计的圈套,诬陷了我们小先生!” “对对对!”其他几个支持徐福的,也如梦初醒:“我们也觉得,这是杜庭苍设的障眼法,他才是真凶!” “我呸!”杜庭苍打扮的很体面,可现在早被制服,一身狼狈,刚回过神来:“我,我……” 他是想说,自己是冤枉的,可肚子里面没词——毕竟那个照片清清楚楚拍下来,头顶长着红鳞片的那个麒麟白,就是他买的。 我微微一笑,答道:“不对——这确实是个圈套,可套的,是杜庭苍。” https: 杜庭苍一下傻眼了,死死瞪着我:“你,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就更听不明白了,你看我,我看你的。 我答道:“简单——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一,把杜大先生,在当众宣告更改继承人之前除掉,二,把继任西派上,最有力的威胁,扣上个黑锅,让他自己都以为,是自己杀了杜大先生,这样的话,整个西派,不就安安稳稳落在自己身上了吗?” 桂爷瞪大眼睛:“什么……什么一石二鸟?” 我看向了杜庭苍:“现在,你已经背上黑锅,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要么,你就认,这事儿是你干的,要么,你就告诉大家,当初,“李代桃僵”的法子,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杜庭苍也不傻。 现在他已经被指认成了凶手了,境地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被人套路了,哪儿还忍得住,立刻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他这一阵子,一直为了继承人的事情上火。 他也是杜家的嫡系,虽然比起徐福来,是稍微远了一点,可这根本阻挡不了他的野心。 杜家的事业这么大,他做梦都想成为杜家的主人。 他自认为,自己年富力强,能力也鹤立鸡群,整个杜家的后代,就没有比他优秀的。 可偏偏继承人不是他,而是杜庭芳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想到自己要屈居于那小子之下,听他发号施令,一辈子当个老二,他就窝火的吃不下饭,做梦都希望哪天能有一场意外,把杜庭芳和杜大先生一起劈死,自己好拿到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在买卖上,认识了一个厌胜门的人。 他也知道厌胜门的邪性之处,听说厌胜门最近出山要灭天师府,他也忌惮,没想到的是,那个厌胜门的人主动跟他结交,说想跟他攀攀关系——自称自己是厌胜门的叛徒,无处落脚,想依附他这个大树,以后杜庭苍入主西派,他也能跟着沾光。 这一下,就把杜庭苍说高兴了。 可他再一寻思,也只好苦笑,说对方太看得起他了。 杜大先生健在,小先生年轻,他熬到了死,杜家也落不到他手上。 可没想到,那个厌胜门的“叛徒”立刻就说道:“如果,我可以帮你把这两个绊脚石给搬开呢?” 杜庭苍一下就激动了,问他有什么能耐,能把杜大先生给扳倒? 那个人就告诉他,好办,你去买一个雄性麒麟白就可以了。 那个术法,必须要一个其他人不认识的稀罕物来做。麒麟白是最好的选择。 杜庭苍别提多高兴了,立刻就四处寻找麒麟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买到了。 “厌胜叛徒”就借着他的身份,进到了杜家,嘴上说是修整园子的工人,可实际上,是把麒麟白以“李代桃僵”的术法,安插在了杜大先生身边。 为了巩固效果,还把“鸿运当头”的红土,换成了白垩土。 说起来,也是老天帮他们,机缘巧合,杜大先生这一阵子,正赶上老病复发,没有精神,整天躺着,一下就中了这个术法。 杜庭苍别提多高兴了,眼看着杜大先生发生了变化,就净等着这事儿成功。 同时有些担心,说杜大先生哪怕出事儿,那前面还有个小先生呢! “厌胜叛徒”就说,你不用担心,这事儿也在计划之内——他测算过了,小先生这一阵子时运不济,恐怕会跟不好的人粘带关系,一旦杜大先生出事儿,你到时候把一切黑锅,推到了小先生身上就可以了。 这样,别人看来,一大一小鹬蚌相争,你正好渔翁得利。 杜庭苍别提多高兴了,所以,在寿宴上,他把憋了很久的劲儿,全拿出来了。 而眼看着事情顺利,谁知道都走到了最后一步了,会被一个照片给坑了。 坑? 他就没想过——这杜家家底再大,也不是他的,他这种行为,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而他现在,还在自认倒霉。 这种人,他不背锅,谁背锅? 我接着说道:“那,你说的那个帮你做李代桃僵的“厌胜叛徒”呢?” 杜庭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马说道:“对,要怪,就怪那个厌胜门的王八蛋挑拨离间,我非得……” 说着,他就往身后看。 不出意料之外,那个人一开始似乎是跟着他的,可现在,早就没踪迹了。 我答道:“比起自己找,你不如问问小先生。” 那个“厌胜叛徒”,恐怕,一开始,就是小先生找来,专门套路杜庭苍的。 确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可真正的渔翁,是小先生。 不然的话,那个照片,是谁给桂爷发过去的? 一开始,徐福算计的,就是杜庭苍。 就跟现在一样,照片也准备好了,杜庭苍和杜大先生同时被铲除,这个小先生,就能拿到杜家的一切了。 如果……我没来的话。 大家听了这话,这才全明白过来,死死的盯着徐福:“难不成……” “可,不像啊……”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本来就是老祖宗留给的遗训。 徐福看样子,已经明白自己洗不白了,抬起头看着我,忽然冷笑了一声:“也许,世上还真有天命这么一说。” 我知道,他还是不甘心,觉得自己是运气不好。 桂爷喃喃的说道:“小先生的聪明才智——难怪杜大先生,一开始要让小先生做接班人,可惜,他的聪明才智,没有用在正途……” 我答道:“也不一定——他这一次,也只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桂爷他们一下傻了:“棋子?” 我答道:“没错……” 我看向了徐福:这事儿,你一个人做不了,到底是谁在身后帮你?” 这也是我来参与进来的目的。 “李代桃僵”的术法是没错,说明这件事儿,还真跟厌胜门脱不开关系。 而那个帮他的人,目的,恐怕就是挑起西派和厌胜门的纷争。 行当里厌胜门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传出去,天阶排名第二的杜家,都被厌胜门给害了,那十二天阶同气连枝,唇亡齿寒,以这件事儿为导火索,全都会加入天师府的阵营,一起对付厌胜门。 那个人,想灭了厌胜门。 第695章 七星镇魂 不管杜大先生现在怎么样,我们厌胜已经被这盆脏水泼上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他刚才不是还说了个“他”吗? 徐福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那个人神通广大,只怕你脑子再聪明,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看出来了——徐福虽然刚才是慌了,但是提起那个“帮手”来,瞬间又是志得意满的样子。 像是拿准了,那个帮手——还会来帮他! 我一皱眉头,忽然眼角余光就发现了,白藿香呢? 再一细看,妈的,江景也不见了!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立马大声说道:“大家快往外跑!” 大家忽然听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一瞬间没听明白,你看我我看你:“什么意思?” 这地方,肯定有埋伏——所以,徐福知道自己是棋子,却还是有恃无恐。 而江景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儿——生怕白藿香出事儿,才在我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把白藿香拉走了。 首发域名。 而江景既然参与了进来,真相就昭然若揭了。 话刚说到了这里,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来晚了。” 江辰。 江辰身边,带着很多人。 那些人层层叠叠,就把这里给全围上了。 那些人满身都是煞气,光看一眼,也知道比这帮人强多少。 这个阵仗——我冷笑,比上次他和马元秋带来为难我和潇湘的时候不差。 江辰挺看得起我。 虽然这里也都是西川的好手,但面对这个阵仗,只能以卵击石。 看来,江辰甩开马元秋是有原因的——他找到了比马元秋更硬的靠山。 徐福的眼睛也亮了,奔着江辰就过去了,大声说道:“江大哥,这里有一些绊脚石,就拜托你帮我扫干净了。我记住你的人情。” 江辰一笑:“好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西派的一听这个,全愣住了:“绊脚石……” 桂爷眼睁睁的望着徐福,这才明白了一切:“小先生,你竟然干出这种事儿——这是你的家啊!这些,都是你的家里人啊!” 徐福盯着桂爷,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够狠——杜大先生是看出他的真面目了,才要换继承人? 江辰又不是慈善家,不可能白帮徐福这个忙——恐怕整个西派,才是江辰的目的。 而这次,我虽然把徐福的事全揭穿了,可只要把在场的人全灭口,那这个真相就会永远被掩埋。 徐福就还是稳稳妥妥的西派大先生。 至于我们,就更好说了——只要把黑锅全扣在我身上就行了。 对外,说那些西派好手,是为了保护杜大先生,跟我这个下邪术的厌胜门主同归于尽就行了。 这样以来,这盘棋就布好局了。 厌胜门一听门主死在了西派,照着老大和老四的脾气,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我死不要紧,传出去,门主死的这么窝囊,谁还把厌胜门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的形象,那就全崩了。 西派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家族精英和大先生被厌胜门害死,不把厌胜门灭了报仇,西派还不被其他三派笑话死? 而杜大先生天阶排名第二,其他十一天阶,也绝对不会就这么看着。 水百羽他们也会加入进来,一起扫荡厌胜门。 两方元气大伤之后,整个行当一定损失惨重,这个时候,群龙无首,就需要一个新的领头人。 江辰不是自命真龙转世吗?他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到时候只要登高一呼,必定一呼百应,他改四相局为己用的梦想,就能实现了。 只要整个四相局为他服务,天地恐怕就真的要换颜色了。 江辰盯着我,一双黑沉沉的丹凤眼深不见底:“李北斗,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每次跟你见面,他妈的一准没好事儿。 我对他笑:“我知道你怕我,可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兴师动众的——怎么,见我的时候,带的人少,心里不踏实吧?” 江辰是贵公子的修养,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一听我这话,嘴角还是微微沉了一下。 他那个身份,怎么可能受的住这样的话。 但他还是笑了笑,眼神却凛冽了下来:“遗言就这几句?好,那我送你一程。对了……” 他嘴角一勾:“那个龙就快醒了,以后,我替你照顾。” 潇湘…… 我顿时心里一沉,他怎么知道,潇湘还在的事情? 江辰看着我,眼神还像是带着点欣赏:“你也算是个人才了,可惜,有我就没有你,假的,终究成不了真。” 说着,抬起了手。 他带来的那些人,呼啦一声就闯进来了。 西派的人是要抵抗,可悬殊太大了。 血腥气四溅,这里成了一个修罗场。 我则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盯着后面的江辰。 那为了潇湘,我今天,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七星龙泉的锋芒上,出现了久违的淡淡金光。 一个声音忽然在一片嘈杂之中响了起来:“真龙气?” 那声音带着几分意外。 江辰一听这三个字,眉头立刻就紧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神更狠厉了。 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劈死我:“恐怕看错了——真龙,只有一个。” 说话的人没露面,应该藏在江辰后面,我看不到真面目。 不过,是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奇怪,谁啊? 他怎么认识真龙气的? 虽然周围一片嘈杂,我却把心思沉静了下来,调出了老四的行气。 那就让我把江辰掀翻,看看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七星龙泉上的金光倏然亮起,我知道,我有了久违的杀气。 杀气一炸,对着我冲过来的人全部被掀翻,那个感觉十分痛快,是异样的酣畅淋漓。 而且,隐隐的,我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感觉越来越清晰,似乎千军万马,我在最前面,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我身后跟着的,是谁来着? 那感觉,恍若隔世。 江辰顿时有些意外——像是想不到,这么短时间没见,我到底为什么有了现在的本事,那英俊华贵的脸,立刻就有了几分扭曲。 最前面的几乎全部被我吓住,几道子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飞快的对着我缠裹了过来。 有西派的大叫:“是煞!” 对,那么快的速度,不是煞还是什么? 带来了这么多,破费了。 不少西派的想来帮我,可惨叫着被煞掀翻。 我一下调转了七星龙泉,直接对着那些煞劈了过去。 有一个躲闪不及,直接在七星龙泉的锋芒下化作两半,烟雾一样的溶解在了半空之中。 我听见有人心疼的倒抽了凉气——恐怕是煞的主人。 但与此同时,趁着这个空隙,几道子人影,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煞气带着尸气,是几个非常厉害的武先生。 而这几个武先生恐怕平时就关系不错,几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下就把我给围住了。 “四堂子兄弟……” “他们也来了……” 是西派几个人的声音。 原来,所谓的四堂子兄弟是四个以心狠手辣出名的武先生,平时好勇斗狠,不少人吃了他们的亏。 后来,据说是得罪了大人物的公子,以后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早被沉到了金沙江里去了。 没想到,他们现在……江辰看人,和招徕人心的本事确实不小。而其中一个人的手又狠又快,已经直接探到了陈皮的面前,翻转手背,牵动了什么东西,瞬间手送到我身后,一道凉凉的东西对着我后心就射出来了。 这个味道是——七星镇魂钉! 我立刻翻转,堪堪躲过了那个东西。 这东西是用来钉旱魃的,所谓七星,对应的是七魄,真要是被钉住了,那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危险! 这东西早成了禁品,按理说不能对活人用的——真不愧是四堂子兄弟。 而这一下躲过去,另外三个兄弟配合着,又是三个针头,对着我几处大穴就射过来了。 我立刻用七星龙泉打开两颗,但那来势,分明是三处地方,我躲不开,一瞬间,左边肩胛骨上就是一阵剧痛。 你大爷的! 这个剧痛跟之前都不一样——好似身体被一个很沉重的东西给压住了,抬都抬不起来!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对我抬手,我后心一凉,右手抬起,一个反扭过去,就把就把那只手的五根手指拧断。 那人整个被我掀翻在地,顿时就是一声惨叫,连剩下几个人,都有了惧意,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 江辰立刻皱起了眉头,咳嗽了一声。 那三个人回过神,对着我又摆开了阵势。 但这一下,我就觉出,以肩胛骨为中心扩散,周围慢慢沉重了下来,一开始是左半边身子沉重。现在,就连右半边身子,也微微发了麻。 剩下的三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就好像豺狼看见受伤的猎物一样。 江辰盯着我,眼神已经意兴阑珊:“李北斗,你的好运气已经用到了头,走不了了。” 妈的,难不成,这次,真的要倒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谁说的?” 第697章 江辰手下的人刚才亲眼看见了公孙统的能力,哪儿有不怕的。 可再回过头,也知道身后其实根本没有退路——他们更怕江辰。 驭人这方面,江辰恐怕还真是个天才。 而四堂子兄弟第一个咬牙冲了上来,这一次,是下了死手,数不清的镇魂钉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搁在以前,我根本就看不清,最多是凭着本能找到大致的方向。 可现在不一样了。 行气在身上跟行云流水一样,那些寒芒像是在慢镜头里滑过,我清清楚楚的看的到,那是一百零六根针。 西边七十二根,东边六根,南边十四根。 老四的行气几乎是本能的冲到了右手上,七星龙泉破空而出,这一下横扫过去,是我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和力量。 西边,东边,南边的那些镇魂钉哗啦啦的被撞到了地上——齐刷刷被一分为二。 周围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这还是因为他们都是顶尖的人物。 https: 普通人,只怕根本看都看不清,那些针是怎么落在地上的。 这一下,也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针是四面八方同时过来的。 就在同时,左手已经玄素尺抽出来,玄素尺的乌光在指尖回旋,北边的十四根撞在了上面,瞬间就全部被撞弯,也哗啦啦坠落在了地上。 四堂子兄弟之中,已经先倒了一个,剩下的三个,已经完全愣住了。 空气一瞬间也像是凝结住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大气。 只有公孙统似乎看的无聊,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开始剔牙,抱怨善心席上的鸡肉太糙,实在不如茯苓人参汤好喝。 他还真上了善心席了…… 江辰一张俊秀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而这一下,他带来的人,跟潮水一样,对着我就冲上来了。 粗粗一看,也都是地阶往上——按理说,我是应该叫一声前辈的。 其实能上地阶的并不多,天师府占一部分名门子弟,四相会占一部分邪魔外道,剩下的,大概全被江辰给笼络到手。 数不清的煞气对着我流泻了过来。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号叫着的四十二人油。 熟悉——跟当初逼着潇湘下跪的那帮子,是同一批人。 一想到她为了我,对着江辰下跪,那种屈辱和心疼,跟八月十五的钱塘江潮一样,铺天盖地。 她为了护着我,躲在了龙鳞里,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这是你们欠我的。 我饶不了你们。 来啊,来啊——我现在就像是被压在山下的妖邪,终于被放出来,那种轻松,让我忍不住想活动筋骨。 其实我不喜欢伤人,可,这是你们逼我的。 老四的行气暴涨,对着那些狰狞的面孔直接划了过去。 惨叫声在眼前炸起,尸油小鬼直接在面前爆裂,眼前身后,全是血腥气。 七星龙泉的锋芒暴起,老四的行气肆无忌惮,那些逼着潇湘下跪的人,瞬间跟烟火一样爆开,散落的到处都是。 越过那些人,我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修罗场后面的江辰。 他英俊的面孔越来越沉。 我感觉到了面庞上一阵发暖,抬起手擦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的血。 站在江辰身边的徐福,瞳孔瞬间一缩——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 那不是平时面瘫心软的李北斗,而像是一个地狱钻出来的罗刹。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而江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然看了他一眼:“听说,你从杜大先生那里拿到了一个好东西……我倒是想看看。” 徐福猛地颤了一下。 桂爷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大声说道:“是……是无棱八卦镜!原来,是你拿走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听上去,好像是西派的什么镇山法宝。 说起来,西派的人,从高额头,到之前回家奔丧的年轻人,手里都带着一种亮晶晶的东西。 就是那东西,杀了魇婆。 不过,他们手里的,肯定没有这个镇山法宝好。 徐福咬了咬牙——他心里也明白,以后要跟江辰合作,这是表忠心的时候。 于是,他一瞬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对着我就照了过来。 那东西是什么,哪怕是我也看不清——因为上面折射出了一道很奇怪的光。 蛟珠的能力,让我一瞬间转了身子——按理说,这已经十分快了,但这一下,也没有躲避的及,我只听到了头顶“咔嚓”一声,就感觉上面飘散下了什么东西。 是我的一把头发。 只要刚才我躲的稍微晚一点——被砍断的,会是哪里? 而身后传来了公孙统好整以暇的声音:“喲,这玩意儿都拿出来了,真怀念啊……不过,这东西被这个小狼羔子拿着,有点牛嚼牡丹——白糟践。” 徐福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对这句话的反应很大。 是了,他不甘心。 桂爷则立刻大声说道:“李门主,你——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东西给照到,这是我们杜大先生被宝贝的东西,一旦被里面的光给伤了,你就……”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身后出现了一声轻响——刚才站在我身后的一个江辰的人,躺下了。 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气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完好无损的,可从额头到肚子,有一道很直的红线。 像是,被什么锐物,从头到脚,直接劈成了两半! 卧槽——这东西这么吊? 而这一瞬间,徐福猛地大吼了一声,抓紧了手里那个亮亮的东西,对着我就照过来了。 看得出来,杜家人手腕子极其灵活,应该都受过这种专门的训练。 我身子一拧就躲了过去,而江辰手下剩余的人也不傻,抓住了这个机会,又冲着我围过来了。 这样腹背受敌不行…… 而徐福盯着我,眼神也阴狠了下来——摆明了,他一开始找我,就没安好心。 我死了,就等于给江辰立个投名状。 难怪邸大先生说,我不能去高处——可我还是去了月亮山。 一开始,还以为他预言下,我可能会摔死,但是现在才明白,他说的危险——是我会跟这个徐福扯上关系。 眼瞅着这一道子光来的人猝不及防,我用七星龙泉挡过去,那光被七星龙泉一折,射在了对面的墙上,只听“通”的一声,那个墙也整个被戳出了一个窟窿。 我后心顿时就炸了——那东西太快,这么躲闪下去,太吃亏了。 而公孙统慢悠悠又来了一句:“这东西,可不好躲——当年西川的不少山魅,就是死在这东西上面的,怨气重的很哟,碰上了,免排队,直接就上奈何桥喝汤啦,对了,真要是死了,记得告诉我,孟婆到底是小姐姐,还是老奶奶。” 你能别用这么欢快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吗?你想造个反差萌还是怎么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脑子里一闪,就想起来了一个东西。 魇婆临死的时候,说怕杜家来找我的麻烦。 给我留下了一个小盒子。 她既然跟杜大先生相熟,肯定知道杜家这个东西厉害,难道…… 脑子刚转过来,手已经从怀里把那个盒子给取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徐福手里的光,已经对着我照过来了。 江辰盯着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就好像猫还没玩儿够老鼠,就因为肚子饿,立刻就要把老鼠吃掉一样。 有些期待,也有些遗憾。 这一瞬间,我一只手把盒子抛在了半空,七星龙泉出手,那个盒子顿时在半空之中粉碎。 与此同时,那道光从徐福手里,对着我就照了过来。 而盒子里,猛的炸出来了一个东西,像是一股子气体,弥漫在了我和那道杀人光中间。 徐福顿时就愣住了,而那一道子东西看似一团子汽车尾气,却像是个活物——竟然对着徐福就扑过去了。 徐福的手里的镜子是厉害,可这个东西是个“气体”根本就穿不过去,自己反而直接被扑倒了。 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那个镜子猛地被抛向了半空,我抬起手,就稳稳的落在了我手上。 徐福没有再站起来。 周围的人都见识到了这个镜子的厉害之处,见我如虎添翼得到了这个东西,脸色顿时都扭曲了,不由自主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西派的则高兴了起来:“太好了——李门主,用这个东西,杀个出路!” “哈哈,”公孙统却插了一句:“那你们就想的太美了——这个东西,只有杜家人能用。” 就跟厌胜门的禁术,只有宗家的血脉能练一样?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大声说出来吧! 果然,听了他这一句,那些江辰的人,一下就觉得虚惊一场,重新对着我围了过来。 可我甚至没有等到他们靠近。 七星龙泉带着老四的邪气炸起一阵煞气,那些守护在江辰面前的人一下跟垮塌的墙一样,被我直接砸出了一个缺口。 我来找你算账。 江辰眯着眼睛看着我,就在七星龙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一道寒光倏然挡在了他线条完美的面前。 我认识这个东西——上次,他拿着这个东西,去顾瘸子那里送修。 这是——景朝皇帝的御剑。 我心里一凛,江辰竟然也有这么快? 两下一撞,是铿然一声响。 他手里的御剑真不愧是御剑。 哪怕七星龙泉,也像是占了下风。 对了——这是大统领的东西,怎么可能跟帝王的比。 而江辰身后,低低的响起了一个声音:“江先生,不到必要的时候,是没必要亲自出手的。” 可江辰悠然答道:“他不见南墙不回头。” 笑话。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撞南墙,怎么知道是南墙硬,还是我硬?” 第698章 步踏天罡 七星龙泉跟那个御剑一顶,行气两下里一炸,我和江辰各自退了一步。 刚才我听到了“铿”的一声响,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不由得我不心疼——七星龙泉竟然生生被震裂了一个口子! 而那个御剑还真对的起它的名字——还是寒光四射,完好无瑕。 而且——盯着那个御剑,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这个剑,我曾经是见过的。 不光是见过,我好像还触碰过。 又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可我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的真容啊! 江辰扫了扫周围倒下的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李北斗,你已经坏了太多的事情了,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我盯着他:“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潇湘的事情的?” 江辰一听这两个字,顿时就露出了非常愉悦的表情:“你想知道?” 但他的声音猛地就冷了下来:“去问黑白无常吧!” 首发域名。 话音未落,他的御剑猛地来了气劲儿,对着我就横扫了过来。 我立马用老四的行气挡住,可就算这样,我也觉出的虎口一阵剧痛,这个气劲儿,一下子把我的刘海都给掀了上去。 卧槽,他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行气! 我身上的行气,都是出生入死拼来的,好比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疤一样,但江辰——他凭什么? 不光如此——我看出来了,江辰的行气,跟我一样,也是淡淡的带着金色。 龙气…… 难怪,人人都拿着他当什么真龙。 我咬了咬牙,把水天王的行气,也倏然引了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江辰修长的手腕一转,御剑煞气炸起,直接把水天王的行气都给顶了回去。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水天王给我的行气,其实不算太多,但是只要一出手,基本是所向披靡的——大家都是肉眼凡胎,怎么可能跟神气相抗衡。 江辰看着我,微微一笑:“你运气真好——一般人,不会有神气,可惜……” 我听到,他身后的那个人,传来了一声轻笑。 笑你大爷呢? 不过——江辰是怎么顶得住水天王神气的,他渡劫成神了还是怎么着? 但我马上就发现了,江辰身上,不光是这尊贵的真龙气,这些真龙气上,甚至还混着一些异样的气。 看清楚了,我头壳顿时就炸了——难怪这个行气这么厉害! 公孙统的声音也在后面响了起来:“哎呀,哪怕你的运气回来,这小子也一样的棘手——你也别以为自己弄到了些好东西就得意,这小子之前仗着运气好,拿到的东西比你强,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唷……” 最后这一句,他竟然是用陕西的华阴老腔唱出来的。 我这生死关头,你那头要开演唱会还是怎么着? 但我知道,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因为——江辰身上,也有神气! 不光是神气——如果说我身上的神气,是十八线无名地方小神给的,那他身上的,纯净浑厚,摆明是身居高位的神灵才会有。 换句话说,我身上的是村头铁匠给的柴刀,而他身上的,则是名垂青史的干将莫邪! 我的心倏然就紧了,这种神,认识他,还给他这么多神气? 他这一阵子,到底是有了什么际遇? 又是哪个神,肯这么对他青眼相加? 江辰眯着眼睛,已经不看我了,而是越过我,看向了在一边稳如老狗的公孙统:“这位先生——应该也跟四相局有关系吧?” 公孙统一双眼睛被长长的,挂着鸡蛋壳的头发挡着,可挡不住锐利和精光四射:“你说呢?” 卧槽? 公孙统——也跟四相局有关? 什么关系? 而江辰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如果先生能帮我,那将来真龙穴……” “不好意思。”公孙小拇指直接塞进了耳朵,答道:“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辰眼睛里的意气风发,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看得出来——从小到大,恐怕江辰都是被人顶礼膜拜长大的,这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他。 不,不对,他也跟我伸出过橄榄枝,公孙统看来只能屈居在我后面。 他的眼神慢慢就冷了。 我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公孙统这种本事,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这种人,宁愿除掉,也不能错放。 说起来——我倒是能揣测出江辰的每一分心思。 也许,我跟他一样,祖上都不怎么干净,这种阴险狡诈,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而江辰把御剑一侧,像是彻底不耐烦了,他眼睛里,有杀气。 那种眼神,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宛如君临天下。 可我一点也不怕。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我就要给潇湘,出那一口恶气! 这么想着,我一手抬起七星龙泉,直接跟他顶了过去。 两下里的煞气再次狠狠撞在了一起,“铿”的一声响,虎口上一暖,淌了血——一阵剧痛。 江辰看着我,淡淡的答道:“一开始跟你玩儿,还觉得有趣,可现在,越来越没意思了——你跟我比,差的太远了。” 他的龙气和神气,确实不是我身上这点东西能对付的。 但那又怎么样——跟小时候打架一样,我心里一点畏惧都没有。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咱们俩的债,该清算清算了! 公孙统忽然说道:“李北斗,我还欠你第二个人情——不然,今天就还清算了。” “那感情好了!” “左脚向前步踏天罡,借艮位,得风雷势,右手引水天王行气,打他膻中!” 我顿时一愣——这是什么? 好像——是另一种引行气的方式!跟我之前用的,截然不同。 但是——这法子,不光是能把行气发挥到最好的状态,还能借助风水上的讲究,把自身的气运,提到了最高! 他教我的这个东西,虽然高深莫测,但同时,也是精妙异常! 江辰本来仗着自己的本事,是想着压制我,可偏偏,按着公孙统一句一句有气无力的口诀,那一招一式,全都绝对正确的打在了江辰的弱点上。 简直如同四两拨千斤,只要用的对,他比我强又何妨! 江辰哪怕身上是厚重的神气和真龙气,可他一动手,靠着公孙止教给的东西,我甚至像是能提前预知他下一步的做法,一分不差,全给他顶回去! 真他娘好用! 这是——摆渡门的东西? 江辰几下子失败,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跟他的气运一样,状态也就一下不好了。 这事儿失控——而他,根本没失控过,不知道失控的时候,怎么应对。 我往前一逼,他只能猛地往后一退,空门! 我抓住了机会,运足了水天王和老四的神气,双管齐下,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上! 这一脚,不知道积蓄了我憋了多久的力气! 他是想顶住,但我现在,势如破竹,一鼓作气,他根本就顶不住。 他整个人飞出去了老远,落地的一瞬间,还是满眼的不可思议:“不可能……我才是真龙……” 他没说完这句话,因为我已经以他看不清的速度,轻捷的猱身而上,一脚死死踩在他胸口,另一只手,则用诛邪手,卡在了他的喉咙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这是九层的诛邪手。 江辰怎么可能挣扎的起来,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他是想着四下里找人帮他,可我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身边没人了。” 第699章 身后的人 现在看过去,他身后空空如也。 江辰猛地皱起了眉头,这才发现——胆子大的,在刚才就已经被掀翻起不来了。 胆子小没敢冲在前面的,倒是没受什么大伤,不过,现在见识到了我的本事,不想死,已经跑路了。 你可能看的出谁的本事大,可你似乎没看出来,他们跟着你,是怕你,贪你带来的好处,还是打心里敬你。 可说也奇怪——刚才那个在他背后的人呢? 江辰到底是江辰,立刻看向了我,声音带着威胁:“李北斗,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如果你敢动我,不光是你,你身边的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冷了下来:“笑话——哪怕我跪在你面前,你会放过我吗?” 江辰黑曜石一样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这一切,是你逼我的。 我和潇湘,从来就没有得罪过你,可你和马元秋,对我们做了什么? 退让——我凭什么退让? 记住网址https:。 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我退让够了,而且我终于明白,要想保护他们,比起退让,不如让自己站到更高的位置,做更强的人。 江辰是何等的聪明,他心里当然一清二楚。 他其实知道,把我逼到这地步,其实并不明智。 但是他已经开始因为那个所谓“真龙”的身份,开始怕我——怕我威胁到他的一切。 所以,他宁愿赌一把,先把我这个后患,灭在萌芽之中。 可惜——人最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 事情做得太过,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是洗颈就戮,就是向死而生。 我盯着江辰,微微一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压迫:“看得出来,你身后有很厉害的人,是那个人取代了马元秋的地位,给你出谋划策,甚至……” 甚至,那个人跟厌胜门有关系。 不然,他怎么会用“李代桃僵”的? “把那个人说出来。” 而且——潇湘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也是那个人告诉江辰的。 可那个人,到底怎么知道我身边的这么多事情? 江辰盯着我,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很明显,江辰是找到了希望,想拿这个做筹码。 可我斜着嘴角笑了:“你不说也行。” 水天王的神气猛地灌入到了九层的诛邪手上,对着他的脖子就紧了下去。 江辰的眼里顿时满是惊骇,他想说话,可盯着我的眼神,满是陌生。 我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也许——我祖上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老头儿也许正是知道如此,才教我仁义,教我与人为善。 可有些杀伐决断,是本能。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一个叹息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出来就对了——我下这么狠的手,就是知道,那个人在江辰身上下了这么多的血本,不可能看着血本无归。 我就是想把他引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倏然响了起来:“李——李北斗,你给我住手!” 江景。 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江景颀长的身材,出现在了门口的逆光之中。 他盯着这个地方,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了,他之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儿,提前把白藿香带走了。 现在,应该是估计着江辰已经把想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赶过来想看看胜利果实。 可出乎意料——我一个人,赢了江辰带来的所有人。 江景害怕了。 他一步过来,大声说道:“放开我小叔叔!” 江景是地阶一品。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跟江辰的忠诚绝对日月可鉴。 西派那些人这会儿也跟着清醒了过来——刚才也有不少西派的人受了伤,但还有一些,还是能站起来的。 他们厉声说道:“咱们杜家,跟你们江家,是同气连枝的十二天阶,你竟然对我们杜家做出这种事儿!” “从此以后,我们杜家和整个西派,跟你们江家,不共戴天!” 说着,不少西派的,奔着江景就扑过去了。 江景也不是善茬,身子一转,那些西派的本来就元气大伤,这下子,飞出去了老远,都不动弹了。 公孙统“啧”了一声:“这小子——倒是个坏事儿的。” 而江景冲开了那些江家人,对着我就扑过来了:“我说过,放开我小叔叔!” 以前,他可以跟我过两招。 可现在,他的手刚冲着我面门砸过来,都没看清楚我的动作,就觉出手动弹不了了。 我脚还踩在江辰胸口上,可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瞬间恐惧的眼神里,我们一起听到了一声脆响。 他的手腕被我生生掰断。 我盯着他:“你是用这只手,把白藿香的手弄伤的?” 之前,他抓住了白藿香的手,后来白藿香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了她手上的淤青。 江景一声惨叫响起,哗啦啦惊飞了花墙外面的一片野鸟。 江辰在我脚下瞪大了眼睛。 我看着江景,面无表情:“白藿香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江景到底是江景,愣是死死咬住了牙,把惨叫剪断了,死死的盯着我,大声说道:“想要白藿香,把我小叔叔放开!” 我瞬间皱起眉头:“你把白藿香弄到哪儿去了?” 江景因为咬牙咬的太过用力,嘴角都淌了血,但一听我这话,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个邪气的笑容:“我说过,把我小叔叔放开。” 江辰的眼里,瞬间也有了光。 我心里猛地一沉——江景口口声声,说喜欢白藿香,可是只要江辰有事儿,他不惜用白藿香当要挟我的工具。 这就是江家人? 白藿香,到底怎么样了? 江景脸色惨白,开始怪笑:“要想她好端端回来,就放开我小叔叔——不然的话,我说不好,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儿……” 我心里猛地就沉下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七星,想做什么,你就做。” 程星河! 他也出现在了门口——身后是哑巴兰和苏寻。 江景跟我一起回头,可表情瞬间就变了。 我们都看见,哑巴兰身上,背着一个人。 白藿香。 哑巴兰盯着江景破口大骂:“哥,这个江景欺负藿香姐,怕是活腻了!” 原来,江景怕白藿香不肯跟他走,就把白藿香弄晕了,接着,抱着白藿香到了外面等江辰解决我——他想的很滋润,打算等白藿香醒了,装成英雄救美,想借此打动芳心。 而白藿香虽然醒了,但身上还是没有一点力气,还是软绵绵趴在了哑巴兰身后,声音也提起不起力气:“李北斗,那个江景……” 江景英俊的脸,瞬间就扭曲了:“白医生,你听我说,我只不过是……” “我知道。”我答道:“白藿香,别说话了——这口气,我给你出。” 江景和江辰的眼神,都瞬间变了。 接着,我拉过了江景的一条胳膊:“你是用这只胳膊欺负她的?” 江景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胸口剧烈就起伏了起来,可还没等他说话,惨叫声先响了起来。 “对我怎么样,我可以不计较,你欺负我身边的人,我就要你十倍奉还。” 公孙统一听这话,倒是跟着激动了起来:“说得好!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江辰的眼神瞬间就失望了,同时有些难以置信。 我倒是能解释——我失去的运气回来,现在,不会跟以前一样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不光如此,我这一阵,将会心想事成,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全会到手。 而江辰则完全相反——他的运气,简直是断崖式的下跌。 可就在这个时候,公孙统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用我刚才教给你的法子,飞星入南斗!” 啥? 我没来得及回头,就觉的出来,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身后过来了! 江辰看清楚了我身后的事情,眼睛则顿时就有了希望。 第700章 五灵锦衣 我立刻回头,就想看看来的人是谁,可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子行气猛地在我身边擦过,我只觉得左肋骨下瞬间就凉了。 一股子碎布从肋下炸起。 我后脑勺顿时就凉了——要不是公孙统让我做了飞星入南斗的步法,几乎是十分精确的躲过了这一下,我的左肋,只怕已经被穿过去了。 “啧……” 我听到身后有了一阵叹气的声音,显然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我不知道背后这个人是谁,我只知道,这个人的能耐,绝对不会在公孙统之下! 一瞬间,我就用公孙统教给的步法猛然转身,同时伸手要把七星龙泉扫过去——这已经是我能达到的,最高的速度了。 哪怕是魃,也逃不过去。 可七星龙泉往回一劈,只听“刺啦”一声,跟刚才一样,锋芒只把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削下去了一截子,等看清楚了背后,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我身后,没人了! 不光没人——因为用了那一招步法,我的脚自然从江辰的胸口上下来了,再一低头,江辰竟然也不见了。 https: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别着急,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真龙穴边,等着你。” 没错,就是江辰背后的那个声音! 这种速度——他是怎么又到了我身后去的? 我立刻回头,可现在,屋里已经空了。 程星河大声说道:“七星,他上北边去了,咱们追!” 没错,放了江辰,等于放虎归山。 我们之间的梁子,再也化解不了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我一下皱起了眉头——我虽然得到了失去的运气,但是那个人只露了那一小手,我也觉出来了,我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 而一只沾着米粒的手猛地搭在了我肩膀上,是公孙统有气无力的声音:“穷寇莫追。”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怕我追上去,是送死。 这就是江辰背后的人? 我立马就看向了公孙统:“那个人是谁?” 公孙统一笑,伸出手捻了捻自己的鲶鱼须子:“是个比我厉害的人,不……” 他盯着地上的痕迹:“也可以说,那不是人。” 我一下就愣住了——不光是我,其他见过公孙统本事的人,也全傻了眼。 公孙统刚才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天阶,而那个人,真的比公孙统还厉害的话,确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也跟着公孙统,去看地上的痕迹——地上有一块我刚削下来的碎布。 那个人的衣服。 那片碎布,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深紫色。 低调而又华贵,几乎跟故宫里的展览品一样。 “五灵锦。” 耳边响起了苏寻的声音。 对了,他虽然没有现代生活的常识,可行当里的事情,却是个小百科。 “什么玩意儿?” 苏寻立刻说道:“这是传说之中的东西——据说,是用黄鹓雏、青色鸾、赤色凤、白色鸿鹄、黑色鸑鷟的羽毛织造出来的。” 难怪呢,这是五方神鸟,还真是传说之中的东西! 我头壳一炸——世上真有这东西? 哑巴兰也凑了过来:“真是五灵锦?我爷爷说,找了半辈子,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说之中的东西呢!” 苏寻点头:“这不是普通人能穿的,据说五灵锦上身,会得到五方神鸟的神气护佑,逢凶化吉,修行行气,事半功倍,半步就进了仙境了。”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个人穿得起这种东西,更说明不是一般人了,这种人,为什么还要去帮江辰? 公孙统压低了声音:“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谁让人家是江真龙啊。” 那目的,就跟马元秋一样,是要追随真龙,做所谓的“大事”? 所以——那个人才说什么,要在真龙穴等着我。 哑巴兰骂道:“哪怕江辰那个王八蛋是真龙,可他做的这些,连人事儿都不算。” 不过,我看得出来——江辰以前,恐怕真不是这种人。 倒不是说他是良善之辈,而是他很善于伪装和掩盖,杀人不见血。 可是认识了我之后,他莫名其妙就变冲动,变慌张了。 人是绝对不能慌张的,一旦慌张,一定会出错。 所以,他一改之前的城府,开始越来越急躁,似乎我多活一天他都忍受不了一样。 他就那么怕我? 而公孙统接着说道:“其实,这次江辰没必要亲自来的,只是,对你不放心。可惜啊……” 是啊,他这次,计划周密,让徐福找到我,就是看我当了厌胜门的门主,想让厌胜门和我一起消失。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弄死我,还机缘巧合,让我的运气,被公孙统重新通开了。 很多事儿,冥冥之中像是有定数的,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刚想到了这里,我眼角余光就察觉到了,平时最聒噪的程星河竟然一言不发,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一块五灵锦,脸色惨白。 我立马就看出来了:“怎么,你认识这个?” 可程星河似乎太过惊骇,连我这句话都没听见。 哑巴兰看不过去了,给他来了一下:“程二傻子,你中邪啦?” 这一下下来,程星河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迅速调整了表情:“没有,我,我就看这个东西,可能挺值钱。” 哑巴兰撇嘴:“钱钱钱,你钻钱眼儿去了。” 不,没这么简单,他没说实话。 我心里顿时就沉了一下,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这个时候,西派的那些还清醒的,终于回过了神来,对着我就跪下了:“多谢李门主的大恩!” “要不是李门主,我们西派,这次恐怕真的要被江家算计了!” 是啊,这次江辰的计策真要是成功了,厌胜门,天师府,乃至整个行当,都一定会大乱。 程星河好像掩盖什么似得,赶紧挡在了我前面,大声说道:“那什么,我是李北斗的经纪人,要想道谢的,冲着我来,少了不嫌,多多益善……” 你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而这个时候,公孙统忽然一张嘴,发出了喂鸡一样的声音,意思是让我过去。 你张张嘴叫叫我名字费电还是怎么着? “干啥?” 公孙统眯起眼睛一笑,就把一个白纸包交给了我:“有个事儿,请你帮忙。” 我顿时精神了起来:“意思就是,又要欠我个人情?” 公孙统嘴角笑容一凝,摆了摆手:“算我倒霉——欠就欠,反正,没人情可还,也他妈的很没意思。”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只怕这跟公孙统,是故意想帮我,存心甩个梗给我接着。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过,一张澡票,换来这么几个大人情,真值。 我接过白纸包看了看——这东西不拆开的话,很像是个普洱茶的茶饼,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真有点分量,我就问他:“什么?” 而公孙统眯起眼睛一笑:“这是给杜大先生的寿礼——不过嘛,我不能出来见她,你也千万不要跟她提起我的事儿,更别说我来过这地方,你就说,这个寿礼,是你给她准备的。” 跟上次救杜蘅芷一样,明明你做的,却让我来担名声? 做好事儿不留名,你图什么啊? 公孙统满不在乎的摆手:“我说话算数,答应过……” 可刚说到了这里,他的眼神里,一瞬间闪过了一抹失神,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儿一样。 第701章 绝美之人 但他立刻就把那个眼神给压下来了:“打听那么多闲事儿干什么,你是白毛女没盐吃还是怎么着。” 我也不傻,他跟杜家的关系,恐怕是心里的一道伤疤,再好奇,也不能揭。 于是我就点了点头:“行,我就给你这个人情。” 而公孙统咧嘴一笑,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好事儿似得,表情难得露出几分温情:“还有,蘅芷……” 叫的这么亲密,这里面肯定有瓜可吃啊。 但他见我支棱起了耳朵,自觉失言,赶紧咳嗽了一声:“我是说,杜天师,昂,这一阵子,你可要多帮忙照顾,是个男人,就得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好男人不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不是,我顿时满头黑线,我跟杜蘅芷一共才见过几面,肩负的着吗? 再说了,我心爱的女人,是潇湘。 可公孙统一听,立刻面露凶光:“你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让蘅芷——不,杜天师伤心,我不管你什么身份,非得跟你……” 他想了半天形容词,还是没想出来哪个词能体现出他的心境,我估计着,他想说“同归于尽”之类的。 他的能力,碾我还不是跟碾蚂蚁一样,犯得上吗? 首发域名。 公孙统一激动,立马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可是……” 我也激动了起来,对了,他刚才说,不管我什么身份? 他知道我身份? 但他察觉到了我的眼神,连忙就收了声,接着说道:“总而言之,你这一阵子运气会特别好,好好享受吧!还有啊,我有个好事儿告诉你。” 好事儿? 公孙统跟个恶作剧的小孩儿一样,狡黠一笑:“过半个小时,你会见到一个,你这辈子见过的最胖的人,那个死胖子一定会谢你。” 他越说越高兴,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会送你东西,你记住了,其他的,不管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给你一个叫万行乾坤的东西。” 万行乾坤?那是什么玩意儿? 公孙统一脸坏笑,刚要解释,不经意的看了我的脸一下,一下就皱起了眉头:“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啊……” 啥呀? 他盯着我,刚才懒洋洋的模样都改了,声音顿时掷地有声:“之前有人想害你,但是被挡住了,现在,挡不住了。” 有人想害我?江辰? 不……是江辰身后的人。 公孙统皱起眉头,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寻思了一下,盯着我:“你要小心,你亲近的人。” 我耳朵里嗡的一下——这是我第几次听见这句话了? 亲近的人,是谁? 但公孙统摇摇头:“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你只记住了,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就行了。” 明明说最近运气好,这怎么又有不好的事情了? “对了……”正在这个时候,在一边呆若木鸡的桂爷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既然那个被李门主劈死的麒麟白不是杜大先生,那杜大先生,到底上哪儿去了?” 剩下的西派人也都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也都变了——没错,刚才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出人意料,这这生死关头,让他们把最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我回头就看向了程星河他们:“刚才让你们去找镇物,有没有留心到一个干净的异常的地方,一点活物都没有,甚至——死气沉沉的?” 程星河他们几个对看一眼,倒是苏寻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是有这么个地方!” 说着,就指向了附近的一棵黄花斛木:“那个地方,不对劲儿。” 原来,之前找镇物的时候,苏寻眼尖,就发现了,那个地方有许多的虫洞和蚂蚁窝,还有昆虫吐的茧子,甚至马蜂窝什么的,一看就是个昆虫乐园。 但奇怪的是,那个地方却没有一个昆虫。 那些巢穴,全是空的。 当时苏寻就觉得奇怪,这地方的虫子上哪儿去了? 他就在附近看了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也就去找其他地方了。 西派的人则听着纳闷,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这边正问着杜大先生呢,怎么说起了虫子来了? 我则说道:“不用担心,杜大先生没事。”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西派的人立马全看向了我,问我什么意思? 我领着他们,就到了那个黄花斛木前面。 那个黄花斛木不知道多少年了——恐怕比这个宅子的岁数还要大,黄花斛木本身是非常致密的,这几人合抱的围度,怎么也得几百年了。 到这里一细看,果然,这个黄花斛木上缠着青藤花,青藤花产蜜,肯定引虫子,所以这地方虫子窝花里胡哨,面面俱到,但仔细一看,跟苏寻说的一样,全是空的。 大家面面相觑,我则敲了敲那个黄花斛木:“杜大先生——您休息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起来了。” 大家一听这个,更是傻了眼:“什么?” 桂爷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那个黄花斛木,像是想说啥,可是又吞回去了——他不信,可是他刚看到了我的本事,不敢不信。 里面没回应。 我则把那个从徐福手里拿来的无棱八卦镜放在了黄花斛木前面:“您要是不出来,那我先把东西方放在这里。” 结果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个无棱八卦镜,就落在了一个手掌里。 那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手掌——美的像是夏天开的第一朵莲花一样。 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我们几个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 好……美! 这个姑娘的眉目,是非常好看的,跟杜蘅芷依稀有点相似,但是,比杜蘅芷要好看许多许多! 而且,那样绝美的脸,却让人一点脸红心跳的意思都没有,只会让人觉得,带着凛冽的距离感,根本不敢靠近。 就宛如庙堂里的神女像一样——比起亲近,更让人敬畏。 虽然看上去岁数跟我们差不多,但那个气场,是这个年纪,绝对没有的威严。 这是……谁啊? 而且,出来的这么快——我立马就看向了苏寻,苏寻也回过神来,跟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个阵法——我根本看不出来。” 果然,黄花斛木这里,有非常精妙的阵法,哪怕是苏寻都破不开! 她是杜大先生的什么人?也是亲戚?杜蘅芷的姐妹? 我刚想到了这里,忽然桂爷他们猛地就对这个方向行礼:“杜大先生没事儿就好!”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杜大先生? 哑巴兰也傻了:“哥,他们说错了,还是咱们听错了?眼前这个姐姐……” 眼前这个姑娘,跟前几天看到的那个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不……真要是这么说的话,模样是像返老还童了,可那个神态,姿势——还真跟那个杜大先生,一模一样! 就连衣服,也没变! 这他娘什么原理?天阶就能七十二变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而程星河低声说道:“妈耶,这要真是杜大先生,她修炼了天山童姥那种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了?” 而那个“姑娘”盯着我,微微一笑:“我们西派的事情,谢谢你了。” 果然,她根本就知道西派发生的一切,是故意躲起来的。 说着,她看向了桂爷他们:“你们吃苦了。” 桂爷一开始在见礼,但一听这话,先是高兴,但脸一抽,就开始痛哭流涕了起来:“是我们没能保护好了杜大先生,罪该万死!” 杜大先生淡然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怪不得你们。” 说着,她那威严的眼神,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第702章 阴差阳错 求钻石加更 是徐福。 徐福到底是“小先生”。 而且——他的命比我想的大。 魇婆盒子里放出的东西,虽然把他直接扑倒,但他的命灯还是亮着的。 显然,魇婆跟杜家既然有交情,哪怕自己被西派的后辈给害了,也没有下那个狠手。 这一下,没要徐福的命。 他现在被人架着,还是没醒过来。 这个时候,躲在一边的杜庭苍也跟着来劲,对着昏迷不醒的徐福就是一脚:“这个小王八蛋,吃里扒外,要不是他行迹败露,咱们西派,早就完了!” 什么是所谓的“小人”,这杜庭苍,真是给我们上了精彩生动的一课啊! 说着,杜庭苍就一下跑到了杜大先生面前,别提多关切了:“姑姑,您终于醒过来了,可把侄儿担心坏了!之前我就说,姑姑您可是天阶第二,怎么可能出事儿?果然您福大命大!这个杜庭芳欺师灭祖,丧尽天良——还请姑姑您处置!” 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徐福是你抓来的呢! 记住网址https:。 刚才喊打喊杀的,想取代杜大先生,坐上西派的头把交椅,这么一会儿,变成这样了? 杜大先生斜睨了杜庭苍一眼,冷冷的说道:“不错,这次还真是要谢谢你。” 杜庭苍一听这个,别提多高兴了,连忙说道:“给姑姑办事儿,庭苍可不敢承担这个谢字!只要跟姑姑有关系的,不管抛头颅,洒热血,还是上刀山,下火海,姑姑一句话,庭苍一条命!” 一口一个姑姑,叫的这么亲热,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跟杜大先生有血缘关系。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低声说道:“这杜大先生还天阶第二呢——这点粑粑蛊都看不出来,我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哑巴兰也跟着凑热闹:“会不会,杜大先生阶层高,就是因为她好看啊?我听见人家说,美,是成功的加分项。” 你不去给整容广告代言可惜了的。 桂爷咬了咬牙,想说话,可杜大先生那绝美却威严的眼睛,却落在我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谢他?” 我自然答道:“知道。” 杜庭苍顿时一愣,不知道杜先生这话什么意思,就看向了我,眼神带着几分央求——他本来对我是喊打喊杀的,可现在他看见了我的本事,不敢了。 杜大先生和颜悦色,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就指向了旁边那个小屋子里的麒麟白:“因为那个麒麟白。” 杜大先生顿时微微一笑,像是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杜庭苍脑门上顿时就冒了汗——那个麒麟白,就是他用“李代桃僵”害杜大先生的证据,心虚了。 桂爷忍不住了:“那不正说明,他跟这件事儿有掺和吗?” 杜庭苍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桂爷的牙给打下来。 我笑了笑:“不对,确实应该谢他,因为那个麒麟白,他买错了。” 杜庭苍一听我这句话,顿时就傻了:“你……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更是直了眼:“可是——桃枝底下,分明就是麒麟白啊!” “对啊,难道——那是其他东西?” 这件事儿,杜大先生简直是洪福齐天。 麒麟白这种东西,是非常稀罕的,毒性又强烈,成年的麒麟白,甚至能把一个大活人,咬成一个骨架,和一摊子脓水。 所以人见人怕,见到会直接弄死。 这样,对麒麟白有研究的就更少了,那个下厌胜术的,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杜庭苍选麒麟白做活镇物——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术法也就不容易破。 这东西的毒性,分公母。 只有公麒麟白有毒,吃肉,可母的麒麟白完全相反。 母的麒麟白,根本就没有毒,而且,只喝血,不吃肉。 所以,当初那个人才会让杜庭苍,专门购买一条雄性麒麟白。 机缘巧合——不知道是卖麒麟白的假冒伪劣,手头没雄的,就用雌的代替了。 还是卖麒麟白的也认错了,给到杜庭苍手里做活镇物的那个头上有红鳞片的,偏偏就是个没毒的雌性。 杜庭苍的脸,顿时跟毕加索画出来的一样,完全扭曲了。 桂爷一听,把个大腿拍的啪啪响:“我的天爷啊!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真是上天保佑咱们西派!” 说着,桂爷看着杜大先生,别提多惭愧了:“可惜,杜家家门不幸,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先生,勾结外人,害了大先生——说起来,也就只有他,知道杜大先生的弱点,我老眼昏花,早该想到了啊!” 弱点?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对了,之前听桂爷就说过,这一阵子,杜大先生“旧病复发”,身体很弱。 所以,徐福才会在这个时候,引着杜庭苍下手,就是趁着杜大先生的“旧病”这个机会。 而杜大先生忽然变年轻——还真是跟天山童姥一样? 而我仔细一看杜大先生,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愧是杜大先生!” 程星河他们没听明白:“七星,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杜大先生看向了我。 我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是什么公母麒麟白,也都没关系了。因为,杜大先生,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中那个“李代桃僵”。” 杜大先生看着我,眼前顿时就有了几分欣赏。 桂爷一下傻了:“没中,可是之前……” 杜大先生没中邪术,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杀了那么多活物? 我看向了杜大先生,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您当时,之所以装成中了邪术,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儿吧?” 掩盖的是“旧病复发”的事情。 这个“旧病”,有可能很严重。 而杜大先生,很有可能以前治好过这个“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复发了。所以徐福也不清楚,杜大先生卧病的时候,到底有什么本事。 所以,他就下了这个“李代桃僵”,就是要保险——要是杜大先生中计,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而杜大先生毕竟是天阶第二,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可她因为“旧病”,无法反抗,于是,她就装成了中了邪术的样子,让徐福放松警惕。 杜大先生看得出来,那个麒麟白是雌性,所以,装成了雌性的行为。 真要是雄性,杜大先生装中邪术,下毒还真不方便。 而她当初一口咬徐福脖子上,恐怕,也是个“苦肉计”。 这样,徐福麻痹大意,就会放松了警惕,杜大先生才会在他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在寿宴前一天躲起来——就是不想自己“旧病复发”的时候,被人发现。 所以,徐福虽然布好了局,可杜大先生突然失踪,他这个篡位的计划就泡汤了。 他才费尽心机,或者,是在江辰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成年的大麒麟白,来冒充中了邪术的杜大先生。 当然,那个大块头,就是真正的雄性,有毒。 不愧是天阶,这个心机,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杜大先生看着我,微微一笑:“没错——我也不瞒着你了,这几天,是我蜕皮的时候。” 蜕皮?我一下就傻了,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是其他的…… 不对,她要是灵物,我早就看出来了,杜大先生,分明是人啊! 杜大先生忽然露出了个跟她气质完全不符的顽皮笑容,倒是有点杜蘅芷的感觉:“你不用害怕,年轻的时候,我吃过不好的东西,每年都会在生日的时候蜕皮,才会永葆青春——关于我的传说,你应该也听过。” 没错,好多人说,她能永葆青春,是因为吃了小孩。 杜大先生的眼神,充满了怀念:“后来,在一个晚辈的帮助下,找到了解药,本来以为好了,谁知道最近,又复发了。” 所以,她再次变年轻了? 蜕皮变年轻,她到底吃了啥了? 而杜大先生看向了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那绝美的眼睛跟一潭夜空一样,明亮又璀璨:“我相中你了。” 第703章 西派传人 我一下就傻了,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啥?” 程星河表面不动声色,已经在后面听蹭了,当时就激动了,立马捅了我一下,拿出手机给我看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水牛叼着一嘴青草。 这货的意思是,老牛吃嫩草? 我一把将他的脑袋给推开了。 杜大先生盯着我,微微一笑:“说实话,从你认识九宫飞星阵,我就相中你了。” 九宫飞星阵……对了,是杜大先生房间里面的摆设。 我猛然就醒悟过来了:“原来,杜大先生做那个九宫飞星阵,是有这个目的。” 哑巴兰没听明白:“就黄金果那个?什么目的?” 杜大先生是天阶第二,其实根本不用借助任何阵法来预测风水运势——好比一个长期从事测量工作的人,不用借助温度计,靠着体感,也能觉出今天气温几度一样。 这样的人,温度计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摆设。 https: 既然如此,她布九宫飞星阵,只有一个原因——想看看,哪个进入屋子里的人,能看出这个局。 这对她来说,不是测试风水运势的,而是测试人的! 可一直以来,没有一个能看出九宫飞星阵。 难怪——杜大先生当时佯装中了邪术,可听我解说九宫飞星局的时候,眼神分明亮了一下,我还以为杜大先生哪怕中了厌胜术,听到风水也有反应。 原来,她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用来测试人的术法,竟然被我一个外人给看出来了! 所以——她装成那个样子,不光是麻痹徐福,还打算考验我! 杜大先生微微一笑:“你比以前那个晚辈,更聪明。” 就是那个帮她找到“旧病”解药的? 那可不一定,能让杜大先生看重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杜庭苍已经急不可耐的凑过来:“姑姑,您看,庭芳这个小畜生,咱们怎么处置?” 他根本没听懂我们的话什么意思,一颗心只放在了徐福身上,显然是打好了算盘——这徐福本来是唯一的继承人,可现在徐福干出了这种事儿,绝对是不中用了。 那杜家唯一有血脉的男丁,也就只剩下他了。 他拿准了,杜大先生要找继承人,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杜大先生一笑,说道:“庭苍,你这一阵子,也没少劳碌。” 杜庭苍一听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姑姑谬赞,我早说过,只要姑姑……” 杜大先生没听他继续溜须拍马,只是摆了摆手:“把庭苍送到去银河大院,让他好好歇歇。” 银河大院?什么地方,听着好像是个高级会所。 哑巴兰也是这个意思,耳朵一下支棱了起来:“哥,这银河暗合牛郎织女的意思,那就跟搞对象有关啊,是不是有好多小姐姐的那种大房子啊!能不能带着我也去见见世面?” 我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魅力城那种纸醉金迷的画面,心说那他妈的得花多少钱? 这杜家就是杜家,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长辈也不计较,还请他去会所,啥规矩? 我们这正挺羡慕呢,谁知道,杜庭苍一听这话,整个人一下就哆嗦了,一个没站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在害怕! 不光是他,桂爷他们,全都露出了大快人心的表情:“大先生英明!” “没错,银河大院,才是他应得的归宿!”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更是傻了眼了——去会所还吓成这样? 程星河一拍大腿:“不好,那里面的小姐姐肯定都丑。” 当然了,不久之后,我才知道——银河大院,是一个多可怕的地方。 因为,我后来,也去了。 而杜庭苍反应过来,想站,喃喃的说道:“姑姑……姑姑我是你唯一的继承人了,你,你把我送进去了,咱们杜家和西派的基业怎么办,你不疼侄儿,你也不能把祖宗基业,全都付诸东流……” 杜大先生一笑:“除了你,真没人了?” 杜庭苍一愣,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马把声音拔高了:“难不成,姑姑是想……” 杜大先生答道:“没错,我之前就准备在寿宴上宣布这件事儿——我早就下了决定,改继承人,为杜蘅芷。” 周围西派和杜家的人,全愣住了。 难怪徐福狗急跳墙,要抢在寿诞之前做这事儿呢! 而杜庭苍嘶声就喊道:“那怎么行,杜蘅芷一个丫头片子,哪怕是个末流的天阶,也绝对没资格当继承人——她,她一个女流之辈,凭什么继承咱们杜家的一切?” 这杜庭苍真是被权力迷了眼,口不择言了——当着杜大先生,说“女流之辈”? 周围的人顿时都害了怕。 可杜大先生连听都没有多听,就好像身边飞过了一个苍蝇似得。 有几个精明的杜家人见状,生怕杜庭苍再说出了什么其他大逆不道的话,惹杜大先生不高兴,吓的立马就要把杜庭苍给拖。 可杜庭苍不依不饶,还在大嚷:“女人终归是外人,咱们杜家的产业,不能拱手让人——姑姑,你这么做,对不起咱们杜家的祖宗!” “女人就是女人,担不得大任!” 其实,想也知道,杜大先生自己一个女流之辈,是怎么挑起这个重担的? 杜家能有这个地位,她身为家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桂爷连忙说道:“大先生您别动气……” 杜大先生一笑,眼神瞬间凌厉了下来:“这句话,我年轻的时候,听得多了——可,哪个大任,不是我担下来的?” 杜家人纷纷点头称是:“大先生说的在理!” “更何况……”杜大先生转脸,黑沉沉的眼眸看向了我:“蘅芷比我有福气——还有这样一个好夫婿,能帮她承担。”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夫婿? 而白藿香一下也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脸飞快的红了——这可不是娇羞了,这是暴怒! 杜大先生接着说道:“从此以后,这杜家和西派,全有李北斗在,我放心。” 而桂爷他们一听这个,忽然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杜大先生就是杜大先生——有眼光!” “没错——真要是这位李门主入主咱们西派,那我们没有二话!” 相中我——是替自己相中接班人,替继承人选中了夫婿?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呢? 我连忙说道:“杜大先生,你听我说……” 可一大帮西派的人早就围了上来,跟我做起了自我介绍,现在就开始认上下级关系了! 这么一乱,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于是我立马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杜大先生也看向了我,愉悦的说道:“将来的当家要说话,只管说。” 将来的当家…… 我连忙说道:“我当然感谢杜大先生青眼有加,这对我来说,确实是殊荣,可这是婚姻大事,需要两个人……” 白藿香像是虚惊了一场,这才松了口气。 可我没说完,杜大先生就打断了我:“你怕蘅芷不愿意?” 杜蘅芷见我都没见过几面,谈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刚要说话,冷不丁就听见身后一个清悦的声音:“是他的话——我愿意。” 这个声音,哪怕是假装平静,也听得出来激动和紧张。 我回过头,看见杜蘅芷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刚赶过来,气喘吁吁的,纤细的身材不断起伏,而脸上,也跟绽放的桃花一样,红通通的。 跟杜大先生有几分相似的杏子眼里——满是期待。 第704章 讨口之术 这让我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 谁都会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候,是啊,杜蘅芷是好,可我已经有潇湘了。 她为了我,把自己都搭上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要是对不起她,我还叫个人吗? 于是我赶紧把心思正过来,大声说道:“杜大先生,实不相瞒,我已经……”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我忽然就觉得嘴有点不太对劲儿。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一样。 张不开了! 卧槽,我顿时就傻了,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但马上,我就感觉出来了——好像,是中了一种没见过的术法。 魇术,厌胜术,都有这种法子——在厌胜术,这叫讨口法。 首发域名。 要是有人捏了一个泥人,在里面放上另一个人身上的东西,那捏住了泥人的嘴,中术法的人,也就张不开口。 日了狗了,我本来就是厌胜门的门主,自己反而被人下了厌胜术,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棺材没底——丢死人了? 而且,这个术法上的感觉,刚猛非常——我一下就明白了,公孙统! 他跟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要让杜蘅芷伤心,就跟我没完。 而说话的那个时候,他在我肩膀上打了两下。 肯定拿走了我的头发! 难怪——他一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生怕我拒绝,一早就留下后手了! 我立马就想用水天王的气劲儿,把这个术法给冲开,可公孙统的本事,不像是活人能有的,根本就冲不开! 他跟杜蘅芷到底什么关系,为了杜蘅芷,至于做到这一步? 而杜大先生一听我这话,威严的眼神这才有了几分满意:“你也早就对蘅芷心动神驰了?” 杜蘅芷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一双杏子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杜家人就更别提了,连声说道:“这是天作之合啊!” “厌胜门的门主,跟咱们西派,都是根起西川,那是一脉同源,门当户对!” 不是这么回事! 我眼角余光就看见,那个穿着立邦漆劳保外套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了杜家宅子的角落里,还没忘了举起右手,没回头的做出个“不用谢”的手势。 我谢你大爷! 这件事儿,对杜蘅芷根本就不公平。 白藿香死死的盯着我,希望我能说出一句话来,我倒是也想,可我根本啥也讲不出来。 程星河也看出我不对了,低声说道:“七星,其实谁都希望有个三妻四妾,可你大老婆恐怖如斯,整天不是杀这个就是宰那个,眼瞅着,也快回来了——这种美人恩看着是好,我怕你跟吃了铁饼一样,消化不良,跑肚窜稀。” “是啊,哥,”哑巴兰说道:“那位要是真的回来了,这都不是后院失火了,这是火烧上房,无数死伤啊。” 说着摩拳擦掌:“哥,要不这个女婿我替你认了吧!” 哑巴兰和苏寻同时一把将哑巴兰的脑袋给推开了。 我何尝不知道! 可我说不了关于婚事儿的一句否定!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而这个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对了,这种厌胜术,其实是可以破解的。 除非,你能说出一句对的话。 这句话一出口,就跟通关密令一样,术法瞬间就解开了。 传说这是从黄大仙迷人心的术法上演变的——传说之中,黄大仙修成人之前,必须讨口风,也就是,会问人,自己像不像人? 人回答一句“像”。 黄大仙立刻得道升仙。 可人一旦答:“像你娘,像你妈”之类的,黄大仙的修行就白费了。 这个术法,就是让这个人,说出你想让他说的那句话。 世上话这么多,我得说哪一句,这尼玛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吗? 而哑巴兰靠过来,说道:“对了,哥,刚那个乞丐走的时候,让我跟你带句话。”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什么话?肯定跟解开术法的通关语有关啊! 我就用眼神示意他,快讲。 哑巴兰嘀咕我今天怎么这么高冷,接着就告诉我:“他说,是他想听的话,三个字。” 你大爷? 不对。 请吃饭? 也不对。 试了半天,甚至玩蛋去,全不行。 想听的…… 程星河在一边直戳我:“你嘴让猪油堵了还是怎么着,说句话啊!” 我本来就想的心烦,他这么一捅,直接怼了一句:“我愿意。” 这三字一下就跟解除了封印一样,响亮的说出来了! 你大爷! 我以前就看过,一男的给女神发信息,怎么也发不出去,骂一句脏话,瞬间就送达的网图。 当时我笑出猪叫,谁知道,他妈的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身边顿时掌声雷鸣。 而杜大先生一招手,杜蘅芷也就过来了——她满怀喜悦,同时落落大方。 她有一种名门子弟特有的自信和纯净,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花一样,让人舍不得去伤她。 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复无常,她肯定会非常没面子。 这事儿肯定是要说清楚的——但当着这么多人,一个小姑娘,又身居高位,面子往哪儿搁? 不如私下解决——我对面子倒是看的不重,传出去,说她瞧不上我,把我踹了,肯定比较好。 想着想着我就暗暗叹气,妈的,说好我这一阵运气好,这算是啥? 对了——对公孙统来说,桃花运,恐怕也是好运气的一种吧——不管我需要不需要。 没人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杜大先生端详着我们,像是由衷的为我们高兴。 在一片祝福声里,杜蘅芷不由自主,就想把手挽在我胳膊上,一双眼睛纯净又诚挚:“从今以后,请多……” 可这一下,她的手忽然跟触了电似得,瞬间就抬开了。 嗯? 我第六感,就感觉到了,身后一个杀人似得视线。 白藿香的手藏在袖子下,看不出在干什么。 程星河看出来了:“正气水,你干什么呢?” 白藿香跟程星河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我:“我在捏死渣丸。你吃吗?” “不,谢谢。”程星河一缩脖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死渣丸?” “渣男渣女,都死光的丸。” 我浑身一阵别扭,莫名其妙就有些心虚,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对,肯定跟我没啥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脚底下一阵震颤。 地震了? 而其他西派的人却像是对这个地震十分熟悉,一点都不意外,齐刷刷的看向了我身后。 我不由自主,也回过了头,这一看,瞬间就愣住了。 我看到了一个,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胖的人。 人的骨架,不是都差不多吗?这个人的骨架,是怎么承担几百斤的肉的? 而那个人不仅一点也没有迟缓的样子,竟然还呈现出了一种十分违和的轻盈。 程星河一下傻了:“这是——山魁?” 山魁是一种很圆的怪物,像是弹跳的肉球。 那大胖子一膀子往里一掀,几个来不及挪位置的杜家人顿时跟铅球一样,瞬间就飞到了别处。 而那个大胖子一双埋买肉缝里的眼睛也露出了异常的光,一双蒲扇似得肉掌,一下就珍惜的捧在了杜大先生的手上:“海棠啊,你没事儿就好。” 这是…… 程星河一瞅,顿时卧槽一声:“美女与山魁啊!” 杜大先生连忙把手拿了回去,瞪了山魁一眼。 大胖子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只是一个劲儿搓着手,高兴的像是要原地跳一个舞。 而杜蘅芷就告诉我,这是东派的大先生,人人管他叫胖先生,他跟杜先生是…… 东派?这才是真的门当户对。 就算杜蘅芷的话没说完,也知道什么关系了。 而那个胖先生一看到了我,忽然就高兴了起来:“你就是那个认得出九宫飞星局的?你可算是来了,我们等你,可等了挺长时间了!” 等我? 而胖先生说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接着说道:“你了了海棠的心愿,那我是一定要谢谢你的,这样吧,我把新翠庄园,送给你当订婚礼物!” 杜蘅芷的脸瞬间就红了,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不是,什么订婚? 而周围的人顿时齐刷刷倒抽一口冷气,别提多羡慕了:“是北川的新翠庄园?” “那个地方有钱也买不到,可以说价值连城!” “不愧是胖先生——这个手笔,一般人真拿不出来!” 胖先生也是得意洋洋,看着杜大先生,有点邀功请赏的意思。 那个东西一听就值钱,程星河的腿顿时跟装了马达一样,一个劲儿在后面踢我,让我愿意。 但我马上就想起来了——公孙统说,别的都不能答应。 我立刻摇头。 这一下,周围人全愣住了:“不要?” “那可是整个北川,甚至全国最好的庄园之一啊!” 胖先生也没想到,眨了眨眼:“怎么,你连新翠庄园都看不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公孙统说的是什么,胖先生倒是来了劲:“你只管说,非得让你说出来不可,我就不信,有我胖先生拿不出来的东西。” 我这就说道:“那——万行乾坤吧。” 第705章 星轨重合 这话一出口,别人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是万行乾坤?” “没听说过啊!” 而杜大先生似乎早就想到了,嘴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而胖先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万……” 一阵厉风猛地对着我的脸就拍过来了:“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这一下,好险没把我弄一个倒仰——胖先生不是风水行的,所以不是十二天阶,但是他的本事,大概也得有天阶的水平! 周围人一看,顿时都傻了眼:“胖先生别激动!” 杜蘅芷则直接挡在了我面前,眼神凛冽又坚定。 胖先生一只手本来要揪住我的脖领子,但这一下,他立马偷看杜大先生一眼,意思是知道杜大先生疼杜蘅芷,不敢怎么着,只好把手指头攥回来,慢慢缩了回去,但是看着我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你说——谁告诉你,我有那个的?”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想把杜蘅芷的事儿给处理好,再说了,我又不知道那个万行乾坤是个啥,随口就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要也行。” 这么说着,我就满心想着,怎么把杜蘅芷的“伤心”降到了最低——就看着公孙统那个脾气,处理不好,肯定不顾人情,说不定会来把我一掌爆头。 记住网址https:。 我还得活着——我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可还没等我想出个一二三,胖先生猛然就大吼了一声:“屁话!” 这一下,跟打了一个旱天雷一样,在场的人,就没有不哆嗦的。 而胖先生指着我的脑门,就吼道:“你看不起谁呢?我胖先生说得出就做得到,是那种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人吗?” 说着,眼角余光看着杜大先生,显然是心疼,但更怕被杜先生看不起,一咬牙,索性从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直接扔到了我怀里:“拿去!” 说着自言自语就来了一句:“我可从来都不抠门。” 就那个悲愤的眼神,我有点担心他后槽牙给咬裂了。 接过来那个东西一看,圆溜溜的,像是老年人在手里抟来抟去的健身球。 那玩意儿商店街上十块钱能买俩。 这个——又为什么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我立马就问胖先生,这是干什么用的? 胖先生一听,顿时就愣住了:“不是……你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就跟我要来了?” 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吐出火来喷死我:“狗吃茉莉花!” 杜蘅芷听不下去了,声音冷了下来:“你说谁是狗?” 胖先生不敢得罪杜蘅芷——谁让杜蘅芷是杜大先生面前的红人呢? 于是他缩了缩脖子,其实也看不出他有没有脖子,就觉得米其林吉祥物似得下巴颤了三颤:“没,没什么。” 杜大先生看着我,微微一笑:“你收着吧——记着,这是胖先生的好意。” 我连忙点了点头,也就把这个东西给装起来了。 这么一伸手,我还想起来了——对了,公孙统还托我给杜大先生送一个寿礼。 这么想着,我就把那个白纸包拿出来了:“杜大先生,这是……” 说到这里,我嗓子梗了一下,之前答应公孙统了,绝对不把他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可不好,我虽然想起公孙统牙根儿就痒痒,但还是按着他说的,把白纸包送上去了:“这是——我给杜大先生的寿礼。” 杜大先生扬起眉毛,显然还挺高兴,杜蘅芷就更别提了,看着我的眼神,别提多骄傲了,十分自然的就靠在我耳边问道:“这是什么?” 那个味道——吐气如兰。 “啪!”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哗啦啦一声巨响,好多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是虫子,名叫“吊死鬼”的那种。 杜蘅芷一皱眉头,我只觉得身边气劲儿一炸,方圆半米之内,竟然一个虫子也没掉下来。 这个法子——跟之前公孙统挡住七星镇魂钉的,一模一样。 程星河哑巴兰就倒霉了——一人挂了一头虫子,宛如穿了一身虫衣,拼命往下扒拉:“卧槽,大冬天,哪儿来的吊死鬼!” 而白藿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上哪儿去了? 而杜大先生已经看向了我,微微一笑:“费心了——真是雪中送炭。” 那个白纸包里的东西,对杜大先生来说,很重要吗? 而杜蘅芷虽然眼里为我骄傲,嘴里,已经开始替我客气了:“北斗挑东西,向来还是有些眼光的,您喜欢就好。” 她完全,把我当成自己的人了。 而杜大先生看着我的眼神,也更满意了。 这不行,这是一个沼泽,只能越陷越深,我得赶紧出来——我还得把潇湘救出来。 对了,我一开始来这里,有个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请杜大先生,看一看那个晷仪——看看玄武局的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于是我连忙就请杜大先生借一步说话。 杜蘅芷是天师府的人——天师府是保护四相局的,聪明如她,大概也猜出了是什么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装出了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开朗的说道:“那我在这里等着,你快点回来。” 胖先生瞅着我,还是盯着我身上放万行乾坤的位置,显然有些意难平,就低声跟杜蘅芷嘀咕,看意思,是在说我的坏话。 爱说啥说啥吧,最多打几个喷嚏。 等到了背人地方,杜大先生看清楚了那个东西,抬眼看向了我:“玄武局的东西。” 我后心鸡皮疙瘩一炸——不愧是杜大先生。 在她面前,你什么都瞒不住! 而杜大先生微微一笑,却像是带着几分鼓励:“有些事情,不破不立。” 她竟然像是很支持我破局? 她跟四相局,难道也有关系? 而杜大先生接着说道:“晷仪上,是标注了一个时间——拿现在的话来说,是农历八月十五的晚上七点十五分。” 晚上七点十五分——是满月升起的时刻。 我顿时就明白了——玄武局的入口,是那个时刻,月光穿过月亮山,落在地上的位置! 八月十五,看来,玄武局的入口,一年只能找到一次! 这就麻烦了——程星河能活到那一天吗? 杜大先生看着我,眼神更欣赏了:“我就知道——蘅芷不会看错人。” 啥?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之前杜蘅芷好像就说过,嫁人,就要嫁给一个能救她的人。 上次,也是公孙统故意让我应承救她的事儿,妈的,现在细细一想,公孙统八成是要拉郎配,直接算计的我。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非得给他来几杵子不可。 也正是因为这个——好像杜蘅芷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了。而杜大先生——难道也是因为杜蘅芷喜欢我,才弄了这一手? 而杜大先生似乎看出来我是怎么想的,接着说道:“以后,好好对待蘅芷,她从小就没母亲,是我把她带大的——跟我的亲孙女一样,你要是伤她的心……” 杜大先生没继续说,甚至声音是非常柔和的,但是那个威胁,谁都听得出来。 我立马就说道:“杜大先生,你听我说,不能委屈了杜蘅芷,我心里……” 而杜大先生盯着那一片山川,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了,也知道她是谁。” 我一下愣了——知道,还要把杜蘅芷许配给我? 没见过这种长辈!你是武则天吗? 但是,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就卷上了心头。 杜大先生是天阶,只怕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难不成…… 果然,杜大先生一双璀璨的眼睛看向我:“不过,可惜,你跟她走不到最后——你们两个的星轨,只有交叉,不能重合。” 我的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你说我跟潇湘……” 只能相识,却不能相守? 杜大先生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这是你的命数,你是行里人,自然也知道,人是不能跟命争的。”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潇湘在潜龙指里的时候,我和杜蘅芷第一次见面,她就特别讨厌杜蘅芷。 只要我看她一眼,她就要让我手指剧痛。 她还说过——我以后,会再遇上她的。 难不成,潇湘也…… 不能跟命争——我看向了杜大先生深不可测的眼睛,坦然说道:“那我,就要改了我的命!” 杜大先生扬起眉头,出乎我意料之外,不但没生气,竟然像是更欣赏了:“你这个模样,很像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我一愣:“谁?” 杜大先生,难道认识我那个王八蛋爹? 可杜大先生绝美的眼里,露出了跟外貌完全不符合的沧桑和落寞:“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就不像是王八蛋爹了,估计他也没啥法子能让杜大先生这样的人,如此怀念。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咳嗽声。 杜蘅芷。 现在是说清楚的时候了,可还没等我开口,杜蘅芷一双清亮的眼睛就看向了我,坚定的说道:“姑奶奶说的,我都知道。” 她也知道,我心里的潇湘? 但她还是自信的说道:“但我相信姑奶奶的话——到最后,跟你星轨重合的,应该是我。” 我还想说话,可杜蘅芷盯着我,说道:“你不用劝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哪怕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愿意等。” 说着,她抿了抿嘴,抬起头,眼睛映出了我来,面庞如同二月的桃花绽开:“我等得起。” 杜大先生一点也不意外,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么美艳的人,用“慈爱”俩字来形容,其实是非常别扭的:“现在,不要急着做决定,以后你要面对的变数,还有很多。” 我当时年轻,意气风发,哪怕自己是行内人,也不信——潇湘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绝不可能对不起她。 可惜后来,我才知道,这一条寻回她的路,走的有多难。 杜蘅芷露出个自信的笑容,挽起了我的胳膊:“走,姑奶奶的寿宴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这个身份,是要去认识他们的——以后,西派和杜家的很多事情,都要靠咱们了。” 我不由自主,就把胳膊闪避开了,有点抱歉的说道:“我……” 杜蘅芷手落空的一瞬,眼里顿时有点落寞,但她显然不想听见我说什么,直接转身:“没关系,慢慢来。” 等到了寿宴上,数不清的人围上来敬酒,哪怕一人只有一杯,可我是个酒桶也扛不住,心说这些酒进口不进肚就好了。 可说也奇怪,似乎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不知道喝了多少,我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卧槽,我以前酒量不大,两杯脸就成猴屁股了,今天是怎么了? 而胖先生,正在一边哀怨的看着我——还在心疼那个万行乾坤。 难道…… 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过来了,捅了我肋骨两下:“要紧事儿——你快去看看白藿香吧。” 我皱起眉头:“她怎么了?” 第706章 露出马脚 程星河直往那边伸下巴:“容嬷嬷附身了,逮着谁戳谁。” 白藿香背对我坐着,哑巴兰他们正在劝白藿香,可一团子金针凌厉飞出,苏寻他们赶紧闪避开了,跟看烫手山芋一样看着白藿香。 程星河就低声说道:“我看,白藿香今天喝了不少,一会儿不高兴了,随便在寿宴上扔点断肠散摧心丸的,咱们还不得让西派给剐了——妈的,我本来就命短,别到最后,没倒在敌人枪口下,先被自己人来一刀。” 我没见过白藿香喝酒。 我赶紧就过去了,白藿香的脸红的跟八月天的火烧云一样,更映照的一双眼睛跟夏日星河一样,亮晶晶的。 还真喝多了? 她一个鬼医,解酒的法子,恐怕比一般小姑娘口红的色号都多,怎么也不至于醉啊! 我就捅了她一下,让她赶紧休息去。 白藿香没抬头,一把金针对着我就飞过来了。 运势通开,又有了公孙统教给的东西,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是十二根针,针尖朱红。 再抬起头,这好像用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她往桌子上一趴,不动了。 https: 程星河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撤了一步——平时白藿香就对他们凶巴巴的,万一喝多了下点毒捅几针,找谁说理去。 杜蘅芷在一边看着,努力露出个很懂事的笑容:“要不我来……” 她这个样子,干点什么都有可能,伤了人就不好了。 杜蘅芷听我的,也就没多说。 白藿香的药香在耳边袭来,带着酒气,竟然是意外的好闻。 现在是冬天,喝酒喝热了,碰了寒风要着凉的。 我就把外套扯下来套在了她头上,背着她往她房间走。 一股子寒风穿过庭院里的腊梅树吹过来,凉意铺面,花瓣扑簌簌落了她一身,她打了个喷嚏。 醒了?我让她坚持住,很快就到了。 而白藿香两只胳膊很自然的绕在了我脖子上,迷迷糊糊就唱了起来:“小木马真是好真是好,不喝水不吃草不吃草,得儿驾得儿驾快快跑……” 你骑大马呢? 而且,我沉思了起来,平时也没听她唱过歌,谁知道她唱起歌儿来——跑调这么严重? 这真是从未体验过的船新版本。让人躁动的想把耳朵堵上。 “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将你拥有,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 你快别唱了,一会儿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了。 我连忙说道:“大圣你收了神通吧,要不我给你唱得了。” 白藿香这才停了声,忽然说道:“你是唐长老?” 只要你不唱歌,说我是白骨精也行。 而白藿香的胳膊搂的更紧了:“那——我一定是在做梦,有件事儿,憋了很久,想说出来,你不要打断我。” 只要你不唱歌,说什么都行。 “我喜欢一个人。” 对了,以前就看她刷过页面,问“暗恋是什么感觉”。 “可他不喜欢我。” 我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他在遇到我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命都可以不要。更别说,他喜欢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不是我能比的。” “我也知道,他眼里再也不会容进别人了。” “这样不对,我不想抢别人的男人,但是——我就是喜欢他。” “初次见面,在他帮我找我爹的时候,遇上了危险,他当时挡在了我前面,用身体保护我。我那一瞬间,就认定他了。” “可是……他心里只有一个人,我根本就进不去,他没了半条命的时候,口口声声,都在叫他喜欢的人的名字。” “我真的羡慕——为什么我遇上他,就晚了这一步?”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哪怕天天看着他,我还是思念他,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停过。” “今天,有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声音忽然欢快了起来:“有人说,我和他,是夫妇。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开心。就好像做梦一样!可是……” 她的声音重新落寞了下来:“是梦,就总会醒——也许,老天也看不惯我有这样的痴心妄想,他身边,又有了其他人。” “而且,那个姑娘,家世好,长相好,比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强得多,也许,那样的姑娘,才会给他最好的生活。不管是水神,还是天阶,都比我能给他的多,我都懂,我真的懂。” 我心里猛地一颤——她是那么骄傲一个姑娘,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卑微的话。 “别的姑娘喜欢他,这也很正常,他在人群里,总像是能发着光——不管多远,不管他身边多拥挤,我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我不想他知道,因为我怕他对待我的态度变了——他一定会赶我走,还跟我说,我值得更好的人,你放心……” 她的声音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狡黠:“我很聪明,喜欢他的事情,绝对不会露出马脚。” 这句话跟她惯用的金针一样,扎在心里,入骨的疼。 “我知道,你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对,是不是?可我没办法。” “我是能控制别人的病,可我没法把自己治好。” “白藿香……”我忍不住了——是啊,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她没听进去,声音越来越低:“幸亏,他答应过我爹,说要照顾我的,他说话一直都算数。” 我是答应过。 “我是不应该喜欢他,可每天都能站在他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睡着了。 到了她的房间前面,我把被子给她盖上了,直起身子,觉察出,她一只手,一直小心翼翼的捏着我衬衫的一角。 格外小心,格外注意分寸,也格外紧。 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到了外面,腊梅的香气浓烈清冽,是一股子提神醒脑的冷香。 我坐在了台阶上,抬头看着疏离树影上挂着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已经不圆了。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喜欢高亚聪的自己。 我知道那种感觉有多苦。 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我能做什么? 她清楚知道每一条退路,却把每一条退路都堵上了。 这个时候,一只手抓在了我脑袋上:“九阴白骨爪!” 程星河。 一罐子啤酒掉在了我怀里。 接着,“啪”的一声,是拉开拉环的声音。 程星河瞅着我,似笑非笑:“前面都在给你庆功,你自己跑这里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说着,拿着罐子跟我碰了一下。 我喝了一口:“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能进玄武局的最后机会,是在八月十五。 程星河也喝了一口:“你要给哥准备寿礼?也不用客气,磕个头就行了。” 我磕你大爷:“说人话。” 程星河沉思了一下:“八月十六。”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一个弄不好,那个日子,就是他的死期。 “记住了——真要是找不到那个门主,也打不开玄武局,每年这个日子,给我烧纸,还得送三河熏鸡,你们县城西门杜家的就行。” 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707章 预梦二层 可我嘴上还是说道:“放心吧,不光熏鸡,到时候我还会给你烧点兰博基尼什么的,没事可以上红粉岗子泡姑娘。” 红粉岗子是老城区一块空地,以前是开堂子的,旧时代好些“小姐姐”就埋在那附近。 程星河一下笑了,看着我,眼神澄澈又坦然:“说好了——如果那一天来了,不管我是不是能活,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一下愣了,这不是他平时说话的口气。 照着平时,他肯定要给我来一杵子,然后说死也要拉我垫背。 程星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似一个大号皮皮虾:“好多事情,是命数注定的,尽人事听天命——非要逆天而行,会有灾祸的。” 我也站了起来:“你脑子被驴踢了?” 不是说要给你老爹报仇,不是要暴富让孩子当富二代? 对了,他看见那个五灵锦的时候,表情就不对。 我还要问,他一条细长的胳膊伸过来,勒在了我脖子上,拽着我往里走:“我是想活——可如果我的生路,是你的命换来的,那我宁可不走。” 难不成——我心里猛地一沉,他知道那个五灵锦是什么来历,认定我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首发域名。 “那人是谁?” 那个人说,在真龙穴等着我。 程星河一只小指头挖进了耳朵里,笑:“啊?你说什么?我耳朵里长毛了听不见。” 毛你爹! 有的时候,真觉得这个王八蛋跟我三舅姥爷一毛一样,就是因为我机智,有什么事儿,就要设局绕圈子瞒着我? 有意思吗?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靓仔,你就针对我?” “靓你个驴蹄子,你比我差远了。你记不记得,大狸子都要点名要我当女婿。” “那你怎么不去?” “你当我跟你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是个玩笑话,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这话不能乱开玩笑,马上就把话正过来了:“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我是要娶九天玄女的。” 你再把牛逼吹大点,我看银河系有点兜不住你了。 既然离着找到玄武局入口的时间还早,那不如先趁着这段时间,把那个门主的下落给找到——万一找到了,那程星河的二郎眼就能转移了。 而真要是找到的话——那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能还是我的…… 不管怎么样,找到再说。 现在,关于那个门主,也只剩下老头儿那一个线索了。 无论如何,也得问出来。 到了回家的时候了——出来这么久,最想念的还是门脸的破房。 现在,日出已经比之前早了,隆冬过去,春日已经要来了。 离开西川的时候,杜大先生亲自来送我,她端详着我的脸,微微一笑:“你的星轨,大概是有生以来最平顺时候了,逢凶化吉,而且……” 妈耶,前半句我还有点高兴,可这个而且让我心里猛地一沉,每个天阶看见我,都没说过一句好话。 难道杜大先生这次也…… “还会有一个很大的机遇,只要把这个机遇给把握住,想做的事情,一定心想事成。” 机遇? 胖先生在一边盯着我的脸,也冷笑了一声:“机遇是有,不过,要看他是不是狠得下那颗心。” 对了,胖先生不是风水行的,他是相面的——在面相那一行,应该是金字塔顶端。 不过,机遇跟心狠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问,胖先生已经把我往外推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记住了,西派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哪怕天上下刀子,你也得来帮忙,否则,我胖先生先灭了你。” 说着,邀功请赏的看着杜大先生,像是等着杜大先生夸他。 杜蘅芷也知道,我暂时没法去玄武局,倒是有些高兴,跟我并肩一起走:“照着你的身份,现在,其实正是回天师府的好时候。” 对了,天师府差点把我给活埋了,但因为“私生子”这个谣言,搞得天师府没人敢动我,现在,名义上还是杜家的接班人。 可这些,未必是事实。 杜蘅芷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问我,厌胜门的事情怎么办? 我对这件事儿倒是有兴趣——厌胜门和天师府,已经延续了这么久的仇恨,真要是能化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杜蘅芷眼睛有了光:“只要你一句话,把厌胜门那个毒瘤给消灭了,不仅功德无量,这也是你进天师府,立下的第一个大功,哪怕是首席天师的夫人钟天师,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消灭? 我立马说道:“天师府打算……” 杜蘅芷点了点头:“厌胜术本来就是禁术,那里的人行事又诡谲阴狠,绝对留不得。” 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非要赶尽杀绝?” 杜蘅芷扬起眉头:“当然了——谁让当年在四相局,他们干下了那种不可原谅的事儿。” 不可原谅?不是天师府把四相局给灭了吗? 原来,当年修建完了四相局之后,就有人跟天师府报信儿,说出大事儿了。 负责修建四相局的厌胜门,为了一己之私,把四相局给改了。 四相局是镇守天地的一个大局,一旦改了,那天地不稳,倒霉的是苍生。 天师府立刻就去查,这一查不要紧,发现四相局真的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就好比大家同住一个大楼,可有人偷偷把一楼的承重墙给炸了一样,哪一个居民肯答应? 天师府立刻就要把厌胜门给收拾了,但已经晚了,天下大乱,景朝覆灭了,厌胜门跟天师府两败俱伤,就此销声匿迹。 本来以为厌胜门就消亡了,可谁知道,以前的门主有预知梦,还是保留了火种,发誓四相局破局的时候,要向天师府复仇。 天师府更是把这种“邪门歪道”视为眼中钉——这一阵子,厌胜门不知道伤了天师府多少人,哪怕他们投降,天师府也不可能接受,梁子已经闹大了。 听完了这些,我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 厌胜门这边,说是根本没改动过四相局。 可天师府却认定,局就是厌胜门改的。 为了改局的事情,两下里才两败俱伤的。 报信儿的——我立马就问杜蘅芷,报信儿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个人? 杜蘅芷让我问愣了,说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了,但是能让天师府这样信任的,必然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不然天师府不可能轻信。 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是有人,故意挑拨天师府和厌胜门! 这是最强的两方,他们之前斗争,一定会两败俱伤。 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蘅芷看我出神,有点担心,十分自然就把手放在我额头上:“北斗,你是不是累了?” 我把她的手拿下来:“你帮我个忙。” 杜蘅芷脸一下就红了,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只要我做的到!” “你帮我查查看,那个报信儿说厌胜门改局的是什么人?” 我要知道——害了厌胜门的那个元凶,到底是谁。 杜蘅芷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查一个几百年前的事儿,但是既然能帮上我的忙,她很高兴的就点了点头,接着抓紧了我的手,有些担心:“那这一阵子,你还要回厌胜门?” 我点了点头。 杜蘅芷犹豫了一下,这才坚定的说道:“不管你站在那里都好——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她跟杜大先生十分相似的杏仁眼亮闪闪的,里面全是我。 她真的是好姑娘,可是——我何德何能,要占用她的青春?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有人喊她,她皱了眉头有些不悦,但是现在四相局不稳定,各地都有风水上的异常,她是天师府的首席风水师,忙的脚不沾地。 她回头就看着我,认真的说道:“四相局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咱们就可以跟首席天师一样,钟天师为了他,也退到了身后,他们有两个孩子,都很可爱,我希望,咱们也……” 她脸红透了,接着捏了我的手一下,转身就走了。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眼珠子掉地上了。” 说着,跟我使了个眼色。 我顺着他的眼神,就看见了白藿香。 白藿香昨天真的喝多了,今天脸色还是不好,眼神有点发怔。 但注意到了我看她的视线,傲然就白了我一眼,转身上了车。 哑巴兰倒是高兴了起来:“藿香姐喝了一场酒,就变正常了。” 车开动,西川的景色,飞快的向后退。 我百无聊赖,想起了胖先生给的那个“万行乾坤”,就拿出来把玩儿,还是没看出来,这东西到底跟健身球有什么区别。 玩儿着玩儿着,我就睡着了。 一开始,梦跟嘈杂的电视一样,忽然我就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别提多瘆得慌了——好像长指甲挠毛玻璃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而且——我清醒了有了意识,这是预知梦! 梦中知梦,第二层……我的预知梦,到了第二层了! 哪怕在梦里,我也高兴了起来,这个继承下来的宗家术法,升级了? 太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哭喊声猛地停了下来,我听到了一阵扭曲的声音:“李北斗——我要他生不如死!” 我顿时就愣住了,我? 这他妈的谁啊,跟我多大仇似得! 如果是男的,我知道,江辰恨不得我死,可哪个女的这么恨我,我还真没概念。 而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响了起来:“难——毕竟那个李北斗,春风得意,一是厌胜门的门主,二是李茂昌的私生子,三——还是杜大先生的女婿,行当里,对付谁,都比对付他容易。” 这个男人的声音——我听过! 是谁来着? 眼前一切慢慢清楚了,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头壳一下就凉了。 我看到,一个女人低着头,不住的哭,而她的乱发,把脸全盖住了。 而她的呜咽声里,也满是恶毒:“不管他是什么人也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好,我要他付出代价。” 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十分满意:“那就对了——你听我说,你可以从这个地方下手,这里,是他的软肋……” 一个模糊的身影,冲着那个女人就弯下去,压低了声音,轻不可闻,我听不到了。 那个女人也是一样,停止了哭泣,仔细听那个男人说话,与此同时,她抬起一只手,撩起了满头乱发。 那是个跟她疯魔的外表完全不一样,特别漂亮的手。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只手上,有一块白色的斑点。 白癜风? 第708章 八脚迎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推在了我脑袋上:“七星,你流哈喇子了!” 我条件反射就要擦手,结果这一下,一个沉重的东西从手上跌落,直接砸在了我脚上,把我砸的当时就“嗷”了一声。 这一下,我是彻底清醒了。 砸在我脚上的,是那个“万行乾坤”。 我赶紧把那个东西捡起来了,可弯腰的这一瞬间,我冷不丁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很久之前,就曾经这样捡过这个球! 而我也想起来了之前那个预知梦。 预知梦里跟我说,我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球? “活该。” 白藿香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我,一副十分解气的样子,还幸灾乐祸的翻了个白眼,做出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欠欠的表情。 我忍不住就笑了,她就是用这种“聪明”,保证自己不露出马脚吗? 白藿香看见我挨骂还笑,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根银针一弹,还想看看我是不是发烧,要给我去火。 记住网址https:。 我把银针给拦住了——这玩意儿成本不低,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比如哑巴兰,给他通通窍也行。 哑巴兰一听来劲了:“能通窍?那我没别的要求,藿香姐,我就想当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程星河撇嘴:“想得美,她自己都没法通这个窍,还轮得到你。” 白藿香气不打一处来:“你的伸腿瞪眼丸安排上了。” 说着就要往程星河嘴里塞东西,程星河吓的赶紧缩了回来,躲在我身后:“七星,护驾!” 而我抬起头,已经看到商店街了。 新年新气象,今天,商店街上方的天空,格外的蓝。 俗话说,月是故乡明,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可苏寻盯着商店街,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来过,我连忙就介绍:“家就在……” 可话还没说完,苏寻一只手指向了前面:“红门口,前面摆这个摇椅的那一家,怕是被人动过手脚。” 卧槽,谁家这么倒霉,得罪人了吧? 幸灾乐祸的往里一看,我一下就傻了。 而苏寻接着说道:“动手脚的人恐怕来头还很大,那里有个阵,叫八脚迎门。” 八脚,是蜘蛛的别称——这是,有人布下天罗地网,让这里的人无处逃生的意思? 苏寻接着就看向了我:“那是谁家?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阵法师?我想认识认识。” 这就是个风水行的学霸,整天就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 我扯了扯嘴角:“便宜你了——那是咱们自己家。” 苏寻的满眼期待一下就凝固住了,接着,薄薄的嘴角一勾,盯着那个阵法:“那……是那个人踢到铁板了。” 程星河听见这个,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推了我一把:“杜大先生不是说你走运吗?这他娘又是谁坑你?” 杜大先生说了,我会逢凶化吉——所以偶尔逢凶,也没什么问题。 而苏寻早在周围能放阵脚的地方看了看——这八脚迎门阵,需要八个镇物,分别放在八个不同的地方。 程星河盯着苏寻的背影,有点担心的看着我:“又是江辰那个王八蛋吧?妈的,就差那么一下,怎么不打死了他?” 而苏寻回头就说道:“这是个坤阵——是个女的下的。” 女的? 白藿香抱着胳膊,轻车熟路的倚在了门框边上,冷冷的看着我:“又是哪里欠下的桃花债吧?” 我上哪儿欠去? 但这一下,我就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预知梦。 那个——手上有白癜风的女人? 说起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虽然只在预知梦里看到了轮廓,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是光凭着身材,我就觉得很陌生,应该是个我没见过的女人。 既然没见过,哪儿来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能让她那么憎恨我? 算了,既然能逢凶化吉,那等那个女的出现了,再问不迟。 这么想着,我就转身进了屋。 一进来,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空气中带着浅浅的,陈旧的木料气息,我就是闻着这个气息长大的。 接着,我吸了口气,就大喊了一声:“三舅姥爷!我回来了!” 可楼上静悄悄的,也没人应声。 我心里顿时就沉了一下,老头儿呢? 别心里有鬼,故意藏起来了吧? 我立马噔噔噔就上了楼。 这一上楼,一个硕大的白东西猛地从天而降,直接掉在了我怀里——死沉死沉的,我要是普通人,胳膊非得压折了不可。 再定睛一看这个东西,我顿时就傻了:“小白脚?” 小白脚一开始,还是一个英俊的小花猫,现在可倒好,特么成了猫里胖先生了——一身小骨架怎么滋出这么多肉来的? 而且这么一胖,不知道为啥,眼神都变莽了。 我顺了顺它的毛,心说老头儿最近给你吃啥饲料了?申请个专利拿去养猪,八成能发家致富。 小白脚跟我亲热了亲热,立马从我怀里跳出来,奔着前面跑,意思是它带路,领着我去见老头儿。 到了楼上,只见老头儿躺在了懒椅上,一动不动。 卧槽,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赶紧伸手摸了摸老头子的鼻息,结果手刚放上面,老头儿就是惊天动地一个大鼾,一下把我给反吓一跳。 我也就把老头儿推醒了:“老头儿,你可爱的外甥孙子来了。” 老头儿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瞟了我一眼,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了。 太伤人了,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好歹表示表示啊!我是捡来的还是怎么着? 妈的不对,老头儿会不会,是知道我现在弄清楚了不少事儿,心里有鬼。 于是我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妒妇津的女鬼,让我跟你问好。” 果然,老头儿一听“妒妇津”三个字,身子猛地就是一颤。 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你还装痴呆! 我接着就说道:“行了,你也别装了,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把厌胜门的门主,从妒妇津里捞出来了之后,把他弄哪儿去了?” 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听了这话,虽然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手已经有点颤了。 门主的下落——关乎他的生死。 第709章 报信的人 说实话,我的心里是有点没底的。 他装了这么长时间痴呆了,真要是继续装,我能怎么办,还能给他来个翻身锁脖? 对长辈大逆不道,八成要遭雷劈。 心里正没底呢,我就听见老头儿叹了口气。 小白脚察觉出了什么,跟个铁饼一样坠到了他怀里。 老头儿缓缓起身,回头瞅着我,一只手摸在了小白脚的肥脑袋上:“人家也养孩子,我也养孩子,人家养儿防老,我他妈的可倒好,末了末了,不到死,不算完。” 他的眼神,好似风沙来临前的老骆驼,而这话说的,也是意外的悲怆。 我心里一下就酸了。 是啊,从一开始,老头儿就警告过我,第一,不合阴阳群,第二,不踏风水门,第三,不去杨水坪。 现在,全军覆没,没一个没干的。 不过——他终于不装痴呆了? https: 接着,老头儿慢慢站起来,翻箱倒柜。 程星河顿时激动了起来,差点没把我肋岔子捅穿:“电视剧里演到这个时候,往往会给你一大笔钱,还会告诉你,你他妈的是某某天选之子,到时候,吃肉别忘了给我分碗汤……” 汤还没说完,老头儿抓出了一个东西,劈头盖脸对着我就打下来了。 我一下就傻了,条件反射抬手就要挡着——按理说,我现在看得到的,都能躲过去,可老头儿要打,我还能躲? 这才看清楚——那是个烟袋杆子,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做出来的,硬的一匹,打的我一身骨头都在惨叫。 而且——我忽然就感觉出来了,老头儿打的每一下,都特别“碰巧”,全是在空门上,哪怕我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也躲不过! 我后心一凉——想起来祝秃子的话了。 他说,这辈子风水行没怕过别人,只怕马连生一个。 他还真不是什么普通老头! 而老头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王八羔子,我说话,你当我放屁,我不想管你,你去查我老底……” 程星河听得一愣一愣的,还举起了嘻哈手势:“老头儿这freestyle确实专业!” 哑巴兰也前来观摩:“姜是老的辣,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我的抱头鼠窜很有观赏性还是怎么着,你们俩还有点人性吗? 而白藿香更别提了,轻车熟路拿出了藏在屋里的开心果,边剥边看,眼神别提多解气了,像是恨不得给老头儿打赏。 我连忙大声说道:“老头儿,你打我也就算了——注意身体,别闪了胳膊!” 老头儿受过旧伤,胳膊有习惯性脱臼,按着老头儿的脾气,还得再打一阵子,不过老头儿终究是上了岁数了,气喘吁吁的放下了那个铁棒,冷冷的说道:“你还惦记我胳膊,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老头儿这气也出了,我赶紧凑在了他身边:“我也知道你生气,可这里,好多迫不得已……” 老头儿更生气了:“别说这么可怜,你以为你白毛女啊?” 那也差不了太多——这一路走来,跟走月球表面一样,全他妈的是坑,防不胜防。 老头儿吐了口气,撩起眼皮看了程星河一眼:“说是打算岁数大了,躲躲清净,我他妈的八成上辈子欠你这个王八羔子的……” 我连忙就问老头儿,都走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把门主的事儿告诉我了? 老头儿这才说道:“你也别忙活了——死了。” 我和程星河顿时心里就沉下去了:“死了?” 老头儿磕了磕那个铁棒,叹了口气:“死了。” 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遗憾。 绝对,不像是说谎。 是啊——虽然这个回答,不算出人意料,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一个那样的传奇,就这么落幕了? 我连忙就问他:“那当时,你们……” 老头儿也知道,不回答我,这事儿也就不算完,只好说道:“王八羔子,我一开始,是不想你掺和进这件事儿里来的,可到了现在——算了,养了一辈子鹰,让鹰啄了眼睛。” 玄门行当分类是很细的,比如解梦的,相面的,风水的,各自行业有专攻。 整个玄门,也分明暗。 明里大家都知道,是天师府,暗里,是黑先生——说白了,光做缺德事儿的,认钱不认功德。 当时老头儿是黑先生里面说了算的。 有人就找到了老头儿,把门主的消息透露给了老头儿,让老头儿去抓那个门主,许给了一个非常丰厚的报酬。 对当时身居高位的老头儿来说,都很丰厚的报酬,多有吸引力,可想而知。 所以老头儿当然就答应了,不光是报酬。 一旦四相局出现变动,天下风水都会不稳,他们黑先生大展身手的时候就到了。 更何况,还有真龙穴的传说——据说人能到真龙穴,要么会得到难以算计的宝藏,要么,甚至会长生不死,乃至成仙,黑先生都是身怀绝技的,哪儿有不跃跃欲试的。 只赚不赔的事儿,傻子才拒绝。 而四相局是个大事儿——天师府要守着局,他们愿意天下平安,所以为了防止破局,他们也一直盯着四相局。 而天师府是怎么知道门主下落的,老头儿就不清楚了。 这样,老头儿不光要抓门主,还要抢在天师府之前,艰难险阻,可见一斑。 后来,就跟小文曲星说的一样,老头儿抢先一步,抓住了门主。 谁知道,门主沉入到了妒妇津,水性又不怎么好,老头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抓上来了之后,就四处求医,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抢救过来。 而这事儿,也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说老头儿是最后一个见到门主的人。 不少人就想来找老头儿,问出四相局的真相。 说到了这里,老头儿就呸了一声:“后来报酬没到手,还惹了一身麻烦,被迫隐居。” 说着瞪了我一眼:“还他妈的得养你。” 所以——老头儿悄然在行当里面隐退,就是因为四相局。 这事儿的关键,就在那个报信儿的身上。 我立马就问:“报信儿的,是谁?” 老头儿错开眼神:“没留名。” 这个事儿——怎么跟天师府和厌胜门当初的情况,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 而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在心里呼之欲出,我咬了咬牙,终于问出来了:“那个门主,到底是不是我爹?” 他要不是我爹,我为什么会有宗家的本事? 老头儿抬起眼皮看着我,眼神别提多复杂了,犹豫了一下,就给我脑袋来了一把:“这事儿你问不着我,去问你妈。” 我一下愣住了:“可是……” 老头儿喘了口气,看向了我,郑重其事的说道:“有好多事儿,我是为了你好,可我现在也算明白了——有些南墙,你命中注定就要去撞,哪怕我千算万算,也他妈的不管事儿。” 我妈…… 我还想起来那个神秘女人了,立马问道:“我妈又来了没有?” 她要找我,又为了什么事儿? 关于身世的事儿,看来也只剩下找她了。 老头儿白了我一眼:“你放心吧,她还会来的,只是……” 老头儿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像是有点怜悯,但他马上就把那个眼神给收回去了。 第710章 美女店铺 我哪儿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老头儿,我妈——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对我妈,我有过很多想象。 是跟周小腿他妈一样,用铁筷子追着周小腿满街跑? 还是跟罗美丽她妈一样,一心扑在麻将上,罗美丽第一次来大姨妈吓哭了,她头都不回,只让罗美丽换条裤子? 商店街这些当妈的,就没一个善茬。 他们有时候,会扎堆说自己妈的坏话。 远远听见,我却十分羡慕。 他们有妈,有一个能打他们,也能心疼他们的,最亲近的人。 我从来没见过。 老头儿啧了一声:“我就怕看见你那个眼神……” 他眼里的怜悯越来越深重了,甚至像是带着点歉疚,喃喃的说道:“你这个兔崽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也吃苦了。” 首发域名。 我一愣,这是什么话? 可老头儿已经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这事儿,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你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剩下的,我不拦着了——我老了,也拦不住了。” 他这个表情,让我觉得自己特别不孝。 我只好说道:“那以后……” 老头儿立刻摆手:“对外,只说我痴呆——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的事儿,要不然,我真是白养你了。” 我只好答应了下来,同时看了程星河一眼。 移走他的二郎眼,需要九层的移花接木。 要想救他,要么——我一年之内,就要练成九层移花接木。 要么,我们就要在八月十五那天,破开玄武局。 而出乎我意料,程星河的眼睛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眼,沉静下来了。 他撩起了二郎眼看着我,接着说道:“其实,我遇事儿最怕的就是悬着,一旦尘埃落定,也就踏实了。” 他的意思是说,就跟等结果的绝症病人一样,不管是死是活,好歹得到准信儿了。 那个所谓的杀父仇人,又是能救自己命的人,已经没有了,很多念想,也就这么切断了。 我心里猛地难受了一下。 我就用肩膀撞他一下:“要不我先带你上粉红岗子踩盘子去?” 程星河撇着嘴伸出手:“心疼我,就打钱。” “到时候肯定给你烧。” “烧你大爷——七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种人。” “人总是会变的,来啊,互相伤害啊。” 嘴上这么说,我却惦记上了宗家术法的修行,和下一个八月十五。 他说过,如果生路要拿我的命来换,那他宁可不走。 我也一样——能让你活下去的话,我什么代价也不吝惜。 现如今,我得开始修行宗家的术法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调动宗家的术法,总是欠一点火候,怎么也学不到位,比之前学其他术法,可刁钻多了。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别说,这宗家术法,还真没有想象之中那种容易。 除非——找到一个有灵气的地方。 古代人修行,都讲究上风水宝地,因为风水宝地不但有助运势,而且里面蕴含的灵气,也能让修行事半功倍。 这地方跟药引子一眼,要是能有这么块地就好了。 说起来,我还真知道这样的好地,只可惜……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看向了对面,皱起了眉头:“咱们家对门最近这是开了什么店,生意这么火爆?” 我一回来,心思都在四相局上,也没闲工夫考虑别的,一听这话,立马抬头看了一眼。 对面的铺子,以前是成衣店。 成衣店的女老板,可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物。 后来出了事儿,铺子一直空着,这一阵,租出去了? 我还发现了,出入铺子的,都是一些年轻男人。 程星河抱着胳膊,一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跟你赌一箱子酸梅汤,这肯定是卖玛咖的。” 那个店装修的很有格调——你也看不出具体是干啥的,不过那些男人一个个确实夫妻宫发粉,像是动了春心。 看来这个店里,有个美女老板啊。 刚想到了这里,我就看见店铺里出来了个人,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我顿时就愣了一下。 高亚聪? 卧槽了,她怎么跑到这里来开店了? 而高亚聪见到了我,眼睛顿时就亮了:“北斗,你回来了?” 不是——我一下皱起眉头,上次都闹成那样了,她怎么还跑我们家对门来了? 而高亚聪这么一开口,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全转过脸来,死死的盯着我——跟看见了情敌一样。 程星河顿时“啧”了一声:“乖乖——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这会儿古玩店老板正好也出来晒太阳,一瞅见了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还真回来了?” 接着,就小声告诉我:“你们这个同学,真他妈的有本事!” 我一早就在同学群里看见过,安家勇被我整惨了之后,高亚聪拿走了赔偿保险,立刻就离婚了,也没再嫁——她这种女神,多少富二代拆二代流着口水眼红着呢。 而她就在这里开了一个精品店,也不知道卖的是什么鬼,价格死贵:条腰带三万五!当然了,淘宝同款十九块钱包邮。 可就算这样,那些男客户一个个也是趋之若鹜的,就为了多看她几眼,给自己多几分追求她的机会。 她是真把硬件红利发挥到了极致了。 不过我一点也不奇怪——这些男人跟吃了迷魂汤似得,看似傻逼,但当初我迷恋她的时候,比他们还有过之无不及。 说话间,高亚聪抛下了那些男人,奔着我就过来了,一脸惊喜:“你离开县城这么久——去哪儿了?” 说着,一只手就要伸到我脸上,大眼睛满是心疼:“你瘦了。” 她手上,戴着一副非常精致的白蕾丝手套。 我苦思冥想——我是失忆了还是怎么着?安家勇就是因为过来害我才变成残废的,她跟我这么亲热,什么意思? 而她跟我这么一靠近了,上她店里来的那些男人的眼睛跟钛合金的一样,差点没射出点射线把我焚了:“那小子谁啊?” “一看就是个穷屌丝,亚聪跟他很熟吗?” “你们懂个屁。”一个人从人群后面说道:“那是我们老同学——专门搞诈骗的,后来当了鸭子,前一阵被富婆老公捉奸再床,逃外地去了,估计最近风头过去,才刚回来,亚聪心地好,那是可怜他。” 说话的是白刚。 妈的我走了没几天你给我造出这么多历史来,再晚回来两天,我是不是都被你编到中央八套黄金剧场里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看我的眼神瞬间从羡慕嫉妒恨变成了幸灾乐祸:“亚聪哪儿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这种阿猫阿狗都同情。” “别说阿猫阿狗了,上次店里进来耗子,她都没舍得打死。” 而我早就往后退了一步,一下想起来了——之前和上跑我这里串门,看着对面空房来了一句“她怎么来了”,难不成当时就是看见高亚聪了? 高亚聪的手摸了个空,眼神顿时有几分不甘,但她精于面部管理,还是对着我笑:“北斗,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你忘了,咱们……” 我忘不了。 其他男人更是看不过去了:“卧槽,亚聪关心他这种底层,那是他祖上烧高香,还敢不给亚聪面子。” “给脸不要脸!” “让亚聪伤心,这是要找倒霉!”一个低沉的吼声响了起来:“现在我就让他这铺子关门大吉,别给亚聪碍眼!” 古玩店老板一瞅那个人,顿时抽了一口凉气:“北斗——上屋里躲躲,这个人,咱们可惹不起!” 第711章 灵气之地 说着,一个大汉对着我左摇右晃就过来了。 这大汉脑袋上一道大疤,领口敞着露出个虎爪的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周围那些男人更来劲了:“这不是牛哥吗?省拳击协会的亚军!” “弄他!” “给亚聪出气!” 古玩店老板低声说道:“上次小伍把电动车停在你同学铺子门口,站了你同学一指头的位置,妈耶,你同学一皱眉头,这个家伙一拳把小伍的电动车打下去一个轱辘!” “赔钱没有?” “那肯定赔了。”古玩店老板看傻子似得看着我:“大汉的指甲那一下砸劈了点,小伍给他五千营养费。” 还说小伍算是认便宜了,幸亏打的是电动车,打脑袋上,那不更完了吗? 哑巴兰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傻逼算什么几把,敢上咱们家捣乱,正好咱们家门口石狮子不光溜了,用他脑袋磨磨。” 程星河在一边跟个长辈一样的咂嘴:“哑巴兰,注意素质。” 记住网址https:。 哑巴兰一寻思:“那——这个小哥哥算哪块小饼干?” 你还是别注意了。 高亚聪一脸楚楚可怜:“你们——你们不要为了我伤和气!” 可美艳的眼睛深处,也带了一丝阴毒。 古玩店老板倒是在装修的时候,亲眼见过哑巴兰扛水泥,可他还是不放心,一股劲儿就要把我们推进去:“行了行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哑巴兰接口就说道:“不对,忍一时静脉曲张,退一步发育不良。” 这把古玩店老板给气的,而那个大汉人狠话不多,一拳头就要砸我脑袋上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一下被人给顶住了。 我顿时有些意外——不是哑巴兰。 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那个人脸短脖子粗,太阳穴是凸起来的,武先生?可也不像啊,他好像没有功德光。 接着,我就听见了“咔吧”一声,那个大汉抱着手,就惨叫了起来。 这一下,那些看热闹的男人,全跟见了鬼似得,退了一大步。 而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马三斗,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把人家打坏了,医药费从你工资里扣。” 被称为马三斗的大汉顿时露出很尴尬的表情,憨厚的退开了:“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人……” 而马三斗身后,出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一看就是精英的人。 一见了那人,程星河冷不丁就抓住了我的手:“唷,这不是小财神爷吗?” 小财神爷? 谁啊? 程星河别提多激动了,好险没把我肉掐下来一块:“钱庄——钱庄管事儿的!郭洋!” 原来,除了平时大家惯用的几大银行,我们行当里也有自己的银行——因为行当里有时候会用一些很特殊的东西做抵押来借款或者储蓄,比如麒麟蹄子,凤凰血之类的,特殊物品,走特殊渠道。 传言前些年,他们甚至能手眼通天,买卖功德和阳寿。 而钱庄跟死人店一样,都只是对业内人士开放的。 这么富贵的人,他上商店街来干什么,横不能是来买高仿耐克的吧? 而那个郭洋对着我温文尔雅的一笑:“李北斗先生?” 还真是找我的? 说也奇怪,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啊。 “我是。” 郭洋顿时就松了口气,举止斯文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我专程来给您送这个。” 是一张乌黑的卡。 上面有个金色的三脚鸟。 啥啊?打折券? 我没钱往你们钱庄存啊。 而程星河盯着那个黑卡,眼睛顿时就给亮了:“卧槽——不记名!” 啥叫不记名? 不光是程星河,甚至连一边的高亚聪眼神都变了。 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也跟着扫过来,果然人多力量大:“妈耶,好像真是不记名!” “你们听说过这种卡吗?这种卡是没有上限的,想花多少,就有多少!” “是全省都不见得能找出几张,都集中在帝都权贵手里那种?妈的,真的假的?” 郭洋对着微笑:“以后,还请您多照顾弊店生意。” 程星河一下就傻了:“难怪小财神爷亲自送卡……” 而郭洋身后那个马三斗也来了一句:“就是,他说你是大客户,亲自来显得有诚意,万一让你跑了,损失就大……” 话没说完,脚丫子被郭洋踩了一下,不敢吭声了。 我瞅着郭洋:“这不会是——送错了吧?” 程星河立马在一边捅我:“你小子是不是有点虎,这种东西也能送错,咋不送给我两张?” 说着拿过去就摸,跟要沾点财气一样。 郭洋露出了很体面的笑容,说啥有后续服务只管找他,我是重中之重的至尊,一切要求,一定全力满足。 还是——? 白藿香咳嗽了一声:“这个……该不会,是杜蘅芷给你的嫁妆吧?” 她声音有点紧张。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对了,据说西派,是玄门四派里最有钱的。” 可我和杜蘅芷哪儿就到了这个程度了? 高亚聪也死死的盯着那张卡,又盯着我,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而这个时候,铺子里电话就响了起来,我过去一接,是一个柔美的女声:“相公,猜猜妾是谁?” 这还用猜,三界之中,跟我叫相公的,也就你一个人。 江采萍一下就高兴了起来:“相公心里果然有妾,一声便听出来了,妾可欢喜的紧!” 说着,江采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问道:“钱庄的老板,可寻得相公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那个不记名……” “正是!”江采萍兴奋的说道:“相公不在妾身边,妾只担心相公吃不饱,穿不暖,无人照应,再一想,这钱财可通天,诉尽思念,不如打钱,妾便着人,与相公送了些银两。” 这话你跟程星河学的? 送了些银两——知道厌胜门有钱,可真没想到,出手能这么阔绰! 而江采萍还絮絮叨叨的,说一门之主,万万不能亏待了自己,更不可叫人轻看了咱们厌胜门,我也没听进去。 古玩店老板念了半天阿弥陀佛:“算你们走运,幸亏是来了人……” 是算大汉走运才对——要是哑巴兰出手,那个牛哥恐怕没这么囫囵。 程星河这会儿还捧着那个不记名哆嗦呢,高亚聪的眼神,则一直牢牢的粘在了我身上,满眼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些围观的男人,尤其是白刚,更是傻了眼:“妈的,做鸭子,这么挣钱?” 我则完全没把她放心上,立马把蹲在一边找八脚迎门镇物的苏寻给拉起来了:“跟我走一趟。” 苏寻对镇物有点恋恋不舍:“去哪儿?” “我有钱了,要去买块地。” 正想找个风水宝地,来修行宗家的法门呢,手里立马就有了钱,简直是姓郑的嫁给姓何的——郑何氏(正合适)! 难怪杜大先生说,我这一阵运势心想事成呢! 程星河那张卡还没焐热呼,一下就被我拿过去了,立马就抱在了我胳膊上:“卡要往哪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带你大爷,我要去九鲤湖。” 也就是,潇湘藏身的地方。 之前把她的龙鳞埋在那里,我一次也不敢去看她,就怕行踪露出来,被江辰打听到,她就危险了。 可现在,我有了钱——有钱,就可以把整块地买下,再让苏寻设下一个“藏”,这样,我能在九鲤湖,借助那个地方的龙气,修行宗家的术法。 而潇湘,也能被我保护起来,免得担惊受怕了! 潇湘,你等着我! 这事儿当然是个好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猛地想起了江辰那句话。 “我替你照顾潇湘。” 我一直很在意,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第712章 坟头蹦迪 为法克牌鱿鱼干的皇冠加更 爱怎么着吧,先把九鲤湖买到手再说! 我催着程星河开车,一帮人奔着九鲤湖就去了。 这一路上程星河都心不在焉的,眼角余光只瞟着我手里的卡:“七星,你现在是发了财了,几个大兄弟跟你出生入死,你可不能当陈世美。” 你也不是秦香莲啊! 而哑巴兰自己是地主家傻儿子,倒是对这个懂的头头是道:“这也不光是钱,更重要的面子——这钱庄手眼通天,几乎所有大场合,都认不记名的卡,就跟在琉璃桥拍卖行的时候一样,不管是什么东西,有这卡的,都是优先级,我堂姐夫有一张,天天装逼,大冷天说热,就是找借口拿这玩意儿出来扇风,还说我什么时候找到对象,他借给我泡妞呢。” 他是越说越兴奋:“哥你回头借给我,我要让我堂姐夫见见我的手段。” 程星河很不高兴的说:“要借也是先借给我,你上一边排着队,举着爱的号码牌吧。” 而苏寻一个山顶洞人,对这些一概没兴趣,托着腮,像是在想什么。 我问他发什么呆,他回头就看着我:“我看了那个八脚迎门阵了——上面在西南方死了一个灶马。” 所谓的灶马,是一种蛐蛐,专门躲在灶台的阴暗角落,传说灶王爷每年跟玉皇大帝述职,就骑着这个东西上天,就跟灶王爷的马一样,所以得名灶马。 而这个东西,是主出行的。 https: 西南方——我心里咯噔一声,我们现在去九鲤湖的方向,也是西南方向。 这他妈的,就是不好的兆头——预示出门不利。 我不由暗暗的攥紧了拳头,怎么,这次去买地,难道,会撞上点什么不好的事儿? 那个八脚迎门阵,还真起作用了。 苏寻的眼神,倒是充满了斗志:“这个阵法师确实有两下子。” 女阵法师……我就问他:“你听没听说过,有个手上长了白癜风的女阵法师?” 苏寻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白癜风?”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以前,我的预知梦只能看到自己将会见到的地方,现在升到了二层,看到的那个地方,跟开了上帝视角一样。 我就仔细去想那个预知梦的其他细节,可除了那个女人手上的白癜风,我是屁都想不清楚——还是功夫不到家。 要不,我再做个梦? 于是我靠在车窗边,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没成想,白藿香不知道为啥心情好,唱起来了:“爱是一道光……” 程星河一听白藿香的嗓音,跟吃了黄连一样,五官都扭曲了,哑巴兰倒是跟了一句:“绿到你发慌……”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果然绿了,没有唱下去。 这么一闹,我就睡不着了。 很快,到了九鲤湖。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我们一下就傻了——上山路口,全是封路的铁皮,挂着“禁止通行”的牌子。 程星河开门就下来了,莫名其妙的拿起那个牌子看了看:“这他娘怎么回事?” 是啊,这地方之前是被开发成公墓了,怎么还把这给堵上了? 孝子贤孙还怎么上坟?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从后边走过来,一瞅见我们,顿时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卧槽,什么情况? 程星河立马说道:“搞不好是贼,见了咱们,做贼心虚!” 说着就看向了哑巴兰:“上!” 哑巴兰拔腿就往上窜。 而那个一瘸一拐的人见哑巴兰追上来,吓的“嗷”的一嗓子,想从铁皮上翻进去。 可谁知道他运气不好,一只脚没有力气,整个人反而从铁皮上掉了下来,咕噜噜从山坡上往下一滚,一直滚到了我们面前。 这把哑巴兰弄的很失望——还没上去,这人就先下来了。 而仔细一瞅这个人,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难怪他看见我们这么害怕呢,这人认识我们啊! 他就是这地方的销售,当初请了小鬼,迷了一个二手车行老板娘的心窍,害死了老板娘的公公。 那货后来东窗事发,就跑了。 我当时就看出来,这人马上要有报应,现在一看果不其然,一条腿整个废了。 而再一看他的精神状态——财帛宫削薄无肉,印堂发灰,事业财运统统跌落谷底,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现在肯定雪上加霜。 那人看见我们就哆嗦了起来:“几位大师,我,我现在改过自新,不养小鬼,也不勾富婆了,您几位,您几位就放了我吧——你们不知道……” 说着,那人直接哭了起来:“不知道我这一阵多倒霉啊!” 哑巴兰也记得这个人,上去给他来了一脚:“嚯,你还没死呢?命挺大啊!” 那个人抹着眼泪说道:“我还不如死了呢……” 原来,他那天跑了之后,就从山上滚下来了,一只脚的跟腱被石头削断了。 上医院吧,被一个醉驾的把那条腿直接撞了个粉碎性骨折,跟腱也不用治疗了,直接换了个假肢。 他也没啥一技之长,找不到其他工作,好歹上这里来看坟地,混口饭吃。 富婆就更别说了,保洁大妈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其实养小鬼就是这样——你乍一看,运气跟泄洪似得,滚滚而来,实际上,是把你以后的运气都给透支了。 之前的桃花运,财运全用完了,剩下的日子也只能放屁都能砸掉脚后跟了。 这货也是活该,我也懒得听,就问他,这九鲤湖公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给封起来了?赶紧弄开,我要买地。 那瘸子一听,顿时就愣住了:“买地?这,大师是不是专程来戏耍我的?” 哑巴兰又给了他一脚:“你懂个屁,又不是鲁提辖打镇关西。” 那瘸子抹着眼泪也不敢多问了,只好说道:“这地,这地儿出了大事儿了。这不是,怕事儿再闹大了,就弄成这样了,找不到人来看着,我就……” 出大事儿? 那瘸子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闹邪了!” 原来,一开始,是这地方一个死人的儿子做梦,梦见他爹对着他哭,让他快来,不然他就要让人给吃干净了。他爹还补上一句:“你来了,在我坟地边跳一跳。” 那儿子在梦里也没琢磨出什么意思,你又不是唐僧,谁吃你啊?跳一跳又是什么鬼。 他爹对着他就伸出了一只手,把那个儿子吓的一下就醒过来了。 他爹的一只手,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了。 不过他醒了之后,也没当回事儿,他老婆也骂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光看鬼片,吓不死你丫。 可谁知道那天起,那个人天天梦见他爹来催他,快来,快来,不然让人吃干净了。 一开始是胳膊,后来是肩膀,再后来,腿也只剩下骨头了。 他爹还每次补上一句:“你来了,在我坟地边跳一跳。” 这儿子实在受不了了,偷着跑到了坟地来,一看坟地没事儿啊,就绕着坟地转了一圈,哪儿哪儿都是完好的,最后想起来他爹说,跳一跳。 他寻思这他娘不是坟头蹦迪吗? 可他爹特地托梦,要是就好这一口呢?自己怎么也得满足老爹的遗愿。 于是他就拿手机放了个“崩纱卡拉卡”,在一边蹦跳。 这一蹦不要紧,坟头土崩开,他直接掉下去了。 到了墓穴里面,他才发现,他爹的棺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破出个大窟窿。 他爹的脑袋还是好好的,可再往里一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爹那个身体,跟梦里一样,只左手有肉,其他全成了骨头了。 更可怕的是——骨头上,还有残存的牙印子,像是人的。 他吓的跟什么似得,赶紧把其他坟地的联系人也找到了,果然,一问之下,大家都做过这种梦,翻开坟地一看,自己的亲人尸体,也被啃噬了。 这个坟地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第723章 一个女人 很多家属看到了那个痕迹之后,吓的当场尖叫,个别心理素质不好的,甚至滚在地上吐起了螃蟹似的白沫。 所有人都在问,那是什么东西? 可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落在了九鲤湖公墓的管理处上。 当时这个瘸子才刚到位,不由分说先被那些激动的家属揍了一顿。 他只好哭着说自己也不知道,如有需要,可查监控。 众人说你他妈的不早说。 在坟地安监控其实是个没啥大用的事儿——没人乐意观看这种东西。 可现在这个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大帮人凑在了监控器前面,眼巴巴的盯着午夜墓场,宛如狂热的恐怖片爱好者。 屏幕里漆黑一片,十分费眼,不少人大骂为什么不装灯。 首发域名。 瘸子心说坟地装灯干什么,鬼又不考清华。 但他不敢说。 而有一个时间段的监控里,有惨淡的月光,他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出现在了墓场边缘,动作十分奇怪。 两只长长的前肢伸出,跟攀岩者一样,借此带动整个身体——下肢则像是不会动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东西慢条斯理的围着墓场打转,跟女人选口红一样,终于选定了一个坟头。 有个人倒抽一口凉气——那个坟地里埋着的,是他终身未婚的姑姑。 那个东西的前肢刨开了土,潜入进去,不久就上来了,还用前肢细心的把坟地土盖上,所以从外面看,每个坟地,都是完好无损的。 众人看到这里,又把瘸子拉过来一顿爆揍——他腿脚不便,跑不脱——大骂他是怎么管理的,为什么让野狗闯进来,把家里人给吃了,你干什么吃的? 瘸子抱头正在哭呢,忽然有个坚持看监控的人喊了一声:“妈呀,那不是狗!” 原来,那个人看出来,这个东西一没耳朵,二没尾巴,竟然像是个人。 众人感叹那人的眼力,那人摆了摆手谦虚的说这也不算什么,他是职业鉴黄师,靠眼力吃饭的。 而众人瞬间往后退了一大步,死死的盯着瘸子。 瘸子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再一寻思——好么,这里既然就自己一个人,那他们肯定就以为,是自己晚上梦游,出去吃尸体了。 可瘸子正要自证清白呢,那个职业鉴黄师接着吸了一口气:“不对,也不是他。” 那个屏幕里的影子,身材有曲线,好像是个女的。 这下人们更是面面相觑,难不成——是什么邪祟? 这下人们就急了,说坟地怎么可以闹鬼,叫九鲤湖公墓立刻赔精神损失费,还要负责找下一块坟地,不然一定维权到底。 瘸子心里嘀咕着坟地不闹鬼,哪里还闹鬼?可他不敢吭声,就往上头反应。 可反应能反映出什么鬼,这地方开发商都死了,他那上头,本来就是以烂尾工程抄底接下来的,眼见闹出这种事儿,说你们随便维权,我们没钱。 这下子,那些家属不干了,日日夜夜坐在这里大闹,非要得到个说法。 结果有一天,一个闹的挺欢实的女人突然不来了。 众人还说绿毛姐难道也放弃了?因为那女人头发染成绿色,十分扎眼。 结果正说着呢,他们瞅见一棵树下露出个满头绿发的脑袋,一帮人说x姐还是来了,可一瞅不要紧,只剩下个脑袋了,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灰色美瞳还粘在眼珠子上面呢。 那个表情,别提多惊骇了,那些土白沫的又吐了一回。 而绿毛脖子上,也有一排牙印。 这些人赶紧上报,出了人命,不可能不管,但这种怪力乱神怎么查?就把现场用铁皮给封起来了,不许人们再来。 闹事儿的也不敢来了——钱没要到,命搭进去,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谁也不傻。 有些胆子大的,就趁着白天阳光最充足的时候,把家里人的遗骸挪走,还有一些跟死人感情淡薄,只为了讹钱而来的家属,甚至尸骨都不肯收拾,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个微信号说什么时候有补偿款,往这个卡里打。 这个销售其实也不敢来了,不过最近听到了风声,这个地方竟然又被哪个傻逼看中了,要买下来,这几天就要推翻重建了,他想起来,仓库里还有一些废旧建材,现在废铁值钱,拉出去能卖个几千,这才铤而走险摸回来的——反正这地方出了那种事儿,监控早就拆了,谁也不会知道。 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们竟然把他抓了个正着。 哑巴兰撇嘴:“说做贼心虚,还真是来偷东西的。” 说着就看向了我:“哥,要不咱们跟那个新买主联系一下,反正现在也不差钱。” 那个销售一看我们明明听到了这些事儿,还坚持要买这块地,连声恭维我们真是艺高人胆大,顺便请我们大发慈悲,放他这一马。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了起来——吃尸体的女人? 什么人?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跟海啸一样,瞬间把我的心给淹过去了,有一个可能,我根本不敢去猜想。 而程星河盯着我,显然跟我想到了一起去了:“七星,你先冷静——你不是常说,慌没用吗?” 白藿香在一边,也是一样的脸色惨白。 那个吃尸体的女人,当然不可能是潇湘,绝对不会。 但是……如果我们走了之后,这里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呢? 江辰那句话——我一直非常在意。 哑巴兰终于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神直发愣:“难不成……”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小黑不是一直在这里看守吗?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她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我立马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纽扣:“小黑!” 可小黑跟上天开会的阿满一样,没了声息。 我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把趁机要跑的瘸子给提了回来:“你熟悉这里的位置,带我们进去看看,有些事儿我要问你。放心,这次,你的安全,我来保护。” 那瘸子立刻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而程星河一只手打在了他脑袋上:“你不是缺钱吗?这次算你好运,给你这个数。” 他捻了捻手指,瘸子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甚至能让磨推鬼。 我们一行人从蓝色的彩钢上翻过去,一看九鲤湖现在的模样,顿时都有些意外。 整个九鲤湖,跟月球表面一样,到处都是大坑。 我立刻过去查看,可有些失望——迁坟的时候工人可能着急,下手都十分粗暴,把所有的坟地,全铲的面目全非,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而我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树。 那个树不知道在梦里出现过了多少次,我亲手把龙鳞埋在了那棵树下面。 冲过去,我蹲在树下,立刻开始挖下面的土壤。 没几下,我的后背就彻底的凉了。 土壤下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潇湘的逆鳞——去哪里了? 我的记忆力很好,很多残枝末节都能观看的十分仔细,可现在我甚至对自己的记忆失去了自信,当初,我埋藏逆鳞的地方,是这里吗? 我继续奔着左近挖掘了起来,可泥土下面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找不到。 程星河咬了咬牙,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他妈的,还是出事儿了。” 白藿香盯着我被划伤的手,脸色更难看了,想给我包扎,我摇摇头,立刻回头,看向了瘸子:“你告诉我,这个地方,有没有人来过?” 第714章 枯木逢春 瘸子被我的眼神吓的直接退了好几步,盯着那个大树想了半天,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那天晚上,难道不是做梦……” 做梦? 原来有一天,外面打雷,瘸子白天挂了衣服想过来收,结果一道闪电劈下来,他看见这棵树下,坐着一个人。 他当时吓了个好歹,一屁股就坐地上了,但是闪电过去,那个人就不见了,他疑心自己是看花了眼,后来就没怎么当回事儿。 那个人会是谁呢? 难不成——潇湘已经吸取了足够的龙气,可以化为人形了? 而且……我接着就问瘸子:“还有,你说这块地被人给买了,是谁买的?” 瘸子摇摇头:“这是上头的事儿,我不知道啊,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说到了这里,他赶紧把话给咽下去了。 那些人,什么时候要把这里推翻重建? 真要是有工程队进来,那麻烦就更大了——更找不到潇湘了。 首发域名。 我立马给和上打了个电话,和上的声音有点迷茫,但一听是我还是迅速兴奋了起来,问我在哪儿呢? 我把回来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帮我打听一下九鲤湖的事儿,这地产方面和上是专家,一准能问出来。 果然,他一点没犹豫,说现在就给我查,查出来了,到时候给我消息。 而我接着就看向了那些剩下的墓地。 潇湘的龙鳞去哪儿了? 那个吃人的女人又是谁? 我走之后,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指着一个地方说道:“你看。” 我一瞅,那有一个坟头。 坟头上的生卒日期,刚好是我们把潇湘留在九鲤湖的第二天。 而那个坟头,完好无损——里面要是还残存着死人,那肯定能打听出潇湘的消息。 果然,瘸子就告诉我,说那个墓主无亲无故,没人能联系的上亲属,所以就那个坟头没被人拆迁。 程星河立马跑了过去,我们都看见了,照片上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说实话长得不怎么好看,属于人际交往上肯定吃亏的类型。 哑巴兰见状,也要过来弄个坟头蹦迪,看看墓穴空了没有。 可我摆了摆手说不用,这个坟地没让人动过。 哑巴兰没明白:“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指着坟地边的草说道:“看这个就看出来了。” 这里长着很多紫花汲汲根,顾名思义,这种匍匐植物根系异常发达,能钻到地下几米深,没法在浅土里面活着。 这些紫花汲汲根生机勃勃的,说明底下的土是实的,有邪祟,也没法下去吃肉。 哑巴兰一听来了兴趣,上去就薅,可哪怕是哑巴兰,也只是把地面上的汲汲根拔断,没法把根系全薅出来。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会意,立刻四下看了起来,接着就叹了口气:“不行,找不到,这里没东西。” 说是这么说,他却跟我比划了一个手势——西南角大石头后面。 我心里雪亮,这货一向鸡贼,肯定是看出来,这个死人很机警,嘴里这么说,是让那个死人放松警惕,其实是让我过去趁其不备,包抄。 抓死人对他来说也简单,可这货平时懒的一匹,能支使别人的,自己就绝不动手。 我没辙,抬手习惯性要拔七星龙泉,可这一下想起来了,七星龙泉被江辰的御剑砍断了一个口,再用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而这么一念之间,哑巴兰唰的一下就冲了过去,颀长的身材以小孩儿逮青蛙的姿势,扣住了一个东西:“哥,我逮住了!” 我家少年初长成,我很欣慰。 果然,里面一团子煞气,已经被金丝玉尾绑的结结实实。 程星河看向了那个东西:“你别害怕,我们不是阴差。” 躲在坟地里的,那肯定是不想投胎的。 我也来了兴趣,现在已经是地阶三品,看死人已经很轻松了,我引了水天王的神气上监察官一看,心说这个女的命还真挺苦。 这个女的是个倒扫帚眉,眉尾中间截断,让她看上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夫妻宫整个是凹下来的,上面还有残存的黑气,说明爱情运也很差。 偏偏鼻子是个丰隆悬胆鼻,看出来财仓丰满,倒表示她收入颇丰。 简而言之——富婆。 富婆吓的什么似得,结结巴巴就说了鬼话:“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运气听这个很费劲儿,索性就让程星河翻译,反正他这个天赋是现成的。 程星河跟她交流了几句,我们就听见了一阵鬼哭的声音——大家都把唱歌难听的人形容成“鬼哭狼嚎”,果然一点错都没有。 原来这个富婆,还在等人,才不敢投胎的。 当时她跟那个人约定好了要殉情,可人家跟她一起喝药之后,等她死了,就打120,自己获救了。 她下地之后着急,寻思情郎迟早要来找他,天天等的望眼欲穿,眼瞅坟地都要被拆了,都没等来。 跟我看出来的一样——这个富婆肯定是被小白脸子给骗了,哄她殉情,等她死了,肯定是要坐收她的遗产。 冲给她选的坟也看出来了。 她额角丰隆,其实是个有脑子的人,未必猜不出来,不过,就靠着这个“万一”支撑下去了。 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做——我让程星河寄托一下哀思,就让她快说,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富婆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告诉我们,说这地方,忽然来了个女罗刹,模样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是癞蛤蟆屁股插鸡毛——不像什么好鸟。 我们都拿不住那个“女罗刹”什么来历,程星河瞅着我,露出很尴尬的表情,就咳嗽了两声,让富婆注意措辞。 不过富婆对长相好看的女人往往都心怀仇恨——现在看着白藿香也是撇一眼白一眼的,接着就说,那个女罗刹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不配用什么好措辞来形容。 而她也不知道那个女罗刹是从哪里来的,只见到,她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跟春天的蝼蛄一样。 程星河看着我的表情更紧张了——之前潇湘的龙鳞,就是被埋在这里的土里了。 从土里钻出来…… 我沉下心不让自己多想,就让程星河继续问,那女罗刹什么模样? 富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好看。但接着就补上一句,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残废。 原来,那个“女罗刹”一开始,是个半死的东西,只有手能动,其余部位,跟木头一样。 对了——看监控的人说,她像是在爬! 但是死人吃的越多,她身上的活气也就越旺盛,其余坏死的部位,也跟枯木逢春一样,慢慢就有了活气,所以,现在越来越猖狂了。 吃了死人,自己倒是有了活气? 这下,连哑巴兰也对我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你说……是不是那一位醒了之后,肚子饿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高高在上的水神,怎么可能会吃尸体! 接触到了我的眼神,哑巴兰赶紧把脖子缩回来了。 而那个富婆接着就告诉我们——那个女罗刹,可是越吃越邪乎,把尸体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吃活人了,还让我们想活就赶紧走,不然也要倒霉。 那个女罗刹最近没东西吃,可狂躁的很。 而程星河接着就把我想问的问了:“为什么那个女罗刹吃了其他坟地的尸体,却没有吃你的尸首?” 富婆一听这话,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男朋友给我在墓地里放了什么东西,能保护我。” 我又接着让程星河问,那个女罗刹,既然在土里钻来钻去,有没有到那个树下面去过? 问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紧张的一颤一颤的。 富婆连忙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个女罗刹,一天到晚就两件事儿,一个是吃死人,还有一个,就是上树根下面刨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过,没见她找到。” 那东西在潇湘的藏身之地刨土? 弄清楚了那个女罗刹的来路,说不定,就能把潇湘给找到了! 再一问,富婆就告诉我们,那个女罗刹等到月亮上了树梢准出来,比公鸡打鸣还准时。 说到了这里,就求我们放了她。 月亮上树梢——那时间也不长了。 而这个时候,我一回头,就看见瘸子看着我们跟空气说话,还说的头头是道,吓的一张脸都给扭曲了,转身就往后面跑:“哥几个,那,那钱我不赚了,留给你们买棺材吧……” 说着,拼了命就往后跑。 看意思,是想着赶紧把自己想偷的东西给偷出来,立马跑路。 留着他也没啥意思,还是不强人所难了,走就走吧。 于是我就坐在一边,等着那个东西出来吃肉。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像是在想什么。 我一下想起了她的醉话。 她是不是…… 而白藿香抬起头看着我,忽然说道:“我倒是知道,有一种东西会吃死人肉的目的。” 我立刻就问,啥? 白藿香答道:“解毒。” 第716章 九铃长鞭 一段时间不见,她有了一些变化——宛然是个大姑娘了,可我还是认得出来,这就是上次被马元秋抓走的阴生子小姑娘,赤玲。 她怎么会突然跑到了这里来了? 现在马元秋跟江辰闹翻了,她是不是也被波及到了? 没等我想明白,她一只纤纤素手举起来,往下一曲,跟五支利刃一样,对着我就抓了下来。 那个速度,空气几乎都被她直接划破! 我用了公孙统教给的法子,翻身躲开,一只手运上了老四的行气,反手就把她给压在了地上。 这一下,她整张脸暴露在了月光下,我立刻就看出来,她的眼神发散,像是根本没法聚齐在一起。 额头上青筋毕露,眼白里,布满血丝! 眼神能代表一个人的心神——她现在,已经没有神志了! 我一皱眉头,她身上肯定出了什么事儿! 还没等我看清楚,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嘴里发出来的。 首发域名。 很像是鬼话,但仔细一听,并不是。 普通人,甚至根本没法发出那种声音——像是飞快的磨牙,配合鼻腔发出来的怪声。 那个声音,让人寒毛直竖! 而跟着她发出的这个怪声音,我隐隐约约就听见,身后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出现了,呼应着她的声音! 这是……很浓重的煞气。 回过头,看清楚了身后的景象,我一下就傻了眼。 一些细细的,怪模怪样的东西,立在了暗影幢幢的灌木之中。 是人——不,具体来说,是人的骸骨。 行尸我自然是见过的,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破败,数量还这么大的行尸! 它们森然立在身后,不声不响。 一开始,它们的动作还很缓慢,但是随着赤玲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快,那些东西也跟上了发条一样,以人类根本达不到的速度,对着我,争先恐后的就冲了过来! 不愧是阴生子——这种操控行尸的法子,简直登峰造极,只怕整个厌胜门里,能有这本事的都不多。 我立刻把玄素尺转了过来,对着那些东西直接横扫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数不清的骨头渣子爆裂,溅了我一身。 一闻这个味道也闻出来了——不知道是多久的尸体了。 我后心一阵恶寒,不愧是阴生子,哪怕失去了意识,可操控尸体,竟然跟她的本能一样! 而那些行尸数目巨大,我手里的玄素尺再锐利,行气再充沛,一个人也砍不断这么多,这个时候,身下一空,我就知道坏了——她趁着这个机会,从我身下挣脱出去了! 而她的速度,快的跟鬼魅一样,我立马就觉出来,一股子杀气奔着我过来,她是要吃我的肉! 这样不行,我他妈的双拳难敌四手——早知道不是潇湘,我还不如把程星河他们喊来搭把手呢! 但这一瞬间,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赤玲虽然爱吃尸体,但一直不肯吃富婆的尸体。 肯定有原因。 我想到了这里,偏头把赤玲的嘴躲开,抬手将面前的行尸圈子砸出个缺口——缺口准确的对着富婆的墓碑。 我翻身蹿过去,与此同时,赤玲不依不饶的跟着追了上来,就在她和行尸大部队要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富婆的墓碑下面,果然有一丝很怪的气息。 是一股子金气。 我一只手运足气劲儿插入土中,直接抓出了一个东西。 与此同时,我眼前瞬间一黑,知道自己已经被赤玲给压住了,但一抬手,我就把那个东西塞进了赤玲的嘴里。 一声惨叫,顿时就炸在了我耳后。 接着,面前的行尸跟烟花一样,瞬间炸的到处都是,我虽然被行尸包围,但是头上也出现了一个缺口,月光落下,周围的行尸全不动了。 我一下把赤玲的手反折过来,一脚踹开附近的行尸——行尸的骨头纠缠在一起,错综复杂,宛如骨头搭建的鸟巢一样。 行尸的骨头崩塌,我把刚才哑巴兰留下的金丝玉尾拿起了,就把赤玲给绑住了。 赤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撕皮裂肉吃下肚子。 我喘了一口气,富婆就过来了,死死的盯着赤玲嘴里的东西:“那是……” 赤玲的嘴虽然被堵住,但是嘴角还是能露出里面那个东西的黄光。 我看向了富婆:“你认识?”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赤玲才不敢打富婆坟头的主意。 富婆咧嘴是个惨笑:“我……花了大价钱,从龙虎山下买来辟邪的。” 可没想到,那个东西,最后镇压的是她自己。 原来,她那个男朋友早先就有意无意的问她,身边人脉那么广,知不知道什么东西是特别辟邪的,什么死人都压得住的那种? 男朋友的话就是命令,富婆四处打听,就打听出来了——龙虎山上有一种小香炉,虽然比鸡蛋大不了多少,但是在龙虎山上经受了这么多年的灵气,什么邪祟都害怕,只是这东西买不到,是供品。 富婆就找人去偷了来,献给了男朋友。 男朋友十分喜欢,找人鉴定也说确实是好东西,没过多久,男朋友就提出要殉情——他们俩的结合,引起了很大的麻烦——富婆一听男朋友愿意为了自己死,别提多高兴了,就答应了。 谁知道,男朋友自己活了下去,还把那个小香炉,镇在了她的坟地里。 一开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富婆准备的,是要拿走她的钱之后,压的她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也没法找他算账。 这就是所谓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富婆笑了笑,笑声很奇异,跟听到了确诊通知的绝症病人一样。 接着,她跟我道了个谢,就消失了——这里没有东西能压着她,她终于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儿了。 而我看向了赤玲,取出了那个小香炉,刚想尝试跟她沟通,忽然就听见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动静。 响动太大,程星河他们过来了? 可——这不是脚步声,而像是,铃铛响。 但是没等我回头,就觉出不对——赤玲看向了我身后,眼里露出了几分恐惧。 她都这个样子了,还知道害怕——那原因就只有一个,我身后的人,曾经严重伤害过她! 刚想到了这上面,一股子疾风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浓重的腥气——这个是新鲜黑狗血的味道。 是对着赤玲来的。 我立刻用玄素尺那那个疾风挡住,一回头,看见了一个人,站在我身后。 那个人戴着一个口罩,本来是看不清脸的,但是粗劣一瞅,这人耳后见腮,短粗下巴,三白青蛙眼,一定很丑。 不是一般的丑,是上街能吓哭小孩儿,演电影不用化特效妆的那种。 而他手上一道长鞭,狗血腥气就是上面冒出来的。 鞭子把手上,挂着一串青铜铃铛。 这个是——我一下就想起来了。 “西川赶尸匠!”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就响了起来:“卧槽了,不是说这个行当没人了吗?” 哑巴兰也跟了过来,盯着那个戴口罩的,眼神十分新奇:“还真是——哎,哥们,现在形势这么不好,你们还有买卖做吗?” 戴口罩的不看哑巴兰还好,一瞅哑巴兰这样的“美女”,几乎条件反射就往后退了一步——长得奇丑无比的人,往往对外貌特别敏感,看见好看的女人,不由自主,就会自惭形秽。 苏寻盯着他腰上那一串铃铛,也扬起了眉头:“九铃赶尸匠……” 第717章 一把钥匙 就跟白藿香是鬼医里的“过头虎撑”一样,这代表着行业的最高水准,堪称赶尸匠里的“天阶”。 这是个硬手啊,上这里来干啥? 可还没来得及问,我就感觉出来,赤玲在我手底下拼命的挣扎——她害怕这个人,她想逃! 而那个九铃赶尸匠低下头,二话没说,一股子煞气炸起,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卧槽了,二话不说,先动手? 赤玲确实危害到了活人,可这里面肯定有原因,不问清楚,绝对不能就这么被打死。 我一只手抬起来,立马挡住了赶尸匠的赶尸鞭,把赤玲护在了身后:“你谁啊?跟她什么关系?” 可那个赶尸匠好像真是个哑巴,一声不吭,一招一式,显然已经把赤玲当成一具凶尸,要杀之而后快。 也来了气,一只手抬手玄素尺,对着鞭子迎过去,那人也恼了,皱起眉头,那鞭子稍跟活了一样,直接缠在了玄素尺上,想把玄素尺从我手上给勾下去。 你还真以为你是套马杆的汉子呢? 我反手引来行气,死死往下一坠——这可是厌胜门老四的行气,哪怕你是天阶,都能跟你杠一杠。 首发域名。 按着我的想法,他一定会被拽的失去平衡。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赶尸鞭把手上的铃铛一响,猛地就炸出了一股子尸气,顺着玄素尺对着我的手就漫过来了。 “李北斗,别碰那尸气!”白藿香也赶过来了,大声说道:“那个赶尸鞭不知道打了多少死人了,尸气碰身上,要烂的!” 卧槽? 我立马就要把玄素尺从他手里给抢回来,可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个人的力气,竟然不比我小! 九铃赶尸匠,还真是名不虚传。 哑巴兰早受不了了,一步就抄了上去,抽出金丝玉尾就缚在了那个人脚腕子上,厉声说道:“把你脏手拿开!” 哑巴兰也是一股子蛮力,一瞬间就把那个人的脚晃动了一下,下盘不稳,手上自然有松动,我趁着这个功夫,一下就把玄素尺抢了回来,而一低头,看见了哑巴兰手里的绳子,立刻大声说道:“松手!” 哑巴兰一低头,这才愣在了——只见缠绕在那个赶尸匠脚腕上的金丝玉尾,跟点燃炮仗的引信一样,已经变了颜色,一路顺着哑巴兰的手就蔓延上来了。 哑巴兰立刻松手,可那个腐败的颜色实在太快了,这一瞬,哑巴兰惨叫出声,雪白的手掌一翻,上面已经被烧烂了。 我一直把哑巴兰当自己弟弟,这一下由不得不心疼,转手把玄素尺一压,对着他就削过去了。 赶尸匠等的似乎就是这一瞬,身子一晃,用了个虚招出来遮掩,右手甩出赶尸鞭,狠狠对着赤玲就砸下去了。 白藿香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小心!” 照着白藿香的意思,这个赶尸鞭是个厉器,要是打在赤玲头上,她必死无疑。 她要是死了,潇湘的下落我找谁问去? 苏寻立刻搭起了元神弓,“咻”的一声,一道白光对着那人后脑勺就凌厉的射了过去。 赶尸匠只能歪头,而程星河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破绽,一边大骂,一边奔着赶尸匠的腰眼就撞过去了。 可那道赶尸鞭已经打了过来,再出手根本来不及,我脑子一白,想都没多想,逆着蛟珠的本能反应,直接用身体挡在了赤玲面前。 在白藿香的尖叫声中,“当”的一下,我先是听到风声划出一声爆裂的响声,才感觉出来,头顶一阵剧痛,暖流直接从头发淌到了眼睛里,耳朵里像是装了两个钟,当当的响,眼前也全是星星,整个人蒙了,身子不由自主,猛地被打的退出去好几步。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一只手把眼前的血擦下去,站稳了脚步,而那个赶尸匠一瞬间也愣住了,程星河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脚踹在他脚腕上上,赶尸匠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间,金丝玉尾和狗血红绳同时弹出,把他缠的严严实实。 而这个时候,身后赤玲被我一撞,嘴里的香炉一下就给吐出来了。 卧槽,坏了,赤玲的香炉一出来,别又磨牙喊尸体吧?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赤玲眼见我舍命救她,盯着我的眼神,一瞬间竟然有了惊喜和依恋。 怎么,清醒过来了? 不像啊,她眼神分明还是散的。 我立马就试探着问她:“你认识我吗?” 她盯着我,口齿清楚的吐出了一个字:“爹!” 啥? 这一下带来的震惊,不比那一鞭子少。 对了,她以前跟她爹相依为命,见到有人救她,一下以为我是她爹呢! 她落入马元秋手中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还没等我说话,白藿香已经跑到了我面前,一只手摸在了我脑门上,眼里尽是心疼,对着我就骂道:“你活腻了?” 说着,把我直接摁住,一把东西直接撒在了我头上的伤口里。 这一下我顿时“丝”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像是拿了一把盐揉进去了一样,疼的人眼前都白了。 白藿香大骂:“你还知道疼?怎么不疼死你?” 说是这么说,她眼睛里的泪花都压不住了。 那一把东西下去,好似长痛不如短痛,瞬间脑门上的痛苦就减轻了不少,我抬起头就看向了那个九铃赶尸匠。 而赶尸匠虽然被绑住了,可口罩外面的眼睛一丝也不慌乱,只是冷冷的盯着我:“你是吃阴阳饭的,为什么要救这种东西?” 那个声音别提多难听了,像是得了多年的老咽炎一样,声音都跟带着玻璃碴子,刮耳朵。 我答道:“我有事儿要跟她打听,现在该你了——谁请你来的?” 赶尸匠跟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不一样,我们路见不平,是一定得吼一声的,可他们没人请,就绝不出山,这是规矩。 赶尸匠没搭理我,只是继续死死盯着赤玲。 对,他们还有个规矩,跟江湖杀手一样,也不说雇主名字。 赤玲还是怕他,但是,眼瞅着他打了我,赤玲单薄的身体,立刻挡在了我面前,像是要跟赶尸匠挣个鱼死网破。 赶尸匠看着赤玲,一下皱起了眉头。 我接着问道:“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还是……是你把她给逼成这样的?” 赶尸匠冷冷的看着赤玲:“是她不服管,自己找的——这种没人性的东西,都一样。” 他眼神里,满是厌恶,跟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明明是个赶尸匠,却好像特别仇恨这些“行尸”一样。 而赤玲浑身一颤,嘴里喃喃的说道:“我不回缸里去——爹,我不回缸里去……” 我的心陡然沉了一下,缸里? 接着,我就看向了赶尸匠:“你的雇主不说我也知道,是江辰?” 赶尸匠怔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就对了——赤玲一开始,是被马元秋带走了,但是后来,马元秋跟江辰闹崩,自己都被关进了厌胜门的黑房子,赤玲自然就落在了马元秋手里。 而赤玲是个阴生子的身份,必须要有阴气养着才能活下来。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要赤玲? 我记得,天师府也要她。 我立马拿出手机,给厌胜门打回了电话。 江采萍对现代社会适应的很快,娇声说她已经学会了使用微信,下次可以开视频,还能看看我最近胖了瘦了。 再一听我的问题,江采萍的声音立刻兴奋了起来:“相公找到了阴生子?那可真是老天帮咱们厌胜,万万不要让她走脱——她是真龙穴的钥匙,没了她,真龙穴就绝对打不开!” 第718章 给你截胡 难怪呢——江辰的目的,就是真龙穴。 所以天师府和马元秋,都想找到赤玲,掌握了这把钥匙,才能进真龙穴! 哑巴兰这才明白过来:“闹半天是这么回事——不过,既然如此,更应该好生看顾,怎么还把她弄这地方来了?你们这帮人,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苏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深以为然,哑巴兰得到响应十分得意,瞅着我,等着我夸他三观正。 不对,我盯着那个九铃赶尸匠:“她是从你们手头,逃出来的吧?” 赶尸匠再一次露出了几分意外。 那就对了。 看着赤玲这么畏惧赶尸匠,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 所以,赤玲应该是宁死也要从他们手里逃出来。 她出逃的过程不知道有多艰难险阻,肯定是得不到阴气,这才渐渐失去了神志——在这里吃尸体维生! 所以,照着瘸子的说法,赤玲跟个蝼蛄一样,藏在了土里,就是因为她是阴生子,畏惧日光。 记住网址https:。 我立马看向了赶尸匠:“你们是为了追她,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这就真是太凑巧了! 赶尸匠这才缓缓开了口:“你全都知道,还有什么好问的?” 赤玲跌跌撞撞从江辰手里逃出来,肯定是要找个好地方休养生息,而她可能一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当初她帮着安家勇对付我,安家勇那一阵子,一直在盯着我的稍,肯定把九鲤湖的事情,告诉她了。 所以,她逃出来之后,奔着这里就来了。 可还没来得及吃这里的气,她就已经失去了神志,开始啃噬这里的尸体。 江辰派九铃赶尸匠一路追到了这里,结果意料之外,倒是发现了这里的龙气,甚至——我咬了咬牙,埋在树下的龙鳞! 我一只手抓住了赶尸匠的衣领子,声音冷了下来:“江辰把我的龙鳞弄到哪里去了?” 赶尸匠盯着我,却露出了几分困惑——显然,他并不知道龙鳞的事情。 这个困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困惑过去之后,他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我几乎立刻就觉出来了——杀气! 果然,只听“啪”的一声响,他身上的金丝玉尾瞬间爆裂开——当初兰老爷子用金丝玉尾生擒麒麟,麒麟都挣扎不开的绳子,他能挣开? 而他一只手,对着我的脖子就抓了过来,低吼了一声:“跟那种东西沾边的,都不是好玩意儿……” 这一下速度太快,我眼前一花,虽然靠着蛟珠的反应,闪避了要害,但是下巴还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中了——那一阵剧痛,好像下巴整个碎了一样! 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苏寻的元神箭几乎同时冲到了他后脑,他偏头,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元身箭,一只手把元神箭直接掰碎! 元神箭本身是没有实体的,可赶尸匠手上,积蓄了一股子黑色的异常行气,竟然能把元神箭挡住! 哑巴兰和程星河反应过来,哑巴兰一脚蹬地上,就要把他扑倒,可赶尸匠接触了一次,就知道哑巴兰的套路,一只手绷直,跟对着网球挥出的拍子一样,直接打在了哑巴兰肚子上。 哑巴兰的冲劲儿立刻就被截住,身上“卡啦”一声响,只怕肋骨都断了! 程星河眼睛顿时发了红,对着赶尸匠的脚腕就踹过去了。 赶尸匠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那个手速,几乎不像是人类能达到的——已经抓住了程星河的脖颈,对着苏寻就撞了过去。 程星河撞在苏寻身上,两个人一起飞出去,直接撞在了一棵树上。 “咣”的一声,那棵树猛地一颤,树上的夜鸦全部惊飞。 难怪他刚才被金丝玉尾捆住的时候,面无表情——原来他的实力在这摆着,想什么时候还手,就什么时候还手! 白藿香一愣,立刻抬手,我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你别动!” 可白藿香根本不听,眼里带了杀气,金针对着赶尸匠就射了出去,赶尸匠的耳朵一动,头都没回,赶尸鞭啪的一下,已经将那些金针全部打飞。 接着,像是嫌白藿香烦,赶尸鞭对着白藿香就卷过去了。 我见过这东西的力量,怎么可能让赶尸鞭落在白藿香身上,翻身就挡在了白藿香前面,七星龙泉直接出鞘,直接奔着赶尸鞭削了过去。 我没忘,七星龙泉已经有了缺口,现如今再做什么,肯定是不堪重负,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的锋芒跟赶尸鞭格在一起,眼前煞气一炸,我和赶尸匠同时后退了一步,接着,只听“当啷”一声,两个东西同时落地。 赶尸鞭被七星龙泉砍下去了一半——而七星龙泉的裂口也进一步扩大,跟上次碰到玄素尺一样,断了一半! 两败俱伤? 我还没说什么,那赶尸匠看见自己的鞭子断了,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先是难以置信,接着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我,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怒吼一声,直接奔着就扑过来了。 他手上有厚重的黑气,这是要杀人。 我抬手就用诛邪手把他给架住了。 赶尸匠顿时一愣,但眼睛一黑,嘶声说道:“我认得你的手,原来是你!” 啥?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除非——我立马反应过来,这赶尸匠跟传给我诛邪手的大汉,恐怕有仇! 这下子,赶尸匠也不知道怎么爆发的,吃奶的劲儿都出来了,直接把我反掼地上,就要活活掐死我:“我现在,就让你偿命!” 我反手要把他的手给挣开,可他手一紧,我眼前顿时就白了——尸气! 窒息的感觉,让人想吐又吐不出来,我只觉得意识渐渐就要离体,跟灵魂出窍一样,可就在最后关头,脖子上的压迫,猛地松开了。 一口气灌进来,我的视线这才从模糊渐渐变清明——赶尸匠胸前出现了一个大洞,五根纤细手指,从中穿过来,就在我眼前。 赤玲就站在赶尸匠身后,整个身体都因为对赶尸匠的恐惧而颤抖,但她的眼神,十分坚定——就是一定要保护我:“爹……”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灌了老四的行气,一脚踹在了他下巴上。 这一下,出乎意料,十分顺畅,甚至达到了以前没达到的力度——就因为这里的龙气? 赶尸匠整个身体凭空飞出去了老远,重重的落在了灌木丛里,听动静,骨头少说也得断几根。 我站起来要去看看程星河他们怎么样了,而赤玲一下抱住了我,声音带着哭腔:“爹——我害怕……” 我只好反手把赤玲抚慰住,喊道:“你们几个没事儿吧?” 白藿香已经赶过去了,答道:“有我在,没事。” 那个赶尸匠——我回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缓缓的站了起来,心里一沉,就要追过去。 可赤玲死死抱住我:“爹——我害怕……” 这一耽误再抬头,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样不行——这个赶尸匠,一定会成为一个后患。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我接起来一听,是和上的声音:“北斗,你让我查的事儿,我查出来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产商,叫龙门地产。” 龙门? 和上接着说道:“当然了,做事儿做到底,你要查,他妈的祖宗八代我都得查出来——这个地产商怪的很,手底下还没有别的产业,似乎专门是为了九鲤湖公墓注册的,资金来源也不正常,遮遮掩掩的,我托关系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有人说,见过里面的会计,在江辰那出现过。” 果然——要买这块地的,就是江辰。 我立刻说道:“和上,你帮我看看,他们已经把这块地买到手了没有?” 我就不信,我运气真这么差。 和上答道:“板上钉钉,口头约定好,就差最后一道手续了——九鲤湖的产权人,已经从外国专程回来,半个小时之后一下飞机,跟龙门地产摁了手印,事儿就妥了。龙门地产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今天就要来收九鲤湖了。” 我就知道——现在我运气这么好,一定还有转机:“那你帮我个忙,把九鲤湖的产权人从机场给截住——我要这块地,多少钱都行。” 既然江辰要买这块地,那就好说了——要么,他还没找到潇湘的鳞片,要么,他也没敢把鳞片取走,毕竟潇湘需要龙气,才会恢复元身。 潇湘一定还在这里。 不知道他跟我截胡多少次了——这次,轮到我了。 第719章 法克牌鱿鱼干皇冠打赏加更 和上一愣,但马上就来了精神:“我办事儿,你放心——你想要,我把家底砸漏了,也得帮你争到这块地!” 我连忙想告诉他我有钱,可和上那头已经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估计穿上衣服就开车去机场了。 我接着就跟赤玲尝试沟通:“你有没有见过一片龙鳞,这么大的?” 赤玲盯着我,只是跟小孩儿看见了家里大人一样,满脸都是安全感:“爹,你在,我就不怕了……”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了——赤玲脖子下,袖子下,都是伤口。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也都缓过劲儿来了,哑巴兰挣扎着还要揍那个赶尸匠,一瞅人没了,气的不轻,连声说下次在城隍庙附近碰上那赶尸的就好了,他要把城隍爷请身上来收拾他。 程星河跟个孕妇似得按着腰,又给哑巴兰脑袋来了一下:“你就吹吧,你咋不把关二爷请来。” 接着抿了抿嘴,看着我有点担心:“那个九铃赶尸匠手够硬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辰那货哪儿来这么大人格魅力,这么多厉害角色给他卖命?都是瞎的,以为他是真龙?最多是个变色龙。” 苏寻皱着眉头按着肩膀:“那个人,好像身上有血海深仇。” 是啊,也不知道那个摆渡门大汉,是怎么得罪的他,下次大黑痦子出现,怎么也得问问。 说起来,大黑痦子说是盯着我,要找公孙统,可人懒得很,出了几次摊子,就不肯出了,整天只知道在屋里打鼾,大概修的是睡仙。 https: 而白藿香看见了赤玲身上的伤口,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她……” 是啊,浑身都是那种伤,也不知道赶尸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了。 白藿香也就拉了她的手,想帮她看看,可赤玲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白藿香,显然敌意很大。 我只好拍了拍她头:“你听话,让小姐姐给你看看。” 一听我开了口,赤玲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白藿香身边。 白藿香撩起了她的裙摆,我们一看小腿,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难怪之前她是用爬的——她的小腿上,全是一些圆圆的小伤疤。 像是——被锐物扎出来的。 白藿香抬头:“这些位置,全是行走的经络——看管她的人……” 看管她的人,为了不让她行动,竟然拿了锥子一样的东西,把她腿上的经络全刺穿了! 难怪,她怕那个赶尸匠,怕成了这样! 而她腿上的经络出问题,一路上,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正气水,她之前吃活人,是不是……” 一听这个“吃”字,赤玲立刻睁大了眼睛:“是他们不对!” 哑巴兰一瞪眼:“哦哟,她会说话!” 虽然会说话,但是说出来,也是磕磕巴巴的,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连蒙带猜,才知道。 那个绿毛姐那次上个偏僻地方小解,正好赤玲也在那里躲阳光,绿毛姐一瞅见了赤玲,就激动了,一瞅赤玲摆明是个活人,以为赤玲是个单纯的精神病,就要把赤玲拖出去邀功请赏。 赤玲哪怕神志不清,也是知道见了阳光就要死,要挣脱,绿毛姐就用石头砸赤玲脑袋。 眼瞅着绿毛姐不依不饶,赤玲出于自卫,扑上去就把绿毛姐的咽喉咬破了。 那个瘸子也是一样——不是瘸子离开我们,想偷点东西就赶紧走吗? 赤玲正在仓库里躲着呢。 瘸子也以为赤玲是个人,眼瞅着她不像是鬼,只像是智商缺陷,看着她的长腿就动了邪念。 想也知道,瘸子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所以也被一下ko,掉了人头。 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总是有人不懂。 不过——她是真龙穴的钥匙,是什么意思? 我接着就问她,马元秋和江辰是怎么回事? 可一听到了这两个名字,赤玲立刻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浑身就颤抖了起来:“爹,我害怕……爹,我害怕……” 那个样子——叫谁看见,心里都会发酸。 白藿香默默就蹲下,拉出了她的胳膊。 一开始她颤了一下,还是害怕,但听我的话,还是把手颤颤的伸了出来。 她爹拿着她当命,要是知道心肝宝贝受了这个罪…… 白藿香一点一点的给她伤口涂药,接着就抬头瞪了我们一眼。 我们反应过来,赶紧一起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一寻思,对了,龙鳞真的在这里的话,会在哪里?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儿,我赶紧奔着周围就找了起来。 哑巴兰看穿了我的心思:“哥,要不咱们找个挖掘机吧?”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就没你说不出来的废话,把龙鳞给碾了你赔啊?” 哑巴兰一寻思也是:“要是能驯化出个鼹鼠就好了。” 鼹鼠——我还想起来了,既然已经回到本地了,那灰百仓可以用啊! 我赶紧把久违的老鼠尾巴给找出来了,一下摁在了上面:“灰百仓!” 扑的一下,一个细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草丛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水神爷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本地,我想您想的,都瘦了!” 灰百仓这个时候,面黄肌瘦,没有人样,瞅着别提多寒酸了。 我一皱眉头:“怎么,你这一阵欠高利贷了?” 灰百仓叹气:“这年头孩子不好养活啊,我就差裸贷了……” 接着眼睛就冒了亮:“水神爷爷,你找我什么事儿?” 接着俩手一捻:“有没有点时薪?” 我就把意思说了一遍,灰百仓一听,连忙说道:“这事儿您找我,那就算是找对了,我……” 话刚说到了这里,忽然铁皮门轰然一声响,几个推土机就冲进来了! 卧槽了,不是还没签合同吗? 而跟着车来的一行人看见了我们,顿时也都皱起了眉头:“这他妈的谁啊?天还没亮,跑这里弄鬼呢?” 那些人身后出来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满是难以置信:“李北斗——又是你!” 江景。 卧槽,这货上次被我打了个好歹,这么快就好了,他是充气的还是怎么着? 江景拄着一个拐,冷冰冰的就说道:“这是我们江家的地产,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但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白藿香,底气顿时泄了一半,立刻说道:“白医生,上次我是……” 白藿香跟没看见他一样,毫无反应。把他整的很尴尬。 我接着说道:“可你还没签合同呢。” 这一下,跟着江景那些人全大笑了起来:“你个穷逼懂什么合同不合同,哪怕还没签,你等到猴年,这地也落不到你头上。” 我接着说道:“这可不一定——我今天不想打架,你们等半个小时,签了合同再来推土不晚。” 江景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牛气哄哄的说道:“李北斗,别以为你当了西派的姑爷,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家的地,早推半小时,晚推半小时,还轮得到你放屁?” 说着,一摆手,推土机的司机只当我是个钉子户,对着我就开过来了:“这种穷逼我见多了,今天就让他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抬起头,就看向了那个司机:“我要是你,就先冷静点——私闯民宅犯法,你小叔叔,恐怕已经不想再闹丑闻了。” 那司机一愣,接着看向了江景,江景冷笑:“私闯,你的?这地方要是你的,让推土机,从我江景身上推过去!” 司机一听,更有了底气,推土机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司机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不对啊……” 第720章 来送人头 江景一下不耐烦了,似乎是要骂那个司机懒驴上磨屎尿多,谁知道一回头,自己也愣了一下。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那个推土机,确实不对。 是灰百仓在底下以非常快的速度,掏出了一些暗洞,那个推土机,整个陷到底下去了! 这出口也就这么大,第一个推土机陷落的又正好是最中间的位置,这下子,后面的推土机,也全进不来了。 那个司机赶紧下来查看情况,一瞬间露出很尴尬的表情,自言自语的说道:“上次查看路面,这里没问题啊……” 江景身为行内人,当然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个巧合,回头就瞪着我,拄着拐的手攥的死死的。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不由更精神了:“看见了没有?我们要让半个小时之后动土,你们就绝对不可能早五分钟,这是命,得认!” 江景死死咬住了牙,抬手想跟我刚,可他到底没忘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索性来了个就坡下驴:“行,不就半个小时吗?我就陪你半个小时——不过,我们江家人的半个小时,可比你们半辈子都值钱,你说说,拿什么赔半个小时误工费?” 我现在手里也有钱了,就答道:“你说多少钱。” 江景冷笑一声:“我们江家,就没有缺钱的——那半个小时之后,这块地是谁的,谁就给对方磕三个头,叫一声爸爸。” 哑巴兰一下急了:“哥,这小子……” https: “赌了。”我看着江景,心平气和的说道:“现在掐时间。” 我以前的运气其实一直不好,所以对这种东西一直敬而远之。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辈子难得的好运加身,凭什么不用? 江景也没想到我真的答应了,顿时就冷笑了起来,拿出表:“从你第一次说半个小时开始算,现在还差十五分钟。” 江景身后的人有点担心:“对面那小子不像是个吃干饭的,咱们别真的……” “屁话。”江景本来心情就不好,回头就瞪了那人一眼:“咱们的人已经去机场接人了,飞机这就落地——没准还晚点呢,有什么好怕?” 程星河耳朵尖,立马捅了我一下:“对啊,晚点了怎么办……你个傻逼也是,赌这么大?传出去,天师府的少爷,厌胜门的门主,西派的姑爷,在这给姓江的磕头,你还怎么在行内立足啊!” 白藿香也有点担心,她知道我还没食言过。 时间越来越近了,眼瞅着秒针就要走到12上,江景终于是笑了出来:“行了,跪下吧——你认了我江景做干爹,以后少不了你沾光的地方……” 卧槽,难不成和上真的没接到人? 就在这个时候,江景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眼前一亮,跟周围的人晃了晃:“看见没有,产权人打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电话也响了——和上。 我和江景同时接了电话,和上一开口就是一句:“北斗啊,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找不到那个老东西……” 程星河听见,脸顿时就白了。 而江景开了免提:“江先生,我已经下飞机了,您的人……” 而和上第二句话忽然兴奋了起来:“哎,卧槽,我他妈的找到他了!正在前面打电话呢!” 江景抬起头看着我,忽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我们两个的手机里,传来了同样的声音,都是和上那火急火燎的嗓子:“给你这个数,九鲤湖卖给我!” 江景已经知道什么情况,脸色顿时一变:“你听我说,不要签给别人,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可话没说完,我们都听见了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接着,是产权人颤颤巍巍的声音:“我签,我签完了……卖给小和总了!” 和上的声音也兴奋的响了起来:“北斗,我这运气真是爆棚了——得了,地是你的了!” 江景手一颤,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圈土。 我冲着江景就笑了,而程星河哑巴兰他们别提多解气了。 江景盯着我,又看向了白藿香,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话说得这么满,认不认,都丢人! 我就跟江景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有事儿商量。” 江景巴不得这一句,立刻过来了,低声说道:“李北斗,今儿我主要不想在白医生面前丢人,你说个数……” 我答道:“我也不要钱——你要是不想跪,咱们私了。” 江景一愣:“怎么私了?” 我盯着江景:“我跟你打听点事儿,只要你说了,这事儿就免了,你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辛辛苦苦来送人头,我不趁机敲打出点什么,都对不起你。 江景皱起了眉头——他当然是对小叔叔忠心耿耿,可这事儿传出去,他丢的人实在太大了。 他又看了白藿香一眼,这才咬了咬牙:“你问。” 我盯着他:“第一件,江辰到底为什么跟马元秋决裂?” 江景犹豫了一下:“因为——也是马元秋那个王八蛋活该。” “有两个人,来找我小叔叔,说只要有他们帮助,小叔叔一定能除掉你。可马元秋说,绝对不能跟那两个人合作,他们身后代表的东西,太可怕了,绝不能碰,而且,你现在还有用,不能死。” “小叔叔却觉得,你没有那么重要,可马元秋坚决不同意,说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要是小叔叔坚持,就说明小叔叔不是真龙。小叔叔一怒之下,就暗地里跟那两个人合作,把马元秋那个老匹夫给收拾了。” 那两个人身后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可江辰摇头,说他也只是见到那两个人的轮廓,一个又高又壮,一个又矮又瘦,剩下的,全不知道了。 我接着又问:“第二个,江辰身上有了神气,是从哪里来的?” 江景显然不想再说了,但是他眼神一散,我就能看出来,他也骗不了我,只好继续答道:“也是那两个人送来的,他们带来了一个奇怪的信物。” 第721章 八丹灵物 那个信物,装在盒子里面,他见到缝隙里面,带着神气。 江景吸了口气:“差不多了吧?” 我挑起眉头:“三个响头,自然要值三句话——还有最后一个,江辰来过这里没有,是不是从这里取走了什么东西?” 江景抿了抿嘴,这才说道:“来是来过……” 我的心里顿时一揪,妈的,难不成我猜错了,潇湘的龙鳞还是被江辰给带走了? 可江景接着就说道:“不过没见他带什么东西,而且……而且那天,他不知道在哪里,受了伤,回去之后,大发脾气。也不知道是碰到什么了,还说……” 江景看着我,咬了咬牙:“说一定要杀了你。” 受伤…… 难不成,潇湘现在虽然没有恢复元身,但却有了一定的力量,江辰带不走她? 所以,江辰恼羞成怒,更要除掉我了。 他认定,我的出现,会威胁到他的地位,还会掠夺“本属于他”的东西。 记住网址https:。 江景说完了,转身就回到了推土机附近——他也算知道我说话从来算数,暗地松了一口气。 程星河过来,低声说道:“这货这么容易就把他小叔叔给卖了?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倒不是不忠,只是二百五——他根本不知道这是要紧事儿,只当是一些鸡毛蒜皮,才说出来的。 而且,江景的印堂已经浮现了淡淡的黑气,最近运势很差,基本是手打蜂蜜,脚踩瓜皮,办啥啥砸。 哑巴兰也过来了:“江家既然发现这块地了,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 我说放心吧——江家眼下,有更大更要紧的麻烦,暂时顾不上咱们这了。 哑巴兰来兴趣了:“啥?” 我还没说话,那边推土车司机就跟江景请示,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江景心情本来就不好,先瞪了那个司机一眼,刚要说话,电话来了,这一接,脸色瞬间就变了,急匆匆走了,末了瞪了我一眼,应该是偷偷骂了我一句,不过没敢大声。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还真有事儿?” 灰百仓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我听见了,说是杜家为了寿宴的事儿,跟江家闹掰了,好像有什么大麻烦,叫他赶紧回去。” 那就对了——江辰弄出这种伎俩,杜大先生吃了那么多苦,能一笑而过才算是有了鬼。 江家就算跟杜家是同气连枝的十二天阶,这次也没那么好打发。 我有一种预感——杜大先生的寿宴一过,十二天阶的格局,不,甚至整个风水行当的格局,只怕要有大变动了。 话说刚才还真是多亏灰百仓把地给弄陷了,不然我们还真不好把推土机给拦住。 灰百仓一听我夸他,高兴的抓耳挠腮的,但紧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水神爷爷,是我灰百仓没用——刚才把这里全找过来了,也没发现水神娘娘的踪迹啊!” 我皱起眉头:“她是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实话,我一点她的气息都看不到。 灰百仓摇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水神娘娘自己躲起来了。” 对了——如果,是潇湘知道江辰在找她,自己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她一定会把气息给隐匿起来。 小黑又上哪儿去了,跟潇湘在一起? 灰百仓就安慰我别着急,水神娘娘自然有水神娘娘自己的打算,说不定,现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没法出去的,都是天意。 难言之隐…… 我盯着满目荒凉的九鲤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见到她? 没关系,我可以等。 地也买到手了,我就让苏寻帮忙,用“藏”把这个地方给遮盖起来。 再也不能让人来打扰潇湘了。 而且,我也要开始借助这里的龙气,来修行厌胜门的法门了。 可就这么一动,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类似于头发一样的触感。 但是一低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幻觉? 就在这个时候,灰百仓靠近了我,脸色忽然就变了一下,低头凑在我面前,皱起鼻子闻来闻去的。 哑巴兰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你闻毛呢?是不是以为我哥最近没洗澡?” 灰百仓偏头躲开,眨巴了眨巴眼睛:“水神爷爷,你最近,是不是招惹我们长毛的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最近就见过你这么一个长毛的啊? 灰百仓继续闻了闻,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对啊,水神爷爷身上,绝对粘上了长毛的,而且——得是一个八丹以上的大佬,妖气藏的这么深,幸亏我在这,不然只怕水神爷爷也不容易看出来。” 所谓的“丹”,是划分长毛之物等级的,因为这一类非人的东西,都是靠着修行内丹来变强。 初丹为最低级的,比如水猴子,基本没法跟人有什么沟通交流,做事全凭本能,比普通野兽也就高那么一点。 越往上,越厉害,能化成人的,就是次丹,化成人,还能跟人交流的,就是三丹,能用妖术的,为四丹,以强弱依次升序。 而九丹,也叫金丹,只有传说之中九尾妖狐之类,接近仙境的长毛之物才能达到,基本只存在传说之中,没人见过。 灰百仓拍了拍胸脯,自称六丹,可我能从青气的澄澈程度看出来,灰百仓最近才刚当上五丹,这话是纯属吹牛逼。 他刚才说,我身上的味道,是八丹的东西才有的——到了八丹,那就是大山魅,甚至七苦塔穷奇的等级了。 奇怪,我什么时候,惹上那种东西了? 灰百仓小心翼翼的就让我一定要保重身体,遇事儿千万要多留点心眼儿。 我忽然就想起来,预知梦之中的白癜风女人了,立马就问灰百仓,长毛那一界里,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灰百仓苦思冥想,摇摇头:“没见过。” 奇怪,那个女的到底是谁,跟我又是什么深仇大恨? 我总觉得,这像是心里一根刺,不拔出来,早晚有大麻烦。 接着,我就给了灰百仓一些钱,他欢天喜地的走了,说有事儿只管叫他,他正愁找不到工作呢。 程星河就骂我人傻钱多,没见过给自己寄身符里东西工钱的。 钱就是用来花的,有什么问题? 不长时间和上赶过来了,把手续全给了我,我就跟他道谢,同时还好奇了起来,他是怎么在江家人之前截胡的? 和上挥了挥自己的大拳头,学着马龙白兰度的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开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得咧,人家看你这块头,八成以为你要绑架呢。 和上就端详着这块地,说人家买地,都是买豪华别墅,你可倒好,买个豪华坟头。 接着就叫了自己熟悉的施工队,把这块地整理了一下,拾掇的挺像回事儿。 间隙就问我:“你这一阵总也没在本地,江总说了好几次,想你了,你抽空去瞅瞅她。” 说起了江总,我还记挂起那个画皮女来了,就问江总的儿媳妇最近怎么样了? 和上挤眉弄眼,以为我看上她了,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小两口豺狼配虎豹,过的很滋润,江总也不用担心儿子出去闯祸,还挺高兴,就惦记着那个堂弟,叫什么江辰的。 我一下来了精神:“江辰怎么了?” 和上就告诉我,原来江辰前一阵子,闹出了一个大丑闻——童年时期,曾经跟一群恶童,闹出过人命。 这事儿要不是江辰他爹,根本就压不下来。 江辰他爹压是压了,但是大发雷霆,据说还把江辰给收拾了一顿,江总心疼的了不得。 我说呢——那一阵,江辰果然也倒了霉。 能整治大人物公子的,也就只有大人物本人了。 我就问和上,江辰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上摇摇头:“那种权贵,我一个土老板哪儿认识,不过,好多同样身居高位的,全怕他。” 身居高位的,已经是人中龙凤的,能镇得住这种人的,自然不是善茬。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苏寻那句话——生的出真龙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把九鲤湖修整成住宅的时候,我把七星龙泉的断刃拿出来了——当初直接砍断了那个九铃赶尸人的赶尸鞭,又他妈的结下一个梁子。 一想起了那个人,我总还是有点皱眉头,那个人太强了,要不是当时运气好,赤玲给他来了一下,只怕我这条命都得搭上。 也不知道,那个赶尸匠还会不会再来。 我本来想把七星龙泉拿到顾瘸子那修理一下,可白藿香死活不让,说我中了尸气,七天之内,绝对不能出门,天天给我内用药,外扎针,要把尸气给驱出来,我只好也就暂时先在九鲤湖这住下了。 而这里的龙气,也确实能让修行事半功倍,安心过了这七天再说吧。 再说,苏寻要把整个九鲤湖布上藏,也需要一段时间。 说也怪,打那天起,我身边好像时不时,就能碰到头发一样的东西,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像一个隐形的长发女人,经常围绕在我身边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真有个八丹灵物,出现在了我身边? 我就问程星河有没有看见什么? 程星河一边挖耳屎一边说,我可能是尸气伤脑,产生幻觉了。 这倒是,自从中了尸气,五感有了一定的退化,眼前的气息,偶尔甚至会消失,只希望赶紧治好——甚至看着程星河,都觉得他跟平时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哑巴兰说:“哥,不是这一阵运气好吗?你怎么还是中尸气了?” 正是因为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可能我已经死了。 这天我正在九鲤湖旁边修行呢,那种长头发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了我肩膀上,刚一睁眼,就听见一阵喊人的声音: “毛宝……毛宝……” 我睁开眼睛,对了,这一块,苏寻还没设好藏。 住在附近的小孩儿,时不时就会上这里来偷偷摸鱼——本地有传说,九鲤湖里的鱼不是鱼,是“龙种”,吃了要遭天谴的。 可小孩儿们不信这一套,偷偷捞了解馋,跟我小时候一样。 那是个留着锅盖头的小孩儿,十三四岁,看着我,表情怯生生的:“大伯,你,你看见我弟弟没有?他叫毛宝,穿着一双红色塑料拖鞋。” 你跟谁叫大伯呢! 不过,这个季节还冷得很,穿塑料拖鞋? 眼前这小孩儿也是,两只袖子都只到小臂中间,一看就是旧衣服短了,没钱买新的——也跟我小时候一样。 我摇摇头,锅盖头的声音顿时带了哭腔:“昨天有个长头发的大姐带他来的,可到现在,也一直没回去,大伯,我们家没有大人,求你帮我找找他。” 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长头发大姐? 第722章 长发大姐 我立马就问道:“那个长头发大姐长什么样子?” 锅盖头摇摇头:“我没看见脸,就看见一个背影——这两天,那个长头发大姐,老是在附近站着。” 这两天,正是我们来了之后。 我第一个反应是,赤玲该不会是跑出去吃人了吧? 可这一阵子,白藿香给她吃了从凤凰洞弄来的灵药,她已经不用再出去吃人了,一直老实巴交的在暗室里面呆着,没见她出去过。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也过来了,看着锅盖头那一身破衣烂衫,就皱起了眉头,转身进屋,把程星河的羽绒服拿出来丢小孩儿身上了。 锅盖头有点受宠若惊,以为是借给他的,连忙道谢,捧过来就说不用了,怕把衣服弄脏。 白藿香不接,冷冷的说道:“你自己的衣服,弄脏自己洗。” 锅盖头这才知道,这羽绒服是送给他了,嘴一咧,更舍不得穿了,抱在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我,我找到了毛宝,留着给他穿——我是男子汉了,不怕冷。” 可他嘴唇都紫了。 白藿香没吭声,又把哑巴兰的拿来了。 https: 锅盖头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哑巴兰的羽绒服有很长的貉子毛,一看就贵,他又高兴,又为难:“我……我以后能挣钱了,肯定还大伯大姐的情分,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大伯大姐,这是个什么搭配。 白藿香的脸一下红了,我一只手把小孩儿脑袋推了一下:“别瞎说,我跟这个大姐不是那种关系。” 我接着就问锅盖头,那个长头发大姐什么模样? 锅盖头连忙告诉我,说那个大姐穿着一身红衣服,血红血红的。 她手里老拿着小玩具,小玩具自己会动。 周围的小孩儿大部分是留守儿童,对这种东西是十分好奇的,都乐意找她看玩具。 昨天,毛宝也是为了看玩具,才跟她走的——他们俩的爹死的早,妈改嫁,把他们兄弟俩扔给了奶奶,今年奶奶也死了,他们俩就靠城里一个大伯周济,吃饭都要算,更别说买玩具了。 要说模样,那个长发大姐,比白藿香只怕高半头,头发也比白藿香长——白藿香的头发过肩膀,而那个“大姐”的头发,一直长到着地。 我冷不丁想起来,这一阵子,总是碰到了头发丝的触觉了。 白藿香皱起眉头,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以为是潇湘,可潇湘真要是能有人形,一定会出来找我,最不济,也得托个梦吧?不声不响在一边看着我,为什么? 还没等我想出来,白藿香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怎么弄的?” 我一低头,就看见了,我手腕内侧,有一道子血痕。 卧槽?我五感退化到了这个程度了,连疼都觉不出来了? 而那个血痕非常细——像是一根针划出来的。 白藿香立刻就问我,这一阵子,碰到了什么东西没有? 可现在尸气没清除干净,我也看不到气,说不上来。 而且,事到如今,那个小孩儿的弟弟既然在这里失踪了,人命关天,那就一定得先找到他。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了出来。 我就回头跟屋里喊,想把哑巴兰喊出来,可哑巴兰没跟平时一样连蹦带跳的出来,倒是布置藏的苏寻来了,说今天哑巴兰一睁眼就上后山的乱坟岗子上修行去了——他梦想着有朝一日把城隍爷招身上来,对付赶尸匠,这一阵子格外用功。 不过这一去,一直没回来。 这会儿,程星河探出了头,咧嘴露出个笑容。 我忽然觉得,他脸色很不对劲儿——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我习惯性的把胳膊套在他脖子上:“看你这虚样儿,吃点六味地黄丸?” 这一下,我就愣住了,他体温很低! 而他一下闪避开,摇摇头:“你们要找人?咱们一起找。” 说着,就跟我摆了摆手,奔着里面走了过去。 而且,说来奇怪,程星河的眼神很不对劲儿,是一种特别不自然的样子,嘴里说的话稀松平常,眼神却带着点——惊恐? 这货不对劲儿啊。 苏寻不声不响的跟着我们,也往里走,说是找人,可一路走,他却一路留心附近的山石树木。 锅盖头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表情也有点畏惧,但是再一看白藿香,又露出了放心的表情——他觉得白藿香百分之百是个好人。 九鲤湖前面以前是公墓,后面就是一个乱葬岗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上次赤玲喊出来的尸骨,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所以一眼望上去,岗子上千疮百孔,跟个巨型马蜂窝一样。 哑巴兰果然没在,喊了半天都没出现。 奇怪,这货上哪儿去了? 蹬到了上面,我一眼就看见了金丝玉尾鞭扔在地上,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声。 坏了,哑巴兰肯定出事儿了。 白藿香看出我表情不对,连忙说道:“也许,哑巴兰是去方便了,咱们再找找……” 不可能,金丝玉尾鞭是兰老爷子亲手给哑巴兰的,哑巴兰说见鞭如见爷,睡觉都盘好了放在床头,从来没让这东西落过地。 再一看土坡另一侧,我拳头顿时就攥紧了——地上是剧烈挣扎失败,被拖行走的痕迹! 苏寻看见了那个痕迹,脸色也不对了。 哑巴兰力大如牛,谁都知道,什么玩意儿,竟然有力气把他拖走? 而这个时候,锅盖头也大叫了一声:“大伯,那……” 他冲着一个东西跑了过去,定睛一看,是一只红色的塑料拖鞋。 锅盖头一把将那个拖鞋给抱在了怀里,声音带了哭腔:“这是我弟弟的拖鞋!” 难不成……是哑巴兰见到了那个毛宝,想把毛宝救回来,结果自己反而也被拖走了? 长发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那一道子挣扎的痕迹,一直被拖到了灌木丛里,我一把将灌木丛拨开,就看见灌木丛后面,有一个土洞。 那个土洞不算小,程星河已经站在了那里,死死的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立马拽了他一把:“你看见什么没有?” 程星河答道:“看见了,就在里面呢。” 说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还是很奇怪——仿佛拼命在我跟我使眼色一样。 有话不直说,使的哪门子的眼色? 他难不成,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他也不容我细看,转身就钻进了洞里,一马当先进去了。 不对……真不对! 叫平时,这个二百五怕死还来不及,轻易不出手,要不就跟在大山魅那一样,无利不起早,为了钱去。 这次这么主动,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我眉头一皱,立马追了进去。 苏寻殿后,白藿香和锅盖头在中间比较安全的地方。 这一进去,我立刻又有了这种感觉——一丝一丝的触感,好像这个地方,有许多长头发一样。 伸手抓过去,却还是什么都抓不到。 这个洞越走越深,锅盖头的声音已经哆嗦了:“大伯,我弟弟——没事吧?” 白藿香生怕我说出什么丧气话,一只手拍了拍锅盖头的肩膀就说道:“不管有什么事儿,那个大哥哥一定会想出法子的。” 说着,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我听到:“他很厉害的,什么都做得到。” 谁不爱听好话呢,可这话吹的也太过了,只希望这次能顺利找到哑巴兰和小孩儿,别让白藿香打脸。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寻忽然拉了我一下,说道:“你看见洞口摆着的东西没有?” 东西,什么东西? 苏寻接着说道:“是个很奇怪的阵法。” 第723章 土洞之中 来的时候匆忙,加上因为尸气侵袭,暂时也望不到气,所以并没有注意,我就问他,到底是个什么阵? 苏寻答道:“是个引路灯笼阵。” 所谓的引路灯笼,顾名思义,就跟在暗夜里点上一个灯一样,人不由自主,就会往有光点的地方走。 这么说,那个长发大姐,会设阵法,也是个同道中人? 我仔细的往里面看,可还是看不到任何气息——就好像一个彩色电视,冷不丁变成黑白的一样,也十分别扭。 我就跟苏寻说,现在我眼睛不好用,要是有什么麻烦,就靠你了。 说话间,我脚底下绊上了一个东西,这一下,只听“嗡”的一声响,像是数不清的虫子飞出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卧槽,别是踢上了马蜂窝吧? 我立马把白藿香他们护住,一只手把一个小手电扔到了远处——虫子都有趋光性,看见了亮点就会往上扑。 果然,小手电的光点一远,一蓬黑烟似得东西追着光点就过去了。 我一瞅脚底下的东西,立刻说道:“白藿香,你和小孩儿都别看!” https: 脚底下,乍一看,是一截子干木头,非常轻,但借着远处的光,也能约略看出来,这是个人。 不过——人已经干了,肚子是瘪下去的,好像——浑身鲜嫩多汁的位置,都被啃噬了一样。 而看着那个人的穿着——身上是个海军蓝,印着唐老鸭的旧夹克,我心里顿时一疼。 这还是个孩子,大概也就十岁左右。 我身后“啪”的一声响。 原来是白藿香没来得及捂住锅盖头的眼睛,锅盖头看清楚了那个人,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毛宝? 不对——这个人脚上,穿的不是红色塑料拖鞋,而是一双透出窟窿的山寨匡威。 锅盖头蹲在地上,呼吸一下就剧烈了起来,加上土洞里面空气十分污浊,他一阵剧烈咳嗽。 白藿香给了他几针,这一口气顺出来,他抬头盯着我,喃喃的说道:“大伯——这,这是张小强,前天我还跟他打了一架……” 说着,指着那个旧夹克:“因为毛宝把他最喜欢的这个夹克弄脏了,他揪着毛宝的脑袋,往墙上撞……” 那个旧夹克上,果然还有一些污痕。 看来那个长发大姐抓进来的小孩儿,不止一个。 我立马就问锅盖头:“这一阵,你们村的小孩儿,少了很多?” 锅盖头想了半天,顿时脸色煞白:“是——我还以为……” 这一带的小孩儿,多是一些留守儿童,没有关爱和管教,天天自由如风,锅盖头本来也没理会,以为他们扎堆上哪儿玩儿去了,但是现在一想,几个熟面孔,确实都不见了。 难道,都是那个长发大姐拉进来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又有了一种感觉——面前那种头发丝一样的感觉,越来越粗重了。 我反应过来,奔着里面就喊:“程星河?” 可程星河的声音越来越诡异了:“里边,上里边来。” 我一只手握紧了玄素尺,回头跟苏寻使了个眼色,让苏寻把白藿香和小孩儿先弄出去,这里面不对劲儿。 可锅盖头一把抓住了我:“大伯,我说啥也得进去——我要找我弟弟!”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但最后,她还是加了一句:“你身上的尸气,要再过三个小时才能清干净,遇事儿多留心眼儿。” 我没辙,只好答应了下来——哑巴兰也被拖进去了,这三个小时之内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我等不起。 而这个土洞也挺长,越往里越黑,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 我这就注意到,这附近特别安静。 按理说,这种环境,蛇虫鼠蚁应该是最多的,可一进来,除了尸体里面滋生的尸虫,里面就干干净净的,空的让人心里发瘆。 蛇虫鼠蚁不在——就说明一个问题,这里面,有一个吓的蛇虫鼠蚁都不敢呆的东西。 我想起了昨天灰百仓说的话——八丹灵物。 这东西显然是最近才出现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为了我来的,还是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 刚想到了这里,我就借着手电的微光,看见前面的程星河停下了。 他停下的姿势,十分不正常。 我立刻问他,走到底儿了? 可他没回答我,身体就僵在原处,跟让人点了穴一样。 我立马追了过去,这一追,就看见,原来程星河身前,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个头挺高,身材细细的——一身红。 我身后的锅盖头立刻尖叫了起来:“就是她——她就是那个长头发大姐,就是她!” 说着,锅盖头的声音猛地扬了起来:“我弟弟呢!” 我立刻挡在锅盖头前面,刚要说话,忽然就觉得脚底下不对劲儿。 奇怪了,这个感觉,跟脚底下有沼泽一样,两条腿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两条腿猛然转过来,对着白藿香和小孩儿,一下就横扫了过去。 我后心顿时就毛了——我的腿,不听我自己的使唤! 我一下就知道,程星河是怎么回事了。 第724章 无形丝线 他恐怕也被这里的东西给控制了! 不过控制我们的是什么,头发丝? 根本没等我想出什么来,脚底的土已经被我这一下卷上来,白藿香怎么也没想到我能对她出手,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还好苏寻反应快,一把拽住了白藿香和锅盖头,翻身躲了过去,也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想张嘴,可浑身都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缠住了,根本就挣扎不开。 苏寻一皱眉头,像是反应过来了,回身挽起了元神弓,一道白光对着我就射过来了。 白光掠过,我就觉出身边顿时松了一下子——好像那些看不见的头发丝断了。 与此同时,半边身子也能活动了! 我立刻伸手去抓玄素尺,同时大声说道:“那女的不是人,你们快跑!” 可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我的左手猛地抄上来,五指一并,对着自己的右手就砍了下去! 只有右半边身子恢复自由了,左半边看来还被缠着,根本不像是自己的。 记住网址https:。 我立马旋过了玄素尺,对着左边划了过去——左边身子,肯定是被什么操控住了,砍断了就自由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滋……” 像是数不清的头发,对着这里卷了过来! 坏了,这几个小时,我也看不清楚东西,辨别不出这是什么气,但瞬间就感觉,左边身子的力气,猛地就大了起来,一拳对着我下巴就上来了! 这一下,带了老四的气劲儿,我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就凌空而起,重重的撞在了土壁上! 本来身体就受到了尸气的侵袭,还没好利索,这一下只觉得胸口里一阵闷痛,一口血就吐出来了,眼前全是金花。 白藿香顿时就是一声尖叫,奔着我这边就要跑。 苏寻也知道这里危险,要拽住她,可她回手就是冷冰冰的一把金针,那个势头,凌厉的六亲不认。 苏寻本能闪避过去,白藿香趁着这个功夫就要过来,可我立马大声说道:“别过来,这里有奇怪的头发丝!” 白藿香一皱眉头,忽然掏出了一把东西,对着面前就撒了下来。 只听“啪”的一声,半空中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很多细细的东西,被烧断了。 而这个时候,锅盖头忽然大叫了起来:“毛宝!”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看见那个长发女人身后,似乎有很多东西。 很像是仓库里面的大米袋子。 可那显然不是大米袋子——那些白色的东西,会动! 而其中一个“大米袋子”中间,露出了一点红色,正像是一直塑料拖鞋! 那些失踪的小孩儿,是被拖到了这里来了? 既然如此——我立刻看向了其中最大的袋子,哑巴兰肯定也被包在里面了! 苏寻盯着那些东西,喃喃的说道:“茧……” 没错——确实是茧,是由那些“头发丝”组成的! “头发丝”是又细又韧,细到直接看,都看不出来,我半边身子,就是被那“头发丝”给牵扯住了,所以失去了控制! 程星河一直没回头——想也知道,他虽然心里明白,可也早被这些丝线给控制住了,所以动作,走路姿势,才会发生变化——他一直跟傀儡一样,被这些丝线牵着走! 虽然因为身上没去除干净的尸气,看不清楚这个东西身上的气,但哑巴兰和程星河都不是吃干饭的主儿,却被这个东西控制住,那就说明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善茬。 灰百仓说的那个八丹灵物,就是这个长发大姐? 我立刻要运气,把自己支撑起来——可尸气没有清除干净,我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而白藿香死死盯着我,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千万不要运气!” 啥? 白藿香大声说道:“你看看你身上之前那个细细的伤口,现在是不是变成青色了?” 我低下头,一看自己的胳膊内侧,那个细细的伤痕,还真的乌青乌青的! 按理说,这种小伤口,你不理它,它马上就好了,现在变了颜色,也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玩意儿的“头发丝”,不光能把人给束缚控制住,还他妈的有毒! 从灰百仓发现开始,她已经潜伏在我身边挺长时间了。 卧槽,我跟这个长发大姐,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就这么青眼相向,要来缠我? 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阵细微的破风声冲过来,白藿香一只手又把那种奇怪的粉末扬了出来,阻挡住那些看不到的“头发丝”。 那个长发大姐见到了锅盖头,缓缓的就伸出了一只手,摆了摆,显然是要叫锅盖头过去! 而锅盖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弟弟在茧子里,也急了,挣脱开白藿香就要闯进去:“毛宝!哥要死,也跟你死一起!” 白藿香也知道他是去送死,立刻伸手要抓他,可根本来不及,长发大姐的手一扬,那些头发丝的势头,来的别提多快了,她脸色顿时就白了,回手撒出粉末挡在自己面前,才勉强没被头发丝给缠住。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儿兄弟和哑巴兰程星河死在面前,我一只手还是运了气,直接把身上缠着的头发丝撕扯开,一手旋过玄素尺,对着长发大姐就过去了。 说起来——我们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脸,一直都没露出来过。 快一点——我要更快一点!快过那些头发丝! 可没想到,我往前这么一扑,就感觉出来,数不清的头发丝划出凌厉的破风声,从四面八方对着我缠了过来,因为无法望气,所以根本不知道哪里是空门。 卧槽,这尸气,怎么还没散尽! 苏寻也没闲着,趁着白藿香的粉末挡住了一部分头发丝,一道元神弓从我身后就射出来了,我立刻跟着元神弓撕裂的地方冲,果然顺利到了长发大姐面前。 这东西吃人,我们已经亲眼看见了,现如今砍死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玄素尺一横,我对着她的脖子就下去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非常温柔的声音:“北斗。” 我顿时一愣——这个长发大姐,认识我? 她缓缓回过头,我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是上次,在我妈老同学梅姨那看到的旧照片里的脸。 她非常温柔,非常美丽,眼睛的形状,跟我一模一样。 我妈? 她整个人身上,都像是笼罩了一层的柔光,好像壁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对着我笑,眼角挂着泪花:“妈很想你。” 我妈——我妈? “过来。” 她对我伸出了两只手:“让妈好好看看你……” 我不由自主,就放下了拿着玄素尺的手。 她真是我妈? 远远的,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好像离得太远了,我根本分辨不清。 我只想靠近她——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可我问不出来,只觉得,只要她回来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伸出了手,爱怜的就要抱住我,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就觉得脸上一阵剧痛,整个人就飞出去了老远,再一次撞在了土壁上。 “咳咳……” 我不受控制就咳嗽了起来,可剧痛让人立刻清醒,我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是乌青色的。 “你个撒逼!”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人家认贼作父,你他妈的认妖做母,想妈想疯了!” 因为剧烈的撞击,我出现了耳鸣,这个声音也是忽远忽近,却听得十分清楚——程星河? 一抬头,可不是那个二百五吗! 他一只手指着我,跳脚大骂:“老子中了丝线上的毒,还指望着你来救老子,你可倒好,对老子的眼神视而不见,还对着长毛的投怀送抱,你平时的脑子喂狗了?罢了罢了,真是观音娘娘拜观音——求人不如求己。” 卧槽?你的眼神,我他妈的哪儿知道你眼神带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张嘴倒是想骂他,可一下就看出来,他嘴角也渗出了血。 说起来——他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从控制之中缓过来的? 难不成——他是把自己嘴里的肉,咬下来了一块,用剧痛迫使自己清醒? 这货平时又懒又馋,又怕死又怕疼,原来还有这个魄力。 “你还撒什么愣呢?”程星河怒吼道:“再不快起来,大家只能一起当妖怪的粑粑了!” 我立马反应过来,回头看向白藿香和苏寻——他们俩虽然也担心我们,但是面前那些茧子里的人也重要,已经一边护着锅盖头,一边奔着那些茧子过去了。 我一只手撑着土壁站起来,看向了那个长发大姐。 她还是没有露出脸来,自然也不可能是我妈,刚才那一幕,是毒性让人产生的幻觉。 但是,只要稍微一失神,我就跟幻听一样,听到了她的声音:“儿子——过来,儿子……过来!” 一股被欺骗的感觉蹭的涌上了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愤怒,你他妈的跟谁叫儿子呢! 而且,丝线,有毒,这是什么东西? 我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个八丹灵物的元身,是个蜘蛛。 第725章 身上软肋 她身后的茧子,不知道有多少个。 而她一抬手,那种细密的破风声再度响起,程星河一步抄过去,狗血红绳瞬间绷直,被他钉在了土壁上——这一下,“嘣”的一声,传来了无数丝线断裂的声音,他的狗血红绳跟小区门口挡车的杠子一样,直接把一片丝线截断了。 他这一阵子,好像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一下,白藿香和苏寻抓住机会,立刻从蛛丝的破口处冲进去,想保护锅盖头,白藿香大声说道:“小孩儿,千万不要去碰那些丝线!” 可锅盖头摇摇摆摆的就过去了,奔着露出红拖鞋的茧子,就抓了过去。 白藿香往前一冲,一把金针出手,锅盖头的手臂就在要扎进茧子里的一瞬,跟触电了一样,吃痛缩了回来,趁着机会,白藿香扑过去,就把锅盖头拽回来了。 长发女人的脸在长发下面,谁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但我立刻就听见她那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放开我的孩子……你弄疼他了……” 白藿香转脸盯着她,厉声说道:“这可不是你的孩子!” 长发女人整个身子晃了一下,声音微微就扬了起来:“我说这是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 那个声音,跟被人触碰到了痛点一样,没了温柔,反而是异常阴森,别提多狠厉了!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丝线破空声,对着白藿香他们就冲过去了! 首发域名。 她动气了! 白藿香瞳孔一缩,自然也怕,但整个人还是倔强的挡在了锅盖头面前,一步也没退! “啪!” 玄素尺横着劈过去,直接把那些丝线砍断,我护在了白藿香面前:“找机会,跑!” 她们能跑出去,我也就能放开手脚,把这个大蜘蛛给灭了! 白藿香咬了咬牙,没吭声。 我回过头要催她,发现她正盯着我的手臂——被蛛丝划伤的手臂。 我一下也皱起了眉头——一开始,是普通伤口,后来,伤口边缘成了乌青色,可现在——整个胳膊,跟在染缸里泡过一样,整体成了乌青色! 就好像——壁画之中,恶鬼的手臂一样。 白藿香早就跟我说过——不能行气,一旦行气,那毒性会跟着经络,扩散到了全身! 一旦逼到了心脏,人也就玩儿完了。 我立刻说道:“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出事儿的……” 可话说到了这里,我就又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北斗——妈好想你,你都这么大了……” 一开始,我清醒的知道,这是因为中了蜘蛛的毒,产生的幻觉,但是渐渐的,就跟做梦一样,我开始沉浸在里面,我妈,我妈! 我妈认我了! 跟老头儿看电视的时候,时常会看到母慈子孝的画面,老头儿每次不由自主,就会用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他觉得,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每次都说,妈有什么好的,唠唠叨叨,管东管西,没有更清净。 可是…… 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见见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手臂上瞬间就一阵剧痛。 剧痛让人瞬间清醒,我这才察觉到,我竟然一步一步,冲着那个长发女人走过去了。 而我身上,已经挂满了丝线,到了快不能呼吸的程度。 我身上的茧子,要成型了。 妈的,我算知道,那些小孩儿是怎么被包进茧子里去的——那个长发女人,是利用那种让人产生幻觉的毒性,把猎物勾近,再用蛛丝给包起来慢慢吃! “七星啊七星……”我听到了程星河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就那么缺乏母爱吗?要不你把脑袋伸我这来,我他妈的给你点父爱!” 这里的蛛丝已经越来越多了——就好像,这里下了一层白雾一样! 程星河和苏寻,拼了命要把这里的蛛丝给整理清楚,可这里的蛛丝这么密,他们俩胳膊折了,也斩不完! 我立刻回过神来,就想跟他们一起破出一个缺口,一抬手,这才看见,白藿香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抽出了一个小刀,直接把我的伤口给划开了。 里面流出来的,都是乌青色的血! 原来我是这么清醒过来的。 一股子凉意漫过后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伤口正在流血,可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蛛丝上的毒,我他娘的浑身已经麻木了? 这里的丝线越来越密,而白藿香的肩膀,姿势忽然也有点不对——没见她治疗的时候,那么僵硬过。 难不成…… 果然,当啷一声,她的手术小刀掉在了地上,右手猛然不受控制,就颤抖了起来。 她也被蛛丝入体,让那个长发女人给控制住了! 我的心里瞬间一疼,伸手就要把她的手给拉下来:“白藿香,你先别管我了!跑!” 接着,我就喊程星河:“程狗护驾!” “嗤”的一声,一道子狗血红绳从蛛丝组成的重重帘幕之中破空而入,程星河跟偷吃了番茄酱一样,嘴边全是红色——为了抵抗蛛丝的毒,他一直在咬自己嘴里的伤口,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一边给我们挡丝线,回头一瞅我这个样子,也皱起了眉头:“妈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孩儿没救出来,咱们栽了!” 接着,他一只手拉在了白藿香右手上:“正气水,你的手都动不了了,先上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可白藿香什么也顾不上,她只盯着我的伤口,全神贯注,哪怕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也没移开眼神! 接着,她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手,一点没犹豫,对着我的伤口就低下头,吸吮了下去。 我一下愣住了——有毒,这有毒啊! 程星河也愣住了。 她一口一口的将毒血吸出来,吐在了外面。 一开始,我的胳膊失去了知觉,但是随着毒血被她吸出去,青色渐渐变浅,我已经知道疼了。 手指头,也像是自己的了! 白藿香看着我的肤色逐渐正常,眼里终于亮了,但我的心冷不丁就沉了一下。 她嘴唇的颜色变了——发乌! 她中毒了,中的还不浅! 我心里一下更疼了,你为了我做这么多,我拿什么还? 可她还是跟平时一样,狡黠的一笑:“你——担心我?省省吧,我可是过头虎撑,不会有事的……” 什么时候了,你骗谁呢? 我看得出来,她的两只手,慢慢都僵硬了起来——那可是过头虎撑的手,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她一辈子就…… 我咬住了牙,看向了程星河:“把她交给你了。” 我饶不了这个蜘蛛。 程星河不由分说的把她背在了身上,转过去,背对着我,晃了晃手:“哥办事儿,你放心。” 说着,玄素尺和狗血红绳,从两个方向同时炸起煞气,把面前的厚重蛛丝,一前一后,打出了两个缺口。 程星河背着白藿香,就跑到了茧子附近,跟苏寻一起救人。 那个女人厉声说道:“不许动我的孩子!” 说着,一伸手,数不清的蛛丝对着他们就冲了过去,可我抬手,银河一样的蛛丝,全部被玄素尺斩断。 她站在我面前,对着我伸出了手,缓缓的说道:“儿子,过来……” 好。 我把行气灌在了脚底,扬起玄素尺,对着她冲了过去——来了! 水天王的神气从玄素尺的锋芒上炸起,摧枯拉朽,把我和她之间的蛛丝全部砍断,就要落在她的脖颈上。 可就在最后一瞬间,她一头长发跟活了一样,对着我就缠了上来,我冷不定就觉出浑身一阵剧痛——那些蛛丝不再是绵软粘腻,而是冷硬锐利。 好像——极细的钢丝一样! “孩子,你不听话……”长发后面,还是那个柔和的女声,声调却阴森森的:“不听妈的话,你会吃亏的……” 我浑身全被束缚住,越挣扎,那些长发勒的就越紧,好像要穿破皮肉,勒到了骨头上! 疼…… 要是能望气就好了——剧痛之中,我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是八丹灵物也好,能望气,我就能找她的弱点! 还有多久,我身上的尸气才能散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忽然微微就是一亮。 像是一星半点,能望见气了! 她浑身,都是澄澈极了的青色,但是脚腕上,赫然有一块,是黑洞洞,没有青气的。 那个位置,一定受过严重的旧伤,是她的软肋。 第726章 金蝉脱壳 要是能挣扎出去就好了,可现在,我根本挣扎不出去。 身上越来越痛,那些丝线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我,勒成一堆碎块! “七星,你可得快点!” 程星河的声音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蛛丝,从后边响了起来:“正气水可能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中毒那么深? 她是为了我才……无论如何,怎么也得救她! “正气水还说了,要解毒,需要蜘蛛血!” 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早就听过,原来在这里也是一样——蛛丝有毒,蛛血解毒。 我得砍了这个长发大姐。 可一股子血腥气扑的蹿了上来——我浑身,都被勒出了一道子一道子深深的血痕,血大片大片往外渗。 疼…… 首发域名。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可这样不行。 我要是死了——白藿香他们,就全完了。 为了他们几个,也绝对不能死。 剧痛让人浑身发白的同时,也让脑子异常清醒——要是这些蛛丝,没法勒开我的皮肤就好了……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觉得那些数不清的伤口上,有了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像是……我身上滋生出了很多东西。 那东西,十分坚硬,跟铠甲一样,挡住了那些丝继续往里深入! 这是……什么? 而蛛丝没法进一步下陷,那个长发女人也“嗯”了一声,像是有些意外,接着,声音的诱惑力更强了:“儿子,上妈这里来……” 说话的同时,我感觉的出来,那些蛛丝,勒的更紧了! 可偏偏,就是没法从伤口之中更进一步! 甚至——只听“嘣”的一声响,那些丝线,竟然直接在我身上,断裂开了!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身上滋生出来的东西,比蛛丝坚硬的多! 可……那是什么? 根本来不及多想了,我一鼓作气从断开的头发丝之中挣脱出来,举起玄素尺,一手对着那个长发女人的脚,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灌入了水天王和老四的行气,势如破竹。 数不清的长头发被我齐刷刷的削断,锋芒直接奔着她的脚就砍了过去。 砍中,流血! 可谁知道,那个长发大姐猛地弯腰,直接用自己的手护住脚上的“软肋”,挡住了玄素尺。 这一下,“当”的一声,砍在了她的手上。 不愧是八丹灵物,反应好快! 不过,砍上手也好——只要流出血来,就能救白藿香了。 可谁知道,这一下,我的手却不由自主跟着玄素尺,被弹了出去,力道之大,甚至把我整个人也带了一个踉跄,凌空转身,这才勉强落在地上,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 这么东西这么硬?连玄素尺都砍不透! 她的脸,还是藏在了长发后,喃喃的说道:“你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这东西比想象之中还棘手! 隐隐约约,我还能听见程星河的声音:“正气水,你坚持住,七星马上就来了……” 我立刻回头想看看,白藿香怎么样了,可现在,眼前已经越来越压抑,四处都是蛛丝组成的迷雾,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这样不行…… 可就在我这一回头的功夫,脖子上猛地一紧,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还没等我反应,身体凌空而起,跟让人钓出水面的鱼一样。 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是长发女人用头发丝缠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拖到了她面前:“不听话,我只好把你吃了,重新生一次……” 卧槽! 这不行,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 我眼睁睁看见长发撩起,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 我一只手运足了水天王的气劲儿,奔着她的脖颈就捏过去了。 这是大汉给我的,九层诛邪手。 果然,只听“咔”的一声,那东西身上,一层特别坚硬的东西,像是被我直接捏碎了!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手底下一鼓作气,那个女人忽然就倒在了我面前。 我的身体跟着落下去,自己也快窒息了,咳嗽了很长时间,才能重新看清楚东西。 眼看着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全身都被头发给覆盖住,这才松了口气。 白藿香有救了! 这一下,我整个人都脱了力,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但我还是拼命让自己站起来——白藿香需要蜘蛛血! 但等我攀到了那女人身上,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妈的,她身上,怎么没有血? 我立马拨开了那女人身上的长发,看清楚了她的身体,这才傻了眼。 卧槽——这是她的壳! 对了——蜘蛛,确实有蜕壳的习性! 那一下,她知道凶多吉少,直接来了一个金蝉脱壳! 而我已经用九层诛邪手,把全部的行气给用完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那个长发女人留下了壳,元身又上哪儿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唰”的一声,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奔着我,呼啸着就落下来了。 这下……是真的死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只听“咣”的一声,一个人挡在了我面前,直接把那个东西给架住了。 这个人——看清之后,我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卧槽,九铃赶尸匠? 这货怎么来了,又怎么会救我? 他上次来追赤玲,被我踹了一脚,吃了大亏,可以说赔了夫人又折兵,按理说对我仇深似海,怎么会救我? “你……” “我要亲手杀了你。”九铃赶尸匠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什么东西,也不能抢在我前面!” 闹半天是为这个! 我立马大声说道:“想杀我可以,先管好自己吧!” 那个长发女人浑身雪白,一身的丝源源不断,就要把九铃赶尸匠给缠上:“孩子——又一个孩子……” 九铃赶尸匠一甩手,白色的蛛丝直接被打灭了一片,可长发女人的丝似乎永远都不会断绝,九铃赶尸匠的赶尸鞭估计也没修好,用了一个很寒酸的麻绳代替。 眼看着九铃赶尸匠也支撑的很辛苦,我则专心致志,去看长发女人的脚踝。 她的壳,是无坚不摧的,现在,已经被我撸下来了——蜘蛛刚蜕壳的时候,身体是最脆弱的。 如果这个时候,把她的脚腕给抓住,她就逃不了! 可现在,我他妈的已经用尽了全力,怎么抓? 就靠着这个要杀我的九铃赶尸匠了——他能替我扛一会儿,我的行气就能恢复一会儿! 可九铃赶尸匠手里没有赶尸鞭,抵挡起来,也非常吃力,这个时候,一阵白光从蛛丝之中穿过,是苏寻的元神弓。 他破开蛛丝,找到我们了! 这一下,长发女人被两个人牵绊住,腹背受敌,动作这才稍微有了一点迟缓。 可这里的蛛丝实在太多了,他们俩很快被蛛丝淹没,不同程度,都开始中毒——行动迟缓,甚至,开始被大蜘蛛牵着鼻子走。 毕竟肉眼凡胎,谁都扛不住上面的毒! 妈的,这下完了,难不成,真的得团灭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跟一柄利刃一样,直接贯穿进了蛛丝之中。 卧槽,好帅! 而这个人是——哑巴兰? 奇怪,他怎么没中毒? 不对——虽然眼睛还不能恢复到了平时的程度,但我还是能约略看出来,他身上,有另一个重叠着的身影。 那个身影,上面带着一股子神气! 显然,这货真的是出息了,竟然用自己阴阳身的本事,请来了一个真正的神仙! 这个神仙,头上戴着金冠,十分眼熟,应该是从某个庙里见过。 昴日星君? 第727章 脚上黑环 传说之中,昴日星君是司晨啼晓的神仙,二十八星宿之一,平时住在光明宫。 元身——是一只大公鸡。 鸡吃虫子狗吃肉,这昴日星君,是虫子最害怕的神仙! 我就说,哑巴兰之前已经被包在茧子里面了,中毒一定比苏寻他们都深,按理说,连动都难! 原来,身体已经贡献给神灵了。 他这么一出现,那个蜕壳蜘蛛瞬间就有了惧意。 我也来了精神——按理说,神灵都现身了,一开口,这蜘蛛就得给跪!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长发女只是稍微退了一步,紧接着,奔着哑巴兰就抛出了数不清的丝线。 我顿时一惊,她好大的胆子,失心疯了? 可哑巴兰面不改色,也不躲,只是身边,猛然泛出了大团大团的神气,那些蛛丝碰到了那些神气,就跟碰到了火上一样,瞬间就消融了。 不光是消融了,就连剩下的那些云雾一样的蛛丝,也跟蒸发了一样,慢慢开始减少。 记住网址https:。 赶尸匠和苏寻看着哑巴兰,全直了眼。 “哑巴兰”望着那个长发女,伸出了一只手。 那不是哑巴兰平时能有的表情——那是一脸的慈悲。 “你有冤屈?” 长发女盯着哑巴兰,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厉声说道:“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说着,她浑身再次炸出了数不清的丝线,对着哑巴兰就扑过去了。 哑巴兰微微皱起了眉头,叹息着摇摇头,抬起了手。 一瞬间,一阵金光炸起,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了一阵从没听过,十分清越的声音! 那个声音,好像带着一线光明,瞬间能驱散所有的黑暗! 似乎,能把人心里的黑暗,都给荡涤干净! 这就是……神? 朦朦胧胧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为了救你,他可真是连命都豁出来了,你可要记得这份情义。” 这话是跟谁说的?我? 说的——是哑巴兰? 就好像从梦里突然醒过来了一样,我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的蜘蛛网已经残损不堪,好像大风吹过的白色污染一样。 哑巴兰还以一种十分伟岸的姿态,挡在了我面前。 神气已经消失了——昴日星君离开了。 我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你祖爷爷最多请来了什么太后的亡灵,你可倒好——比你祖爷爷还厉害!这个牛逼够你吹倒你祖爷爷那个岁数了!” 说着,我就要拍哑巴兰的肩膀。 可谁知道,哑巴兰肩膀上挨了我这一下,整个人跟泥塑木雕一样,英伟的姿态一下就塌了! 我一愣,立马想起来了——对了,哑巴兰虽然有阴阳身,可他能容纳的量,也是有限的。 上次在太极堂请了煞,他就差点把命搭上,更别说,这次请来了真正的神灵呢! 果然,低头一看哑巴兰的脸,我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他嘴边,甚至耳朵里,全是血! 他本来,并没有请到这种神灵的资格,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之前那句话——为了你,他连命都豁出去了。 “哑巴兰!”我立刻揪住了哑巴兰:“你睁眼你睁眼!” 哑巴兰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露出个很得意的笑容:“哥保护我很多次,这次……我要保护我哥……” 我眼眶子一下就热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听见苏寻喊了一声:“小心!” 咋,蜘蛛女还没死? 话音未落,我就觉出来,耳边一个破风声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本能的偏头闪过,是那个九铃赶尸匠! 卧槽,这货他妈的有完没完? 我正要发火,一回头看见那个赶尸匠,顿时也是一怔——之前为了把我从长发女人手里给救出来,他是真的拼了命在死顶。 整个脑门都是乌青的,口罩里也洇湿了一片——吐了黑血。 看着这个情况,怎么也毒入五内了。 苏寻在一边,也被蛛丝上的毒熏的站不起来了,一只手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以十分不自然的形状,垂在了身侧,而另一只手,还试图挽起元神弓呢! 而赶尸匠那一下,显然是把最后的体力都给用完了,扑的一声,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他眼瞅着自己竟然给我跪下,顿时也是气的五内俱焚,一只手就死死的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嫌大腿没出息,还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可大腿宁死不屈,把裤子上的布料掐破,也站不起来。 我心说这货原来还有自虐的爱好——做男人,是得对自己狠一些。 而哑巴兰气若游丝的说道:“哥,藿香姐,为了我们……” “哇……” 身后一阵清脆的哭声。 我立刻回头,就看见那些茧子已经全破开了,里面爬出了不少的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看见眼前这个修罗场,吓的不轻,全嗷嗷的哭叫了起来。 锅盖头找到了其中一个小男孩儿——一只脚上,还蹬着那个单只的塑料红拖鞋呢,他抱住了那个小孩儿,嚎啕大哭:“毛宝,吓死哥了……” 但这一声哭出来,他立马反应了过来:“是那些大伯,和那个大姐救了咱们……咱们这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记他们的大恩大德!” 再看向茧子后面,我的心顿时就是一阵锐痛,白藿香和程星河,一前一后的倒在了茧子前面,都不动了。 他们俩为了把哑巴兰他们救出来,劈开了茧子,自己被毒倒了。 他们俩都没少吃苦——白藿香为了我,自己中了毒,程星河咬着自己的血肉来保持神志的清醒。 本来就中毒了,再一乱动…… 我立马就要把那个长发女人的尸体找到——我得要蜘蛛血! 可回过头去,我心里顿时就沉了,那个大蜘蛛呢? 难不成,哑巴兰被神灵附体之后,直接把那个大蜘蛛,弄了个灰飞烟灭? 要是没有血……他们就全完了! 我立刻望气,昴日星君,您可一定得手下留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角落里,有一道十分明亮的青气。 昴日星君果然慈悲,真留下了那个东西的命! 我立刻连滚带爬对着那边冲了过去。 果然,那个女人躺在了一片蛛丝之中,整个身体,都被头发给盖住了,一动不动。 她周身,弥漫着一股子爬虫类特有的腥气。 估摸着,她其实还没到蜕壳的时候——因为我用诛邪手卡住了她,她不得不提前蜕壳。 这一蜕壳,自己的血肉,也被剥离了一层,本身就十分脆弱。 再被昴日星君的神气这么一冲,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八丹的灵物——你干点好事儿,加把劲儿,说不定就能成仙了,都到了这个关口了,为什么非要害人呢? 害人等于害己。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没什么可圣母的,立马伸手,就要把她的血给取出来。 结果一接触到了她的手,头发底下,就缓缓发出了一个声音。 “你有没有……” 还能说话? “见到我的孩子……” 孩子……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把这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来找我的孩子,一个女人说,我的孩子就在这里……” 女人? 她好像是恢复了神志了,反而比之前清醒。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她脚上的那个东西。 说起来,她脚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是个空门? 我立马看向了她的脚踝。 这一看,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她的脚上,之所以没有青气,是因为,上门跟脚镯一样,扣着一个黑环。 而现在,那个黑环,已经整个裂开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黑环,她才失去神志,乃至于连昴日星君都敢冲撞? 我立刻把那个黑环给捡了起来,就看见上面刻着一些繁体的方位字符,还有一些星斗的图案。 是行内的东西! 她之前,被某个行内的人抓住过? 而她的视线,还是从头发底下,直直的看着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好像,做了错事……” 她之前疯疯癫癫的,很可能,是因为被那个黑环,给控制了心神! 卧槽,是谁干的? “救,救救那些孩子,给我,给我和我的孩子赎罪……”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你告诉他,我很想他……” 我立马抓住了她的手。 觉得出来,她一身的青气,正在飞快的黯淡下去。 她活不了了。 我没办法,只好把她的血给取了出来。 她的血,发青。 我赶紧回身,把她的血分给了中毒的大家。 不愧是八丹灵物,这些血附着到了人身上,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赶尸匠还在以那个姿势跪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我,眼神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壮。 自己是为了杀我才来的,这次没能杀了我,自己反而中了剧毒,眼瞅着不中用了,满眼都是遗憾。 口罩后面的嘴蠕动了几下,显然想说点什么,可却说不出来。 我一寻思,还是把血拿到了他面前。 赶尸匠盯着我手上的血,顿时就愣住了——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血拿过来,在他看来,我根本没有救他的理由。 一只手也从后面伸出来,死死拦住了我。 第八 赶尸匠冷冷的说道:“你没听说过雪观音?” 哑巴兰皱起眉头:“血观音?那不是一部电影吗?三个女人一台戏!”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就知道女人,那是下雪的雪——曾经的风水行十二天阶之一。” 我一愣:“曾经的十二天阶?” 没听说过啊! 程星河就告诉我,现在的十二天阶,是东西南北,江河湖水,天地玄黄。 但以前,“江河湖水”,是“江河湖雪”——天阶第八,以前是雪观音的。 后来雪观音被驱逐出十二天阶,而老海则上了位,成了“江河湖海”。 后来,老海死了,那个位置又被水百羽给继承了,变成了现在的“江河湖水”。 这天阶第八,真他妈的是个被诅咒一样的存在,其他排名都稳稳当当的,就这个天阶第八换了三茬。 我不由来了兴趣:“被驱逐出十二天阶?她干了什么事儿了?” 记住网址https:。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她——杀了很多人。” 杀人? 原来,那个雪观音性格非常乖僻,以前身为十二天阶的时候,也相当任性,青囊大会想去就去,有大事儿商议也是随心所欲,谁的面子也不卖。 可她偏偏是个独一无二的天才——善于设阵布局,更善于破局解局。 据说当年有一个沿海大城市,选址的时候,抓住了“金凤展翅”这个局,意图聚财腾飞。 果然,这个新城市很快就发展了起来,成了有名的金融城市,本地人个个发了大财。 可在某个闰年,沿海要来“折凤潮”。 这个“折凤潮”是要爆发大灾难的,整个城市都得被海潮给淹没了。 当时有人查看出来不对,找了多少个业内大师,来临时抱佛脚,可没人敢接这个活儿。 后来,求到了她头上,她一出马,眼皮都没抬,就找到了法子——叫人在凤凰翅下面挖开了两道暗渠,“断翅”,接着,又在凤凰翅下面修了三个堤坝,“立足”。 这样一来,非常容易就把“金凤展翅”,改成了“金交椅”。 那一年的天灾侵袭,稳稳当当被暗渠和堤坝阻挡,整个城市,一个人都没死——甚至一棵树都没倒。 这一下,名声大振——你说那得救了多少人,升任天阶,简直应当应分。 但她的性格,喜怒无常。 高兴的时候,多少人也救,不高兴的时候,多少人也杀。 接着他就问我:“咱们小时候,茂澜城山崩,死了很多人,当时是个大新闻,你有印象没有?” 这我当然有印象了。 茂澜城是一个山中城市,当时地壳变动,山体倒塌,一整个城市全完了,死了多少人,算都算不清楚。 不过,按理说,那种在山里的城市,肯定是预先选好地址的,不会那么轻易遭到灾难,比如我们熟知的某个南方城市——三道水口锁大江,哪怕战乱都侵袭不到。 谁也不知道,茂澜城怎么就突然山崩了。 程星河就告诉我,据说,这事儿是雪观音干的。 当时茂澜城的风水是有讲究的,叫神龟永寿。 是某个高人点化出来的,说神龟屹立,万年不倒,几乎是所有城市局,最牛逼的。 而雪观音当时是最年轻的十二天阶,还是一个女的,不少人不服,有人就出言挑衅,说这么年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当十二天阶? 你不是善于破阵吗?有本事把茂澜城的神龟永寿给破了,我就服你。要不然,你就回家奶孩子吧,把位置让给男人坐。 搁现在看来,那人就是羡慕嫉妒无脑喷。 可雪观音也是个愤青,一听别人煽风点火,不乐意了。 不声不响,就去了茂澜城,在当地找了个地方,打了一口井。 说也怪,当时那个井口里面,流淌出来的,竟然是血水,把打井的工人给吓了个够呛。 结果打完井没有十天,茂澜城整个倒塌,死了多少人,算都算不清楚。 挑衅的人吓的不轻,谁也不知道她竟然真的下手这么做了——按理说,神龟永寿的格局,是坚不可摧的。 可她偏偏就能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不偏不倚,是神龟的肚脐上。 在神龟肚脐上打井,神龟的血都给打流了,自然局就破了。 你说身为十二天阶,这么冲动,就为了一句流言蜚语,把这么多人命给交代进去了,整个风水行当都震惊了,说这种人心狠手辣,怎么能留在十二天阶? 所以,就被驱逐出去了。 后来,她就销声匿迹,没有人再听说过她的传闻。 第730章 三川红莲 而这件事儿影响非常不好,风水行当生怕传出去了,坏了十二天阶的名望,把这事儿严格封锁,免得以后有人有样学样。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这是过虑了——天底下,几个人有雪观音的本事? 这事儿实在恶劣,还是被捂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雪观音这三个字。 这还是程星河以前寄居在他舅舅家的时候听说的。 他舅舅的原话是,这女的永远没有男的冷静,难当大任,尤其雪观音,整个一个女疯子,这种人赶出去都便宜她了,最好把她饭碗也废了,免得留下祸患。 废饭碗,就是把她眼睛给弄瞎。 当时程星河对这事儿印象很深刻。 而这个雪观音真名叫什么,好像也没啥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她手背上有一个白色的痕迹,跟一朵雪花一样,因此得名,她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等神龟永寿这事儿过去之后,关于她的下场有几个传说,有人说她饭碗已经没了,让剩下的十一天阶联手制裁了。 还有人说她那个性格,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隐姓埋名,等着哪天就出来报复十二天阶呢。 赶尸匠盯着我,露出了一脸的忧虑。 记住网址https:。 想不到这货还挺关心我。 没想到,赶尸匠接着就喃喃自语:“真要是那个女的要对付你,你一定活不了,我得抢在雪观音动手之前……” 合着是怕雪观音弄死我,你没机会报仇了? 程星河就担心的看着我:“你啥时候把那个女疯子也得罪了——你他娘真是个奇才,我算发现了,整个风水行,就没你得罪不到的人。”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再说了,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上哪儿得罪她去? 哑巴兰露出了吃瓜的表情:“该不会,又是桃花债吧?” 程星河抱着胳膊,说那你就想多了——那女的在我们小时候就出了名,现在最年轻也得四五十岁,能当七星他妈了。 哑巴兰不死心:“那她万一是老牛吃嫩草呢?” 你能别啥事儿都往男女关系上想吗? 为什么要杀我,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 这种无妄之灾我也经历过不少,比起吓的瑟瑟发抖,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而且——潇湘到底怎么样了? 请了昴日星君的,到底是不是她? 我一寻思,到了个背人的地方,就把满字金箔给拿了出来。 一条胳膊顺滑的缠在了我脖子上,药香芬芳馥郁的喷在了我耳后:“姑爷,你可算想起阿满来了……” 说着,看向了我,倒是有点高兴:“姑爷自打入行以来,这运气一直是黄柏拌黄连,苦上加苦,最近怎么桃树开花——回春啦?” 这话说的我脑门上青筋直跳——我谢谢你了。 我就问她,潇湘的龙鳞到底在哪里,能不能让她帮我找找? 阿满一听潇湘的事儿,立马就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难怪姑爷叫我,原来是为了她……” 这把我弄的挺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真诚的说道:“不是叫你,是请你帮个忙——这个人情我记下,能还的时候,一定还。” 阿满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姑爷既然叫我,那不管什么事儿,我都愿意帮你做……” 说着,往四下里看了看,眼睛里闪现出了一抹神气。 不长时间,她就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想不到白潇湘倒是吃了点苦头。”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怎么说?” 原来,随着我功德一点一点提升,潇湘身在我的寄身符里,又得到了这里的龙气,也跟着恢复了很多。 可眼见着,要能凝结成人形的关口,赤玲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江辰手下有很厉害的人,追赤玲追到了这里,潇湘怕被他们发现,只好用刚凝结出的力量,让栖身的龙鳞,隐匿在了龙气地里。 这就等于跟冬眠一样,气息变弱,自己也重新沉睡,江辰猜测出来潇湘被我藏这里,可找不到。 所以,江辰这才要把这块地给买回来。 要不是运气变好,抢在了江辰前面截胡,还不知道江辰为了潇湘,要在龙气地干出什么来。 而我虽然来了,可潇湘现在的力气,没有办法立刻来见我,所以我才找不到她。 一想到了潇湘独自一个人躲避江辰,我心里不禁一疼——她为我做了那么多,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在身边。 她当时,有多无助,我几乎不敢想。 阿满还告诉我,潇湘苏醒过来之后,见我来了,本来很高兴,可却发现,我在被一个八丹灵物为难,所以她拼了最后一点神气,去离着这里最近的一个庙里,请昴日星君来帮忙。 当时,哑巴兰也正好也在用阴阳身请周围的厉害角色,昴日星君才把神气借给了哑巴兰。 这样的话,潇湘拼尽全力出去,元气大伤,又重新沉睡在了龙鳞里,奄奄一息。 又是为了我…… 我的心顿时锐痛锐痛的——这么说,要不是那个雪观音引来了大蜘蛛,我现在已经能跟潇湘见面了! 那个雪观音……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立马就问阿满,龙鳞到底在哪儿? 阿满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我立马奔着那个地方就跑过去了。 程星河他们见我突然往外跑,顿时都给愣住了,追着我就喊,我也没工夫回话。 到了阿满指点的地方,我一皱眉头——现在已经能看清楚了。 潇湘的气息,就在九鲤湖边上——的淤泥里。 我立刻伸手去挖,这个时候的水,按说冰冷刺骨,可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凉——我想立刻见到潇湘。 果然,没几下,我就从淤泥之中,摸到了那个熟悉的触感。 她的逆鳞。 上面全是污泥,我立马把它冲洗干净了,可冲洗干净了之后,我的心却更疼了。 那么光华璀璨的龙鳞,现如今,竟然破损不堪,边缘上,都是细细的伤口。 她受了多大的苦楚? 迎着日光,只觉得龙鳞一片浑浊,里面那个小小的龙形,已经看不清楚了。 阿满看着我,一脸心疼。 “潇湘……潇湘!” 没有任何的回应。 阿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她……只怕……” 我心里一沉,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我立马打断,根本不想听她剩下的话:“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潇湘?我做什么都行。” 阿满抿了抿嘴,眼里的失落更深了,一瞬间,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但马上,她就摇了摇头:“没有。” 我早看出来了——她没说实话。 “告诉我。” 阿满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这才说道:“是有一种东西能救她,但是白潇湘如果醒着,她绝对不会让你去的——她宁愿自己神魂俱灭,都要护你周全,你真要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就是把她的一片心全辜负了!” “你说。” 我不管别的,只要答案。 阿满也听出来,我声音都多坚决。 她只好说道:“能救神灵的,是有一种东西——叫三川红莲。” “这东西,生长在三界的交叉口上,一百年开一朵,可是……你现在虽然成长了很多,三界交叉口,不是凡人能找的到的,我劝你……” 潇湘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不救她,我还是个人吗? “谢谢你。” 阿满瞬间就露出了很后悔的表情:“姑爷,你……” 我上天下地,都得找到那个三川红莲。 阿满看我这么坚持,忽然又很羡慕,喃喃的说道:“如果我有这一天的话,只怕……” 我答道:“你不会有这一天的——真要是有,我在。” 阿满眼里,像是有了一圈涟漪,光华璀璨:“好……姑爷这话,我记住了。” 但说到了这里,她又紧张了起来:“你知道去哪里找三川红莲吗?” 我答道:“能猜出来。” 因为在厌胜门的那本书上,还真提到过一个叫三川的地方。 第731章 身上龙鳞 我接着就问阿满:“潇湘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阿满盯着我手上的龙鳞,皱起了眉头:“上面的神气,已经十分稀薄了——最多七天。” 七天……应该够了。 我把龙鳞,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潇湘,你等着我。 刚要转身,有个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厉声说道:“你一身的伤,上哪儿跑?” 白藿香。 我盯着她黑沉沉的杏仁眼:“有事儿。” 白藿香一下就皱起了眉头,自己嘴唇上的青色还没完全消退,抓我却抓的更紧了:“什么事儿,比命还重要?” 话刚说到了这里,她的视线,就落在了我脖子上挂的龙鳞上,手瞬间就松开了。 是啊,潇湘的事儿,比命还重要。 首发域名。 我看着她,说道:“苏寻马上就能把龙气地的藏布好了,到时候,谁也进不来,你这一阵子,在这里修养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就往外跑。 七天,只有七天,一分一秒,也没法耽搁。 “等一下。”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的衬衫下摆,咬了咬牙:“我跟你去。” 我一下愣住了,立刻说道:“这不行,这件事儿太危险了……” 可白藿香抬起头盯着我,一双眸子灼灼如火:“不管是什么地方,我跟你去。” 我的心猛然动了一下。 这会儿,苏寻他们也都从土洞里钻出来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见我是个要走的样子,都有些意外。 尤其程星河,腿上被蛛丝戳穿了好几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跟江瘸子20一样:“七星,你屁股上长刺了还是怎么着,就不能消停在一个地方待会儿吗?” 我把事情一说,他们几个表情都变了。 我转身摆了摆手就要走:“这一阵子,你们好好照顾白藿香,等我回来,给你们发奖金……” 可谁知道,程星河一只手抓住了我,厉声说道:“你看不起谁呢?” 哑巴兰也不高兴了:“哥,你这样就太狡猾了——我们欠了你多少人情,好不容易有了还人情的时候,你连个机会也不给?” 苏寻连话都没多说,默默转身进了屋。 我多少松了口气,好歹还是有个响应号召的。 谁知道,苏寻不长时间出来了——他把拖鞋换成了运动鞋,背包都背上了,完全就是要出门的打扮。 我一阵脑仁疼:“我都拿不准,我是不是会把命搭在上面,你们是不是有点沙雕……” 程星河叹了口气,搂着我脖子就往外走:“不怕沙雕多,就怕沙雕在一窝。” 初升的太阳照射下来,刺的我眼窝子有点发热。 真是傻到了一窝去了。 而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身后一阵齐刷刷的声音:“谢谢大伯!” 回过头去,我就看见锅盖头为首的那帮小孩儿齐刷刷的站在了我们身后,对着我们,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我心里顿时一阵惭愧——这个道谢,我承受不起。 要不是因为我,大蜘蛛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帮小孩儿,尤其是那个张小强,好端端一个孩子,本来还有无数个美好明天,可却只能躺在那个土洞里面。 根本是我连累的。 可程星河跟看到了什么似得,立刻说道:“哎,七星,那个张小强来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还真看见一个浅浅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树后面。 因为是个孩子,他的灵气并不高,看起来有些模糊。 程星河就告诉我:“小孩儿说了——他不傻,也不恨你,应该恨的,是那个大蜘蛛,和引大蜘蛛的女人,他说,你要是心里歉疚,就给他报仇,你什么时候收拾了那个元凶,他就能含笑九泉了。” 我点了点头,也攥紧了拳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离开了龙气地,路过县城,我上老头儿那看了一眼——不论如何,得跟老头儿告个别。 还有,让苏寻把八脚迎门阵给破了——我不在这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别把老头儿给连累了。 老头儿正在贵妃榻上听刘豁嘴娶媳妇,眯着眼睛听的还挺开心。 一见我来了,立马装出打鼾的声音。 你就那么怕见到我? 得了,谁让我孝顺呢,我转身就要往外走,可老头儿一看我真不进来,大声就说道:“你个不孝的小王八蛋,不知道的以为你忙成大禹了。”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我只好回过头:“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吗?” 老头儿叹了口气,俩腿一盘,跟我招了招手。 啥? 我还来了精神,电影里演到了这个桥段,老头儿都是要给一些传家之宝让我傍身的。 说起来,老头儿当初能把厌胜门门主弄那样,肯定是个叱咤风水界的好汉。 可谁知道,老头儿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直接给我脑袋上啪啪来了俩脑瓜崩。 老头儿手跟簸箕似得,这两下实实在在,打的我是眼冒金花,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你谋杀亲孙啊!” 老头儿瞪我一眼:“你个傻狍子——我这是给你开开光。” 开光? 开颅还差不多。 我抱着脑袋,老头儿也没容我喊疼,跟我勾了勾手:“这次你走,记着一个事儿——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以貌取人?这哪儿对哪儿啊? 我狐疑的看着老头儿:“什么意思?” “泄露天机,就不灵了。”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说道:“总而言之你记住就行了,否则,会吃大亏的。” 那行吧,我只好就往外走:“你自己……保重身体,我要是回不来……” 老头儿捂住了耳朵,又拿出了当年装痴呆的劲头:“啊?你说啥?我耳朵长毛了听不见。” 得咧,走就走。 不过临走的时候,老头儿自言自语的说道:“死胖子给你的东西,倒是挺不错的,你小子,真是一脚踩在狗屎上了。” 胖先生给我的——万行乾坤? 我忍不住把那个圆球给拿了出来——这东西不错在哪儿呢?我也不会用啊? 真拿在手里强身健体? 可老头儿也没细说:“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么好的东西,自己体会妙处吧!” 一把年纪了,这么小气。 我只好转身出门——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老头儿眯着眼睛,把脸盖在蒲扇下面,一动不动。 这个季节,也就你还拿蒲扇。 对面的高亚聪看见我来了,别提多激动了,立马就出来要跟我搭讪——她看见了我的不记名卡。 我跟她敷衍了几句,白藿香像是没忍住,拉着我的胳膊就走。 高亚聪的脸色,一瞬间就难看了下来。 但是,走远了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一眼门脸。 也许,这一走,我就真的没法再回来了。 可这一回头,我才看见,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店堂里面出来,扶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我。 他高大的身形佝偻着,看上去衰弱的厉害。 我心里陡然一沉——老头儿,不管以前在行当里,有多叱咤风云,可现在,他真的老了。 远远的,还看见他抬起了一只手,慢慢的在揉眼睛。 高亚聪给他送去了一块手绢,似乎想跟他搞好关系,可老头儿颤巍巍的结果手绢,倒是在指尖上旋转了起来。 扭秧歌呢你? 高亚聪一下僵住了。 我没忍住,笑了。 老头儿,你等着我,我一定好好回来。 初春的风景在车窗边一路滑过,我把七星龙泉拿出来,忍不住也有点担心。 偏巧这个时候,七星龙泉断了。 一直都没来得及去找顾瘸子,现如今潇湘就剩下七天的时间,更来不及了。 上次在蜘蛛网那,要是有七星龙泉在手,那肯定就更加得心应手了——玄素尺确实煞气大,又硬,可论锋锐,是比不过七星龙泉的。 程星河看出我心里怎么想的了,看见一个两元店,让我上里面买个菜刀先顶一顶。 顶你个肺还差不多。 白藿香则继续给我上药——我身上,还有蛛丝勒过的深伤。 程星河盯着我那一身伤,还想起来了:“你这骨头可够硬的啊!怎么没把你给勒断了?” 这一瞬,我还想起来了,对了,我之前,是差点让蛛丝给勒碎。 但是当时,我身上滋生出了一种十分坚硬的东西,反而把蛛丝给扯断了。 那是幻觉,还是…… 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皱起了眉头,盯着我的伤。 我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就看出来了,那些伤口的皮肤,有一点很怪的痕迹。 圆圆的——仔细一看,我后脑勺就炸了。 那个形状,我再熟悉不过了。 就好像,我身上,曾经生长出龙鳞一样! 为我抵挡蛛丝的——是龙鳞? 这怎么可能? 白藿香的脸色瞬间也有点不对——聪明如她,早就看见龙鳞的形状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我伤口清理好了。 哑巴兰则问道:“对了,哥,那个什么串串,在哪儿啊?” 毛线的串串,还火锅呢,是三川。 我答道:“照着书里的记载,那地方在现在的荣阔雪山附近。” 那地方在西川最西边,常年积雪,荣阔是当地话“至纯至净之地”的意思。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荣阔雪山——我倒是听说过,荣阔雪山那,有个很可怕的传说。” 第732章 风水师坟 哑巴兰来了兴趣:“是不是有雪怪啊?那玩意儿毛茸茸的好像还挺可爱的,真要是有,我带一个回来养着。” 雪怪不要面子啊? 程星河一把推开哑巴兰的脑袋:“你懂个屁,以为迪士尼动画片呢?” 这事儿还是荣阔雪山的向导传出来的。 荣阔雪山环境恶劣,但时不时还是有人重金求向导带着进山。 谁跟钱都没仇,向导也不管他们是为什么来的,怪就怪在,领路上山之后,往往就会有一些人失踪。 失踪的方式也很诡异——一行人明明用绳索系在一起,可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空套子,人没了。 这事儿谁不疑心?向导一调查,忽然发现失踪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 那些人,身上往往带着罗盘,鲁班尺之类的东西——全是风水先生。 从此以后,这地方就得了个外号,叫风水师坟。 说只要有风水师进去,肯定没法活着出来,里面可能有某种东西,跟风水师有深仇大恨。 https: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风水师招谁惹谁了,还有这么针对我们的地方? 程星河看我们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说道:“这还是以前我在老海他们家学艺的时候听说的——海迎春一个朋友听说那地方有这个名声,吃饱了撑的,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把那么多同行给吞了,结果真的一直没回来。” “海迎春联系不上他,问老海,老海一听,说你给他立个衣冠冢吧,行内人进了荣阔雪山,惹了那里面的东西,毛都回不来一根。到后来,真没说错,那个朋友就真的消失了,再也没见过。” 哑巴兰不服气:“就海迎春的那个尿性,朋友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我感觉,是他学艺不精。”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哑巴兰:“人家是小郎山马天师的高徒,年纪轻轻就地阶一品,比咱们几个不强?” 说着,又历数了几个人的名字:“不光是他,我舅舅他们家也死过人,何家也一样,都是一些年纪轻轻的二百五,知难而上,现如今,十二天阶的家族都不敢让后代进这个地方,这地儿,算是行内为数不多的禁地。” 说着瞅着我直叹气:“我就知道——七星要去的,就没一个正常地方。” 哑巴兰倒是来了兴趣:“那能是什么东西啊?风水师是抢了他老婆,还是杀了他爹?” 这你只能亲自问那个东西了。 白藿香看着我,眼神有些担心。 哑巴兰插嘴:“这样的话,藿香姐你是没事儿——你不是行内人啊!” 白藿香也给哑巴兰脑袋上推了一下,盯着远处的若隐若现的雪山山巅,皱起了眉头。 西川本来就是旅游胜地,荣阔雪山脚下的景色,也是非常优美的,湖泊极为清澈,跟树木天空映衬在一起,好像地上生出的巨大蓝宝石一样。 长途颠簸,人困马乏,我就算着急,也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在山脚下找了住的地方,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 现在是旅游淡季,本地的山民热情好客,尤其是西川妹子,大方开朗,你买她一串烧腊肉,一壶竹筒酒,她就会舞动长长的民族服装,给你跳一个当地的舞,附赠歌曲一首,虽然听不懂,也嘹亮清越,十分悦耳。 我从山底下往上一望,还真看出来了——难怪那么多风水师要上去呢,感情他们是看到那个东西了。 这个荣阔雪山高耸入云,是一个笆斗的形状。 这是著名的“通天笆斗”。 笆斗形主聚,而通天笆斗,则是把周围的灵气,全收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放大镜能聚拢阳光,点燃纸张一样。 而通天笆斗中间,一道灵气,拔地而起,直冲霄汉。 那个位置,是我见过的,最大的灵脉。 看着那个规模,放个动物都能成精,人要是上那地方修行,距离升仙,估摸着也就一步之遥。 不过——那个灵气之间,挟裹着一道青气。 有东西已经先一步占山为王了啊。 把那些风水先生抓走的,难道就是那个灵物? 看来,三川红莲,可能就在那个位置上。 正想着呢,电话来了,接起来,是杜蘅芷。 杜蘅芷的语速又急又快:“你回西川了?” 真不愧是西派的继承人,我屁股还没坐热,你就知道我下落了。 我只好答应了一声。 杜蘅芷咬了咬牙:“还去了荣阔雪山?” 你都知道,也没啥好瞒着的了。 杜蘅芷第一次发了脾气:“那个地方死了多少业内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可为了潇湘,也还是非去不可。 杜蘅芷一下不吭声了,半晌才说道:“我也知道,你不会等我的——我叫了一个信得过的去找你们,他很快就到了。” 我立马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能连累别人去送死。” 杜蘅芷沉默了一下:“现在,你自己的命,不光是你自己的了。” 我一愣,杜蘅芷就把电话挂断了。 程星河一边吃腊肉一边幸灾乐祸:“难怪人人都想娶老婆呢——有个老婆知冷知热就是好。” 你是只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 这里太阳下山之后,气温骤降,店里的小伙子给我倒了一杯本地的竹筒酒,用磕磕巴巴的汉话,问我客房是不是不够住?要不要再开一间?反正现在是淡季,客房空的多,我们人多,可以打折。 我一下有点蒙,客房不是按人头定的吗?怎么不够了? 小伙子也很意外,就冲着门口指:“那个后来的姨姨,还没安排房呢!” 姨姨? 我顺着他的手往外看,可那边什么都没有。 小伙子自己也愣了一下,挠了挠剃的很干净的后脑勺:“怪了也,刚才那个姨姨还在门口,一直盯着你,问她么子,也不讲话,不是你家里人吗?” 我皱起了眉头,追出去看了看,外面也还是空的,就问小伙子:“那个姨姨,长得什么样子?” 小伙子连忙比划了一下,说头发长长,看不到脸,只看见一只手上,有一个白色的痕迹。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卧槽,是雪观音? 她追到这里来了? 程星河听见,顿时露出了十分头疼的表情:“真不愧是个女疯子——七星,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又是大蜘蛛,又是跟踪,什么误会能让她做到这个份儿上? 再说了,以雪观音的能耐,真要是动我,那不简简单单的事儿吗? 为什么一直在后面鬼鬼祟祟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也就是这个感觉了——真特么瘆得慌。 我就让程星河他们都当心点,休息过来,一早就出发。 接着我就跟店家小伙子买上山用的东西。 小伙子一听我要上山,连忙自告奋勇要给我找向导——这种淡季,有活都是众人抢着干的。 说着就跟后面嚷了一嗓子:“苍蝇拍!有活咯!” 这是人名? 什么人会叫这个名字啊? 更出人意料的是,应声的,竟然是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哎。” 说着,后面怯生生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肤色黧黑,脸上两块高原红。 我没忍住好奇心:“她怎么叫这个名字?” 小伙子乐呵呵的就说道:“你看她的手嘛。” 那小姑娘一只手上,五个手指齐根截断,只剩下了一个方形的手掌——说句残忍的话,还真跟苍蝇拍子一样! 这么小的姑娘,经历了什么事儿了,落下这种残疾? 而程星河一肩膀撞了我一下:“你注意到了没有,这里的人,都有共同的特点。” 他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这里的本地人,身上多多少少,竟然都有点缺陷。 有的人少了一只眼睛,有的人缺了一只脚,还有的人,直接坐在轮椅上。 甚至刚才那个卖腊肉,唱歌跳舞的小姑娘——绸缎灯笼裤和及膝黑靴子里,是个假肢。 哑巴兰比较愣,看出来之后直接问:“哎,哥们,你们这里的人,怎么多多少少,都有点……” 那个小伙子倒是十分开朗:“哦呀,因为我们拿那些地方,换东西了。” 用身体部件——换东西? “跟谁换?” 小伙子抿了抿嘴,神神秘秘的指向了荣阔雪山。 第733章 圣水老爷 哑巴兰露出个不明觉厉的表情:“感情山上有倒卖人体器官的,这违法啊!” 小伙子表情一僵,立马说道:“阿哥想到了哪里去咯?我们是用身上这些东西,换了圣水。” 圣水? 小伙子对着荣阔雪山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是咯,多亏是圣水老爷开恩,赐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圣水,能治百病。” 白藿香一听这个,也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服——想也知道,世上真要是有能治百病的东西,她这个鬼医还有啥存在感。 小伙子看我们不信,急忙说道:“你们外地来的,全都不信,苍蝇拍,你跟他们讲讲嗦。” 果然,本地虽然是个旅游区,但是家家户户日子都多灾多难,穷的可以。 时不时,还有一些大祸——比如“苍蝇拍”她们家,她妈好端端的得了骨癌,一家人也没多少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妈疼的整夜哀叫。 而对于疾病,本地有一个传说。 那就是,荣阔雪山上有一种圣水,只要喝了圣水,水到病除。 但是圣水是圣水老爷的,你不能白拿。 首发域名。 你得带着一个杯子上山,跟圣水老爷求圣水。 求圣水是方式就非常残忍了——砍下一块自己的血肉上供,那山老爷看你心诚,就会给你的杯子里倒满了水。 一瞅水满了,带着水下去给家里病人喝了,药到病除。 “苍蝇拍”就是为了圣水,把自己一只手上的五根手指头,亲手削下去了。 说着,那个小伙子还对着雪山是方向行礼:“住在这里,那是天大的福分——没钱看病,多亏了圣水老爷大恩啦!” 苍蝇拍也跟着点头,行了个礼,显然觉得自己几根手指头,换来他妈一条命,简直是太值得了。 我听的后心都麻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能治百病的圣水,更没听说过,祭祀的时候,要把自己的部件交出来。 那东西,癞蛤蟆屁股上插鸡毛——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但是——再一瞅苍蝇拍的父母宫,丰盈红润,这么看来,骨癌还真给治好了? 苍蝇拍岁数小,看我这么直勾勾的瞅着她,本来就带着高原红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把脑袋插地上去。 我回过神来,赶紧把视线给移开了,接着就答应了下来:“好,那明天就麻烦你领路吧。” 真要是这样,那就对了——什么水能有这种包治百病的功效? 肯定是生长出了三川红莲的水,借着三川红莲的灵气,才有了这个圣水的效果。 我一只手默默的摸在了残破不堪的龙鳞上——潇湘,我找到了,你等着我。 苍蝇拍听我拍板决定,立刻高兴了起来,赶紧点了点头,用很生硬的汉话跟我道谢——做向导的价格也不高,在县城吃不了一次大餐。 可对苍蝇拍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款子——她要攒着,给家里人留着,再有生病的,就不用砍身上的部件了。 白藿香顿时就露出了一脸心疼。 这个时候,有个满头癞痢的小伙子也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我们,是不是能带他一起去。 我就问他,家里谁生病了? 小伙子腼腆一笑,说家里人没事儿,可他头上,长了这么多的癞痢,实在找不到姑娘,所以想砍掉脚趾——脚趾外头看不到,好把头治好了,娶个媳妇。 白藿香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把他拉过去,没多长时间,就配了一包药粉。 癞痢头半信半疑,给白藿香磕了好几个头。 白藿香摆手,说你们这边病人着急的就过来,我给看。 结果呼啦啦,来了好多人,拿着白藿香当活菩萨。 哑巴兰皱起眉头:“哥,这里的病人是不是也太多了?我怀疑这地方有环境污染。” 我指着那个山,就告诉他,不是因为环境,是因为那个通天笆斗。 通天笆斗本身是非常好的风水,但是要住在通天笆斗底下的人,就倒了霉了——家门往西有笆斗,一年到头药在手。 住在山下的,必定多病。 我晚上就开始准备东西,结果就听见身后“当啷”一声响。 回头一瞅,只见小伙子拍站在我身后,水壶跌在地上摔歪了嘴。 而她结结巴巴的就说道:“踩仙盘——你是踩仙盘的?” 他看见我行李里面的风水铃。 那个风水铃还是水百羽在青囊大会上给我的——大概意思是年度最受期待新人奖,下一任十二天阶的候选人。 我一愣,就想起来了——本地话,跟看风水叫踩仙盘。 我点了点头:“你怎么会认识这个?” “不能不能!”小伙子一下抓住了我胳膊,脑袋上都要爆青筋了:“阿哥,你若是踩仙盘的,可万万莫要上山去!圣水老爷,最讨厌踩仙盘的,那许多阿哥,没得一个囫囵回来的!!” 跟程星河说的一样,还真是个“风水师坟”啊。 也不知道那个圣水老爷,跟看风水的什么仇什么怨。 我就安慰他别紧张,我大概比他们强一些——还有,这次上去要是成功了,说不定,你们这些人,日子也会好起来。 要是把通天笆斗给破开一个边角,那本地人的运势不会全部被笆斗吸走,日子也会立刻变好。 这里的人不少,给这么多人做局,救他们出苦海,也是个大功德。 可小伙子更紧张了,喃喃的说道:“上次那个阿哥,说的也是这样话,他也……。” 上次那个阿哥? 我就问他那个阿哥是谁? 他一提起了那个人,眼眶子顿时就给红了:“那是个好人……” 说着,领着我就上了后院。 后院有一个破木头箱子,边角都烂了。 他指着那个箱子,叹了口气:“那个阿哥身上,有跟你一模一样的铃铛。” 我一下就愣住了,啥玩意儿? 说实在的,我当时拿到了那个风水铃,其实是有水分的——因为我救了老黄。 可那个风水铃,地位是非常重的,得到这个东西,那就是得到了十二天阶的认可。 我自己是破格拿到手的,其他风水师要是戴着这种铃,非得地阶一品之中,特别出类拔萃的才行。 原来,那也是个挺厉害的风水师。 照这小伙子的说法,那个风水师岁数跟我们差不多,意气风发的。 来了之后,一看当地人穷且病,可怜成这样,沉默了一下,就自己掏腰包,给一帮穷孩子和穷老人买了吃的穿的。 这里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还跟他叫菩萨阿哥。 那个风水师盯着荣阔雪山,也说这个雪山上似乎有什么问题,要上去看看。 小伙子也是苦劝——说这地方有规矩,不让风水师上去,不然破了忌讳,要被圣水老爷带走的。 那个风水师说什么也不听,只说他死不了,他女朋友还在家等着他结婚呢,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是他自己学艺不精,他自己愿意一力承担。 小伙子没辙,亲自做向导,领着他上了山。 当时小伙子还真的抱了几分希望——这个风水师,要是真的能把本地的运气改好,那大家的家里再有病人,那就不用砍自己身上的部件了。 谁也不傻,要是有选择,谁能愿意当个残疾呢! 结果,上雪山的半路上,跟那几个风水师一样,这个菩萨阿哥也没了踪迹。 小伙子这叫一个后悔,那是个好人啊! 他就不该带着那种妄想,让菩萨阿哥上山。 他拼了命的找,这才在圣水附近,找到了菩萨阿哥。 可菩萨阿哥,只剩下一只手了。 第743章 雪中之怪 是小伙子从他那个火焰纹的戒指上认出来的。 从此以后,小伙子就告别了导游这一行——心里有了阴影。 照着他的话来说,他再也不想害人了。 菩萨阿哥那么好,他的女朋友却再也等不到他了,都怪他没拦住。 小伙子把那只手放在了箱子里面,没敢埋。 那个菩萨阿哥得罪了圣水老爷,这地方容不了他,只怕埋下去,圣水老爷发怒,圣水也不给了。 这个时候,我身后像是被人给捅了一下。 程星河,他蹲在后面,一边吃辣条,一边听蹭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上一个十二天阶候选人都折在这了。”程星河瞅着我:“要不……” “要不你别去了。” 程星河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心里难受啊!” 首发域名。 心里难受的人不该吃这么多辣条。 我从程星河怀里来了个黑虎掏心,果然掏出了一大把零食。 把其中一袋子酸梅拿出来,放在了那个箱子前面,上了一注贡香,默念着:“大兄弟,你为了这里的人,已经很勇敢了,这次我们上去看看那个圣水老爷——给你报仇。” 贡香啪的一下扩散开了,这叫“发炉”。 大凶之兆。 这个大兄弟,也劝我们别上去。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 那就看看这个大凶,跟我最近走的大运,哪一个厉害。 天亮起来,我们背上了该用的装备,就上了荣阔雪山。 早起的天空的蓝色非常漂亮,跟最好看的青金石一样,夹杂着一丝一丝的白云,让人心旷神怡。 山上的皑皑白雪也十分圣洁,走在上面,真跟到了仙境里面一样。 苍蝇拍是本地孩子,在这里走的很熟,哪怕上面空气稀薄,她走的也很快。 不过一瞅她脚底下穿的鞋子,我就皱起了眉头——那个鞋子的款式已经很老了,哪怕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都不多见,看样子,像是外面捐赠的。 上面有一个大窟窿,拿线补上,还独出心裁的把那个大窟窿补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这姑娘手应该很巧——可惜,四个手指头,就这么没了。 我问她冷不冷,她挺紧张的就摇头,说走惯了,不觉得。 要不是那个圣水老爷,她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可能。 我就问她,上次有没有见到那个圣水老爷?他什么模样? 苍蝇拍紧张的摇头,说不能见的。 原来,祭祀自己身体一部分,换取圣水的时候,必须低着头,什么时候杯子满了,才能抬头。 要是杯子不满,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抬头——否则圣水爷爷就要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没有哪个神灵,干的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儿。 上了山,对我们来说,空气就稀薄了起来,走的很费力,苍蝇拍察觉出来,也放慢了脚步。 我们几个倒是还好,结果一回头,看见苏寻有点走不动了。 他有高原反应。 我立马过去背他,苏寻连忙摆手,气喘吁吁的说休息一会儿就行。 这高原反应严重起来,能要人老命,白藿香立刻过来给他扎针。 几针下去,苏寻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苍蝇拍眼瞅着白藿香救人跟过家家似得,顿时就露出了十分羡慕的表情:“阿姐,救人,好学莫?” 白藿香不会撒谎,顿时犹豫了一下——这要是正常人,当然还有希望,但是她那个运用金针的法子,必须有十个手指勤学苦练。 苍蝇拍是够呛了。 苍蝇拍不懂这么多的人情世故,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白藿香一寻思,慢慢的用她听得懂的速度说:“你要是想学,认草药,我可以教给你。” 苍蝇拍一下更高兴了,连忙说从山上下去就要开始学。 对这里的人来说,被疾病折磨简直是常态。 正在这个时候,苏寻一皱眉头,脸色又有点不对。 我已经有点后悔没拦住他了——高原反应有难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跟他说,趁着现在走的还不远,你先下山吧,我们这帮人也够用了。 这里的局我自己也能破。 可没想到,苏寻摇摇头,警醒的看向了后面:“这地方不对。” 啥? 苏寻指着一块石头:“刚才我坐下来的时候,那个石头分明是在艮位,但是现在变了,是在兑位。” 我一下皱起眉头,变了? 程星河一听,也站了起来。 四下里看了看,这一看,眼神也有点异常,大声说道:“咱们赶紧走,妈的这地方有东西!” 我们几个一听,立马全站了起来,东西,什么东西? 刚站起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啪嚓啪嚓”的声音。 很像是脚步声,但是,比脚步声要轻很多——很像是兔子一样的东西,在雪里乱蹦。 哑巴兰还挺高兴:“哥,真要是有兔子,咱们抓几只烤了吃啊!” 苍蝇拍顿时却露出了很迷茫的表情:“这里,有兔子吗?” 程星河听清楚了,脸色更难看了,厉声说道:“苍蝇拍,带路!” 苍蝇拍看程星河那个表情,不由自主就紧张了起来,接着,她一拍脑袋,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煞白,就往前跑,嘴里结结巴巴的吐出了一个本地的音节:“巴子母……巴子母……”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巴子母,想回头看看到底有什么玩意儿,程星河一把揪住了我就往前跑:“别回头!” 我也没辙,立马把苏寻背身上,跌跌撞撞就一直往前走。 我们几个背着的东西都多——尤其程星河,他生怕饿死在山上,背了很多干粮,走起来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更别说跑了。 而身后那个“啪嚓啪嚓”的声音更密集了,像是“兔子”,越来越多了,争先恐后,对着我们就追! 苍蝇拍在前面猛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帮人几乎跟狗一样,把舌头给吐出来,苍蝇拍才指着一个比较高的岩石就喊本地话——汉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她的意思,是让我们上岩石上头躲一躲。 一帮人连滚带爬的上了岩石,才听见身后“哄”的一声,一大片雪忽然滑了下来,跟涨潮一样,瞬间把我们的来路给淹没了。 要不是上了那块石头,我们一帮子人都得给埋在雪里! 哑巴兰惊魂未定,气刚喘匀了,就瞪着眼睛问苍蝇拍:“那……那巴子母,是什么玩意儿?” 苍蝇拍自己也吓的够呛,喃喃的说道:“一出来,啷个就碰到了这个——不吉利的东西……” 程星河喘了半天气,这才说道:“你一个南方娃子,当然不知道了,那是雪伥鬼。” 所谓的雪伥鬼,跟虎伥鬼,水伥鬼,沙伥鬼,号称伥鬼界f4——是专门拉替身的。 这东西的伎俩是什么呢?搞雪崩! 一般来说,这雪伥鬼都是在死在雪崩之中的可怜人。 这样的人,可能比水鬼什么的更惨,禁锢在雪里,要是遇不上活人,那肯定就生生世世困在里面受冻。 他们也想轮回转世,于是就长期藏匿在雪里面,等着来了人,就推出雪崩,把活人给淹里面——自己的尸体,可能就会重见天日。 好多雪山遇难者的尸体遍寻不到,往往就是因为山崩才重新出现的。 苍蝇拍听了直点头:“对的对的!” 本地话,巴子母就是“带来雪崩的怪物”的意思。 只要一听见了那种“啪嚓啪嚓”的声音,别的都别管了,找个搞地方躲起来是正经。 不过说到了这里,苍蝇拍一脸困惑:“这东西,平时白天见不到的呀,今天怎么……” 程星河也跟着皱眉头:“是啊,这东西白天平时确实不出来,妈的难道它们瞎了,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我却皱起了眉头——还有一种可能。 那些雪伥鬼,是被人引出来的。 第744章 黑纸斗符 妍君皇冠打赏加更 果然,刚想到了这里,苏寻就点头:“这里被人动了——有阵!” 程星河回头就看向了那白茫茫的一大片雪:“谁会在这里设阵,他妈的给鬼设呢?” 这还用说? 我回头看向了那一马平川的雪白——雪观音。 她果然跟来了——上次大蜘蛛的事儿没成,这次,她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这女的还真是有点不正常——你要死让我当个明白鬼,我他妈的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再说了,哪怕是真得罪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把我这几个朋友都株连上算什么。 上次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现在已经跟潇湘见到面了——等找到了三川红莲,把潇湘治好了,这笔账一定得跟她算清楚了。 这个时候,我仔细听了听,那些啪嚓啪嚓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回头就看向了苍蝇拍:“这是我们惹上的麻烦,要是前面还有这么危险的事儿,你别管我们,一定把自己保护好了。” 她妈还在下面,等着她回来呢。 我也想豪情壮志的说,你的安全我承包了。 记住网址https:。 可找三川红莲的路,比我想的要难走,简直是他妈的前狼后虎。只能希望苍蝇拍不要被我们连累了。 可谁知道,苍蝇拍十分认真的摇摇头:“阿哥莫要这样讲,我答应要带你们上圣水老爷那,就一定要带到了——钱我都收了咯。” 不知道的以为什么巨款呢! 才五百块钱——普通价格三百,我多给了二百,再多她坚决不要,涨红着脸,说无功不受禄。 我一阵感动——这里的人生性这么淳朴,也跟高原上的雪一样。 我一定得帮这些人。 能亲手把受苦的人拉出苦海,这是吃阴阳饭,最大的成就感。 说着,苍蝇拍就转身看路,这一看路,她纤细的身材,顿时就哆嗦了一下。 我立马就看出不好来了:“怎么了?” 苍蝇拍回过头,表情跟快哭了一样:我——我找不到路了!” 我一下就站了起来——啥? 苍蝇拍指着一片雪白的山,急着浑身直颤:“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春天都要在这里挖药材,每一块土我都是走熟了的……可,可现在,这个地方,我……” 我心里门儿清——这事儿不怪苍蝇拍。 是雪观音布了阵。 苏寻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脸色已经有点发青了,但他还是坚持着看向了四周围:“是有阵,你等我一下,我来破……” 说着,就要往前面爬,可没爬几步,爬不动了。 苍蝇拍不懂这里面的事儿,以为自己拿了钱却没把路领好,自责的了不得,立马就往前面跑:“我去找路,我去找路——我都收了钱的呀!” 我一把拎住了她的衣领子:“回来。这里可说不好,哪里还有雪伥鬼,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雪伥鬼这东西耳朵很灵,一旦听见了人声,肯定就要来制造雪崩。 所以好些人说,上雪山的时候,千万不要大声说话,最好保持安静,一方面你声音大了引起了共振什么的,会让雪崩下来。 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人声会引来雪伥鬼。 苍蝇拍急的不行,我看向了一个位置,还真看出来了。 那个地方,确实有个障眼阵。 只要把艮位上的石头动一动,那就没问题了。 于是我摁住了苍蝇拍,自己奔着那个位置就过去了。 刚雪崩完,每一步走起来都是如履薄冰,动作稍微大一点,搞不好就得噶嘣儿。 我小心的运上气,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再轻一点,跟走钢丝一样,终于搭上那块石头。 这里的雪相当深,没到了腰。 把石头往上一翻——没错,那个石头底下,压着一张黑色的符咒,上面的星斗和风水符,跟大蜘蛛脚上黑环上面的痕迹,几乎以一模一样。 雪观音…… 白藿香担心的不得了,就在前面死死盯着我:“李北斗,你小心点!” 我回身把那个黑纸摇了摇,意思是找到了,让他们放心。 几个身子刚这么一晃,我忽然就觉出来,脚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 好像什么玩意儿,在雪里,抓住了我的脚腕子! 我后心顿时就给炸了。 要搁在平时,哪怕是以手劲儿大著称的水猴子,运上气劲儿下去,都得让我给震出去,可现在不一样——力气但凡大一点,我滚下去就不知道落在哪儿了。 程星河刚要给我叫好,立刻就发现了我表情不对,皱起了眉头:“七星,你让人葵花点穴手点了?” 点你大爷。 我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现在怎么办? 可这一瞬间,不光是脚腕子上,小腿,膝盖,密密麻麻,都被手一样的东西给抓住了。 雪伥鬼…… 这样不行——哪怕我一动不动,它们要是一用劲儿,我也得倒霉。 于是我立马就去找身边有没有能攀附的东西——有了,不远的地方,还真有一块石头。 我尽量伸手,抱住了那块石头。 只要抱紧了,脚底下一用劲儿,老四的行气炸出来,保管让那些雪伥鬼回姥姥家。 一摸那石头,看样子还挺结实。 于是我抱紧了,放心往下一蹬,只见身下的雪跟开了锅一样,立刻上下翻飞了起来。 脚上的束缚感一下就消失了,那些东西还真被我给甩下去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忽然就觉得,攀附着的石头松动了一下。 卧槽,不是吧,这不是山上的岩石,是个活石头? 我心都没来得及沉,整个人一下失去了平衡,跟着手上的石头,就奔着峡谷滚了下去! 我听到了白藿香的尖叫,和程星河的大喊。 但眼前全是溅起来的雪沫子——卧槽,我要是这么死了,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这个胡思乱想刚浮上心头,一只手忽然被人死死抓住了。 谁啊? 抬头一看,看见一个戴着围巾,雷锋帽,口罩,蛤蟆镜,严实的像是要去抢银行的人。 他似乎在盯着那个雪观音留下的黑纸,声音被围巾遮挡的含混不清:“小先生,你得罪了很厉害的人呀!” “你是……” “是杜天师让俺来的,俺赶了好几个火车加动车才追来——小先生,你怎么也不等等俺,自己先上来了,让俺一番好找。” 这是……杜蘅芷电话里面说的那个“帮手”? 他力气还挺大,拔萝卜似得就把我从雪里薅出来了:“咱们得赶紧走——后头来了一个大家伙。” 后面,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瞅,一身寒毛全站了起来,立马奔着程星河他们那边喊:“快找个更高的地方!” 第745章 双钳螃蟹 我看见,一大片雪,悄无声息的对着我们滑下来了。 说“滑”,只怕用词还真不太真准确,那个速度,跟涨潮一样! 刚才那一场雪崩,最多是个泥石流,现在可倒好,这是海啸! 程星河他们一回头,脸色顿时也白了,苍蝇拍虽然是个向导,但是根本没见过这个世面,嘴里喃喃的就说道:“不对啊……不可能啊……” 哑巴兰反应竟然是最快的,一下把站不太起来的苏寻背在了身上,程星河也回过神,把苍蝇拍抄起来了,回头就瞅着我:“往哪儿跑?” 人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渺小。 冷静——越严重的时候,越不能慌! 我拼命把一颗心往下摁,可四周围白皑皑的一片,上哪儿躲着去? 那个“帮手”耐心的看了我们一眼,确定我是蛤蟆上岸干瞪眼,就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认识个地方,我领着你去。” 这人心理素质真不错! 说着,一摆手,做出个“跟我来”的手势,奔着前面就跑过去了。 记住网址https:。 他跑起来的姿势很特别,有点像是动物世界里的狍子。 我抓住白藿香,跟上去,程星河他们也就跟上去了。 那种感觉是非常恐怖的——后面的东西死死追赶着你,随时会把你整个吞噬下去,这种感觉,让人根本不敢回头。 雪粒子扑在脸上,就跟进了一个装满雪的滚筒洗衣机一样。 人的速度当然赶不上雪的速度,一秒钟的功夫,感觉出来,背后那股子力量就更近了一步。 我们大家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堪称一番瞎跑。 跑了一气,除了感觉雪越来越近,眼前毛线的生路都没有,程星河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七星,那个人……”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问我“信得过吗”? 可这个时候,不信他,有别的法子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就觉得,身后的力量更大了,好像一只巨手推在了我们后背上,心里全提了起来——追上来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们几个跟萝卜一样,被人直接薅起,天地之间一番旋转,就跟穿越了一样,眼前由一片雪白,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是个山里的夹缝。 这个位置十分特殊,雪喷涌而过,竟然根本淹没不到这里。 我一低头,看见白藿香撞在我身上,赶紧把她拉起来了,接着一个人影缓缓的在我面前站起,伸了一个拦腰,好像刚才不是从雪崩之中逃出来,而是从自家床上下来一样。 是那个帮手。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缓缓的说道:“哎耶,可吓死俺了,俺的肝儿好颤。” 不像!你浑身上下哪一块,都不像是被吓着了! 这根本是个淡定侠啊! 淡定侠回头瞅着我,因为脸被包裹的太严实,我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就听见围巾口罩后面传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先生,你没得事儿吧?” 我是没事儿,回头一瞅,程星河他们也都好端端的,尤其程星河,仔细检查了一遍浑身哪儿都没少,这才后怕了起来,回头瞅着自己背进来的苍蝇拍,习惯性的要伸手——记账。 但他再一瞅苍蝇拍那个样子,手又缩回来了——这不是逮着秃子挠一把吗? 而苍蝇拍整个人都木了,显然受的惊吓不小,白藿香一皱眉头,过去给她来了几针。 经脉疏通了,苍蝇拍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接着一阵剧烈咳嗽,终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人应该是没啥大事儿了。 苏寻和哑巴兰也没掉队,我们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而苍蝇拍哭的差不离了,回头瞅着我,忽然咣当一声,重重给我磕了个头:“老板,是我不好,我都收了钱了……” 那个动静听的我直心疼,连忙把她拉了起来:“不怪你不怪你。” 苍蝇拍抽泣了起来:“么子不怪呢,出了么子事儿,怎么跟几位家里人交代,我都收了钱了……” 她自己的命不放心上,还惦记着怎么跟我们交代。 我心里一阵感动,摸了摸她的头——她脑袋上是本地特有的发型,粗麻花辫,又挽在头上做成个圆圈。 忽然有一种感觉,要是我有妹妹的话,是不是也这种感觉呢? 也真是服了我自己了,心比巨无霸还大,大难当前,潇湘没救出来,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我赶紧回过神来,立马看向了那个“帮手”:“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 要不是他,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来,刚才那个雪崩一滑,我们只能给雪伥鬼做替身了。 那人连忙摆手:“小先生说话言重了——您可是俺们西派以后的接班人,这点子小事儿,不敢挂齿。” 而苍蝇拍也缓过来了,怔怔的望着那个人,问他:“这位老板——我都寻摸不到躲避的地方,你是怎么寻出来的?” 那个人答道:“这是老天保佑我们小先生——这是山路是个双钳螃蟹。” 还真没错——之前也没留心,这个山路前面有两座矮山,两侧各有四个山路,确实是双钳螃蟹。 “当时俺追上你们,正在盘山螃蟹的屁股上,大家都吃过螃蟹,掀盖子,自然要从螃蟹屁股掀,俺觉着,这地方肯定有缝隙,当然啦,也就是个运气好。” 不像——他当时带着我们跑的时候,分明是个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且,最后踏进这个缝隙那一步,都跟精密计算过一样,但凡晚一步,大家都得全军覆没。 不愧是杜蘅芷派来的人,硬是靠谱。 而程星河也露出个不明觉厉的表情,低声说道:“可幸亏你在西派开了这么个外挂,想不到还真能跟你沾上光。” 那个人点头哈腰的:“其实吓的够呛。” 这会儿仔细一看这个地方,像是一个狭长的长廊,离着外面,只有一条缝。 出去是不怎么好出去了,苍蝇拍也迷失了方向,只好仔细看看下一步怎么走,程星河怕死,刚才吓得不轻,拽着我就去撒尿。 结果撒了没多长时间,程星河忽然就喊了一嗓子:“你摸我干啥?冻死我了!” 我顿时一愣,我没摸啊? 第738章 爬爬胎爪 我一只手撑在了程星河的肩膀上,直接翻了过去,可等落了地,那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几根肉串的签子胡乱扔在地上,热气还没散尽呢。 这东西好快! 苍蝇拍被我这一下吓的差点坐在地上,一听我的描述,脸色瞬间变了:“小,小孩儿?” 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小孩儿了。 又是雪观音弄来整治我们的? 到底是啥玩意儿?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还没想出来,苍蝇拍猛地站了起来,浑身都颤:“咱们,咱们现在就走吧——下,下山!” 程星河皱起眉头:“下山?不是,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下山?” 白藿香也安慰她,别害怕,有话好好说,那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https: 可苍蝇拍结结巴巴的就说道:“那是——是爬爬胎!” 爬爬胎?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苍蝇拍哆嗦了半天,才告诉我们:“那是,是圣水老爷的使者……” 原来,苍蝇拍这里有一个习俗。 只要孩子死了,那就是说明,这孩子被圣水老爷看中了。 你不能私自处理这孩子的尸体,而是要把这个尸体放在荣阔雪山上——孩子不算离开人间,是侍奉圣水老爷去了。 苍蝇拍有个八岁的弟弟,也给夭折了,就被奉上了雪山。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那,跟天葬差不多?” 苍蝇拍快哭出来了:“没有那么简单——当时奉爬爬胎的时候,有个忌讳,就是送尸体的人下山,不能回头,我实在是想我弟弟,就回头偷看了一眼,可我亲眼看见,我弟弟的尸体翻身起来,自己奔着山顶就爬上去了!” 这是,诈尸? 她把眼泪擦下去,接着说道:“只要见到了爬爬胎,就说明——圣水老爷,不欢迎你们,是来赶人了,现在就得走,不走的话……” 我盯着苍蝇拍:“不走怎么样?” 苍蝇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映照出了红彤彤的火苗和我的脸:“会让爬爬胎,把你们吃了。” 那东西,吃人? 可现在这个情形,苍蝇拍自己也知道,哪怕是想走,也走不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精力过剩,倒是跃跃欲试,看看那个爬爬胎到底什么样子,可眼瞅着四处都没有那东西的影子。 这么一闹腾,时间也不早了。 我一寻思,说还跟上次去喀尔巴城一样,大家休息,轮番值夜。 苍蝇拍虽然吓的高原红都褪色了,但还是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我来守夜!我都收了钱了!” 我让她别老把钱拎出来,大家现如今遇上了麻烦,活下去最要紧,她虽然是本地人,到底也是姑娘家,体格不比我们,还是先休息吧。 休息不好,明天怎么带路? 苍蝇拍没辙,这才特别不好意思的躺下了,嘴里喃喃的还是那句都收了钱了。 说是轮番,苏寻有高原反应,守夜的也就我,哑巴兰,大瞎马,程星河四个。 我是第一个,瞅着那堆火就寻思了起来,雪观音跟那个圣水老爷,到底是他娘怎么回事,圣水老爷又为什么那么恨风水师,更重要的是,三川红莲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能不能找着? 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摸在脖子里的逆鳞上,潇湘,你可一定得坚持住,找到了三川红莲,咱们就能见面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边一个睡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瞅,是大瞎马。 大瞎马哪怕进了睡袋,浑身还是捂盖的严严实实的,一寸皮都没露出来:“小先生,俺睡不着,要不咱们聊聊天。” 这大瞎马体力也是过人,累了一天了,还这么精神。 我瞅着他层层遮掩的脸,还来兴趣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真能活着下山,可一定得看看。 我就问他,对雪观音,还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雪观音随时会过来弄我们,我想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那些什么爬爬胎,保不齐也是她捣的鬼。 她就跟抓住老鼠的猫一样——在暗处耍弄我们呢。 大瞎马一直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了火边,一边烤一边说道:“俺听说,她就是个女疯子,还听说,她跟她结仇的话,她倒是不急着弄你,而是先慢慢玩儿你。” 玩儿? 事情怎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大瞎马倒是浑然不觉,跟没信号似得发了会儿呆。 这是个啥慢性子啊?你缓冲呢? 我催他,他才接着说道:“就拿以前一个例子来说吧。” 原来,有一个有钱客户,花了重金,托了人,请雪观音给他把对头的风水给破了。 水观音可以说是风水师里的赏金猎人,不声不响就把事儿给做了。 可有钱客户觉得这事儿这么简单就办成了,不能够吧? 哪怕对头真的倒了霉,他也觉得这事儿就是凑巧了,拒不给雪观音尾款。 雪观音当时也没说啥,转身就走了。 但是那个有钱客户自此以后,就倒了霉。 一开始,他身上出现了很多的抓痕,显然是女人的尖指甲挠出来的。 他老婆还以为他在外面招惹女人了,还挺生气。 可有钱客户左思右想,哪怕出去找女人,自己是金主,谁敢挠自己啊? 很快,那个有钱客户身上的抓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甚至能透过破碎的皮肉,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剧痛钻心。 那个有钱客户赶紧找人给看看,人家一瞅说你这是沾染女怨鬼了。 所谓女怨鬼,是被男人哄骗之后又抛弃的女人,这些女人死了之后,失去神智,就跟李莫愁一样,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而诛之。 而有钱客户自己家里的风水被人下了一个“粉红煞”,用胭脂花粉在衣橱底下做了局,专门吸引女怨鬼。 有钱客户求解,可来了人一瞅就不敢了——雪观音下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动。 有钱客户只好赔了一大笔钱,求雪观音放他一马。 可雪观音说晚了,我原谅你,那些东西也原谅不了你。 最后那个有钱人疼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一天折磨没少受,是哀嚎着死的,死的时候,别说皮肉了,骨头上都是锋锐的抓痕,在场的没有不说造孽的。 做局——那不是跟对付我的手段一样? 大瞎马就告诉我,因为她不喜欢亲自动手。 她最珍视的,就是自己那双带着雪花痕迹的手,把这双手看的比命还重,所以,这双手要保持的跟雪一样干净,绝对不会让自己粘上一点血腥。 难怪呢——她那么大的本事,却不亲自来弄我,而是大费周章,去引蜘蛛,引雪伥鬼,来借刀杀人。 这女的真是有点不正常。 我忍不住又往后面看,心说现在她躲在什么地方呢? 现在,也跟收拾那个有钱客户一样,死死盯着我呢吧? 一瞅时间差不多了,大瞎马就从睡袋里面爬出来,要来给我替班。 我说你半宿休息不了,明天怎么弄? 大瞎马摆了摆手,说小先生你就不用担心俺了——俺本来就有失眠症,睡不睡都一样。 我没辙,也就进了睡袋。 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我倒是想做个预知梦,但是因为实在太累了,都没来得及引导行气,眼前就是一片漆黑,直接睡熟了。 中途,我是被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弄醒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我身上爬。 猛地睁开眼睛,我对上了一双黄色的眸子。 那眸子映着火光,亮的吓人。 我养的猫? 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我养猫了,它也不会上这里来! 那双眼睛,周围都是细细的鳞片。 那是冷血爬行动物的眼睛。 紧接着,就是大瞎马含混的声音:“小先生,千万别动,这东西有毒!咬一口,你就一辈子下不了山了。” 一个很细的叉子从大瞎马手里伸出来,正卡在了那个东西脖子上——要没有那个叉子,恐怕那东西已经张嘴对我咬下来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瞅那个东西的爪子,我就知道了——妈的,这就是那个爬爬胎的真身! 这东西看着跟大蜥蜴差不多,土黄色,一个让人厌恶的三角脑袋。 可四条腿,却长着人手一样的爪子。 卧槽这玩意儿实在太他妈的恶心了。 我想伸手把这个东西给弄下来,可大瞎马立马低声说道:“别动,你看后面。” 我视线落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浑身一下全麻了。 暗处,铺天盖地,全是这种土黄色爬爬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小先生,你运气好,你身上这个是头儿,一动它,其余的全扑上来。”大瞎马的声音还是缓慢又淡定:“呕哟,好多,好多,可真是吓死人了。” 我还是没觉得出来你像是害怕! 一股子冷汗顺着我后脊梁就往下流,妈的,我不能动的话,这东西怎么弄? 而大瞎马接着说道:“小先生,也不打紧,这玩意儿最怕一样东西,刚好俺有。” 说着,就缓缓的从身上往下扣什么玩意儿。 你瞅着他那个慢性子的姿态,能把人给急死! 好半天,才看他拿出来了一个方盒子。 烟草? 等他打开,他就“咦”了一声,把盒子翻转过来,慢吞吞的说道:“不巧,没了。” 第739章 啥? 大瞎马缓缓起身,把那个小方盒子重新仔细的放进了怀里。 我脑子则飞快的转了起来,卧槽,现在怎么办? 那个丑恶的脑袋跟我脖子就只有一叉之隔,只要大瞎马手上的叉子一松,那玩意儿直接就咬我喉结上了! 而大瞎马这么一动弹,叉子也没拿稳,忽高忽低这么一抖,那个爬爬胎对着我蹭的一下就吐出了一条信子。 你妈的,那个信子是紫色的,带分叉,一瞅就有毒。 而且,仔细一看,这货很有可能跟杜大先生那出现过的麒麟白是远房亲戚——麒麟白的毒液粘人身上就要溃烂,麻痹这玩意儿不能也一样吧? 果然,那个爬爬胎吃不到我,可能着急了,嘴角直接淌下了一滴口水。 这个口水掉在了睡袋上,只听“嗤”的一声,直接把睡袋给烧出了一个窟窿,和一股子白烟! 我浑身都炸起来了——麒麟白跟这玩意儿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而爬爬胎的信子已经全部吐出,竟然有手指头长,一伸一缩正能够到我嘴上! 首发域名。 日了狗了! 我拼命偏头,同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后面的爬爬胎大部队都死死盯着我身上那个“头头儿”的动作。 只要那个“头头儿”一动,那些东西“唰”的一声,就往前扑几步! 我倒是能顾得上自己,可那些东西全体趴上来,程星河白藿香他们就要倒霉了——现如今他们睡得正香,那玩意儿扑过来,谁也躲不过。 我只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的动静,大瞎马一举一动带出来的声音,简直跟慢动作似得,他到底干啥呢? 我还真没这么度日如年过! 那爬爬胎的头儿倒是不死心,拼命伸着信子,就想戳我鼻子里或者嘴角里,这一刻,我特么最恨的就是自己脖子不够长! 眼瞅着那信子要往我嘴里探的这一瞬间,大瞎马把方盒子装好了,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没法子,那就只能造孽杀生了。” 这个意思是……大瞎马还有别的解决方式? 我撩起眼皮就瞅着他,结果看他戴着厚手套的手,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一翻,我胸前的爬爬胎,硕大的三角脑袋就不见了。 一股子紫色的血溅在了我睡袋上,炸出了一股子难以言状的腥气。 我一歪头差点没呕出来,同时汗毛就一炸——一言不合就下了杀手,不是说爬爬胎一动,其他大部队就会上来吗? 难不成,大瞎马有什么独门绝招,这一招是擒贼先擒王,杀了领头的,剩下的就不敢怎么着了? 杜蘅芷派来的果然靠谱。 而大瞎马慢慢悠悠又来了一句:“小先生,咱们跑吧?” 啥? 我还没闹明白,只听哗啦一声,打头的那些爬爬胎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唰的一声,大瞎马腾身而起,手里的叉子一划,划出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弧线,十来个三角脑袋直接上了天,腥气炸起,我之前吃的熏肉全吐出来了。 而大瞎马缓缓说道:“俺挡一下,小先生带着你那帮手下往东走,天快亮了,这东西怕日光。” 他看上去还是慢吞吞的,可他手上,却是十分违和,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那些爬爬胎速度也快,可他手上那个叉子,跟绞肉机一样,哪个爬爬胎跑得快,哪个就先被砍成无头尸。 我立马把身上的爬爬胎尸体甩下去,翻身先给程星河了一脚:“起起起!” 程星河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手就擦口水:“妈的,什么味道这么腥气——你们背着我吃什么呢?” 你就知道吃! 而程星河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一下就傻了,转身把哑巴兰和苏寻也全部踹醒:“不好了,到了侏罗纪公园了!” 他这么一嚷,哑巴兰他们也都醒了,一瞅那些数不清的爬爬胎,全傻了:“那……” 那东西身上的青气十分浑浊,跟水猴子一样,是一种初丹妖物。 而且,带着尸气,肯定没少吃人肉。 这么一闹腾,苍蝇拍也醒了,瞅着那些爬爬胎,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喃喃说道:“爬爬胎……” 白藿香反应很快,翻身拉住苍蝇拍就要跑,可苍蝇拍拼命摇头:“不跑了——跑不了了……” 果然,她话没说完,后面源源不断,数不清的爬爬胎忽然同时暴起,跟一股子浪头一样,对着大瞎马就扑过去了! 大瞎马手上是快,但是他不可能把整个裂缝全部封死,不少爬爬胎眼瞅着面前是个断头台,但还是前仆后继——这是自杀式攻击,自己的身体把大瞎马的刀锋给挡住了,那后来的踩着那些前辈的无头尸体当垫脚石,直接就扑进来了! 这玩意儿,果然跟水猴子一样,是有智慧的! 程星河一只手把干粮抱起来,另一只手直接抄起了木僵在原地的苍蝇拍,对着前面就冲:“还他妈的愣着干什么,非战斗人员立刻撤离!” 哑巴兰回过神,把苏寻背在了身上,对着前面就跑:“哥,我一会儿就回来帮你!” 我一只手,早把玄素尺给抽了出来:“你要是想帮我,就别回来了!” 话音未落,玄素尺的煞气一炸,下冰雹一样凌空砸过来的爬爬胎瞬间成了大片碎肉,烂泥似得糊在石壁上。 大瞎马回头瞅了我一眼,像是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小先生,你怎么不听劝呢?” 听劝又怎么样,哪怕往前面跑几步,早晚也会被追上。 这个数目太大了,简直跟之前的雪崩一样,铺天盖地,你还真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大瞎马之前的意思,说这个东西怕烟草? 我不抽烟,平时手上也没有烟草,再说了,对付这么多爬爬胎,得多少烟草? 除非…… 我盯着那堆篝火,有了主意。 我立马伸手往大瞎马身上一掏:“烟草盒子借给我!” 大瞎马一怔,我已经把烟草盒子掏出来,利落的一脚把篝火踢翻。 接着,把烟草盒子往里一扔,麻布往上一盖,再抓了一把雪盖上,麻布一面受热一面受潮,忽的一下,就涌出了一股子浓烟。 那个烟草盒子是细草编出来的——在城市已经很少见了,但是边远地区还是有人用,因为这种盒装的烟草劲儿很大。 而细草盒子长期装烟草,里面哪怕没有烟草,里面的细小缝隙,日积月累,也会灌满烟草沫子,沾染了烟草的味道。 烟草盒子烧起来,借着这个烟气,肯定也有烟草的味道。 果然,呛鼻子的焦糊气一炸,虽然对人来说,烟草的味道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爬爬胎来说,比雷达杀虫剂的威力还大。 闻到了这个味道,数不清的爬爬胎直接从空中坠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回身就跑。 烟雾浓度太大,熏得人睁不开眼,我还找大瞎马呢,一抬头——卧槽,这货正在前面跟我招手呢! 看着磨磨蹭蹭的,妈的速度怎么比我还快? 从烟雾之中挣扎出来,大瞎马戴着皮手套的手,立马跟我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小先生牛逼!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 穷则思变,这是本能。 我接着就要去看白藿香他们怎么样了,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不对——烟气刚才还那么大,这么一会儿,怎么闻不到了? 回头一瞅,卧槽——那么大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退了。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那些东西,把雪弄进来,把那些烟气,全部给盖住了! 数不清的爬爬胎,重新露出了头来…… 完了,可现在,已经是彻底的没有任何烟草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子阳光从缝隙上落下来,照在了一个爬爬胎蠢蠢欲动的脑袋上。 那个爬爬胎瞬间跟被烙铁烙了一样,狂乱的摇头,就退回到了阴影之中,而剩下的一片黑暗之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大部队撤退的声音。 我这才松了口气,这一场危机算是熬过去了,只是——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爬爬胎? 大瞎马也松了口气,转身慢慢悠悠往前走。 我却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大瞎马回头,有些意外:“小先生有事儿?” 我盯着他那个大眼镜子:“你来过这地方?” 大瞎马僵了一下,这才说道:“小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好说,这东西,既然是荣阔雪山的特产,你要是没来过,怎么会明白它们怕光和怕烟草的习性?” 大瞎马沉默了几秒钟,这才缓缓说道:“小先生火眼金睛。不瞒你说,俺是来过。” 这地方号称风水师坟场,就没有一个风水师活着下来过——感情其实是有个幸存者的? 难怪杜蘅芷派他一个这么怕冷的来呢! 不过,开始怎么不说? 而且,是为什么来的? 大瞎马叹了口气,有点为难的说道:“不是俺不说,是俺答应杜天师了,那事儿,不能说。” 第740章 光秃双腕 不能说? 我立马说道:“好,你不说目的,那就算了,可你上次来的时候,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里变成“风水师坟”的。 大瞎马盯着我,慢吞吞的说道:“因为,这个山上的圣水老爷,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跟风水师,有仇。” 有仇? 大瞎马转脸看着山顶的方向:“可惜了那么多个人命咯。” “那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我嘛……”大瞎马的脸在围巾后面,看也看不到表情,但我直觉觉出来,他好像是笑了:“我是一个特例。” 啥意思? 我正要继续问呢,忽然白藿香他们的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李北斗,你没事吧?” 大瞎马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奔着白藿香他们那边就过去了,走路的姿势还是怪怪的,活像是狍子。 记住网址https:。 一看我和大瞎马都囫囵出来了,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日光出来,大家往前一看,这才看清楚了——这一道裂缝,越到了前面越小,已经是过不去人的程度了。 哑巴兰就问我,下一步怎么走? 我则看向了苍蝇拍。 苍蝇拍不用我说,十分利落的顺着岩壁就往外面爬:“我去看看!” 裂缝外面,是跟洗过一样的晴天。 那种蓝色,美丽的像是最好的宝石。 苍蝇拍攀爬的姿势也非常轻盈,不过她毕竟手上有残疾,我有点担心,也跟了过去。 苍蝇拍挺不好意思的说不用麻烦我——她到了春天,时不时要过来采药材的,攀爬起来早习惯了。 荣阔雪山很干净,这里的药材也值钱,不过就跟云南的松茸一样,药材必须手工采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部分很重要的收入,本地好些孩子,会走了之后,也就会爬山了。 爬到了外面,苍蝇拍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好运气——这里的积雪没那么深了,再走一段,准能寻的到圣水老爷的位置!老板你们,好人有好报。” 她说起汉话来,还是磕磕巴巴的。 我忍不住就问她,以后如果山脚下的人不用再这样自残,也不用继续生病,你有什么打算? 苍蝇拍一听,眼睛更亮了:“真要是这样,我阿妈不用我伺候,我想跟你们一样,进城讨生活!我听说,城里的医生厉害的很,我这种手,能做出假的来!我先找地方做工,攒钱,赚够了,做假肢,有了假肢,攒更多的钱,就能让我阿妈,去城里见见高房子——我们只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高房子!” 她说的,想必是繁华城市的高楼大厦。 有些人认为理所当然的生活,在另一部分人看来,是遥不可及的梦。 她说到了这里,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板笑话,我们这里的人命苦,我不该做这样的梦,这辈子,我走不出去荣阔雪山啦!” 那可不一定。 只要把那个通天笆斗破了,你们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苍蝇拍哪儿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生怕我笑话她,赶紧就红着脸,跟下面招手:“老板,出的来了!出的来了!” 哑巴兰他们一听,赶紧都跟上来了。 这个时候,苍蝇拍回头看着天空,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可整片天空万里无云,也没什么东西啊? 我就问她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个时候,程星河他们已经上来了,苍蝇拍赶紧就伸手去拉他们。 到了歪头,大家一清点,行李损失了很多——被爬爬胎袭击的时候,都落在之前那个落脚处了。 可现在折回去也不可能了——爬爬胎为了给烟雾熄火,用雪把那一块全堵上了。 程星河清点了一下,在一边直嘬牙龈:“啧,这下子,咱们能撑的时间,就更短了。” 苍蝇拍为了这事儿很自责,连忙说这就带着我们去找圣水老爷,只要找到了,尽快回去,大家都能活。 真要是这么顺利,那就太好了。 程星河怕死,一瞅面前都是雪,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生怕里面还有雪伥鬼,就摘下护目镜仔细看看,这才松了口气:“倒是没有雪伥鬼的痕迹,不过咱们还是得赶紧——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观音那个女疯子就又来了。” 苍蝇拍到现在也不知道雪观音是个什么玩意儿,一挺着急,连忙就在前面引着我们走,不过还没动身,她先把外套给脱下来了。 程星河一瞅感叹连连:“山上的孩子就是不一般——这火力可够壮的。” 可苍蝇拍其实不是脱衣服,而是从衣服里面,拿出了一串绳子。 原来,这一块的路程非常难受,又陡峭又滑,用绳子把大家串在一起,走起路来就安全多了。 不过,一串绳子,苍蝇拍表情就有些不太好看——显然是有点担心。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的店家小伙子就说过——这个地方之所以被称之为风水师坟,就是因为到了这一步的时候,风水师就会凭空消失。 明明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不知什么时候一回头,看风水的,就会直接消失。 我本来想在队伍最后面,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那个圣水老爷是会看相还是怎么着,能看出哪个是风水行的? 可谁知道,大瞎马却坚持要当最后一个人:“小先生,不是俺不听话,俺是杜天师特地找来照顾你的,自然要时时刻刻把您看好了,一秒钟也不能让您离开俺的视线,冒犯之处,还请小先生见谅。” 我刚要反驳,大瞎马就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先生疼人——不会让我们这些底下人难做吧?” 有这种本事的,不可能是什么底下人。 再一寻思,他是我们这帮人里,唯一一个来过这里的风水师,总有自己的经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只好答应了,让他一定把自己也照顾好了。 从白的刺眼的雪上,一路前进,眼睛也十分难受,正这个时候,我前面的程星河忽然“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哑巴兰也看见了:“这不是至纯至净的地方吗?还有人扔垃圾?” 在本地人的信仰里,荣阔雪山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说是上这里来,哪怕心里存着不好的念头都会遭到天谴,在这里扔垃圾,简直比杀人的罪过还大。 我仔细一瞅那个东西,忽然就反应过来了:“那不是什么东西……” 那是个人! 那个人整个身子全被雪给埋住,只有背着东西的后背露在了雪外面,看着确实有点像是什么垃圾。 哑巴兰一听,立马奔着那个地方就跑过去了——他忘了自己腰上缠着麻绳,差点把自己给绊一跤。 一群人靠过去看清楚了,顿时都愣住了。 那个人腰上,也挂着个风水铃。 同行。 苍蝇拍没见过尸体,吓的浑身直抖。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盯着我:“你们家亲戚。” 啥玩意儿? 大瞎马也点头:“没错,就是杜家的……这位前辈,是天阶一品。” 说着就指点着风水铃上的纹样——杜家祖上是钦天监,风水铃以星斗命名,那是代表地阶的浮罗星。 一颗,就是一品。 这种人才——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躺在了这里,不知道多久了。 “咦。” 这个时候,程星河碰了我一下,示意我去看那个尸体的胳膊。 我仔细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尸体没有手! 只有两个白森森的秃腕子! 白藿香看着我:“看痕迹,是死前不久被砍下来的。” 苍蝇拍就没这么淡定了,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那个圣水老爷,就这么恨风水师? 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了不少伏在地上的尸体。 这里天寒地冻,尸体保存的都很完好。 而那些尸体,都有共同的两个特征。 一个,是身上有代表风水师身份的东西,风水铃或者鲁班尺。 还有一个,就是尸体上,全都没有手腕子。 我想起来,那个旅馆小伙子也说过——那个菩萨小哥,就只剩下遗失在圣水边的一只手了。 原来——那些凭空失踪的风水师,都被弄到这里来了。 而我身后的大瞎马,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造孽啊……” 我回头看着他,就发现,他正盯着一个小山丘。 那个小山丘的形状,很不自然。 我过去把小山丘上的雪给拍下来,一下就僵住了。 那不是小山丘——那是一百来个人,冻的硬邦邦的,全混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子。 他们都瞪着眼睛张着嘴,像是不停的发出无声的呐喊。 看得出来,临死的时候,他们有多害怕。 白藿香没来得及捂住苍蝇拍的眼睛,苍蝇拍抬起头看清楚了,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雪里,起不来了。 这些人不知道冻了多久,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开了。 而他们全是同行,全没手掌。 我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罗八,张小龙,马菲菲……” 大瞎马。 我回头瞅着他:“你认识这些人。” 大瞎马缓缓的说道:“怎么不认识呢——上次,俺们是一起来的。” 说着,还指着其中一个胖子——胖子的脸被夹在一个瘦子的胳膊里,已经扭曲变形了:“大瞎马这个外号,就是他给起的——他叫朱胖子。” 这么多人一起来——全交代在这里了…… 而且,全是高阶。 那个圣水老爷——到底多大的本事? 第741章 玛瑙云光 这风水师坟,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程星河四下里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你说,百十来个人一起上来,都团灭了,咱们……”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培养出个地阶不容易,西派竟然往这地方砸了这么多。 难怪杜蘅芷一听我要上这里来,气成了那样呢。 这地方是可怕,可眼瞅着前面就是尽头,也不能不往前走。 我伸出手,想把其中一个风水师的眼睛给合上,可尸体冻的实在是太结实了,跟石头一样,根本动不了。 这是一百多个家庭,那些家庭,再也等不到父亲,儿子,兄弟,丈夫了。 我对着那个巨大的“人坨子”,点了一根贡香,心里默念着,要是能活着下去,我带你们回家。 接着,等苍蝇拍缓的差不多了,就要继续往上走。 大瞎马回头看着那些尸体,发了个愣。 首发域名。 但他的脸实在太严实了,看不出围巾下面,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可程星河暗地里戳了我一下,低声说道:“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大瞎马不对劲儿?” 我皱起眉头:“怎么说?” 程星河低声说道:“他到底是怎么从这里逃出来的,为什么不说?作为唯一一个目击者,哪怕给咱们提个醒,说说那个圣水老爷是圆是扁也可以,怎么也不该绝口不提吧?” “而且,你仔细想想。”程星河接着说道:“一开始,是他把咱们带进了缝隙里面,后来,也是他守夜的时候,才来了那么多的爬爬胎,谁也没看见,那爬爬胎是自己来的,还是被什么引来的。” 我瞅着程星河:“你是说……”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我也只是猜测——你说,会不会,他跟那些同伴的死,有关系,这次表面上,是来帮咱们的,可其实,是怕咱们查出什么来,要给咱们,也灭口?甚至……” 程星河盯着我:“他自从出现了之后,连一寸皮都没露出来,现在,都他妈的不知道他是人是鬼,这就跟匪徒进银行一样,蒙着脸,是因为心虚啊!他跟那个圣水老爷,没准根本就是一伙的!” 确实,虽然杜蘅芷事先打过招呼,可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程星河接着说道:“我也没有证据,更别说这种地方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起内讧更危险,不过——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真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点了点头,还想起来了:“你二郎眼看出什么来没有?” 程星河摇摇头:“影影绰绰是看见一些死人影子,但是他们的位置太险了,过不去,隔着那么远,这里的雪太刺眼了,也他妈的看不清楚。” 说着就往上头瞅:“也怪,那个老逼头子把这里当垃圾处理厂了还是怎么着?怎么非要在这里集中处理?咳咳——卧槽,这地方怎么这么憋得慌。” 那个场景虽然可怕,不过要是当路标来讲,倒是乐观的——他们既然是圣水老爷弄的,那这里离着圣水老爷的老窝,肯定已经不远了。 这个时候,随着位置越来越高,每个人的肺都开始不舒服,走的气喘吁吁的。 跟撞到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塑料膜上一样,透不过气来。 这里的空气,只怕更稀薄了。 时不时还会有脚底下发滑的时候——那一侧,就是万丈深渊。 白藿香就跟我喊,苏寻需要休息一下。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倒是还好,苏寻高原反应本来就严重,他怎么样了? 追过去一瞅,我心猛地就沉了下去,卧槽,苏寻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发青! 他话也说不太出来了,白藿香还想给他来几针,可苏寻摇摇头,跟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事儿,还可以继续往上走。 白藿香他们几个人的表情都担心了起来。 这不行,一定得尽快找到三川红莲,早一秒算一秒。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一阵风声。 苍蝇拍一听这个风声,脸色顿时就是一白:“还真没看错……” 原来,她之前从裂缝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块“玛瑙光”。 雪山上要是折射出了“玛瑙光”,这就是要下大雪的意思。 不过那个“玛瑙光”也只是转瞬一逝,再仔细看就没有了,所以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程星河一下跳起来:“卧槽,下雪?这地方下雪?” 这地方本来就走的很艰辛,再下去——那不是秒变人间地狱? 更何况,苏寻这个样子! 我心里顿时就沉了,立马问苍蝇拍:“有没有找到圣水的线索?” 昨天就有雪崩,好不容易过了一晚上,雪的厚度有所减少,这下子,如果再下了雪,有地标也会被重新埋起来,就更不好找了。 而风这么一来,跟夏天的天气一样,云朵聚集,刚才还璀璨的日光瞬间被遮盖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直接奔着我们头上就落了下来。 大瞎马抬头,眼瞅着头顶上的云跟万马奔腾一样,黑沉沉的,就喃喃说道:“小先生,恐怕不光是雪,还得是暴风雪!可吓死人咯。” 暴风雪? 三灾八难,不赶齐全了就不算完! 苍蝇拍整个也吓傻了,被这暴风雪也给吹清醒了,立马说道:“我找,我现在就找!” 说着,奔着前面就跑了过去。 这一片白皑皑,能见度高的时候,都看不见什么,更别说能见度猛然变低了。 我的心一沉,不是说最近运气好吗? 风猛地厉了起来,一下掀翻了一层雪。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那雪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雪粒子啪嗒啪嗒的拍在了我脸上,我伸手往下捋,费了很大功夫才看出来——那地方有个粉色的东西,好像是个花。 这地方怎么会有花? 我拽着绳子,努力保持平衡,凑近了一看,顿时高兴了起来:“上这里来!” 那是一棵粉松子草。 这东西特别娇贵,只生长在氧气和温度合适的地方,对日光要求反而不高。 而这东西一直被雪盖着,雪是有保温效果的,就跟爱斯基摩人的冰屋一样,这东西长在这里,就说明下面是个温暖而氧气充足的地方! 果然,凑近了一看,那地方是一个厚厚的冰壳子,下面有东西! 哑巴兰的力气可排上了用处,几杵子下去,冰壳立刻裂开,他抬起头很兴奋:“哥,妥了!我往上踩两脚,咱们就……”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冰壳子直接裂开,我们全都跟下饺子一样,脚底下一空,就掉了进去。 第742章 冰层玻璃 眼前景色立刻翻转了过来,我们只觉得身体从什么地方穿越了过去,哗啦啦一阵乱响,好像一路还砸坏了不少东西。 我闻到了一阵十分馥郁的气息——像是植物汁液的味道。 而且,湿润的风吹过来,这里竟然非常温暖。 我借助蛟珠的力量落了地,顺手把白藿香接住了。 苍蝇拍在半空之中,被哑巴兰拽了过去,落地之后,趴在了哑巴兰的背上。 大家都没事儿。 而一抬头,看见了周围的一切,我顿时“嗯”了一声。 这个画面太震撼了——让我感觉,我他妈的难道是穿越了?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山谷。 周围——全是各种没见过的植物! 藤萝,阔叶长青树,巨大的蕨类植物,就好像你从珠穆朗玛,掉进了亚马逊雨林一样。 首发域名。 程星河摸着脑袋站起来,一看周围的环境,顿时也皱起了眉头:“卧槽,七星,跟着你,真是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这地方有任意门还是怎么着?” 往上一看,这个地形,就好像斜坡里面,直着扎入了一个交通锥一样。 我们刚才踩坏了的冰层,就是“交通锥”的底部,也就是这地方的“屋顶”。 那一块冰层,就好像花房屋顶的玻璃。 被雪给盖上的话,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有这样一个存在。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温暖湿润——我们看见了植物附近,有蒸腾的水汽,弄的这里雾气昭昭的。 这就说明——这地方肯定是有被地热制造出来的温泉,把这里都带暖和了。 冰层和雪层像是给这里上了一层玻璃,不知道哪里飘散来的植物种子,就在这里欣欣向荣的生长了起来。 哑巴兰这才明白过来:“我就说嘛——这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有什么圣水,有,也应该是“圣冰”才对,闹半天里面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呢?” 没错,这里的植物仔细看,都是不需要光的品种——雪山檀木,小叶紫萝,那个粉松子草应该就是种子从这里扩散出去,才飘落到了外面。 否则,我们冻死在外面,也想象不到,脚底下会有这么一个所在。 灵脉所在的地方,必定有异常,这地方以通天笆斗的风水,把附近的风水气全聚拢了过来,难怪会造出这么个别有洞天的地方来。 而这里温暖湿润,空气虽然带着点硫磺气,可比外面强的多,白藿香也没顾得上细看周围,只死死的盯着苏寻,这才抬起头来:“苏寻有救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果然,苏寻的脸色从青紫逐渐转回来,我伸手想摸摸他的体温是不是有异常,忽然就发现,苏寻手里,一直抓着一些东西。 石子? 他都这个样子,还要布阵? 我心里忍不住一阵歉疚,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苍蝇拍盯着这四周围,也睁大了眼睛:“难不成,这里是……圣水老爷的天宫花园?” 我就问她,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说头? 苍蝇拍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们底下人都传说,圣水老爷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跟春天一样,还有一个老大老大的花园子!我上次去跟圣水老爷求圣水,就闻到了圣水老爷身上,有夏天才有的草木味儿。” 我顿时来了精神,这就对了。 整个荣阔雪山,上山找圣水老爷的,只有一条南山坡的路。 北山坡环境恶劣,没人能去。 可是我们在南山坡上遭遇了雪崩,进了那个缝隙,结果缝隙跟一个环山公路一样,出口在北山坡。 程星河也瞪大眼睛:“这么说,我们本来想上大门拜访那个圣水老爷,可这一路上误打误撞,反而进了他的后花园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那些风水师,应该是在南山坡消失,却被抛弃在了北山坡。 所以,所谓的圣水,就在这里,只要能找到了那种能治百病的圣水,就说明三川红莲,肯定开在那一脉水里! 大家顿时都高兴了起来,我却发现,只有大瞎马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跟在惋惜什么似得。 这个大瞎马,肚子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不过,不管他怀揣着什么目的,我们能进到了这个地方来,还真是托了他的福。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嘛。 于是我就让白藿香在旁边照顾苏寻,我上前面找找,那所谓的圣水,到底在哪里。 拨开了肥厚的植物叶子,我们看见了很多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泉眼。 谁看见这种景象,都给感叹造物者的神奇——照着程星河的话来说,这地方就跟一道凉菜的名字一样,雪盖火焰山。 哑巴兰说那不就是西红柿拌白糖? 程星河习惯性的推了他脑袋一下,说就你知道。 这地方跟桑拿房一样,越走越热,我们穿得多,也就越走越往下脱,但是唯独大瞎马浑身还是严严实实,纹丝不透。 程星河本来就疑心他,故意就问他难道不热?要不脱一件吧? 大瞎马连连摆动着套着皮手套的手:“那不成那不成,这忽冷忽热,要感冒的。” 程星河表面没说什么,盯着大瞎马的眼神,却更怀疑了。 正说着话呢,拨开叶子,就看见前面有一条河流。 那道河流,非常的壮美,周围都是一些绿藻和贝类,看上去别提多清幽了。 哑巴兰没心没肺的,一瞅那个河流就激动了起来:“哥,就是这地儿吧?” 说着,伸手就要摸一把传说之中的“圣水”。 可我早看出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能摸!” 可哑巴兰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水面,这一下烫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么热!” 我早看出来了,这地方看上去是很美,却没有一条鱼虾。 “可,这不是有其他活物吗?”哑巴兰十分委屈的给手吹气:“他们不怕烫?” 那些藻类和贝类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人家早就习惯了,你跟人家能比吗。 我们一帮人的往水面一靠,有一些贝类慢慢就溜走了。 程星河忽然拉住了我,示意我看水底下。 水底下,那不就是倒影? 可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倒影……不是我们之中的人。 我头皮一炸,卧槽,那不是倒影——是水里,他妈的有个人! 什么人——能泡在这么烫的水里? 第743章 不死之水 我立马上前一步,想看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可正在这个时候,大瞎马脚底下一滑,直接撞我身上了。 这一瞬间,我看见水底下的那个“人”,眨了一下眼睛。 活的…… 我条件反射站稳了身子,再往水里一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早看清楚了,过来把我捞起来,澄澈的二郎眼死盯着大瞎马,眼里的怀疑更甚了。 而大瞎马浑然不觉,慢吞吞的在水边站稳,嘴里就念叨着:“呕呀,吓死俺了,这一下出溜下去,俺也要成了水煮肉了。” 大瞎马滑的可够巧的。 而水底下的那个“人”,到底什么路数?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圣水老爷”? 而这水…… 白藿香蹲下,用小杯子捞了一点水,对我摇摇头。 首发域名。 这个河里的不是。 我抬起头就看四周围的水——这里的泉水这么多,哪一个才是对的? 没法子,只好继续往里找了。 哑巴兰把苏寻背在身上,我们就一路往里找。 这里的花木长得非常繁茂,苍蝇拍虽然很害怕,但是在这里也开了眼,她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世外桃源:“要是能让阿妈看看圣水老爷的花园,那就好咯……” 那个圣水老爷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那么多同行,自然是要收拾的。 说不定,以后这里也能成为一个旅游景点,算是那货给你们的一个补偿。 算了,不想那么多没用的了——我暗暗握住了潇湘的逆鳞,找到三川红莲,把大家平平安安带下山,才是最要紧的。 白藿香打头,在附近看了半天,可一直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圣水”。 而这个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片阔叶植物就发出了一个响声。 我立马冲着那看了过去,见到了一个长长的尾巴。 那个长尾巴上,带着十分污浊的青气。 爬爬胎? 妈的,这里也有? 我说这里冰天雪地的,这货靠什么生存下来的,现在想来,八成这个地方,也是它们的老巢。 我立马让大家小心点,对着那个位置就过去了。 那东西不难对付,麻烦就麻烦在有毒上,那个毒性的杀伤力,哪怕白藿香在这里,恐怕也赶不上救治。 白藿香他们都很机灵,立刻躲在了大片阔叶植物后面。 我心说这东西千万不要成群结队一起来,这地方一没有烟草,二没有日光,数目要是多,大家只能团灭。 而一个丑恶的三角脑袋往前一探,我当时就高兴了——太好了,这东西是个落单的! 不过,群居动物之中落单的,往往并不是因为它被霸凌,而是来充当哨兵的。 不弄死了,很快就会把七大姑八大姨给喊来吃团圆饭。 果然,那个爬爬胎婴儿似得小手一撩,掀开一片叶子,来了个狗掀门帘——露臭脸,发现我们人多,黄色的眼睛一闪,立马甩头就跑。 让你跑了才有了鬼。 我翻过叶子往前一扑,那东西速度很快,摆动脑袋就要咬我,可我一只手已经把玄素尺返了过去,奔着那东西的脑袋就削下去了。 这一下,那三角脑袋就在要触碰到我鼻子上的时候,直接歪开,淌了一地的血,四个爪子都因为剧痛,在地上抓挠了起来。 程星河看见来劲了,扑上来就要给它最后一击。 可我一下就拦住了他。 程星河瞅着我,跟看傻子一样:“卧槽,七星,你别告诉我,你为了功德,这玩意儿也不肯弄死?” 哑巴兰也过来了,瞅着那个玩意儿挣扎着还能爬起来,也很担心:“哥,程二傻子说得有理——这东西要是跑了,大部队就来了。” 我说废话,这东西吃人,我留个屁的圣母心,你们没听说过,老马识途的故事吗? 程星河脑子快,眼睛一亮,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对着我屁股就来了一掌:“七星就是七星,这你都想得出来?” 没错。 这个爬爬胎,显然是本地土著,知道这里所有的东西。 眼下这玩意儿受了伤,求生的本能,会让它跟出车祸的人找医生一样,先找到能救命的地方——圣水不是能治百病吗?它肯定会往圣水所在的地方爬! 眼瞅着这东西挣扎着奔着一个地方去,我们赶紧跟上了。 这东西爬的慢,程星河还挺不高兴,说都是我整个一个憨批,刚才那一下给的太狠了,这玩意儿别他妈的还没爬到,先死半道儿上了。 这话在理,我被他说得挺不好意思,只好装出很凶的口气,说你他娘懂个屁,我自己下手,有准头。 说是这么说,我也盼着这玩意儿争气点,别给我丢人。 好在那不负重望,身残志坚的拖着残躯,一路撒着热血,坚持着赶到了一处地方。 不过,越靠近那个地方,我就越觉得不舒服,这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一种生腥气,跟屠宰场的味道一样。 程星河他们也都闻出来了,哑巴兰歪脑袋:“圣水爷爷杀年猪呢?” 程星河也来了兴趣:“卧槽,知道咱们要来,还杀个猪,这么客气的吗?” 圣水爷爷的招待你们也有心情期待,给吃也是吃断断头饭。 等拨开了那一丛花木一瞅,看见面前是一个很大的池子。 那个池子非常平静,池子心有个小孤岛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些黄不唧唧,形状很古怪的东西,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某种花。 而那个断了半个脑袋的爬爬胎奔着那个池子冲过去,猛地就把残破的脑袋扎进了水里。 水面上冒出了一股子气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爬爬胎也不上来了,我有点疑心这货其实是来自我了断,把自己给淹死了,正要过去看看呢,忽然那个爬爬胎跟拔萝卜一样,以一种十分潇洒的姿态,把脑袋给甩出来了。 那个架头,好像洗发水广告里的男明星一样。 而看清楚了它的脑袋,我们一行人全傻了。 刚才还血肉模糊的脑袋,这一瞬间,竟然跟回炉重造了一样,变成了一个光洁如新的脑袋! 白藿香往前抢了一步——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对一个医者来说,这算是打击还是惊喜? 而那个爬爬胎转过脸,看着我,就露出了一脸的凶光,接着,四个爪子一弹,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这是要报仇啊。 我看都没看这货,玄素尺旋过去,直接把它的脑袋给削下来了。 爬爬胎一断两截,死透了。 但是尾巴还在不停摇摆——好似不甘心白跑了这一趟。 我把这玩意儿肥厚的身体给拨开,奔着那个小池子就过去了——越靠近,那种生腥气也就越重了。 这地方,就是圣水? 三川红莲在哪儿呢? 水里看不到,看来只可能在池子中心那个小岛上了。 可这地方看着不浅,我们人又多,也没个船,怎么进去? 于是我一寻思,说这样吧,我就去摘个花,你们在这等会儿。 应该不会太长时间的。 而大瞎马一把拉住了我,我回头瞅他,就看见他慢吞吞的从拨开了一大丛植物,从那丛植物底下拉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个非常简易的小筏子。 显然,这是大瞎马他们那帮人上次来的时候做的。 也就是说——他们也曾经到了这个地方,接着就…… 变成了外面的冰坨子。 我咽了一下口水,把不吉利的想法统统抛开,就跟着上去了,结果筏子一沉,剩下几个人也全上来了。 也行吧,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邪性,大家聚在一起更好。 上了筏子,冲着那个湖心岛荡过去,我就仔细盯着这地方的水面。 我老觉得,这个池子底下,可能有什么东西。 可这水并不清澈,除了我们的倒影,也看不见什么玩意儿。 正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抓了我一把:“卧槽……” 又怎么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就傻了。 我看清楚,那个池心岛上的怪异植物是什么了。 不是什么花——是数不清的手。 那些手以各种姿势,被精心摆放在了池心岛上,远处看,真跟开满了的花一样。 这就是——那个圣水爷爷砍下来的手! 苍蝇拍没忍住,嗷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这是……” 粗略看上去。有好几百个手,森然的把痴心岛摆满了。 那个圣水爷爷——他妈的收集人手? 这是个什么变钛? 眼瞅着要靠岸了,我们一帮人都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正要抬腿上去呢,没想到脚底下猛地震颤了起来。 就好像——水底下有什么东西,要把我们的筏子给弄沉! 大瞎马抱着胳膊,耸了耸肩,像是在跟我们说——自求多福吧! 我低头一看,浑身一炸——妈的,水下面,是团团的,数不清的人脸! 那些人脸全都惨白惨白的,黑沉沉的眼睛,全阴测测的盯着我们。 刚才果然没看错! 程星河立马把狗血红绳弹了出来:“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美男鱼吗?” 而苍蝇拍看着其中一个人脸,忽然愣住了。 第744章 井口铃铛 她认识? 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这筏子要是沉了,大家都得交代在水里! 于是我一下把玄素尺抽出来,运足了行气,就要打在水里。 可一抬手,胳膊就被死死的抱住了。 苍蝇拍。 她脸上的高原红全褪下去了,一双眼睛滚滚的落了泪花:“老板,我求你,算我求你,不要打,不要打……” 这个时候,是争分夺秒的生死关头,这一拖,一筏子的人都得倒霉。 而哑巴兰一个拳头扎进水里,先打下去了一个,回头就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和苍蝇拍:“怎么啦?” 我吸了一口气:“这里面,有苍蝇拍的弟弟。” 苍蝇拍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你怎么……” 是苍蝇拍以前说的,这个圣水老爷要求大家把夭折的孩子放在雪山上。 记住网址https:。 苍蝇拍还亲眼看见,她弟弟走上了山。 人死不可能复生。 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猫腻。 我一只手把苍蝇拍推开:“你听我告诉你,那玩意儿没有生人气,已经不是你弟弟了……” 可苍蝇拍恐惧的盯着玄素尺,忽然张开胳膊就挡在了我面前,大声喊道:“老板,我也知道,我收了你的钱了——可我知道你那个尺子厉害,不要打我弟弟,我求你不要打我弟弟……” 这下子,小筏子颠簸的顿时更厉害了,苍蝇拍一个没站稳,就要滑下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没辙,一只手立马拽住了她。 而程星河几道子狗血红绳弹下去,则大声说道:“你懂个……你也知道,你弟弟已经死了,赶紧撒开七星,他是输出主力,弄不好,大家都得给你弟弟陪葬!” 而我趁着这个机会,玄素尺带上水天王的神气一炸,那些惨白的人脸瞬间被我打散了好多。 卧槽,玄素尺给我的感觉是——这些人,都是有实体的。 他们不是活人,可——好像也不是死人。 这是什么新品种? 而这个时候,那些团团的人脸忽然往下一沉,我一皱眉头就明白过来了——坏菜了。 它们是看出来,单打独斗,未必有胜算,打算团结一致了! 果然,一股子力量从船的底部传了过来,我心里一沉,心说看来只能把身边人扔到了小岛上去了,可刚想到了这里,忽然大瞎马大吼了一声,一只手就伸到了水里去了。 他那个姿势,跟摸鱼差不多。 要干啥? 还没等我想明白,“乓”的一下,小筏子直接被掀翻,但方向,是对着湖心岛的。 我们一帮人,全滚落在了湖心岛地上。 筏子对着水面就砸了下去,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大家全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好歹是上了岸了。 而且,那些惨白的人,似乎也没有要上来的意思,水面重新变暗了。 苍蝇拍趴在了岸边,忽然大声喊了起来——用的是本地话,我们听不懂,但猜也能猜出来,好像是她弟弟的名字。 可水面,没有一点回应。 苍蝇拍像是忍不住了,忽然奔着水面就下去了——想把她弟弟救出来。 哑巴兰眼疾手快,赶紧把苍蝇拍拉住了:“不是跟你说了吗……” 可苍蝇拍大声就说道:“我不信,他们都说我弟弟死了,可我就是不信——我亲眼看见他上了山啊!我这次来,就是……” 我这才明白,原来,苍蝇拍跟着我们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收钱不好意思,是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她想知道,她弟弟是不是还活着。 可惜,她弟弟已经…… 哑巴兰好说歹说,把苍蝇拍给拖回来了。 我其实完全能懂——那是亲人,血浓于水。 如果,我要是有弟弟妹妹呢? 也许我真的有。 可是……他们跟我毫无关系。 压下了这点胡思乱想,回头看过去,满眼都是人手,我们心里全都不舒服了起来。 按理说,三川红莲就长在这个地方,可到底在哪儿呢? 白藿香忽然拉了我一下,对着一个地方跟我使了个眼色。 那地方有一口井! 而且——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井口带着一股子神气! 难不成,是三川红莲的气息? 我立马奔着那个井就过去了。 可还没来得及靠近,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当啷……当啷……” 像是铃铛的声音。 这地方,哪儿来的铃铛? 可这个时候,苍蝇拍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用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跟躲地雷一样,嘴里喃喃的说道:“就是这个声音!” 她的声音,发着抖,别提多惊惧了。 我回头瞅着她:“这什么声音?” 苍蝇拍浑身都在颤抖,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就是——圣水老爷的声音!” 程星河一皱眉头:“铃铛?人配衣裳马配鞍,狗带铃铛跑的欢,妈的圣水老爷合着是个看门狗吗?” “别……别……”苍蝇拍快被程星河放的厥词吓瘫了:“别冒犯圣水老爷,不然的话……老板们,你们是好人,跪下吧,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见到圣水老爷的真容,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我们一方面是为了三川红莲,一方面,也想会会这个圣水老爷——一个把人害成残疾的玩意儿,不管什么来历,都没资格被称之为“老爷”。 这会儿我也听清楚了——那个铃响,就是从井里发出来的。 那个声音缓缓的,但是——十分明显,对着我们,越靠越近。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奔着那个井口就过去了。 我心也紧了起来——三川红莲,可一定要在这里。 潇湘的神气,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结果刚走到了井口,那铃铛的声音忽然就变了。 “哗啦哗啦哗啦……” 变得特别急促——像是戴着铃铛的东西,正在快速从井口冲出来! 我一手把玄素尺旋转了出来,怎么也得看看,这东西有多大的能耐。 一道影子猛地从井里冲了出来,我立刻开始望气,可这一下,我就愣了。 这个东西好快……快到连我的眼睛,也捕捉不到的速度! 而还没看清楚,我就觉出哑巴兰站过来,挡在了我前面:“哥,我护着你!” 这么危险,怎么能让你护着! 刚想把他拉开,我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你们这些凡人,最喜欢不自量力。” 接着,身边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哑巴兰的惨叫! 一回头,我头皮顿时就炸了,哑巴兰刚才还在我身边,但是这一瞬,他已经落在了几米开外的一棵树下面! 而他的手——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血流如注! 第745章 断腕花园 我恨不得立刻跑到了哑巴兰身边,但一阵铃响,倏然出现在了我耳后。 一层鸡皮疙瘩立刻炸起——那个井里爬出来的东西,悄无声息的,以我想都没敢想象的速度,贴在了我身后! 于是我想都没想,立刻旋过了玄素尺,对着身后就削了下去。 这一下引了老四的行气,凶狠霸道,我有这个信心,是个活物,一定就砍的到! 但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扑了一个空。 冷汗一瞬间顺着我脖子就滑了下去——那个东西,不仅比我快,甚至,比我快很多很多! 那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而我因为手底下扑空,巨大的惯性扯着我就往前冲了一步,感觉出来,像是一阵疾风贴着我身侧就滑过去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天地之间的景象整个翻转了过来,接着才觉出浑身一阵剧痛。 尤其胸口——我被重重的掼在了地上! “当啷。” 记住网址https:。 随着猛然炸起的耳鸣,转瞬即逝,是一道倏然远去的铃响。 这个方向——我没顾得上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立马反应过来:“程星河!” 三个字没喊完,就听见身后几米之外,“铮”的一声响。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迅速出手,挡住了什么东西,但还没等我看清楚,“嘣”的一声脆响,狗血红绳断开,接着“哗啦”一声,程星河整个身体撞到了一棵阔叶植物上,光听声音就知道伤得不轻! 我立马紧张了起来,妈的这货难道也倒霉了? 但很快,就听到了程星河骂娘的声音:“日了狗了,幸亏老子躲得快,这什么东西,闪电侠成精了?” 我这才稍微放心,接着抬起头,费了很大功夫才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奔着哑巴兰跑了过去。 一瞅哑巴兰手上的伤,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皮肉翻卷,血流如注——那东西,要齐根把哑巴兰的手给砍下去! 但是——没断? 我这才松了口气——哑巴兰手上戴着一副玉镯,竟然帮他挡了一部分灾! 都说玉镯护主,今天才第一次看见。 哑巴兰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但还是挣扎着咬着牙:“哥,你不用管我——藿香姐她们呢?你快去看看她们!”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别人? 我心里一疼,同时也担心了起来,回头就找白藿香他们。 可一抬头我的心就沉了——她们人呢? 不光白藿香,苍蝇拍,苏寻,就连大瞎马,也不见了。 我立马站了起来,心里突突的——别是出事儿了吧? 而这个时候,周围也瞬间安静了起来。 死气沉沉的。 这倒是比刚才更恐怖了——这里到处都是阔叶植物,那个东西,有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地方! 我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那东西实在太快了。 又快又强,我根本看不清楚它到底什么模样,只能听见忽远忽近,快的跟鬼魅一样的铃响! 有这个速度和能力——难怪那些高阶风水师,被他杀的跟割韭菜一样! 我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之前还觉得,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身上带着这么多行气,怎么也比那些人强一些。 甚至还想着为他们报仇。 可现在,我这才知道,自己真是阎王面前充老鬼———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时候,程星河跌跌撞撞从阔叶植物后面爬了过来,我一眼就看见了,程星河的手上,也在流血。 原来,他习惯性把狗血红绳缠在了手腕子上,刚才还没回过神来,手腕上的狗血红绳一下就像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给斩断了,炸了他一身碎屑。 这不禁让人一阵后怕——那狗血红绳是从摸龙奶奶那收来的破烂,要不是这个来头,他的两只手,恐怕也保不住了。 程星河一瞅我的手,也皱起了眉头:“你他妈的别乌鸦说猪黑了,看看你自己。” 我一低头,也看出来了——刚才我不光是摔在了地上,他妈的手上也是一道很深的伤。 我又不是金刚葫芦娃,想来应该是蛟珠反应快,让我躲过了一劫。 我们三个的手都保住了——一种冰冷的感觉攫住了我的心,白藿香他们呢?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二郎眼四下看了看:“七星,照着它的速度,这一下砍在了我们脖子上,恐怕也不是难事儿。” 没错。 可那东西没这么做,只奔着手来。 它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声音冷不丁出现在了我们身后:“为什么你们就不肯乖乖的让我摘花呢——我可不想,弄脏了我的花园。” 摘花? 这东西,拿着人的手,当花? 接着,一阵铃响对着我们三个就冲过来了! 但是我立马调转出了水天王的神气,提前出手,对着那个方向,就把鲁班尺给扫过去了。 果然,这一下鲁班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一个东西上。 铃声一响,我还没看清楚那东西,那东西就倏然不见了。 那个声音有些吃惊:“神气?” 这么快——这东西,跟苍蝇拍说的一样,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真身。 结果刚想到了这里,一道铃响猛地靠近,哑巴兰也反应过来了,忽然转身拔下了一棵巨大的阔叶植物,对着铃响的地方,直接横扫了过去。 那个植物有普通的树那么大,这一扫,攻击范围很广,铃声一乱——卧槽,被他扫上了!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激动了起来:“哑巴兰,干得好!” 这个东西是很快,但是慢慢的,也就摸索出来规律了。 它一动,先牵扯的铃铛响,顺着方向过去就行了。 说是简单,但是做起来难。 不过,它身上为什么非得要戴一个铃呢? 还没想出什么头尾来,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顿时就带了几分愉悦:“除了那小子,已经很久没来有意思的人了,你们来的很好——给我的花园里,再添上几朵新花吧。” 而这一下,那东西来的更快了,哑巴兰还想转身,但人整个飞了出去,我想靠近,人直接趴下了,面前景色一转——好像被一只脚,死死的踩在了地上。 第746章 水中之人 那个力道极大,胸口顿时一直剧痛,好像几根肋骨都被踩折了。 嗓子眼里顿时也是一阵腥甜,可整个人是窒息的,吐都吐不出来! 我就听见那个悠悠的声音,在我头顶响了起来:“你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看得出来,你虽然跟我差得很远,咱们是同类。” 我跟你同类? 啊,对了,这玩意儿自诩是个神,看到了我身上的神气。 我咳嗽出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回复到正常的节奏,就勉强开了口:“不对,我是你爸爸。” 远处传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想笑,可一笑牵引了身上的伤,反而疼的直抽冷气:“七星,你是真的皮。” 程星河。 这货没死就好,不过听上去,伤的不轻,可能也站不起来了。 我这心这才松了一下,不过,也不知道哑巴兰怎么样了。 而我这话音刚落,身上那只脚踩下去的力气更大了,头顶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首发域名。 磨牙的声音! “看来,是我高看了你一眼。”那个声音叹了口气:“你就算带着我们神的气息,也终究不是神族,跟那些偷鸡摸狗的蝼蚁一样。” 偷鸡摸狗?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贼,日日夜夜,都惦记着我的东西,”那个声音叹息着:“可这个花园是我的,你们谁也偷不走!” 他说的小贼——是那些风水师。 那些风水师,大概都是为了某个目的来的,所以,它才这么恨风水师。 我立马说道:“那些风水师,到底怎么你了?” “不明白呀,我不明白……”那个声音却不肯正面回答,只带着点怜悯说道:“我救你们,治你们,用圣水,把你们从病苦的折磨里拉出来,可你们这些东西,恩将仇报。反而那那些小贼招来,要夺我的东西……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敬着我,供着我,求我护佑?我是你们的神……” 这声音越说越生气,显然是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我身上——踩在我身上的脚更重了! 我眼前一黑,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 而头顶那个声音,还是慢悠悠的:“你说——那些贱民,难道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吗?” “原因很简单。”我死死咬着牙,运行气硬撑着,答道:“让子民当残废的——不配做神!” 你要是想当神,拿你的力量出来保护他们啊! 神是用来敬的,不是用来怕的! 这话一出口,我一下就感觉出来——那个踩在我身上的东西,怔了一下。 抓住了这个机会,我立马运足了全部的行气转身,两手顺着背后那东西就捋了过去——我想把他摔下去! 触手摸到了那个东西,我忽然就怔了一下。 这个东西的触感,不是皮肤。 而是,一种又冰冷又粘腻的东西——好像是个浑身会分泌出液体的玩意儿! 被我这么一摸,那东西瞬间跟受了惊一样,铃铛声炸起,那东西的声音显然被触怒了:“你们这些东西——不值得可怜!” 我辨认出铃响的方向,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闪避,这一瞬,一个非常沉重的力道直接擦着我半边身体砸下来,地皮瞬间被砸坏了一片——甚至插在上面的人手,也被株连,骨头和血肉被砸酥,溅的到处都是! 我一条胳膊被擦伤,火辣辣的疼,抬起头,就看见刚才躺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那个力道,就好像掉下来了一个小陨石一样! 这让人一阵后怕——要是那一下,砸在了我身上……那些人手就是下场,成了酱! 不光快——这东西的力气,他妈的比哑巴兰还大! 难怪,它自诩,自己是个神呢! “你弄坏了我的花。” 那个声音阴森森的——像是暴风雨来袭之前的乌云。 不过,你他妈的也别破桌子先伸腿——那他妈的是你自己弄坏的! 我没回答,因为我已经辨别出来铃声响起的位置了。 玄素尺在手里一转,对着那个方向就砍了过去,这一下,玄素尺上有了感觉——砍中了! 但是,这个感觉不实——就跟我刚才被擦伤了一样,好像,并没有给那东西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果然,抬起头——那个东西重新消失了。 对了,它不想被人看见真面目。 我只看到,玄素尺上,粘了一些发绿的东西。 像是粘液,看着别提多特么恶心了。 那个水神老爷的元身,到底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流脓淌血的灵物啊? 铃不响了——那东西不知道躲在哪里了。 我吸了口气,也知道这一片阔叶植物里,到处都危机四伏,但我还是抓紧了玄素尺,奔着一片被砸烂的植物跑了过去。 程星河躺在了一片烂叶子里面,跟上了岸的鱼一样,正在喘粗气。 哑巴兰坐在离着他不远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情况也不怎么好。 我立马拉住了程星河,一看他身上的伤,还想起来了——对了,这地方不是有圣水吗? 我们是亲眼看见那个爬爬胎用这里的水治好了自己的烂脑袋。 我立马奔着那一片水就过去了,一路上留心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白藿香他们的踪迹。 程星河身残志坚,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还跟着嚷:“大瞎马也不见了,是不是?” 是…… “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鸟。”程星河也想挣扎起来,去找白藿香他们:“妈的,不是把正气水和洞仔给砍手当花了吧……” 我回头一瞅就骂他作死,让他赶紧滚回去躺着等水——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他妈的管别人呢! 一边骂他,我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水边——那个圣水老爷,随时会出现。 到了水边,我就把一个常用的小杯掏了出来,弄了一杯子水。 结果手刚伸下去,忽然就有一个东西,把我的手腕子给抓住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立马就看见,那一大片黑水里面,一下钻出了好几个惨白的,面无表情的脸来。 苍蝇拍的弟弟他们…… 几个人影跟一群食人鱼一样,一拥而起,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一只手护住了小杯子,另一只手抽出玄素尺,对着这些东西就削了过来。 这下我也看清楚了——这些东西确实没有活人气。 更像是一种行尸。 难不成,那个圣水老爷,还会养尸呢? 玄素尺寒光乍泄,那些面目苍白的“人”哗啦啦倒了一片,但前仆后继,不断的有新的水中人冒出来。 这地方不宜久留,我趁着这机会转身,就想往程星河和哑巴兰那跑。 可这一转身,就听见程星河大喊了起来:“七星,你他妈的注意身后!” 我没顾得上回头,耳朵也听出来了——一阵铃响,以极快的速度,从后面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好像,就在那个圣水老爷的计划之中! 它知道,程星河他们俩受伤,我一定会来取圣水,我一取圣水,那水里的人就会扑上来。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圣水爷爷的话——我一定会趁着敌人被水里的东西给牵制住,来攻击敌人没法防备的身后! 果然,一阵铃响,以极快的速度,从后面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卧槽——这是真正的前狼后虎,我回头,那些水中人就会把我拽下去,我不回头——会直接从后背上,被戳一个透心凉! 虽然知道铃声靠近,但是——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眼前顿时一片发白,难不成,这次终究是…… 可就在铃铛冲着我逼近的一瞬间,却突然停住了。 啥情况? 我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而是趁着这一瞬间的停顿,直接把老四和水天王的行气全部引出,直接把水中人全部炸回到了水里。 还没回头,我就知道不好了。 因为从身后,闻到了一阵十分新鲜的血腥气。 一回头,绝对会看见一个不想看见的画面。 果然——我一转身,心顿时就沉了。 程星河以老鹰抓小鸡里母鸡的姿势,张开双手,就挡在了我身后。 而他后背上,有一个贯穿伤,血正汨汨的从他身后流下来。 我立马把他给抱住了:“你个煞笔活腻歪了?” 程星河喘了口气,想笑,可嘴边都是血泡子。 我眼眶子顿时就酸了,他这么怕死的货,天天就知道嫌自己活的短——他平时最怕疼,最怕危险。 我反应过来,赶紧把杯子里的“圣水”往他身上灌。 可一低头,这就傻了眼——杯子里,竟然已经空了。 妈的,刚才不知道哪个水中人,趁乱把杯子底给敲下去了! 我立马就抱这程星河要上小池子边上去:“你给我坚持住了——圣水治百病,说不定,就把你的二郎眼也给治好了!” 离着水边,也就几米,可我心里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快点,快点,在程星河出事儿之前,快点到! 而一阵铃铛的响声,再次响在了我们身后,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十分困惑不解:“你为什么,要为其他人,放弃自己的命?” 程星河眯起眼睛,用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因为,他以前为了救我,脑子被驴踢了,所以我上哪儿都护着他……” 去你大爷的,你死到临头还他妈的这么多屁话。 而那些水中人跟青蛙一样,累累的趴在了水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那——危险……” 我不管什么危险。 我只知道,谁敢挡在圣水前面,我就把它砍成碎片! 我说到做到。 果然,那些肤色惨白的水中人躁动了起来,对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我一点没犹豫。 把全部的行气从身上引了出来,对着那些水中人,就挥出了玄素尺。 一下。 只一下,那一大片的水中人,全部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 程星河瞅着我,眯起眼睛:“七星,你这才发现,难怪那么多女的喜欢你,闹半天你还挺帅……” 你近视眼治好了,刚知道? 我直接把程星河摁在了圣水里面,程星河一瞅水中人的碎片就漂浮在周围,嫌恶心,被我一手摁下去。 “为什么……”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更困惑了:“为什么没有人,会为我这么做?” 我顺着那个声音就挥出了玄素尺。 因为你,也不会为别人做到这个份儿上。 是你把程星河和哑巴兰给打成这样的。 我饶不了你。 玄素尺的煞气猛地卷起——对着铃响的方向就炸了过去。 一种绵软的感觉传到了我手上。 那个浑身流脓的东西,哪怕快,也没躲过去。 我打中了! 随着一阵铃铛哗啦啦滚落在地的声音,我们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一看清楚了,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那个水神老爷的元身? 第747章 那是个瘦高个,皮肤惨白的“人”。 说是“人”,其实也不太像,更像是麻辣香锅店里,那剥了皮的牛蛙。 而且,没有上肢,说是“两腿怪”还差不多。 好像原本的皮肤被剥除了,直接泡在了水里,慢慢的滋生出了许多绿色水渍。 那模样,别提多恶心了。 更怪的是,它浑身上下,缠着一种红色的绳子,绳子上面,布满了铃铛。 在画里,在书上,都没见过这么怪的东西。 哪怕是见了元身,我他娘孤陋寡闻,竟然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再仔细一看,之所以这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停了下来,是因为它的腿上受了重伤——直接被玄素尺削下去了一半,血流如注。 不过,也不是跟人一样的红色,那种“血”,黏糊糊的,是绿色的。 我不由自主就看了手里的玄素尺一眼,只见上面淋淋漓漓的,也全是那种绿色的汁液,赶紧在程星河裤子上蹭了蹭。 https: 程星河这会把脑袋从水里拔出来,倒是浑然不觉,只是被水中人的碎屑搞得要吐。 结果一回头,一瞅那个“圣水爷爷”的造型,一歪头直接吐出来了:“妈的,难怪这东西不让人见真身呢,就他妈的长成这样,还舔着脸说自己是个神仙?搁在城隍庙里当小鬼,只怕城隍爷都不乐意!” 而那个东西死死的盯着我们——它一双黑色的眼睛是暴凸出来的,甚至真的跟青蛙一样,隐隐约约,有一层水膜。 它身上的铃铛,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 这个东西——浑身在发抖。 它张开了嘴——嘴也是个阔嘴,声音怒不可遏:“你们都觉得我丑,是不是?” 有一说一,照着人类的审美来说,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你好看不好看的,跟我也没关系,我又不打算跟你相亲。 这东西腿被我打坏了,那种速度也就没了,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而程星河也缓缓站了起来——这里的圣水确实管用,他身上的伤,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我盯着那玩意儿,就抓紧了玄素尺:“你把跟我们一起来的人,弄哪儿去了?” 那东西盯着我们,露出了个无声的微笑。 这个微笑——不对啊? 看上去,阴森森的。 程星河低声说道:“妈的你是不是打他脑袋了?这是受刺激太大精神错乱了吧?” 也不一定……我心里一下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东西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怎么正常,也有可能,是狗急跳墙。 我想到了这里,就踹了他一脚,说你有功夫在这逼逼赖赖,不如赶紧去接点圣水,把哑巴兰给救过来,再找找白藿香他们到底上哪儿去了。 还有,那个大瞎马说是来帮我的,可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踪影,里面肯定还有猫腻。 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更别说——那个雪观音一直在跟踪尾行,可别什么时候又出来给我们扔个王炸。 程星河答应了下来,捧了圣水就跑哑巴兰那去了。 而那个怪里怪气的水神爷爷也不拦着程星河,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喉咙里面,发出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声音:“咕咕咯咯……” 很像是小孩含着一口水仰面漱口的声音。 这货干啥,要开演唱会吗? 不对……我视线落在了它那条被我砍伤的腿上,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卧槽——只见那东西的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的修复,愈合!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他真是圣水成精,能修复伤口? 不光如此,这个声音一响起来,周围顿时全是一股子扑簌簌的声音。 好像……数不清的东西,冲着我们爬过来了。 而那个水神爷爷盯着我,喃喃的说道:“你们看见我了,就走不了了,不识可怜的东西,今天,就留下做花肥吧……” 说着,铃铛一响,它那个身体,猛地又消失了。 铃铛唰唰的响了起来——这不是隐形,是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妈的,这东西——竟然比我想的还难对付! 我刚运气上了采听官,想看看这东西的铃声在什么地方,可周围有东西爬过来的嘈杂声响先炸了起来——四面八方,都有东西跟下冰雹一样对着我砸了下来! 一抬头,我顿时就傻了——爬爬胎! 数不清的爬爬胎! 程星河惨叫的声音从树下响了起来:“他妈的,那个东西感情会说胎语……” 说着,他背着哑巴兰就找地方躲。 可这个地方,应该是爬爬胎的大本营,哪里都是爬爬胎。 噼里啪啦都是甩尾巴冲过来的声音。 阳光,烟草——能治这东西的,全他妈的没有。 那对不住了,只好动杀孽了! 我一抬手,就要把那些爬爬胎给甩开,可手刚抬起来,只听铃声贴近,顿时就是一阵剧痛。 玄素尺“啪”的一下,就从手里给掉下去了! 我手腕子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被一个特别锐利的东西,直接切下来了一样。 这个剧痛,让人眼前就白了——坏了,玄素尺掉下去,我一具肉眼凡胎,怎么跟这里的爬爬胎刚? 一阵阴测测的笑声,跟着龙鳞,一起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好花,好花……” 爬爬胎们更激动了,张牙舞爪,对着我就扑下来了。 完了——我的心陡然一沉,这么多爬爬胎,一张嘴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更别说,这唾沫还他妈的有毒! 难不成,今天真的步那些风水前辈的后尘了? 要死也不能死这么憋屈,我一只手就引了神气,奔着诛邪手上去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摁在了我的右手上。 我一愣,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哑巴兰? 哑巴兰身上,影影绰绰的,重合着一个人影。 而这个人影——我顿时就愣住了,也有神气! 难不成,上次哑巴兰请神上身成功,算是弄到新技能了,靠着自己,也能请神了? 看得出来,这个重合在他身上的身影,胡子老长,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 他盯着我,发出了一个跟哑巴兰自己音色差异很大,非常苍老雄浑的声音:“瓦坎蒂拉亚!” 啥啊? 卧槽,荣阔雪山的本地话? 我听不懂啊! 这是……本地神? 眼瞅着哑巴兰一伸手,一道光芒就炸在了他的手里。 而那些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爬爬胎遇上了这一道光芒,顿时跟让火给灼了一样,哗啦啦就滚到了一边。 不光滚到了一边,那些受了光的爬爬胎,顿时都跟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浑身淌下了液体,看上去非常恶心。 而那液体似乎有传染性,其他的爬爬胎粘上了这种液体,也都疯狂的在地上扭动了起来——那液体跟硫酸一样,谁碰上,谁倒霉,都跟着“融化”。 太好了…… 哑巴兰牛逼。 我趁着这个机会,左手抓起来了玄素尺,把全部的行气,一起灌入到了采听官上。 我只是地阶,离着天阶还有一定的差距,巨大的行气涌入,让我的耳朵里震的嗡嗡作响,一阵剧痛,但是,听起声音来,异常清楚。 配合上了公孙统教给我的步法,闭上眼睛,我就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的动静。 左边——离着我,十五步的距离! 圣水老爷,就在那个位置上。 我不等那东西移动,一脚踩在了爬爬胎粘腻的尸体上,左手举起玄素尺,对着那个东西就削过去了。 “啪嗒”。 没错……跟上次的感觉一样,我砍中了! 但是这个东西的恢复能力实在太厉害了,一下不够,还得多来几下! 可我毕竟不是习惯使用左手的,第一下虽然顺利,但是第二下,我就碰到了一个特别坚硬的东西,直接格在了玄素尺上。 这一下,就把我左手虎口,震得生疼生疼的。 那个圣水老爷,还他妈的有其他招数? 而那个圣水老爷伤的不轻,嘶声就是一个吼,接着,我只觉得一个极大的力道冲着我,直接逼了过来,把我死死的卡在了石壁上。 好快……我没法用右手,根本没有平时的灵敏。 而圣水老爷的声音再一次恶狠狠的响在我耳边:“你活不了了……先摘了你的花。” 话音未落,我只觉得两个手腕子,全被死死钉在岩壁上,一个锐物,划过了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两个手腕,就砍下去了。 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手腕上。 剧痛炸起,我眼前顿时全白了。 不行——我他妈的不能失去手!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出来,一种很硬的东西,飞快的从手腕的皮肤上滋生了出来,挡住了脉门。 那个锐物猛地落下去,“铮”的一声,就卡在了脉门的边缘,下不去了! 我低头往手腕上一看,顿时愣住了。 我手腕上,出来了一种圆圆的,光华璀璨的东西。 这东西我太熟悉了——龙鳞! 而那个东西死死盯着我身上的龙鳞,眼睛也直了:“真龙……” 第748章 砍碎铃铛 我一秒钟也没耽搁,拼了水天王的神气,往手腕子上一冲,那个东西像是被龙鳞的璀璨晃了眼,我一只手一抓住了玄素尺,对着它就斜削了下去。 可那个东西反应了过来,甩手把我给丢开。 那个力气实在太大,我被一下抛出去了老远,靠着蛟珠的能力凌空转身,这才重新落在了地上。 一抬眼,这才发现,那个东西的一只脚抬起来,死死抓着一个物件。 那个物件长长的,像是一个韩城人。 看不出什么材质,但是——那个韩城人上,带着神气。 难怪这个东西身上有神气呢! 一开始,我以为这东西是受到了雪山信民的供养,现在看来,神气原来是从这个韩城人上乍现的。 那个物件,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我觉出来手掌火辣辣的,一低头,这才看见,虎口上全破了。 是玄素尺跟那个东西相格的时候撞出来的。 记住网址https:。 玄素尺的硬度都打不断的,是什么来头? 而那个东西死死盯着我,浑身都在发颤:“不给你,不给你,绝对不给你……” 啥意思啊? 不知道的以为我是来催高利贷的呢! 我还想问问它这话什么意思,忽然那个东西跟狗急跳墙一样,一只脚,以人类没法做到的熟练姿势,对着我就削下来了——它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显然是狗急跳墙了。 那个速度——好快! 一股子剧痛从我下颚传过来,好像一个隐形人冲过来,直接把我打了一个倒仰。 这个速度——就连蛟珠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我眼前顿时一片血红,感觉的出来一阵子剧痛,但是不知道这个剧痛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好像自己是一个瓷器,被摔成了八瓣,四肢百骸都跟碎了一样。 而手里也空了。 这么一摔,不知道把玄素尺给摔到哪里去了。 我条件反射就四处去摸玄素尺。 可还没来得及睁眼,只觉得脖子里一凉——像是有东西要从我喉咙之中插进去! 我还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龙鳞迅速从喉咙上滋生出来,那个锐物往下顶,但是隔着龙鳞,穿不透。 而那个东西似乎不肯放弃,吼道:“我的,全是我的,我不给你,绝对不给你……” 喉咙被死死的压住,眼前交替闪现着血红和雪白——它穿不破龙鳞,想直接掐死我。 我抬手想把那东西的手给掰开——但是两只手都受了伤,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气。 逐渐要失去意识了。 难怪,那些高阶风水师,死的那么惨。 这个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 耳朵里开始一片嘈杂,远远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喊我,但是我听不清。 心里有一种异常的宁静。 其实一直以来,真的很累了,要是能休息,也好。 死了,这一切的烦恼痛苦,就全没有了。 这个东西,连地阶一品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了。 我斗不过它。 马上就能解脱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猛地在耳边炸起:“李北斗,你是解脱了,不管潇湘了吗?” 她为了你,几次几乎要把自己搭上,你反而退缩,逃避,不管不顾? 你呢? 欠她的,什么时候还? 这不是你。 起来……给我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耳朵忽然异常清楚。 我听到那个东西在恶狠狠的说道:“不给,不给——要弄死你,再弄死你带来的那些蝼蚁,把他们的花摘了,扔到外面,冻起来,冻起来……” 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出这种事儿来? 是找不到玄素尺了。 我需要一个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手里忽然真的沉甸甸的,像是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 冰冷,锋锐,带着笔七星龙泉和玄素尺更高的煞气。 更重要的是,握在手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 好像,我很久以前,就拥有过这个东西。 圣水老爷也觉察出了这种非比寻常的煞气,忽然就愣住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手里的一道金气。 这是比城北王他们,要高几倍的金气。 这种金气,主贵不可言。 我一只手抓住了那个东西,对着面前那个圣水老爷,直接劈了下去。 圣水老爷反应过来——它已经没法躲过去了。 所以,以极快的速度抬脚,想用那个韩城人,把这一下抵挡住。 可那一道带着金光的东西,所向披靡,百无禁忌,只听“当啷”一声,那个带着神气的韩城人应声而断,而金光划过的地方,行云流水。 这一下,那个身影,猛地一分为二。 一大坨湿粘的东西落在了地上,炸开了。 空气里全是生腥气。 我眯起眼睛,看见圣水老爷那个挂满铃铛的硕大身躯,还坐在我身上。 但是——已经只剩下躯体,头部以上,没有了。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这东西能自愈,会不会一会儿又好了? 然而,那个身体轰然倒塌,碎在了那一片消失的金气之中。 “哗啦”一声响,地上,只剩下那些红线和铃铛。 撒了一地。 就好像,之前那个硕大的身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七星!”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扑了过来:“卧槽,你他妈的没事儿吧?” 只听“啪”的一声,我听到了一阵水声。 接着,自己泡进了一潭水里。 那不是普通的水。 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琼浆玉露”,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如果世上真的琼浆玉露存在的话,应该就是身上的这个感觉。 从来没有过这么舒服的体验——那些水触碰在身上,那些剧痛,倏然就消散了。 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泡在了那一池“圣水”里面。 可眼前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美好——面前都是一些烂七八糟的碎屑,那些水中人留下的。 看上去别提多恶心了。 我赶紧从水里挣扎出来,一把将脸上的东西抹下去开始干呕。 程星河瞅着我,一脸幸灾乐祸——对了,刚才我也是这么直接把他给扔下去的。 接着,他才伸手把我给拉了上去。 身上通体舒泰,从来没这么神清气爽过。 但我马上就回过神来了——龙鳞,我身上长了龙鳞! 于是我立刻低头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我身上好端端的,还是以前那个肉眼凡胎的样子。 龙鳞好像是一场幻觉,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 程星河盯着我,莫名其妙:“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美了?怕留疤还是怎么着?” 我怕个屁的留疤。 对了,还有手里那个东西! 再一回头,玄素尺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一片蕨类植物里面,其他的,也并没有什么东西了。 我之前用过的那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呢? 程星河似乎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立马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七星,你说大家天天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你有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我一听,程星河这是亲眼目睹了啊,立马就问他,看没看见我砍那个圣水老爷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星河瞅着我,皱起了眉头:“你自己拿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那种寒光四射的神兵利器还有什么其他的,不是七星龙泉吗?” 他说到了这里,跟我对视了一眼,一拍脑袋,也想起来了:“不对啊,七星龙泉断了,那,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这样听起来,我手里的东西,也是一把剑? 可现在,那个“剑”跟龙鳞一样,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要不是圣水老爷那一身碎铃铛还在地上,我几乎以为,自己这是做了一场梦。 圣水老爷是打败了,可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刚才口口声声,又说什么“不给你”? 第749章 井底水潭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跟我使了个眼色。 我顺着他视线一看,看到了哑巴兰。 而哑巴兰身上——还重叠着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儿神仙呢! 那个“本地神”,没走? 说起来,刚才还真多亏那个“本地神”了。 要不是哑巴兰把他给招来,这些爬爬胎可真够我们喝一壶的。 而那个本地神,借用了哑巴兰的身体,对着我就行了一个很奇怪的礼。 人家毕竟是神,我哪儿当得起,赶紧把他架住了。 不过,这语言不通的,这位白胡子神,到底想干啥呢? 程星河仔细端详了一番,品头论足:“这神长得有点像阿凡达,再配个毛驴就更像了。” 你是想说阿凡提吗? https: 没文化真可怕。 还没等我说话,就觉出手底下的哑巴兰打了个哆嗦。 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哑巴兰抬头瞅着我们,撒了个愣,接着环顾四周,一瞅满地的爬爬胎,赶紧就把脚抬起来了,知道这一切,顿时也高兴了起来:“哥,还是你厉害。” 我连忙摆手,说可多亏了你的阴阳身了,要不然大家都得被爬爬胎给咬死,我就问他,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到底什么人? 哑巴兰一开始一脸茫然,但紧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我记得当时我请神上身,方圆几百里地,就那么一位神灵,那个神灵,是专门保佑本地人不被毒虫咬啮的。” 说着,看向了满地的爬爬胎尸体,大惊小怪:“那老爷子这么大能耐?” 你能耐也不小。 程星河挺高兴:“难怪这一来了,跟个雷达杀虫剂似得,把这里的爬爬胎给屠了,感情人家术业有专攻。” 说着拍了拍哑巴兰的脑袋:“你也立功了。” 哑巴兰摸了摸脑袋,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还撂下句话,说有事儿想托付给咱们。” 话?什么话? 哑巴兰想了半天,说语言不通,他也听不太明白,不过,好像是让咱们上深处拉人上来。 拉人?这就更匪夷所思了,啊,我瞬间还想起来了——难不成,是白藿香他们遇上麻烦了,让咱们去救白藿香他们?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卧槽,没错,大瞎马他们,到现在还没踪迹呢!” 我立马看向了那个井。 这地方,我们都看遍了,也没什么能躲人的地方,有的话——就只有那口井了。 这地方的圣水,肯定是因为三川红莲的作用才管用,那三川红莲,说不定就长在井里。 我立马奔着那个井就过去了。 这一看不要紧,果然——井口有一只鞋,是白藿香的。 真被拉下去了? 这事儿也太诡异了,难不成,大瞎马是看这里危险,带着白藿香一行人下井躲避? 没这么简单。 那个井深不见底,还没等我看清楚,哑巴兰先把金丝玉尾捆在了井口,把绳子往井口里一扔,顺着麻绳就下去了。 我被他这个速度吓了一跳,这货怎么这么愣呢? 可还没来得及拉他,他已经滑到底下去了:“哥,下来吧,这底下还真是别有洞天!” 程星河感叹哑巴兰现在还会说成语了。 他愣是愣点,又不是文盲。 还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呢,我赶紧顺着绳子也下去了。 程星河跟在了最后,还有点担心,说这绳子质量禁不禁得住三个人,别一会儿绳子断了,大家没到井底,就先死球了。 哑巴兰很不高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们家金丝玉尾,我祖爷爷,拿这个,生擒过麒麟,我就不信,咱们三个人的体重,比个麒麟还大,哥你说是不是。” 程星河撇着嘴说什么时候都拿着那个倒霉麒麟说事儿,死了这么些年还被兰家后代拉出来鞭尸,那个麒麟入土也不得安。 我没听见,只是寻思了起来——井底下到底是什么? 圣水老爷是死了,不过,很多谜团还没解开。 那个圣水老爷的棍棒,到底是哪里来的? 它没有神气,怎么会有个带着神气的东西? 还有,它为什么要求圣水的人给它献上残肢? 雪观音,又到底上哪儿去了?还在尾随,还是…… “哥,你说是不是啊?” 哑巴兰催着问我,结果刚说到了这里,我忽然就觉出来,绳子颤了一下。 我抬头就看程星河,心说这货为了一句屁话,吃撑了吓唬人是怎么着? 结果一抬头,我就傻了:“卧槽……”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没明白我什么意思,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井口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抓住了我们的金丝玉尾。 “坏了,都准备好了——绳子要出事儿!”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怀里去掏玄素尺。 哑巴兰不乐意了:“哥,程二傻子不会说人话,我也不跟他计较了,你怎么也……” 话音未落,那只手逆着光,直接把绳子弄断了。 我们三个没了着力点,风声在我们耳朵边一擦,直接掉了下来。 程星河顿时惨叫一声,说这下死了,到底是熬不过二十四,而哑巴兰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这怎么断的……” 这井底下不知道有多深,我一只手抓住玄素尺,另一只手直接捞住了程星河:“哑巴兰!” 哑巴兰也抓住了程星河的脚,玄素尺直接插到了井壁上,往下一划,在井壁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口子。 我们三个顺着这个势头往下就是一滑。 我的手上也是一阵剧痛,但我知道,死也不能松开——我手底下,是三条人命。 那种剧痛让人眼前直发白,感觉手掌几乎都要被整个割断,完了完了,这下要成杨过了。 可好在玄素尺往下划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停下了,惯性一带我手疼的快把牙给咬碎了:“哑巴兰快看看,咱们什么时候着陆?” 哑巴兰也慌了:“哥,底下黑,我看不清楚……” 程星河骂道:“你个废物点心,看我的。” 说着,程星河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往底下一扔,一听动静我们三个都兴奋了起来——落地的声音,就在脚下。 哑巴兰第一个跳了下去,激动了起来:“哥你这位置选的刚刚好!” 这一阵的运气爆棚,真是不假。 程星河也跳了下去——距离井底,也就一米的距离,轻轻松松就到了底。 说着程星河就抱怨哑巴兰家绳子质量不过关,我则往地上一摸,摸到了金丝玉尾,拿了手电筒一照,他们俩看清断口,也皱起了眉头。 那个断口整整齐齐的,绝对不是坠断的——是有人拿锐物割断的。 我们三个不由自主就抬起了头,盯着遥远的井口。 那个切断绳子的,是谁? 这地方,除了那个圣水老爷,果然还有其他的怪东西。 不过井口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先找到三川红莲和白藿香他们再说。 于是我举起了手电筒,就继续往里照。 一看之下,这地方有点像是一个溶洞,底下四通八达的。 哑巴兰有点犯憷:“这他娘整个一个蚂蚁窝啊,哥,咱们怎么走?” 是啊,都快赶上朱雀局那些通道了。 我仔细一瞅,就把光柱落在了一个洞口前面:“那是什么?” 三个人一瞅,都高兴了起来——是白藿香第二只鞋。 看来,是白藿香留下东西,给我们通风报信呢。 顺着那个洞口走进去,也看出来了,这里也有很多水,有可能跟上面那个圣水池子是相连的。 程星河一边走,一边把保温杯里的枸杞啥的倒出去了,舀了一杯子圣水就揣起来了:“你说这玩意儿到了外面得值多少钱……” 你掉钱眼儿里了。 顺着里面又走了一段,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很馥郁的香气。 这个香气提神醒脑的,别提多好闻了! 到了这里之后,闻到的光是生腥气,这个时候闻到这个味道,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难道,这是三川红莲的味道? 果然,往里一看,我们就看见了一个很深的水潭,这个水潭四通八达,应该就通往上面的水池子。 而那个水潭正中心,有一道久违的日光打了下来,正照在水潭中心,一朵红色的花上面。 这是我感应到的,最强大的灵气。 这就是,天,地,人,三川交汇的地方? 那个红色的花没有枝干和叶子,只安安静静的漂浮在了水面上,好像一朵睡莲一样。 那种红色,如火如荼,别提多好看了。 但是——看清楚了之后,我的心一下就紧了。 那个红色的花花瓣已经全部敞开,有了颓势,最外侧的花瓣,甚至摇摇欲坠,看上去——已经快要凋零了! 阿满说,这东西要一百年才开一次,这个要是凋零了,岂不是要等一百年,才会等到下一朵? 我赶紧奔着那个红花就过去了,只要把这个东西摘下来,潇湘就有救了! 可程星河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领子,示意我看前面。 我一瞅面前的情景,一下愣住了。 第750章 一把莲子 苍蝇拍,白藿香,苏寻三个人,被吊在了高处。 苏寻还是昏迷不醒,整个人是垂着的。 苍蝇拍盯着脚底下,吓的浑身都在抖,身子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抽泣。 白藿香虽然脸色很差,但是并没有放弃,正在用力挣扎,想从绳子上挣脱开。 可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绝对不能挣脱开——因为她们脚底下,是数不清的,削尖的石笋! 只要一掉下来,立马就会被石笋给贯穿——跟万箭穿心一样! 哑巴兰脸都白了,赶紧就要往前跑:“藿香姐!” 白藿香这个时候听见了我的声音,立马奔着我这里看了过来,眼睛顿时亮了:“李北斗!” 那一声,充满了希望! 苍蝇拍一听这个声音,也抬起了头,战战兢兢的看着我,眼里虽然有恐惧,可也带了几分希望:“老板……” 白藿香立刻跟苍蝇拍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不用怕,他什么都能做到——他来了,咱们一定会好好下山,好好回家的!” 记住网址https:。 她,这么信我? 我立马奔着前面就过去了:“白藿香,别乱动,我马上救你!” 可刚跑了没一步,哑巴兰忽然看向了我:“不对啊……哥,怎么少个人?” 我刚才就看出来了——大瞎马不见了。 程星河立马说道:“卧槽,我就知道大瞎马绝对不是什么好鸟,白藿香他们,就是他绑架的吧?” 越说他越激动:“日了狗了,没准在井口割断咱们绳子的,就是那个玩意儿!” 说着,警惕的往四处里看了看:“现在这货躲在哪儿呢?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想干什么?” 原来,白藿香他们在井里出现动静的时候,想过来帮我,但是眼前一黑,只觉得有人拖着他们几个人往后走,只模模糊糊感觉出来,他们几个被人拖到了井口里。 靠着最后一丝清醒,她把一只鞋丢在了井口。 到了井下,出现岔路的时候,她又把一只鞋丢在了岔口,就是因为,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她。 再清醒过来,她就已经被挂在了这里,至于大瞎马,她一直没看见。 我现在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不管对你们下黑手的是谁,我一定要给你们出这口气。 但白藿香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眼神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立刻说道:“等一下,你先别过来!” 咋啦? 我脚底下刚一停,忽然一道破风声就从白藿香身后的方向,对着我就打过来了! 我立马借助了蛟珠翻身,直接把身后的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压倒。 落地一瞬间,觉出一排东西,擦着我的后背就过去了。 接着,只听“唰”的一声轻响,像是有许多东西悄无声息的插在了我们几个刚才站的地方。 程星河一下傻了:“这他妈的是啥?” 一瞅那块地方,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那地方,出现了一排深深的小洞。 而砸出小洞的——竟然是莲蓬子! 不是那种经年的“铁莲子”,而是夏天才有的,柔嫩多汁的青莲子!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软糯的青莲子,把石头砸这么深的洞。 “入木三分”之类的,跟这个程度比起来,就是弟弟! 她的行气简直恐怖! 哑巴兰一直以自己的力气为傲,但是一瞅这一排莲子,喉结也滚动了一下:“我,我祖爷爷都做不到……” 程星河喃喃说道:“废话——要是刚才咱们站在那里,现在已经成了漏勺了,这次,是真踢上铁板了,不,这他妈的,是金刚板!” “咔嗒,咔嗒”。 头顶传来了一阵剥东西的声音。 我抬起头,发现一个人出现在了石壁上。 那个人整个笼罩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认出了那个轮廓——满头乱发,骨瘦如柴。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跟那个梦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果然,一只手拿着一个青色的莲蓬,另一只手伸出来,抓在了白藿香的那根绳子上。 那只手惨白惨白的,而手背上,赫然有一道白色的痕迹。 程星河的眼睛比我亮,一下也看见了:“白癜风……” 哑巴兰也听明白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影子:“雪观音……” 我立马看向了她——她身上,确实有淡淡的紫气。 天阶…… 而那只手一动,白藿香的身体立刻跟着她的动作,摆动了起来——妈的,他们身子底下就是石笋,那绳子看上去并不结实,细细的,似乎随时会断,一旦绳子断开…… 她是故意耍弄我们! 我的心倏然就疼了起来——要不是为了我,白藿香怎么可能被人这么欺负! 而白藿香哪怕脸色顿时煞白,也死死的盯着我,一点都没胆怯,反而大声说道:“李北斗,你答应我,不管我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要慌——只要你不慌,一定能对付这个女疯子,我信得过你!” 哑巴兰一瞅这个情景,青筋都爆出来了,大声说道:“你他妈的对藿香姐干什么!我们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又是弄大蜘蛛,又是引雪伥鬼,到底想干啥?” 那个身影在暗处,一开始不吭声,但是听见了哑巴兰这话,一颤一颤的,好像被冻的受不了一样。 不对,她不是一般的抖——是忍着笑! 果然,她像是忍不住了,大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那个笑声,跟他娘的长指甲挠玻璃一样,听得人别提多瘆得慌了。 程星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把手臂上炸起来的鸡皮疙瘩给摁下去,喃喃的说道:“真不愧是个女疯子……对了,妈的大瞎马一直没脱衣服,该不会,大瞎马,就是她假扮的吧?” 哑巴兰恍然大悟:“我看肯定是这么回事!” 我没听进去,只眼睁睁的,看着白藿香在她手底下,晃动的幅度更大了! 我的心倏然就紧了起来。 程星河也死死盯着那个细绳子,大骂道:“死疯子,你妈死了开欢送会呢,笑的这么开心?” 而那个女的笑差不多了,这才喃喃的说道:“无冤无仇——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说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儿子为了你变成残废,我丈夫因为你送了一条命,这也叫无冤无仇?” 啥? 不是,这就把我给说懵逼了,你儿子你老公都是哪位啊? 我忍不住说道:“你认错人了吧?” 雪观音的笑声戛然而止,阴测测的说道:“李北斗——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不是,这啥情况啊? 我一寻思,这样不行,白藿香他们几个随时会掉下来,而三川红莲,也眼看着就要凋零了。 时间不能再这么浪费下去了。 我吸了一口气:“那你告诉我,你老公和你儿子到底……” 可她根本不听我说话,声音却是饶有兴致:“你的命倒是挺大的——八丹蜘蛛是个没用的东西,缠不死你,两腿怪物也是一个废物,稀松平常的,就被你给杀了,枉费我让他当上什么圣水老爷,看来,天命注定,你不用死的那么简单。” 啥,那个“圣水老爷”,是她制造出来的? 那么厉害的东西,也被她玩弄股掌之中,冷汗顺着我后脖颈子流下来——她到底多大的本事? 程星河也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哥,就刚才那一串东西的手劲儿,她突突咱们,那是分分钟的事儿啊,可怎么……” 怎么没有对我们一击致命? 那是因为,她觉得一击致命,太便宜我们了。 早就听说,这个雪观音脑子不正常,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她以戏耍受害者为乐趣,今儿又要玩儿什么花活? 而她在暗处盯着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三川红莲,也想要这几个人活下去,那我就想看看,你怎么选。” 说着,一只手一扬,一道影子,对着三川红莲就打过去了! 卧槽,三川红莲本来就要凋零了,她是要把三川红莲打散! 第751章 二中选一 我立马跳过去,抬手用玄素尺把那一道影子打开。 那个力道——上手才知道,大的几乎把玄素尺也击穿了! 哪怕我用了全力,也才把那个东西稍微打偏。 那一道破风声对着水面呼啸而去,擦着三川红莲,深深的没入到了三川红莲后面的石壁上。 青莲子…… “七星,不好了!” 程星河一嚷,我回过头,就发现我这么一转身,她一只手,抓在了苏寻的绳子上。 慢慢的,要割开苏寻的绳子! 一边割,她一边说道:“看来,你是选三川红莲了——那就是不要这个朋友了。” 苏寻的绳子本来就细,被她这么一划,半边就断开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住了。 https: 他高原反应本来就明显,这下子…… 而雪观音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其实你应该谢谢你这个朋友——他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什么高原反应。” 哑巴兰一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却想起了苏寻手里的石头子,一下愣住了。 他不是在摆阵。 是因为……他一直在破阵? 雪观音也是阵法之中的高手——八脚迎门和提灯阵不就是她设的吗? 苏寻还说过——想跟这个设阵法的人切磋切磋。 他那个样子,肯定是因为雪观音自从上山之后,就开始设阵引雪伥鬼,爬爬胎之类的东西来整治我们。 苏寻发现了,才开始不断破阵,而雪观音的阵怎么可能动动手就破了——肯定是反噬到了他身上了。 他表面上没做什么,其实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跟雪观音对抗。 他不知道扛了多少痛苦,可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这么默默的扛着! 哪怕到了昏迷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破阵的石头子呢! 是为了——保护我们。 雪观音看出我明白了里面的事儿,满意一笑,就把苏寻身上的绳子给截断了。 苏寻本来就没意识,身体往下一坠,露出惨白一张脸。 你大爷…… 而跟着苏寻身体的下坠,另外一颗青莲子,对着三川红莲就射过去了。 我没有分身术——一次只能救一个。 “哥,保护好了那朵花,洞仔这边有我!”哑巴兰忽然推了我一把,对着苏寻就冲过去了。 他本来力气就大,这下子,把全部力气凝聚在腿上,一步抄了上去,奔着苏寻就冲。 那只是电光石火一瞬间,我一脚没时间过多思考,抬手就把那个青莲子打开。 青莲子再次擦过了三川红莲,没入到了石壁里,但是这一下,青莲子带起来的风,已经把三川红莲的花瓣给擦下去了两片! 整个三川红莲一颤,我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要凋谢了? 所幸,那三川红莲还是完整的,只是——所有花瓣一起外扩看不少,显然颓势更盛了。 “咣”的一声巨响,我哪儿还顾得上三川红莲,回头一瞅,只见哑巴兰跳过石笋接住了苏寻,但他抱住苏寻之后,已经没法转身,直接撞在了那一片石笋上。 白藿香厉声喊道:“哑巴兰,小心!” 哑巴兰用身体,垫在了苏寻下面,自己肩膀,后腰,一片殷红,脸色顿时也白了——但是低头一看,苏寻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对着白藿香说道:“姐,我没事——洞仔为了咱们吃了这么多苦,绝对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白藿香死死咬着牙,眼里顿时冒了泪花:“可你……” 哑巴兰摆了摆手:“我皮糙肉厚,没事。” 可他一抬手,我的心猛地沉了。 哑巴兰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一大串燎泡。 而他的嘴,也迅速发乌。 我们这才看出来,那些石笋的尖端,还涂抹着一些绿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是他娘的爬爬胎的毒液! 哪怕没被石笋万箭穿心,哪怕只跟石笋蹭一下,也要命!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哑巴兰…… 哑巴兰看着我,咧嘴还笑呢,一只手指着上面:“哥,你不要担心,你把藿香姐救下来,我揍……” 他突然就变成大舌头了。 接着,他脑门上爆了汗,显然毒性已经发作,现在不知道有多痛苦! 但他死死咬着牙,哪怕脑门上青筋毕露,也一声都没吭,一只手,只是攥在了一块碎石头上。 “乓”的一声,那块碎石头似乎都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痛苦,被他一下捏的粉碎! “哈哈哈哈……” 头顶上,雪观音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他们为了你的一朵花,千里迢迢,跟着你上这里来,可你呢?你为了自己,把他们豁出去了……可笑,真是可笑……他们为你卖命,值不值?” 我心里顿时锐痛锐痛的,是啊,他们卖命,完全是为了我来的。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儿,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盯着哑巴兰身上越来越多的燎泡,我的手微微发了抖——必须得把白藿香救下来。 白藿香死死的盯着我:“李北斗,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冷静下来,别听她的,她……” “可怜……”雪观音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愉悦:“这也叫朋友?简直可怜……那个李北斗,心里只有自己!” 是啊,她最享受的,就是把人逼到绝路,眼睁睁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一切。 “糟老婆子,你他妈的懂个屁?” 一个声音猛地扬了起来,程星河一步跨在了我前面,昂起头,澄澈的眼睛盯着雪观音的影子:“比起管人家的狐朋狗友,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妈火葬场里几分熟了?” 雪观音的笑戛然而止。 想也知道,这一辈子,谁敢跟她说出这种话来? 程星河大声说道:“真正可怜的是你,一看就知道,你这辈子,没有过朋友吧?” 雪观音那一只带着白色痕迹的手卡在了断绳上,微微一颤。 “我们跟七星来,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换成是我们要那个东西,七星也会为我们,做一样的事情。” “我们信得过他!” 这话,掷地有声。 接着,程星河就偷偷踹了我一脚。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趁着三川红莲还没凋谢,赶紧去采三川红莲。 这里有他扛着。 我抿了抿嘴。 转身对着三川红莲就冲过去了。 雪观音反应过来,手上一抬,我立马就感觉出来了——一道青莲子,是奔着我脚腕过来的。 好快——只怕比之前龙鳞滋长出来的速度还快! 不光这一颗,第二颗追着也呼啸而来——对着三川红莲! 这个女疯子,是要把所有的路,全他妈的堵死!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块石头从地上扬起,直接挡在了我前面,截住了青莲子,一下被打成了碎块,碎屑炸了我一身。 程星河还有这本事呢? 妈的这货总是这样,只要不是生死关头,他就绝对懒得出手。 没了后顾之忧,我一下把对着三川红莲的莲子打开。 雪观音眼瞅着我对着三川红莲过去了,一只手扬起来:“这个小姑娘跟你们非亲非故的,死了倒是没什么关系。” 苍蝇拍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老……老板……” 她当然也不能死……我答应过她,要帮她实现进城的梦想呢! 而程星河挡在我前面就喊道:“奔着你的事儿做,这里的事儿,归哥了。” 说着,一道狗血红绳出手,对着苍蝇拍的腰就缠过去了。 他的手法非常巧妙,从一道石梁绕过去——只要这一下绕结实了,哪怕苍蝇拍身上的绳子断了,她还会被狗血红绳在半空拉住,不会直接掉在石笋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雪观音的声音已经冷下来了:“我只想看李北斗,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就歇一歇吧!” 几道子破风声炸起,我立刻回头,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几道血雾,从程星河几个关节炸了起来。 他身子凌空翻转,猛地坠到了地上。 可哪怕这样,他的手里,还是紧紧攥着狗血红绳——缠住了,把苍蝇拍吊在了石笋上面,也就三十厘米的位置上。 苍蝇拍盯着身下的石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吵什么?”程星河咬着牙:“跑啊!” 苍蝇拍哆哆嗦嗦的把绳子解开,利用常年攀爬雪山的灵巧,往外一荡,也平安落了地,跑到了程星河身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二老板……” 程星河啧了一声,大声说道:“七星,剩下的,看你的了!把那个什么花摘下来——再把那个老妖婆给收拾了,给我报仇!” 我死死咬住了牙,雪观音…… 第一次有人,把我身边的人,欺负成这样。 而雪观音的手,已经抓在了白藿香那根绳子上。 “现在,你就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雪观音丝毫没有理会程星河,而是把白藿香身上的绳子晃来晃去:“就剩下这个鬼医了——你也没有帮手了。” 白藿香盯着我,大声说道:“李北斗,要是真的只能选一个——就照着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去摘那朵花!” 我心头猛地一震——那你呢? “哑巴兰身上的毒,那个圣水爷爷身上的绿色污渍能解开,就当——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儿,祝你以后,跟你的潇湘天长地久,答应我……”白藿香盯着我,微微一笑:“不要忘了我。” 话音未落,白藿香一挣扎,绳子直接断裂,她单薄跟蝴蝶一样的身体,猛地对着石笋坠了下去。 第752章 一杯圣水 雪观音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她知道白藿香是想让我别顾虑自己,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专心摘三川红莲。 可对她来说,这是最后让我面临痛苦抉择的机会了。 她的手很快,立刻对着三川红莲投出了一串青莲子。 她知道,我失去哪一个,都绝对不会好受。 我没有犹豫的时间。 我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的让白藿香死。 哪怕三川红莲就在眼前也不行。 我没管其他的,回过身,奔着她就冲了过去。 踏着公孙统教给的步法,我知道,白藿香在离着我十五步的距离。 要照着平时的速度,我根本抢不上去。 最多跑七步,白藿香就要落在石笋上了。 https: 更有可能的,是我既接不到白藿香,又眼睁睁的看着三川红莲在眼前凋零,两头落空。 这才是雪观音最想看见的。 我偏偏就不让你称心如意。 老海的行气也好,水天王的神气也好,老四的行气也好,出来,都给我出来! 所有的高阶行气全压在了腿上,对我一个地阶来说,根本是没法承受的。 我清清楚楚的听到骨骼和血管破裂的声音,那种剧痛,足以让人失去任何判断力。 但我忍得住。 我绝对不会让白藿香死。 这一下,我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抄到了石笋前面,用力一跃。 硬是在白藿香要落下的时候,凌空直接抱住了白藿香。 白藿香从我怀里抬起头,像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而我听到“扑”的一声,青莲子跟我们擦身而过,打在了那一潭池水里。 水花四溅的声音炸响,不用回头,也知道三川红莲保不住了。 而我腿上,现在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气来了。 刚才的行气用的过甚,恐怕腿上的经脉都有损伤。 我只听到下坠的风声在我和白藿香的耳边穿过去,身子就重重落了下来。 不行,下面是石笋…… 蛟珠的力量,让我身体借用腰部仅存的一点力气,强行扭转——我得护住白藿香。 这一下,我先是听到一声撞断东西的巨响,接着,眼前就白了,只觉得浑身的青筋都炸起来了。 这是从来没感受过的剧痛。 身上的骨头,应该已经全酥了吧? 但是,我护住了白藿香。 白藿香从我身上抬头,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她还是不信。 但下一秒,她死死抱住了我,尖声大叫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蠢!” 她翻过很多次白眼,骂我很多次,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的这么狼狈。 我记得,她非常爱美,自损形象的事情,从来不做的。 你怎么变了? 再说了,我…… 我想说我没事,可这个时候,我就意识到,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不对。 忽远忽近,跟播放器格式受损一样,磕磕巴巴的。 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这就对了。 刚才我虽然护住了白藿香,但是龙鳞没来得及长出来,石笋把我后背刺出了一个窟窿。 我眼看着自己的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巨大的水泡,好像一朵一朵的木耳。 跟哑巴了一样。 是爬爬胎的毒。 我想说话,但是开不了口了。 因为身体内部,也生长出了这种东西,包括气管。 好像被人塞了一大块潮湿的卫生纸,这是一种异常沉重的窒息感。 透不过气来了。 眼前的色彩,也开始出现错乱,甚至到了有些可笑的程度,好像盗版书画一样。 我看见程星河奔着我大叫,想扑过来。 可他的关节,已经被雪观音打穿了,只能奔着我爬。 看着程星河的表情,可能我伤的,比哑巴兰还重。 我想去看一眼三川红莲。 算了……水池子已经炸开,三川红莲已经没了。 我想抬起手,去摸潇湘的逆鳞。 对不起,是我不好,到底没能救你。 白藿香却忽然跟听到了什么似得,忽然对着程星河大喊了起来,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见到程星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对了——圣水! 他之前,从池子里拿出了一壶圣水! 可是……就那么一杯,他关节被打穿,都没舍得用。 程星河眯着眼睛看我,露出了个很满足的笑容,挑起了大拇指,就把保温杯扔给了白藿香。 不光如此,他还变魔术似得,拿出了几个铃铛。 这货真不愧是收破烂的——他什么时候,把水神老爷身上那几个铃铛给捡来了? 铃铛上沾满了水神爷爷身上那种绿色污渍。 哑巴兰……哑巴兰也有救了。 接着,程星河好像累极了,转身就躺在了地上,像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挑着大拇指的手,一直没放下来。 我知道这个意思——他是说,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白藿香一秒也没浪费,抬起手来了,就要把保温杯里的水撒在我身上。 是啊,我要好起来——我的人,不能白受这个气! 还有,那个雪观音口口声声说我坑了她儿子和丈夫,我倒是想知道——在预知梦里,告诉她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就是江辰身后的人。 也许——就是穿着五灵锦的那个人。 就是他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可没想到,就在保温瓶里的水要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一道破风声冲过来,保温瓶忽然直接炸开,里面的圣水,在白藿香手中,撒了一地! 白藿香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而我看清楚了——保温被子残片上的痕迹,是圆圆的。 青莲子。 雪观音好不容易才把我给整成这样,怎么可能就让我这么好起来? 我牵动嘴角,想说话——跑,白藿香,跑! 白藿香咬了咬牙,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身后。 果然,一个身影飘然而落。 我看见一袭白袍下,露出了一双很细的脚踝。 雪观音。 跑啊…… 可白藿香没有——她一只手抱住我,另一手反甩出了数不清的金针。 可那些金针跟毛毛雨一样,直接坠落在了地上。 她是天阶。 你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我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想把白藿香拉走——走啊! 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可白藿香根本就不理我,她像是跟我说了什么话,但是我听不清。 她还要甩金针,可她的手没能抬起来。 我看见,那个长着白色痕迹的手抓住了白藿香的手腕,直接掰开——把白藿香的手掰成了几乎断裂的角度。 我的心倏然就疼了起来——那是鬼医的手,那是治病救人的手! 白藿香疼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就倔强的盯着雪观音,说了句什么话。 妈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非要跟一个女疯子过不去? 活着不好吗? 我看不清雪观音怎么样了,只看到白藿香的身体反折,直接跌在地上。 那只赤脚,踩在了白藿香头上。 下了死力气! 白藿香的半边脸被踩进土里,可她一点屈服的意思也没有,看着雪观音的眼神,还是那么骄傲。 自打潇湘被逼给江辰跪下之后——我觉得,再也不会有比那更疼的感觉了,可是现在,心跟那一次,一样疼! 白藿香!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一股子很清凉的感觉,落在了我头上。 那清凉的感觉一碰到了身上,就跟带来了生命力一样,一寸一寸,把身体唤醒了。 圣水? 可是……我的人都不行了,取来圣水帮我的是谁? 脸上一阵清凉,圣水漫过,我眯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目光落在了往我身上浇水的人的脸上,我一下就傻了。 不是别人——竟然是,大瞎马? 第753章 风门之阵 我一下愣住了,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之前,他又跑哪里去了? 可根本没来得及问,一阵风声对着大瞎马就过来了。 雪观音。 雪观音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果然,他们俩——根本不是一伙的。 大瞎马以他那种狍子一样的怪姿势闪避了过去了,说道:“小先生,再不快点,三川红莲就真要凋谢了。” 三川红莲?可三川红莲不是已经…… 我抬起头,瞬间愣住,看见三川红莲,还好端端的开在水里——虽然衰败的趋势,更甚了一步。 不对啊……周围全是溅起来的石头沫子,哪怕边缘的石壁,都被雪观音给打穿了,那么脆弱的三川红莲,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除非……我立刻就看见,大瞎马的大夹克,厚棉裤上,全是洞。 首发域名。 果然,那个时候,是他护住了三川红莲! 可是…… 顾不上多想了,雪观音一只手伸过来,数不清的青莲子对着大瞎马就打过来了。 我的手上,已经恢复力气了。 而且,圣水的效果果然强劲,已经把之前受的伤,全治好了——腿上受损的经脉,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几道子行气冲了上来,全灌在了手上。 把你的脏脚,从白藿香头上拿开! 这一下子,玄素尺的寒芒裹挟着风雷之势,对着雪观音就横劈了过去。 雪观音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挣扎起来,注意力全放在了大瞎马身上,这一下子,那细瘦的身躯,直接被我掀翻出老远,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 “哗啦”一声,数不清的青莲子从她身上散落了下来。 她的面孔在黑暗之中,也看得出来,整个是扭曲了,一只手就想把青莲子给捡起来,冲着我撒。 但我先她一步,一只手摁在了寄身符上:“灰百仓——把那些青莲子,全清干净!” 这一声出了口,哗啦一声,数不清的老鼠突然从石洞的各个缝隙之中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对着雪观音就扑过去了。 那个庞大的规模,犹如一次灰色的雪崩! 雪观音的尖叫声暴起,数不清的老鼠从她手边飞起,我立刻大声说道:“清干净,就赶紧跑!”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在了我耳边:“不用水神爷爷吩咐——我怕死!” 话音未落,那些灰老鼠跟退潮一样,吱吱尖叫着就往四处散。 雪观音的性格十分不稳定,这种人的本事是厉害,但是控制欲也很强,一旦事情有了一点失控,她会立刻崩溃。 果然,眼瞅着那些数不清的老鼠突然凭空出现,她恨不得把所有老鼠一起杀了。 可老鼠那么多,她一时失控,甚至没法决定先往哪个方向下手! 而且,估摸着,老鼠出现的实在太突然,她性格高傲,觉得对付我,用点青莲子就绰绰有余,身边只怕也根本没拿其他的东西。 青莲子被老鼠弄走,她本事还在,但脑子已经空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将白藿香给拉了起来。 白藿香盯着我,满眼都是惊喜:“李北斗。” 我一只手把她脸上的泥土擦干净:“委屈你了。” 白藿香一张脸顿时红了,映出我身影的眼睛,璀璨的跟晨星一样,喃喃的说道:“我没想到,你为了我……” 不,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还是人吗? “三川红莲是要紧,潇湘的元神,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越过白藿香,看向了雪观音:“但是你的命,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被轻易践踏。” 白藿香单薄的身体一颤,眼眶子里顿时就有了泪光。 接着,她一下就扑到了我怀里,把我抱的紧紧的:“李北斗,谢谢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把她脸擦干净,就将她拖到了身后,声音凛冽下来:“现在,我就给你出气。” 白藿香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 这句话,满是坚定和期待。 我会好好回来的。 白藿香转身去给程星河他们治伤。 而我,趁着这个功夫,逆着那数不清的灰老鼠,一玄素尺对着雪观音就扫过去了。 雪观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身子轻盈反折,一下就从玄素尺的寒芒下躲了过去。 毕竟是天阶。 刚才的老鼠,也就是出其不意,真要是动起了手来,我哪怕带着老四,水天王他们的气,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但那又怎么样? 程星河关节穿了,哑巴兰中了剧毒,苏寻到现在还没醒。 她敢欺负我的人,我死了,也要给他们出这口气! 大瞎马在我身后轻轻一笑——那一笑,满是欣赏! 而雪观音站起来,声音冷了下来:“你比我想的有意思……给你留了几条好路,你不走,偏偏要撞到最难走的一条上,罢了,罢了,这是你的命,也是你害了我儿子,我丈夫的下场。” 那个声调,呢呢喃喃,跟梦话一样,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音调。 她就是个疯子。 我接着就说道:“我入行以来,确实没有害过谁,你恐怕是让人利用了——那个把我当真凶指给你的人,没怀什么好心眼……” “胡说八道!”雪观音的声音一会儿高昂,一会儿低沉:“你胡说八道!他怎么会骗我?世界上谁骗我,他都不会骗我,因为他是,他是……”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是谁?” 可她一听我问,反倒是大笑了起来——更让人瘆得慌了:“你在奈何桥上等着他,等着他自己告诉你!” 话音刚落,一股子疾风忽然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而疾风之中,显然还裹挟着什么锋锐的东西,脸上,身上,都有一阵阵的锐痛,好像疾风之中,有许多小刀子划过来一样。 锐痛之后一阵温热的感觉淌了下来——流血了。 这是……什么鬼? 而且……卧槽,打我身上不要紧,千万不要打到三川红莲! 果然,一回头,整个水池子的水面,都被这一阵风,吹起了细细的涟漪,三川红莲的花瓣,更是被震的摇摇欲坠! 这就是天阶?这他妈的是妖怪吧? 但我记得很清楚,《气阶》和老师给的书上,都提过这种东西,这其实也是一种阵。 阵法能通过风水术,引风,招水——像是戏曲里面的什么天门阵,迷魂阵,都是相似的东西。 当然了,普通的阵法,最多让人迷路,或者招来灵物什么的。 这种程度,一般的风水师别说做到了,连见过的都少! “她设了,风门阵……” 我身后,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阵眼,在她脚下。” 是苏寻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醒了。 对了,阵法都得有个阵眼,把阵眼破了,阵法也就破了。 可她脚下——我他妈的前进一步都难,更别说去找她脚下了! 第754章 七步之风 抬起了玄素尺,想抵挡住这个怪风,可她毕竟是天阶,我根本就扛不住。 “你坏了我儿子的手,对,你坏了我儿子的手……那就,从你的手开始吧……” 手?我坏过谁的手? 可还没想明白,那一道风里夹裹着什么锐物,奔着我就过来了。 我想躲,可那个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就躲不过去。 视线落在手上,擦过我手的,只不过是一片干树叶子。 但我手背,已经血肉翻卷,骨头碴子都露出来了。 妈的,疼…… 不愧是曾经的十二天阶,比同样位置的老海要强很多。 我跟她差的,实在太远了! 但我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这么多条命在这里呢,我死了,就全完了。 记住网址https:。 我运用了公孙统教给的法子,测算出来,我离着她,有七步。 只要坚持过了这七步。 我奔着她就冲过去了。 她也觉察了出来,跟斗兽场里看角斗士厮杀的贵族一样,显然也十分喜悦——她要看戏。 接着,她抬起手,数不清的锐物对着我就过来了。 刚才不过是老鼠牵制住了她,现在,她心无旁骛,全放在对付我上,能用的不光是青莲子,而是很多别的东西。 满地的干叶片,甚至数不清的石头子,信手拈来,就是伤人锐物。 她想把我卷进风门阵,用那一点一点的锐物,把我划一个皮开肉绽。 我受的折磨越多,她也就越开心。 第一步,我脑门一痛,觉出一个东西,擦着头皮就过去了。 那种速度,只怕龙鳞都反应不过来。 一股子暖意流淌了下来,糊在了眼睛上。 “李北斗!” 白藿香也看出来了,大声说道:“你小心点!” 伤的很严重? 但是我一步也没退。 雪观音喃喃的说道:“这算什么——你不过是一点头皮破了,我儿子的手残废了,我丈夫的命送进去了……不够!” 她的声音更狠厉了:“还差得远呢!我儿子我丈夫受的罪,我要十倍,百倍的还在你身上!” 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感觉那种剧痛。 第二步——数不清的干叶子跟刀一样削过来,简直跟剐刑一样。 古代有一种鱼鳞剐——用渔网把人的皮肤勒出菱形的凸起,再用专业的小刀一片一片削下来,俗话说“千刀万剐”,不割下一万片不算完。 现在我就觉出来,身上被那些干叶片,削出了数不清的伤口。 白藿香受不了了,想过来,却大瞎马一把抓住:“你要是信的过他,就别去作死了。” 雪观音看着我一身皮开肉绽,别提多高兴了:“走啊,继续走啊……这恐怕,是你这辈子,最后几步路了。” 但我还是咬着牙,又往前迈了一步。 雪观音的笑声,跟凝固了一样。 她没想到,我忍得住三步。 这一下,风声猛地就紧了,几乎把我把整个人给掀开,一块很大的东西对着我脚踝就撞了过来——一大块石头。 要是拔脚躲避,我根本稳不住身形,直接就会被风掀翻。 所以,不能躲。 那块石头重重砸在脚腕上,一声闷响。 断了…… 雪观音整个人僵住了。 她没法相信,有人能在风门阵里,扛住四步。 但看着我身上的伤,她明显高兴了起来,一抬手,地上那些石笋也拔地而起,对着我就撞了过来。 可这几次,我已经有了经验——靠着公孙统教给的步法,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这些锐物冲到了我身上的规律。 第一个是艮位,第二个是坤位,第三个是震位,第四个是离位。 龙鳞猛地从那些相对的位置滋生出来,把那些石笋,全挡住了。 当然,哪怕有龙鳞,那个冲击力还是很大的,我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撞碎了,可咬住牙,就是不后退。 雪观音注意到我这么快就摸清楚了规律,胸前的起伏,顿时就剧烈了。 她不想相信,但她不得不信。 第五步,尖锐的树枝,第六步,更重的风——每一步,都有可怕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挺住了。 雪观音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的——她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旦失控,她是要慌的。 而这个时候,她身后轰然一声响,许多山石,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那个势头,把人碾死也是小意思。 而且,快的要命。 但是我不能躲。 我要比她更快。 强忍着剧痛,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我一步跨过最后的距离,玄素尺一震,果然,一下把她掀的退了一步。 她脚底下的位置——确实有一个凸起,玄素尺扫过去,土层被直接劈开,里面埋着一个东西,像是一枚桃核。 阵眼! 果然,这一瞬间,那一股子妖风,一下就停住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听到了苏寻在身后,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多亏你了。 而雪观音就在我面前。 水面映出了潋滟的光,正照在了她脸上。 我看到了一个身材纤细,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女人。 她顶着一头乱发,肤色发青——看上去,非但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穷凶极恶,甚至有点——可怜。 跟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书画之中的深闺怨妇。 好像——饱受折磨。 对了,她好像是个失去丈夫的妻子,儿子残废的母亲。 她脸上不光有怨恨,还有绝望。 我听到她干裂的嘴唇喃喃吐出这么句话:“怎么可能……我……老了?” 我心里忽然一动,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儿,我妈会为了我担心的形容枯槁,为了我拼上性命复仇吗? 我立刻说道:“这件事儿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说,你是被人给利用了,我你丈夫和儿子,不是我……” 可是“丈夫儿子”这四个字,宛如炸在了她耳边的一声惊雷,她反应过来,厉声说道:“对了,你害了我丈夫和我儿子,你把我丈夫和儿子还给我……” 说着,一只手还要屈起来。 这样不行,她再放出什么大招,就我这个样子,已经扛不住了。 于是我想也没想,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对着她的手横扫了过去。 她整个人是精神崩溃的模样,一见我过来,眼珠顿时暴凸了起来,厉声说道:“你害了我丈夫儿子,现在来害我了,来害我了……” 我还没说话,只觉得天地翻转——我甚至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自己就直接给掀翻,脑壳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李北斗!” 白藿香的叫声撕心裂肺。 一阵眩晕之中,我看见她一只手卡在了我脖子上:“我要你,满满的死……” 她的手保养的很好,指甲整齐,肤色白嫩,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就连那一道白斑,也活脱脱像是开在手上的一枚雪花。 我一口污血,直接吐在了她手上。 她盯着手,忽然就是一声尖叫。 我记得很清楚,她最珍视的,就是这只手。 第755章 红莲凋谢 这是大瞎马告诉我的。 为了不弄脏这只手,她多费周章的事情都做。 可现在,她应该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连那么重视的手,都拿出来用了。 这一瞬间,她眼看着自己的手变成了那个模样,一双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我看见,她眼白上全是红血丝。 冷不丁,她就爆发出了一声哀嚎。 那个声音天绝地灭,谁听见了,都得炸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她单薄的身体,顿时就颤抖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我,喃喃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好大的胆子……” 大瞎马立马在身后喊了出来:“小先生,你把她给惹急了!” 我当然知道了。 翻身起来,一玄素尺对着她就划下去了。 可她以我没想到的迅猛闪避开来,另一只手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https: 那个行气,别提多烈了——你根本想象不到,这种行气,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使出来的! 我整个人被直接掀翻,脑袋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我知道,眼前不能这么黑下去——这个女疯子已经彻底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耳边被摔的嗡嗡直响,勉强听得出来,白藿香拼了命要过来,被大瞎马拉住的声音。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感觉出来,一股子水从头上淋下来,浑身顿时一爽。 三川红莲下面的圣水。 大瞎马来帮我了? 可睁开眼睛,出乎我意料之外——那水竟然是雪观音引下来的。 我一下傻了,什么意思,她这是回心转意,不害我了? 白藿香的声音也兴奋了起来:“她难道想明白了……” 不对……我一抬头,看见了雪观音的脸,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她用圣水把我治好,不过是想着,给我更大的罪受! 跟我猜的一样,她一只手是给我撒了圣水,但是另一只手,多了一个羊角蕨的叶子。 那叶子跟梳子一样,两侧是细密柔软的叶尖。 但是那叶子在她手里,带着不同寻常的气——绷的直直的! 接着,她一只手直接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把那片叶子插在了我胳膊上,狠狠往下一划。 胳膊滋生龙鳞的速度,根本没有她下手快,一瞬间,数不清的血道子就在胳膊上翻开,皮开肉绽! 我牙瞬间就咬紧了——疼! 接着,她呵呵一笑,又在我手臂上撒了一些黑色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白藿香认出来了,脸色惨白就要扑过来:“黑线虫——你放开他!” 黑线虫? 还没等我看清楚,伤口的疼瞬间炸起,好像数不清的“洋辣子”(一种蜇人剧痛)的虫子在胳膊里一起叮咬一样! 脑门上瞬间爆出了汗,我就听见雪观音喃喃的说道:“没有人……没有人敢弄脏我的手……” 接着,她就把圣水撒在了我胳膊上。 胳膊瞬间痊愈,她接着说道:“我不让你死了——我要你永远受这个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跟我儿子一样……” 果然,她用圣水救我,不过是怕我死的太简单——她要我一会儿痊愈,一会儿受罪,周而复始的折磨我。 他妈的你儿子到底是谁啊? 而且——我眼角余光看到,池子里的三川红莲,花瓣又掉下去了好几片。 马上就要凋谢了…… 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到这种地方了。 我想支撑着起来,可这才发现,浑身动不了劲儿了。 妈的,她现在是设置了一个让我动弹不得的阵! 周围有一些圆石头,可我根本就触碰不到那些圆石头。 而雪观音一等我的皮肤被圣水给治好了,又把羊齿蕨的叶子扎了下来。 白藿香再也忍不住了,趁着大瞎马的视线落在这边,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可她还没靠近,单薄的身体,也硬生生的跌在地上,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压在底下一样。 她嘴边有血。 我的心顿时就疼了起来。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而雪观音回过头,看着白藿香,喃喃的说道:“你着急了——对了,你跟这个小子,是什么关系?” 白藿香抬起头死死盯着她。 我心里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你冲着我来,别动她!她跟你儿子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没有?”雪观音却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白藿香那里,低声说道:“我儿子提起过她,说这个小丫头,仗着自己是鬼医,不知好歹。” 她儿子,还认识白藿香? 她转过身,摇摇摆摆就蹲下来,一只手抓住了白藿香的头发,死死一扯,低声说道:“这个李北斗,好像很在乎你。” 白藿香痛的脸色煞白,但还是倔强的盯着雪观音,一句求饶都没有。 雪观音接着说道:“他为了你,三川红莲都不要,你要是死在他面前,他一定很难受——他难受,我就高兴,哈哈哈哈哈……” 接着,她一抬手,一块石头忽然就从头顶上“咯吱咯吱”的松动了起来。 我心猛地一沉,那个位置,一旦落了下来,奔着的是白藿香的脑袋! “我就看看,你的头烂成一团,那小子,是什么反应。” 我的心猛地就揪起来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觉得,一只手能动了。 我这才看到,白藿香哪怕面临着这种威胁,一只脚,趁着雪观音不注意,尽了最大的努力,踢开了一块圆石头。 原来——白藿香是跟苏寻问了困住我的阵法怎么破,表面上来趟雷,其实,是为了帮我。 白藿香看到了我的手,对着雪观音就笑了。 雪观音看着白藿香的笑,猛地就皱起了眉头,咬了咬牙,带了点困惑——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白藿香还能笑的出来。 那块石头轰然落下,雪观音咧开嘴看向了我,等实现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她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 玄素尺早一步扫了过去,那块要落在白藿香头上的石头,瞬间碎成好几块,散落在了她周围。 雪观音瞳孔一缩,还想抬手收拾我,可玄素尺已经从我手中,借着诛邪手的力量脱出,带着水天王的风雷之势,跟一道流光一样,直接从她那个带着白斑的手上贯穿了过去。 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手被玄素尺,死死的钉在了石壁上。 身体重重一撞,她的脸色一下就白了,转脸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只她最珍视的手。 她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我一步抄上去,直接把她另一只手的手腕折了过去。 她另一只手咔嚓一声响,终于软了下去。 我从来不愿意打女人,可你欺负了白藿香他们。 白藿香盯着我,眼神璀璨:“我就知道……” 我把她拉起来,回头看向了雪观音。 她受不了手被钉住的刺激,还在不停的尖叫。 程星河也缓过来了,看着这一切,顿时激动了起来:“七星,天阶你都能整治,你成精了!” 不是我自己整治的——是因为有你们帮我。 而我已经顾不上雪观音了,对着水池子就冲了过去。 三川红莲的花瓣,已经摇摇欲坠了。 一边跑,我一只手就抓在了潇湘的龙鳞上。 我做到了——为了你,我做到了。 那朵花就悬浮在水面上。 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摘下来,生怕再碰掉任何一片花瓣。 终于,这个火焰一样的东西,完完整整的被我捧在了手里。 把龙鳞搁在了花心里那一瞬间,花瓣忽然抖动了一下,哗啦啦,整个凋落了。 那种鲜红,跟被火烧了的纸一样,飞快的翻卷了起来,干枯萎谢,成了好几片枯叶一样的东西,从我手里,落在了池水里面。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卧槽,这特么的什么意思,我——没赶上? 我眼前一下就白了,潇湘的元身,保不住了? “哈哈哈……”雪观音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我回头瞅着她,一股子火顿时就烧上了脑门:“你笑什么?” 她盯着我,笑的却更开心了:“我笑——你终于也尝到这种苦了——失去比命还重要的人,有多苦,你终于能知道了,哈哈哈哈……” 程星河气的攀着石头就爬了起来:“这个死老娘们,要不是她,咱们怎么就至于……我他妈的不收拾收拾她,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雪观音忽然一脚把一个东西踢开了。 她是要…… 苏寻一只手却抓住了程星河:“不好了……” 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们问出来,头顶上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塌陷下来了! 她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了? 大块的石头从半空之中崩落,我立马把白藿香护住——可我这才发现,行气耗费的太厉害,我动都不好动,更别说再带着他们跑出去了。 而苏寻哑巴兰,现在的身体,都跑不了…… 难不成,这次真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在雪观音的笑声里,看向了我身后,愣住了。 接着,回过神,喃喃的说道:“他们……来了。” 谁啊? 我回过头,也愣住了。 只见,我们身后,出现了很多朦朦胧胧的身影。 鬼气。 我的行气耗费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但还是能认出来——那是被冻成冰坨子的那些风水师。 程星河咽了下口水,看向了我,缓缓说道:“他们说——不会让咱们死的,咱们要是死了,谁来带他们回家。” 第756章 圣水老爷 没错,高矮胖瘦,男男女女,就是冰坨子里面的面孔。 因为用了诛邪手,行气锐减,我只能约略看出来,他们微微弯腰,像是对着我们,鞠了一躬。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庄严。 接着,他们散开了。 这么一散开,死人气减少,我更看不清楚了,程星河的声音则一下就激昂了起来:“卧槽,真不愧是高手——他们把这里的风水给定住了!妈耶,那些手法,七星你真该学学!” 生前就是行业之中的高阶,更别说,死后在灵脉上沉睡了这么久,有这种本事不足为奇——只可惜,我看不到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我只知道,他们硬是把雪观音引起来的这一场山崩平息了! 我的爆棚好运气,再一次起了作用。 而雪观音觉察出来,笑声也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就惊恐了起来,喃喃的说道:“不可能……那些东西,怎么可能……” 说到了这里,我还想起来了——这些风水师,都是那个“圣水老爷”给害的。 而雪观音口口声声,说什么“圣水老爷”是她推上位的。 https: 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而程星河凑过来,还用肩膀撞我呢:“真是过年娶媳妇,双喜临门啊!哎,七星,那花派上用场没有,你老婆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提到了那个三川红莲,我心里又是难受的跟刀绞一样——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大家都拼上了半条命,可到底三川红莲还是…… 我摇摇头:“没赶上。” 程星河一下就傻了:“你说啥呢?” 不光程星河,白藿香也看了过来,满脸难以置信:“怎么会没赶上?” 我把事情一说,程星河气的直拍大腿:“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差那么一会——都他妈的那个死娘们害的!” 白藿香很担心的看着我,抿了抿嘴,立刻说道:“李北斗,你别难受,也许,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帮你想!” 程星河瞅着她:“你?” 白藿香瞪了程星河一眼:“你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连忙摆手:“那不是,我是说,七星如果恢复单身,那你不就……” 白藿香的脸一下就红了,但不是羞怯,而是愤怒的红:“程二傻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的我不管,我只要他开心……”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白藿香也意识到自己走了嘴,对着程星河嘴里就塞东西。 程星河知道不是伸腿瞪眼丸就是其他杀人灭口的玩意儿,赶紧捂着嘴喊起来:“七星你管管正气水……哎呦我伤还没好呢,本来就活不长,她还要帮我走捷径……” 白藿香停了手,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谢谢好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也许,这就是命。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认命,可…… 我心里一阵难受,我上哪儿才能找到另一朵三川红莲? 死死攥紧了龙鳞,潇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伸了出来,手里捧着的,正是一朵三川红莲。 我一下愣住了。 而且,那朵三川红莲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红的像是一颗火种一样! 回过头去,看见的竟然是个白胡子老头儿。 这老头儿眼熟啊! 没错……重叠在哑巴身上,之前那程星河说像阿凡提的那个!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一边的苍蝇拍看见了这个老头儿,忽然就愣住了,接着,猛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了起来,念叨了一句本地话,接着才反应了过来,蒙着头,对着我们,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圣水,圣水老爷!” 啥玩意儿? 程星河一下愣住了:“苍蝇拍,你,你没看错吧?” 苍蝇拍的声音哆哆嗦嗦的:“我们雪山人,最信的,就是圣水老爷——从小我就在画卷上,经文上看见,笋鸡子脚,金胡子,错不得,错不得……” 我怕这才看出来,这个白胡子老头儿,白色长衫下面,真的是一双虬结的怪脚,跟老树皮差不多,不是人脚! 而笋鸡子是他们雪山特产的一种草药,模样就是跟树皮差不多。 金胡子——没错,之前看着是白胡子,但是现在,在光照下,他的胡子,果然变成了一种浅浅的金色。 染不出来的那种真金色! 更别说——哪怕我因为用了诛邪手,而行气锐减,但也本能的看出,这个老头儿,全身,都是耀眼的神气! 这个神气——跟之前两脚怪“圣水老爷”拿着的棍棒,一模一样! 他是那个坚不可摧的棍棒,真正的主人。 也就是——本地人供奉的,真正的圣水老爷! 我连忙接过了那个三川红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立马就把龙鳞放进了花苞里面。 花苞微微一颤,不长时间,就合拢了起来。 潇湘——有救了? 我抬头瞅着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想说啥,可实在太激动了,除了道谢,别的全说不出来。 程星河连忙拽了我一把:“他是真正的圣水老爷,那之前的两脚怪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回头看向了雪观音。 雪观音不是本地人吗? 难道——她帮着那个两脚怪打败了原来的圣水老爷,让两脚怪取代了圣水老爷的位置? 而圣水老爷,身为一个神灵,也没那么容易被消灭。所以,雪观音应该是把圣水老爷给镇住了。 可刚才,她想着把这个地方给毁了,跟我们同归于尽,结果这里一乱,反而把圣水老爷给重新放出来了。 而圣水老爷被困,也许,只有神魂能出来——所以,之前被哑巴兰招到了身上,帮着哑巴兰,给我们灭了爬爬胎。 这就对上了——当时圣水老爷给我们行了很大的礼,告诉哑巴兰,让哑巴兰上下面来救人。 他的意思,不光是指路,让我们把白藿香他们给救出来,还请我们帮忙,把他也从困境之中解救出来。 虽然当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阴差阳错,还真做到了! 我立马就看向了雪观音。 而雪观音看向了真正的圣水老爷,一下也皱起了眉头,惨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见那么怪的笑。 真正的圣水老爷看她的眼神,是神才有的慈悲。 而圣水老爷转过脸,再一次,跟我们行了一个礼,我不知道按着本地风俗应该怎么做,就把苍蝇拍给拉起来了——她还是照着以前的规矩行事,不敢抬头去看圣水老爷的真容。 现在我们也明白了——那个戴着铃铛的两脚怪,之所以不许本地人抬头看他的真容,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模样难看,更重要的,其实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假的。 本地人,让那个两脚怪,骗的好惨。 苍蝇拍知道了真相,这才傻了眼,盯着圣水老爷,张大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圣水老爷望着苍蝇拍的手,摇摇头,嘴里喃喃说着本地话。 我们是听不懂,但是他眼中的怜悯和慈悲,还有歉疚,谁都看的明白。 只见他伸出手,就把苍蝇拍的那个残损的手握在中间,一股子神气炸起,等圣水老爷抬起了手来,我们几双眼睛,全直了。 苍蝇拍的秃手掌,竟然重新长出了手指头——那几根手指头,红润又有光泽,灵巧的摆动着,好像,从来没失去过一样。 苍蝇拍捂着嘴,翻来覆去看着自己那只手,掐了自己好几把,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又叫又跳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满口嚷着本地话。慌慌张张给圣水老爷磕了好几个头。 圣水老爷示意她起来,跟我们指了指,意思,好像是让苍蝇拍,帮他翻译一些话,告诉给我们听。 那就是两腿怪和雪观音当时做的事情——那个真相,让人震惊。 第757章 脱皮之人 那个两脚怪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他第一次出现在荣阔雪山的时候,身上有重病。 一种很可怕的重病。 他出现的时候,周围几米,都是密密麻麻的苍蝇。 因为他浑身的皮肤,跟旧房子的墙皮一样,大片大片往下脱落,结痂的地方流淌黄水,皲裂的地方冒出粉色的嫩肉。 因为脱皮,他没法穿衣服,只能用麻布遮羞,没法行动,只能躺在放着软垫子的圆轮车上,也没法触碰任何东西,这种活法,简直是生不如死。 但他还是顽强的活着。 那个时候,圣水老爷在荣阔雪山本地,是个普度众生的代言词——人人信奉圣水老爷,因为圣水老爷慈悲为怀,救苦救难。 本地人热情善良,一看见这个脱皮人,见他受着这样的罪,就对他施以关怀同情,问他是不是来找圣水老爷治病的。 脱皮人点头称是,本地人就找了一个小姑娘给他带路,让他上荣阔雪山,请圣水老爷施以援手。 可到了荣阔雪山,圣水老爷见了脱皮人,却没有给圣水——他看得出来,脱皮人的病不是一般的病。 那是做了恶事,留下的报应。 记住网址https:。 神不护佑恶人。 但是脱皮人不死心,就在圣水老爷的泉水边住下了。 雪山的环境很恶劣,但他就这么扛着。 他说他的余生,要为以前的罪孽忏悔,只希望偿还了罪孽,有生之年的痛苦,可以早点结束。 脱皮人拿出钱财帮助穷人,教给本地孩子汉话,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荣阔雪山的人生性淳朴,都觉得这脱皮人虽然外面看着溃烂可怖,心却是个菩萨阿哥,聚在一起,说自己受了这个菩萨阿哥的恩惠,雪山人有恩必报,一起求圣水老爷开恩。 圣水老爷也是淳朴的神,不跟我们中原文化的神一样,是虚无缥缈的,他更类似传说之中的山中隐士,时常以实体现身救人,所以本地人以前有很多见过他的真身,才把他描绘到了经卷画面之中。 虽然不知道脱皮人有什么过往,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水老爷就决定给他一些圣水。 那个脱皮人得到了圣水,治愈了病,这本来皆大欢喜,可没想到,他的恶疾实在太厉害——一天治愈,第二天,还会复发。 这说明,他罪孽深重,圣水都洗涤不掉。 圣水老爷知道脱皮人作孽不浅,但架不住他的哀求,还是每天赏赐给他圣水,让他短暂脱离苦海。 日复一日,那个脱皮人忽然对圣水老爷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圣水能暂时减缓痛苦,但是并不能根治,这个病眼看就要夺走他的命了,能不能请圣水老爷,救下他这条命? 圣水老爷回答说,命数是天定,我虽然是个神灵,但也无能为力。 那个脱皮人就说,不,你有办法,我知道,这个地方之所以会有圣水,就是因为这里有三川红莲。 只要你把这一百年的这朵三川红莲给我,那我的病,立刻就能好,永远也不会复发,甚至…… 三川红莲是至灵之物,凡人要是得到了,甚至有可能会脱离肉眼凡胎,成仙。 圣水老爷根本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自然拒绝了。 并且,他看出来,这个脱皮人,怕是有虎狼之心。 所以,不光拒绝,圣水老爷甚至让这个脱皮人离开荣阔雪山,再也不要回来。 那个脱皮人露出了一脸冷笑,说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圣水老爷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等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置出了一个锁神阵。 这个阵法复杂又强大,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脱皮人,竟然是个风水师。 还是个本事很大的风水师。 不过,那个脱皮人自己行动不便,怎么能弄出这种阵法? 而一个瘦弱的身影走出来,圣水老爷这才看见,帮助脱皮人设置阵法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也就是,脱皮人第一次上雪山求见圣水老爷的时候,那个本地人向导。 那个小姑娘非常内向,平时一句话都不肯说,好多人说她怪,她也从来不和其他人玩儿。 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有一些恶童看见她手上有一块白斑,就跟她叫臭癞子——莫要跟臭癞子玩儿,她的病要传染。 我们听苍蝇拍说到了这里,全愣住了,不由自主,就看向了雪观音。 是她? 而雪观音听到了这里,忽然格格的笑了起来:“你们想不想听另外一个故事?” “我告诉你们,那些说过“臭癞子”这三个字的,都死了,都是怎么死的呢,有一个,嗓子被老鼠咬破了,搭了个窝,死的时候,喉咙里还有一窝小老鼠,咯吱,咯吱,咯吱……” “还有一个,游水的时候,后窍被桑格鱼钻进去,咬住了,肠子被拉出去好几米远,还有,还有……老天不给他们报应,我给他们报应,要让他们知道,祸从口出,不是谁,都能被他们看不起的……” 确实,恶语伤人六月寒,她的扭曲,跟那些恶言恶语可能脱不开关系。 可我们一行人,还是起来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恶寒。 是知道她疯,可没想到,她以前比现在还疯! 对比那些给她带来童年阴影的小伙伴,她对我做的那一切,简直是该死的温柔。 而且,也想不到,她这一身风水术,竟然是这么学到的。 想也知道——当时那个脱皮人自己干不了任何事儿,必须得有一个帮手,也许那个内向的小女孩,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所以,命运这种东西不信不行——虽然雪观音一开始不过是本地一个小女孩儿,可后来,就因为这个,曾经站到了十二天阶的位置上。 说起来,那个脱皮人,还算是她师父? 雪观音说完了那几个小伙伴的凄惨死法,接着跟梦呓一样说道:“他说,我是个天才——我是风水术的天才——不管什么阵法,我一眼就能记住,不管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阵眼,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是啊,阵法这东西,确实需要老天爷赏饭吃,她的天赋异禀是没错——可惜,成也脱皮人,败也脱皮人,雪观音人生这么扭曲,想也知道,脱皮人作为师父,功不可没。 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引导的雪观音,创造出这样一个疯子。 圣水老爷显然是被这一对奇葩师徒给害了,所以才被镇压这么久,但他盯着雪观音,眼神却还是跟看一个迷途小女孩儿一样,是怜悯。 只有神,有那种一视同仁的慈悲。 苍蝇拍看着雪观音的眼神,显然也有几分畏惧,似乎都不敢继续听她说的那些事——对了,这地方不大,也许那几个蹊跷死亡,生命定格在童年的小孩儿,苍蝇拍也听长辈提起过。 照着圣水老爷的意思,苍蝇拍继续说下去——果然,圣水老爷被那个锁神阵,压在了这个地方。 荣阔雪山的中心,三川红莲下面。 但是圣水老爷毕竟也不是吃干饭的。 那一瞬间,他对脱皮人出了手。 他用那个棍棒,打落了脱皮人的两只手。 他要脱皮人,生生世世,都不能再用那两只手,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还用信众献来,带着灵气的红绳铃铛,捆住了这个脱皮人——就是为了锁住他的力量,让他没法害人,同时,给以后的人提个醒。 圣水老爷最后还是被锁进了锁神阵,而那个时候,脱皮人断了双手,已经快死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三川红莲。 但还没来得及走到池子附近,他就坚持不住了。 雪观音把他扔到了上面的那个圣水池里。 本来,那个脱皮人通过圣水延缓了生命,一下到了这个地方,就能得到三川红莲了。 可偏偏,多行不义必自毙,冥冥之中有天定,他沉入圣水池的时候,正跟一个受伤来治伤的爬爬胎撞在了一起。 他的皮肤,跟爬爬胎破损的皮肤粘合在一起,迅速愈合。 他跟爬爬胎融为一体,成了一个带着妖气的怪物。 他爬上来,贼心不死——只要能活下来就足够了,够他支撑到了三川红莲那里就行。 有了三川红莲,一切就都可以改变。 谁知道,他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三川红莲,却根本没法靠近。 三川红莲是个灵物——而他费尽辛苦,却成了一个妖物。 三川红莲的灵气至臻至净,辟邪解秽气,妖物靠近,痛苦难当,跟自杀没两样! 他得不到三川红莲了。 而他的两只手,是被神打断的——这就跟一个诅咒一样,哪怕有圣水,也永远不能重生出来了。 而那红线铃铛,因为当时圣水老爷已经力竭,没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但同样因为神的诅咒,他没法扯掉那些东西,只能任由那些东西在身上叮当作响。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耻辱的象征。 机关算尽,他没想到,自己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第758章 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雪观音劝他留在这里——你喜欢三川红莲,就守在三川红莲旁边吧,你得不到的,也不要让别人得到。 脱皮人也是这么想的——他留在了这里,取代了圣水老爷的位置,接受本地人的求助和朝拜。 当然,一旦他伤人,那些红铃铛就会束缚它,跟紧箍咒一样,所以它不想轻易伤人,但是它的心已经扭曲了。 看着那些健全的信徒,它气不打一出来——为什么,这些蠢货反而是健全的,它却永远长不出手? 它得不到的,也不让人别人得到。 它可以给圣水——但是信众,也要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拿出来。 这样下去,谁还敢上这里来求圣水? 雪观音就帮它做了通天笆斗——灵气全聚集到了他这里,为他服务,而这附近的人,一定会生病,不得不来! 雪观音恨这里的人,这么折磨家乡的人,她开心。 卧槽——听苍蝇拍讲到了这里,都不光是浑身起鸡皮疙瘩了,简直是瘆得慌。 https: 为什么有人,对父老乡亲,下的去这样的手? 是有恶童欺负过她,可她也不能一杆子掀翻一船人——那些无辜的人,就这么受害? 雪观音还是笑:“你们想不到,你们想不到我是怎么长大的……” 看得出来,她没有父母,饱受欺凌——少年运简直惨的一匹。 说到了这,雪观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他们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会带了那种后果,他们活该……” 你的自尊心,难道比无辜的人命还重要? 她好像一棵树一样,因为受到了挫折,直接长歪了。 “我没做错,我怎么会做错!”雪观音的脸顿时就狰狞了起来:“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疯子的心,我没必要懂。 说到了这里,我就看向了苍蝇拍,让她帮我向圣水老爷道谢:“多谢你给了我三川红莲……” 可没想到,圣水老爷摆了摆手,说了本地方言,苍蝇拍一听,似乎难以置信,这才面向我说道:“圣水老爷说——那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啥?我一下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苍蝇拍接着说道:“圣水老爷说——这是很多年前,你自己放在这里,托付他保管的,就因为有朝一日,你会过来,取走这个东西。”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 那个假的圣水老爷,认出了我身上的龙鳞。 还说——这个东西是他的,绝对不会交给我。 我立马看向了圣水老爷,让苍蝇拍帮我问问——那个请他保存三川红莲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圣水老爷盯着我,还是很恭敬的对我行了个礼。 苍蝇拍盯着我,声音都颤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还是说道:“圣水老爷说,是真龙……而他在这里,就是因为遵守对你的承诺,现在,终于做到了。” 跟桂花娘娘,水天王,差不多! 程星河听明白了这一切,也死死的盯着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可——是不是也太不一般了,好像咱们走过的哪一块地方,百十年前,你都算好了,一步一步,全是伏笔……” 那个所谓的“我”,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圣水老爷说完,看向了雪观音,不住摇头,意思是说,雪观音一辈子为人利用,没有自己的心意,其实可怜——她这一生,全为别人活了。 程星河听不下去了:“不是,她可怜?她把我们害成这样……最多,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到了这里,程星河还想起来了,立马说道:“对了,这疯子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她那老爷们跟儿子,到底是谁啊?咱们俩天天就差穿一条裤子了,你什么时候害了一对父子了,背着我们晚上梦游害的?” 雪观音死死的盯着我,又是一个惨笑:“我知道,我的丈夫和孩子,会被西川之外的人害,叫他们千万不要出西川,谁知道,谁知道……” 西川……卧槽,要是这么说,那我就知道她丈夫和孩子是谁了! 我盯着雪观音,说道:“你儿子,是一个一脸轻浮相的西派年轻人,你丈夫,姓林?” 程星河瞅着我,一下傻了:“你是说……” 没错,雪观音是西川人,这么些年,又没离开过西川,丈夫儿子,应该也是西川人。 而我到了西川之后,没有杀过人,也没把人弄成残废过,但是有这么两个西川人,确实是在我面前,死了残了。 一个,就是在文曲星大厦,袭击魇婆的那个轻浮男,一个,就是在杜大先生的寿宴上,被麒麟白咬死的林大肚子!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是一对父子——还是雪观音的家人。 不过,这就对上了! 那个轻浮男,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西川杜家人——有可能,只是跟徐福关系不错,被徐福招安了,才拿到了杜家的珍宝,自己老娘名声不好,就打着杜家的招牌,挂羊头卖狗肉。 林大肚子就更不用说了——难怪他在杜家祝寿的时候,连杜家那几个亲信另眼相看,更别说,他在整个西川逮着谁欺负谁,没人敢跟他叫板。 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老婆,是没人惹得起的雪观音!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呢!当时还有人跟他说师娘说了,那天他要出事儿,万万不要跟人争斗什么的,我还说什么老婆这么厉害,算的这么准,以为是赶巧了,想不到……” 白藿香也想起来了——那个轻浮男调戏过她,但是被她甩了一把金针,一把药面子。 我说呢——之前魇婆残了那轻浮男的手之后,还担心我被西川杜家报复,给了我一个小盒子,专门对付杜家的东西。 但是之后,也没见杜家跟我寻仇。 因为我机缘巧合,成了杜家的小先生,所以杜家的人,不可能再找我报复,而轻浮男本来也是自作自受,这事儿我就没挂心。 现在想来,正是因为我被西派荫蔽,雪观音怀恨在心,才亲自来报复我的。 雪观音阴测测的盯着我:“你想起来了?” 不是,他们俩虽然倒霉的时候,是跟我有关系,但是也绝对不是我害的啊! 我想起了预知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是那个人要跟雪观音煽风点火,说是他们俩是被我给害成这样的。 所以,圣水老爷才说,雪观音这一辈子可怜,一直都在被人利用。 上次脱皮人教给她风水,这次被人当做坑我的工具。 我立马就问道:“那个跟你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 雪观音之前说过,那个人绝对不会撒谎,所以她信得过那个人,才找我报复。 雪观音半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你运气好,我知道你运气好……” 对了,她是天阶,说不定早就测算出来,这一次的报复,不会那么顺利。 但她还是来了。 “你是被人给骗了……”我立马说道:“你听我说,哪怕你要报仇,你应该把那个人说出来,是他……”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雪观音忽然笑了起来:“跟他说的一样,跟他说的全一样……” 话说到了这里,她忽然爱惜的看了她的手一眼。 她的手,还是被玄素尺,死死的钉在石壁上。 那个眼神,满是依恋和不舍。 不对……我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我一步没抢上去。雪观音的另一只手,把那只带着白斑的手,直接截断。 这一下,血溅了一片。 她盯着断手惨笑,接着,她身后的石头轰然一响,全部倒塌。 我要去拖她,被圣水老爷一把扯了回来。 圣水老爷的意思是,她的罪孽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她被压在底下了——本来,这个荣阔雪山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最恨的地方,结果,成了她埋骨的地方。 想也知道,她在恐惧。 她的事情没成,她怕我们会跟她对付我们一样,对付她,所以才自行了断吧。 在她心里,我们肯定十恶不赦,满手血腥。 不过,到底是谁,说话那么管用,能让她这么信服? 那个,穿五灵锦的…… 程星河看向了我的眼神,满是担心,但注意到了我在看他,转了头,转移话题似得跑到了水池子那,弯腰还要去取水:“对了,这水可值钱,咱们赶紧……” 白藿香答道:“程二傻子,三川红莲已经没有了——这水再也不是圣水,没用了。” 程星河一听这话,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你说啥……卧槽!我他妈的心理价位都标好了,就等着上琉璃桥拍卖了!” 这就是命。 我低头看向了三川红莲,潇湘的逆鳞被包裹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寻和哑巴兰倒是已经好起来了,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苏寻去看雪观音最后留下的阵法,满眼惊叹,哑巴兰自己一瘸一拐的,还问苍蝇拍有事儿没事儿。 潇湘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风雨过后,怎么也得见一次彩虹不是。 外面的暴风雪应该也下过去了。 告别了圣水老爷,我们照着承诺,把那些冻成坨子的风水师往下运——这种工程,没有哑巴兰,还真是干不出来。 大瞎马也在一边帮忙,我还想起来了——说起来,这些西派风水师,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大瞎马提起过,西派在这里,有某个秘密。 第759章 雪狮子节 会是什么秘密呢?八卦的心,人人都有。 这会儿白藿香见我在看大瞎马,倒是也想起来了,立马就说道:“这次,可多亏你帮忙了。” 是啊,大瞎马当时算是起了决定性作用,要不是他,恐怕我们早就倒了霉了。 大瞎马连连摆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敢受不敢受——毕竟是俺们西派的小先生嘛。” 程星河也想起来了:“对了,大瞎马,之前白藿香他们被抓的时候,你上哪里去了?” 哑巴兰也跟着点头:“我还以为……” 还以为,大瞎马是临阵脱逃了,甚至,这大瞎马一直说怕冷,搞得他们都以为大瞎马跟哑巴兰有关系。 大瞎马连忙说道:“俺不是要故意抛下你们,而是因为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你们别见怪。” 哑巴兰连忙说道:“那怎么会见怪——哪儿是临阵脱逃啊,分明是保存火种,一击燎原。对吧哥。” 说着还看了苍蝇拍一眼,想展示一下他渊博的学识。 这货的成语储备量是越来越大了。 首发域名。 大瞎马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些冰坨子。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那些冻在了冰坨子里的人,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狰狞可怖了,反倒安详了很多。 他们的那些断手,也都收回来了。 只是,很多手还是配不上。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总会找到办法的。 这些人,终于能离开这个雪山,回家去了。 暴风雪果然已经停了,外面的蓝天跟水洗过一样,安宁祥和,这个荣阔雪山,也终于能再次成为至纯至净之地了。 通天笆斗也破开了,这里的人,终于不用再忍受病痛折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下了山,苍蝇拍特别激动的把事情跟本地人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忽然流下来了眼泪。 她说,她弟弟要是多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坚持到了我们来的时候,也许就不会死了。 不过,人应该往光明的地方看——苦难跟身后的影子一样,虽然存在过,就不会消失,但总会过去的。 本地人一开始不信,但是苍蝇拍说出那几个得罪雪观音,后来死的又惨又蹊跷的人,又展示出了自己完好的手,他们不信也得信。 那个年轻的店家小伙子一听,以后雪山再也不会成为“风水师坟”,本地人也不用饱受病痛残疾的磨难,高兴极了,立马就建议,过“雪狮子节”。 这个雪狮子节是本地的一个传统庆典,也就是大家穿着白棉袄,在雪山底下跳舞,点篝火,祈福的节日,跟中原上的舞龙舞狮差不多。 来历,是传说中这里有一种叫雪狮子的瑞兽,最喜欢住在干净的地方。一旦出现,那就跟瑞雪兆丰年一样,是个好兆头。 而雪狮子经常跟长着笋鸡子脚的圣水老爷在一起,给本地人带来安宁祥和。 可是那个雪狮子这些年来,销声匿迹,都没有出现过。 加上本地人饱受病痛,“圣水老爷”残暴不仁,所以,这个祈愿的节日,慢慢也就没有了。 大家一听,都响应了起来——可时间太久,那些跟舞龙舞狮的龙虎皮一样的白棉袄,都被另作他用,本地人索性找了很多卫生纸,围在身上,也像那么回事。 雪山下的舞蹈苍劲有力,秃头老大爷和烫着锡纸烫的小伙子,都展示出了那种力量型的舞姿,苍蝇拍他们那些本地姑娘,跳起来婀娜动人,也非常好看。 我们则都围在了篝火边,哑巴兰死命的撩妹子——可惜多数撩不动,而程星河死命的吃,看出来,第一次吃到不要钱的肉,不吃到胃溃疡不算拉倒。 回过神,白藿香托着腮,默默的在看着我。 跟我对上了眼,这才反应过来,眨了半天眼睛,一只手慌慌张张开始往篝火里面扔柴禾,说话速度也非常快:“对了,三川红莲,起作用了吗?潇湘怎么样了?” 我拿出了三川红莲,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等这个莲花开了,她就能回来了吧。” 她一定会回来的。 白藿香盯着三川红莲,满眼都是羡慕。 像是考虑了一下,她才郑重的开了口:“李北斗,我这一阵子……” 嗯? 她刚要说话,忽然就被人给拉了起来——苍蝇拍。 苍蝇拍的脸因为喝了高粱酒,红彤彤的,在火光映照下,更跟一个火把一样,非要带白藿香跳一个本地的舞,唱本地的歌。 白藿香对自己的歌喉还是挺自信的,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学。 程星河一听她的歌声,一口烤肉没咽下去就吐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藿香嗓子大……” 我却一下笑出来了。 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肩膀上,是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小先生,对不住了,这边的路实在太他娘难走了,俺上到了半路,那路不通车,俺硬是爬上来的嗷,小先生久等了——哎,对了,小先生要上的是荣阔雪山?那地方是个风水师坟啊!不过,小先生要去,俺舍命相陪!对了,咱什么时候动身?要是可以……” 那个人伸手拿了一杯高粱酒咕嘟咕嘟喝下去了,吐出了长长一口气:“让俺喘口气。” 程星河第二块烤肉,就这么梗在了嘴里。 我也被这一大串话给说愣了,回头瞅着这个聒噪的人。 这个人戴着一个大黑墨镜,一个大口罩,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跟之前那个“大瞎马”打扮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声音也有点差距。 口音更浓厚正宗,话也更多。 我脑子一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是……” 那个人连忙说道:“杜天师说,给您打过电话了!俺不才,就是杜天师派来的帮手——您跟俺叫大瞎马就行了,嘿嘿嘿。”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大瞎马……那出现在雪山上的那个,又是谁? 程星河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这个人,把那个人给瞪的不知所措:“咋呢,您认识俺?” 我站起来,这才看见,之前跟我们一起闯那个“大瞎马”,已经不见了。 他上哪儿去了? 我猛然想起来了那个“大瞎马”的一举一动,猜出来了。 于是,我转过身子,奔着客店后面就跑过去了。 果然,到了那个木箱子那,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坐在了上面,在看外面的焰火。 他觉察出我来了,也没回头,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来,一点没意外。 真正的大瞎马,没能赶上我们上雪山。 他冒名顶替了大瞎马。 我开了口:“你是那个,菩萨阿哥?” 那个只剩下一只手的风水师——我之前的那个十二天阶候选人。 他笑了笑,声音还是“大瞎马”那个声音,口音却变了:“你看出来啦?” 难怪呢…… 他认识西派的人,认识杜蘅芷,知道大瞎马的绰号,口音,穿戴。 因为他也是西派的人。 说是唯一一个来过荣阔雪山的“幸存者”。 其实,他跟那些冻成冰坨子的风水师一样,上去是上去了,可这一上去,就没能顺利下来。 而我跟雪观音争斗的时候,他只是帮我保护了三川红莲,却没能帮我摘下三川红莲,是因为,他没法靠近三川红莲。 中途离队——是去帮我搬救兵了,把那些死去的风水师,全喊来帮我了。 他微微一笑,声音非常明朗:“这次,多谢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接着说道:“对了,我能跟你去,还要多谢一个人。” 一个身影,影影绰绰从里面走出来了。 第760章 九铃奇鞭 那个身影挺高大的,可巷子里很黑,一下看不出来他的脸。 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息。 尸气。 而这个时候,随着外面的一破案欢呼声,一个烟花蹿上了半空,光芒炸起,我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 卧槽! 九铃赶尸匠! 我一下愣住了——他? 九铃赶尸匠也不吭声,就那么瞅着我。 这货上次被我踹歪了下巴,砍断了鞭子,喊打喊杀,要亲手弄死我。 哪怕现在,他一双藏在了帽檐底下的眼睛,盯着我,也还是杀气腾腾的。 他怎么会帮我? https: 啊,对了,我还想起来了——大蜘蛛的事情上,他是跑到了九鲤湖要弄死我。 但是被大蜘蛛捷足先登。 这货不服,要跟大蜘蛛抢我,结果自己的命差点搭上,还是我拉了他一把。 这事儿之后,他这叫一个痛苦难耐,说自己不能欠我一条命,要还完了账再杀我。 后来他也知道了,要杀我的人,其实是雪观音。 当时他还挺难受,说雪观音要杀我的话,他争不过,既没法还命债,又没法杀我。 我还以为他就此放弃了,没想到…… 我看向了那个菩萨阿哥,这就对上了——赶尸匠生怕我死在雪观音这里,所以特地跟到了荣阔雪山,就是为了帮我从雪观音手底下逃出来。 菩萨阿哥笑:“你运气真不错,没有九铃的本事,还真没法帮上你,这九铃,世上就剩下他这一个了。” 果然,赶尸匠看我们上了山,他赶不及了,正生气呢,遇到了菩萨阿哥的灵体。 菩萨阿哥也知道上面什么情况,我给他上完香之后,他就想帮我,而赶尸匠跟他是同样的目的,也想保住我的命。 所以,这俩人倒是一拍而合——赶尸匠利用九铃控尸术,把菩萨阿哥的灵体,装在了一具尸体上。 而遮挡尸气,隐藏死气,是赶尸匠的拿手绝活,菩萨阿哥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是行内人,精通看命灯的方法——同时,也精通伪造命灯的方法。 他们俩,就骗过了我和程星河,冒名顶替为杜蘅芷派来的帮手,跟着我上了山。 我忍不住又看了赶尸匠一眼。 他则傲然盯了回来,眼里跟要嘣火星子似得,别提多武烈了:“我说到做到——非得亲手杀你不可。” 大哥,这年月赶尸生意这么清淡,把你闲成这样了? 菩萨阿哥也看出来了,一下笑出了声来,他本来的声音十分清越——我就说,他那个口音其实是很怪的,南腔北调,闹半天是装出来的。 而菩萨阿哥接着说道:“小先生,多谢你了,西派,也交给你了。” 我想起来了,这么说,他曾经是西派的中流砥柱。 “还有……”菩萨阿哥忽然郑重其事的说道:“蘅芷,也交给你了。” 我一下傻了:“你认识……” 卧槽了! 我记得店家小哥说过,那个菩萨阿哥,说是回去就要结婚了。 难不成,那个对象,竟然是杜蘅芷? 他爽朗一笑:“其实那件事情,一开始也是我一厢情愿,蘅芷跟我说过,跟她星轨重合的,并不是我,可是,我不认命,只觉得,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之后,总还是会找到机会的。” 他吸了一口气,自嘲似得说道:“可是,不认命,貌似也不行。” “呼”的一声炸响,又是一个烟花上了天。 那个烟花非常巨大,照的这附近亮如白昼。 我看见了那个菩萨阿哥的侧脸。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身形颀长挺拔,轮廓非常英俊,姿态也非常优雅。 跟我不一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一只修长挺拔的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拍了拍,声音还是温和的:“行当里这一阵子,还会发生大事儿,要辛苦你了。”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 我转脸要看他,可一阵风卷着残雪吹了过来,我身边已经空了。 就这么走了? 我连他什么名字还没问呢! 但是那一瞬,我似乎看见了他身上,有一道子非常细微的神气。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只怕,圣水老爷,以后要有同伴了。 这个菩萨阿哥,救了这么多人,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感谢与祈祷,这是大功德,大概要成为荣阔雪山新的神灵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一阵破风声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那个速度,单靠着蛟珠,只怕都反应不过来! 我利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转身侧避,一个醋钵大的拳头,擦着我耳朵,直接砸进了一面墙里,碎砖沫子溅了我一脸! 卧槽,要是躲不过去,我脑袋整个就粉了! 而这一拳砸进去,不知道为啥直接卡在了里面,九铃赶尸匠“噫”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 但他没尴尬多久,眼里重新有了杀气,左手对着我就擂过来了。 我察觉出来,身子一矮错了过去。 赶尸匠没打到,气的直接把右拳一拔——直接带出了一块砖——对着我重新擂了下来。 赶尸匠其实跟武先生差不多,经常管制凶尸,真是孔武有力。 我赶紧翻身躲过,“哄”的一声,他卡住砖的那个拳头,又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扫出了一大片深沟。 “来啊!来啊!用你的诛邪手啊!”赶尸匠暴怒的说道:“我就要亲手,折了你的诛邪手!” 我再次躲闪过去,本来是头疼了起来——妈的这个赶尸匠还完账就要杀人了,你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不过,这个人挺有意思。 而且,能有恩必报,快意恩仇的——我总觉得,他不是坏人。 再一听“折”字,我顿时有了灵感。 于是我伸出诛邪手,卡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的能耐太大,不用诛邪手,还真刚不住他。 而他一瞅,我竟然真用出了诛邪手,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好哇……” 我却趁机说道:“我记得,那个九铃赶尸鞭,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赶尸匠帽檐下的眼睛顿时一凛,带着些防备说道:“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 而我察言观色,接着说道:“既然那东西那么重要,那断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眯起眼睛,瞅着我的眼神更迷茫了,像是不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那是你……” “是,是我砍断的,但是有一样啊——我能把它修好。” 其实是顾瘸子能。 赶尸匠一下愣住了,接着怒不可遏:“你放屁!” 这一声中气十足,差点没把我的耳膜给震个好歹,我接着安抚道:“是真的——我要是把你的九铃赶尸鞭修好,你算欠我个人情,就别缠磨着杀我了。” 说到这里,我还想起来了:“对了,那个赶尸鞭,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吧?那东西要是就这么坏掉,太可惜了。” 赶尸匠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低声说道:“难怪江先生说你擅长见缝插针,要我多加提防,还真是一点不假。” 江辰? 说起来,九铃赶尸匠一开始是江辰找到,来看管赤玲的。 我看出来赶尸匠心动,就松开了手,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说起来,那个江先生到底许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给他卖命?” 赶尸匠在想赶尸鞭的事儿,一心不能二用,条件反射就说道:“他说,他是真龙转世,只要我跟着他干,他就能让我姐……”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他还给反应过来了,立马转了口:“关你屁事!” 他姐? 我怎么记得,他姐已经死了?而且,他就是因为那个“姐”的死,才跟有诛邪手的人为敌的。 人死不能复生,江辰能对一个死人做什么? 而赶尸匠死死盯着我,显然正在纠结:“你……” 我举起手来:“我发誓,我一定帮你把那个九铃赶尸鞭给修好,作为交换,你欠我个人情,就先不要杀我了——你什么时候再跟今天一样,还我一个人情之后,再报仇也不亏,白捡回九铃赶尸鞭的事儿,为啥不做。” 赶尸匠没啥心眼儿,我说的又绕,表情又肯定,还带着几分过了这村没这店的紧迫(商店街人搞促销的祖传绝活),最重要的,是那个九铃赶尸鞭,对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于是瞬间被我忽悠瘸了。 再说了,我总觉得,赶尸匠不肯说的,关于姐姐和江辰的事情,一定还有什么猫腻。 在帮他修赶尸鞭的时候,正好可以挖掘出来。 赶尸匠瞅着我,禁不住也露出了几分忌惮:“你确实奸狡,让人防不胜防。” “什么叫奸狡,这是聪明,大家都叫我商店街李柯南。” 他认真的想了想,忖度着说道:“因为你出现的地方,都会死人吗?” 这把我给噎的。 不是,你一个赶尸的跟我说得着这话吗?你接触的死人不比我接触的多? 正这个时候,又是一个烟火亮起,在这一道光下,我看见,雪山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雪白身影,似乎是被山下的热闹吸引,也伸头在这里看呢! 那个身影后面,也立着两个影子。 那个难道是……传说之中的雪狮子? 灵兽都出现了,本地人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七星,你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程星河的声音响了起来:“又有人跋山涉水来找你啦!” 跋山涉水?谁啊? 第761章 西派秘密 我回过头去一看,顿时一愣,是杜蘅芷。 杜蘅芷风尘仆仆,一张俏脸冻得通红,但是看见了我,眼睛亮晶晶的,对着我左右端详,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就好……” 她这么关心我? “小先生,不是我多嘴。”一个忿忿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杜天师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看你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不能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发誓一辈子对我们杜天师好,身边永远不再有其他女人?” 唷,杜大先生家那个高额头。 我记得,上次杜大先生出事儿,他虽然看着懒洋洋的,可忙前忙后,倒是没少操心——不过饶是一腔热血,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会他看我就不太顺眼,这会儿又来了? 再说了,我为啥要跪下痛哭流涕,我童养媳吗? 杜蘅芷一听这话,回头瞪了高额头一眼,高额头没辙,把脸歪在了一边,没脊椎似得,就靠在了墙上,揣着手盯着我。 那眼神跟爬爬胎似得,搞得我身上直炸鸡皮疙瘩。 我错开眼神,看向了杜蘅芷,还想起来了:“西派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上雪山,到底是为什么?” 首发域名。 杜蘅芷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了……” 没猜错的话——西派不惜血本,派了这么多的精英上荣阔雪山,不会就是破解通天笆斗,救下本地人这么简单。 他们是有目标的。 目标,应该就是那个脱皮人。 苏寻后来跟我说过,那些阵法,虽然经过改良,但看得出来,就是西派的手法。 而脱皮人那个病症,据说是做恶事的报应,他那个恶事做的必然是不小。 我猜,就跟西派有关。 “那个脱皮人,到底什么来历?” 果然,杜蘅芷知道那个脱皮人已经被我打死了,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姑奶奶的这块心病,终于了结了。” 心病?我一直也觉得好奇,那个人……为什么会脱皮? 杜蘅芷抿了抿嘴,盯着我:“这本来是西派的秘密——但是,你已经是西派的小先生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是因为,真龙穴。” 我一下就愣住了——四相抬真龙的,那个真龙穴? 整个四相局,好像都是为了那个真龙穴。 关于真龙穴的传说,也层出不穷,但是一直到了现在,我都没听说过,有人知道那个真龙穴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那个脱皮人……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脱皮人本来,确实是西派的大风水师,能力仅次于杜大先生。 可是他身体不好,得了重病,眼看着不久于人世。 为了谋求长生,他想方设法,甚至对西川的小孩儿动了邪念。 他杀了数不清的小孩儿,就是为了做出一种能长生不老的东西,永葆青春。 可惜,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成功。 穷则思变,他就去寻找西派秘不可宣的禁术,结果在那些尘封已久的秘藏之中,无意之中,知道了四相局的秘密。 上面说,进了真龙穴之后,甚至能直入仙境,长生不死。 于是,他就打了真龙穴的主意。 想也知道,真龙穴哪儿是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能进去的? 可脱皮人,是个仅次于杜大先生的天才风水师,他偷走了西派关于四相局的一切秘密资料,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找到了真龙穴。 可他进入真龙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没人知道了。 而他从真龙穴出来了之后,非但没有成仙,反而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脱皮人。 杜大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下令一定要把这个叛徒给抓住——要是让人知道,西派泄露了四相局的秘密,还怎么在行当立足?更别说,进了真龙穴,有可能会惹出天大的祸患。 更别说——他是唯一一个,进过真龙穴,知道真龙穴秘密的人。 没人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可惜,那个脱皮人哪怕变成了那个样子,瘦死骆驼比马大,还是从西派围追堵截之中逃走了。 但是没有对长生不死的事情死心。 不知道辗转了多久,脱皮人打听到了荣阔雪山的三川红莲,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 而西派,也打听到了这件事情。所以西派想秘密抓住那个脱皮人。 可惜,追他的人,也没一个,能从荣阔雪山上下来。 杜大先生的原话——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别让他活着下山。 真龙穴——会把人变成怪物? 光一想这个事儿,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又到底有什么秘密? 杜蘅芷接着就告诉我,正因为如此,所以天师府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四相局——谁都不知道,四相局被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毁天灭地的大事。 所以——他们在我放出潇湘之后,甚至要把“破局人”直接活埋,就是怕我破局之后,酿出更大的祸事。 刚说到了这里,高额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我,大声问道:“你上去过?你见到风水师坟?那……那些人……” 我回过神来,跟他点了点头:“我把他们,带下来了。” 高额头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了半天,这才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带着八卦风水铃的年轻人?” 他的表情别提多紧张了,像是想听结果,可又好像不敢听。 菩萨阿哥? 我立马就问杜蘅芷,那个人是谁? 杜蘅芷一听八卦风水铃,顿时就愣了一下:“汪拂晓。” 原来,菩萨阿哥叫汪拂晓? 很好听的名字。 而高额头听我一说,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你见到了我弟弟?他……” 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个汪拂晓留在了雪山上。 可高额头听完之后,颓然坐在地上,捧着那个箱子,流下来了一脸的眼泪。 杜蘅芷默默的站在原地,眼眶子也红了:“之前劝过他,这地方还不是他能来的地方,他就是不听……” 原来,那个汪拂晓,跟杜蘅芷,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汪拂晓从小就有个梦想——他想一辈子保护杜蘅芷。 可杜蘅芷说,自己不用任何人保护,她要跟杜大先生一样,靠自己的能力,站在最高的地方。 可汪拂晓一直不放弃。 他曾经是西派年轻风水师里,最好的一个。 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风水师坟”这里来,一方面是想着帮那些前辈回家,帮本地人过上好日子,还有一方面,是想证明,他有保护杜蘅芷的能力。 可惜,事儿没成。 我想起了汪拂晓那张落寞的脸。 好,我答应你,只要西派的时候有用得上我的,义不容辞。 等杜蘅芷见到了那些被我们带下来的风水师尸体,也行了一个大礼,轻声说道:“我带你们回家。” 迁移遗体的工程很浩大,程星河盯着后面那些灵气,转脸看着我:“他们都跟你道谢呢!” 我说你帮我转达,是我应该谢谢他们。 没有他们,我们大概已经被雪观音埋在雪山里了。 而现在,三川红莲那致密的花瓣缝隙,已经能露出了细微的神气——潇湘的元神,保住了。 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见面了。 回程上,苍蝇拍和店家小哥他们,依依不舍的把我们送出去了老远。 杜蘅芷说我来也来了,不如再去看看杜大先生,在西派住几天,熟悉一下西派的事情。 可我摆了摆手,说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那个九铃赶尸匠,知道我能想法子修好了他的赶尸鞭之后,生怕我跑了,默不作声,一直死死的跟在我后面,跟个背后灵一样。 杜蘅芷看着觉得有意思:“你还认识这种来头的人?” 我连龙都见过,再遇上什么怪人怪物,都不足为奇了。 杜蘅芷见我执意要走,也没辙,只好让我做完了事情,一定要回西派——我把西派那个心病铲除了,杜大先生一定是要跟我当面道谢的。 告别了杜蘅芷,我们也就带着九铃赶尸匠,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顾瘸子那。 顾瘸子还是老样子,正在店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修东西,结果一看七星龙泉和九铃赶尸鞭那个惨状,脾气更大了,心疼的直抽冷气,大骂我和九铃赶尸匠白蚁转世,专会糟蹋东西。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心疼啊——七星龙泉,这是第二次断了。 九铃赶尸匠一听鞭子真的能修好,什么也顾不上了,别说挨骂了,砍他两刀他都乐意,梗着脖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生怕顾瘸子不乐意了要罢工。 顾瘸子盯着这两件东西,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喃喃的说道:“修理是好修理,可看着你们俩糟蹋东西的手段,估计再坏几次,也是早晚的事儿,哎,要是有那个东西就好了——只要能有那个东西做原料,你们这俩家伙,恐怕遇上什么硬东西,都再也坏不了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一下来了精神:“什么东西?” 第762章 七颗红痣 顾瘸子摇头:“算了,说了你也找不到……” 我还没回答,赶尸匠忽然扑过去,一只手就要抓顾瘸子。 可顾瘸子自己没动,柜台下面忽然弹出了一个东西,跟一道墙一样挡在了顾瘸子面前,赶尸匠一只手哪儿收得回来,直接插进去了一半。 只听“当”的一声响,那个东西跟哥窑瓷器一样,“咔”的一声,瞬间布满了裂纹。 顾瘸子从后面伸头,看到了那裂纹,不由啧啧称奇:“哎呀,能把这断龙石打裂的,除了那个马三斗,你还是第一个!” 马三斗?不就是上次跟着银庄小财神爷郭洋来给我送不记名卡的那个大汉? 哑巴兰一听来了精神,撩起衣服把拳头擦了擦,跃跃欲试也要上来:“那断龙石还有吗?” 这把顾瘸子吓的,自己挡在了“断龙石”前面大骂:“小兔崽子,断龙石不要钱啊!” 说着摇头叹气:“都说今年是见证历史的一年,还真是没错——都是断龙石护着我,风水轮流转,现在,我还得护着断龙石。” 那九铃赶尸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莽撞了,连忙不好意思的说道:“瘸大爷,你莫生气,我不是要打你,我是想着问你,那个东西到底是个么子?只要能把我的赶尸鞭修好了,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我么子都肯去摘!” 顾瘸子一听“瘸”字其实是很不乐意的,但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个断龙石,这才说道:“我说的那东西——算了,就当我白费唾沫吧,是无极尸。” 记住网址https:。 无极尸? 这是个啥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顾瘸子一瞅我不知道,推了我脑袋一下:“这东西稀罕,你当然没听说过了。” 程星河正在一边趁机偷吃顾瘸子果盘里的瑞士莲,一听我们说的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来,喃喃的说道:“不是吧?那种东西?还真是白费唾沫,七星你死心吧,找不到的。” 这货竟然知道? 而赶尸匠瞪大了眼睛,也面露难色。 原来,所谓的无极尸,也是一种死人。 不过,那种死人并不在我们所熟悉的黑僵白僵不化骨或者魃之中,而是一种更另类的存在。 而无极尸为什么能得到这个名字呢,因为这种东西不生,不死,不朽,不坏,坚不可摧,也不怕阳光,基本上没有任何弱点。 而这东西怎么形成的呢? 有说是跟白起一样,手刃数不清的人命,罪孽深重,所以被上天诅咒,要永生来偿还罪孽。 还有说是贵人尸体落在了某个有大灵脉的地方,吸收了日月精华形成的。 甚至还有说法——说这种东西是被贬谪的仙人的尸体形成的。 但是这东西太稀少了,知道的人都不多,实在没有定论。 所以,这东西还有一种别称,叫“尸王”,据说连行尸之中王者“魃”都未必能打的过这东西。 而顾瘸子的意思,是说能用无极尸的筋来修理赶尸鞭,那赶尸鞭也会无坚不摧。 用无极尸的血来淬七星龙泉,那七星龙泉就此不会被任何东西弄断。 不光如此,沾染了无极尸的血,煞气大增,法器的杀伤力也会大大提高——他还提起,自己一个后辈的鲁班尺,就是被无极尸淬出来的,那东西连上古凶兽都镇得住,硬的一匹。 科普完了,程星河喝了一口可乐:“我劝你们,还是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吧,恐怕比找无极尸还简单一点。” 顾瘸子也点头,说道:“我就这么一说——距离上次见到无极尸,也有好几十年了,算了,那东西,可能早就灭绝了。” “上次见过?”我来了精神:“无极尸长什么样子?” 顾瘸子答道:“这就是无极尸可怕的地方——这东西的模样,跟真人一模一样,也有影子,也会呼吸,甚至热腾腾的,有血,混在人群之中,你根本看不出来。” 那怎么找?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吗?横不能大街上看见谁就问问,你是不是无极尸? 是不是,都没啥好果子吃。 顾瘸子啧了一声:“你别着急——要说证据倒是也有,不过呢,从外面也看不出来——这无极尸的胸口上,都有七个红痣,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那算是天罚的一种证据吧。” 七星?跟我还有这一层缘分呢? 不过,胸口上,这怎么找啊?我扒人家衣服,也不现实啊! 万一对方还是女的,那就更完了。 程星河早就替我打了退堂鼓,跟顾瘸子摆手,说普通修一修就行,跟上次一样,大不了下次再来呗。 可赶尸匠一把抓住了我,大声说道:“你说过,要帮我修好赶尸鞭的!要是修不好……” 要是修不好,他现场弄死我。 倒不是怕他,可赶尸匠的本事我们都见过,跟他刚,不过是两败俱伤——更别说,是中了江辰和那个穿五灵锦的老家伙的计,我才不会让那一老一少两个王八蛋称心如意。 “其实,无极尸出现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征兆。” 这个时候,赶尸匠忽然很认真的开了口:“无极尸所在的地方,一定会大量失踪男丁。顺着这个线索,一定能找出来!” 大量男丁? 说着,他就回头看着顾瘸子,让顾瘸子等一等,他跟我,一定要找到无极尸。 顾瘸子托着腮帮子:“那我就祝你们,在我寿终正寝之前找到,嗷。” 上一次无极尸出现,跟现在已经隔了几十年,妈的不能让我找几十年吧? 不过,真要是能找到了,那七星龙泉,可就出息了,谁不心动? 更别说,那无极尸既然伤大量人命,抓住了,肯定是个大功德,距离上一次在厌胜门升阶,我已经又做了不少功德,也许借此就能升阶了。 正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接起来,是和上。 和上问我屁股是不是长钉子了,刚回家又往外跑,让我赶紧回去,有大事儿。 我一下愣住了:“什么大事儿?” 和上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回来就知道了。” 第763章 授业恩师 说完添了一句门脸等着你,就挂了。 和上这是添了技能点了,还会卖关子了。 而赶尸匠一听这个,知道不对,一只手就把我攥紧了——跟摆地摊老太太碰见吃霸王餐的地痞一样:“你可别想就这么走了。” 我被他捏的直吸溜,连忙说你别激动,现如今是要找无极尸,不过也得先打听打听消息不是,光在门槛上坐着肯定是没戏,不如四处走走看看。 更何况我最近是运气最好的时候,真保不齐一出门,咯嘣就碰上个无极尸呢。 程星河和白藿香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说这么敷衍的话也说得出来? 赶尸匠让我说的半信半疑,这才缓缓松开了手,不过眼神还是很提防,生怕我就这么走了。 程星河和白藿香又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赶尸匠,那眼神像是说这么敷衍的话也信? 我叹了口气,还想起来了:“对了,哥们你怎么称呼?” 赶尸匠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叫潘方凯,人人管我叫大潘。” 大潘,我点了点头,说那行,大潘,咱们俩分头行动,各自去找…… 记住网址https:。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大潘给打断了:“那不行,你答应了帮我修赶尸鞭,这活儿就是你的,不管你上哪儿找,我就跟到哪儿,找到为止。” 人不可貌相,大潘脑子其实挺好使。 没辙,这一阵子,只能在门脸里再多添一双筷子了。 好在现在是有了钱了。 而程星河十分担心的问大潘吃的多不多? 我说有了不记名卡还惦记这个?程星河说你懂个屁,世上难道还有哪个傻子嫌钱烫手,少花一分是一分。 启程回到了门脸,就看见老头儿躺在贵妃椅上晒暖,小白脚躺在老头儿肚子上,和上笨手笨脚的正在撸猫,被小白脚踹了好几脚,讪讪的缩回来了。 一抬头看见我来了,和上还挺高兴:“北斗,你可算回来了!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和上健壮的身子一直,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高亚聪怎么也在和上身后呢? 而高亚聪抬起头,顿时明眸皓齿对我一笑,是好看,可我看着她,本能就瘆得慌。 白藿香也觉出来了,低声说道:“这个女的真是死人托梦,阴魂不散。” 程星河一边抓古玩店老板的水果硬糖吃一边答道:“粪球总有屎壳郎惦记,习惯就好了。” 不是,你说谁粪球呢? 我踹了程星河一脚,就问和上,到底啥事儿,神神秘秘的。 和上答道:“好事儿,你说咱们同学这么多年也没见了,大家都张罗着聚一聚……” 说着看向了高亚聪:“这也是高亚聪组织……” 我摆了摆手:“不去。” 那帮同学,有什么好聚的?我看都不想看见他们。 和上一下碰了一鼻子灰,禁不住有点尴尬:“你看,我都答应他们了……” 高亚聪一张笑脸,也瞬间僵住了。 “你答应你去。”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眼瞅着要落下来了,就要连老头儿带贵妃榻搬回去。 一会儿还得去九鲤湖看看——之前走的时候,苏寻做好了藏,赤玲一个人呆在那,白藿香给她配了药,留下了吃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和上一把抓住我:“你不给我们面子,不能不给宋老师面子吧?” 我一愣:“教咱们高二语文的那个?” 宋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是个小老太太,慈眉善目的。 说话慢慢悠悠,做事儿慢条斯理,安家勇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慢半拍,她脾气好,也不计较。 高二那一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头儿给我的钱只够吃个半饱,有一次我上着上着课肚子叫唤了起来,大家都笑,安家勇说我中午饭可能吃了个活蛤蟆。 宋老师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喊我去教师办公室,说她一个人做饭,一不留神就做多了,让我帮她吃点。 宋老师的孩子出国了,老伴儿脑溢血去世了之后,她一直独居。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不饿。 宋老师假装生气,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人,嫌她手艺不好?好不好的,你得吃了才知道。 我到现在还记得,宋老师带的是保温杯里的栗子鸡汤,菜是莴笋牛肉,杭椒鸡蛋,还有小米大米两掺的米饭。 那些吃的整整齐齐的,真的很香。 我知道,她用了最大的温柔,帮助自尊心最强那个岁数的学生。 这以后,她天天都叫我去吃“剩饭”,直到高三之后退休。 她说我以后肯定能有出息,还赠给我一句诗:“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当时就想,以后真的能有出息,我一定不会忘了宋老师。 后来宋老师办完退休手续,就也去国外跟儿子一起生活了,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和上立马说道:“你记得就好!这次宋老师从国外回来了,大家才要跟宋老师聚一聚,宋老师第一个就问起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这次聚会就是给宋老师接风,你真不去?” 那些傻逼同窗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宋老师难得从国外回来,又开了口,我怎么也得到位。 高亚聪也紧张的看着我。 我就问:“时间地点?” 和上一拍大腿:“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着对着街口一甩下巴,示意我上车:“都在富仙居聚齐了,张曼白刚他们全过去了,就差你了。” 富仙居? 富仙居是县城最好的饭店,预约一次费老鼻子劲儿,也不知道谁定的地方,还挺有本事。 高亚聪看我答应,别提多高兴了。 既然是同学聚会,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程星河他们也就没跟着,一个个风尘仆仆还挺累,就要进去休息,我刚要上车,一个很壮实的身影抢在我前面,就上了车。 大潘? 大潘面无表情,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这把和上搞得很懵逼:“这位是……” 解释起来就太费劲了,我随口说道:“保镖。” 和上眼睛顿时一亮,就撞了我肩膀一下:“就说你小子出息了,学徒跟班儿一大堆,现在保镖都配上了!” 高亚聪看大潘口罩遮脸,身材劲爆的跟劲霸男装似得,看着我的眼神,更刮目相看了,坐在了我和大潘中间,靠近我,柔声说道:“宋老师早就说你以后有出息,现在看来,真是慧眼识人。” 高亚聪虽然跟潇湘杜蘅芷之类差的老远,但在县城这个鸽子窝,那是拔尖儿的人才,妩媚的香风一扑,估计哪个男同胞听见这个,都得酥了。 可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转脸看向了车窗外面的风景——天暖和了,县城夹道开满了藕荷色的木兰花,好似头顶的云霞一样。 离着八月十六,越来越近了。 怎么也得在此之前,保住程星河的狗命。 玻璃倒影上,高亚聪看我根本不理她,微微咬了咬牙,我也懒得多看她,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一闭眼,几乎是习惯性的,我开始练习预知梦。 眼前缓缓出现了一大片白色。 下雾了?不对……雾气下面,隐隐蠕动着很多白色的东西。 一个男人大摇大摆走出来,结果走了没几步,被一只手拦住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身体挡着,我没看清楚那个拉他的人长着什么模样。 只看出,他跟被人催眠了一样,跌跌撞撞就往里走。 两个人进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而等他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他三盏命灯,倏然就灭了。 死了? 这是一种非常窒息的感觉——那个男人,临死之前的感受? “北斗!” 冷不丁一声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和上的加长林肯已经停下了,车窗外,就是富仙居的大门口。 “你小子最近怎么这么虚,狗眨眼的功夫,也得眯一觉。”和上给我肩膀来了一拳:“对了,最近有一个客户做外贸,那有上好的玛咖,我给你要点。” 我摆了摆手说你自己想吃就自己吃,少往我头上推。 高亚聪则心疼的说道:“和上,你看不出北斗这一阵子东奔西走很累吗?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说着,抬手拿了一块手绢,还要给我擦擦嘴角。 我流哈喇子了? 这一瞬,我忽然就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颤了一下。 我立马反应过来,往怀里一看,一下就高兴了——是潇湘的龙鳞! 她已经有反应了——跟以前一样,一有女人靠近,她就开始警告我了! 太好了,三川红莲,真的起作用了! 和上也看出来了:“看看高亚聪坐你身边,把你高兴的,出息呢?” 高亚聪娇嗔的瞪了和上一脸,终于有了满脸自信。 什么屁话,我回过神来,连忙把脸从高亚聪的手帕上闪避了过去——这辈子,我不可能再招惹她任何东西了。 高亚聪捏着手帕的手,顿时就紧了。 大潘跟着我下了车,进去一看,好家伙,整个富仙居全被包了,排场真不小。 那帮同窗正围在宋老师身边,又是溜须又是拍马,把宋老师围的众星捧月的。 奇怪,几个跟宋老师关系好的也就算了,还有几个平时鼻孔长在脑袋上,天天当自己是任我行,没这么尊师重道,今儿猫吃狗粮——改性了? 和上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宋老师这么上心吗?里面有内情。” 内情,什么内情? 我一瞅宋老师的面相,就猜出来了几分。 第764章 消失男人 原来,宋老师的儿子在国外成了大老板,看中了县城的地理位置和劳动力优势,在这也开了个大厂。 那几个平时天天在群里吹牛逼的都想着趁机抱住大腿,从中揩点油水。 我就说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宋老师毕竟是上岁数了,花白头发变成了全白的头发,不过倒是更显得有气质了——看得出来,她子女宫一片纯金,带的财帛宫一片明亮,现在可以说粘了儿子的光,发了大财。 可在往上一看,我就皱起了眉头,宋老师的印堂上黑气压红气,虽然有钱,可这财产,似乎也带来了一些麻烦。 甚至有可能——跟人命有关。 宋老师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麻烦? 而宋老师岁数大了,跟那几个屁精应酬了这么半天,显然也有了几分疲态,冲着门口就看过了,带来几分期盼。 结果一看见我,宋老师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站起来冲我摆手:“北斗,你可算来了!” 我鼻子顿时就酸了——又想起来了那个很明亮的中午,吃的那顿很香的饭。 高亚聪轻车熟路就去挽住了宋老师的胳膊,宋老师夸她越来越漂亮,夸和上越来越壮。 https: 我连忙就坐过去了,大潘跟个追高利贷的一样,也跟了过来,寸步不离。 同学们一知道我连保镖都配上了,一个个表情跟走马灯似得,变幻无穷。 宋老师倒是真心实意的高兴,拍着我的肩膀就说道:“老师就知道,你是有大出息的。” 白刚低声跟张胖子说道:“早告诉你们了,他们那一行是真赚钱!这排场,他妈的,都赶上明星了!” 张胖子叹气:“只恨我这条件不允许,不然我也不怕富婆快乐球。” 球你大爷,怎么就跟这一行绕不开了? 其余的几个在银行做管理,在律师行做合伙人,平时自诩精英的同学表情都有点挂不住了。 卖建材,天天让人跟他喊赵总的赵二虾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他们这一行,也是该配保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跟白马会所那小子一样,被顾客家属殴打,上上今日头条之类的。” 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二虾是安家勇的狗腿子,很会巴结人,后来在安家勇的介绍下,找到了个做建材老丈人,做了上门女婿,从此农奴翻身把歌儿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兜里有几个钢镚子。 这次也是,一边说话,一边拍桌子,引着别人看他手头的宾利钥匙。 现在安家勇不见踪影,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提,赵二虾本想在同学聚会好好装逼,被我一个带保镖的给压了,当然心里不爽,借题发挥。 张曼也跟着咧嘴笑,不过,自从她说话算数的吃了屎之后,现在看着我就害怕,不敢大声笑。 和上这会儿也进来了,一听这话来了一句:“被顾客家属打起码还能赚到钱呢,有的哥们,天天被自己家属殴打,钱拿不到,屁放不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赵二虾怕老婆,人尽皆知,他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就把领子戳起来了,挡住脖子上的伤。 我一瞅赵二虾的的面相,心里有了谱,而这个时候,不声不响的马陆咳嗽了一声,生怕我尴尬:“哎,北斗你可算来了,快吃菜。” 马陆自从阴茯苓的事情过去之后,现在又变成大胖子了,看样子气色不错,正对我笑呢:“你这一阵挺精神,这就好,你们这一行危险,我还挺惦记你呢。” 赵二虾嘀咕了一句,说马陆还为人师表呢,看见有钱的就舔,不管对方是人是狗。 我瞅了赵二虾一眼,赵二虾对上了我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就把话题岔开了:“哎,别说,今天这蔬菜真挺绿,有机的吧?不愧是富仙居,快赶上我们家平时那种特供了,尤其这西蓝花,八十多块钱一斤呢!没吃过的赶紧尝尝,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也不算太绿——比你老婆在你脑袋上涂抹的差远了。 我惦记着宋老师的面相,就低声问宋老师,这一阵子一切都好不好? 宋老师刚要点头,赵二虾就阴阳怪气的插嘴:“你说呢?人家宋老师的儿子,那可是上杂志封面的富豪,宋老师比慈禧差不了多少,用你虚情假意?放心,过得比你好。” 说着跟川剧变脸似得,对着宋老师一笑:“哎,对了,宋老师,听说您儿子的厂里经营的相当不错,最近要扩建厂房是吧?咱们这层关系在,建材方面你交给我,包满意!” 宋老师点了点头,挺高兴的说道:“好,熟人也放心,我回去就跟我儿子说说。” 赵二虾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君子一言啊!宋老师,那我今年订单就指着您的金口了!话我撂在前面,早晚赶超富士康。” 其余几个同学也争先恐后,有要帮着谈采购的,又要帮着找销售渠道的,这叫一个热闹。 和上低声说道:“宋老师儿子那厂子规模不小啊,儿子吃肉,这些孙子跟着喝口汤就美成这样。 这会儿宋老师来了一句:“厂子别的都挺好,就是人员流失的太快——我这一阵子才听说了,最近这些小年轻啊,没有责任心,干着干着,不辞而别,交接都没人交接,我儿子就为这个烦,你们要是有熟悉的工人,最好帮忙给介绍介绍,找点知根知底的才放心。” 赵二虾第一个激动了起来:“你说现在这些个年轻的,有口饭吃不错了,好高骛远,好吃懒做,拿着自己挺当人物,我看啊,以后就得押他们工资,不惯他们这臭毛病!我们厂子那就这么治那些外地打工仔,治的服服帖帖的。” 人家卖力气给你干活,你发工资应当应分,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过,话说到了这里,白刚忽然也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哎,说到这,我也想起来了——不光是宋老师儿子那,我们供应商的厂也在附近,这一阵子,也他妈的不少不辞而别的工人,倒是扣了他们工资了,可他们连押着的工资都没要,也直接不告而别了,你说这啥情况,攀上高枝儿了?” 工人不辞而别? “对,”赵二虾吃了一口扇贝:“男工人没责任心,女工人就抠抠搜搜,锱铢必较——没听说过女工人不要钱走人的。” “对对对……”一些做管理层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手底下有人,纷纷出来发表高见:“你说那些人为什么穷呢?就是因为没长性,活该穷!” 我最烦这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人——没经历过人家的人生,你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马陆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道:“你们说的工业园区,是不是迎宾岭啊?” 赵二虾瞧不上马陆个当老师的——在他看来,一切职业都没有做买卖光鲜:“哟,马老师真是渊博,认识啊?” 马陆眨了眨眼,连忙说道:“那块地,我在县志上看见过,有一个很古怪的传说。” 对了,马陆脑子好,特别喜欢文史类,以前把史书读完不过瘾,县志都没放过。 原来,我们县城在旧时代,是个兵家必争之地,那块地方算是一个要冲,打完仗,队伍一定会在那守阵地。 可那一次,一个队伍驻扎,敌人打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个营地远处看着没人放哨,而且,静悄悄的。 敌人疑心,说他妈的唱空城计呢? 就用大炮往里轰,可轰完之后,还是一片死寂。 敌人也毛了,就派人过去看——这阵地那么要紧,他们不可能白扔了啊! 结果过去一瞅,那些人都寒毛直竖。 那地方只剩下生活必需品,连个人毛都没一根。 而饭盆里的口粮,还是新鲜的,甚至炉子上的水,仓库里的粮草,都没人动过。 那么多人的队伍——全人间蒸发了。 而丢失队伍这一方的头头儿大怒,说这帮人是不是临阵脱逃了?给我找,不毙了以儆效尤不算完! 可方圆几十里地,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个队伍的一丝踪迹。 头头儿也毛了,这些,除非,是上天入地了? 这事儿成了一个未解之谜,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个队伍到底去哪儿了。 本地人传说,是阎王爷底下缺人,把那些人招到黄泉下做阴兵了,所以那地方得名阴兵岭。 后来因为不吉利,改名叫“迎宾岭”了。 马陆说完了,在场人脸色全白了,尤其高亚聪,抱着胳膊就说道:“哎呀,我最怕这种神神鬼鬼的传说了,开开心心的日子,说这个干什么嘛。” 好多男同学顿时有了保护欲,大骂马陆没有眼力。 就张曼偷偷翻了个白眼——意思是高亚聪这么害怕,当初跟安家勇做小鬼生意的时候怎么赚钱赚那么欢? 我没看他们,因为一只手忽然死死的扣在了我肩膀上。 大潘。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看出来了这里的事儿——工业园区,有大量男工人失踪。 第765章 狮子开口 有就有,你也犯不上把我骨头拆下来啊! 我肩膀一缩,从他手头沉下去,这个时候,赵二虾还以为我故意出乖卖丑,演示一下大力保镖,在线按摩,实在看不过眼,故意咳嗽了一声:“哎,对了,李北斗,你不还兼职给人看风水吗?” 废话,什么叫兼职? “宋老师这头不好招人,显然是风水上出啥问题了,你可没少受宋老师照顾,不给宋老师看看去?” 他以为我是招摇撞骗,故意想看我丢人。 不过,对我来说,倒正好是个助攻。 宋老师看向了我,倒是吃了一惊:“北斗,你现在做了家里老本行?好好好,干一行,爱一行,一心一意,总能干出大出息来——既然这样,老师可真的要请你过去看看,戡查费你定。” 要什么戡查费——我笑着说不算啥,您要算,那之前的餐费我也得跟您算算。 宋老师连连摆手,说一码归一码,那说定了,她儿子今天正好在家,一会儿就跟她回去。 赵二虾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非要跟着一起去——还想谈谈厂房建材的生意呢。 大潘生怕我不答应,一个劲儿在后面推我。 https: 最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想不到一语成谶,还真搭上跟无极尸有关的线索了。 吃完了饭结账,赵二虾就挨个伸手,一人交餐费一千块钱。 我要转账,这才发现微信账户里还真没多少钱了,就跟程星河发微信让他帮个忙。 他回了一句除了借钱什么都行。 这把我给气的,说那你跟我喊个爹。 他半晌回一条借多少? 我说一千。 他回了个爹,就把我拉黑了。 我尼玛…… 而赵二虾伸手就拍桌子:“就差李北斗了啊,哎,你说论蹭饭,从小就蹭宋老师的饭,现在可倒好,蹭我们大家的饭,这可不够意思,大老爷们,骑着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你该花花啊。” 和上一拍桌子说你他妈的屁话怎么这么多呢?北斗的钱我给出了。 和上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一寻思,就把不记名卡拿出来了。 这一下赵二虾他们就笑了,问我淘宝上多少钱买来的,还挺像。 只有高亚聪死死盯着不记名卡。 我也懒得搭理他们,结果服务员把卡拿走了之后,不长时间就把卡捧托盘里还回来了,说这一餐富仙居老板请了——钱是小钱,就想跟不记名卡的主人交个朋友。 这一下把同学们全镇住了,富仙居的老板黑白通吃,人脉广泛,这种大人物,要跟我攀交情,我得是个什么路数? 那几个跟着赵二虾起哄的全不吭声了,张曼露出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习惯性还想说话,但一张嘴就想起吃屎的事儿,学乖不说了。 高亚聪却像是确定了什么似得,眼睛顿时就亮了。 我则没往心里去——也不想欠富仙居老板的因果,可富仙居老板也是宋老师熟人,不好不给宋老师面子,我就给了富仙居老板留了一张名片。 这可把服务员给高兴坏了。 而刚才那几个不把我放眼里的同学瞬间变了脸,连声夸我真是出息了,还旁敲侧击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项目,真有的话记得拉他们一把,都是老同学,怎么也得照顾照顾。 赵二虾盯着不记名卡,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可他瞅着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嘀咕着那一行怎么真这么赚钱? 而宋老师是赵二虾开车接来的——因为赵二虾自诩自己的车是最好的,有排面。 我就跟着一起上了车,走的时候,大潘碰了我一下,低声问我那女的跟我什么关系,那眼神怎么跟狼看见肉一样? 回头一看,高亚聪正在大厅玻璃后面,死死盯着我,瘆的我炸了一脖子鸡皮疙瘩。 她眼里,有事儿。 赵二虾看我没开车,找回点自尊,还一个劲儿说,咱们这路况不行,来的时候,路上就堵了半天。 宋老师应了一声,说电厂桥附近就是堵。 赵二虾就一边从后视镜里看我,一边大声说道:“可不是嘛,本来不堵,可那些土包子没见过宾利,玩儿命拍我车,俩女司机追尾了。” 我没搭理赵二虾——因为我这会儿,已经能看见迎宾岭了。 这个风水——两边有山,岸前有水,照着普通看来,是个“狮子大开口”势。 其实“狮子大开口”是好势头,很多银行就爱在门口摆个开口狮子,能吞八方财气啊! 可这个狮子不对劲儿——狮子口的位置上,是一片朱砂岩。 这就是“血口吞人”势了。 这个地方,必定伤男丁,而且——我想起了在和上车上做的那个梦。 死的必定还很惨。 进了园区,鳞次栉比都是工厂,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走来走去。 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招工启事,说什么五险一金,待遇优惠,求长期合作的工人。 而一进去,大潘很用力的掀动了一下口罩下的鼻子。 我瞅着他,低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大潘答道:“这地方,隐隐约约,有尸气。” 对了,大潘是专业人士啊!我就让他摘了口罩好好闻闻。 可他说口罩是他的底线,绝对不摘。 宾利滑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大厂房。 这个大厂房在园区里面鹤立鸡群的,一瞅老板就是腰杆最硬的一个。 宋老师儿子一瞅就是个斯文人,穿衬衫,打领带,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听我的来意,顿时就皱了眉头,显然根本不信什么风水,不过碍于宋老师的面子,就敷衍了敷衍,说现在人员流动性大是正常现象,不用我费心了。 赵二虾看我吃瘪就很开心,高高兴兴的跟小宋谈起了建材采购的事儿。 宋老师让我别介意,说这事儿全看她,就请我四处看看。 这倒也没什么,乐得清静,我就往里面转了转,结果刚走了没两步,胳膊就被人给抓住了。 一回头,是个穿着工作服的妹子,刚才就站在小宋身后整理资料。 那个妹子一双黑沉沉的小鹿眼,别提多清纯了:“先生,我刚才听见您说话了,你真是看风水的?” 我点了点头,那个妹子忽然一下就跪下了:“我求你帮我找找我男朋友!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一愣,就把她拉起来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妹子擦了擦眼睛,低声说道:“我疑心——我男朋友不是一般的失踪,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可是,他们全不相信我!” 第766章 巷子白手 这个妹子叫陈婷,她男朋友叫大磊。 俩人感情一直挺好的,虽然赚的不算太多,但是俩人勤勤恳恳的,攒了一笔小钱,打算今年秋后,就谈婚论嫁了。 日子三点一线,虽然单调,可俩人和和美美,也算幸福。 直到有一天,她在宿舍用小电锅煲了一碗大磊最爱喝的排骨玉米汤,可大磊却没出现在食堂里。 她还挺生气,就给大磊打电话,可没人接,从此以后,大磊就不见了。 她觉出不对,发了疯的找,可同事,门卫,全没看见大磊。 陈婷的小姐妹们就劝陈婷,说哪个男人会丢下自己女朋友玩儿消失,妈的一定是个渣男,这样的男人走了就走了,算你命好,及时止损。 可陈婷却觉得不对——那天其实是陈婷的生日。 大磊的工友说了,看见大磊没事在宿舍里就做毛毡小人,扎的手指头疼,原来就是因为陈婷喜欢毛毡小人,大磊一有时间就做,打算等陈婷生日的时候,给她亲手两个人的毛毡像来做礼物。 工友还说大磊真娘炮。 陈婷一直装不知道,可心里喜滋滋的——大磊为了她,什么细致活都干,东西不值钱,可这个心上哪儿找去。 记住网址https:。 这样的大磊,怎么可能突然玩儿消失——换句话说,哪怕他真的要走,那个毛毡小人日日夜夜做那么久,也该送出来再走吧? 可毛毡小人,和陈婷以前给他织的围巾,都还在柜子里,没拿走。 工友们也劝她,说没准大磊是找到好工作好女人了,心里有愧,这才玩儿了失踪,你认清现实吧。 但是陈婷心里就是过不去。 可大磊爹妈没了,也就是没有老家,一旦断了联系,真的没地方找他。 陈婷天天以泪洗面,忽然有天晚上,正辗转反侧呢,就觉出床边有虫子。 她也没心思理虫子,可忽然就觉出来,黑暗的地方伸出了一只手——正像是给她驱赶虫子呢! 而那个手的姿势——食指微微完全,跟大磊一模一样! 因为大磊以前食指,受过工伤! 陈婷可高兴极了,说这个没良心的可算回来了,可眼角余光看见门,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不对。 那门是从里面插上的,窗户是十二楼的窗户,自己又是一个住,大磊,是怎么进来的? 她想问,可跟鬼压床一样,怎么也问不出来,只能自己拼命挣扎。 这个时候,她就听见大磊低声说道:“婷婷,你别找我了,我不回来了。” 这句话,是说不出的悲伤。 陈婷当时就疯了,想哭,想骂,而这个时候,她觉察出来,“大磊”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着急呢,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 她正叹气呢,结果一低头就傻了——她看见,枕头边有一抹水痕,是新鲜的。 水是哪儿来的? 她忽然想起了老家一个传说——这是死人托梦! 为了让活人相信,死人往往会留下一个自己的痕迹作证。 大磊……死了? 陈婷脑子里都白了,可他是怎么死的,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不行,她非得找到他不可。 那天上班,她就一直走脑子,工作都没干进去,结果就听见小组长在后面念叨,说小林也不辞而别了?这些人怎么想的,跳槽就跳槽,急的跟投胎似得,明天发的工资不香吗? 又有人不辞而别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没人拿着大磊的失踪当回事。 而陈婷一下还想起来了,最近小孙,二龙几个工友,都是工资都没结,人就不见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要是能找到知道他们下落的人,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陈婷那天晚上,就去找一个叫栗子的。 栗子是大磊最好的朋友,就在一个宿舍住,头发特别炸,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那天陈婷找了一个园区,多方打听才知道栗子在哪儿,追到了那个地方,还真看见栗子背对着她,冲着一个黑漆漆的巷子口说话。 陈婷没看清里面是谁,不好意思打扰,就等着栗子说完话再上去。 可没想到,等着等着,她忽然看见巷子口里伸出了一只惨白惨白的手,直接把栗子给拽进去了。 而栗子爆发出了半声特别痛苦的惨叫,声音就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的安静——死寂。 陈婷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知道事情不对,赶紧把一个路过的工友给拉过去了,要工友陪她看看巷子里面出啥事儿了。 工友拿着手机的电筒一照,皱着眉头说巷子里面没人啊,你看花眼了吧? 陈婷一愣——那个巷子是个死巷子,里面全堆着一些杂物,根本出不去!人怎么会不见? 再一瞅地上,陈婷就尖叫了一声——地上有一滩血,新鲜的,冒热气的。 工友不以为然,说一摊子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没准哪个懒姑娘偷偷在这换了月事带,要么就是野狗打架弄出来的。 真要出人命,那人呢? 陈婷蹲在地上就哆嗦了起来,她想起来了那个惨白惨白的手。 那个手,是人的手嘛? 工友听她说那人是栗子,说那找栗子问问呗? 谁知道,那天起,栗子也跟大磊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对工厂其他人来说,人员流动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根本没人相信陈婷的话。 也都知道大磊玩儿失踪,给陈婷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就按着性子安慰她,让她不行请假休息两天,这疑神疑鬼的,神经真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只有陈婷自己知道,自己脑子是清醒的,那地方,就是伸出来了一只手! 大磊是不是跟栗子一样,是被那只手拽出这个世界的? 她得不到任何帮助,人人当她精神受刺激了,甚至小宋老板都旁敲侧击的说,要不你休息一阵? 潜台词是让她别干了。 她当然不肯——大磊是在这工厂里失踪的,找到大磊的下落之前,她死也不会离开工厂。 大磊无亲无故,真出了什么事儿,能给他伸冤的,就只有自己了。 所以,她再也不敢提这件事儿了,可自己又没地方下手,今天听见我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帮帮她。 白手? 我立马就问她,能不能描述大磊出现的时候,身上是个什么味道? 陈婷皱起眉头,低声说,只觉得那个味道有些刺鼻,而且真的熟悉,好像很久之前闻到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刺鼻?刺鼻的东西多了,这让人咋想? 大潘瞬间就激动了,差点没拉着我的手大叫大跳说找到无极尸了。 而宋老师一听完了这个,脸都白了,张嘴想说话,可她为人师表一辈子,通过风水改改运势,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接受世上有异类存在。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人咳嗽了一声,带着几分猥琐说道:“陈婷,你又找人来瞎比比了?烦不烦啊?不就被人甩了吗?这辈子没见过男的还是怎么着?哎,我告诉你,两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不信你晚上找我,试试我这第三条腿。” 这人话说完了,周围都是嗤笑声,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工人,吊儿郎当的叼着半根烟站在陈婷后面,做了个顶胯的姿势。 卧槽,这人他妈的会说人话吗? 我还没开口,青春痘后面一个人看见了宋老师,立马拉了青春痘一把:“大种马,那小老太太是老板他妈。” 被称为大种马的青春痘一开始还一脸不屑,一听“老板他妈”四个字之后,瞬间就老实了。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不是,我就开个玩笑,我也是为你好,老板说了,你工作时间再神神叨叨的,你也甭在这继续干了。” 陈婷咬住了下唇,眼泪含在了眼眶里,低声说道:“要是大磊在,他们才不敢……” 大种马碍于宋老师面子,转身要走,我却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哥们,跟你问个事儿。” 大种马的父母宫是凹陷的,可见原生家庭不怎么样,爹妈疏于管教,不过,他有一双招风耳。 这种人,打听消息的本事一流,应该会知道一些线索。 更关键的是,他印堂上微微上来了一股子朱红血煞气——眼瞅着,也要有血光之灾。 大种马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历,一耸肩就要把我手甩下去,满脸防备:“你他妈的哪儿根葱啊?” 宋老师慈祥的说道:“他替我问的,行不行?” 大种马这才咳嗽了一声,对宋老师说了声行,对我则有些不满的说道:“时间就是金钱,我们一个钟头工资好几十呢,要问快问。” 我就问他,对最近大量工人失踪的事儿,有没有听到什么线索? 大种马嗤笑了一声:“你还真让陈婷给晃点了是怎么着?能有什么线索——那些b骑驴找马,跳槽了呗。” 可陈婷大声说道:“不可能——就比如说二林,他家里孩子等学费,连烟都戒了,厕纸都跟别人借着使,这种人,一分钱抠八瓣,缺勤都心疼那几十,怎么可能发工资之前离职?” 大种马撇着嘴,刚想反唇相讥,一瞬间,眼神却变了变,更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说起二林……” 第767章 澡堂白雾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立马就问他,二林怎么了? 大种马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二林出事儿前,说是撞过鬼。我是不信啊,不过,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都能出个网络小说了。” 原来那天厂子来了急活,临时加班。 大家都干活呢,可大种马喜欢的女主播晚上有直播,就趁着组长不注意,跑宿舍去拿充电器,结果就看见二林在门口蹲着,脸白如纸,浑身是汗,就关切的问二林是不是刚大宝剑去了,哪个技师这么带劲。 二林瞅着大种马,说他好像看见鬼了。 原来二林是家里条件不行,为了让孩子念书,每天一分钱抠成八瓣儿花。 所以二林舍不得买日用品,老去蹭别人的手纸。 那天他闹肚子,去大龙宿舍蹭纸,就看见大龙宿舍黑咕隆咚坐着个人。 他以为是大龙呢,嘀咕说你小子不是值班吗?怎么回宿舍来了,我跟你借点纸。 说是借,还是不还的。 那个人坐在床上,嘴里像是正在吃什么东西,嘎吱嘎吱的。 记住网址https:。 二林以为他吃麻花呢,肚子一叫唤,也想跟着吃点,可一伸手,觉得屋里味道不对,恁腥气。 好似杀了一口活猪一样。 而且,眼睛适应了光线,他忽然觉得那个人不像是大龙——大龙虽然名字威猛,可是本人又矮又瘦,坐在哪儿倒是活似个猴儿。 而那个人手里捧着的东西还挺大——十八街的麻花也没那么大啊,快赶上人大腿了。 二林正好奇呢,忽然就看见,那个“大麻花”的末端,有五个脚指头。 真是大腿。 而大腿上,有五个甲套。 二林冷不丁就想起来了——大龙得了灰指甲,刚找人修脚不长时间,天天戴着甲套。 二林当时就喘不过气来了,觉着自己的喉咙跟让人扼住了一样,而那个坐在床上的人缓缓就站起来了,好像还叹了口气。 二林当时脑子就一个念头,这东西吃完了大林,要吃我了。 而他脑子里顿时就闪现了一个画面——他儿子。 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他儿子念不来书,一辈子也完了。 要不怎么说人是有潜力的呢,二林当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反应速度,转身就跑,一直跑到了宿舍走廊门口。 他跑不动了,而那个脚步声一直追在他后面,他正觉得自己不行了,就听见了大种马的脚步声。 说也奇怪,大种马一进来,那个追他的脚步声就没了。 大种马当时听的一愣一愣的,接着捧腹大笑,说你他娘的生化危机看多了,放什么驴屁? 二林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说你不信,上里面看看去。 大种马瞅着二林确实不像是耍他,也就跟着过去了。 结果到了大龙宿舍,打开灯,大种马和二林同时一愣——那屋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只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啥,大种马也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腥气。 但这个时候,窗户口吹进来了一股子风,那股子腥气很快就消失了。 而就此之后,大龙确实不见了。 他那些个行李都没拿。 大种马一开始也有点心惊肉跳,可后来有人说,在高铁站看见大龙了,其实是大龙老家拆迁,人家回家暴富去了。 这倒是把大种马羡慕个半死,同时心说自己也是傻逼,怎么信了二林的话。 大种马还想着哪天收拾收拾二林,可这一阵子忙,没顾得上,这才知道,原来二林也不见了。 我立马就问他,那说大龙回家拆迁的是谁? 大种马跟几个小伙伴想了半天,只剩下挠头了——也不记得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了。 我跟大潘对望了一眼——谁都不傻,尤其是这个信息化的时代。 可丢了这么多的人,这里的工友却没人怀疑出事儿,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甚至——那个吃人的东西,伪装成了某个工友,才能把事儿给掩饰下去,让这些工人,一直不疑心。 那就更有可能是无极尸了。 毕竟无极尸这种东西,从外表上看,跟人一点区别也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大潘忽然一把抓住了大种马:“我问你,这些工友里面,有没有一个胸口有七个红痣的人?” 大潘劲儿大,冷不丁这么一扑,把大种马吓的够呛:“你他妈撒开我,要杀人啊……” 我赶紧去拉大潘:“有话好好说……”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就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你们闹什么呢!” 是这里的老板,小宋。 而小宋身后,是赵二虾。 小宋浑身一丝不苟,显然有点强迫症,这种人有条理惯了,肯定特别讨厌自己的地盘出什么乱子。 说着,小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耐着性子说道:“看在我妈的份儿上,我给你点面子,可做人你不要太过分。” 而赵二虾一看我们挨说,别提多高兴了,显然,他刚才已经提前给小宋上了眼药。应该是没少说我们坏话。搞得小宋看着我们的眼神都变了,摆明是在看骗子。 宋老师连忙把小宋给拉住了,小宋觉得宋老师也是被我洗脑了,看我眼神更不友善了,但小宋勉强是个孝子,冷冷的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再闹这种事儿,他就直接报警,让我后果自负。 大潘有点忍不住了,我则拉住了大潘,说算了。 是为了宋老师和无极尸来的,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宋老师协调完了,小宋憋着火似得,才带着宋老师走了。 宋老师临走,还让我一定要查清楚——世上要是真的有那种东西,一定要想想法子,千万不能再让那种东西害人了。 死一个人,一个家就完了。 我答应下来,出乎意料,赵二虾反而留下了,嘴上说是跟小宋谈成了建材生意,要先考察一下厂房,其实跟在我后面,跟个人肉监视器似得。 我也懒得理他,而大种马显然很怕大潘,抬脚就要走,说自己没见过什么长红痣的。 赵二虾就在后面跟着说风凉话,问我不是看风水吗?怎么现在改行看皮肤科了? 我也没搭理他,一把又把大种马给拉回来了。 大种马简直是欲哭无泪:“不是,你要问问别人,能别逮着一个羊往死里薅吗?” 我说我就还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洗澡是怎么个洗法? 单人淋浴间,还是公共澡堂? 大种马一下甩开我,觉得我这话题岔的实在太远,有点不太正常,想了想,这才说道:“你以为我们住希尔顿啊?宿舍是八人间,哪儿有什么淋浴,当然是公共澡堂了。” 他那几个小伙伴也跟着点头:“我们干完活,一身臭汗,正想去澡堂呢!” 我立马说道:“那太好了,带我一起去。” 一直在边上听蹭的赵二虾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蹭吃蹭喝成习惯也就算了,现在连澡也跟着蹭,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大潘瞅着我,一下就明白了:“你是想……” 干完一天活,浑身是汗,肯定都会洗澡。 而你想看人家胸口,上哪儿能看,自然是公共澡堂了。 既然每个工人干完活都会去洗澡,在澡堂里面,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胸口有七颗红痣的人了。 大潘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高兴了起来:“你还真有办法!” 于是我们俩跟着大种马他们,就去了澡堂。 赵二虾可能答应了小宋要看着我了,一脸不爽的也跟在了我后面。 当时我还想呢,他一个开宾利的,这么有闲工夫?后来我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儿,工人们吃完饭,都带着洗漱用品往澡堂里走了,门口熙熙攘攘的。 我一进去,忽然就想起来了。 卧槽,对了——我在预知梦之中见到的地方,好像就是澡堂! 那个地方烟雾缭绕,很多白花花的东西若隐若现——不是澡堂里洗澡的人,能是什么! 太好了,这次还挺顺利——我这运气真是强到爆炸,心想事成,没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东西,真就让我碰上了呢! 陈婷没法跟进去,只好坐立不安的等在外面,让我一定要找到她男朋友线索。 我其实也看出来了——她夫妻宫上是青灰发暗的,大磊肯定碰不到什么好事儿。 不过,按着她的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不甘心。 赵二虾不情不愿的脱了皮鞋一脸肉疼——照着他的话说,皮鞋是法国货,粘不了水的。 而大潘就更别提了,到了澡堂里,都不摘口罩,人人跟看怪物似得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习惯了,还是浑然不觉,就板着脸继续往里走。 我也挺长时间没来过公共澡堂了,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还挺怀念的,进到了里面,就运气上了监察官,去找胸口有红痣的人。 这来来回回的,人也不少,整个园区成百上千的人,哪怕大家都光溜溜的,找那七个红痣也不容易。 不长时间,我就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大潘的口罩都被沾湿了,可还是不肯摘,坚持着寻找尸气。 大种马看我们跟看怪物似得,自己就去洗澡,正在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的命灯不对劲儿。 大潘显然也闻到了什么异常,跟我一起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个人。 第768章 被人拖行 那个人的命灯,闪了一下,发青。 这个意思是说,他会碰到可怕的东西,要命。 我立马奔着那个人就过去了。 澡堂里正是人多高峰期,洗澡的人来回穿行去找淋浴位置,挤挤攘攘的,越着急越过不去。 大家光溜溜,在人堆里这么一混,很容易就混淆目标。 大潘拿着赶尸鞭当命,比我着急,结果一肩膀把过道里的人撞倒了不少。 这里的工人常年体力劳动,身材都挺不错,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有几个不怕事儿的,站起来就大骂大潘没事儿要事儿,要练他。 大潘更着急了,立马跟我说道:“尸气很重,那边肯定有东西!” 我还用他说,趁着他把周围的人给牵制住了,一只手撑住边上的隔间矮墙,直接翻了过去。 结果一落地,刚才那个命灯不对劲儿的人就不见了。 妈的,命灯那一闪,跟回光返照一样,闪完就拉倒了,这下再找,上哪儿找去? https: 正着急呢,有个人大声吼道:“你他妈的再动我一下试试!” 而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啪”,又是一声巨响,像是大吼的人把后者打的没动静了:“去你妈的,我看你是老虎头上拿虱子——活腻歪了!” 一大群人都伸头看了过来:“二虎又打人了!” “是啊,挨打那小子那小身板,看来是要倒霉啊!” 我跟过去一瞅,只见一个虎背熊腰,浑身描龙画虎的大汉,正在用穿着塑料拖鞋的脚,踹个少年的脑袋。 卧槽,什么事儿打这么狠? 周围吃瓜群众也在八卦,原来这个叫二虎的是工厂一霸,平时没人敢惹,天天横着走,可刚才那少年出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二虎今天刚在厂子里受了小组长的气,正没地方发泄呢,这下可好,全撒到少年头上来了。 那少年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声音轻的像是快给打昏过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大汉一口痰吐在了少年的脑袋上:“去你妈的,越看你这个怂样,老子越生气……” 说着,一脚抬起来,就要往死踹少年。 周围的人也有同情的:“那娃跟我娃差不多大,可怜啊。” “可怜你去管管。” “我这老骨头,哪儿打得过二虎那个凶神哟……” 那少年鼻子口都窜血,浑身都是淤伤。 妈的,没辙,虽然我急着找那个命灯不正常的人,可也不能见死不救。 二虎倒是得意了起来,可我一下就把他的大粗腿给拦住了:“小孩儿不懂事儿,脚下留情。” 这一下,二虎差点没直接摔后面去,一抬头瞅着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他妈的是哪根葱?” 我话没还说出来,只听后面啪的一声巨响,大潘已经把刚才那几个要揍他的人全部掀翻。 地上又冷又湿又滑,摔这一下可不好受。 而大潘也没管他们,奔着我就冲过来了,急巴巴的问道:“找到没有?” 说着皱着鼻子闻来闻去,看向了二虎,恶狠狠的说道:“是他不是?” 二虎见到了大潘的战斗力,脸瞬间就白了,瞅着这个口罩怪男扎手,嘴里骂骂咧咧问我们哪个组长手底下的,其实手上端了洗漱盆就往外跑。 我一说跟丢了,大潘气的说不出话,闻了半天也闻不到尸气,要锤我。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只能继续找了。 可这么一闹,澡堂里的人都当我们俩是俩灾星,看见我们,背过身子就躲,这下要找红痣更难了,还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俩新来的莫不是什么偷窥狂? 大种马倒是高兴了,嘀咕着说我们俩该。 赵二虾虽然也脱了衣服,可不肯碰里面的水,就在后面催我们,洗个澡要洗多长时间,可以走了不? 我本来找不到人就很不爽,正想回头骂赵二虾几句,忽然一只手就拉在了我胳膊上:“谢谢……” 是刚才挨打那个少年。 那小子也不知成年了没有,瘦的好似难民一样,眼神也怯怯的,一看就让人欺负惯了。 我忽然就想起来,要是我也有弟弟,可能就这么个岁数。 要是我弟弟让人这么欺负,我他妈的非得…… 算了,我妈什么身份,她的儿子,是贵公子,下辈子也轮不到我来出头。 我就把声音放柔和点,说小事儿,接着就要继续找人。 而那个少年却拉住了我不松开,结结巴巴的说道:“哥,要不是你,我非得让二虎给打死不可,不管怎么着,我得谢谢你……我,我请你吃个饭行吗?” 随时会死人,哪儿有心情吃饭啊! 但那个少年不住往四处看,我就明白了。 他在这里孤立无援,可能非常需要一个靠山。 我要是答应了,就等于认他一个小弟,其他人投鼠忌器,也就不敢拿他怎么着了。 举手之劳的事儿,我就答应了,但眼睛还是四处的看。 少年瞅着我们的举动怪怪的,虽然表情是莫名其妙,但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像是想彰显一下自己跟班儿的身份。 一两个钟头下去,我和大潘的脚丫子都被这里的水浸的起皮了,也没找到胸口有红痣的,而澡堂里的人洗完,稀稀拉拉都走了。 澡堂空下来之后,我们的寻找彻底宣告失败。 大潘就抱着胳膊,说这样不行,明天得早点来。 赵二虾一听明天还要来,气的直骂娘。 那少年听见,这才高兴了起来,拉着我们就去吃夜宵。 一出门,陈婷也没走,正在门口转圈呢,一瞅我们出来了,别提多高兴了,就问我们找到线索没有? 再一瞅跟我们出来的少年,也愣了愣:“黄小猫?你们怎么认识?” 原来黄小猫偏远山区的,生活所迫,早早出来打工,可没学历,干不了其他高大上的,就上这个不看学历的地方来干体力活,是这里的老员工了。 不过因为没亲没故,长期被人欺负,以前大磊在的时候,总是照顾他,大磊这么一走,他又开始被人欺负。 大磊算他上一个大哥,一听我们是来找大磊的,更激动了,把我们领到了一个烧烤摊旁边,要请我们撸串。 我早饿了,也就没客气。 赵二虾一瞅小店不像回事,满脸嫌弃的说这地方的肉串都是用死耗子肉串的,也就这些底层人吃。 我说你爱吃不吃,不吃赶紧走,也没人请你。 赵二虾嘀咕了几句,厚着脸皮坐下了。 黄小猫知道了我的职业,来了精神:“哥,你是干这一行的?你不就是跟一眉道人一样?我从小就崇拜一眉道人,哥你就我的偶像啊!你收徒弟不?” 可陈婷是满眼都是眼泪,吃也吃不下,就念叨着大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黄小猫一瞅,也跟着叹气,说大磊哥是个好人,能找到就太好了。 结果正说着话呢,忽然烧烤店的大门被人踹开了,领头的就是刚才那个二虎,一只手指着我和赶尸匠,厉声吼道:“就是这俩b!刚才在澡堂子里给我难堪,他妈的往死里打!” 卧槽?只见二虎呼啦啦领来了一大帮人,都带着钢筋什么的,就连大种马,竟然也在此列。 二虎还真是工厂一哥,没少收小弟啊! 赵二虾抱着脑袋就藏在桌子底下了:“跟我没关系,你要揍揍他们俩!” 陈婷花容失色,我就把陈婷拉身后去了:“你们有话好好……” 结果我话没说完,只听“当”的一声,大潘直接把一个凳子腿掰下来了,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二虎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人掰凳子腿跟掰甘蔗一样,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咱们人手多,一起上,不信打不出这俩b的卵!” 我叹了口气,就见那帮小弟喊打喊杀就攻过来了,可就这一瞬,大潘鼻子动了一下,低声说道:“尸气!” 啥?我顿时来了精神,可就在这个时候,烧烤店的灯冷不丁灭了。 眼下一片漆黑。 可二虎的吼声格外响亮:“给我揍,往死里揍!” 就在这一瞬间,烧烤店一片大乱,敲击声,被人掀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叹了口气,刚想把陈婷带到安全的地方,就感觉出来,有个人奔着我这边摸过来了——像是趁机想摸陈婷! 果然,陈婷立马尖叫了一声:“谁……” 妈的,这个时候还干这种事儿,还是不是老爷们了? 我一只手就要把那个人给抓住,可我的手刚伸出了来,就听到了一个非常细微,却非常轻脆的声音。 像是,啮咬的声音。 一瞬间,我的手就暖了一片——像是,被什么温暖的液体溅了一手。 接着,我就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血腥气…… 与此同时,我耳边就炸起了一声男人的惨叫。 不,是半声——仅仅叫出了半声,那个惨叫的人,就没动静了。 接着,就是一个东西,被猛地拖行过去的声音——速度好快! 那东西,出来了。 第769章 是个高手 我反应很快,顺着这个味道就追了过去,触手抓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体是温暖柔软的,跟普通人一点区别也没有,但是那个人动作快的异常,我都没有抓牢,手底下瞬间就空了。 这个速度——我头壳一炸,这么快? 但我没放弃,一只手就把玄素尺给抽出来,对着面前就削! 但那个人擦着玄素尺闪避了过去,一股子煞气对着我反手一炸,我侧身避过去,只听“擦”的一声,就觉得胳膊上一凉——半个袖子,被刚才的煞气整个扯了下去,碎的无声无息。 这个力道,要是搁在人身上——那他妈的不得跟粉碎机一样! 一般邪物哪儿有这本事,真是无极尸? 我心头一喜,真是心想事成啊,一手引了水天王的神气,对着那东西就撵了上去。 那东西一接触到了神气,本能的怔了一下,但是反应很快,一股煞气对着我脚腕就攻过来了,我立马跳起来,脚底下也凉了——我整个鞋底子,也被直接削下去了! 一股子冷汗顺着脖子流了下去——这个东西,出手就是杀招,拿着人当刀削面啊! 恐怕,本事不在那个假“圣水老爷”之下。 https: 这东西太他妈的危险了。 我要不是有公孙统教给的那套法子,搞不好现在已经是个残疾了。 这东西,绝对不能大意。 我立马去辨别这东西的位置——离着我,三步半。 大潘在这里,我们俩合力,说不定直接就逮住他了。 但这东西太快了,一两个回合,估计也没几十秒钟,开口都没来得及。 于是我辨别出了大潘的位置——周围一片混乱,大家在黑暗之中本来是一片茫然,但不知道谁先踩了谁的脚,周围已经乱起来了,大潘虎虎生风摔出去了几个人,位置正好到了这个东西附近。 好机会,我立马大声说道:“大潘,坤位!” 大潘反应很快,一道子凌厉的破风声对着坤位就抢过来了——大潘是专业选手,这下成了! 可没想到,我敏锐的捕捉到“唰”的一声响,那东西竟然凌空而起,直接避开,大潘那一下扑了个空,反而正对着我的方向过来了。 无极尸,会飞吗? 我立刻闪避,就在这一瞬,只听“唰”的一声响,我听到那东西拖着个什么很重的玩意儿,用极快的速度对着窗户就冲了过去。 我耳朵一动,顺着那个方向就追,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灯猛然就亮起来了。 剧烈的光线照的我睁不开眼,不由自主眯起了眼,可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地上是一大片血迹——果然,跟墩布一样,是拖行过的痕迹。 有个人,在刚才的黑暗之中,被咬死,直接拖走了。 而身后也是一片寂静,二虎他们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眼瞅着面前这些血,全不吭声了。 好几个人当场坐在了地上。 二虎喃喃自语:“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我立马奔着那个地方就追过去了,可血痕到了窗户口,就戛然不见了。 好像,一出了窗户口,就蒸发了一样。 大潘冲过来,肩膀一撞,差点没把我给掀翻,可伸头一瞅,也没瞅见什么东西,喃喃说道:“好快……” 我反应过来,立刻回头:“有没有少人?” 二虎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就开始清点身边的人,声音是哆嗦的:“人,人呢?不在这的,举个手!” 不在这谁给你举手。 而这个时候,有个人忽然说道:“大种马好像不见了!” 大种马? 二虎立马说道:“对对对,大种马那b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吗?” 那不用说了,被拖走的那个,就是大种马。 二虎盯着血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的龙虎都跟着他一起有节奏的颤抖:“鬼……” 目击者这么多,自然是闹大了,小宋赶到,死死的盯着我,赵二虾倒是连滚带爬从烧烤桌下出来了,哆哆嗦嗦的跟小宋咬了半天的耳朵。 也不知道赵二虾说了什么,小宋瞅着我的眼神惊疑不定的,显然认定了事情跟我有关,立马把管治安的请来,看意思要抓我。 赵二虾更是幸灾乐祸了。 自然也没查到什么——这地方没光,监控拍不到。 尸体都没有,怎么立案? 小宋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背过身就开始狂打电话。 而陈婷抓住了我,满眼都是眼泪:“先生,大种马在咱们眼前就……大磊是不是也……” 我只好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大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这个情况…… 虽然这个情况,是凶多吉少吧,不过没抓住那个东西,谁也没法确定。 陈婷也不傻,知道我语气里的安慰,颓然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黄小猫看着这一切,忽然一只手抓在了我胳膊上:“哥,你要抓那个东西是不是!我也跟你一起去!我要给大磊哥报仇!” 而二虎已经完全失控了,忽然奔着外面就跑:“这地方闹鬼,这地方不行,我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说着,就要往外跑。 他这么一跑,立马引发了羊群效应,数不清的工人,一起呼啦啦往园区外跑。 我心里一提,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谁也不知道,无极尸是以什么方式藏匿在工厂里面的。 万一……无极尸装成了活人,就在工厂里面,现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他跑了,还上哪儿找他去? 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小宋一瞅这个阵势也急了——这么多工人要是跑了,他的订单谁来干? 更别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厂子还怎么招工,以后买卖怎么干? 于是小宋跟我一起,冲过来就要把工人挡住。 可那工人跟泄洪一样,已经被恐惧闹的丧失理智,几个人都拦不住。 二虎第一个跳过门楼子跑到了外面,一边跑一边嘀咕着:“我还得活着,我不能死……” 眼瞅着他要出去了,我跳脚要把他拽下来,可还没等我动手,二虎半空之中,忽然像是被什么看不见东西给撞了一下,重重的跌了回来。 在场众人一下全傻了:“卧槽……又闹鬼了!” 不对,那个气息……同行? 果然,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大门楼子外面进来,精致的巴掌脸上戴着个遮住半脸的黑超墨镜,头上是棒球棒,只露出一点朱唇,别提多潮了。 这姑娘一出现,在场的人顿时全傻了眼——那姑娘不光很潮,一双踩着aj的长腿,堪比超模,这种姑娘,在画报之外的世界,可是很少见的。 她从嘴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四下扫视了一番:“管事儿的是谁?” 这个声音虽然带着点目中无人,可娇娇的,非常好听。 大潘有点不满:“现在行里的小姑娘,都这么拿自己当盘菜了?” 而小宋一听这个,这才回过神来,立马赶了过去:“我,我就是,你是……” 那姑娘歪头端详了一下小宋,把墨镜摘了下来,答道:“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救场的,就是你?” 小宋顿时愣住了,低头看着手机,一开始很疑惑,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一眼手机:“你,你就是那个女道长?” 女道长? 还真是同行。 可我瞅着这个女的,却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她是我认识的某个人。 大潘更加不满了,瞪了我一眼:“看你那点出息,没见过女的?” 这一瞬间,三川红莲,也猛地颤了一下。 我立马回过神来,连忙在心里安抚潇湘——我真不是看直眼了。 这一声,其他工人也哗然议论了起来:“女道长?这道长也有女的?” “而且,就这个打扮,也不像是吃阴阳饭的啊?” “刚才那个大眼的小子就不像,满脸不靠谱样,这个看上去,比他还不靠谱。” 我谢谢您咧。 而那个戴墨镜的姑娘踩着aj走过来,重新把棒棒糖塞在嘴里,对着工厂打量了一番,嘴角顿时就满意的勾起来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东西还真藏在这。” 卧槽,她也知道无极尸? 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立马去看她的功德光——不出意外,看不出来。 视线再落到了她三盏命灯上,我顿时就傻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的命灯! 那个强悍劲儿——就好像普通人的命灯是蜡烛,她的命灯是燃烧弹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而大潘皱起了眉头,也看出了几分端倪:“这小丫头子——恐怕不是人。” 可也不像是邪祟啊! 奇怪,她什么来头? 而小宋瞅着她,又瞅着我,表情十分复杂,但还是靠过去了,低声说道:“小姑娘,这东西已经闹出人命来了,你行不行啊?” 那姑娘把棒棒糖扯出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爱信不信,现在,你去给我找糯米来,越多越好,还有……” 她环顾四周,接着说道:“桃胶,枸杞,明矾,老墨——去古董店找,年头越久的越好。” 大潘一听这话,嗓子顿时一紧:“这是个高手……” 第770章 墨斗绘墙 说着却皱起了眉头:“行内的,怎么我没见过这个人……” 他的意思,这女的也是赶尸的? 不是说赶尸的必须长得凶恶,才能镇住死人吗?那姑娘虽然没露脸,但显然是个美女,没听说过好看的人也能赶尸啊? 不过,我也听出来了,这几个东西都是用来辟邪的,就问大潘,这什么说道? 大潘低声说道:“不出意外,她要做个困尸墙——快失传的老法子了,知道的不多。” 但他带着点不甘心补了一句:“她这个岁数,最多是照猫画虎,要是能说得出产自什么地方的糯米,我就服她。” 小宋一听这个,眼瞅着工人们情绪这么不稳定,只能把那个姑娘当成救命稻草了。答应了一声,立马就打电话让人往这里送东西来。 姑娘又加了一句:“要西川玉龙潭的黄糯米,别买错了。” 大潘顿时一怔,显然是服了。 东西到位,那姑娘踩在堆积如山的糯米袋子上,拆开一包,拿出一把闻了闻,显然很满意,接着就让人整个全区全锁上。 再把这些糯米混上桃胶,枸杞明矾,撒在园区围墙内侧。 https: 接着,把老墨给化开,找了红线,把墨汁弹在了墙上。 大潘瞅着那些墨斗线,陷入了沉思。 这个法子,顾名思义——活人是无所谓,但对死人来说,就跟一个隔离带一样,能保证里面的死人,绝对走不出去。 二虎一听,立马说道:“我是活人,你放了我,我能过去!” 说着,就要从墙上翻过去。 可谁都没看见那姑娘到底怎么出的手,二虎再一次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抱着肋骨哀叫了起来。 那姑娘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东西的尸毒厉害的很,你要是被它咬过,现在看不出来,也不怕困尸墙,可十二个时辰之后,很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傀儡行尸,受那东西的操控,做点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儿。” 黄小猫的脸色顿时就白了:“那,照着你的意思说,那个吃人的东西,就藏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我们是要跟那个东西,困在一起?” 那姑娘伸出镶嵌着水晶碎钻的假指甲的手指,打了一个响指:“bgo。” 这一声,那些工人全慌了:“那不行,那东西把我们吃了怎么弄!” “我家还有老婆孩子呢,我不能死……” 甚至还有人被吓哭了:“我就是来干活拿工资的,我做错什么了……” 尤其二虎,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姑娘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个小娘皮妖妖调调的,说的什么屁话,老子今天就是要走,倒是要看看,你刚才弄的什么鬼!” 说着,还想把那个小姑娘给推开。 那个小姑娘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福生无量天尊,事不过三,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说着,一只手一抬,二虎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儿,整个人乓的一声就摔倒在地,脸色一白,杀猪似得大号了起来:“妈耶,我的腿,我的腿……” 看清楚二虎腿的,全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二虎的腿,被拧到了相反的方向,软软的垂了下来,断了。 那小姑娘的aj踩在二虎的断腿上,对着其余的人还是笑咪咪的:“谁还想出去,上我这排队。” 好一个杀鸡儆猴啊! 大家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小宋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那我……” 小姑娘傲然看着他:“你不是管事儿的吗?你不做榜样,这个工厂,怕就完了。” 小宋铁青着脸,不吭声了。 小宋一个老板都这样,赵二虾就更别提了:“不是,宋老板,我……” 小宋没看赵二虾,心烦意乱的说道:“赵老板,你赶上了,就委屈一下吧。” 赵二虾一听,慌乱的看着周围,跟让人判了死刑一样,哭都哭不出来了。 无极尸跟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显然,她一眼也看不出来,这就下个霹雳手段——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而她抱着胳膊走到了工人中间,缓缓的说道:“把你们留在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把那个东西找到,再排查一下大家有没有中尸毒,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大潘忍不住了,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啊?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往别人碗里伸勺子?是我们俩先来的!” 说着,提着我脖领子把我拽过去了。 那小姑娘瞅着我们,好像这才看出来:“赶尸的——跟观气的?” 我身上一毛,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到这里她就笑了:“你们先来,东西就是你们的?那东西身上,写了你们名字了?三岁小孩都知道,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大潘不善言辞,哪儿说得出来,气的把我扔下,一只手对着那个小姑娘就劈过去了:“不管你是哪个道上的,不懂规矩,我就教给教给你规矩!” 我立马就去抓大潘:“你回来!” 大潘是九铃赶尸匠,输出其实比我要强,可就冲小姑娘那个身手和强悍的命灯——大潘未必能占到便宜。 可大潘急了眼,比我快,奔着那小姑娘已经攻过去了。 小姑娘也不怕他,一侧脸,就轻轻松松的闪避了过去,接着一道煞气一炸,大潘的手甚至没碰到小姑娘,壮硕的身体猛地被看不见的东西截住,接着,跟二虎一样,被重重回弹,咣的一声,落在了三步开外的地上! 卧槽——她竟然能把大潘给…… 但这一瞬,她脸上的巨大墨镜跌了下来,长发落下,露出了全部的脸。 不出意料之外,确实很美,但是——也异常熟悉…… 我一下傻了——江采萍? 卧槽,难怪看着她那么眼熟呢! 一瞬间没认出来,之前看她,还是一个仙气飘飘的汉服少女,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一定是担心我,特地从厌胜门跑来帮我的。 不过,打扮换了也就算了,怎么性格也变了? 而她也没有要放过大潘的意思,一只脚就要踩下来! 我立马挡在大潘前面,问道:“你怎么来了?” 可没想到,她皱起了一对秀眉,盯着我满脸狐疑:“你谁啊?” 我更是大吃一惊——她不认识我了? 不对啊,上次她还打电话,给我安排不记名卡的事儿呢!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卧槽,难不成,厌胜门出什么事儿了? 我立马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儿了?你……是不是也出事儿了?” 大潘毕竟本事在身,刚才那一下也多半是出于疏忽,一听我跟她说出这话,顿时傻了:“家?她是你什么人?” “我……”我也说不出个“妾”字,只好答道:“是我朋友,但是,有点不对劲儿……” 可话没说完,她一只手揪住了我衬衫领子,大眼睛里满是挑衅:“小哥哥,这都9012年了,还用这一招撩妹子,你清朝穿越来的?” 她的脸,离着我只有一拳头远。 没错,她的脸,确实是江采萍啊! 可那个神态,是江采萍从没展现出的凌厉凶横。 我脑子一下乱了,甚至想到了韩剧的套路:“你失忆了?” 可她眉头顿时挑起,脸瞬间就是愤怒的涨红:“你还真是吊死鬼抹粉——死不要脸啊!也行。” 她冷笑一声,一股子很大的力气,对着我的脸就卷过来了:“今儿,小刀刺屁股,给你开开眼。” 这一下,行气强劲,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哪怕有老四他们的行气,我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第771章 搜身检查 这一下凌厉是凌厉,好在蛟珠发挥了作用,我条件反射躲过去,后背的布料“咔嚓”一声就撕开了。 她一瞅我竟然能躲过去,眼睛一眯:“难怪说话这么油腻呢,吃过蛟珠,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没等我站稳当,第二下就劈过来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只觉得手底下的力气充盈了起来,立马抓住机会,反手把她的手一抓,直接扭了过去。 大潘。 他看着姑娘来者不善,也知道她不好对付,索性暗中跟我合力——毕竟无极尸的事儿,他跟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她扬起眉头,来了兴趣,一只手轻而易举就把我甩开了:“小孩儿,你这个岁数,算得上有点本事,怨不得有撩妹子的底气呢——你是哪个门下的?” 跟我叫小孩儿? 刚才你还叫小哥哥呢! 而且,她真是越看越不对劲,我瞬间想起了一个叫《致命id》的电影,心说江采萍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要想知道答案,不如先打个电话——江采萍现在微信玩儿的很溜,时不时还会拍拍抖音什么的,上次还上了热门,收获了好几万赞。 首发域名。 我没回答,回身就跟江采萍打了视频电话——视线却还是看着这个姑娘。 我疑心,下一秒,她身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可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电话被接起来,对面是江采萍熟悉的面孔和声音:“相公,你终于肯给妾打电话啦!” 卧槽! 江采萍还好端端的在厌胜门——眼前是个跟江采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江采萍从视频里看见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略有些心疼的说道:“二姐不是一直跟着相公么?怎么也没有照料相公的起居?这一身衣服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公不是厌胜门门主,是丐帮帮主呢!” 对了,之前遇上了无极尸,袖子整个破了,刚才后背也开了,确实一身破烂。 我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重要——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姐妹?” 一听这俩字,江采萍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相公……看见了一个,跟我长得有些相似的人?” 那不是相似,那是一模一样! 江采萍咬了咬牙,立刻说道:“相公,真要是这样——你离她越远越好!” 咋呢? 江采萍像是想说什么,可想说的太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大声说道:“前因后果,妾之后跟你解释,现在,相公千万不要靠近那个死妖女!” 死……妖女? 可现在这个形势,面前跟她一样那女的,可未必会让我走。 江采萍知道情况之后,已经紧张的坐立不安,接着就说道:“这个死妖女,真是阴魂不散……相公,你听妾的,千万莫要让她知道你的来历,也莫要让她知道你和妾的关系,更不要在她面前露出任何厌胜门的招数。” 我这就听出来了,声音压的更低了:“她跟咱们,有关系?” 江采萍咬了咬牙,秀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厌憎的表情:“早就该弄死那个死妖女,想不到,她竟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我终于算是明白了——那个“死妖女”,跟江采萍,甚至厌胜门,还是敌人? 而江采萍的年代,跟现在已经隔着几百年了。 这个“死妖女”的命灯那么强悍——卧槽,她该不会,是从几百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 大潘说的没错,她恐怕,不是人啊! 而江采萍接着就紧张的说道:“相公,你只听妾一句,那个死妖女邪的很——可怕。” 我还是第一次,听江采萍用这两个来形容一个人。 说到了这里,江采萍就表示要启程来找我,急急忙忙的嘱咐我要万分小心,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这才刚挂完,那个跟江采萍长得一样的姑娘已经不耐烦了,一根指头就戳在了我额头上,冷冷的说道:“你是个吃奶小孩儿,有什么事儿还得打电话回家问问你妈?我问你,你是哪个门下的,你没听见?”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大潘。 大潘这人看着糙,心思其实是细腻的,已经听出一二三来了,厉声说道:“你管得着吗?还有,你妈没教给过你,问别人之前,先自我介绍?” 而小宋已经坚持不住了,连忙站在中间拉架:“江道长,你看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吃人的东西,这俩骗子是我妈叫来的,老年人的脑子您知道,很容易被忽悠的,您完全不用搭理这两个小角色,找到了那个吃人的东西,平定人心才是要紧啊!” 说着,还阐述了半天新接到了一个大订单,这个时候工厂要是出了问题,那就全完了。 江……莫非,她跟江采萍是双胞胎? 那不就跟小伍那个象棋姑娘似得? 可双胞胎是怎么闹成这样的? 象棋姑娘,是为了男人,她们俩也是? 一个鬼仙,一个命灯燃烧弹,能让她们俩反目成仇的男人,那得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江道长”一听,这话也有道理,这才答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也对,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东西,比这两个土包子要紧多了……” 小宋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这里这么多人,照着您的意思,那个吃人的东西是装成了活人,咱们怎么把它找出来?” “江道长”看向了那些工人,答道:“让他们把上衣脱下来看看。” 她果然也知道北斗七星红痣的事儿。 那些工人谁乐意让人这么看? 可这地方已经被封上了,二虎又是眼前的例子——不听话就要挨打,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衣服给脱下来了。 这情景跟我们昨天在澡堂子里面看到的一样,一片白花花。 可结果也一样,没有一个人胸口有东西。 那个“江道长”倒是毫不意外,反而回头看向了我和大潘:“你们俩怎么还不脱?” 这一下,把我都给说愣了,我们俩? 大潘这辈子没吃过这种亏,怒骂道:“你……” 那个“江道长”挑着左边眉毛,右手已经蓄了势——看意思,我们不自证身份,她就要把我们衣服剥下来。 说是运气不好,也亏心——心想事成,想找无极尸,立刻就有了线索。 可要说运气好——妈的无极尸的毛还没摸到,怎么来了这么个定时炸弹? “就是啊!我们都脱了,你们呢!”几个工人都有了意见:“该不会是心虚吧?” “就是,本来没啥事,他们一来又是死人又是见血的——我看,吃人的就是他们!” 陈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一脸歉意,像是想给我打抱不平,不过这地方,她人微言轻,说话也不会有啥效果。 而大潘挡在我面前,冷冷的说道:“你要是这么说,你先脱——没人知道,无极尸是男是女。” 身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嘘声,但是一接触了“江道长”的眼神,顿时全不敢吭声了。 “江道长”只是冷冷一笑,可一抬手,大潘胸前的衣服已经直接被撕下去了一块。 大潘当时就急眼了,而“江道长”娇俏转身,我觉出我身上也一阵冷——好快的手。 但是一看到了我身上,周围顿时万籁俱寂。 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有啥好看的? 我被他们看的浑身发毛,低头一瞅自己身上,顿时呼吸就凝滞住了。 我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七个红痣。 正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第772章 老吊肉钩 “卧槽……”赵二虾第一个叫唤了出来:“宋老板,你看见没有,看见没?妈的,真是人心隔肚皮啊——闹半天是他!” 小宋也直了眼,喃喃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别说你了,”赵二虾嚷道:“我跟他同窗这么多年,都没想到啊!天网恢恢疏什么不漏,赶紧把他给弄起来!” “对对对!”一大帮工人跟着义愤填膺:“感情之前那么多人,都是这个大眼贼吃的,今儿终于是现了原形了!” 去你大爷的大眼贼。 不是,我什么时候长出这玩意儿来了? 大潘死死盯着我胸前的“七星”,也傻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江道长”已经把棒棒糖塞回了嘴里,眼神也阴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二话没说,冷不丁跟个鹞子一样,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她五根纤纤细指一曲,是个“九阴白骨爪”的手势,对着我面门就抓过来了。 卧槽,好快…… 我条件反射就要拿出玄素尺挡住,但脑子里瞬间想起来了江采萍的话——千万不要让她看出,我跟厌胜门的关系。 https: 可我的胆子向来都大——不管了,如果怎么都是死,那比起束手就擒等死,还不如拼一拼!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健硕的身影直接挡在了我面前,抬手一串东西“呼”的一下,对着“江道长”就扫过去了。 大潘? 那东西丁零当啷的,好似一串特大号钥匙,我仔细一瞅愣住了,那是一串钩子,闪着森然寒光。 上面,全是煞气。 那是——对了,屠宰铺里的挂了不知道多少年牲畜尸体的老吊肉钩! 这种东西勾邪祟,那是一勾一个准,不过煞气这么大的,也绝不好找。 不愧是九铃赶尸匠,手里有点存货嘛。 这一下出手,可以说是凌厉至极,而那“江道长”触碰到了那一串钩子,轻而易举就闪避过去了,可秀眉一蹙,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厌恶:“好恶心的味道……” 她轻盈的转身,落在了离着我们七八步的位置,抬手捂住了鼻子:“你不是赶尸的吗?怎么护着无极尸?对得起你们祖师爷吗?” 大潘厉声说道:“你他妈的瞎啊!他怎么可能是无极尸!” “江道长”顿时就露出了非常不屑的表情:“无极尸是什么东西?跟人几乎没有区别,你不认识七星痣?” 我心里一阵感动:“谢谢你这么信得过我……” 大潘回头瞅着我,匪夷所思之后恼羞成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当我傻?” 而江道长却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过来,一脚踹在了大潘的手腕上。 这一下力气不小,哪怕大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江道长矫健借力越过大潘肩膀,奔着我扑下来,直接把我扑在了地上,一只手扬起,冲着我脑门就下来了,嘴角是个邪魅极了的笑容:“碰见我,算你运气好,可以少受点罪。” 话音未落,手划出锋锐的破风声,就要掀开了我的头盖骨! 卧槽,你下手能别这么狠吗? 这么等死也不是我的作风,我早就把神气积蓄了起来,攒在了手里——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她的手一下被我架住,眉头顿时一皱:“神气……” 而这个时候,大潘那早反应过来了,只听“嗨呀”一声,那串钩子对着江道长就划过来了:“他的命我还没来得及取呢,你要,奈何桥边排队去!” 江道长以十分轻松的姿势,歪头闪过,可那一大串钩子来势汹汹,擦着她的棒球帽过去,直接把棒球帽掀翻了。 而大潘一击不中,以最快的速度蓄力,第二下又过来了。 而这一次,江道长轻盈起身,抬脚就把那串钩子挡住了,轻描淡写的说道:“没错,他不是无极尸。” 这话一出口,小宋他们全愣住了:“不是?这……他身上不是有那玩意儿的标志吗?怎么不是了?” 江道长冷冷的说道:“你们没看见,他身上的神气?无极尸再厉害,也不会沾染上神气。啊,对了。” 江道长翻了个白眼:“跟你们这些肉眼凡胎的,说不着。” “那他身上……”赵二虾一看我没倒霉,不死心:“这苍蝇不叮无缝蛋啊!他为啥有那个!” 江道长盯着在场那些工人,微微一笑:“这还用说?因为真正的无极尸,看他是个威胁,故意把这个种在他身上,想让他当替死鬼。” 这个江道长,比我想的反应快。 那些工人一听这个,脸色都白了:“种?” 江道长出了口气,眼神阴了下来:“仙道贵生无量度人,那东西够狡猾,够狠毒,够有意思——不过,在我这,没用,够胆子敢耍我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东西,就等着我掀开头盖骨吧。” 陈婷和黄小猫赶紧就跑过来把我给搀了起来,陈婷看江道长看不惯,给我鸣不平:“自己被人骗了,差点冤枉了好人,就不知道道个歉?” 江道长根本没搭理她,我说算了——我见过的怪胎不少,就没有一个肯道歉的。 大潘瞅了我一眼,意思是问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真要是那么脆弱,我也别吃这碗饭了。 也多亏了水天王给的那点神气了。 接着,我就看向了这些工人。 无极尸就在这里面,会是谁呢? 他的七星痣,又为什么会消失,转嫁到我身上? 这东西,哪怕在无极尸里,估摸着,也是个极品。 大潘在一边搓了搓手,却是十分兴奋的表情,一瞅这模样就知道,这种人玩儿游戏估摸都喜欢选hard模式。 小宋立马就问江道长:“那,既然不是那小子,到底是谁?” 七星痣这个线索找不到,只能一个个排查了。 唯一排查的法子——我心里一沉,其实就是目睹他吃人。 无极尸每一天,都不能停止吃人。 但这样的话,这些被隔离的工人之中,肯定就会出现新的牺牲品。 江道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瞪了小宋一眼:“是我抓东西,还是你抓?在一边等消息就行了。” 小宋见识了江道长的手段,也怂了——二虎是摆在眼前的活例子,秀才遇上兵,你没法争。 剩下那些工人意见也很大,好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啜泣起来了。 江道长倒是不耐烦:“太乙救苦天尊,这几位居士哭的这么着急,这么确定下个死的是你?” 黄小猫擦了擦眼泪,怯怯的说道:“可也不确定不是啊……” 江道长倒是笑了起来:“福生无量天尊,不确定,不是才有意思吗?” 我看你是有点变态,谁稀罕这种有意思? 不行,我们得在那东西再次吃人之前,把它给抓住。 我就问大潘,那东西多长时间吃一次人? 大潘低声说道:“要看那东西是个什么修为了。” 修为越高的,倒是可以忍耐到一天以上,但是修为低的,几个小时就得再吃一个人。 所以,会是“大量”男丁消失。 而且,无极尸还有一个特性——它吃够了九百九十九个人之后,会潜伏在底下,跟蝉一样进行休眠,直到下一个吃人的周期到来。 也幸亏它有这么一个周期,要不多少人都不够它吃的。 不过,这对我们眼下的情况倒是不利——它一旦休眠,我们就更找不到它了。 我立马就问陈婷:“你们这里,丢失的人有多少个了?” 陈婷为了大磊的事情,没少查资料,立马说道:“我们厂子不正常离职了一百多个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倒是还好,差的还远。 可没想到,小宋颤颤巍巍来了一句:“这只是我们厂子——一整个园区,这种不正常离职就多了,我跟其他十来个厂子的老板聊过这件事儿,他们那,也都非正常离职了几十上百个了……” 我的心陡然就提起来了——那他妈的,不就马上满人数了? 大潘也急了,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工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伪装成活人的无极尸剥了。 工人们更是人人自危,都生怕身边的人就是无极尸,各自给各自隔出了挺大一块距离。 江道长跟我们分道扬镳,自己用自己的方法排查,我则跟着大潘严防死守,仔细盯着那些工人。 可工人们看见我胸口的痣,虽然不明白具体什么意思,但都怀疑我,看见我躲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哐当给他们来一口。 没成想,查了一天,眼瞅着天再次黑了下来,也没查出什么头尾,江道长脾气暴躁,现如今也有点撑不住,索性跑到一边插上耳机休息去了。 大潘看着江道长就不顺眼,低声说道:“这丫头子一看就不怎么靠谱,要不人家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我心说这你就有点不懂了——她要是江采萍的同龄人,那岁数,有可能比你祖奶奶还大。 再说她是女的,一辈子嘴上也长不出毛来。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院子里闪过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我来了精神,立马就带着大潘跟过去了。 那是一丛灌木,一个人正蹲在底下,嘴里咔吧咔吧的,像是在吃什么。 而且——这地方,一股子生腥气! 第773章 门外是谁 我心里大喜,一只手就把那个人给摁住了。 大潘不甘落后,一拳头挥过来要堵那人,只听哗啦一声,跟这个人一起翻倒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 我已经闻出来了,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蜡烛,贡香,甚至,扎纸? 啥情况?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唉哟一声惨叫:“别别别吃我,我有疥疮……” 这声音我听出来了,黄小猫? 这个时候,月光从灌木里灌下来,我就看见黄小猫手里,抱着一个呲牙咧嘴的生猪头。 而黄小猫嘴边叼着的,是个保鲜膜——手撕不下来,嘴咬开的。 大潘也傻了眼:“不是,你上这里干么子来了?” 黄小猫一张脸不是鼻涕就是眼泪,一瞅是我们,也愣住了:“大哥?” 原来黄小猫,是来给大种马烧纸送行的。 记住网址https:。 大种马那货就是个猥琐男,有这个人缘? 果然,一瞅那些被大潘压坏了的纸活里,赫然有一些成人杂志活色生香的页面。 原来,大种马虽然整天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卵,这里面其实是有原因的。 大种马从小对女人有异于常人的爱好,加上没爹没妈,没人教导,他也不知道怎么喜欢。 他就知道,当时有个挺白的小姑娘,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想看她。 其他小姑娘就说,大种马是不是喜欢你啊? 挺白的小姑娘也没说啥,大种马心里还挺美,觉得这小姑娘可能也喜欢自己。 结果当天晚上,大种马家里就着火了,大种马睡梦之中被人救出来,这才知道自己家没了——自己命大,把他带大的奶奶成了一堆焦炭。 原来有人往他们家扔了一个装汽油的瓶子,破草屋里很多柴禾,就点起来了。 没人知道是谁跟他们家那么深仇大恨,但是大种马看到,那个小姑娘在人群后面,看着他被抬出来,一脸的失望。 像是在说,怎么没死呢?白高兴一场。 经过小姑娘身边的时候,他从她花衣服上,闻到了一股子汽油味儿。 大种马后来才知道,小姑娘说过,他的眼神,让她恶心,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大种马后来离开了村子,出来打工,但是就此之后,心理就开始不正常了——他还是对女人有异于常人的爱好,可他觉得,每个女人都不是好玩意儿。 这还是大种马喝多了之后说的。 其实大种马对黄小猫不错,每次黄小猫被人揍,他就偷着给黄小猫扔点云南白药或者零嘴什么的。 也不敢光明大,不然传出去,大种马也得跟着一起挨欺负。 而这些东西,其实是黄小猫上次给大磊买的,剩下的有现成的。 结果今天大种马在黄小猫眼前没了,黄小猫感念着以前的交情,偷偷送他一程。 想不到大种马还有这种历史呢。 大潘半天没吭声,最后推了黄小猫脑袋一下:“你倒是挺够意思。” 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救苦无量天尊——那种窝囊废,死了倒好,不如回炉重造。” 江道长。 她蹲在了围栏上,动作活像是房檐上的瑞兽。 果然,她也听到了动静,生怕我们抢了无极尸的先,也到了后面来了:“窝囊废,生的窝囊,死的也活该窝囊——她对不起你,去杀了她不就完事儿了,把火撒到别的女的身上,算什么本事?” 说到“杀了她”三个字的时候,江道长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 也曾经有人,对不起她? 黄小猫有点害怕这个江道长,不由自主就躲在了我身后,低声说道:“平时,就大磊哥和大种马照应我——可他们……” 说着,他蓄满了眼泪的眼睛看向了我:“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啊,谁对我好,谁就……” 大潘忍不住瞅了我一眼,意思是我现在给黄小猫当大哥,那下一个倒霉的保不齐就是我。 我再一寻思,就觉出不对了:“对了,你怎么确定大磊死了?” 黄小猫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原来,大磊失踪了之后,黄小猫身为一个小弟,也到处找他,可一直找不到,直到那天晚上,他醒过来,一眼看到柜子镜子上的倒影,发现大磊的铺上,坐着个人。 那姿势,就是大磊平时的姿势。 他还高兴呢,大磊回来了? 可再一抬头,那个铺是空的。 黄小猫吓了个好歹,从床上挣扎下来,还被同屋的工友骂了一顿。 再抬头看着空铺,他就哭了——他知道,大磊这是头七回魂,来跟自己小弟告别的,人肯定是没了。 大磊……看来大磊的魂魄一直没走。 要是程星河和哑巴兰在这就行了,招过来问问,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现在这里全封起来了,加上又有无极尸和那个神秘的江道长,他们这一来,又得跟着我倒霉。 江道长忽然矫健的从栏杆上跳下来,盯着黄小猫:“对了,平时,你都混在那些工人堆里,你觉得,那些工人里,谁可能是吃人的?” 黄小猫瑟缩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我看着他们都像是好人啊!” “废话,”江道长扬声说道:“无极尸又不会在脑门上写上吃人两个字,你跟我说说,哪个人平时做派跟别人不一样,比如,经常玩儿消失,活着性格特别孤僻的?” 黄小猫寻思了寻思,有点抱歉的说道:“我平时不太跟其他人来往,要不,我领你们去找那几个小组长?我们谁请假,都是找他们请!” 正说话呢,忽然后面就有人喊了一声:“你们谁看见痔疮庆了?” 这事儿因为闹的人人自危,所以全部工人都被聚集在了最大的a厂房里——大家抱团,心里也比较踏实。 可人有三急,总少不了落单的时候。 江道长立马直起了腰来,警惕的望向了那边:“怎么找不着了?” “不知道啊,那小子有痔疮,蹲坑时间长,而且有人陪他,他拉不出来,就一个人上茅房了,这会儿茅房没人,厂房也没有,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我们三个都被牵绊在这里了,难不成,那个无极尸趁着这个机会,他妈的跑别处吃人去了? 果然,那个痔疮庆,也人间蒸发了。 这下子,困在里面的工人们都不干了,在厂房里面嚷了起来,跳脚说我们几个一点用都没有,让我们赶紧把大门给打开,他们不想就这样给无极尸当饲料。 小宋自己都吓的够呛,哪儿还能安抚人心,见我们进去,一把就抓住了江道长:“你看,我买卖多,事儿也多,不能再在这耽误下去了,再说了,你是我请来的,这就足够说明我没有嫌疑了——这个厂子的事儿交给你,先把我放出去行不行?” 而赵二虾一听也来了精神:“对,我今儿才来的,咱们一起走!” 剩下的那些工人一听这个,当然更急眼了——老板都走,把他们扔这里等死? 说着,群情激奋,就都嚷着要出去。 想也知道,都不知道身边哪个人是吃人的,谁呆的住? 场面非得控制住不可,越早找到无极尸越好。 这会儿有个大汉着急了,奔着a厂房门口就撞了过去:“爱他妈谁谁——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给她装婴儿床呢!” 他们不是没看见二虎的惨状——但是比起等死,大家更希望能拼一拼。 不出意料之外,那第一个领头的大汉还没到门口,整个人就被重重摔了回来。 这一下,摔的鼻子口窜血,当时就没气息了,小宋和赵二虾都傻了眼了,剩下的那些人也全被吓住了。 江道长回头瞅着那些人,当时就吼了一声:“谁还敢来?” 没人吭声了。 “我告诉你们,找不到无极尸,你们谁也别想出去。”江道长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你们要是真的那么想出去,就把线索说出来,我找到了,你们也就自由了。” 而这个时候,赵二虾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带着哭腔说道:“北斗,你听我说,我老丈人今天要盘账,我要是再不回去,他八成要把我从家里踢出去!咱们是老同学,你,你给我想想法子,我非走不可,我……” 终于,他鼻涕都出来了:“我不想死啊!” 这里哪个是奔着自杀来的? 我刚要说话,大潘忽然捅了我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对了,江道长拦人,我被人拦,就大潘专心致志的盯着外面。 声音? 刚才没觉得出来,现在大潘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门口是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脚步声? 可这个脚步声很怪。 像是一步走,一步拖。 我立马问道:“谁在厂房外面呢?” 大家一听我这话,都面面相觑。 陈婷清点了一下人数,脸顿时就白了:“先生……自从外围关了门,我们的人全聚集在这个a厂房里了,按说,没其他人了……” 这话一出口,大厂房里顿时万籁俱寂。 第774章 颈上淤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外面是绝不可能进来人的,而厂子里的人都在里面,厂子屋顶是彩钢全覆盖的,连鸟都飞不进来,谁会在院子里? 因为万籁寂静,那个声音,就跟更显得清楚了——分明,是对着a厂房的大门进来的。 大家不由自主对着a厂房的门看了过去——门是毛玻璃的,影影绰绰,是能看见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僵硬僵硬的,越来越近。 空气之中一股尿味——不知谁禁不住了。 赵二虾的手死死的卡在了我手上。 那是——谁? 陈婷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先生,大,大门——没插着!” 那个东西,推门就能进来! 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奔着那个门口就扑了过去。 记住网址https:。 这要是那个无极尸,我必须把它挡在外面——这里全是男丁,无极尸进来,那不是给它开自助餐会一样吗? 但我离着那地方远,赵二虾看我一动,吓的什么似得,恨不得把自己粘在我身上,哪儿肯撒手啊! 我被他一拖,自然耽误了,江道长二话没说,转身奔着那个门就过去了,大潘不甘示弱——他怕江道长抢了先,无极尸落在她手里,倒是扳住了江道长的肩膀,要把她拽回来,自己开门。 江道长被大潘这么一拖,脚底下绊了一下,这一瞬,那个门“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 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一瞅那人,全厂房的人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全落下来了:“嗨!” 原来,那个人就是痔疮庆。 痔疮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神呆滞。 二虎见状,一瘸一拐上去,就要扇痔疮庆个耳光:“你妈的——你小子死粪坑里了?全厂子的人,都他妈的跟你担惊受怕!” 可这一瞬间,我第一个喊出来:“离他远点!” 而江道长和大潘缠在一起,同时回头看见痔疮庆,表情也都变了。 二虎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冲着我就骂道:“老子就抽他,你个大眼贼管得着吗?痔疮庆是你爹啊!” 可就在这一瞬间,看似呆滞的痔疮庆,以极快的速度转头,凌厉的奔着二虎扑了过去,把二虎扑倒,脑袋往下一砸,直接咬在了二虎的脖子上。 二虎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瞬间,血就滋了痔疮庆一脸。 痔疮庆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他的命灯不对——是翠青色的。 那不是活人气,是尸气。 痔疮庆,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咯吱……咯吱……” 痔疮庆的脸埋在了二虎身上,发出了啮咬的声音,而二虎的大花臂还是个伸展的动作,却直接落下,不动弹了。 大潘骂了一句娘,把江道长甩开,奔着痔疮庆就扑过去了。 痔疮庆从二虎咽喉上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向了大潘,也没示弱,冲着大潘就撞了过去。 而二虎的大腿一抽一抽的,终于不动了。 大潘喊了一声来的好,反手扼住了痔疮庆的脖子,而江道长也不甘示弱,奔着痔疮庆就抄了过去。 俩人又撞在了一起,眼神交汇,一路火花带闪电。 啥时候了,合作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先叫唤了一声:“吃人的出来啦!快跑啊!” 紧接着,大批人马反应过来,鬼哭狼嚎,对着门口就冲了出去。 坏了…… 我立马把赵二虾往身下甩,同时大喊了起来:“别让他们出去!” 陈婷一愣,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而赵二虾整个一个狗皮膏药,死死拉住了我的胳膊,大声说道:“现在不出去,什么时候出去?李北斗,咱,咱们一起出去!” 当然了,他可不是惦记着我的安危——是怕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能给他挡雷。 你他妈的懂个屁。 我一寻思,立刻大声说道:“东西都抓住了,跑什么跑?你们老板说了,留到最后的,一人发一万块钱!”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的脚步顿时就凝滞住了。 陈婷一听,也大声喊道:“就是!吃人的都抓住了,还有什么可跑的!我,我现在就给大磊报仇!” 说着,奔着大潘他们那就跑过去了。 而小宋惊魂未定,一听这话反应过来,死死盯着我:“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而其余的工人听了,也开始半信半疑,刹住了车,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潘的手抢在了江道长之前,缠在了痔疮庆的脖子上。 他那一双大手,跟掰甘蔗似得,只听“咔嚓”一声,痔疮庆的脑袋就歪了下来,眼神还是呆滞的。 但呆滞了没一秒,痔疮庆的手脚,忽然又有了力气,奔着大潘就反扭了过去——那个力气,只怕快赶上大潘了! 大潘顿时也愣了一下——照着大潘的经验,行尸掰了头,就动不了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江道长一双手伸过去,看似没费什么劲儿,可痔疮庆的天灵盖,跟外卖餐盒一样,就被掀开了。 痔疮庆彻底不动弹了。 江道长盯着大潘,傲然说道:“学着点——中了无极尸尸毒的,这么对付才管用。” 大潘有些不服气,翻了翻眼皮不吭声了。 而场面十分让人不适,不少人当场就吐了。 几个愣头青则凑到了前面细看:“妈耶,闹半天那什么无极尸,就是痔疮庆这货。” “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小子平时除了痔疮比其他人厉害,哪一样是拿的出手的?还有这个能耐。” “这也叫能耐——这遭天谴的玩意儿,终于装不下去了,真是活该!” 还有人盯着我们说道:“哎,这真凶都给抓住了,能把厂房给打开了不?” 而陈婷再也受不了了,上去就拿了个凳子要砸痔疮庆:“你把大磊还给我……” 我拽住了陈婷,摇摇头:“你们高兴的太早了——痔疮庆只是个受害者,不是真凶。” 众人一下愣住了,陈婷则死死抓住了我:“先生,你什么意思?他……他都当着这么多人咬人了,还不是真凶?” 江道长冷笑了一声,盯着痔疮庆的尸体,伸手拿了个沙发巾,把他的脑袋给盖住了:“救苦无量天尊,这不是无极尸,只是中了无极尸的尸毒,你们看。” 说着,把痔疮庆的下巴往后一推,露出了他的咽喉。 上面,赫然有乌青乌青的两点淤痕。 没错——痔疮庆其实被无极尸给操纵了。 “这都看不出来,真是蠢的一匹。”大潘喃喃的说道:“要是无极尸这么好对付,还叫什么无极尸。” 是啊,无极尸隐藏这么久了,突然当着众人凶性大发? 小宋盯着痔疮庆,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可……真要是另有真凶,它为什么这么做?” 当场行凶?这还用说吗? 那个真正的无极尸,是看这里严防死守,也知道我们几个有备而来,知道扎手,就是想制造恐慌,把这些工人吓的团结起来,一起去拆门。 一旦工人拆门,逃走,那自然就把困尸墙踩踏坏了,它就能混在大队伍里面,跟着逃出去了。 至于痔疮庆,只是一个牺牲品。 那东西,先是甩锅给我,又制造恐慌,确实狡猾。 以前的邪祟,要么凶,要么邪,但真没碰上有脑子的。 这次,算是遇上对手了。 我扫视着这里的工人——那东西,还藏在这些人中间。 在场众人的脸色,再一次白了下来。 “现在,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刚才第一个喊吃人的来了,让大家跑的,是谁?” 第775章 自作聪明 可那些工人们,一瞬间都露出了十分迷惘的眼神,互相看了看,竟然没人吭声。 大潘一下急了眼:“你们不怕死,还瞒着?” 看来,那个喊号的,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对大潘摇摇头:“不是他们不说,刚才慌慌张张的,光顾着逃命了,听不出来也正常。” 那些工人连忙点头:“就是就是的,那个事儿……把人吓的魂都散了,听见一声喊,真没辨别出来。” 赵二虾快哭出来了:“老同学你帮帮忙,我再不回去,我老丈人那……” 小宋就更别提了,对着江道长就大声说道:“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人命,怎么办啊?” 江道长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就打量起了面前这些人,眼里显然有了戒备,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最近谁受过伤?” 她考虑的,一定是痔疮庆的事儿。 痔疮庆中了尸毒,才无极尸操控。 大潘也想起来了:“无极尸的尸毒,是通过伤口来传播的!” https: 只有有伤口的,就表示,有可能已经中了尸毒。 也就是——随时可能跟痔疮庆一样,跳起来咬人! 那些工人一听,顿时全紧张了起来,打量着身边的人:“你是不是挠破过后背?” “你是不是抠过青春痘?” “啰嗦什么!” 江道长吼了一声,一只脚就踩在了小宋的领导桌上,厉声说道:“都给我查——把受过伤的,给我排出来!” 这一下,身上有过伤的,脸全白了——受过伤,就会变成痔疮庆那样? 没受伤的也是人人自危——自己没受伤,一会儿是不是就跟二虎一样,成为随时会跳出来的行尸的粮食? 他们更激动了,直想往外撞,但是哗啦啦一片,全被江道长给弄回来了。 别说,布防这一块,还真多亏了她了,简直是雷霆手段,比灭绝师太还在以上。 就这样,连承认带举报,十来个受过伤的工人就站了出来,我和大潘刚要过去查看,忽然一个岁数大的工人啪的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大眼先生,俺瞅着你像是个好人,俺求求你,俺儿子没得受伤,你把他放了吧,你放他一个就行的!” 说着,把一个少年摁在了我前面:“俺娃今年才十七,就想攒钱买个楼房娶媳妇,俺谎报了年龄,早早把他带出来打工了,谁知道,把他给坑了——俺求求你,俺娃是家里的独苗,死不得,不然,俺下了九泉,对不起祖宗!” 那个少年一脸稚气,果然是个没成年的样子——这里的工作又苦又累,原来小宋为了廉价劳动力,招工的时候偷偷开了后门,不看身份证,这样的黑工给钱少,省开支。 也就是说,是个人,就能上这里干活赚钱。 其余几个工厂应该也是这样,明面装的光明磊落,背后暗度陈仓,这才被无极尸混进来,酿成大祸。 小宋一听自己省小钱来大灾,显然肠子都悔青了。 我看着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心里也是一阵恻然,是啊,这孩子的人生才刚开始,叫谁不心疼。 当然了,小年轻不止他一个,其余不少人一看他开了先河,都跟着过来求我放人。 大潘把我拽出来:“看见没有,他们都看出来你没原则了,这会儿又没有能破无极尸毒的东西,别搭理他们。” 被大潘一拽,我忽然觉出来,兜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一摸,是一包药。 包药的绸子口袋上,有个“白”字。 是白藿香给我的——不过,她什么时候给的? 打开一看,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是一包白玉辉夜丸! 这东西专辟秽气,吃嘴里,肯定能防尸毒! 可是,这东西不多,不够分啊! 而白玉辉夜丸的味道往外一扩散,在场的人全闻到了这个味道:“那是什么?” “是不是什么辟邪灵药?” “给我,给我一个!” 赵二虾离着我最近,一下就扑过来了要抢:“你怎么也得照顾老同学吧……” 我怎么可能给他,一张手就要把袋子拿回来,可手里一空——被那个江道长给抓过去了。 她闻着这个味道,脸色微微一变,死死的盯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也来了气,你是什么来历都不跟我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于是我抬手就要把东西给拿回来。 可她速度比我快,转手就攥住了:“不说就不说,这东西不多啊,我劝你省着点用——算了,我看你拿着也不靠谱,不如我帮你保管吧。” 说着,就要把白玉辉夜丸装自己兜里。 卧槽,江采萍温顺可爱,你跟她长得一样,怎么做派跟个土匪一样? 我脾气还行,可也不代表你能随便抢我东西。 于是我二话没说,翻身过去就要把东西给抢回来:“不用费心了。” 江道长看着我的眼神,跟看小猫小狗似得,故意把药袋子提的很高:“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这一瞬间,我就觉出来了,她的身法很妙,东西看上去是在坤位,但这是视觉误差,是只要我凑近,她一定会把东西转手扔到艮位上去。 就跟球场上的假动作一样。 说来简单做来难,竟然很有点奇门遁甲的感觉。 巧得很——公孙统教给我的无名走步法,正好能逆着这个东西来! 于是我右手奔着坤位一抓,其实把气蓄在了左手上,果然,一下就把那个袋子抓了回来。 江道长眼瞅着东西被我抢回去,表情顿时就给变了,对着我一冲,就要奔着我领子揪过来:“你到底是哪个门下的?” 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也不说。 而她过来的步法,也被我看穿,身子一转就避过去了,她再次抓了一个空。 靠着公孙统教的东西,我已经,慢慢熟悉她的套路了。 大潘一看,又惊又喜:“你小子深藏不露,闹半天有这种本事!” 江道长看着我的眼神,更变幻莫测了——她看我现在对付她,这么轻松,还以为我扮猪吃虎,以前打不过她是装出来的。 这可真就高估我了——要不是占了无名步法的便宜,我绝对避不开。 不过这样也好,江道长盯着我的眼神开始忌惮——她像是闹不清楚,我其貌不扬的,到底哪儿来这样的本事,所以,打算静观其变。 她不捣乱,那就太好了。 我就看向了那几个受过伤的,跟大潘一歪头,过去检查一下——要是其中有人的伤真是无极尸咬的,那弄清楚他们的伤是怎么来的,八成,就能找到无极尸的线索。 那几个人伤的各有千秋——有的是干活的时候,划伤了手指头,有的是换拖鞋的时候,伸脚被床架子蹭破了,都不像是被咬出来的伤。 为了避免他们犯尸毒,我就把白玉辉夜丸研磨碎了,给那几个受过伤的吃下去——通过电话问了白藿香,药效会降低,但抵抗尸毒,应该还是够的。 这下,这几个人就不会发病了。 江道长抱着个胳膊,冷冷说道:“糟践。” 能发挥效果,就不是糟践,哪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谁都不该死。 那十来个受伤的简直感恩戴德,要给我跪下,小宋他们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尤其赵二虾,还想凑上来蹭一个当预防针,直接被我回绝。 剩下那些人眼巴巴盯着,离着那些受伤的人老远,生怕他们犯了病。 下一步,把藏在里面的无极尸给找到就好了。 可无极尸,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没受伤的工人有点不对,脑袋一抽一抽,跟赵四似得。 我一瞅,顿时就看出来了——那个人的命灯,一下也变成了翠色! 而大潘也看见了,立马大声说道:“快离那个人远点!” 说着,奔着那个人就扑过去了。 尸毒? 不对啊——他不是没受伤吗? 难不成,没有伤口,也能中尸毒? 大潘离着那个人不近,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扑到了前面,把刚才求我送出孩子的父亲扑倒了。 周围的人哪儿有敢拦着的,哗啦一声哀嚎着就跑到了一边,等大潘赶过去,那个孩子父亲,已经不动弹了。 周围几个胆子大的也看出来了,不制服了他,大家都得倒霉,上去就要拦那个人,结果被全体掀翻。 只有大潘过去,才把他给压住——而江道长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过去都没过去。 她的心,好像根本就是冷的。 而大潘把那个人摁住,周围的工人惊魂未定,大声说道:“不是说没伤就不会伤人吗?” “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就打你们来了,你们看看事情发展成什么程度了,你们就是三脚猫,半桶水,害人精!” 有人激动,抄起了废料就要往我们头上扔。 而大潘伸手把废料拍开,吼道:“这个人不吭声,怪谁?” 原来,那个人腰上,赫然有个牙印子。 但是他没吭声——他怕吭声之后,被我们给怎么着了。 甚至,怕白玉辉夜丸,是毒药。 自作聪明! 大潘对着他就吼道:“你这伤到底他妈哪儿来的?” 那个人已经没了神志,哪儿还能说话啊! 倒是有一个声音怯怯的响了起来:“我,我好像,听他提起过……” 第776章 石榴树下 黄小猫。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一个蹲在地上打颤的工人就说道:“大林是被罗圈王咬的!” 大林,就是被咬发狂的那个“赵四”。 那个打颤的工人身边的人一听,全退出去了好几步。 而被称为罗圈王的那个站起来——胯下确实罗圈,目测过几条狗没问题——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指着大学生就骂道:“私孩子,你他妈的放什么驴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咬的了!” 黄小猫平时胆子很小,但这下被刺激的来了精神,也豁出去了,指着被咬那人就说道:“上次你在食堂,要把大林碗里的鸡腿给夹出来,大林不给,你就揍大林,大林跟你拼了命,你脑袋被大林夹在了咯吱窝下面,是不是?也就你能咬到后腰,除了你,还能是谁?” 这下,附近的工人退的更远了。 罗圈王一下急了眼,搞得舌头都跟着打了结:“我……他,夹……” 可他话还没说完,被咬的父亲那个十七岁的儿子忽然跟个猎豹一样冲了过来,发出一声怒吼,直接骑在了罗圈王脑袋上,把他扑倒在地,就狂揍了起来。 对了——这个孩子刚才眼瞅着父亲被咬,整个人傻了,这会儿回过味来,要给父亲报仇。 刚才咬人的大林其实是奔着这个孩子来的,但是他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反应过来的,硬是挡在了孩子身前,成了大林嘴下的牺牲品。 https: 他把罗圈王当成了罪魁祸首。 我赶紧把那孩子给拉住了:“你先别激动……” 大潘就更别提了,一只手就把那孩子从罗圈王身上拽下来了:“那货要是无极尸,这么容易让你扑倒?” 这会儿罗圈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捂着脸大骂——他半边脸都被打肿了,鼻子口窜血。 那孩子听了,也愣了愣,忽然抓住我,就大声说道:“叔,那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不怕死,我他妈的日死他!” 不用这么客气,叫哥就足够了。 再说了,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而且,这个地方,越来越人人自危,身边的人随时会跳起来把自己咬了,谁受得了。 恐惧会让人干出不理智的事情——现在局势还能压,一旦这些工人被吓的集体崩溃去撞门,我们三个联手,只怕也没那么好控制。 我一寻思,立马就看向了大潘手下的那个大林。 大林的脸整个青了下来,流了一嘴的口水,还试试探探的要咬人。 但是……他的命灯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红光,也就是说——还能抢救一下! 我立马把白玉辉夜丸拿出来,给他送到了嘴里,还好,这东西有奇效,不长时间,他身上的尸气就降低了不少。 我就在一边掐人中,一边问他,牙印到底是谁咬出来的? 他半天没吭声,大潘一看着急了,一肩膀把我撞开,一只手就掐在了他人中上。 这一下,大林顿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吐出了一个“枣”字,就没动静了。 卧槽,这大林也是倒了血霉——不中尸毒毒死,也得被你掐死。 不过,大林的命,似乎是保住了。 大潘直眉竖眼瞪着我:“他说什么意思,枣泥,枣糕?要不咱们问问这里的大师傅?” 厨师一听这个,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忙摆手,说自己从来没做过这一类的东西。 我吐了口气,环顾四周就说道:“大林没事儿了,大家全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大林醒了,把话说清楚了,抓住真凶就行了。” 众人一起松了口气,黄小猫也高兴了起来,蹲在旁边,就问我有啥能帮忙的没有? 接着就很憧憬的说这一行真帅气,他也想学。 我摆了摆手说这里危险,还有,谁是有伤没出来的,趁现在赶紧自首,这是大林运气好,不然大潘不高兴了,天灵盖给你掀了。 这一声令下,犹犹豫豫又出来了十来个“聪明人”。 不行,白玉辉夜丸不够。 江道长冷冷的看着我,一副不屑的表情,瞅着白玉辉夜丸又心疼。 可大林失血过头,虽然没尸气,但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目测短时间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要是白藿香在身边就好了。 周围的工人有骂骂咧咧的,有哀求我们放一条生路的,闹的人心乱,我是越来越着急了——这样不行。 对了,眼瞅着活人没主意,不如把死人给招来。 于是我就从黄小猫刚才扔在灌木丛给大种马送行的纸扎拿了出来,放了点酸梅,就开始招魂。 虽然没有程星河和哑巴兰帮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潘也在一边守着,被我摆手赶走——你煞气这么大,死人想来也来不了。 大潘很生气——他对相貌很重视,显然觉得我这话是说他丑,鬼都能被吓住。 你要吓不住鬼,也赶不了尸嘛。 可是,招魂旗插了半天,也一动不动,没见有死人肯赏脸。 “别瞎子点灯了。” 江道长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无极尸在附近,死人不敢过来。” 这个时候,赵二虾也跟过来了——他看不见我就害怕,生怕我丢下他们跑了,一瞅我在这边烧纸,这才放了心:“老同学,我看,实在不行,咱们出去,把这个地方封住了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是说,吃足了男丁,那东西就能潜伏了吗?那它再出来,就是咱们后代的功课,跟咱们没关系了。” “放屁。” 我和江道长,倒是异口同声。 赵二虾被吓的缩了脑壳,谄媚的过来帮我烧纸:“是是是,老同学说我放屁不要紧,只要能搭救我这条命,说我喷粪也没事儿……” 我也没听进去,只是寻思了起来——现在无极尸已经被我们给逼到了绝路了。 它会怎么做? 会不会真跟赵二虾说的一样,把屋里的人吃足了,趁机潜伏休眠? 可大潘还在里面,它未必肯冒这个暴露的险——三个对一个,胜算五五开。 越肯用脑子的东西,也就越谨慎,应该不会选择风险这么大的方式脱困。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呢? 被困,潜伏——最好的法子,是找外援。 不过,无极尸也有哥们弟兄吗? 正这个时候,江道长忽然抬起头——我跟她同时反应过来了,这个院子里,有一个很怪的声音。 簌簌作响。 跟着她的视线,我看向了院子一棵石榴树。 那个石榴树,正在微微的颤抖。 这下子,就连赵二虾也看出来了:“奇怪,今儿没风啊——杨树没动静,梧桐树也没动静,妈的那个石榴树成精了,跳广场舞呢?哈哈哈……” 没人跟他笑,他只好讪讪闭嘴,跟着我们一起看石榴树。 这个时候,石榴树根部的泥土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 里面几个工人也过来了,本来是想着看看我们怎么招魂,现在也被石榴树吸引住了。 “西游记里说,石榴树是能成精,是个大姑娘,穿粉衣服。” “你傻啊,那是杏花精,石榴花哪儿他妈的有粉的。没文化真可怕。” “也许是大眼贼——啊,先生,我不是说你。” 本地话,大眼贼是打洞的田鼠。 我没吭声,心却悬了起来——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起。 “啪”,一个裂缝出现,我看清里面的气,立马站起来,一边把工人往里推,一边大声喊道:“跑跑跑!把门窗全关严了!” 那个裂缝里,炸出了非常深的翠青色。 那些工人不明所以,直到看见一支只剩下白骨头的手,从泥土缝隙里面探了出来。 什么恐怖片里,都听不到这么鬼哭狼嚎的惨叫。 我也从来没见过那么重的尸气。 江道长的眼力不比我差,回头就先冲了进去:“关门关窗!” 那些工人拼了命往回跑,我殿后,大潘听到动静也跑过来了,一瞅石榴树那,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卧槽……” 我反手把大潘也推了进去,大声说道:“把最重的东西搬过来,堵门口!” 好在这个a厂房里有很多辎重,工人们慌慌张张的,有一些已经吓的动不了了,大潘劲儿大,已经把辎重往大门推,一边推一边狂吼:“不动的,就提溜过来堵门口!” 这一下,才把工人吓起来,跟着把东西全堆在了门窗口上。 而在人仰马翻,你哭我叫,还有搬动东西的嘈杂声之中,我听见,院子里面也有了声音。 这个声音细微却整齐。 “笃……笃……” 像是数不清的人,在跺脚。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跟他们一起拼命搬东西。 就在大门被彻底堵住之后,我们透过毛玻璃看到——外面影影绰绰,聚拢出了一大片黑影。 所有人的心全提了起来。 接着,那个黑影靠近,只听“咣”的一声,毛玻璃碎开了。 一个白色的东西穿破了毛玻璃伸了出来,对着里面就抓。 是一段手骨。 而手骨的胳膊,还能看到,磨损的土色粗布料——不是现代人会穿的布料。 众人一起尖叫了起来,看得出来,这东西不止一个。 尸气那么重,因为,这是个大队伍。 “啪!” 不光大门,窗户,墙缝,都伸进了这种手骨。 在拼命的抓。 那些东西,把a厂房整个包围住了。 周围用来堵住门窗的辎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那些东西——要把这个厂房,推倒。 吃人。 小宋盯着那些四面八方伸进来的手骨,整个人傻了——之前目睹吃人,已经是极限,现在,已经突破他认知了,他嘴角出现了一点白沫,人往后一躺,没动静了。 不过,没人顾得上关心他了。 赵二虾浑身都哆嗦,一把抓住了我:“不是,那东西是哪儿来的啊?” “废话,”我盯着赵二虾:“你忘了,马陆说过什么了?” 旧时代——这个地方,消失过一整个队伍,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现在,他们终于出来了。 第777章 屋顶之上 空气之中,全是糟朽的泥土气息。 赵二虾张目结舌的等着我,想说啥,可已经说不出来了,喃喃的就说道:“我老丈人……” 其余的工人就更别提了,不少人已经直接躺下了,哭爹的也有,喊娘的也有。 陈婷一张脸死白死白的,看上去快晕过去了,黄小猫连忙把陈婷给扶住了:“姐,你别激动,那几个大哥肯定有法子。”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们。 是啊,这些人命,现在全靠着我们了。 为了他们,也绝不能慌,我们再慌了,这里就没救了。 我把心情平定下来,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去听外面的情况。 人数,重量——测算下来,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外面那些东西,就能把a厂房给掀翻了。 一股子冷汗顺着脖子就往下流,太多了,我们三个,不是对手。 以前也遇上过很多不好的情形,可糟成这样,也他妈的屈指可数。 记住网址https:。 大潘吸了口气,骂了句娘,直接抓住了一个伸进来瞎抓乱挠的白骨,掰螃蟹腿似得,掰折丢在了地上。 那个手落在地上,手指头有屈有伸的,还四面八方的抓呢! 这下把赵二虾吓的够呛,抱着我脖子哭了:“我宁愿回家,我宁愿被我老婆打,我宁愿跪玻璃碴……” 啥时候了,说的还能这么押韵。 而那一个手落下来,数不清的白骨头争先恐后就往那个小洞里面伸了进来。 我们必须要在一个多小时之内,把那个真正的无极尸给找到。 找不到——我们也要加入到那个白骨组成的队伍里面了。 枣——到底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想出来,只听“咣”的一声,头顶就掉下来了一块东西。 是一块彩钢板。 陈婷一看,顿时就尖叫了起来:“先生——厂房的房顶子!上次下雨漏了,拆了一块,还没来得及修呢!” 卧槽……我瞬间全身都毛了——对了,门窗是被我们给堵住了,可房顶子,怎么堵? 我抬起头,就看见头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好几个白色的脑袋,正从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接着,跟下饺子一样,争先恐后,就从头顶往下跳! 这下子,工人们的嗓子,都喊劈了。 一个“人”先落了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糟朽了很多,但原料应该是非常精良的,还没完全断裂,在身上一飘一飘的。 “咯吱……咯吱……” 随着这个陈年柜子开门一样的声音,那个“人”缓缓转过了头,两个积着泥土落叶的眼窝,空洞的望着众人,对着工人就扑过来了。 大潘一马当先,狂吼一声,从大门口冲过来,“哗啦”一声,就把吊肉钩子伸了出来,对着先着地的那个枯骨横扫过去,“咣”的一声,那具枯骨顿时拦腰截断,分崩离析,骨头碴子碎了一地。 哪怕碎在了地上,它的手还在空抓…… 还没等大潘直起腰,“咣当”一声,上面又一个枯骨跳了下来。 这个枯骨的脑袋上,还歪歪斜斜的,挂着一个头盔。 “啪”的一声,吊肉钩子荡起,第二个枯骨也跟着整个粉碎。 但是,只听“咣”的一声,头顶的铁皮被一个显然特别粗大的手骨揭开,空隙顿时变大了。 那么大的手——巨人吗? 这一下,后面密密麻麻,全是挂着土黄碎布的枯骨,更是一股脑的往下跳! 大潘咬了咬牙,一边砸着,脑门也出了汗。 而这个时候,三个枯骨一起掉了下来,正要砸大潘头上。 而大潘的吊肉钩子,根本就来不及划回来。 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娇俏的身影旋风似得冲过来,一道流光一闪,那三个枯骨,变成了六块枯骨。 江道长。 大潘盯着江道长,眼神变了变。 而江道长没看他,厉声说道:“福生无量天尊,我知道我好看,可现在,不是看我的时候!” 因为大量枯骨,源源不断的掉了下来。 这样下去没有头儿。 我没上前,是因为我在寻思,不把洞口堵上,这事儿就没完。 可哪怕是他们俩,也不见得能坚持多久。 于是我一边寻找能堵住那个口的东西,一边大声对着工人们喊道:“能动的,都动起来啊!” 可那些工人眼瞅着那些枯骨的模样,吓的站都站不起来,哪儿还敢过来?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这个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可遇上这个情况,哪个想活的,也没法继续做普通人了。 我大声吼道:“等死的,不动就不动,想活的,抄家伙!” 只听“哗啦”一声,被咬父亲的儿子——那个十七岁少年,第一个站出来,从一个辎重上,抽出了一根钢筋。 他血红着眼盯着那些枯骨,大吼了一声,学着大潘的样子,对着下落的枯骨,就扫了过去。 正好,那个枯骨刚落地,还没站稳,这一下子,颈椎中了他一下,那个脑袋张着大嘴,就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这一下大大激发了少年的信心:“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日死你们,给老子的爹报仇!” 说着,奔着“天窗”就跑了过去。 而陈婷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蹲在了办公桌后面,把一大盒子健身球给抱了出来——可能是什么样品,一个个沉甸甸的,对着那些枯骨,就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嘶声喊道:“把大磊还给我!” 几个枯骨本来已经从大潘他们的圈子里侥幸逃出,却被陈婷的健身球砸倒在地。 好家伙,还是个豌豆射手。 我后来才知道,陈婷上学的时候,参加过篮球队。 其他的工人一看,少年和女人都敢上,他们不敢,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没有卵? 于是,在少年和陈婷的引导下,好几个大汉也从地上来了个旱地拔葱:“妈妈的,上就上!” 眼瞅着那些枯骨落地即碎,是开了个好头,但上面的情形,还是不容乐观——我看见,那个粗壮的手骨,揭头上的彩钢,跟他妈的揭手抓饼一样,搞得窟窿越来越大,从上面掉下来的枯骨,也就越来越多。 一两个枯骨还好,一旦枯骨越来越多,那我们这些活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我也终于从辎重里找了一个很大的钢板,对着瘫软在我身上的赵二虾踹了一脚:“把人字梯拿过来!” 赵二虾回过神来,苦着脸说道:“我……” 那个伸缩人字梯附近,蹲着一个刚下来的枯骨。 我又踹了他一脚,抓了一块陈婷投过来的健身球,奔着那个枯骨砸了过去。 那个力道带着神气,枯骨直接碎了, 赵二虾没辙,这才犹犹豫豫的蹭了过去,勉强把伸缩人字梯拖了过来。 我把梯子立起来:“你把梯子给我扶住了!” 赵二虾显然不愿意:“我跟你一起上去。” 上你爹,这个人字梯禁得住吗? 赵二虾没辙,只好撑在了下面,我把梯子拉开,将钉子电钻等工具包跨在身上,蓄足了力气,就把那个大钢板抓起来了。 之前觉得白藿香没来可惜,现在觉得哑巴兰没到位遗憾。 把行气全调出来,我一步一步就往洞口那靠,好不容易靠近,我就要拿工具。 还他妈的挺高。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梯子猛地摇晃了起来。 我心里一跳,就往下看,妈的赵二虾这点事儿都干不成? 这一瞅,我差点骂了娘——只见几个枯骨,奔着伸缩梯跑了过来,赵二虾吓的抱着脑袋,丢下人字梯就跑到一边躲着去了,几个枯骨奔着梯子,就朝着我这边爬! 第778章 少个右手 它们抓住了梯子,拼命的摇晃了起来,想把梯子晃倒,让我摔下去。 平时靠着蛟珠,是摔不死,可现在,手里还提着钢板呢,这一摔,我自己倒霉不提,就更耽误事儿了。 我拼命保持平衡,心说要是有人帮我把那几个晃梯子的搞定就好了。 可还有很多枯骨源源不断从头顶往下跌,大潘和江道长虽然灭了不少,但数量太多了。 好多枯骨,跟跑了水似得,对着那些不敢动的工人就漫了过去,现场一片鬼哭狼嚎,根本不可能有人过来搭把手。 我只能先从工具包里找到一些不太要紧的东西往下砸,这一砸是砸倒了几个,可“弹药”并不充足,剩下的没法扔了。 我头皮一炸,梯子震荡的太大了,要倒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梯子一下稳住了。 我一愣,就看见那个少年虎虎生风,挥舞着钢筋就来了,一下把梯子下面的几个枯骨全部打碎,扶住了梯子,仰头冲我喊:“叔,这里我顶着!” 好小子。 “谢了。” 记住网址https:。 “不用。”那少年的笑容还是稚嫩的:“你是好人。” 我心里一阵感动,手脚更快了,攀到了屋顶,就把钢板给撑起来了。 这一下,“咣”的一声响,数不清的枯骨跌在了手头的钢板上,顿时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挣扎声。 接着,好几个枯手伸下来,对着我的手就抓。 我的行气和注意力,全在举钢板上,根本没法跟上次一样,把精神分散在滋生龙鳞上,这一下,手臂一阵剧痛,被那些枯骨抓出了数不清的血痕。 疼……可跟比雪观音折磨强多了,还能忍。 我努力让自己别分神,继续把行气积蓄起来,把钢板死死的顶了回去。 数不清的枯骨被直接夹断,噼里啪啦从我身边落了下去。 贴上了! 我另一只手则立刻伸进工具袋里,找工具钉钢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钢板猛地就重了许多,一下对着我压了下来。 上面,有个力气特别大的东西,要把钢板给推下来。 甚至,钢板上,有了往下凸的形状。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力气! 这个形状——没错,是那个特别粗大的手掌! 这东西,真是个巨人吗? 我只好拼了死力气,继续把钢板给扛住,但是我能抗住,梯子扛不住了——在脚底下,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像是要断! 你大爷的…… 这么一分神不要紧,“咣”的一声,手头承受不住,那个巨大的手,硬是把钢板压出了一个缝隙,对着我就瞎抓了过来! “叔!” 底下一声喊,我心里一揪——少年虽然护着梯子,可许多枯骨,对着他就围过来了。 可哪怕这样,他还是坚持着守在了梯子下面,一步没退。 他对我,抱着希望, 我不能让他出事儿。 这么想着,我把老四和水天王的行气全调出来——平气凝神,上! 可那个手,竟然异常坚韧,就是不断。 我歪头用肩膀扛住了钢板,另一只手直接把打钉的机器取出来,开了,对着那只手就钻了下去。 这一下,那个手骨的骨屑“嗤”的一下扬起,直接被我钻断,咣当一声跌落了下去。 那个手一断,我抓住了机会,一鼓作气,就把钢板一抬,拿机器给封上了。 上面的嘈杂更大了,我守了守,眼看着枯骨进不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梯子瞬间歪斜了下来,承受不住,要折! 而那个少年,也已经被枯骨围住了,但一只手,死死的护在了梯子上。 我一把抓出玄素尺,对着下面就翻了过去,一下少年身边的枯骨,全部掀翻,骨头碴子四溅,少年懵懵懂懂的抬起了满是血痕的脸,顿时惊喜:“叔!” 入口堵住,这些先头部队就好对付了。 我抬手动了神气,玄素尺煞气凌厉,一下把抓挠向工人的枯骨横着扫断。 而大潘跟个圣诞树似得,挂了一身枯骨,正在拼命抠他,也被我全部扫清。 大潘一怔,抬头一看是我,低头再一看,自己挂了一身彩,气喘吁吁的大骂:“娘的,要不是你把老子的赶尸鞭给弄坏了,这里的东西,给老子下酒都不够!” 相比大潘的狼狈,江道长那边倒是毫发无损,甚至发型都没乱,好像刚才不是打丧尸,只是蹦了个迪一样。 卧槽,这种情况下,她都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江采萍说她“可怕”,简直一点错也没有。 这时,她一脚扫倒了一个枯骨,一回头,盯着被我扫倒了的那些渣滓,扬了扬眉头,显然也有些意外,看着我的眼神更微妙了,像是在猜测,我到底是什么来历。 对了,江采萍说过,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跟厌胜门的关系。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扑过来抱住了我,碰巧把她的视线挡住:“老同学,你就是我心里的女娲,你补了天啊!” 我怎么敢比女娲? 赵二虾这个王八蛋。 这一下来的倒好,为了避免麻烦,我趁机就把玄素尺收起来了。 我还想起来了,刚才这个猪队友,差点没把我坑成月球表面。 多亏少年了。 我一脚把他踹开,奔着少年过去了。 一瞅他的伤势,我顿时吸了口凉气。 一身皮肉翻卷着,被枯骨抓的深可见骨,衣服都被血给浸湿了。 他蹲在地上,疼的好像站不起来了,但还是仰脸对我笑:“叔,你真厉害!” 我对他笑:“不,是你厉害,没有你,这事儿就办不成——你把大伙救了。” 少年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立马就回头看他爹——可这一看,他眼神就黯淡下去了:“我爹老说我胆子小……可惜……” 没事,你爹会知道的。 我往身上搜了搜,果然,搜出了几个小药瓶子——白藿香这次没跟着我出来,在我上车的时候,偷偷摸摸把一些常用的药塞在了我衣袋子里。 可多亏了她了。 哪怕不在身边,也给我这么大的帮助。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赶紧把药闻了闻,分辨出来其中一种是受皮外伤的时候她给我撒的,就给少年也敷在了伤口上。 少年到底是少年,一瞅药,眼睛都吓的闭紧了。 可药撒下,倒是惊喜:“咦,这么快就不疼了……叔,你不光是个超人,还是个神医呐!” 神医另有其人。 把药末子给大家敷上了,赵二虾试试探探也想要点,被我一把将手打开。 他根本没受伤。 赵二虾顿时委屈:“不是,我有备无患,你别这么小气,都是老同学……” 要不是老同学,我兴许就给你了。 而这个时候,我还反应过来了,对了,刚才外面还抓抓闹闹的,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外围的手骨,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大潘也听出了,皱起眉头,开始往外望。 少年连忙问道:“叔,那些东西,是不是被你给吓走了?” 那怎么可能。 队伍,难不成…… 正这个时候,忽然厂房一侧发出了“当”的一声巨响。 像是——有东西,想把围墙给撞开! 卧槽! 我立马奔着那位置看了过去——那个地方,被枯骨捅出过小窟窿。 一瞅外面的景象,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妈的,那些枯骨,竟然排成了一个长队,跟着一个块头特别大的枯骨,集中力量,要把一側墙给撞破! 领头的那个巨大枯骨——少一个右手。 这些东西,他妈的竟然是有智慧的。 这样下去——我们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了。 可屋里这些人,到底他妈的谁是无极尸……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院子里,影影绰绰,远远的像是站着个人。 奇怪……人不是全在a厂房吗?那是谁? 第778章 白色云母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滋”的一声响了起来。 大家的神经本来就绷的跟弦一样,这一下,齐刷刷全打了个激灵。 这个时候,能是谁打来电话? 陈婷回过神,犹豫了一下,就过去把电话给接起来了。 结果一听电话,她就皱起了眉头:“你开什么玩笑?” 接着,她扔下电话往外一看,就愣住了:“还真是……” 原来,有一个叫张大福的工人请假了,本来昨天就回来了,但是一寻思,还有一天假没用完,就偷偷躲在宿舍休息了一天没出来。 他宿舍里其他工人正好都“消失”了,成了个单间,也没人知道这事儿。 直到刚才清点人数,也没人知道张大福其实已经回来了,根本没算上他。 他连封门的事儿都不知道,一直都在蒙头大睡。 直到刚才听见外面的动静不对,出来一看,才知道场子封锁住了,而a厂房附近,出现了数不清的枯骨。 https: 这可把张大福吓的够呛,哆嗦了半天,才给a厂房打电话,让这边的人想法接他一下。 那个人,是张大福? 少年当时就傻了:“不是吧,这个张大福……” 说着,众人都透过小孔往外看。 这个时候,比较靠后的枯骨,还真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开始频频回头,奔着后头看。 还有一些枯骨“开小差”,从队伍里脱开,奔着后头就跑过去了。 像是……想找什么好吃的一样。 卧槽,张大福真的在外面,马上也得被枯骨给啃了。 陈婷很无助的瞅着我:“先生,这,怎么办啊?” 其他工人有的幸灾乐祸:“活该!” 还有的十分担心:“这张大福懒是懒点,可人不坏——想不到,会这么个死法。” 还能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命,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大潘和江道长:“这里交给你们了。” 结果刚一转身,大潘一只手抓在了我后脖颈上,骂道:“你吃撑了,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来的了?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我还没弄死你,你不许先找死!” 我连忙说道:“你放心吧,我死不了。” 这些枯骨,是铆足劲头,要把西墙给撞穿,但是南北东三面后,都没有枯骨。 只要我速度够快,他们就发现不了我。 江道长则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就为了那么一个非亲非故,甚至见都没见过的人,值?” 哪一个人,都不能白死。 黄小猫盯着我,神色也有些异样。 少年则一下来了劲儿,热血澎湃的说道:“叔,我跟你去——张大福还欠我爹四百块钱呢,他死了,就没人还了。” 我摆了摆手——非专业人士,掺和不了这种事儿。我保证,把他带回来还账。 大潘看我胸有成竹的,手也松开了,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你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大一样……” 江道长冷笑了一声:“看你词汇量匮乏的,不就是怪胎吗?” 怪你大爷。 不过我打不过她,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于是我折过身子,就把另一侧的窗口辎重推开,想从里面挤出去。 几个刚一动身,大潘的手再次搁在了我肩膀上。 我还以为他改变主意,又要拦着我,谁知道,他伸出了一只大手,里面有两个白色的,亮闪闪的小球,跟小时候玩儿的玻璃弹珠差不多。 “这是我们西川的白云母,”大潘不情不愿的说道:“把这东西含在嘴里,只要离得远一点,那东西就闻不到活人的味道。” 卧槽,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不早拿出来。 我刚要拿,大潘把手指头一拢,闷声说道:“我就赌这一次——你记住了,你的命是我的,不许死。” 这话听着怪熟悉的——对了,跟手机广告里的霸道总裁小说差不多。 我接过那俩小球点头:“放心。” 赵二虾一听有这么好的东西,又来当伸手党,大潘不惯着他,瞅都没瞅他。 外面泥土和腐朽的气息更重了,熏的人想吐。 我含了一个在嘴里,忽然就觉得耳清目明,把那些尸臭气息都给挡住了。 接着,翻身从一边绕了过去。 果然,那东西还挺管用,我就从一边过去,那些枯尸离着我不近,果然没发觉。 我心里大喜,可那个大块头的枯骨就跟感应出来了一样,歪头冲着我藏身的方向,就看过来了。 我一皱眉头,立马屏气凝神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头。 那个大块头似乎也无法确定,转过了脸,继续专心致志的推门。 而我惦记着那个张大福,奔着刚才看见人影的方向就跑过去了。 可到了那地方一瞅,刚才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奇怪,张大福呢? 我心里陡然一动——该不会,是我已经来晚了,他已经让几个枯骨给吃了吧? 也不对,这里没有血腥气。 而这个时候,又一个开小差的枯骨,摇摇摆摆对着这里就走过来了。 对了,这东西都是闻着人味儿来的——它闻不到我,但是能闻到张大福。 于是我就藏在后面,跟上了那个枯骨。 只见那个枯骨奔着一个位置就过去了,到了那一瞅,我脑瓜皮顿时就麻了。 只见十五六个枯骨,聚在了一起,正在挠一棵大树。 还有几个,试图想爬到那棵树上去。 一抬头,找到人了——一个矮个子蹲在了树上,哆哆嗦嗦的。 那个人穿的是工服,脖子上还挂着工牌,手里拿着个手机,还讲电话呢:“陈婷,你倒是让人快点来啊,我,我他妈的坚持不住了……” 毫无疑问,就是李大福。 就在这个时候,新来的一个枯骨忽然找到了一根树上垂下来来的藤条,抓着那个藤条,攀爬着就上去了。 这下李大福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上来了,上来……” 万籁俱寂,听得出来,话筒那头,陈婷的声音也慌了:“对,对了,不是说童子尿辟邪吗?你,你拿尿滋它!” 李大福快哭出来了:“我这不是胆子小,已经尿裤了,没尿了……” 我一步抄上去,手起玄素尺落,直接把那十来个枯骨砍断。 李大福低头瞅着我,一下傻了:“卧槽……你,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吓糊涂了? 我就跟他摆手,让他赶紧下来。 李大福赶紧从树上溜下来,痛哭流涕:“谢谢,谢谢哥……” 你个秃顶别跟我叫哥了。 我瞅了瞅那个树:“你脑子挺好使啊——要是还站在你刚才站的那个位置,现在骨头渣子都没了。” 李大福一听我这话,却愣住了:“刚才?我刚才没上别处去啊,一下楼,我就上树了。” 啥玩意儿?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那我之前看到的人影,不是他? 而且——对了,那个人影挺高的,这李大福也就一米六。 还能是谁,不能还有其他落在外面的人吧? 可李大福莫名其妙的说道:“要是有就好了,我一个楼都找遍了——落单的就我自己啊!” 这就更奇怪了。 李大福还自顾自的说道:“妈耶,以前猴子——嗨,就是陈婷,说曹大磊被什么怪物给抓了,我们都当她神经病,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东西,要不是掐了自己一把,我都当自己做梦呢!”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愣了一下。 李大福却拉了我一把,指向了前面。 我一瞅,又有十来个枯骨,循着人味儿来了。 我回过神来,立马把白云母递给了李大福:“放嘴里,哎,别咽下去。” 李大福赶紧接过来了:“这驱虫糖?我没蛔虫啊!” 我就没回话,一玄素尺下去,把那十来个枯骨直接掀翻,带着他,就往a厂房跑了过去。 但愿那个厂房能坚持住。 李大福迷迷瞪瞪跟着我就跑,但跑到了前面,他看见了那一大堆在外面围攻a厂房的枯骨,整个人就僵住了,用眼神一甩,意思是a厂房还能进吗? 没错……a厂房,确实已经风雨飘摇了。 我瞪了他一眼,他一寻思,自己也无处可去,只好一脸悲壮的跟着我往前跑。 这一跑不要紧,眼瞅着就能进到缝隙里,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前面的敲击声忽然一下就停了。 我一边动手敲门,让少年他们给我搬开辎重,一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一抬头,卧槽,那个大块头不敲门,似乎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对着我这边就摸过来了。 李大福浑身都颤了起来。 里面传来了辎重被挪的声音——少年他们来给我开门了。 快点……快点…… 那个大块头跟我有断掌之仇,我一低头,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能感知到我了——妈的我夹断他断掌的时候,溅了一身骨头渣子。 我身上,有他自己的气息! 我立马就把衣服脱了下来,甩到了另一边。 缝隙缓缓一动,能进去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而大块头,也已经摸到了我们前面。 妈的,正挡在了门口。 我只好拽着李大福往后退——白云母只能除去活人味道,也不能让实体消失。 只能等这货离开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李大福“咯”的一声,打了个嗝。 他赶紧捂住嘴,一脸抱歉的瞅着我。 可来不及了。 那个大块头,倏然就停在了我面前,对着我们,弯下了腰。 第780章 真凶现身 日了狗子了。 这个时候,缝隙一开,我也没犹豫,一脚就利落的把李大福踹了进去。 而这个动静一起,那个大块头确定了我的位置,一只残存的左手呼啦一下对着我锤下来了。 我举起玄素尺顶住,但是这一抬手,手上顿时一阵锐痛。 妈的,这个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 像是,连骨头都压的断。 不光如此,这东西的枯骨还极硬——竟然没有普通邪物,那么畏惧玄素尺。 这就说明——这个枯骨自身,也有很重的煞气。 它生前,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我抬头就看见了它的脸。 当然,也不能算是脸了——算头骨。 记住网址https:。 风水一讲究相地,二讲究相人,没有皮肉,通过骨相,其实也能窥探一二。 这个大块头迁移宫极为丰隆,生前估摸着是个管事儿的,权力还不小。 眉骨反翘,说明它生前脾气暴躁,应该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那种,可偏偏,它的头骨圆润,又重情。 人性还挺复杂——对了,很多旧时代英雄人物都是这样,对待敌人,冬天般残忍,对待自己人,春天般温暖。 重情——果然,我一抬头,发现这个东西左手腕上,戴着一个很古怪的念珠。 这个念珠磨损的很厉害——看得出来,是生前的磨损,不是死后那种,对它来说,一定很重要。 它哪儿知道一秒钟的功夫我就窥探出了这么多东西,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对着我就咬啮了下来——不光是它,后面很多枯骨也围了上来。 而我一抬手,直接把它那串念珠打断。 念珠咕噜噜滚了一地,它顿时怔了一下,忽然怒吼一声,就要去捡念珠。 我趁着这个功夫,立马奔着缝隙就挤了进去。 可刚进去半个身子,后脖颈就被那个东西给抓住——要把我拖出来。 卧槽,好大的力气! 先是断了它的手,又断了它最喜欢的东西,它这个梁子,跟我是结大了。 可一股子来自a厂房内部的神秘力量也拉住了我的腿,竟然比那东西力气还大,直接把我给拖了进去。 我一进去,立刻有人推上辎重,把那一片吵嚷的声音阻隔在了外面。 那个大块头狂敲一通,忽然反折回去,继续在已经被它敲脆弱的老地方冲撞,那劲头,像是要抓住我,活撕了再说。 我这才缓过一口气,抬头要跟大潘道谢——肯定是大潘把我抓进来的。 可没想到,手还环在我脚腕上的,竟然是那个江道长。 大潘也用一种很古怪的神色看着她,像是没见过一个女人,力气竟然比自己还大。 江道长自己浑然不觉,站起来拍了拍手,冷冷的看向了被撞击的地方:“你回来,是打算跟那些工人一起等死吧?” 我直起身子,答道:“我回来,是因为我知道,谁是无极尸了。” 江道长拍到了一半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空,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大潘一下也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真的假的?” 剩下的工人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了眼:“那,是谁?” 少年嗷的喊了一嗓子:“叔,是谁,我要给我爹报仇!” 黄小猫,赵二虾,也全都死死盯着我。 我看向了陈婷。 陈婷一改平时的白净,脸红脖子粗的,显然也在等着,我把那个“仇人”给说出来。 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两个健身球,像是一旦知道谁是真凶,就要当场砸他。 而我到了陈婷面前,一只手就折过了陈婷的手臂:“对不住了。” 陈婷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顿时就愣住了:“先生,你……你什么意思?” 黄小猫一下也愣住了,立马扑了上来:“哥你弄错了——我姐怎么可能会是无极尸!” 说着,就要把我的手给掰开。 可我一肩膀把黄小猫给撞了出去,黄小猫不死心,爬过来对我又撕又咬:“我当你是个好人——你却他妈的冤枉好人,我姐还不够可怜,你还欺负她,我跟你拼了!” 可黄小猫一下被少年拽开:“你懂个屁,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无极尸?对了……” 少年回头就说道:“叔他们说过——那个什么无极尸胸口,会有北斗七星的红痣,可光验看了男的,唯一没验看的,就是陈婷!”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个别不地道的把枯骨拱门的事儿都抛在脑后了,大声就嚷嚷道:“把她衣服扯开,让大家看看!” “对,就她还没检查过!” 赵二虾也在一边跟着起哄,眼珠子贼亮贼亮的,看意思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婷窝在我手底下,一双小鹿眼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一只手就把胸口护住了,淌下了屈辱的泪水:“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这个时候,拱门的声音更大了,那些枯骨,眼瞅着就闯进来了。 大潘盯着陈婷,还是一脸懵逼,上来想说话,却被江道长给拉住了。 江道长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直盯着我:“咱们就看看,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 我盯着那个快被枯骨撞变形的大门,大声说道:“反正那些枯骨就快进来了,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决定,那我就把陈婷的胸口,露出来给大家看看,死之前,饱饱眼福。” 陈婷拼命挣扎了起来,可话刚说到了这里,外面那些枯骨,一瞬间忽然不动了。 周围一片宁谧。 赵二虾耳朵很灵,立马瞪大眼睛看向了我:“这,这外面的枯骨,不进来了?” 少年凑到能往外望的位置,大声说道:“叔!那些玩意儿真的不动了,跟停电了一样!” 这就对了。 大潘顿时就傻了:“难不成……” 只有无极尸,能控制外面那些枯骨。 陈婷也难以置信的盯着西墙,喃喃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我答道:“大家也看见了——陈婷,确实跟无极尸有关……” 而这个时候,我就给大潘使了个眼色。 大潘是看明白了眼神,却没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我一只手对着陈婷就伸了下去:“无极尸罪大恶极,搞得工厂死了这么多人,我现在就拿她的命,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着,我一只手引了神气,对着陈婷纤细的脖子就削了下去。 陈婷瞪着我,满眼的绝望:“我不是,我冤枉……”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厉声说道:“王八蛋,你要对她怎么样?” 这只手,很温暖。 陈婷一看我身后的人,顿时就傻了:“大磊……” 而剩下的工人全愣住了:“他……他不是被吃了吗?” “是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身后,是一个英俊的高大青年。 这个青年方脸宽颈,十分阳刚。 大潘一皱眉头:“这是……” 江道长则像是早就想到了,嘴角斜斜的勾了起来。 陈婷回过神来,就要从我手头挣扎出去:“你这一阵上哪儿去了,我担心死了……” 那青年盯着陈婷,一脸的歉疚和心疼。 我把陈婷一拽,答道:“你就是曹大磊……不,应该说,无极尸吧?” 曹大磊死死的盯着我:“我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说着,劈手就要把陈婷给抢回去。 可我一回手,就把陈婷推给了早就准备好的大潘手上:“让你出来,可不容易啊。” 我之前,是知道无极尸是谁了,不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无极尸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只能用这种法子,逼他现身。 确实是我没用过的卑鄙——可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法子了。 这是百十来条人命。 黄小猫也疯了一样的扑过来:“你放屁,你凭什么说大磊哥是无极尸!” 第781章 受害之人 一开始,当然不知道。 谁会怀疑一个“受害者”? 但是招魂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 江道长跟我说,无极尸在这里,其他的死人都不敢靠近。 这话没错,虽然程星河不在,没法看清楚死人,但这四周,都没有死气,死人确实不敢来。 既然如此,陈婷和黄小猫,是怎么见到大磊的亡魂的? 第二,之前有个叫大林的,隐瞒被咬的历史,结果发狂咬人,临昏迷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枣”字。 大家本能都会往吃的方面想,可我之后去救李大福,李大福张嘴说了一句“陈婷男朋友曹大磊”。 说也巧,这个李大福,跟昏迷的大林,好像是老乡,都是锦江府的口音,把“曹”发出普通话里“枣”的发音。 所以,一听李大福这一句,我就认定了。 周围的工人都听傻了:“闹半天是这么回事……” 记住网址https:。 “我说他怎么偷着藏起来了,原来是藏起来吃人了……” 陈婷听了这话,盯着大磊,身子颤了起来:“大磊,你告诉他们,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什么无极尸……” 黄小猫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也死死盯着大磊。 大磊的手攥紧了,盯着陈婷,眼里的歉疚更深了:“我……” 他还是不想让陈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等他说完,我盯着他健硕的身材,说道:“你要想解释,可以啊,脱下上衣给大家看看,你胸口,有没有北斗七星红痣。” 刚才在场的人,全看了,没有一个带着北斗七星红痣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那无极尸用什么法子藏起红痣——还有一个,就是无极尸,根本没在这些人之中。 大磊盯着我,像是想把我剥皮抽筋。 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太多了,你上后面,举着爱的号码牌去吧。 江道长压低了声音:“小孩儿,你观察力很仔细嘛——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那么谨慎一个东西,啃为了个毛丫头现身?” 其实是因为大种马的死。 大种马无疑是被无极尸给吃了。 但那个时候,我和大潘都在现场。 无极尸的性格非常谨慎,换位思考,没看到对手真实本领之前,应该是不会贸然现身的。 可它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了,那就肯定是因为,它有必须出手的理由。 还有,哪怕它的理由是必须吃人,为什么非要吃我身边的人,把自己暴露的几率加大? 因为我身边的人,是陈婷。 而那个时候,大种马跑到我身边,也是因为性格猥琐,想趁乱占陈婷的便宜。 无极尸真是大磊的话,对陈婷用情很深。 所以,要把无极尸给逼出来,只有陈婷这一个法子。 江道长听见,一下就扬起了眉毛,露出了个刮目相看的表情。 大潘都听傻了:“不是,你就靠着这点玩意儿……” 想夸就夸吧,我早跟你说我是商店街李柯南。 可大潘怕我骄傲,把话给咽下去了。 说到了这里,忽然一个人从工人群里冲了出来,手里一根钢筋对着大磊就打过去了:“你就是无极尸,是不是?你害了我爹,我他妈的日死你!” 是那个少年。 大磊盯着那个少年,虎目之中,却满是悲哀。 他没有躲闪,少年的钢筋划出了破风声,重重的打在了他头上。 这下,不用验看身上的红痣了。 钢筋应声而碎,但是他的头,毫发无伤。 赵二虾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喃喃的说道:“钢铁侠?” 还金刚狼呢。 陈婷盯着大磊,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神混杂着失望,困惑,还有——惊惧。 大磊咬紧了牙——显然,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不出来,第一个原因当然是谨慎,第二个原因,恐怕就是不想让陈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是传说之中的真爱。 “太乙救苦天尊,”江道长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遇上我,算你运气好——能少受点罪。” 她在用十分专业的姿势,活动手腕脚腕——跟之前要把我当成无极尸抓住一样,在热身! 大磊觉出来了,盯着江道长的眼神,满是防备。 他的手腕上,炸起一层很深的气。 地上几张散落的a4纸倏然飞起,江道长娇俏的身影对着大磊就翩然冲了过去。 这个速度——肉眼凡胎的,恐怕只是眼前一花,看都看不清楚。 不愧是燃烧弹命灯。 而我看到——江道长的手上,也凝结出了一股子锋锐的行气,跟公孙统的一样,化无形,为有形! 她对大磊出了手,那个瞬间,空气都像是被割裂了。 大磊抬起了手,硬生生的用尸气,截住了江道长的行气。 这一下,要是我,立刻就会被江道长给压倒。 但大磊,竟然真的扛住了。 不愧是无极尸! 但是……我看得出来,大磊手上的气,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缝。 哪怕是他,只怕也撑不住多长时间。 江采萍说的一点错也没有——这个江道长的能力,可怕!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对着我就砸过来了。 我下意识接住,一低头,发现是已经木呆木呆的陈婷。 我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说这下不好了,立马喊道:“大潘,你等会儿!” “等个屁!” 大潘健硕的身影,也直接对着大磊就扑过去了:“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来的了?抽它的筋,放它的血——再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大潘到底是九铃赶尸匠,那是行业翘楚,这一下过去,直接把大磊从江道长手里给撞了出来。 江道长抬起手,等着大潘:“你敢在我手里抢人……” 大潘昂首挺胸的答道:“抢就抢,我管你是手是脚?” 江道长恐怕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牙都咬紧了,一只手抬起来:“行,今儿算你运气好,我让你长长长见识!” 说着,一只手对着大潘就划过来了。 大潘个头儿虽然大,但是反应非常灵敏,一翻身就避让了过去,那一下子正撞在了办公桌上——只见那个沉重的黄花斛实木办公桌,跟纸扎的一样,瞬间轰然炸开,木屑溅了方圆半米。 “妈耶……” 周围的工人全退开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我气的要炸,妈的无极尸还没抓到,你们俩先内讧算怎么回事? 于是一步想抢上去,但这才发现,陈婷还在我手上。 不行,不能撒开陈婷,不然的话…… 刚想到了这里,一只手已经猛地抓在了我肩膀上,一个带着威胁的声音响了起来:“把她还给我。” 大磊抓住了刚才的机会,从大潘和江道长手底下脱了困! 陈婷抬起头,盯着大磊,眼里的惊惧更深了:“你骗我……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 大磊的眼神,别提多心疼了:“婷婷,你听说我,之前跟你告别,是因为我不得不……” 可陈婷的手,已经死死的抓在了我身上。 大磊的眼神,猛地落在了我身上,厉声说道:“你把她松开!” 他眼里,分明是有了嫉妒。 说着,一阵风雷之势,对着我就下来了。 我算发现了,我他妈的次次是吃肉吃不上,大棒少不了。 我一把把陈婷拽到了身后,抬手运了神气,就挡在了他手底下。 这一下,饶是无极尸,也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我。 接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对着西墙,就发出了一种很古怪的声音。 想是在吟咏什么远古的诗句。 这一声下去,外面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坏了——他要把那些枯骨,全喊进来! 这一瞬,西墙轰然被撞破,那个大块头枯骨,第一个冲进了a厂房! 第782章 你是怪物 这一下,可以说是冤家路窄,大块头一眼就看到了我,张开了大嘴,估摸是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嘶吼,嘴边炸了一大圈土。 问好?我谢谢你了。 跟着这个大块头一起进来的,自然是剩下那些枯骨了。 那些枯骨奔着这里的工人就扑过来了。 陈婷盯着那些枯骨,吓的一下扎到了我怀里,尖叫了起来。 而其他的工人也都跟着叫唤了起来。 这样不行……我的心提了起来,这个百十来条人命…… 可根本来不及多想,那个大块头奔着我,用仅存的左手,对着我砸过来了。 我抬手挡住,看到几个枯骨看见了少年他爹,还有二虎大林几个倒霉蛋躺在地上,奔着他们就扑过去了。 糟了…… 可没想到,那个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又找到了一个钢筋,跟之前一样,第一个冲着那些枯骨冲过去了。 https: “咣”的一声,那几个枯骨应声而断。 少年大吼道:“来啊!来啊!哪个敢动我老子,我拿他骨灰拌饭!” 枯骨哪儿听得懂这个,前仆后继,就挤了进来。 少年一带头,刚才那些胆子大的工人,也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是啊,活人犯不上怕些个骨头架子,它们不就比咱们少点肉嘛!” “就是,哪怕真的死了,最多大家都一样,上!” 一鼓作气,工人们抄起家伙,对着那些枯骨就扫了过去。 赵二虾一瞅这个阵势,躲都没地方躲,有个人塞给他一截子钢筋,他瞅着钢筋,一开始打算把自己打晕了逃避,但一个枯骨扑过来,他还是条件反射奔着那个枯骨砸了过去。 可一个声音冷森森的在我耳后响了起来:“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卧槽? 身后一阵破风声冲过来,我立刻摁着陈婷的脑袋一起躲过,这一下倒是正好撞在了那个大块头身上。 真是城隍庙里内讧,鬼打鬼。 不过,那个大块头是出人意料的强壮,竟然只是退后了一步,连倒都没倒。 我趁机反手抽出玄素尺,对着那个大块头就削了过去,一边对跟江道长撕扯的大潘喊道:“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回防回防!” 他们俩一回头看见这个阵仗,各自骂了一句,只好暂时冰释前嫌,一起抵挡那些东西。 而大磊这一下没打中我,拳头一紧,还要再来一下,我趁机把陈婷的头托起来:“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家大磊——人家结婚要房,你们俩结婚要命!” 陈婷根本就不敢看大磊了,这一下被我强迫着看了一眼,眼泪就流出来了。 这一眼,大磊的拳头,顿时就僵住了。 他在心疼。 那就太好了——哪怕是刀枪不入的无极尸,只要有弱点,就好办。 我趁机继续喊道:“无极尸也找到了,能跑的,上外面跑!” 能逃到困尸墙外面,就能活下去了。 这些东西,出不去。 大潘给他们帮忙,回头瞅着我,怒吼道:“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命给你留着,死不了!” 说着,我拖住了陈婷,跟电影里面挟持肉票的绑匪一样,一步一步往后退。 大潘没办法,只好帮那些工人用肉钩子打枯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工人哗啦啦在大潘的帮助下涌了出去,而我身边来了一个娇俏的身影。 江道长。 “你也走吧。”江道长摆明是要掐这个机会,把无极尸给独吞了:“这里放着我来。” 那不行……我答应了大潘要找无极尸做赶尸鞭,说话就得算数! 大磊盯着我们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 江道长奔着他一扑,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蹲下,大吼一声,重重的拍了地面一下。 江道长似乎预料到他要干什么了,轻捷的往旁边一闪,借力蹲在了辎重上,皱起鼻子,大眼睛厌恶的望着地面。 “咔嚓”。 这一下,地面出现了很大的裂缝,数不清的白骨头,争先恐后从底下钻了上来。 日了狗了——那个消失的队伍,到底他妈的多少个人? 不对……里面的枯骨,不光是穿着土色布料。 我头皮慢慢炸起来——是这些年来,死在了这个“狮子大开口”里的死人。 数不清有多少个。 那些东西,瞬间把我们给包围住了——出不去了。 陈婷看到这一切,死死抓住了我的衣服,可能快昏过去了。 我攥住玄素尺——不愧是尸王啊! 它是想着,用这些东西困死我们,再抢回陈婷。 而这个时候,院子里轰然一声响,接着就是跳脚骂娘的声音。 应该是大潘把那些工人们放了出去,可也回不来了——不光厂房里面,院子里,应该也全是无极尸叫出来的帮凶。 我直接把陈婷背在了身上,只能先开干了。 大磊盯着我跟陈婷接触的这么亲密,一张脸都青了。 江道长见状,冷笑了一声:“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可她话没说完,数不清的白骨拔地而起,对着她就冲过去了。 我这边也没好到什么程度,那些枯骨对着我就抓了过来。 我抬手就削翻了一层,白骨碎屑炸的到处都是。 这东西为了陈婷,要先灭了我。 不把他干翻,这事儿就没完。 而这个时候,江道长那边也是一声巨响,奔着她扑的白骨比我这边的还惨——天灵盖跟鸡毛一样飞上了天。 可白骨源源不断,连靠近他都不容易。 江道长大声说道:“你小子不是挺聪明的吗?这会儿背着软肋,怎么脑子倒是回不过弯儿来?” 她的意思,是用陈婷的命,逼无极尸就犯。 可大磊的声音更阴沉了:“你们谁也别想伤到婷婷……” 那些枯骨应该是得到了新的命令,数不清的白手伸过来,要抢陈婷。 陈婷看着那些手骨,尖叫出声,而我一抬手,把白手全部斩断。 这个时候,那个大块头也挤了进来,一只手奔着陈婷的脖子就抓了过去。 我立马护住了陈婷,自己的手倒是一阵剧痛——被那东西的爪子,抓了一个血肉模糊。 血溅到陈婷脸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为什么,为了我……” 我低声说道:“之前,对不住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白骨森森之后,大磊的脸色更难看了,嘴里念诵的东西,似乎更快了。 而我说着,用了全力,对着那个大块头掀了过去。 大块头终于奔着那些枯骨倒了下去。 而它所在的地方,煞气浓重,其他的枯骨,都不敢靠近。 我离着大磊,七步半! 我一瞬间就有了主意,一脚踩在了大块头的背上,对着大磊就冲了过去。 白骨逃散,第七步,我攒足神气跳起来,扬起了玄素尺,越过了那些白骨,对着大磊就劈了过去。 大磊根本没想到,我能想出这种主意,猝不及防,脑袋就被玄素尺重重劈上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可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痛。 虎口——这个东西,连玄素尺都砍不透? 卧槽,那还怎么玩儿? 而大磊则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只手反扼住了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掀翻在地。 天地在眼前翻转,回过神来,我已经躺在了地上。 而大磊一只脚,正踩在了我后背上。 我后脖颈子一凉——只一瞬间,它就把把我掀翻,岸边陈婷给抢回去了! 好快…… 而还被源源不断的枯骨牵制住的江道长则大声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大磊脚一重,我只觉得肋骨要被踩碎了,嘴里一阵腥甜。 “你敢动我女人的主意。” 大磊的声音冷冷的响在了我头顶:“我要你赔命。” 说着,脚的力道更大了。 卧槽——哪怕运足了气劲儿,也根本就爬不起来。 这东西,幸亏是少,要是多,还不把整个行当掀翻了! 这次,难不成…… 大磊的声音开始越来越远:“婷婷,你听我解释……” 可没想到,陈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放开他。” 大磊的声音顿时梗住了:“你说……什么?” 陈婷厉声说道:“他是好人,你给我放开他!不然,不然……” 陈婷可能是抓了什么东西,声音竟然满是威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你这个吃人怪物!” 陈婷——已经开始害怕他了。 他是个异类。 “怪物”这两个字,大概是大磊最不想听到的,他的身体,猛地就打了个颤。 而这一瞬,我立马就抓住了机会,翻身而起,一只手运足了神气。 九层的诛邪手,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大磊猝不及防,脖颈就被我给卡住了。 死吧……不,你早就死了。 大磊盯着我,眼神很空洞,满是绝望——不对,他看的不是我,是陈婷。 我手上来了劲儿——不能再让这个东西吃人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大的东西,直接砸在了我面前。 这一下,我的手腕被猝不及防的打歪,抓了一个空。 是那个大块头。 妈的,这玩意儿怎么没完呢? 可诛邪手这一空——我脑瓜皮一炸,暂时我就用不了行气了! 那个大块头一只手,冲着我就砸了下来。 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大块头的手,猛地被砍断了。 是大潘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早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许给!” 而大磊反应过来,忽然趁机一把抱住了陈婷,对着外面就跑。 我们俩一愣,就要追上去,可数不清的行尸堆积起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大潘气的一边砍枯骨一边骂娘。 我则咬紧了牙,能控制住住那些行尸就好了……谁能乐意,到嘴的鸭子飞了! 大磊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表情冷冷的,像是让我们等死。 你大爷…… 江道长气的尖叫:“别让他跑了!” 可我现在,站着都费劲! 数不清的枯骨对着我压了下来,大潘的声音很急切,可数目太多,他挤不过来。 腐臭味,全是腐臭味……除了自己心跳,好像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可没想到,就在要窒息的这一瞬,头上忽然轻松了。 抬起头,所有的枯骨,全跟摁了暂停一样,不动了。 啥情况?我顿时蒙了,枯骨没电了? 而一个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爹……” 我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娇怯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堆行尸之中。 赤玲! “爹有危险。”赤玲说道:“我来帮爹。” 接着,她看向了大磊,眼神沉了下来:“你敢伤我爹。” 大磊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赤玲,也愣住了。 而赤玲望着大磊,嘴里喃喃的说了什么。 那些枯骨,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是赤玲和大磊,在争夺枯骨的控制权! 赶尸匠盯着赤玲,也傻了:“原来,她是你女儿?你倒是不显老。” 大磊脸色也变了,而数不清的枯骨,抵抗不住两个能命令行尸的人,不少开始轰然碎裂。 大磊自己,也往后重重退了一步。 而这个时候,赤玲嘴边,也冒出了一股子血。 我心里一提,这什么情况? 大潘立刻说道:“你女儿一个人控制不住这么多枯骨,撑不住了!” 不行,非得把大磊给搞定不可。 我强撑着站起来,对着大磊就扑过去了,大磊想抵抗,抬手要格住我,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再死人了。 大磊满脸狰狞,一只手对着我心口就掏了过来——他这动作,是想逼着我后退,给自己找逃走的机会。 可我没躲。 而是迎了上去。 胸口一阵剧痛,他的手插在了我身上。 而玄素尺从手里脱出,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江道长赶过来,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不要命了……” 大潘也抓住了机会,抡起了吊肉钩子,把大磊手脚也给绑住了。 那些枯骨,终于轰然倒地。 陈婷张皇失措的看着我们:“你,你们……” 她犹疑了半天,才说道:“要把他,怎么样?” 大磊没抬头,把脑门上的血擦了下去:“抽筋,放血!” “那不行。”没想到,江道长挡在了无极尸前面:“这东西,是我先盯上的。” 你还说不说理了? 大潘也急了:“他身上,写你名字了?” 江道长没搭理大潘,反而看向了我,冷冷的说道:“你是厌胜门的?” 对了……她刚才,看到玄素尺了! 第783章 碰我相公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婷忽然扑在了大磊前面,挡住了大磊,喃喃的说道:“你们——你们不要杀他!” 江道长看向了陈婷,冷冷的说道:“蠢货——都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护着他?你问问,被他吃了的那些人的家属,同意不同意!” 而一听陈婷这话,大磊的一双眼睛,顿时就有了神:“婷婷,你……你担心我?” 陈婷没回头,咬紧了牙,吼道:“我,我实在是……你说实话,之前,你为什么失踪?” 大磊吸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我……” 大潘暴躁的说道:“有屁好问的!他吃人吃的差不多了,该休眠了!怎么也得失踪,所以,提前跟你找个借口,也就你相信,还找他呢……” 大磊是觉得,自己“失踪”“出事儿”,对陈婷的打击,比知道他是无极尸,怎么也好一些。 他就是想让陈婷死心。 江道长冷冷的说道:“撩完就跑,刺激吧?” 大磊的眼睛,再一次的没了神:“我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心,我以为……” 这种,活人一样的心? 首发域名。 大潘接着说道:“讲这些没用,把他弄顾瘸子那儿去,事儿搞定了。” 说着就要把大磊给背起来。 我却觉得——大磊好像另有隐情。 他能力确实很强,要不是赤玲找过来,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才刚想到了这里,江道长挡在前面,一只手抓住了我手腕,厉声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厌胜门的?”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又是谁,要无极尸干什么用?” 大潘冷冷的说道:“还能为什么,她肯定也想练兵器,这是要打劫啊。” 江道长冷笑了一声:“跟你们说不着。而且……” 她盯着我的眼睛,沉了下来:“你们是厌胜门的,今天,就走不了了。” 赤玲不声不响的挡在了我前面,沉下脸。 不行……我心里一沉,我和大潘体力损耗的都很厉害,赤玲为了救我,也元气大伤,这会儿跟江道长刚,我们三个,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不说是吧?”江道长嘴角勾出了个很邪气的笑容:“算了,反正厌胜门的狗东西,人人得而诛之,那你们,就把遗言,留给孟婆说吧!” 说着,抬起素手,对着我们就劈了下来。 大潘急了眼,甩起了吊肉钩子,对着她就冲了出去。 可这一瞬,那一大串吊肉钩子,直接粉碎。 大潘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了,被那个劲头儿冲翻,摔出去了老远,砸在了一串辎重上。 “你要急着送死。”江道长对着自己镶嵌着碎钻和珍珠的美甲吹了口气:“我送你先走。” 说着,扬手对着大潘就过去了。 我翻身过去,一下挡在了大潘前面。 那个力道,饶是大潘那个体格,也已经站不起来了,费尽力气一瞅,一下就傻了:“卧槽——我他娘不用你再救我!” 再救一次,就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江道长盯着我,眼神又几分怀疑:“没见过狗厌胜门的也会舍己为人……” “你见识短。” 我冷冷的把玄素尺抽出来,把赤玲拉到了身后:“大潘,要死一起作伴。” 江道长是个狞笑:“可以!” 我一只手就积蓄了神气,刚要翻过来,没想到——江道长竟然比我快那么多! 还没回过神,身子重重的撞到了一面墙上,嘴里的腥甜刚消退一点,这下,更重了! 疼……五脏六腑,都跟碎了一样! 脖子一紧——被江道长单手拎起来了:“你在我面前逞英雄?” 眼前顿时又是黑又是红,要窒息了。 行气……也跟被封住了一样,使不出来了! “到了孟婆那,替我跟厌胜门的那些死人问好——尤其,”她甜甜一笑:“一个跟我长得有点像的死妖女。” 那可不是有点像。 可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陈婷的尖叫声之中,我逐渐失去意识。 可最后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了“啪”的一个脆响,忽然脖子上松了下来。 空气猛地灌入肺里,血沫子上涌,我剧烈的咳嗽出来,流了一脸的眼泪。 在斑驳泪光里,我看到一个俏丽的,穿着汉服的背影,挡在了我前面。 而面对着她的江道长,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她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甚至没来得及遮住。 刚才那个脆响——是这么来的? 大潘爬起来,盯着她,喃喃的说道:“李北斗,你还会,把一个人,变成两个?” 我又不是刘谦。 “相公,妾来晚了。”一个娇娇的声音,带着心疼响了起来:“教相公受了好大的罪!” 江道长胸口剧烈起伏,半晌都没能接受眼前的一切:“死妖女?你……你不是死了吗?” 江采萍冷冷一笑:“是死了——不过,为着你这个死妖女,我得回来。” 江道长终于缓过神来,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冷的说道:“你回来的好……” 话没说完,对着江采萍就扑过去了:“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江采萍长袖舞动,十分轻盈的闪避了过去,娇娇的说道:“相公,妾现在,就给你出气!” 说着,转过江道长身边,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啪!” 那动作,不仅行云流水,好像舞蹈一样,仙气飘飘,而且——又快,又狠厉。 哪怕强悍的江道长,都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结结实实,另一侧脸,又挨了一巴掌! 江道长气的快把牙给咬碎了:“你……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说呢?”江采萍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你打我可以,可你碰我相公,就是不行!” 江道长一听这几个字,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 大潘爬过来,叹为观止:“李北斗,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为什么女人,都会给你卖命?” 你当这是很光荣的事儿还是怎么着? 我拿错男女主角的剧本了,行不行? 而江采萍盯着江道长,接着说道:“说起来,你这个死妖女,为什么要跟我相公抢无极尸?” 江道长冷笑了一声,眼睛里有了杀气:“也好,反正你们也要去见孟婆了,我让你们当当明白鬼——那个无极尸,是从真龙穴里出来的。” 第794章 手掌之下 真龙穴? 卧槽,大磊竟然也跟真龙穴有关系? 江采萍脸色一变,立刻看向了大磊。 大磊一听到“真龙穴”三个字,身体颤了一下。 他的眼神——是恐惧。 江道长侧头望着大磊,微微一笑:“你们也想找真龙穴,是不是?那怪可惜的,你们是叫花子丢了猢狲——没戏唱了。” 话音未落,轻捷的往这边一扑,就要把大磊给抓了去。 江采萍转身就要截他,可没想到,江道长一下把棒球帽甩开,里面“蓬”的一下,炸出了一蓬粉末。 那个粉末往江采萍身上一扑,江采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她的宽袍大袖,着起来了! 我一下傻了——她是个鬼仙,怎么可能会起火? 那不是一般的火……绿色的,中间夹杂着,琉璃色,而且,隐隐带着神气! 首发域名。 而大潘看出来了,倒抽一口冷气:“难怪那丫头那么狂,这不是莲花琉璃火吗?” 莲花琉璃火——对了,我后心一凉,那是大庙里,供神佛的火! 这东西专辟一切邪祟,哪怕是江采萍的本事,也会让她灰飞烟灭! 这个江道长,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她到底什么来历? 我立马就扑了过去——引了水天王的神气,就要帮她灭火。 江采萍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相公,莫要管我,无极尸……” “无极尸哪怕丢了,还能再找。”我努力把自己所有行气全积蓄了起来:“你要是出事儿……” 她要是灰飞烟灭,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采萍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眼神闪烁:“相公,妾是跟对了……” 能跟神气相抵充的,也只有神气,可我那点神气,根本就不够…… 不能让她有事儿,不能让她有事儿——要是有更多的神气就好了,尤其是水天王的神气…… 可刚想到了这里,隐隐约约,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下一样,手底下的神气,猛地就充盈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来不及想,那股子充盈的神气,瞬间把江采萍身上的琉璃火灭了。 确实是水天王的神气。 难道,水天王赶过来帮我了? 我立刻回头,但是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李北斗!” 大潘的声音响了起来:“这疯丫头子要从咱们嘴里掏东西,你管不管了!” 一回头,大潘健硕的身躯已经被直接掀翻,陈婷也倒在不远的地方,而江道长冷笑了一声,手已经抓在了大磊的手腕上。 坏了…… 而江道长另一只手,跟我比了个心:“找无极尸的过程,谢谢你了。” 说着,往地下一拍。 这一拍,脚底下顿时跟地震一样,猛地颤了起来,头顶上的彩钢,也开始吱吱作响。 这个地方,要塌了! 而江道长拎无极尸,跟拎布娃娃一样,纵身就要从窗户口给跳出去。 卧槽,这下真是不好了,为了救江采萍,我已经没有行气再把他们往外救了。 江采萍死死抱住了我,而大潘脖子都直不起来了,还在大骂:“下次碰上那个毛丫头……” 我倒想有下次——被砸成肉酱,上奈何桥下次去? 大块大块的彩钢开始轰然下坠,大潘脸也白了——他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也挣扎不起来了:“李北斗,你救那么多人,有屁用?都几把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好报,落在你头上了?” 这是两码事儿……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叔,你挺住!” 我一愣——是那个少年! 不光那个少年,一大帮工人,冒着生命危险,重新冲进了a厂房! 他们脸上,身上,都跟枯骨争斗的时候流下的血。 可他们没人顾得上把血擦下去,奔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甚至——有的人直接被彩钢板砸倒了。 可没人害怕。 好几双手,一起把我拖了起来,背在了一个不宽阔,却很结实的后背上:“叔,咱们走!” 大潘也被人拉起来了。 我忽然觉得眼眶子发热。 是啊,我没想过要他们回报。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没有人想死,他们也有家人等着他们回家,可他们,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冲进这个摇摇欲坠的厂房。 我的嗓子梗住了:“谢谢……” “这是啥话!我们是没什么文化。”一个操着锦江府口音的嗓子说道:“可我们知道好歹。” 李大福也来了。 在大家刚冲出厂房门口的一瞬间,a厂房轰然倒塌。 工人们把我们放下,这才吐了口气:“福大命大,没事儿啦!” 大潘的脑袋重的跟大头娃娃一样,但还是不肯摘下口罩,长长吐了一口气:“妈的,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能活命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 赤玲也被抢救了出来,我也放心了。 这次要是没她,我就真玩儿完了——总而言之,这一次,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大潘缓过神来,一只手就卡在了我脖子上:“没有赶尸鞭,我现在就弄死你……免得你跟个驸马爷一样,人人都惦记!” “不不不你等会儿!” 而大潘的手,一下被江采萍给卡住:“这位伯哥,有话好好说,莫要下这样重手……” 江采萍的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可大潘脑门上的青筋顿时就炸了起来:“你下的,也不轻……” 我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 说到了这,我还想起来了,看向了江采萍:“对了,那个江道长,到底什么来历?” 江采萍一听这话,隐隐咬了咬牙:“那个死妖女——总有一天,要把她剥皮抽筋!” 这个时候,有个人正在困尸墙附近嚷:“谁来救救我……” 这个声音……黄小猫? 他的腿受伤了,正求困尸墙外面的几个工人拉他一把。 那个少年听见了这话,赶紧就奔着那边跑过去,回身要把黄小猫给抱出去。 可这一瞬,我猛地就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千万别把他弄出去!” 少年已经把黄小猫背身上,一只脚,要埋出困尸墙了,听见我这话,顿时就僵在了困尸墙边:“叔,咋了……” 而黄小猫抱住了少年的脖子,哀嚎了起来:“不行,我的腿,我的腿受不了了——快,送我上医院……” 少年犹豫了一下,困惑的看着我:“叔,救人如救火……” 我厉声说道:“他要不是人呢!” 黄小猫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很明显,黄小猫腿上是有伤,但他手没事儿。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爬,肯定也是要自己爬出去的,他却待在原地,扯着嗓子喊救兵。 只可能——是他爬不过去,用了苦肉计。 人不会爬不过困尸墙。 这个黄小猫,不是普通人。 少年顿时一愣:“叔……” 我盯着黄小猫:“你跟大磊,是一伙的吧?” 我早该想到了。 黄小猫,其实一直在掩护大磊。 算起来,从第一次进了澡堂,我就看到了命灯不正常的人——大概率,就是大磊。 可黄小猫忽然出现,撞倒了二虎挨揍,我被牵绊住,才跟丢了人。 后来,黄小猫在院子里给大种马上供。 我和大潘,分明是闻到了腥气,但是一瞅在场是个猪头,也就没多想。 现在想来——如果那个猪头,是为了掩盖其他有生腥气的东西呢? 比如,被咬的痔疮庆。 那个灌木很密,后面藏人,没有问题。 所以,四处都找不到痔疮庆。 更别说,我觉得,大磊能力固然强,但是并不奸狡——真正奸狡的人,不会爱其他人超过爱自己。 那些嫁祸之类的主意,也不像是他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黄小猫的表情顿时有些扭曲:“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太……” 我答道:“把黄小猫的手掌翻过来。” 黄小猫要缩,可少年劲儿大,掰过他手掌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 那是北斗七星红痣的痕迹! 他用了某种染料在手上点了这些东西——拍一下,就能把这东西,印在其他人身上。 黄小猫一下不动了,眼神顿时也不稳了。 我就知道。 我胸口的北斗七星,是怎么出来的? 大磊一直没跟我打过照面,怎么在我胸口摁下了北斗七星的红痣,嫁祸给我? 那段时间,我没跟别人太靠近过——只有在救了黄小猫之后,他挨了打,我搀扶过他一段。 那个时候,他的手,有意无意,正是垂在我胸前的。 所有人全愣住了,少年不由自主,就把他从肩膀上甩下来了:“他……就他这个怂儿样,竟然也……” 咬人的狗不叫,吃人的鬼不闹。 大潘也傻了,盯着黄小猫油盯着我。 我盯着他:“大磊在陈婷面前玩儿消失的原因——就跟你有关系吧?” 我那会儿就看出来,大磊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黄小猫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脸一抽一抽的。 “把大磊和真龙穴的事情说清楚了,不然,你这辈子,出不了这个困尸墙了。” 第785章 腕上老茧 黄小猫还想说话,大潘现在缓过劲儿来了,上去就把黄小猫给拽过来了:“合着咱们还捡了个漏,把他弄顾瘸子那抽筋放血。” 我摆了摆手:“那没用,他不是无极尸。” 大潘一愣,骂道:“你放屁,他不是无极尸,是你爹……” 可话没说完,大潘就觉察出,黄小猫的手有异样,翻过来一看,眼睛顿时就瞪大了,猛地甩开了黄小猫的手,倒退了好几步。 “咋?”少年咽了一下口水,不明觉厉:“叔,黄小猫那爪烫手啊?” 江采萍扑一下笑了:“不是烫手——是他手腕内侧,有一个痕迹,对那位伯哥来说,很有意义。” 那是一个老茧。 少年更听不明白了:“那不就是一个茧子莫?我也有!” 可那个茧子的位置不对。 常写字的人茧子在指头上,常用锄头的人茧子在手掌里,而那个位置,唯独用特殊法子,常年握住鞭子的人,才会留下。 赶尸鞭。 记住网址https:。 黄小猫跟大潘一样,是个赶尸人。 江采萍接着说道:“看那个形状——是个九铃赶尸鞭特有的。” 大潘的大前辈。 行当讲究传承,按理说对前辈不能不敬,所以大潘见了那个痕迹,才吓了一跳。 黄小猫吸了口气,也不装成腿受伤的样子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真应了劫了。” 接着,看了大潘一眼,懒洋洋的问道:“你是哪个门下的?” 这个声音,特别吊诡。 声线确实是个少年的声线,可那个语调,没有几十上百岁,发不出来! 大潘刚才的气焰顿时全给烟消云散了,张了半天嘴,来了一句:“青桐。” 少年来了精神:“那不如我,我已经上了王者了。” 王你个头,这是赶尸的派别。 黄小猫拿了一根烟,老练的弹了一下,塞进了嘴里,吐出了一个烟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们白杨以前在的时候,哎……” 大潘一闻这个味道,脸色更白了:“白杨的驱魂烟……” 江采萍看出来我不知道,就跟我科普:“白杨派的赶尸人,以前是西川赶尸最出名的一派,最擅长的,就是控尸术,还有一个独门绝技,炼尸丹。” 众所周知,行尸是因为受了天地灵气测字形成的存在,等级高的行尸,灵气自然也高,白杨派的赶尸人,能把行尸体内的灵气,以尸丹的形式提炼出来。 只要掌握了尸丹,那这个行尸,就跟尸油小鬼一样,听从主人的使唤。 我心里顿时雪亮——难怪呢。 而且,尸丹还有一个妙用——跟仙丹一样,把尸丹练出来,取出,存在自己的丹田之中。 行尸越厉害,那尸丹效果就越霸道,活人吃了无极尸这种稀有大佬的尸丹,也能凭借尸丹的力量,蹭到无极尸的长生不老,与日月同寿! 而行尸的尸丹被控制,无异于命根子被人攥住,一举一动都在赶尸人的掌握之中——一辈子,插翅难逃。 原来大磊看似神勇,其实尸丹被黄小猫这个赶尸人给控制了! 当然了,吞了尸丹,也不是尽善尽美,因为你身上,蹭了无极尸的好处,相应的,也要承担行尸的缺点——畏惧行尸所畏惧的东西,成为一个活的行尸。 所以,这东西练出来一般也只是掌握,不会吞服——谁也不乐意全身冰冷,怕光,畏惧狗血糯米什么的。 可无极尸不一样。 无极尸畏惧的东西极少,甚至身体也是温暖的,吃了无极尸的尸丹,那你的体验跟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大区别,也不用怕太多东西——能对付无极尸的,世上没几个人。 所以对每个炼尸丹的人来说,找到一个无极尸,都跟中了千万大奖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 我立马问道:“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大磊的?” 照着江道长的话,大磊是真龙穴里出来的——黄小猫能控制大磊,除非他进过真龙穴。 黄小猫又吐出了一口烟,喃喃的说道:“冤孽……一个凑巧,引出了这么多事儿,全是冤孽……” 原来,黄小猫当年赶尸路过一个地方,结果手里赶的行尸忽然失去了控制,落在了一个山涧里面。 当时黄小猫觉得十分意外——以他的本事,控制行尸,跟小女孩儿玩儿娃娃一样,哪怕是打盹,也万万没有失手的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山下有一个,在控尸方面,比他还厉害的存在。 黄小猫好胜心很强,怎么也得看看底下是个什么玩意儿,结果低头一瞅,看见了下面的尸气,一下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强悍的尸气。 底下,有个魃! 他刚要激动,可觉得不对——真要是有魃,那本地草木芳美,怎么没大旱? 除非,世上有比魃更厉害的行尸! 那就只有一种了——无极尸! 这可把黄小猫给激动坏了,他顺着山涧就爬了下去,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埋着头,在啃咬那个等级不低的黑僵。 黑僵并不易得,可黄小猫非但没心疼,反而十分激动——能把黑僵当甘蔗啃的,能是一般玩意儿吗! 当时那个人趴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坏,正靠着啃咬黑僵恢复精气,一见了黄小猫,眼睛一亮对着黄小猫也扑。 黄小猫是专业赶尸人啊,甩了点能给行尸补充精气的东西,那个“人”吃了,身体迅速恢复,才虚弱的跟他道谢。 黄小猫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高兴的几乎要狂叫。 这个东西,是许多人找一辈子都找不到的无极尸! 无极尸非要跟他道谢,可黄小猫摆手,反而跟他攀交情,问他是从哪里来的。 无极尸脸色一变,只说,他是从一个很可怕的地方逃出来的。 那个地方,他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黄小猫虽然好奇,可眼看着无极尸像是讳莫如深,也没敢细问。 能让无极尸害怕的,也不会是普通地方。 而这个无极尸感念黄小猫救了他,非要跟黄小猫报恩。 黄小猫一开始打的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他要的,是无极尸的尸丹。 就这样,他们俩走在了一起。 黄小猫让无极尸吃人,他蹭精气,蹭足了,就找个地方休眠——无极尸吃够了一定数目的人,就要休眠一段时间。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直到这一年。 以前,吃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就比如旧时代那一次消失的队伍。 可这次醒来,世界变了。 满街跑的,都是有轮子的铁皮盒子,现在的人手里,还都捧着会动的小方盒子。 而且,落脚地也不好找,人人都要问你的身份。 他们俩没有任何身份。 而且,现在,四处都有摄像头。 一旦丢失了人,很快就有当差的前来寻找盘问。 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但也发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 就在这个时候,黄小猫发现了这个工业园区。 这个地方,有很多跟他们一样,没有身份的人。 没有身份的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找的。 黄小猫带着无极尸潜藏在了这里,分工合作——大磊吃人,黄小猫掩护,当然了,也没人在意那些消失的人。 他们可以一次性吃光人数,可黄小猫舍不得,好不容易能醒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就休眠,太可惜了。 正在黄小猫对这个新的世界,充满好奇心的时候,另一个前所未有的失控出现了。 无极尸,喜欢上了一个活人。 他恳求黄小猫,把尸丹还给他,他跟了黄小猫这么多年,报恩报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这对黄小猫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他不得不采取措施——自保的措施。 第786章 黄符纸鹤 黄小猫说你要想自由可以,我就得有新的行尸,陈婷不错。 无极尸一下就愣住了——他没想到,黄小猫翻脸不认人,要拿陈婷威胁他。 而无极尸,宁愿自己灰飞烟灭,都不想伤害到陈婷。 他知道,黄小猫心狠手辣,说到做到。 黄小猫一看无极尸的反应,十分满意,说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办不好,我就告诉陈婷,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无极尸最在意的就是陈婷,为了保护陈婷,他只好继续吃人。 再继续吃下去,他就又要休眠了。 可他跟陈婷,已经离不开彼此了。 为了让陈婷的幸福,他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离开陈婷。 他躲在暗处,看见陈婷跟疯了一样的找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所以,他偷偷的潜伏到了陈婷的房间里,跟她告别——让陈婷只当自己死了。 记住网址https:。 黄小猫十分满意,就跟无极尸圆谎——告诉陈婷,说自己也看见大磊的鬼魂了,他真回不来了。 谁知道,陈婷就是不放手,机缘巧合,还目击了栗子被吃,找大磊的执念更重了。 大磊心疼,日日夜夜的跟着陈婷,护着陈婷。 黄小猫把烟圈吐尽:“女人误事,这是劫——我要是没有心软,事情也许就好办了。” 是啊,要是一早就把陈婷杀掉,也许,我就抓不住大磊的马脚。 “你说的,是真的?” 一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陈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黄小猫,忽然扑了上去就抓黄小猫:“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 大潘低声说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老前辈,纯属报应。” 是啊,这个事儿,让人心酸。 少年也很羡慕:“我要是能找到婷婷姐这么重情义的老婆就好了……” 而江采萍感性,跟看完一场梁祝一样,几乎要跟着流泪。 而黄小猫看着我,接着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把话都说清楚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心里一动,倒是点了点头:“可以。” 我一吐出这俩字,大潘先急了,一把抓住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放什么驴屁呢?他虽然没吃人,可那些人,全是因为他的贪欲起来的,咱们也差点把命玩儿进去,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拽了大潘一把,故意把声音放大:“我李北斗说话算数,刚才答应了,他说出一切,就放他走,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少年一听,也愣了愣,露出了很不甘心的表情——他还没报仇呢! 其他工人也是,可这一晚上死里逃生,也全是因为我,所以虽然不满,也都敢怒不敢言。 陈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去要抓黄小猫,可一下就被江采萍拉回来了。 大潘也一样。 江采萍缓缓说道:“伯哥莫要激动,我家相公,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潘气的跳脚:“李北斗,你个蠢货,你圣母病,你白莲花……” 唷,知道的新词还不少。 而我亲自过去,扛着工人们千夫所指的眼神,把黄小猫被背在了肩膀上,亲自送他出了困尸墙。 没有活人背着,他绝对过不去。 而黄小猫自己也给愣住了。 他也没想到,那么多人死了,他平安无事就被放出来了,看着我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怀疑。 而我直接撂下他,点了点头:“去吧。” 黄小猫吸了口气,跟怕我后悔一样,一头就跑了出去。 这把大潘给气的,指着我鼻子就破口大骂,我把他的手指头拉下来,盯着黄小猫一步三回头跑远了的背影:“你还想要无极尸吗?” 大潘一下被我这话给堵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无极尸被江道长带走了,我们不知道怎么追。 可是,黄小猫身上有无极尸的尸丹。 不管无极尸走到了哪里,他都能找到。 黄小猫那个求生欲,肯定不甘心就这么丢失无极尸,牵连的自己送命。 他肯定是去找无极尸了,只要跟着他,我们也就能找到无极尸和江道长了。 大潘一拍大腿,激动的想说话,可又怕我骄傲,还是给咽下去了。 江采萍微微一笑:“就告诉你,相公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潘回过神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肩膀:“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追他!” 我说你是不是傻? 那个黄小猫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妥妥是个人精,现在跟上去,他正防着你呢! 稍安勿躁,等他放松警惕,再去追不迟。 大潘急了眼:“那他跑远了,还上哪儿追?” 我张开手:“有法子。” 刚才背黄小猫出去的时候,我趁机从他身上拿了几根碎头发。 师父给的册子里,追踪的法子不要太多——只要你带着你想追的人,身上的东西。 这可把大潘给高兴坏了。 我接着就看向了江采萍:“那个江道长,是摆渡门的?” 江采萍一下愣住了:“相公……已经知道了?” 自从她能把行气化无形于有形,我就看出来了。 跟公孙统,根本就是一个路数。 而她既然跟江采萍认识,那就更没错了——她那个命灯之所以跟燃烧弹一样,是因为她的命,已经不是凡人的命了。 她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了。 既然如此,只可能是修仙的摆渡门的人了。 不过,既然两个人是一对孪生姐妹,为什么反目成仇到了这个地步,互相骂对方是死妖女? 江采萍咬了咬牙:“之前不想跟相关说身世——就是因为她。” 我连忙说道:“今日这样,你不说也没关系。” 我答应了,不能强人所难。 江采萍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就说道:“那个死妖女,死有余辜,刚才还……咱们追上去,妾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点了点头,却寻思了起来。 真龙穴里,为什么会有无极尸? 那个大磊,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很明显,他现在对“真龙穴”,还是心有余悸。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把黄小猫的头发用黄符叠成了纸鹤,一口吹了出去。 纸鹤飘飘忽忽,对着东边就飞过去了。 果然,我们抄了一个近路,就越过刚泛青的柳枝,看见了黄小猫。 大潘要追,我却摁住了他。 黄小猫正在几个小巷子里,来回穿梭。 大潘着急了:“怎么,他也找不到无极尸了?” 我摇摇头:“他在绕路。” 就是怕我们跟踪他。 终于,他绕的差不多了,往后面看了看,这才放了心,笔直的对着一个位置就过去了。 福寿桥。 福寿桥是个旧时代的古桥,青石板铺出来的,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古色古香的。 两侧有圆圆的桥洞子,我小时候也时常上那乱钻。 眼瞅着黄小猫,悄无声息的对着桥洞子就下去了。 我对地熟,带着他们就绕到了另一侧,果然,刚在荒草之中蹲下,就听见了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是大磊的声音:“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去……” 这个声音,满是恐惧。 “这可由不得你。”江道长的声音也慢悠悠的响了起来:“真龙穴,我非去不可——你就放心吧,我的本事你也看见了,有我罩着你,你不会出事儿的。” “不,你不知道……”大磊的声音里,恐惧却更浓了几分:“真龙穴里的东西,不是地上的人能对付的!” 不是地上人能对付的? 那是什么路数? 我忽然想起来了一直跟着江辰的那两个声音。 第787章 还你尸丹 而江道长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跟其他地上的人,不一样。只要你肯带着我进真龙穴,我保管……” 可话还没说完,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很重的尸气。 妈的,黄小猫不早不晚,怎么非在这个时候出手? 江道长也闻到了这个翻江倒海的尸气,立刻停了嘴。 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白骨从河里钻了出来,对着江道长就抓了过去。 对了,福寿河在旧时代曾经大修过,底下沉着的劳工尸骨,数不胜数! 一股子泥螺的腥气扑上来,眼花缭乱的白骨,对着江道长就抓了过去。 江道长也没想到,无极尸竟然还有帮手,立刻转身就削断了一大批的骨头。 可骨头实在是太多了,争前恐后往里面赶。 大潘还挺高兴:“李北斗,你快进去抢无极尸——他们螳螂捕蝉,咱们黄雀在后。” 可江采萍立刻说道:“哪里能有你说的那般简单?那个死妖女的能耐……” 记住网址https:。 江采萍话没说完,我就看见,江道长娇俏的身影一出,那一大片的河中白骨统统打散,而黄小猫的身影,一改平时被人欺凌时的迟钝弱小,鹞鹰一样,对着桥洞子就冲了进来。 他要把无极尸抢回去。 江道长看清楚了是他,顿时一愣,接着声音带着点愉悦:“我当是谁……” “咻”的一个破风声冲过来,大潘顿时激动了起来:“九铃赶尸鞭!” 九铃赶尸鞭当然厉害,要不是七星龙泉,绝不可能砍断,但是江道长只一出手,就把那个鞭子稍给缠住了。 接着,重重往下一拖。 “啪”的一声脆响,赶尸鞭断了! 黄小猫顿时就怔住了,接着身体因为惯性,一下重重摔在了桥壁上,嘴里扑的就是一口血。 江道长追过去,凌厉的举起了手:“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呢?” 黄小猫已经挣扎不动了,眼看着那道流光就要落在他头上。 可没想到,一个身影直接挡在了黄小猫面前。 大磊。 大磊厉声说道:“你要是敢动他,就别想知道真龙穴的下落!” 哪怕都闹到了这个田地,大磊也还是要护着黄小猫? 大潘呸了一声:“迂!” 不,在大磊来说,这是忠义。 而黄小猫本来都准备死了,可一看大磊,眼神顿时就变了。 大磊没回头,虎视眈眈的盯着江道长,话却是对黄小猫说的:“你快走,我欠你的,还的差不多了。” 当初黄小猫把他的残破身躯从山涧之中救出来,现在,他把那个救命之恩,还清了。 黄小猫忽然惨然一笑,对着大磊说道:“是啊,早就还清了。” 江道长哪儿管这个,厉声说道:“你哪儿来的底气,威胁我?管制你这种邪祟,我法子多得很……” 一听“邪祟”两个字,大磊的身体顿时颤了一下——他想起了陈婷那句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黄小猫忽然大声说道:“他妈的,你不想欠我的,我也不想欠你的!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 说着,黄小猫忽然把手指头伸进了嘴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是为了,把这个东西还给你。” 一个青色的珠子,从他嘴里被挖了出来。 尸丹! 可是,要是没有尸丹…… 果然,黄小猫那个瘦弱少年一样的身躯,猛地就跟风化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的干枯苍老! 大磊一看,顿时愣住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黄小猫的嘴咧开,哗啦啦的往下掉死皮:“我把你的自由,还给你……” 这话还没说完,一黄小猫跟一个泥人一样,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终于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堆灰土。 一阵风吹过来,什么都没剩下。 这就是,害人和长生的代价…… 大磊盯着眼前这一切,整个身体全僵住了,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怒吼,接着,死死的看向了江道长。 可江道长不以为然,反而是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看什么?不应该高兴吗?做邪术的,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她觉得,黄小猫的消亡,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她对那个尸丹,有了浓厚的兴趣。 黄小猫放弃了尸丹,那她取得了尸丹,不就成了无极尸的新主人了吗? 那她就可以,让大磊听她的话,带她进真龙穴! 于是她一伸手,对着那个尸丹就抢了过去。 可我对着江道长就冲了过去,一玄素尺,就要扫在她的手上。 江道长耳朵一动,辨别出这里有人,立刻轻盈转身,闪避了过去,盯着我,眼神一暗:’’’你也来学人送死……” 而我这么一捣乱,大磊倒是抓住了机会,那个青色的尸丹,顿时跟铁屑遇上了磁石一样,瞬间就被他给吸了进去。 江道长见状,才明白我的来意,咬了咬牙:“你敢坏我好事儿……” 说着,对着我就扑了过来:“你的那个死妖女,烧没了吗?” 可就在这一瞬,一股子前所未见的猛烈尸气炸起,对着江道长就冲了过来。 第788章 穴中龙棺 江道长翻身闪过去,一只手抬起了大磊的一只胳膊。 大磊反手拉住了江道长,重重的把她摔到了身后。 就跟大潘之前挨的那一下差不多。 当时大潘是起不来了。 可江道长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皱起了眉头,轻盈的拧身起来,倒是就这大磊的劲头儿,手底下用了劲儿,只听“咔吧”一声,大磊一只胳膊,倏然就飞出去了。 那个速度——我后心顿时一凉,又快又狠厉! 哪怕是大磊,也是一声惨叫。 江道长咬了咬牙:“给脸不要脸……” 说着,还要去揪住大磊的衣领,可手刚抬起来,却僵住了。 另一只纤纤素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采萍已经以鬼魅的速度,出现在了她身后:“从小你就心狠手辣,这么多年了,也不曾改?” 首发域名。 江道长眯起了眼睛:“你不怕……” 江采萍接口说道:“那种莲花琉璃火,你有一钱,已经算你有因缘,我不信,你还有。” 江采萍没说错——要是还剩下,她早洒出来了。 江道长一脸的不甘心,正这个时候,大潘也跟着冲了过来,一瞅大磊的手断了,整个人就蒙了:“这……这弄成这样,还能用吗?” 江道长本事确实大,可我们人多。 她瞳孔一缩,虽然不甘心,但也有了忌惮,盯着我,低声说道:“李北斗是吧?你摊上大麻烦了。” 说着,手头上忽然一颤,一股子烟就从她袖口里出来了。 江采萍之前吃过亏,不由自主就松开了手,趁着这个机会,江道长娇俏的身材往水里一倒,没入到了新化开的一汪春水之中,不见了。 这个味道——嗨,不是之前都莲花琉璃火了,只是普通的香灰。 江采萍气的咬牙,想跟过去,又怕我出事,一犹豫,那个江道长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 我连忙安慰她——那江道长也说了,这个账没算完,下次一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江采萍一听我这话,眼睛就有点失神——那是说不出的复杂。 大磊大口的喘气,显然,这个伤,哪怕无极尸也承受不住。 要是白藿香在这里就好了。 “二姐,你可要快些!”我才刚想到了这里,江采萍已经打起了电话:“妾把位置发过去,相公等你呢!” 她好像,能看出我怎么想的。 而大磊盯着黄小猫消失的地方,眼神很复杂——像是想哭。 可他死了,哪怕血还是热的,也哭不出来。 也许他们俩之间,并不单单是利用。 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总有感情。 我本来以为,对黄小猫来说,最重要的是长生。 可现在,他为了保护大磊,竟然把尸丹还了出来。 黄小猫一开始拿陈婷威胁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无极尸离开吧。 他把无极尸当成自己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愿跟别人分。 “你们,也想知道真龙穴的事儿?”大磊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是。” 大潘则对这个完全没兴趣,只担心大磊筋断了,不够做新的赶尸鞭。 “我劝你们不要去。”大磊吸了口气:“那个地方,不光有怪物,还会把人,也变成怪物。” 我顿时一愣:“难不成……” 大磊咧嘴,试图做个笑脸,可一提起“真龙穴”三个字,他似乎就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笑脸,终究变成了惊惧:“我没进去以前,也是个普通人。” 以前? 我顿时就明白了:“你……是殉葬人?” 殉葬这个传统,在旧时代屡见不鲜。 很多权贵想要死后依然享受生前拥有的一切,所以临死的时候,会带着各种殉葬品,甚至活生生的奴婢,侍从等等。 活埋。 而看着大磊的相貌——他绝对不是什么文化人,起得,应该是兵马俑的作用。 “我以前,是个小统领。”他接着说道:“曾经是定国公麾下。” 定国公,啊,对了,这个我知道——那不就是我亲自封的城北王吗? 我立马来了精神:“你是给谁陪葬的,那个景朝国君?你见过他没有?” 照着城北王的意思,我跟那个景帝长得很像,搞得他给认错人了。 可大磊摇摇头:“我当时地位低微,自然不曾见过主上真容。” 也是……那个年代不比现在,据说很多后宫妃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一面,更别说一个小统领了。 我就让他接着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所谓的真龙穴,本来是景朝国君的陵寝。 他们都是作为兵马俑,陪同下葬的。 当时,江仲离领头,自称要随着“主上”殉葬,他们这帮底下人,抬着龙棺和随葬品,就进了真龙穴。 可是,龙棺入穴的时候——里面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动静。 说到了这里,大磊的神态,是止不住的恐惧。 大潘一听,也跟着插了一句:“你不是也死了吗?还怕个毛?一听就是诈尸了,那跟你还是同类呢。” 大磊却摇摇头,接着说道,当时所有的人,也全被镇住了。 而江仲离则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指挥他们,把那个发出响声的龙棺,放在特定的墓室之中。 那些殉葬的有胆子大的,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可话没说完,人就直接趴下了。 没人知道那个多嘴的是怎么死的——他们不敢再多嘴了。 墓穴封闭之后,谁也出不去,所有有很多殉葬者,为了早死早超生,是会提前自杀的,这起码还脆快点,比活活饿死渴死好一些。 但是也有一些算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怎么也对自己下不去那个手。 大磊也是其中一员。 那个陵寝是非常大的,不啻于一个陆上宫殿,大磊被关在里面之后,也忍不住,会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这地方,也算是自己的长眠之地。 而没想到的是,靠近龙棺,他就听到,龙棺里面,确实还是有一些响动。 他猛地有了一个猜测——也许,国君并没有死,而是被活埋了! 由始至终,他们都没看到国君的尸体,对他们来说,国君的死亡,只是江仲离的一面之词。 会不会——这一开始,就是江仲离谋逆弑君? 古代讲究忠义,大磊耐不住了,就跟几个跟他一样,对自己下不了手的同袍商量——要不要,把棺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人都有好奇心,怎么可能不想看? 而且——万一国君真的没死,那自己不也就不用陪葬了吗? 可这事儿有一个难关——就是江仲离。 江仲离自从进了真龙穴之后,日日夜夜,就坐在棺材旁边,一动不动。 江仲离的“仙术”人人皆知,他们又亲眼目睹多嘴的人直接死了,也不敢正面冲进去,于是有一个同袍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把江仲离引开,剩下的人开棺材。 于是,一个以前在家干过泥瓦匠,略懂些建筑的同袍,就偷偷掘了一处地方,接着禀告江仲离,说某某地方有塌方,为了避免惊驾,请他去看看。 江仲离还真的过去了。 于是,身强力壮的大磊就身负重任,担当起来开棺的职责。 龙棺有很多层,而且上面全是镇魂钉,打开并不容易,他们时间又紧迫,好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棺椁给打开。 可说到了这里,大磊开始浑身发抖。 “那里面……”我也咽了一下口水:“到底是什么?” 大磊看向了我,喃喃的说道:“里面的,不是国君,而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第789章 地阶二品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那是……” 真龙穴果然有问题! 大磊浑身颤了起来,用剩下的一只手,拉下的自己的衣服。 他那跟活人毫无二致的皮肤上,除了有北斗七星的红痣,还有很多残损的缺口。 密密麻麻,几乎跟鱼鳞一样,触目惊心! 哪怕大潘,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胳膊肘——上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那像是……人咬下去的! 大磊被里面的东西啮咬了之后,哪怕平时神勇,可那个时候,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那个东西出来了之后,他听到了一阵一阵的惨叫。 在惨叫声之中,他没了意识。 只记得在最后一瞬间,他像是听到了叹息的声音。 https: 再等他醒过来,是被太阳照醒的。 他身上很沉重,像是被压了很多的东西。 仔细一看,他的呼吸就凝滞住了——压在他身上的,是一具一具,同袍的尸体。 不久之前,还在谈笑风生的同袍。 而那些同袍浑身血迹斑斑,全是撕裂的伤。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直到看见,尸骨堆之前的一个颀长背影。 江仲离。 江仲离烧起了半人多高的一堆柴,那堆柴散发出了一种焦糊的,让人窒息的味道。 他这就看出了了,江仲离,在烧的不光是柴,还有同袍的尸体! 身边的尸体不断被抽走焚烧,他听到江仲离念念有词,像是在祝祷什么。 这样下去,很快就烧到了自己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也明白,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于是,他费劲全身力气,悄无声息的从尸骨之中挣扎了出来,对着外面就跑。 这一瞬,他再次听见了那个叹息声。 紧接着,一股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像是有东西在追他! 他根本就不敢回头,只敢死命的往前面跑! 但是,他跑到最后,前面没路了。 那是万丈深渊。 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根本不敢想,被抓住是个什么结果。 被那种东西追上,不如摔死的好。 他掉下了山涧。 他全部的骨头都碎了。 按理说是要死的,可出人意料,他就是没死。 普通人绝对想象不出那种感觉——那种整个身体全毁掉,却偏偏死不了。 他开始后悔——早知如此,是不是当初应该回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出来,有东西能救他。 他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 而那个东西,也真的坠落到了他面前。 是一个黑僵。 他扑了上去啮咬——他悲哀的感觉,这竟然是他的本能。 他好像,不是人了。 接着,黄小猫出现了。 而后面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 黄小猫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相依为命,是这么多年的同伴。 他不吭声了。 原来他是因为真龙穴里的东西,才变成了无极尸? 我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难怪这么多人想找真龙穴。 只因为那个东西啮咬过,大磊就成了稀罕的无极尸,那龙棺之中那个东西,能力得到达什么程度? 那又到底是个啥? 那个东西进了龙棺——那真正的景朝国君又到哪里去了? 我立马就问大磊:“那地方怎么走?” 大磊摇摇头:“这么多年没有去过,我早就不记得了。”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记得原路,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变化了。 江采萍连忙说道:“你说说,那地方有什么特征也行!” 大磊看向了我,皱起了眉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还是别去送死了。” “你说。” 大磊犹豫了半天,这才勉强说道:“我只记得,在一个很大的山谷里面,周围都是山包,把山谷完全包围了起来……” “那个山谷,是不是特别圆,一点瑕疵也没有?” 大磊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 这种地势,应该是“众星拱日”。 是个至尊至贵的地脉。 大龙脉。 这种地,肯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了,一定会引来祸端的。 因为那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 而雪观音那件事儿上的脱皮人,也能长生,是不是,也跟真龙穴里那个“怪物”有关?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春风一起,把她身上的馥郁药香送了过来。 白藿香。 来的好快! 我刚要说话,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就把我身上的伤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厉声说道:“就知道你一个人出来,准没有什么好事儿!给你放在口袋里的药,自己不会用?” 药哪儿分得过来啊,人多。 白藿香气的要给我来两下:“救命的东西也往外分,我看你也不必找我治伤,是你自己活够了!” 江采萍心疼,赶紧把白藿香劝住了,白藿香一边骂我,手里忍不住还是拿了药,恶狠狠的给我擦上,我请她看看大磊,她假装听不见。 大潘瞅着我,一个劲儿甩下巴,意思是这你也能忍?女人不打,上房揭瓦。 你懂个毛,不知道好男不跟女斗? 哑巴兰和苏寻也都过来了,盯着这个大磊很新奇:“这就是无极尸?” 白藿香给我治伤治完了,这才看向了大磊。 一摸大磊的身体,皱起了眉头:“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伤口里有东西。” 原来,那个江道长在卸下他胳膊的时候,手上残余的莲花琉璃火入进了伤口。 那种东西,遇上邪气就会焚烧净化,江采萍都差点吃了大亏。 更别说大磊了。 白藿香跟我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我没办法。他身上的尸气被净化,已经不再是无极尸了。” 也就是——他那长的看不见头的余生,要到尽头了。 可没想到,大磊一听这个,却松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他显然也过够了,唯一的遗憾,也就是陈婷了。 我立马问道:“你……还要不要去见陈婷一面?” 他摇摇头,喃喃的说道:“这样也好,婷婷恨我……我走了,她就没有那么难过。” 这话,叫谁听了,心里也不会好受。 而大磊知道白藿香是鬼医,就求白藿香,有没有能结束痛苦的药? 他已经很累了,想睡一觉。 白藿香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那就好——紧走两步,说不定还能……不,还是算了吧。” 他想说的,是追上黄小猫? 可惜,他和黄小猫,都不会再有来世了。 大潘看着大磊闭上眼睛,像是睡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兴冲冲的把大磊背上,胳膊也没忘了拿:“走,上顾瘸子那去!” 我回过头,却没看见程星河:“程二傻子呢?” 哑巴兰一边去观察大磊,一边答道:“不知道,今天他一出门就撒愣,跟看见什么似得,脸色很难看,问他他也不吭声,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跟有易拉罐急着捡一样。” 奇怪,这货上干啥去了? 算了,到了饭点儿肯定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有人在一边就叫唤了起来:“卧槽,今年真是够怪的啊,昨天才看见那个怪事儿,今天又有怪事儿——你看河里,哪儿来那么多人骨头啊!” 是刚才黄小猫引上来的。 今年怪事儿很多吗? 对了,四相局已经破了三个,很多地方风水不稳,有怪事也可想而知。 我也就把河里的那些枯骨给超度了一下——免得有工作人员清理的时候,招惹上麻烦。 等把这里的事儿和工业园的事儿处理好了,我们坐上车,就奔着顾瘸子那去了。 一上车,我习惯性的往外面一看,心里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观气的时候,能看到三种新的颜色了! 深茶色,竹叶青色,紫檀色。 升阶成地阶二品了! 这一阵子的功夫,还真没白费! 到了地方,顾瘸子看见大磊的尸身,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小子最近是撞了什么大运了——这东西都能弄的来?” 没法子,最近就是运气好。 白藿香瞅着我的伤,瞪了我一眼。 顾瘸子一边接收大磊,一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道:“最近你们行当那个大新闻,你听说了没有?” 第790章 丢死人了 大新闻?我就问他什么意思? 顾瘸子瞅着我跟瞅傻子似得:“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丢死人了。” 哑巴兰一听不乐意了:“顾瘸子,你怎么跟我哥说话呢?我们不懂就问,怎么就那么丢人?” 顾瘸子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整个一个愣头青啊——我不是说你们丢人,是说你们行当一个大家族,不知道得罪谁了,坟头让人给刨了,老祖宗的遗骨,也给丢了。” 卧槽,还有这事儿? 要是业内大家族出这事儿,那还真是既丢死人又丢死人。 哑巴兰一听更高兴了:“哎,是不是江家?江辰那个王八蛋几次三番坑我哥,肯定是老天报应,有人拿他们家祖宗骨灰拌饭!” “那不是。”顾瘸子摆了摆手:“是十二天阶的玄家。” 玄家? 我一愣,那不就是黑白无常他们家? 而且,老黄自从上次在青囊大会出事儿,现如今也在玄家休养呢。 https: “你说要是一般的坟地,刨了也就刨了,”顾瘸子接着说道:“可偏偏是玄家九代老祖的坟,那地方动不得。” 哑巴兰插嘴:“你的意思是说,其他八代能动?” 顾瘸子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掌:“你小子是不是etc投胎,怎么自动抬杠呢?因为玄家九代老祖,不是正常死亡,那是牺牲。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北临城你们知道吧?” 有一年,那地方出了怪事儿——当地冷不丁开始死人。 而死的还很怪——浑身皮肤发青,嘴唇发乌,可身上毫发无伤。 好多人疑心是有人投毒,可怎么也查不出来,中了什么毒。 后来有人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后脑勺被头发遮挡的地方,有个小洞。 眼瞅着人一批一批的死,当地人吓的什么似得,拼了命往外逃,说城里有邪祟。 后来还是擅长看凶地的玄家九代老祖去了,发现城里有个怪东西,而那个怪东西十分难对付,玄家老祖为了制服了它,用自己的身体,把那个东西给封住了。 自此之后,北临城就平安了,当地人为了感念玄家老祖,就把城市改名北临——因为那个玄家九代老祖的名字,就叫玄北临。 自此以后,玄家在业内有了名气,到了玄一德,也就是黑白无常的老爹这里,终于跻身到了十二天阶,虽然还是经常给人看凶风水,名号很邪,可人人传说他们家祖宗积大德,福延子孙,犯不上怕报应。 玄家老祖的坟地就立在城里,年年不光玄家自己祭祀,本地人也拜。 可没想到,这一阵,有人上坟地去拜,发现那个墓穴一片狼藉——玄家老祖的尸身,让人给刨了! 本来就有句话——风水先生没地葬,算命先生路边亡,这下更是众说纷纭。 而玄家暴跳如雷,发誓非得要把真凶给找出来不可。 与此同时,城里又开始死人了。 跟当初那个情形一模一样——浑身发青,嘴唇发乌,除了后脑勺一个小洞,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大家都说玄家不行,到底扛不住那个怪东西,那个东西卷土重来,要报仇了。 而玄家的位置在那,不知道多少人想看玄家的笑话呢——更希望,玄家跟海家一样,被踢出十二天阶,这样流出了一个空位置,自己就能挤进去了。 小黑无常和小白无常在朱雀局的事儿上,跟我们是有交情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跟我们提一声? 对了,就小黑无常那个脾气,把个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肯定也张不开这张嘴。 更别说,老黄跟他们在一起——就凭着老黄那么帮我,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而顾瘸子有意无意的说道:“你要是有这个缘分,也好——七星龙泉重新锻造好了,拿个大凶之物开开锋,那就更如虎添翼了。” 我刚要点头,忽然视线落在了顾瘸子身后一个东西上,看清楚了,我不禁一愣:“那个是……江辰送来的?” 顾瘸子跟着我的视线回过头,也点了点头:“没错,你认识?那是景朝锻造出来的,皇帝的龙剑,可说也怪……” 他把那个龙剑拔出来,寒光一射,我就看见,锋芒上有了一个缺口。 顾瘸子接着叹气:“你说自古宝物配英雄,可现在这些宝物选主人,也不知道怎么选的——你瞅瞅,糟践成这样!” 这个龙剑,连七星龙泉都能砍出缺口,江辰干什么了,这是怎么弄的? 顾瘸子眯着眼睛说道:“这把龙剑至尊至贵,一般东西还真没法把它给怎么着了——除非,是大逆不道,碰了上头的东西。” 说着,讳莫如深的奔着天空指了指。 卧槽——这么说,江辰拿着龙剑,碰上有神气的东西了? 这一阵子,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后来到了饭点,程星河一直没回来,只发了个短信,说他有事儿,让我别找他。 我这就回过神,给他打电话,可电话一直没法接通,卧槽,这货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也担心,可四处都找不到他,连豁嘴子山也没他消息。 他没干过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儿啊? 哑巴兰让我别担心,而玄家的事儿越闹越大,我就让江采萍回厌胜门,带着哑巴兰苏寻还要白藿香,到了北临城。 结果一到了北临城,出乎意料——竟然到处都是同行。 哑巴兰靠着“美色”,打听出来了——这些同行听说这里出了玄家九代老祖都镇不住的东西,全想着过来一展身手。 那个东西铁定不是小角色,真要是能抓住,那玄家的位置,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我已经能想象到小黑无常暴跳如雷的样子了。 北临城现在是个旅游城市,里面人还挺多,本以为出了离奇死人的怪事儿之后,人们会害怕,可没想到,人越来越多,好多是专门为了怪事儿来凑热闹的——这些人也不知道咋这么乐观,就没想到,倒霉事儿会到了自己身上。 刚进门没多长时间,一只手就抓在了我肩膀上:“你身上,有妖气。” 第791章 黑山老妖 啥? 我回过头来,顿时吓了一跳。 我身后是一个耄耋老妇。 而这个老太太满脸褶子,一双眼睛白多黑少,更别说搭在了我肩膀上的一只手。 干枯瘦小,可指甲又长又尖,活脱脱跟《倩女幽魂》里伸出来的一样。 树精姥姥? 而哑巴兰一把抓住我:“哥,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个黑山老妖!” 没等我回话,只听“哗啦”一声,一个大拐杖就指到了哑巴兰鼻子尖儿上:“小王八蛋,你说谁黑山老妖?” 刚才被人吓了一跳,但是再一细看,更觉得这个老太太诡异——都看不出是什么岁数了,可穿着打扮的,别提多华丽了。 一身黑丝绒底,绣大红山茶的古风长裙,脖子上一条飘飘摇摇,广场舞王者身份象征的丝巾,耳朵上,手指头,手腕一水儿的金镶翡翠。 对了,嘴上,指甲上,血红血红的,好似刚捧着一把人血喝完。 https: 这种搭配,怎么瞅怎么不正常。 噫,简直是黑山老妖本妖。 而黑山老妖那个拐杖也挺不正常,上面挂着七个铃,正在哗啦哗啦响。 卧槽,刚跟大潘分开,这这老太太难道是大潘他姥姥? 这句话没问出来,黑山老妖的拐杖在她干枯的手腕上一转——那个灵巧劲儿,就跟中学生转笔一样——对着我天灵盖就砸下来了:“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这是人头,不是核桃! 我一偏头躲开了。 本来照着我的本事,躲开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没想到,我才刚偏过头,那个拐杖擦着我耳朵,就重重的砸在了我右肩膀上! 卧槽,这一下把我给打的,差点没坐地上去。 哑巴兰和苏寻一开始都没当回事儿——都觉得我还躲不过一个老太太? 结果我被砸成这样,他们俩都愣了,哑巴兰立刻扶我,苏寻一张元神弓就掏出来了,一言不发对着黑山老妖就射。 苏寻的元神弓,哪怕兰老爷子都要躲的,可黑山老妖抬手,十分轻松就把元身箭给拨开了,虎视眈眈的只盯着我,等我“现原形”。 结果一瞅我除了被打的呲牙咧嘴,身后倒是没露出尾巴什么的,不由“噫”了一声:“怎么不现原形?” 我现个屁。 白藿香早过来拨开我衣服看肩膀,回过头冷冷的盯着老太太,一把金针就从指缝之中给弹出来了。 “哎,你们别跟她计较!” 正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冲出来了一个人:“这老太太这里不正常。” 说着,就往太阳穴上指了指:“恐怕脑子受过么子刺激。” 来的是个小青年,操着本地口音:“跟她计较,招人笑话莫。” 这个小青年一副小眼睛厚嘴唇,皮肤黧黑,穿着白底刺绣的立领褂子,妥妥是本地的少数民族。 说话间,他一瞅我背上的七星龙泉,眼睛顿时就亮了:“几位是外地来的风水先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家开死人店的——不怕告诉你们,这一阵子北临城客满,正好今儿店里有人退房,过了这村没这店。” 我一回头,还真看见了,他们家招牌底下挂着一串招魂铃,确实是死人店。 这地方住着方便,我们也就进去了——更别说,既然专门招待同行,那打探点消息也方便。 进了店,刚要登记入住,白藿香一皱眉头,就戳了我腰眼一下。 我顺着她视线一看,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江景? 江景没看到我们,颀长的背影一转上了楼。 他怎么也在这里? 我瞬间就想起了之前杜大先生寿宴上发生的事儿。 上次就是江辰捣鬼,才派江景过去的,这次的事儿,江家也跟着掺和上了? 对了,十二天阶同气连枝,会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只是,是来帮玄家的,还是另有小九九,就不知道了。 开店的青年一瞅我在看江景,连忙打了个手势:“认识505的客人?我去喊回来!” 我摇头,说不熟,而且还有点梁子,少见一面,你们家没准能少砸坏点东西。 开店青年顿时就把脖子缩回来了,立马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把入住打点好了,我就打开大门想通风,结果一开大门吓了一跳——黑山老妖就盘着腿坐在了我们门口。 这是盯上我了还是怎么着? 开店青年也很尴尬,说老太太好像很喜欢我,坐在这就不走了。 黑山老妖则絮絮叨叨的说道:“我等你现原形。” 哑巴兰一瞅,也皱起眉头:“这老太太脑子还真像是受过刺激,不行报警算了。” 我其实心里明白,这老太太,绝对不是脑子受刺激这么简单。 脑子受刺激的,不会一拐子打我打得中。 她是不是跟老头儿一样,是为了某种目的,装出来的? 什么目的? 算了,我们是为了小黑无常的事儿来的,其他的没工夫细想。 于是我就领着他们,往“老祖祠堂”找了过去。 也就是,那个九世老祖,丢尸体的地方。 过去一瞅,密密麻麻都是同行,全在窃窃私语:“都找到了现在,还找不到一具尸体,我看玄家这次是吧人丢大发了。” “玄家按理说其实也不至于这么落魄——谁让他们当年非要上小葫芦岛去找那个什么龙,现在好了吧?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落个眼泪流。” “事儿这么大,玄一德也不出来,还是小黑无常主事儿——哎,你说玄家这么倒霉,是不是就是坟地出问题了?” 我一寻思,就上旁边一个高台子,往下看了看。 别说,这个北临城,还真是个好地方——三面湖光抱城廓,四面山势锁烟霞,这叫“三头八臂”,能把周围的灵气全聚拢过来。 是个风水宝地,大灵穴。 这就对了,灵穴带着灵气,不光人喜欢,有灵之物也喜欢,难怪出了那种给人后脑勺钻洞的玩意儿。 我一转身,结果又看见黑山老妖守在我后头,跟日剧里的跟踪狂一样,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说点啥——估摸又是等我现原形之类的。 阴魂不散啊! 我从树上溜下来,就去找小黑无常,结果被一个小姑娘给拦住了:“你干嘛的?” 那个口气,跟问贼的一样,让人十分不舒服。 而小姑娘腰上挂着一个风水铃,正有个“玄”字,跟黑白无常腰上挂的一样。 我就把来意说了,可还没说完,那小姑娘一只手就跟外面指:“你哪儿来的上哪儿去,我没听说过我堂叔有你这种朋友。” 啥? 这个时候,小姑娘越过我,眼睛倒是一亮:“这不是齐家小哥哥吗?”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就是特别胖。 虽然赶不上胖先生,可这个块头,也算是难逢敌手,上戏台扮个猪八戒基本没啥问题。 齐家……我顿时一愣,业内的齐家,应该只有一个——程星河舅舅那个齐家,天阶排名第三。 那个姓齐的胖子——估摸着是齐鹏举的孩子,十分吃力的挤了过来,有些不满:“你们家这路怎么这么挤,早听说你们家穷,修路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估计真是程星河舅舅亲生的——那个讨人厌的劲儿,一点不来差的。 玄家的小姑娘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说道:“这,以后准修,委屈小哥哥了,快里面请。” 这么说,这个胖子是程星河的表兄弟。 我连忙就拉住了那个胖子:“劳驾跟你打听点事儿!” 那个胖子一瞅我的手,啪的一下就把我甩开了,一脸厌烦:“这哪儿来一个穷狗,不认识我t恤是限量版的?抓脏了,八个你也赔不起!” 我只好把手抬了起来:“我就想打听一下,程星河……” 我就想问问,程星河是不是上他们家去了? 谁知道,一听这三个字,那大胖子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那个讨债鬼什么人?” 第792章 灵物猎人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一提程星河,眼里露出的不是鄙夷,而是畏惧。 奇怪,他们家不是挺看不起程星河的吗?怕什么? 我说是朋友,可那个胖子上下打量我好几次,脸色越来越难看,生怕我追他似得,一股劲儿就往里面挤,差点没把铁门给挤开:“你们这没钱请安保?什么臭鱼烂虾都能上这里来?告诉你,要是让这种东西把我惊扰了,你们家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一听这个,脸顿时就白了,立马往后推我:“滚滚滚!你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我见多了,我警告你啊,再敢打我们玄家的主意,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着,把其他玄家人也喊来了,一起赶我。 哑巴兰听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 小黑无常家本来就出了这种事儿,这些又都是小黑无常家里人,要是把他们打了,不是添乱吗? 我就把哑巴兰给提溜回来了,周围一圈进门的看见了,偷笑了起来:“看见没有,脱毛凤凰不如鸡,什么人都敢来打玄家的主意了。” “被人刨祖坟,这是大忌讳……我看玄家,马上就要步海家的后尘。” “到时候,马哥你说不定就是候补了——您已经地阶一品了,快升天阶了吧?” “哎,还早呢,别说这个,让人听了笑话。” 首发域名。 那个人是个黑瘦猴儿,四十来岁,确实是个地阶一品,嘴上谦虚,脸色却志得意满的,显然是已经把那个墓底逃出的邪祟当成自己囊中之物了。 我一合计,就退出人群,给小黑无常打电话。 可小黑无常也没接——我都疑心自己电话坏了,给谁打,谁不接。 哑巴兰就问我:“哥,你说到底谁那么缺德,把玄家坟地给刨了,酿出大祸?” 我答道:“那谁知道,先逮住了再查吧。” 来了这么多人,我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正说着话呢,我看见黑山老妖虽然还跟着我,眼睛却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很瘦的同行,四肢跟麻杆儿一样,似乎让风一吹就断了。 而那个同行,正慢慢的往一个胡同里面走——他手里捧着的,是个罗盘。 我还真没见过那种罗盘——那个罗盘,是一整个龟壳做出来的。 而那个龟壳,颜色也很怪,是一种很璀璨的彩色。 啊,上面有一股子深茶色,是升阶之后,看到的新颜色。 这个颜色的意思是——我心里咯噔一下,比黑煞气更不吉利,断子绝孙! 那个人怕是要有危险。 而哑巴兰见到了那个龟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那不是灵物猎人徐家人吗?” “你认识?” “我小时候,我爷爷带着我上青囊大会,见过这个人,”哑巴兰说道:“他的龟壳,不是看一般风水的,是专门看灵穴的,那个龟壳,据说是当家嫡子,生下来就开始接触的,叫玄武罗盘。” 而这种玄武罗盘,通过这么多年的接触与特殊训练,可以跟主人心灵相通,什么灵物,都躲不过他们家人的眼睛。 当然了,这罗盘有两个忌讳,一不能离手,而不能被其他第二个人摸。 而他们家的买卖,也类似于“灵物猎人”——也就是寻找到珍奇灵物,借此谋生。 “我祖爷爷当年猎捕到了麒麟,也多亏了是徐家人提供了线索。”哑巴兰说道:“不过,现在徐家可能因为猎捕的灵物太多,遭到了报应,子孙越来越少,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可能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灵物猎人? 那个作祟的,难道是个厉害的灵物,而他已经通过玄武罗盘,找到那个灵物的下落了? 我跟哑巴兰一歪头,就跟着那个徐家人进了胡同。 哑巴兰犹豫了一下:“怎么,哥,你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这是不是有点……” 不,是这个灵物猎人,恐怕要遇上大麻烦了,我们是为了给玄家帮忙来的,得搭把手。 哑巴兰一开始不太明白,白藿香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最近你也不哑巴了,话这么多。” 哑巴兰倒是被这一下给打开窍了:“也对,跟着我哥,准没错。” 灵物猎人进了那个巷子,我们紧随其后,就跟钓鱼人身边不能戏水一样,我们也没敢打草惊蛇,只见他站住了脚,拿出罗盘四处一转,忽然就高兴了起来,蹲下去,就开始敲一块青石板。 接着,应该是敲出了什么线索,他摸出了一个工具,就要把那个石板给撬开。 但就在这一瞬间,石板后面猛地就炸起了一股子煞气。 有东西! 我二话没说,立马冲到了前面,直接把麻杆扑开,就看见一道细长的东西,擦着我们俩后背就扫过来了。 那个东西像是一个铁链子,而尾端,挂着一个金色的尖刺。 尖刺上带着很深的青气,大邪! 那些人脑壳上的洞,就是这个东西扎出来的? 而麻杆反应过来,对着我破口大骂:“你是哪儿来的野小子,要坏老子的好事儿!” 我刚想解释,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东西,再一次对着我们就扫了过来! 苏寻已经拉出了元神弓,“咻”的一声白光炸起,对着那个黑色的东西就射了过去,可没想到的是,元身箭虽然射中了,却发出“叮”的一个响声,直接被弹开了。 那个东西——这么硬? 我二话没说,已经把七星龙泉给拔出来了。 这一次,七星龙泉淬了无极尸的血,是该试一试锋芒了。 于是我对着那个东西,也横扫了过去。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特别硬的东西,直接砸在了我手腕上。 卧槽,是麻杆的玄武罗盘。 这一下,我的手不由自主就歪了。 虽然只歪了一点,但是七星龙泉的轨迹出现了很大的变化,重心一偏,虽然也砍到了那个东西上,但剑锋是侧着的,并没有发挥出平时的能力。 虎口一阵发麻,那个东西的硬度确实很大——几乎要赶上七星龙泉了! 这到底是他娘什么玩意儿? 不愧是玄家老祖以命来压的玩意儿——恐怕比之前雪观音引来的大蜘蛛,还难对付! 而这一瞬间,麻杆抓住机会,就冲了上去:“这东西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 卧槽,你真是要钱不要命! 我要拽他,可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反手把我甩开,一只手就要去拽那个细长的黑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一个笑声。 一个苍老,却带着阴邪的笑声。 那个金色的尖端灵巧避开麻杆的手,反向一转,直接缠在了麻杆的脖子上! 我一下愣住了,哑巴兰赶过来,徒手抓住了那个东西:“哥!” 我早准备好了,举起七星龙泉,引了水天王和老四的行气,对着那个东西就削了下去。 “当”的一声,那个东西虽然硬,可七星龙泉摧枯拉朽,比以前还要神勇,那个东西虽然硬,但瞬间就被我砍断! 我觉得出来——要是以前,七星龙泉绝对没有这个锋锐劲儿,八成是要被直接弹开的。 比以前,好用了不是一点半点! 我刚要高兴,可眼看着,墙内那一截子黑东西,跟活鳝鱼一样,直接缩回了墙角。 妈的,跑了! 哑巴兰扑上去,就把上面的石板往下卸,可这哪儿来得及? 我喘了口气,好歹把人给救下来了,于是我就回头,想跟麻杆解释一下,可没想到,麻杆就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我,一动不动。 哑巴兰一回头:“卧槽,哥,他中了葵花点穴手了?” 我也好奇呢!可再仔细一看,我就知道坏了——他全身上下,都是那个深茶色的气,而三盏命灯,几乎一瞬,全灭了! “当”的一声,他手里的龟壳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死了…… 那个黑色的东西,虽然断了,但也已经扎进了他的后脑。 “杀人啦!”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口一阵尖叫:“那几个小孩儿是妖精,他们把一个活人弄死啦!” 卧槽,黑山老妖! 第793章 黑金甲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数不清的同行涌了进来,一瞅麻杆,全傻了眼,死死的盯着我们。 “那不灵物猎人徐家吗?你看那罗盘!” “这几个小子品阶一般,怎么把老徐给收拾了?” 刚才拦着我不让进门的小姑娘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一副居委会主任的派头:“你们在这挤什么……啊,又是你!” 黑山老妖添油加醋,非说老徐是我勒死的,那家伙有鼻子有眼,能上台讲评书了。 小姑娘看见我跟看见贼一样,再一看麻杆的死因,也不听我们说话,瞅着我的眼神更复杂了:“好哇,可算找到真凶了。” 不是,我解释半天了,那个黑色的东西也还明明白白缠在了麻杆脖子上,你耳朵和眼睛全是摆设? 有人仔细一看那个黑色的东西,开始倒吸凉气:“黑金。” 黑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白藿香就告诉我,原来那种甲片,比金子还值钱。 那起码是个八丹以上的灵物,这种灵物如果能跟玄武一样有甲壳,那一能辟邪,二能引灵,三能做镇物,四能跟人参灵芝一样续命,基本上有市无价,指甲大的一片,够一个人过一辈子,谁不稀罕? 记住网址https:。 而玄家的人已经一拥而上,也不听我们说话,直接把麻杆和麻杆身上的黑色残余带走,也把我们往祠堂里面拽,说要带我们去见管事儿的处置。 管事儿的,那不就是小黑无常? 我们是能反抗,可一出手这些人非死不可,刚上了地阶二品,横不能马上被打下来,我一合计——抓进去也不要紧,只要见到了小黑无常,误会立刻就能澄清。 说起来,这小姑娘也真是属活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可被拖走的时候,我眼尖,已经看出来,有人眼里露出了贪婪的光,甚至顺着刚才残损的青石板,奔着里面就挖下去了。 而黑山老妖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那块石板。 我立马就告诉他们,那东西绝对不能碰,可那些人哪儿听我的话啊——一些蠢的,直接以为我跟邪祟是一伙的,是维护邪祟呢。 稍微聪明点的,看出来我是冤枉的,但不肯张口给我说话——那个值钱的邪祟既然出现了,谁找到,就是谁的。 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而这个黑山老妖……不对劲儿。 没等我多看那黑山老妖几眼,小姑娘他们一帮小将推搡着,就把我们往祠堂里一扔,我心说这下终于能见小黑无常了。 祠堂里本来古色古香,可现在乱七八糟的,院子中间全是土块,墓碑歪歪斜斜的。 这就是玄家老祖尸身被盗的地方。 可谁知道,小姑娘把我们拖到了深坑前面,来了一句:“你给我说实话,你把我们玄家祖宗弄哪儿去了?只要把我们祖宗完好无损的送回来,我们留你一条全尸!” 有这么问话的吗?岁数不大,脑子就萎缩了? 我说你要我讲也行,把小黑无常叫出来。 可没想到,那小姑娘嘴角一斜:“你把我堂叔害成那样,还明知故问,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真当我们玄家都是吃干饭的!” 说着,一只手奔着我脑壳就抓下来了。 害?一听这话,我脑壳就凉了,什么意思? 小黑无常出事儿了? 小姑娘岁数不大,但是这一只手,是对着行尸才有的重手。 我当时被两个小伙子架着,在她看来,应该是动弹不得的,但我一手炸起老四的行气,两个小伙子瞬间被掀翻,撞在了后面的夹竹桃上,而我翻过手,就把她的手给架住了,声音沉下来:“小黑无常怎么了?” 小姑娘恃宠生娇,这辈子估计没吃过什么苦头,哪儿见过有人真的这么对她动手,脸瞬间就白了:“你……” 哑巴兰被人架了半天,难受的可以,一瞅我还手,早把身后的几个小伙子也甩开了,指着那几个小伙子破口大骂:“刚才谁趁乱摸我大腿来着?” 这一声把那几个小伙子吓的直往后退:“这……这是些什么人?” 苏寻和白藿香身后的人倒是激灵,提前松手,免吃苦头。 那小姑娘咬了咬牙,眼神里带了几分恐惧,但还是倔强的梗着脖子:“你有本事,把我们玄家全灭了啊!到时候,整个十二天阶……” 真是好怕怕啊。 我不爱动女人,白藿香知道,直接把我手从那小姑娘手腕上拉下来,抬手一把金针刚弹出来,还没下一步动作,那个小姑娘直着嗓子就嚎了起来:“我说我说。” 小黑无常为什么会有这的侄女呢,这是个谜。 她带着我们,就进了一个小院子。 玄家的祖宅在附近一个岛上,据说规模很大,而在九世祖坟这里,也有一个小屋,是逢年过节来祭祀的时候暂住的地方。 玄家自从小葫芦岛猎龙事件之后,几乎破产,很多产业被打包出售,那个小房子应该是硕果仅存的一点。 进了屋子,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很难闻的气味。 里面是个脏兮兮的蚊帐,撩开了,那股子味道炸开,我一瞅小黑无常那个样子,心里倏然一紧。 上次,还是在四相会的时候,跟他见了一面,时间不久,他竟然变成这样了。 只见他躺在床上,四肢细瘦细瘦的,只有脑袋还勉强保持原状,整个一个大号棒棒糖。 而他身上的颜色——乌青乌青的,跟之前麻杆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白藿香一看,根本没顾得上这里气息多难闻,一把抓住了小黑无常的手腕,回头跟我皱起了眉头:“剧毒。” 那个东西,有毒? 这事儿玄家没往外面说——想也知道,怕丢人! 小黑无常是逼近天阶的地阶一品,竟然也变成了这样。 那个东西,是九丹灵物? 白藿香给小黑无常人中上来了几针,小黑无常这才缓缓睁开了眼,见到了我,显然有些意外。 但紧接着,他就张嘴说了一句话——发不出声音。 看着唇形,我也看出来了。 “快跑。” 我立刻回头,看向了那个准备逃出去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身子一僵。 原来,得知先祖的尸身被盗,小黑无常怒不可遏,奔着这里就找过来了,那天晚上,说是去找到了邪祟的线索。 可谁知道,一直没回来。 等其他的玄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这样了。 而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有人说小黑无常是中毒了,可没人知道,他具体中的是个什么毒,更别说解开了。 要不是白藿香这一阵,他现在也说不了话。 我立马看向了小姑娘:“你说,除了他,你们身上,是不是也出现了什么变化?” 因为我从小黑无常的印堂上,也见到了这次新见到的深茶色。 小黑无常这个家族,要倒霉! 那个小姑娘激灵了一下,这才伸出了一只手,拉起了袖子。 我一瞅她的胳膊内侧,心立刻沉了下去。 她的胳膊,也开始出现了那种骇人的青灰色。 不光是她,所有玄家人,全一样。 那个东西,要耗死玄家人。 那个被九代老祖压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要跟玄家报仇。 小姑娘立刻说道:“我们玄家,用不着你!已经找到了一个厉害帮手了!我告诉你们,一会儿那个厉害帮手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到了这里,前面有了人声:“您终于来了!” 一个人掀开了帘子,看向了我,笑眯眯的:“好久不见了,李北斗。” 第794章 毒物口水 一瞅这人,我顿时也是一愣——水百羽?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仙风道骨的。 玄家小姑娘一看见他,别提多激动了,立刻大声说道:“水先生,你来的正好——这个人就是把我们家九世祖偷走的真凶,我们玄家跟他不共戴天,而且,他还——他还欺负我!” 说着从我手边挣扎过去,抓住了水百羽的胳膊:“咱们十二天阶同气连枝,你可一定要给我们玄家出气!” 上次跟他见面,也还是在他组建四相会的时候。 说是要我进去帮他,结果可倒好,我机缘巧合,把朱雀局给破了。 那事儿错综复杂,有许多巧合,闹的并不愉快。 水百羽似乎看出了我是怎么想的,对我笑了笑:“那件事情,不用挂心,我说过,我是个爱才的人,而你是个人才。” 玄家小姑娘一听这话,脸就绿了,还想说话,水百羽对她一笑,她一接触到了那个视线,不仅不再吵闹,反而是特别心悦诚服,就差把“水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几个字写脸上了。 这是何等的人格魅力。 而水百羽接着说道:“不过,眼下这个东西,可并不好对付——危险的很!哪怕你跟玄家关系不错,也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https: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人家把天阶都请来了,咱们要不别班门弄斧了。” 真要是水百羽肯出手,确实比我要强。 “那不行!”玄家小姑娘又不乐意了:“水先生,绝对不能放这小子走——他跟那个邪祟,一定有关系,我看,他就是那个真凶!更何况,他还……” 玄家小姑娘,摆明是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白藿香也低声说道:“我要是走了,小黑无常,估计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水百羽一听,就含笑看向了我:“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小黑无常这个样子,哪怕水百羽在这,也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何况,这里的事情一开始到现在都透着点诡异,我想知道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事儿。 玄家小姑娘一听这话,这才松了口气,还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大概是等着瞧,要我好看什么的。 水百羽没看那个小姑娘,只对我点头:“你果然宅心仁厚,重情重义。留下倒是可以留下,不过,有件事儿你可要注意。” 他一双眼睛盯着我:“最近,不要靠近红色的东西。” 红色? 我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就想起来了——我的身世,这水百羽恐怕是个知情人。 他那句“你都这么大了”,我现在还记得。 很有可能,是老头当什么黑先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这算是个机会,我想跟他打听打听。 结果刚要张嘴,水百羽忽然叹了口气,露出了一脸的悲悯。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悲惨的事情一样。 这是个什么表情? 还没等我问出来,外面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了几个人:“不,不好了……” 玄家小姑娘心情本来就不好,一瞅这几个人毛毛躁躁的,表情更难看了:“你们被火燎了尾巴了,没看见水先生在这里,一点规矩也没有,玄家的人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那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是,是真的不好了——死人了!” 死人? 我立马问道:“谁死了?” “刚才那几个……”那几个人面如土色,像是根本没见过这个阵仗,一只手就指向了南墙外面。 南墙外面,那不就是灵物猎人出事儿的地方? 我立马奔着那地方就过去了。 翻墙落地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十来个人躺在了地上,面色铁青,浑身僵硬,眼睛还是瞪着的,跟之前的灵物猎人一模一样。 命灯……全灭了。 再一瞅那块青石板——妈的,他们一帮人,合力把青石板给挖开了! 原来我们被玄家小姑娘抓进去了之后,这几个略有点分量的就团结在了一起,想把那个浑身是黑金的东西给弄出来。 其他杂鱼想进,一瞅是这十来个人,知道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角色,连主意都没敢打。 我立马把尸体翻过来,这就看出来了——他们的后脑勺上,全有小小的孔。 “马哥……马哥也死了……”一个颤颤的声音响了起来:“马哥可是地阶一品啊!” 顺着那个声音一瞅——果然,之前那个志得意满要上天阶的瘦猴儿马哥,也躺在了这一堆尸体之中,嘴还是张着的。 “连地阶一品都能弄成这样……”有不少人开始打退堂鼓:“那东西是邪。” 那毕竟是玄家九世祖拿着自己的尸身镇压的,你才刚知道它邪? 这些人,典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现如今棺材也看见了,一些品阶低微的也不敢吭声了,直接往后退,还有一些倒是不死心,但本事在那摆着,开始犹豫。 不过,这几个人死了,倒是给后来的提个醒,可别再继续作死了。 我蹲下身子,就往那个洞口里面看。 这一看不要紧,我忽然就觉得,这个洞口里面的青气,似乎更盛了。 我后心顿时一凉——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东西能耐涨了这么快? 哑巴兰他们也都跟过来了,一瞅这个情形,一起皱眉头。 哑巴兰冲到前面:“哥,我把这个口子给破开!” 我摇摇头,说没用了,那东西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尽快抓住那玩意儿,还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我回过头就想看看水百羽怎么打算的,结果水百羽那挺直的身影,已经转过了巷子口,不见了。 他也去找那个东西的踪迹了。 那就只好等他回来再问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一把东西奔着我脑袋就扬下来了:“妖怪现形!” 香灰? 我要躲,但是香灰来的太快,转身的时候,已经撒了我一身。 我回头一瞅,卧槽,又是黑山老妖。 你有完没完啊! 我刚想说话,哑巴兰忽然就拉了我一下:“哥,水百羽让你提防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疯老婆子啊!”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对了,水百羽说让我提防红色的东西,而黑山老爷的嘴唇和指甲,都是血红血红的。 黑山老妖还是死死盯着我,嘴里咕咕哝哝的:“妖气,一身妖气……” 我也不能把一个疯老婆子打死,只好捡着要紧的寻思——这东西的元身到底是什么? 要是能找到,说不定还好办点。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也过来了,说道:“你要是想救小黑无常,那时间就得抓紧点了。” 怎么了? 白藿香往内院歪了歪下巴:“小黑无常之前还好,但是刚才忽然就严重了,没法解毒的话,到了明天天亮,哪怕是能救回来,恐怕也会落下终生后遗症——落个残废。” 严重……因为那东西的妖气,猛地变重了? 玄家小姑娘一听这话,脸色也不好看了,立刻说道:“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咋呼人——水先生已经来了,我堂叔就一定会得救,到时候,等水先生抓住你们的马脚,让你们……” 我们都看出来,那个小姑娘的脸色,也开始发青。 她意识到了我们的眼神不对,找了个镜子,一照就尖叫了出来。 我立马就问白藿香,怎么解毒? 白藿香低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毒物的口水就行了。” 不管水百羽是不是能找到,我来也来了,必须帮上一份儿忙。 于是我开始往四下里望气,想寻找到一些线索。 这一下,我就看到了一个巷子口,有紫檀色。 紫檀色——是“引路宫灯”的颜色。 上那个地方去,准有线索! 我立马奔着那边过去了,那个玄家小姑娘还想拦着我,但是没拦住。 到了那个位置上一看,我就皱起了眉头。 那个巷子口,背对着我,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外套,红的扎眼。 哑巴兰忍不住拉了我一下:“又是红色……” 可线索就在眼前,又不能不问。 我还是过去了,一只手刚要碰到那个小姑娘肩膀上,就发现小姑娘一颤一颤的。 她在哭。 第794章 有灵之人 一看她的脸,我心里不由有些恻然——这个孩子父母宫一片死灰。 父母宫并不塌陷,说明双亲健在,但是,父母宫位置稍微有一丝错位,这说明,父母离婚,没人要她了。 跟我一样。 而小姑娘田宅宫气象也很差——现在肯定是寄人篱下,过的很凄凉。 而她察觉出我在她身后,慌慌张张转头,猛地就往回缩。 她两只小胳膊无意识就往上举,这是被人给打怕了的。 我立刻安慰她,一伸手就习惯性跟程星河要零食打开孩子心门,可手伸了一半想起来了,程星河不在身边了。 但还是有东西落在了我手掌上。 是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颜色很漂亮。 一回头,看见白藿香歪着头,露出了个很狡黠的表情:“记账”。 把程星河模仿的炉火纯青的。 首发域名。 我还忘了,女孩儿都喜欢吃零食,可多亏她了。 小女孩儿看见糖,眼睛就直了,但不敢伸手,我把糖塞给她:’哭什么?’ 小女孩儿确定糖是给她的,一瞬间有些局促,结结巴巴的说道:“死了。” 她的汉话口音很重,勉强能听懂,说着,指向了身后。 我看见,身后是一片小小的花田。 北临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以盛产鲜花闻名,可那个小花田垂满了枯黄的枝干,显然已经死绝了。 “姨婆喜欢星星草。”小女孩儿抽了抽鼻子:“我种了,死了。” 说着指向了其他一些位置的花:“那个没得死,只我的死了。” 花盆里的花,全是欣欣向荣的,只有地里的死了。 哑巴兰忍不住也来摸小女孩儿的头:“怪可怜的,哥给你买一点新花苗怎么样?” 小姑娘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谢谢哥哥!姨婆回来,高兴的咧!” “姨婆姨婆,就知道姨婆,”忽然一个妇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骂道:“那个姨婆早就死了,我就让她种点秋黄瓜,三块五一斤呢!她不种!这个败家的扫把星,八成要把我这也给啃空了。” 说着,推了小姑娘脑袋一下。 小姑娘低下头,一声不敢出。 那个妇女地阁方圆,田宅宫带红气,显然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被“姨婆”收养的,可姨婆去世了,小姑娘没地方去,只能跟着“姨婆”的侄女过日子——当然了,也是无利不起早,“姨婆”说,房子留给小姑娘,那位妇女,是为了房子才收留了小姑娘。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要刨这块地。 那小姑娘别提多心疼了,想拦着,又没敢拦,只小声说道:“姨婆没有死,姨婆答应我,一定回来的……” 我立马就问道:“那个姨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妇女撇着嘴答道:“装神弄鬼的香婆子,得罪了鬼神,死球咯!” 香婆子——跟我们一样,也是吃阴阳饭的。 “那些人欺神瞒鬼,遭了天谴咯。”妇女倒是越说越来劲:“最近城里死人,死的全是插香的,你说活该不活该。” 啥? 这个时候,又一个抽烟的邻居说道:“也不能这么说,那夏瞎子就不是吧?不是给人马杀鸡的哟?” 妇女表情更鄙夷了:“你哪个知道?夏瞎子以前是摸骨算命的,没得人找他摸,他只好从摸骨头变成捏肉咯!你细想想,大梅,春仔,哪个不是?” 那抽烟邻居一寻思,就拍了大腿:“还真不假,是老天收他们咯?” 我也听说,墓地坏了之后,这里开始死人,没想到,死的全是这一行的?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在厌胜门的小册子里面,是提过这种现象。 灵物修行,从八丹到九丹,是最难的。 有些灵物升阶,是行善积德,给自己造福报——比如说有一年一条大河泛滥,民众逃不出去等着淹死,可河岸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浮桥。 那地方平时没有浮桥啊! 不过那个时候,民众哪儿还顾得上想别的,大喜过望,说这是天公老爷开恩显灵了,纷纷上了浮桥逃到了对岸。 而那浮桥那一天,整整救了一万多人。 民众感恩,对着那个桥就拜,结果天上一个雷炸起来,他们才看到,那个浮桥原来竟然是个金花大蟒! 被雷这么一劈,从水面扶摇而上,浑身金光闪闪的,赫然成了一条巨龙。 这其实,就是八丹灵物,福报积攒够了,成了九丹灵物。 但还有一些八丹灵物,或许是没有这种积攒福报的机会,或者是本身受过人类的伤害,痛恨人类,会采用其他的方式——采补灵气。 怎么采补呢?那漂亮的,就跟民间故事里一样,化作美女,吃书生的精气,还有,就是吃有灵之人,取灵气。 比如修行的,和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 难怪那个东西吃了之前那几个同行之后,能力猛地提升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以当初玄家老祖,要用自己的身体来镇压它! 哑巴兰看向了我:“哥,这么说……” 我蹲在了泥土前面,仔细看了看,回头就跟哑巴兰说道:“你先帮我找个铁锹来。” 哑巴兰答应了一声:“哥,你也想着帮这个孩子挖花田啊?可是,这时间紧迫,咱们是不是应该先……” 我答道:“不,是去找那个东西的老巢。” 我刚才看了看,这附近,只要是地表上的草木,基本上都跟花池里一样枯死了,只有花盆里面的欣欣向荣。 这就说明,这地方的土,肯定有问题。 是因为,那个有剧毒的东西,藏在了地下。 哑巴兰一听,立马就高兴的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快沉下去了。 我抓紧了时间爬到了一棵树上,借着这个余晖往下看。 这就看出来,这个地方有一块位置,植物尤其焦枯的厉害。 而且不偏不倚,是灵气最重的地方。 邪物跟人一样,都喜欢风水宝地。 我下来,就奔着那个地方去了。 而那个小姑娘看出了我要去的位置,一把拉住了我:“阿哥,莫要上那个地方去。” 我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姨婆他们,都是到了那个地方之后,人就没了……” 那就没错了。 我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脑袋:“你等着阿哥——我帮你报仇。” 第795章 脚下洞天 小姑娘眼睛瞬间就亮了。 既然找到了那个东西的藏身之地,按理说应该也把水百羽给找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合力把怪东西给灭了。 可北临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也联络不上他。 眼瞅着小黑无常家里要灭族,横不能看着不管,只能先过去看看了。 那地方以前种着的可能是美人蕉,但是现在全体倒伏,甚至有一些已经烂在了地里,模样惨不忍睹。 刚到了那,白藿香就悄悄捅了捅我,示意我往后看。 我一瞅,好么,黑山老妖的脑子可能真是问题不小,一路竟然又跟了过来。 而且一个劲儿舞动着大拐杖,跃跃欲试还要打我:“妖气,妖精,我打你现原形……” 我就回头瞅她:“你说我有妖气是不是,怎么个妖气?” 黑山老妖死死的盯着我,声音斩钉截铁:“你有鳞。” 我顿时一愣,鳞? 首发域名。 她是蒙的,还是…… 而她眼神特别坚定:“你不是人,你不是这世上的东西,从哪儿来——你回哪儿去!” 说着,又要往我身上砸拐杖。 我利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闪避开,黑山老妖一愣急了眼,追着我还要打呢,忽然后面传来了一阵人声:“真是这?” “真是这!” “那就太好了——这下,我爸爸肯定不会再看不起我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星河那个表兄弟,齐家那个胖子。 齐胖子十分激动,浑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结果到了地方,看见我们先来了,顿时一愣:“你们……” 跟在齐胖子身后的,正是江景。 江景看见我,也眯起了眼睛咬了咬牙,像是恨不得要把我给扒皮吃肉。但紧接着,他立马跟齐胖子说道:“齐少,这几个人貌似要抢先一步,来跟您争那个怪东西。” 齐胖子本身品阶并不高,只有地阶三品,跟十二天阶家族动辄接近天阶的子弟一比,显的十分寒酸。 可他们家门庭排名靠前,估计表面上没人敢看不起他,哪怕江景,眼神的鄙夷也藏着了,表面对他客客气气的。 摆明了,是拿着齐胖子当枪使。 可齐胖子浑然不觉,理直气壮的就对着我伸出了胡萝卜似得一根手指头:“这块地,是小爷先看上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小爷的猎物,识相点的,就给爷滚。” 哑巴兰忍不住了:“嘿,有眼睛的都看出来,是我们先来的,齐家人就能不把规矩放眼里了?” 齐胖子还没说话,江景先说道:“可这地方,也没写你们名字啊!齐哥,我看,这几个邪门歪道,就是瞧着你品阶低,看不起你!” 齐胖子不听“品阶低”这三个字还好,俗话说当着矬子别说矮话,一听这个,整个大圆脸都给粉了:“狗以类聚,猴以群分,跟那个扫把星沾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卵,品阶高一点怎么了,你们都别客气,把那几个王八蛋给掀了!” 这齐胖子一出,身后浩浩荡荡不少跟班儿,一听齐胖子下了令,争先恐后,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哪怕是那些跟班儿,品阶都比齐胖子那个正主高。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齐胖子别的不行投胎拿手,生下来就在罗马。 哑巴兰一步超过去,吼了一声来的好,金丝玉尾出手就拦了一片。 有一部分确实身怀绝技,巧妙的从金丝玉尾上越过,对着哑巴兰扑过来,哑巴兰满身大汉,但是跟狗洗澡一样,浑身一抖,那些人瞬间爆开,七零八落躺了一地:“这个劲儿……妈的好像是锦江府兰家人!” 还有的不死心,要冲过来,可没等哑巴兰出手,三道元身箭唰的射出,那三个人身上的布料被直接擦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敢过来了。 齐胖子有些意外,也有些狼狈,不由自主就想往后退:“还是硬手……” 而江景立刻跟了一句:“这几个人看来有备而来,就是为了抢您风头。” 这话他妈的漏洞百出,我们先来的,是能未卜先知了,抢你风头? 颠倒是非黑白,是江景江辰的祖传绝技。 而齐胖子脑容量不大,根本不推敲,充分发挥出一个“枪”的作用,暴跳如雷:“程扫把星让你来的是不是?那小子自己倒了霉,你还给他卖命?” 我一听顿时就愣住了:“程星河怎么了?” 齐胖子一咧嘴,奔着我就扑过来了:“等你死了,下地自己问。” 他看我一直没出手,以为我是队伍里最怂的一个,奔着我就扑下来了:“看不起小爷,小爷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 这货二百斤往上,跟个肉弹战车一样,一不用打你,二不用骂你,咕噜过来就能压死你,我抬手就把他挡住了,声音凛冽下来:“我再问你一次,他到底怎么了?” 齐胖子没想到他的重压只希望还站得住,顿时愣住了。 他刚要开口,我忽然就觉得脚底下不对,还没来得及低头,脚底下一松,跟踩上了一个陷阱一样,我和胖子两个人一起坠了下去。 风在耳边擦过去,我就闻到了一股子生腥气。 接着,先是听到了一声巨响,我抬起头,才发觉,我和胖子一起掉进了一个洞里。 我倒是没事儿——胖子体重大,给我当了垫背,而胖子回过神,立刻惨叫了起来。 我从他身上爬起,一瞅眼前的情景,顿时也愣住了。 第797章 百脚之物 底下不跟我预想的一样,是个直上直下的深洞,而是有数不清的岔路,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莲蓬。 跟白蚁窝一样。 抬头没法看到天。 我们俩刚才是从一个比较薄弱的地方漏下来的,中间跟滑滑梯一样,不知道改了几次道,才掉在这里。 白藿香他们呢? 齐胖子发现了这个情况,也傻了,一把抓住了我:“把我弄出去把我弄出去!” 这一声色厉内荏,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恐惧。 我把他的手拨开:“你先告诉我,程星河怎么了?” 话音未落,我们俩同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滋……滋……” 像是有个东西,在用利爪,挠这里的墙壁。 https: 我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孔洞里面,冒出了两点绿光。 活物? 一股子东西对着我们就抓了过来,我一下把七星龙泉抽出,对着那边横扫了过去。 很深的青气——是个灵物。 煞气两下里一撞,“咣”的一声,一个东西坠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扑簌簌的声音,那两点绿光像是受了惊,不见了。 胆子这么小? 我掏出了手机想看看这是什么鬼,结果手机半天没反应——屏幕被压碎了。 妈的,入行以来,连坏带丢,不知道损失多少手机了,赚的要是少,都不够手机钱。 身后一道光亮起,胖子的手机套着一个海绵宝宝的大套子,倒是安然无恙,已经亮起来了。 后摄光照在了那个我砍断的东西上,胖子“吱”的一声,就是一个嗝。 那是一个节肢动物的爪子,又尖又长,光落下的那个部分,就有半人长。 我后心凉了起来。 一个爪子尖儿就有半人长——那个东西,有多大? 而那个锐利劲儿——碰人身上,直接是个透明窟窿。 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吗? 齐胖子张开嘴吸了半天气,跟下定了决心一样,压低了声音:“我给你钱,现在,你现在就把我弄出去!” 说着,反手甩出好几张卡,颐指气使的说道:“算你小子走运,快点!” 那些卡花花绿绿,上面都是一些卡通人物,胸大腰细满头波浪,显然都是动漫限量版本。 鸡同鸭讲还是怎么着? 我甩手也把不记名卡拿出来了。 俩人跟斗地主比谁的炸大一样。 齐胖子看清了不记名卡,又是“吱”的一声,声音瞬间就怯了下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七国守护者,大草原上的卡丽熙。” “那不可能。”他迟疑了一下:“卡丽熙是女的。” 这不是重点。 我把他提溜起来:“要我把你带出去也行,你告诉我,程星河那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齐胖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死了。” 这俩字,好像突如其然落在我头上的一桶冰水,把我整个人给弄木了。 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死死的陷入到了齐胖子脖颈见的厚肉里:“你放屁。” 齐胖子拼命挣扎了起来:“是真的是真的,他跟那种人扯上关系,没法活着回来了。” 我的手松了几分:“哪种人?” 齐胖子先大口喘了半天气,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天阶第一,东边的夏家。” 我的心顿时就揪起来了:“天阶第一?他跟天阶第一怎么扯上关系了?” 齐胖子只好说道:“他——他前几年,偷了夏老头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啊?”齐胖子只好说道:“还是我爹告诉我的,说他两天前已经被夏家带走,肯定活不过二十五,估计已经被办了,让我别跟别人说,跟他的关系,免得被牵连。” 我心里一沉,没错,程星河那个狗就是两天之前不见的。 哑巴兰提起过,说他那天出门,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表情就变了,接着,就不见了,还让我们别找他。 就连在街上横着走的齐家,都对夏家那么忌惮,可见是个多恐怖的存在了。 难不成……是他以前干的事儿,被夏家发现,追到门脸来,他为了不把我们拉下水,才一个人…… 妈的,这么大的事儿屁都不放,真的狗。 可是……我皱起了眉头,他偷过天阶第一的东西? 他有什么本事,连天阶第一的东西都敢偷?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让天阶第一,追了这么多年? 我忽然想到,我只知道他舅舅家这门亲戚,海家这个师门,豁嘴子山的恩情,剩下这些年,他到底做过什么,我一概不清楚。 跟我这简单如玻璃杯一样的生活相比,他好像,背着一些我并不知道的秘密。 高老师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他名声不好,让我防着他点。 可是为了四相局东奔西跑以来,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你也别想了。”齐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小子本来就活不过二十五……” 我瞅着他,声音阴了下来:“你懂个屁。” 齐胖子一个激灵,这才低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姑姑就是不听劝,嫁给一个短命鬼,才……” 屁话,这事儿,程星河也是受害者。 我没搭理他,奔着前面就找——找到了那个邪祟,救了小黑无常,不管夏家是个什么龙潭虎穴,我都得去探一探。 程狗,离着八月十六,还几个月呢,你可千万别死。 齐胖子赶紧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哎,那个老太太是谁啊?你奶奶?” 啥? 我一回头,当时就吓了一跳——卧槽,黑山老妖怎么也来了? 黑山老妖拄着拐杖,一言不发就在后面盯着我看,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妖气,你有妖气……” 这么锲而不舍,你上辈子是螺丝钉吗? 我顺着这乱哄哄的虫子巢往上看,也没看到白藿香她们的踪迹,但愿他们没事儿。 而齐胖子不甘寂寞,接着问道:“哥,这里面的邪祟,到底是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还有,之前口口声声不是喊王八蛋吗?这会儿叫开哪门子的哥了? 反正,同时把好几个地阶弄死,怎么也得九丹了吧? 也只有九丹灵物,能弄出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宫殿。 正走着呢,我忽然觉得脚底下有个东西,低头一瞅,是个白色的东西,很像是小石头子。 捡起来一看,齐胖子当时就“嗷”了一声。 那是人的牙。 我瞅着齐胖子:“看风水的,怕骨头?” 齐胖子喘了半天气,这才低声说道:“我天生胆子小,我爹说,要历练历练我,可我妈心疼,怕我出什么事儿,老是让别人替我去……” 我一下就猜出来了:“不过最近,这事儿被你爹给发现了,所以你爹把你骂了个臭头,而这个时候,你听说玄家出事儿,就偷着过来,打算借着这件事儿扬名立万,长长脸?” 齐胖子大吃一惊,瞅着我跟瞅神仙一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我也懒得理他,就继续观望里面的气,齐胖子还真把我当成了神仙,哥哥的叫个不停,跟野鸽子似得。 “妖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黑山老妖忽然嘀咕了一句:“妖气……” 我回头一瞅,她看向了一个洞穴,手上的拐杖,也指向了那个洞穴,一副要打架的势头。 怎么个意思? 我也伸头往那个穴看,结果刚把脑袋伸进去,就听见了一阵密密麻麻的抓挠声音。 跟之前那个被我砍断一截的生物,发出来的很相似,却多了好几百倍。 像是数不清的尖脚生物,对着这边冲过来了! 齐胖子尖叫了起来:“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搬救兵,报仇来了!” 话刚说到了这里,股子黑色的洪流,从那个洞里钻出来,奔着我们张牙舞爪就扑过来了。 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这是,百脚蚰蜒。 可跟平时的百脚,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第798章 三头六臂 普通的百脚蚰蜒,也就手指头长,而这些,一个就有一人长,跟史前巨兽一样。 齐胖子倒抽一口凉气:“妈的,这些东西,是吃史丹利长大的吗?” 我没顾得上跟他白话,抬手抽出七星龙泉,就把最前面的百脚蚰蜒打成了两截子。 淬了无极尸血的七星龙泉锋芒毕露,摧枯拉朽,这一下别提多痛快了。 百脚蚰蜒的断口上渗出了大团大团的粘液,我一瞅那个粘液就回过神来了,立刻回头大喊:“往后退往后退!” 跟白藿香在一起时间长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粘液,摆明了有毒! 齐胖子吓的什么似得,直往后躲:“哥你杀,多杀点,我给你钱……” 这四个字可能是他的口头禅,但是一想起来我有不记名卡,那个劲头又泄了下去。 你好歹也是个地阶三品,哪怕你妈疼你,你也该有点本能吧?以前我还有点看不起乌鸡,现在拿乌鸡跟你一比,简直要被你衬托成成吉思汗。 而这些百脚蚰蜒速度太快了,数目又大,我们在这退无可退,眼瞅着就要倒大霉,我沉下心思,开始引导行气——打算等这些东西出来的差不多了,一下一网打尽,免得钝刀子割肉,把行气耗尽了,这些东西还没完。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黑山老妖忽然举着拐杖,对着那些东西就扑过去了。 记住网址https:。 卧槽,虽然说黑山老妖行事诡异,类似半疯,可眼巴前的人,我也不能让她送命,于是一伸手就要把她拖回来。 可她一回头,拐杖扬起,倒是正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手上。 多亏了是我,有龙鳞和行气傍身,一般的,还不得让你给打成粉碎性骨折? 我刚要骂街,只见一个百脚蚰蜒数不清的钢针一样的节支,对着黑山老妖就抓下去了。 而黑山老妖一动不动,对着那个百脚蚰蜒就举起了拐杖。 卧槽,这下黑山老妖算是完了…… 可没想到,那些东西一碰到了黑山老妖,忽然跟让烙铁烙了一样,硕大的身躯猛地翻转了过去,在地上痛苦的打起了滚。 我一下傻了,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黑山老妖——她到底干了啥了? 而其他的百脚蚰蜒见状,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一样,拼了命就开始互相踩踏——它们畏惧黑山老妖,要跑! 而好多百脚蚰蜒,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也像是要抢一条活路。 不管什么东西,一旦慌了,就好对付了。 我立马扬起了七星龙泉,引了全身行气,对着那些百脚蚰蜒就扫了过去。 我升阶,七星龙泉升级,这一下的威力,比之前还大,挤挤攘攘的百脚蚰蜒瞬间全部碎成了两截,那些坚硬的节支,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周围。 齐胖子之前一直抱着脑袋等死,一听这个动静,抬起了头来,眼睛顿时就亮了:“哥,你可真有本事!哎,你上我们家当保镖吧,价格你定!” 我哪儿顾得上搭理他,只看向了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一根拐杖指着那些东西,还嘀嘀咕咕的说呢:“妖气,都有妖气。” 我一把就抓住了黑山老妖:“你到底是谁?” 黑山老妖一下甩开我,把拐杖跟个加特林似得又对准了我:“你也是妖精,你也是妖精……” 我有种直觉——黑山老妖跟我三舅姥爷还真不是一码事儿,黑山老妖,好像是真的疯。 我没辙,只好退回来,齐胖子是得了救星了,一把就抱住了我胳膊:“哥,今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爹要是知道你跟我这么亲近,很有可能打断你的腿。 接着,齐胖子回过神来:“哥,咱们已经把这邪祟给除了是吧?找到出路,是不是事儿就成了?” 谁跟你咱们,你除了哆嗦,干了啥了? 而且……我摇摇头:“这些东西,不是玄家老爷子镇压的真凶。” “为啥?” 我刚才一检查,也发现了——这些百脚蚰蜒虽然挺厉害,但它们绝对没法在人后脑钻出小洞。 “怎么不可以?”齐胖子有些不服气:“这些爪子尖尖的,不正好捅个窟窿出来吗?” 尖是尖,可这些东西的爪尖儿,哪怕捅窟窿,钻出洞口也必定是斜着的,可之前几个地阶死的时候,我看了尸身了,洞口是规整的圆,只有那种黑色长条能做到。 这些百脚蚰蜒虽然也是甲壳节支类,却没有一个,带着那种有金色尖端的黑色长条。 这就说明,虽然这东西在这里密集,纯属是因为这是个风水宝地——风水宝地的灵气,邪祟灵物都喜欢,所以宝穴附近,这种怪东西特别多,好比雪山的爬爬胎,额图集的打扇神女之类,纯属是大佬吃肉,它们蹭汤。 齐胖子一下懵逼了:“那这么说——那个真凶……” 真凶还在里面呢! 齐胖子哆嗦了起来:“这么一点杂鱼,就这么厉害,真要是碰上了真凶,那……” 那也得去啊!富贵险中求,你没听说过? 而我一检查,就发现了,这些东西的脚趾尖儿上,沾着一些发绿的东西。 这些东西,全去过一个有绿土的地方。 那地方,应该就是灵气最聚集的地方,那个真凶,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我立刻把绿土剥下来,叠成了引路寻踪的纸鹤,吹起来一飞,跟着就追过去了。 一边走,我一边就寻思了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问齐胖子:“说起来,这玄家到底是得罪谁了,祖坟都让人给刨了?” 齐胖子别的不懂,这种业内密辛倒是一清二楚:“我听我爹说,玄家老头儿脾气不好,前些年可得罪了不少人,跟邸家为了一块凶地打起来过,跟宋家,江家也打起来过,尤其江家,哎,江家人那些年,也在找跟龙有关的东西,他们玄家也是,当初就是为了小葫芦岛上那个龙,江家没少费心思,却被玄家抢了先,结果呢……” 结果江家被甩在后面,倒是有福气,玄家是抢先了,就此就败了家。 江家……这事儿,跟江辰是不是有关系? 我接着就问:“你跟江景关系不错?” 齐胖子顿时有了优越感:“江家不如我们家的排行,所以江景那小子特别想跟我搞好关系,我从来就不把他放眼里。” 那也是你们家老头子的能耐,你们有本事,倒是传承一些啊。 “不过嘛……”齐胖子接着说道:“我爷爷跟我说,江家别看品阶一般,但他们家,可能是要出真龙的,让我一定要跟江家保持关系,我这不是勉为其难,也跟他应酬应酬。” 我耳朵一下就支棱了起来:“真龙?” 齐胖子点了点头,带着点讨好的说道:“说是那个四相局,就是为了真龙设的,现如今真龙转世,天底下要有大变化了。我爷爷没明说真龙转世是谁,但是业内消息,就是那个江辰。” “不过嘛,说也怪,那个江辰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了,一直闭门不出,”齐胖子接着说道:“说是生病了,可他身边有个特别厉害的鬼医,什么病治不好?” 说着,有点幸灾乐祸:“要真是江家跟玄家报仇,那也不奇怪,也不知道,他们把那个九世老祖的尸身,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要是能把尸身找回来,那这个九丹灵物应该也就能被重新封住了——要把那个灵物比作暖壶里的开水,那老祖尸身,就等于暖壶的塞子。 也许,水百羽没上这里来,就是为了去找那个老祖尸身。 而江辰闭门不出,又在卖什么关子,别是又在想招整治我吧? 正想着呢,齐胖子忽然一把拉住了我,颤颤巍巍对着前面一指:“哥,你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手机光照不到的洞穴深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这地方,怎么还有人? “不好了……”齐胖子抓住我的手,瞬间就渗出了汗:“那东西不是人……” 没错……那个人影,身上竟然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凸起——仔细一看,我后心就是一炸,好像有三头六臂! 卧槽,这是什么人? 我要过去看清楚,结果眼角余光,就发现黑山老妖表情不对。 她好像——认得那个“人”! 第799章 虫子娘娘 我立马把齐胖子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对着那个“人”照了过去。 那东西一动没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像是活物。 难不成,是个雕像什么的? 可一个虫子巢里,能有什么雕像? 我咳嗽了一声:“喂。” 那东西果然没动。 齐胖子也松了口气:“妈的,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说着,奔着那东西也伸出了脑袋:“不过,三头六臂的,能是什么?哪吒吗?” 靠近一看,那东西上面一层灰,不知道多少年了,灰蒙蒙一片也看不清楚,有点像是小众宗教的神像。 黑山老妖凝望着那个东西,身子忽然抽动了一下。 首发域名。 一回头,我顿时吃了一惊——她好像在哭。 这啥情况? 而齐胖子不甘寂寞,趁我转头,在那东西附近细看,忽然就对着那个东西吹了一口气,想把那个“哪吒”脸上的土吹下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脸。 卧槽,我的心当时就紧起来了,一把将他拽回来:“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下到了未知的地方,其实是有很多忌讳的。 第一,不能随意便溺。 第二,不能随意吐口水。 因为你不知道,你便溺和吐口水的地方下面,掩埋着什么。 第三,就是不能随便吹气。 因为人的微弱阳气,有可能会惊动一些沉睡的东西。 这都是走山踩穴的基本,妈的你家里这点事儿都没教过你? 齐胖子一听,顿时缩了缩脖子:“哎呀,哥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那个“雕像”的脸露出来了之后,我注意到,那是个女性的脸庞。 模样庄严秀丽,栩栩如生的。 这不是哪吒。 难道是千手观音? 可也不像啊。 这周围几个手臂伸向了四面八方,怪模怪样的,不跟千手观音一样慈爱祥和,反倒是十分诡异,让人觉得浑身发瘆。 爱是啥是啥吧,是来找邪祟的,又不是来考古的。 我就要继续往里走,结果刚要转身,齐胖子忽然一把拉住了我。 我刚要骂他,他转过脸,对着那个雕像指过去,声音发颤:“这个,这个东西好像动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啥? 一转脸,果然看见,刚才举起来的一条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垂下去了。 卧槽,这真是活的? 我戒备心起,抬起手机照过去,就想细看,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黑山老妖忽然一把将手机给打了下去,大声说道:“不要光!不要光!” 这一下猝不及防,手机从手里跌了下去——一般人不会这么容易从我手里打掉东西,这个黑山老妖,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 而光这么一落,我瞬间就听到了一股子密密麻麻的声音。 “咔嚓咔嚓……” 像是有很多东西,在墙上爬! 后心的衬衫一下就紧了起来——是齐胖子把我衣服拉住了:“哥,什么东西?” 我还想知道呢! 而这个时候,数不清的黑点子忽然黑雾一样腾起,对着手机那点微光就压了下去。 层层叠叠的! 手机很快就被淹没了。 这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后怕——要是光源还打在我们身上,那些虫子,是不是也把我们给淹了? 虫子,三头六臂的女人…… 我忽然想起来了。 这好像,是北临城的虫娘娘! 北临城四季如春,虫子也特别多,在九世老祖镇压钻孔邪祟之前,也被人称为虫城,甚至,本地人有吃虫的习俗。 而这个习俗,就是虫娘娘传下来的。 据说有一年,这地方闹了很大的虫灾,四面八方都是虫子,跟一片黑雾一样笼罩下来,几乎把本地的草木庄稼吃绝,百姓们也都哀哭不已,纷纷逃灾。 可就在出城的时候,他们看见城口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正伸出手,四面八方的抓虫,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说你们不用走了,我把虫子吃光,你们就能留下了。 本地人大吃一惊,说你就有两只手,怎么抓的过来这么多虫子呢? 那女人一笑,说你们说得对,于是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三头六臂! 这三头六臂对着漫天虫子就抓了过去,说也怪,眼瞅着数不清的虫子,竟然就这么慢慢减少消失了。 等虫子消失,那个三头六臂的女人含着笑,也消失了。 有岁数大的一拍大腿,说这肯定是北临城的守护神! 所以,就跟那个女人起了个名字,叫虫娘娘,每年还都会给虫娘娘做“虫子祭”,也就是,把虫子油炸,清蒸,凉拌之类,做成各种菜肴上供。 这些祭祀味道清香,本地人也会跟着吃,来感念虫娘娘的恩德。 一旦又什么灾祸,本地女巫也会打扮成了虫娘娘的样子,装饰出三头六臂来祭祀祈福。 但是后来,这里闹了钻孔邪祟,虫娘娘却没有奏效。 等玄家老祖以肉身镇压那个钻孔邪祟之后,本地人转而供奉玄家老祖为守护神,慢慢的,就把虫娘娘的事情给忘记了——没用的神祇,谁还会供奉? 而“虫娘娘”,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不管为啥,要找到那个邪祟,就必须从这里通过,我一只手握紧了七星龙泉,接着觉出来,黑山老妖奔着那个虫娘娘,就摸过去了。 我也只好对着前面过去了,齐胖子抓住我的衬衫下摆,抖个不停。 “咔嚓”一声响。 黑山老妖好像从“虫娘娘”身上,掰下来了什么东西。 齐胖子顿时就倒抽一口凉气:“哥,你奶奶怎么连死人的劫也打?下手是不是黑了点?” “你奶奶。” 不过,黑山老妖掰的是什么? 但还没等我问出来,忽然黑山老妖的脚步声响起,对着里面撒丫子就跑。 我一下蒙了,啥情况? 与此同时,只听“蓬”的一声响,这里的虫子似乎全被惊动了,对着我们就压了下来。 卧槽,死了死了。 我立马奔着黑山老妖逃走的方向就冲了过去,齐胖子死死抓着我也不肯松手。 也是日了狗了,下来一趟,没带帮手,还带了两个祸害。 那虫子的雾气奔着我们就扑,我刚要骂街,忽然摸到了一个洞口,往里一猫,这一瞬,虫子的声音消失了。 第800章 给我一刀 齐胖子也听出来了:“哥,这什么情况?” 哪里不会问哪里,我长得很像步步高点读机吗? 我仔细听了听,那些虫子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应该是一窝蜂的奔着前面追过去了。 还好那些玩意儿智商低,不会拐弯。 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反应过来了,黑山老妖呢? 我立马回忆起了刚才黑山老妖脚步声的方向。 西南。 奔着那个方向开始望气,这一望气我心口顿时就憋住了。 这里面,黑压压的,全是死气。 齐胖子听出来了,连忙又掏出了一个手机。 “你手机不是被虫子给埋住了吗?” 首发域名。 “我俩,还有一个安卓的。” 一道光照起来,我看清楚了,提前就把手捂在了齐胖子嘴上——果然,他一声闷响被我堵回去了。 这里有很多死人。 堪称白骨皑皑。 看清楚了,那些白骨上,有念珠,有拂尘,还有的背着桃木剑。 全是有灵之人。 我过去扒拉了扒拉,这些有灵之人的脑壳上,全有洞。 都是那个东西吃的。 齐胖子一边抽冷气一边问道:“那个东西还弄进来了这么多同行?” 未必,也有可能,这些有灵之人跟玄家九世祖一样,是专程进来收服这个东西的。 可惜,虽然到了地方,却都功败垂成了。 这么多同行,看着法器,也知道很多同行品阶不低。可现在,灵气全汇聚到那个东西身上了。 齐胖子小心翼翼的跟着我,不让自己踩到那些尸骨上:“哥,那东西这么难弄,咱们是不是……” “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能走。” 齐胖子不吭声了——这地方上哪儿找出路? 但他不死心:“咱们俩——就算加上你奶奶吧,一共就这么俩半人,至少,喊点外援来吧。” “你能喊来,那当然好了。” 齐胖子得了令,开开心心就打电话,可这地方很深,自然没有信号。 他泄了气。 哪怕你能打通,你也说不清在这个巨大虫子巢里的精确位置。 拨开了那些白骨,我倒是看出来了——这白骨底下,就是那种灰绿色的土。 也就是——巢穴的中心到了! 不过,黑山老妖跑哪儿去了? 不管了,赶紧找到了那个邪祟,弄到了它的唾液,把小黑无常救了,再找出路。 齐胖子跟着我,显然悔的肠子都青了:“合着跑买卖,升阶那么难……” 这要是容易,谁不乐? “现如今,要是能找到同伴就好了。”齐胖子嘀咕着:“我们家那些人看我不在这,肯定着急忙慌的正在找我,啥时候能找到咱们……” “哗啦……”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像是铁链子的声音。 齐胖子一把抓住了我,声音颤了起来:“哥!” 怕个屁,小事儿不用跑,大事儿跑不了。 我就拿过了手机,奔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手机光下,出现了一个惨白的人脸,正急切的奔着我们这里看。 那是个老头儿。 一个老头儿,孤身一人,坐在皑皑白骨之中,看着别提多诡异了。 齐胖子嗷一嗓子就要喊出来,但那个老头儿倒是眼前一亮:“这不是齐家小少爷吗!” 啥情况,认识? 齐胖子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再一瞅那老头儿,忽然惊喜了起来:“郭老头子!” “哎!”那个被称为郭老头子的老头儿瞬间惊喜:“好歹您认识我!” 齐胖子一下高兴了起来,拉着我就往前走:“妈呀,真是心想事成——刚寻思着要个同伴,这还真出来了一个,哥,我给你介绍,这是灵芝堂的郭老头子,过年时还一起吃过饭呢!” 灵芝堂? 对了,我听白藿香提起过。 灵芝堂是专门经营“仙药”的。 当然,不是嫦娥那种,吃了就能上天的,而是“龙血胶”“凤凰髓”“千年雪参”之类,普通人见不到,带着传奇色彩的物件儿。 这种物件儿一般都生长在风水宝地,所以灵芝堂的家学,就是专门寻找那种“药穴”。 郭老头子就是灵芝堂当家,“药穴”风水的专家。 可靠近一瞅,齐胖子顿时就愣住了:“你这是……” 那个郭老头子手腕脚腕,都是细细的黑铁链子,把他绑的结结实实的。 刚才那铁链子声响,就是他发出来的。 郭老头子举起了手上的黑铁链子,连连叹气。 原来,他早先就看出这地方有黑金甲,所以九死一生,背着人,带了几个得力的后生,悄摸摸过来采集,谁知道进来了之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其他同伴儿都脑后长孔,死于非命。 他寻思自己也是在劫难逃,可发现那个怪东西受了伤,于是灵机一动,就用自己的药,把那个邪祟治好了。 邪祟看他有用,就没吃他,养在这里了。 这一阵,他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齐胖子一拍胖腿:“我说呢,前一阵子听说你老不在家,说是出了远门一直没回来,原来——哎,怪可怜啊。” “可不是嘛!”郭老头子连忙说道:“你们来了,那就是我老郭命大!别说,你们来的也巧,那个邪祟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追出去了,咱们可得闲话少说,那东西,随时能回来!” 齐胖子立马说道:“哥,感情你奶奶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啊!高,实在是高!” 你奶奶。 郭老头子接着就说道:“两位给我帮帮忙,把我手上脚上这些玩意儿给砍断了,大恩大德,我老郭下辈子忘不了——有生之年,你们用什么仙药,我们灵芝堂包了!” 我看了那些黑铁链子一眼,就问道:“你被抓进来多长时间了?” 郭老头子砸了咂嘴:“我真想不起来了——这地方它没日没月的,我不知道啊!” 齐胖子插嘴:“他们失踪是失踪了个把月了。哎,老郭,这一阵子你都吃什么?那邪祟管吃?” 郭老头子摇头:“有什么吃什么!前一阵子有干粮,干粮吃完,吃老鼠,老鼠吃完,就吃虫子,嗨!” 那看来,时间不短了。 我一把将七星龙泉抽了出来:“我的法器快,你忍着点,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您笑一笑。” 郭老头子顿时一愣,觉得我这个要求很怪,但还是笑了两声:“这样行吗?” 我点了点头:“好!” 郭老头子松了口气,满怀希望,连连点头:“这位先生再造之恩,我老郭一辈子忘不了!请您赶紧!” 七星龙泉出鞘,寒芒四射,我灌足了老四的行气,对着郭老头子就砍下去了。 齐胖子也跟着兴奋:“多了个伴儿了……” 可他话没说完,一下就尖叫了起来:“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下,没对着郭老头子的铁链子砍,而是对着他脖子扫了下去。 郭老头子看着慢腾腾病恹恹的,可一瞅寒芒奔着脖子来,竟然是出人意料的迅捷。 他飞快往后一蜷,想闪避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七星龙泉一股子煞气炸起,直接把他的脑袋给削下去了。 那个脑袋飞起,跟新娘的手捧花一样,旋转着,正掉在了齐胖子手里。 齐胖子一瞅,嗷的一嗓子喊出来,就把脑袋给丢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铺天盖地的尸骨上。 四五个钙化的头骨在他屁股底下炸开,他嗷的又是一声尖叫,捂着屁股弹起来,哆哆嗦嗦的看着我:“你……你疯了——你怎么……” “屁话别那么多。”我奔着尸身一歪头:“你自己看。” 齐胖子一开始不敢看,但是等他看清楚了,这才傻了眼:“这是……” 老郭的颈子,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他的腔子,是空的。 而且,脑袋掉了,身体还是端端正正的坐着。 不光如此——腔子里面,竟然又发出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刚才的焦急,而是说不出的阴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妈耶!”齐胖子再一次摔进了尸骨堆:“这东西,怎么还……还能说话?” 废话。 我是看到了他被铁链子缠绕着的手腕脚腕。 真要是活人,那被困了这么长时间,手腕脚腕上,肯定会有损伤,至少有淤痕。 可他的手腕脚腕,都光洁无比,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他妈的,就不可能是个活人。 只可能,是个躯壳。 老郭无头尸发出了一阵笑声:“好……好眼力……” 其实,不光如此。也因为那个笑音。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那个黑色的,吸人血钻脑壳的黑色绳索出现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在笑。 我记忆力很好,刚才就觉得,老郭的声音,跟那个苍老的声音很像,一听他笑出来,就更确定了。 这个玩意儿,就是九世祖镇压的那个钻孔邪祟。 这个倒霉的郭老头子,肯定早就死了,皮囊还被人拿来用,也属实有点惨。 齐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它——它就是?可,那个东西为什么要藏在老郭的躯壳里?” 第801章 驱虫利器 是啊,我们都以为,九世老祖的尸身被挖掘走,这个东西就自由了。 可实际上,它有可能,只是从被压之中苏醒了过来,而它的元身,依然被那种细细的黑铁链子给捆住了,挣脱不开。 是之前就看到七星龙泉的锋芒,想借助七星龙泉,砍断铁链,才装成了这个样子,来骗我们。 齐胖子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个东西,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高兴了起来,接着,从地上抄起来了一个人头,对着那个九世老祖就扔过去了:“妈的,被困住还这么嚣张——我这就给老郭头报仇!” 可他没想到,那个人头骨到了郭老头子尸身前面,还没靠近,忽然就在半空中爆开,碎成了粉。 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傻啊!” 它的元身是被困住了,可并不是说它就动弹不得了——不然,那几个脑壳钻孔的,是怎么死的? 那种黑色的细条——感觉应该类似触须,能扎到很远的地方。 果然,半空之中一道破风声响了起来,一道之前那种触须,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这东西软的不成来硬的,是想着把我们给缠住,逼我砍断铁链! 我一脚把齐胖子踹开,抬起七星龙泉,对着那些触须就劈了过去,果然,“当”的一声响,再次被我直接砍断。 https: 那东西也不傻,飞快的就把触须给缩回去了。 齐胖子从尸骨堆里爬了起来,躲在了我身后:“哥,现在怎么办?” 我寻思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可太快了,我们上这里来,也不是为了跟他耗的,得赶紧把他口水弄出来,让小黑无常活命。 不过,它的本事肯定不光这么一点,不然的话,玄家老祖为啥要拿命来压它? 正寻思着呢,那个东西忽然就给笑了——还是那个苍老瘆人的声音。 齐胖子顿时愣住了:“哥,他怎么还笑呢?” 你不是应该问他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哗”的一个声音。 像是数不清的虫子,摩挲着翅膀,奔着这里飞过来了! 我头壳一炸——这东西,能控制虫子! 果然,一回头,只见数不清的黑雾,从数不清的洞口之中冲了进来,对着我们就包围了起来。 我立马抬手,用七星龙泉扫那些东西。 可那些东西是在是太多了,扫不完! 这他妈的,是什么虫? 我有行气傍身,那些虫子倒是没法把我怎么样,可齐胖子躲在了我身后,忽然惨叫了起来,我一回头,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几个虫子,直接钻到了他皮肤下面,在里面飞快的爬动! 我一只手用七星龙泉挡着,眼睁睁的就看着齐胖子拼了命要把那些虫子给弄出来。 可那些虫子一旦进去,口器就留在了里面,你把虫子屁股揪出来,虫子脑袋还留在皮肤下,蠕蠕的动! 齐胖子这辈子应该没受过这个罪,叫唤的嗓子都劈了,眼瞅着钻进他皮肤下的虫子越来越多,恐惧和痛苦让他站都站不住,躺在地上来回的滚——想用体重,把皮下的虫子压死。 我立马说道:“别压!” 这东西有毒,只要你压了它,毒液溅出来,你一样倒霉! 果然,齐胖子一看就没受过风吹日晒的粉白皮肤,瞬间就发了乌,声音也抖了起来:“哥,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我心里一疼——是啊,跟他不过是素昧平生,他之前甚至没给过我什么好脸。 但大家毕竟是同类,谁看见同类在自己面前受到这种折磨,也绝对不可能好受。 我腾出一只手,就把他拉到了身后:“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想东想西?” “哥,要是我死了……”齐胖子的声音忽然坚定了起来:“你给我爹带句话,说我是为了前途功德死的,我是齐家的人,我不怂!” 我的心陡然就沉了一下。 而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看得出来,你有个好心——既然这样,你不能看着他死。” “只要你把我身上的链条给砍开,我就放了你朋友一条生路。” 齐胖子浑身一个激灵,盯着我,眼神里满是哀求,可他已经张不开嘴了——他身上的乌青,越来越深。 而他的命灯,也越来越弱。 日了狗了……到底是条命,没法见死不救! 于是我回过头,对着那个东西就说道:“行!你把这些个虫子给停住!” 我一开口,齐胖子眼睛里,顿时有了希望的光。 而郭老头儿体内那个苍老的声音别提多满意了:“我就知道……能等到你来,那是天不绝我。” 果然,这一瞬,那些虫子,全体停止了,按着原路,重新飞了回去。 真要是把这个东西给放出去,那他妈的麻烦就太大了。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喘了口气,盯着那个东西,忽然发现,那个东西身上,有一道很奇怪的光。 神气? 不能够啊,这东西吃人造孽,怎么会有神气? 而那个东西显然不耐烦了:“快点!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我一边答应,一边靠近它走:“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东西一听我这话,忽然就怔了一下。 他喃喃的说道:“远,是个很远的地方。” “以前是吃香火的?” 尽管不想相信,可这货身上的神气,是货真价实的。 一听我这话,那东西一怔,忽然就大笑了起来:“香火?我怎么会吃那种东西?真要是说香火……” 他话说到了这里,却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停了嘴——像是,那个回忆,十分可怕。 他在畏惧某个吃香火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被威胁的时候,比起乖乖听话,真不如寻找其他的突破口。 我从这上面,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不是吃香火的,那他神气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水百羽这次不是也来增援了吗? 他到底找到了九世祖的尸首没有,怎么还不来? 按理说,他是天阶,是不是早就应该想到这里会发生的一切了? 为了挤出想出主意和等待水百羽增援的时间,我故意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找话题拖延:“要是出去,你能放过玄家人吗?” 那东西一听“玄”字,声音顿时就冷了:“玄家?你说呢?要不是他们家那个老东西,我怎么就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而紧接着,他就跟感觉出了什么一样,声音沉了下来:“你不老实。”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虫子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齐胖子在原地不住的翻滚,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东西,比我想的精明。 “我耐心有限,别在我面前耍花招。”那东西的声音带着威胁:“人死如灯灭,就回不来了。” 他一边说着,那些虫子,再次对着齐胖子扎了下来。 齐胖子跟个待宰年猪一样拼命蠕动,我脑门上也冒了汗——这样不行,真要是为了齐胖子一个,放了这个东西,会死更多的人。 “快点!” 眼瞅着,那些虫子,跟下雨一样,对着齐胖子就冲了下来。 我一咬牙,真要下决定,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虫子雾里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妖气——妖气!” 黑山老妖! 妈的,她不是来送死的吧? 可谁知道,随着她这么一出现,那些数不清的虫子,全退散开了! 卧槽? 回头一看,只见黑山老妖举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那些虫子,畏惧的就是那个东西。 我只能勉强看到,那个东西上,带着神气。 卧槽,我一下就明白了——是黑山老妖,从虫娘娘身上,掰下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能对虫子发号施令! 所以,那个东西一动,附近的虫子也跟着动! 这黑山老妖,是怎么知道的? 而那个东西见了黑山老妖,声音像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老东西……” 但紧接着,他声音带了几分杀气:“看来,是想再死一次。” 认识?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长安保员,对着黑山老妖就卷过去了! 黑山老妖飞快闪避开,可她并不机灵,脚底下却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一个跟头。 那些长安保员,死死勒住了黑山老妖的脖子,像是要把她脑袋勒掉! 我一瞬间,就猜出来,那道神气是什么了。 于是我趁着这个东西的注意力被黑山老妖给吸引,扬起七星龙泉,对着他身上有神气的位置,就削下去了。 一道子神气猛地炸开,黑山老妖身上的神气,飘然而起,奔着黑山老妖就过去了。 那东西见状,顿时气炸了,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脖子。 “你找死……” 我却一点也不怕。 这东西,不敢杀我——七星龙泉认主,没有我,就没人能砍断他的铁链。 可那只手才刚起来,忽然就在我面前炸开。 回过头,黑山老妖已经缓缓站起来了。 那股子神气,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声音也不再是之前的疯疯癫癫,而是十分清楚:“伢子,你帮了大忙了。” 第802章 玉石琵琶 齐胖子盯着黑山老妖,一下看愣了:“哥,你奶奶是装的?” 装你个头。 而黑山老妖举起了手上那个东西——我瞅着就像是一个蜡烛大小的木棍,对着郭老头儿的无头尸体就扎下去了。 那个东西,神气炸开,璀璨无比! 郭老头儿的无头尸一下爆开,尸块溅的到处都是。 齐胖子来了精神:“那东西,是不是……” 不是。 我的心猛地就揪住了。 只见木棍戳到了无头尸刚才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浑身都是甲胄,木棍卡在了那个东西身上。 可那个东西显然坚不可摧,木棍竟然也没法把它怎么着! 记住网址https:。 黑山老妖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发出了苍老而又阴测测的声音:“你晚了。”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被封之前,只不过是个八丹灵物,可苏醒了之后,吃了大量的有灵之人,已经吸取灵气,冲到了九丹了? 话音未落,一条黑色的绳索甩出锐利的破风声,对着黑山老妖就扑了过来。 黑山老妖翻身躲过去,脸色阴沉了下来。 齐胖子一把抓住了我,忍着痛说道:“你奶奶这么神勇,哥,要不咱们先走吧!要不我这怕是……” 口水还没弄到,上哪儿走? 不过齐胖子的命灯,确实越来越弱了。 黑山老妖一出现,倒是给我争取了一点时间,我就把白藿香给我的白玉辉夜丸掰开了一半,塞给了齐胖子——吃了这东西能排出浊气,先保住了齐胖子的命再说。 果然,这东西一下肚,齐胖子瞅着我,忽然乓乓的就开始放屁。 那个味道就不说了——我是差点挺过去。 而齐胖子一边揉肚子,一边惊喜了起来:“哥,你给我的这什么东西,萝卜丸子吗?这么通气!” 你这话可别让白藿香听见。 而随着那几个屁放出去,齐胖子肤色上的青灰消退,终于缓缓变回了粉白色,他往自己身上一看,更激动了,立马跪下给我磕头:“原来是个好东西,哥,你把这么好的东西分给我吃……大恩大德,我姓齐的一辈子忘不了!” 我摆了摆手说你活下来了就好——你听我的,现在这个东西的元身都露出来了,这地方危险,非战斗人员立刻撤离。 齐胖子吸了口气,大声说道:“哥,你拿我姓齐的当什么人了?我这条小命是哥救的,我就是哥的人了!我他妈的不走,哥在哪儿我在哪儿!” 这他娘的…… 我刚想骂他,忽然又一道子黑链对着黑山老妖就卷过去了。 黑山老妖以跟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矫健,抬手用那个棍子架住了,喃喃的说道:“你又吃了一百人……” 那个黑东西一笑:“你拦不住我了。” 这会儿我也看清楚了,这个黑东西从郭老头儿的皮囊之中展露真身,浑身是个极为澄澈,几乎没掺杂一点杂质的青色。 比之前那个大蜘蛛,还纯净许多,几乎跟神气只差一线之隔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灵物。 而这个时候,黑山老妖把棍子往回一拉,拽出了不少的黑链,抬手一绞,把那一截子黑链直接拧断,哗啦啦落了一地。 那些黑链,是从黑东西身后伸出来的。 好像是——它的尾巴。 这一下,那个黑东西显然恼羞成怒,又一道黑链从身后甩出,对着黑山老妖的脚腕就缠过去了。 黑山老妖想躲,可这一下来的太凌厉,直接缠在了黑山老妖的脚上,直接把她给倒吊了起来。 “终于轮到你了……”黑东西的声音别提多残忍了:“我也让你尝尝,让人压了这么多年的滋味……” 说着,那黑链一甩,就要把黑山老妖给摔在土壁上! 而这个时候,我一步抄上去,七星龙泉倏然出鞘,把黑山老妖脚上的黑链,直接砍断。 黑山老妖落在地上,抬头看着七星龙泉,眼神十分复杂:“这是……” 我大声说道:“咱们一起把这个东西给镇回去。” 黑山老妖应了一声,十分感动,接着,就举起了那个从虫娘娘身上掰下来的棍子:“伢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让你看看这东西的元身。” 这是要干啥? 就在这一瞬,忽然数不清的绿色光点,从四通八达的土洞之中涌了进来,宛如天上的银河,倾泻到了这里一样! 是……萤火虫? 数不清的萤火虫! 那些微光汇聚在一起,竟然也组成了耀眼的光。 荧光之下,漆黑的土洞一片光明,我就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难怪呢! 一身黑金甲胄,刀枪不入,身后有尾巴,能钻出空洞。 这是个巨大的黑蝎子。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老头儿也讲过这种东西。 这叫玉石琵琶蝎。 这种东西,跟一般的虫子不一样,据说是在阴阳交叉口上生出来的,天生就带着灵气,传说之中跟着九尾狐妲己的玉石琵琶精,就是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跟画皮鬼一样,能躲在人皮下面,经常佯装成人样,出来吃人! 关于这种东西的传说一大把,想不到,今天还真看见了。 而这东西,最出名的特点,就是记仇。 据说旧时代有个县令,因为老母亲被蝎子蛰了,就找了江湖郎中配药,掺杂在了蝎子爱吃的粉虫之中,把全境之内的蝎子,全部毒死。 其中,有一个大如琵琶的蝎子,也被毒死,世人啧啧称奇,说县令干了大事儿,铲除了大祸害。一个个对着县令,感恩戴德的。 蝎子是灭了,县令很高兴,有一天一个老头儿上门,说专门治疗老人病,县令让他给老母亲治病,结果进房之后,半天没动静,县令进去一看,老母亲浑身僵硬,已经死了——只在后脑勺上,留下了一个深洞。 人家就告诉县令,说你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了。 那是玉石琵琶蝎子。 你灭它亲族,它一定以牙还牙,不杀你,让你也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 黑山老妖大声说道:“好伢子,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出去——否则的话,吃阴阳饭的,可倒大霉了!” “吃阴阳饭的……”那个苍老的声音跟触动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声音狠厉了下来:“我要把有灵的东西,全吃光!” 话音未落,一道黑链再次甩了过来,对着我和黑山老妖就卷。 我抬手用七星龙泉砍开,可这个东西的尾巴,好像跟壁虎尾巴一样,生生不息,不管你砍多少次,都还是源源不断出来。 我一步奔着前面抄了过去,想找到这个东西的口水,奔着口器的部位就削了过去。 可谁知道,“铮”的一声,哪怕是淬过无极尸血的七星龙泉,也砍不透! 不愧是九丹灵物……这么硬! 黑山老妖勉强闪避,但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一只手拉住了我,低声说道:“伢子,这里没用,这个东西的软肋,在背上。” 背上?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蝎子的眼睛,就长在背上! 我立马借着荧光,翻身上去,那道铁链对着我就甩了过来,可还没近身,已经被格住了。 黑山老妖帮的忙。 “伢子,你只管往上走!” 黑山老妖的声音别提多坚决了:“这个东西,我老婆子,给你顶着!” 黑山老妖确实有本事,可我得尽快,觉得出来,她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这个九丹黑蝎,太强了。 这个时候,齐胖子忽然说道:“哥,我有主意了!” 第803章 金丝缠手 我一愣,回头瞅着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齐胖子立马说道:“哥,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这个东西给你用——我出来的时候,我妈给我的,没舍得给别人碰过。”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像是旧时代妇女用来刺绣的线轴子。 上面一团子金线。 “这是干啥使的,绣花的?” 齐胖子连忙摇头:“那不是——这是用凤凰羽织出来的,只要缠在了你手和法器上,能粘带了凤凰的神气,提升法器的效果,我妈说,普通菜刀缠上了,就能削铁如泥,哥你的法器本来就这么厉害,缠上了这东西,肯定能直接把这个邪祟砍成两半。” 就是说,能提高七星龙泉的攻击力?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呢?真要是能事半功倍,这事儿就妥了! 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往上一细看,别说,上面还真带着几分神气,看来真是天上的东西。 首发域名。 我就点了头,要把那一卷线轴子给接过来:“谢谢你了。” 齐胖子把东西缩回去:“哥你这是哪门子的话,我不是说了吗?你救了我的命,我人都是你的!哎,哥你不会用,我帮你缠上。” 说着,自己把线拉开,奔着我握住七星龙泉的手就缠了上去。 缠的特别紧有点勒的慌,而那金线本身又特别韧,我回头就去看黑山老妖:“胖子你快点!” 黑山老妖撑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齐胖子立马答应了下来,手头更快了,可谁知道一使劲儿,我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东西太锐,把我手给割开了一个小口子。 “哎呀我去。” 齐胖子赶紧手忙脚乱的给我擦血:“哥我对不住你……”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 “哎!” 齐胖子低下头,就把那一圈金线给咬开了。 我试着运了一下行气,别说,还真神! 如果说,平时运行气上七星龙泉,能运上十分,现如今,行气一通过了凤凰金线,猛然暴增,还真有一倍之多! 刚才砍到了玉石琵琶蝎的甲壳上,总觉的差了一半,现在有这个能耐,那肯定就能把壳子砍开了! 齐胖子还真是个及时雨!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横过来,对着蝎子的后背就砍了下去。 这一下的行气,几乎是爆裂式增长,我心里一喜,有预感,砍的断,一定砍的断! 可谁知道,就在手举起来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我手不听使唤了! 就好像一个牵线傀儡的手,被主人用绳子提了一下一样! 紧接着,我的手改变了方向,没对着大蝎子背后下手,而是对着大蝎子尾部过去了。 绿色的荧光下,大蝎子的尾部,扣着一个巨大的铁环。 那个铁环不知道已经多长时间了,可看上去,还是特别坚固,而上面还镌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 风水符!还有经咒! 我只认识其中几个风水符,有一个是“坚不可摧”,还有一个是“万勿”。 剩下的就不认识了。 妈的,想也知道,意思是这个东西被坚不可摧的东西扣在这里,费了很大人力物力,告诫后辈,万勿动这个铁环! 我立马就想把手给收回来,可手非但不听使唤,反而更用力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轻车熟路的扬起来,灌注了全身的行气,压在了七星龙泉上。 七星龙泉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对着那个铁环就削下去了! 黑山老妖的声音一下就难以置信的响了起来:“伢子,你做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也想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下,七星龙泉果然发挥出了比之前还要厉害一倍的威力,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当”的一声响,那个巨大铁环,在我眼前,应声而裂! “咣!” 那个巨大的尾巴重获自由,迅猛的摆动了出来,将身后一切杂物全部扫开,甚至那些绿色萤火虫,也被掀翻了一片,简直欣喜而张狂。 玉石琵琶蝎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多谢你了……” 我的心跟掉进了冰窖里一样,顿时就拔凉拔凉的。 这个东西被拴着,都那么厉害——更别说,现在他妈的被放出来了! “坏了!”黑山老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不甘心:“伢子,你……” 我想回过头去看黑山老妖,可现在身上的限制更大了。 不光是手,我甚至连自己的脖子都操控不了。 妈的,都说阴沟翻船,我今天,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事情,是出在齐胖子的金线上! 一开始,这个王八蛋,恐怕用的就是苦肉计,就想着让我把这个蝎子的枷锁给砍开。 所以,一开始,这个蝎子披着老郭的皮出现的时候,他做出跟“老郭”十分熟悉的样子,打消我的疑心,让我毫不迟疑的砍开镣铐救人。 可惜,被我看出来了。 后来,他又故意装成了被虫子啮咬中毒——也不是假的,他看出我没那么好糊弄,存心让自己真的中毒,命灯也就弱下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命都搭进去,自然不会疑心他了。 更别说,他受了我的恩情,吃了白玉辉夜丸——人最不会防备的,其实是受过自己恩惠的人。 因为人本能会觉得,受恩惠的人,只会报恩,不可能对恩人下手。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齐胖子,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心思缜密,下手果决,是我遇到过的,最难以捉摸的人。 果然,眼角余光就看见了,齐胖子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小的玩意儿。 是个人形的傀儡,身上吊着的,是我手上这种金线。 而傀儡身上,还沾着血。 不用说——他刚才用金线缠我的时候,从我手上弄到的血。 以血为媒,以线为引,这是控灵术。 齐胖子的表情不再是刚才的憨傻,扬起眉头,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客气。” 这话,是对着那个巨大的蝎子说的。 他跟这个巨大的蝎子,一早就有交情! 妈的——这货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玄家老祖的尸体,原来是被他刨出来的! 黑山老妖也看出是什么情况了,喃喃的说道:“难不成,真是天意……” 话没说完,一道黑色的东西倏然奔着黑山老妖就卷了过去。 之前的黑色细条,也就跟绳索一样,可现在,竟然跟一道大瀑布一样! 不光变大了——那个速度,比以前快了有十倍! 这个东西,彻底自由之后,这么——可怕! 黑山老妖翻身要躲,但是根本躲不开,那一道黑色长练似得东西直接把她戳在了土壁上,惊天动地一声,整个地下洞穴,都像是在摇! 黑山老妖身体完全被穿透了! 可她歪着头,还是看着我,眼里竟然也没有埋怨,只是自责:“伢子,我早该看出你身边的这个人……” 我的心立刻疼了起来——不,跟他在一起是我,他的真实面目,也该是我看出来…… 可齐胖子称得上,是滴水不漏,几乎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他虽然品阶不高,但是能耐,可怕。 齐胖子吐了口气,看向了那个大黑蝎子:“我答应你的事情,也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 齐胖子果然跟这个东西有勾结——想必,一开始他刨出了大黑蝎子,就想让大黑蝎子为他做什么事儿,可没想到,刨出玄家老祖还不算完,这个蝎子还需要解开铁环。 他弄不开,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一开始——不就是他把我撞进来的吗! 大黑蝎子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对,我是答应过你。” 第804章 控灵之术 “那就太好了。”齐胖子的声音扬了起来:“现在,你就跟我出去,有事情要给你做。” 难不成……齐胖子跟玉石琵琶蝎的交易,是齐胖子放玉石琵琶蝎自由,而玉石琵琶蝎听从齐胖子号令,给他做事儿? 难怪齐胖子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坐拥一个九丹灵物为自己所用,谁不乐意! 妈的,真要是这样,齐胖子哪怕闹一个翻天,也没几个人能管得了他! 这不行,绝不能就这么把玉石琵琶蝎给放出去。 可我现在被金线死死的缠着,根本就动不了! 而这个时候,黑山老妖盯着我,大声说道:“伢子——我是不中用了,这个东西,只能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它出这个洞,否则,什么都来不及了!” 玉石琵琶蝎看向了黑山老妖,忽然笑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别人,也难为你了。” 那个黑练奔着黑山老妖就楔紧了几分:“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看得出来,在黑练的青气压制下,黑山老妖身上的神气,瞬间就减弱了。 https: 不,不是减弱,是源源不断,被玉石琵琶蝎给吸到了自己身上了! 没错——这个东西的本事,就是把其他东西身上的灵气,吸到了自己身上! 它有了神气,力量就越来越壮大了! “事情这么顺利,可多亏了你了。”齐胖子像是刚想起来,这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踱到了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要不是你的法器,我这一番心血,可全白费了。” 说着,嘴角一勾:“亏之前江辰说你有多厉害,让我多多防备,现在看来,完全是危言耸听,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江辰这么重视一个人,挺期待呢,可惜,大名鼎鼎的李北斗——不过如此。” 江辰? 我还想起来了,对了,江景貌似跟他关系不错。 难不成,江辰也托了江景,请他出马来对付我? 齐胖子揣着手,盯着蚕食黑山老妖神气的玉石琵琶蝎,喃喃的说道:“也好,这下,终于能让我爹,刮目相看了。” 这样下去,黑山老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一定得赶紧恢复自由! 可这个感觉,简直跟被封在棺材里活埋一样,一点办法也没有! 拼尽了全力,把行气集中起来,本来像是有一点机会了,可没想到,齐胖子手上的那个小人,竟然跟我一样,出现了微微的颤动。 齐胖子像是感觉出来了,伸手就把那个小人给捏在了手里。 现在也看清楚了,那个小人是用棉布和棉花缝制出来的,鼓鼓囊囊,模样很丑。 而齐胖子叹了口气:“哥,你果然不老实。” 说着,一只手捏在了那个小人的肚子上。 我的肚子,像是被两根巨大的圆木一前一后撞在了我的前胸后背,内脏,肋骨,一起撕心裂肺的剧痛了起来。 一股子血逆着气管涌上来,腥甜腥甜的,直往嘴角上冒。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 “你手上的东西还在,就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齐胖子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像是累了,兴致缺缺的看向了对面的玉石琵琶蝎:“别着急,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江辰。” 我甚至连咬牙,都咬不了! 黑山老妖的手脚,已经全垂下来了——她也快不行了。 必须想法子,必须想法子…… 我得把手上的金线挣脱开。 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在雪观音那里,手里出现的那一道金光了。 那金光跟龙鳞一样,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那东西要是能再一次出现在我手里就好了! 上次是因为生死关头才出来的,这一次,能出来吗? 我拼命的念想起来——不管那是什么,出来——出来…… 可我的手,还是被金线缠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出来。 没用——可不能放弃。 黑山老妖马上就不行了。 而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个傀儡的手,微微颤了起来。 齐胖子一双眼睛,光盯着玉石琵琶蝎,一双手,也只死死的卡在傀儡的胸背,根本没发觉,手上的动静。 我强忍着痛苦,不住的想着,出来,出来…… “也差不多了……”齐胖子回过头,看向了我:“你跟着我……” 可他话还没说完,眼神一下就变了:“那是……” 就在这一秒,我感觉出来,手上沉了一下。 那个锋锐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出现。 “嚓”的一声。 我手上那些金线,全都利落的断开了! 齐胖子一下傻了眼,但反应很快,立刻回过神来,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那个傀儡,眼神终于露出了恐惧:“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凤凰金线,没人能砍断凤凰金线……” 他的恐惧,终于变成了阴毒:“你活不了了……” 他另一只胖手,直接抓在了小人的脑袋上。 他要把那个小人的脑袋,直接扯下来! 这一瞬,我的脖子就是一阵剧痛,好像真的要跟脑袋分家了——但是他没有我快。 我一步抄上去,一头撞在了齐胖子的下巴上。 齐胖子整个人二百多斤,直接被我撞翻,而他的鼻子上,哗啦一下,就淌出了两行血。 他也觉出来了,皱起了眉头,抬手就往鼻子底下擦了擦,这一擦,他的小肉眼顿时就瞪大了:“血……” 而他的声音,也瞬间从发颤,变成了狂怒:“血,你把老子弄流血了……” 他一只手抬起来,就要去抓那个小人。 可我先他一步,一只脚踩在了他肥硕的右手上。 “咔嚓”。 这一下力道不小,齐胖子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啊!” 骨头碎了。 他剧烈的喘气,一张胖脸上除了眼泪就是鼻涕,混合了刚才流出来的血,黏糊糊一片腥红。 我抬起头,就去看黑山老妖。 不行,我得赶紧去救黑山老妖,她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于是我踢开齐胖子,弯腰把那个傀儡捡起来,揣在怀里,反手把右手上残余的金线给撸了下去, 奔着大黑蝎子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我刚走了没几步,猛地又跪在了地上。 “你想给我捣乱……”齐胖子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没那么容易!” 两只脚的脚腕都一起剧痛了起来,像是几乎被割断——齐胖子好快的手,又用凤凰金线把我脚腕缠住了。 妈的…… 可没想到,那个剧痛,猛地就停下了。 “他妈的,你对我哥做什么呢?” 哑巴兰? 跟着这个声音,一双长腿直接在齐胖子的脖子上扫过去。 齐胖子整个人跟个桶一样翻倒了过去,左手也被哑巴兰的脚踩住了:“敢动我哥,问问我42号的脚答应不答应!” 跟着哑巴兰一起来的,还有白藿香和苏寻。 他们也是一身狼狈,显然也遇上过虫子。 不过,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白藿香一看我的伤,脸色顿时就变了。 齐胖子的脸色顿时一僵,还想说话,可白藿香甩手给了齐胖子十来针。 齐胖子又是一阵惨叫,白藿香的声音阴森森的:“不够?还有……” 而苏寻盯着那个大蝎子,搭起了元神弓。 而这个时候,齐胖子又是一声尖叫:“蝎子,你把这几个人全给吞了——尤其是眼睛最大这个,他,他有灵气,他有谁都比不上的灵气!” 大黑蝎子听到了这话,背上一根巨大的黑练一转,对着我们就扫了过来。 这一下,它是动了杀招了,整个地穴,都摇摇欲坠! 第805章 妈的,这样下去,不用它吃我们,我们先被土穴给埋了。 我立马让哑巴兰赶紧把黑山老妖给保护起来,接着抬起七星龙泉,奔着那个蝎子背上就砍。 可那个蝎子到底是九丹灵物,速度跟闪电一样,比我快一步,黑练似得尾巴,对着我缠过来了。 刚才胸背就被控灵术捏成了重伤,这下再一缠,我只觉得人一阵窒息,眼前都白了。 与此同时,我就觉出一个特别尖锐的东西,对着我后脑就扎下来了。 对了,这个大蝎子听了齐胖子的话,要吸我的灵气。 几道白光划过来,是苏寻的元神弓,可这些元神弓,一开始就用过,不是没起作用嘛?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腰上的黑练就松了几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低头,这才看出来——原来元神弓,都又稳又准的射在了大蝎子甲壳之间最薄弱的关节连接处! 苏寻只遇上过这东西一次,脑子就转的这么快! 记住网址https:。 不光如此,我看见了,元神弓上,竟然夹带了白藿香的银针! 大蝎子猛地就颤了一下。 这说明,上面——有强效麻药? 白藿香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年醉——哪怕走蛟都扛不住!” 但很快,白藿香的声音紧了几分:“难不成……” 没错,哪怕是这么强效的东西,那东西的动作,也仅仅是迟缓了几分,并没有跟白藿香预想的一样倒下。 不光如此,那东西瞬间发了怒,对着苏寻的方向就卷过去了。 坏了! 而一个人影扑上去,奔着那个甲壳就掰。 哑巴兰! 我心里一震,这货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出乎我意料之外,哑巴兰虽然没能照着自己的计划,把甲壳给掰断,但竟然硬生生的就把蝎子尾巴给挡在了。 这一阵子,没有白卖命,不光是我,他们也都有了进步。 “哥……”哑巴兰的声音别提多吃力了:“你快跑,我撑不住了……” 我倒是想跑,可人整个被缠住了,根本挣脱不出来。 齐胖子在底下看着,一边喘气,一边幸灾乐祸:“好人就得吃亏,不能名声和好处全让你们都给占了……” 这他妈什么逻辑,感情干坏事儿倒是冠冕堂皇,理应享受实惠了? 没有这个道理。 可齐胖子这么一开口,我脑子一转,倒是想起来了,立马说道:“大蝎子!之前齐胖子跟你约好,只要把你救出来,他就是你的主人了,是不是?” 大蝎子苍老的声音一沉:“跟你没关系。” 齐胖子一听我这话,眉头也顿时就皱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事儿,你又要玩儿什么花样?” “不好意思,我住海边的,就爱管闲事儿。”我大声说道:“大蝎子,齐胖子是个什么人,你不傻,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是个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的人。” 大蝎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有门。 “一开始,你们是约定好了,你也挣脱了镣铐,可你甘心吗?”我接着说道:“从一个套子里解开,钻到了另一个套子里面去,堂堂九丹灵物,给一个活人当狗溜,你还是没有自由。” 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大蝎子的痛点,就是自由。 齐胖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李北斗,你别给我胡说八道!大蝎子,你不要听他的,你是九丹灵物,你自然会遵守约定,说话算数……” “屁。”我答道:“大蝎子也说了,出去之后,要把有灵之人全吃光,来报被封这么多年的仇,这个齐胖子,就是一个有灵之人,你吃是不吃?” 大蝎子没吭声。 “约定算个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日子,你还没过够?他今天背叛我,明天就会背叛你——再说了,他可是十二天阶家族的人,跟封你的玄家老祖,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你怎么知道,他把你带出去之后,是给你自由,还是拿自己的身份,扬名立万之后,重新把你封住?” 大蝎子微微震颤了一下——它想起了被禁锢的痛苦。 “你要是把他给吃了,那个约定自然就没了,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齐胖子死死盯着我,试图说话,可他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恐慌。 因为我说的没错——对大蝎子来说,已经得到了自由,齐胖子就真的没存在的必要了。 也许,他也想过控制大蝎子的方法,可惜,事情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机会做出举措。 玩儿火的必然自焚,你会背叛别人,那风水轮流转,就会有人背叛你。 齐胖子挣扎了起来,对着土洞就跑了过去。 但是,他跑不出去了。 我听到了四通八达的土洞之中,传来了嗡嗡的,翅膀摩挲的声音。 那些虫子把他包围住了。 依稀有惨叫,但是后来就听不到了。 与此同时,我腰上更紧了——现在,轮到我了。 我在最后这一瞬大声说道:“我是有特殊的灵气,可你不打算先看清楚了——自己吃得了。吃不了吗?” 大蝎子背上的几只眼睛猛地睁开了。 它也好奇,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灵气。 而趁着这个功夫,我立刻回头,对着白藿香他们大声喊道:“把带光的拿出来,照它眼睛!” 我们县城,其实是盛产蝎子的。 我小时候跟着老头儿在福寿河边钓鱼,时不时,也会在空闲时候,在河边的石头底下抓蝎子。 十五块钱一斤,抓满一可乐瓶,能买一只炸鸡。 而抓蝎子有一个诀窍,就是强光。 蝎子非常喜欢阴暗,平时都躲在缝隙里,石块下,只要有强光照下来,它会被强光照的暂时“失明”,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趁着强光把它刺“呆”了之后,能一抓一个准。 苏寻和白藿香手很快,尤其是白藿香——她带了一个很亮的小手电。 而她身为一个鬼医,自然也知道,蝎子的具体构造,和眼睛到底在哪里。 这一瞬,强光照在了蝎子的背上,我看到,它背上几双眼睛,顿时就僵住了。 在它有自由的那个年代,还没有过这种强光。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它的眼睛就砍了下去。 它的眼睛,就是它的弱点。 这一瞬间,水天王的神气炸开,七星龙泉的锋芒行云流水,直接划破了一道坚硬的屏障。 大蝎子的黑尾巴,瞬间就松开了,紧接着,一声惨叫,那种剧痛,让大蝎子死命的翻滚了起来。 我抓住机会就要从大蝎身上跳下来——这东西能耐比我大,这一下,不过是抓住了弱点偷袭,它被激怒之后,会有更厉害的反扑。 “跑跑跑……” 我回头冲着哑巴兰他们就喊了起来。 “哥,要跑一起跑!” 还不行——这东西只是被砍了眼睛,力量还在,尤其是触觉,是最灵敏的,不把它灭了,事儿就绝对不算完。 果然,那个苍老的声音暴怒的响了起来:“你们没法活着出去了……” 那道黑练对着我就砸了下来。 我举起七星龙泉,心说是死是活,恐怕就在这一下上了。 诛邪手…… 我把全部的行气调出,通过诛邪手,灌注在了七星龙泉上。 “咣!” 这一声,那个巨大的黑练被七星龙泉的锋芒削下,“当啷”一声巨响,残肢飞出,楔在了土壁上,我们脚底下,一起震颤了起来。 它的尾巴,终于断了! 没有尾巴的蝎子,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哑巴兰顿时兴奋了起来:“太好了!哥,咱们……” 可这一瞬间,又一道破风声响了起来。 我顿时一愣,不对啊,它的尾巴,不是被我砍下去了吗? 难不成…… 我立马回头,直接把哑巴兰他们几个人扑到了后面。 果然,又一道黑练从我们刚才站着的位置甩了过去,砸在了土壁上。 数不清的土块崩裂,溅了我们一身。 哑巴兰顿时傻了:“它——它又长出了一条尾巴?” 白藿香倒抽冷气:“不对,这个……是个双尾蝎子!” 你大爷! 双尾蝎子有多难找,我也知道,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抓蝎子卖钱的时候遇不上,生死关头,他妈一碰一个准! 诛邪手已经用了,这下子……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那个尾巴,以极快的速度,划出凌厉的破风声,再次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二话没说,先把七星龙泉抬起来:“你们还不快跑!” 一个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东西……” 一道锋锐的东西,倏然就钻进了我脑壳上。 这下死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出,怀里有东西,猛然就震颤了一下。 好像是——三川红莲? 潇湘! 与此同时,大蝎子那个尾钩猛地停下了。 它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水神……” 可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觉出,大蝎子身上的灵气,跟倒流一样,直接落在了我怀里! 那个势头——简直跟黄河决堤一样! 潇湘——把九丹灵物的灵气,吸走了! 第806章 八丹灵物 我感觉出来,脑后那个锐物猛地一颤,显然是想从我脑后拔出来抽走。 它害怕了。 可不行——哪怕它用尽全力,那个金钩子就是死死楔在了我后脑上,拔也拔不下来! 潇湘为了恢复灵气,已经休养了太长时间,她缺的,就是灵气。 而这九丹灵物,跟神只有一线之隔,对潇湘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灵气滔滔不绝的灌进来,大蝎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门心思只想把那个金钩给拔下来,眼看着没有希望,它像是下定了决心,只听当的一声,我后脑猛地一震——那个大蝎子不愧是九丹灵物,竟然很懂及时止损的道理,自己把自己第二个尾巴,生生扯断了! 后脑一阵锐痛,我听到身后一个巨响,这一下想必是极大的痛苦,那个巨大的蝎子,直接翻转,重重的砸到了身后的土壁上。 我整个人也被直接甩了出去,后背一痛,眼前全是金花。 这个痛苦,几乎让人失去意识。 但我不能失去意识——巨大的兴奋逼着我清醒过来,潇湘有动静了。 她回来了! https: 一阵脚步声冲着我跑了过来,熟悉的药香袭来,一只很温暖的手捧住了我脑袋:“李北斗,你撑着点!” 后脑又是一阵剧痛,我咬了咬牙,抬起手,先把怀里的三川红莲给取出来了。 以前,三川红莲是一朵饱满的花苞,但是现在,它已经不知不觉的绽放开了。 潇湘的逆鳞躺在里面,之前的损伤已经消失,重新变成以前那种光光华璀璨的样子,神气光芒闪耀。 而这个时候,那个大蝎子反应过来,忽然翻转过去,急急忙忙的,对着外面就钻! 蝎子刨土的本事也是很大的——一旦抓不住它,被它潜入缝隙,就找不回来了。 黑山老妖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不能让它走……” 我勉强要撑着起来,可这一瞬间,整个土壁,开始地动山摇。 那个大蝎子,要把我们,全体活埋在这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空灵绝美,却异常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贱畜。” 这两个字一出,那个大蝎子猛地就僵住了。 “谁许你走的?” 这一瞬间,我眼睛立刻就酸了。 这是朝思暮想的声音。 大蝎子转过身来,忽然趴在了地上,就不动了。 “不知道,水神娘娘降临……” 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还认得我就好。”潇湘的声音缓缓响起来:“我的东西呢?” 东西……这个大蝎子,拿过潇湘的什么东西? 大蝎子瑟瑟发抖,身上的硬甲壳都发出了撞击的声音——它不敢吭声了。 “你过来。” 那个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可那个大蝎子听见,像是被宣判死刑一样,浑身猛地一颤,声音别提多慌张了:“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小的知罪……” 想也知道,过来之后,是个什么后果。 “东西是小事。”潇湘的声音淡淡的,却藏着杀气:“你敢动他,就另说了。” 这个气场下,大蝎子根本就撑不住,匍匐着过来了,对着我,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小的实在不知道,要是知道……” 果然——感觉的出来,一股子灵气,汹涌澎湃,就冲着我过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大蝎子似乎抓住了机会,猛地翻身起来,带着万钧之势,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这东西——是想着向死而生,绝地反击? 可这一瞬间,只听“啪”的一声,大蝎子背上,响起了一个炸裂的声音。 大蝎子的动作,顿时就僵了一下。 在绿色萤火下,我看到它那坚不可摧的后背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那东西的甲壳,坚不可摧,可潇湘都没出手,这甲壳就…… 我耳朵里跟敲了一面响锣一样,她的能力,恢复的越来越多了! 紧接着,那个声音一路延伸——就好像,它全身的硬壳,顺着那个裂缝,一路一分为二。 “水神娘娘……” 蝎子的声音,顿时满是恐惧:“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晚了。” “咣。” 只听一声巨响,大蝎子的身体里,就好像开闸泄洪一样,灵气顺着那个裂缝就喷涌了过来。 而大蝎子巨大的元身,不断发出细碎爆裂的声响。 那个空灵的声音发出了满意的叹息。 接着,它那庞大的身躯,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手捏住,轰然粉碎! 大块的尸块崩出,稀里哗啦砸的到处都是。 哑巴兰他们全愣住了。 而尸块之中,掉落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带着十分明显的神气。 好像,是个小环。 我认得这个神气——虽然神气变幻莫测,但是之前见过的神气,都是有细微区别的。 水天王的神气透着水蓝,阿满的带着微绿,眼前那个黑山老妖的,是淡淡的土黄色。 这小环的颜色,透着一种非常澄澈的蓝紫。 这是潇湘的神气! 我赶紧把那个东西捡起来了。 潇湘…… 我回过头,期望能见到她。 一颗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儿——朝思暮想的事情,突然成真,叫人简直不敢相信! 可一回头,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累了,”潇湘的声音在我耳后响了起来:“你等等我。” 对了——潇湘才刚缓过来,又吃了这么多的灵气,肯定是要休息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想跟她说一句话。 我很想念你。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身后像是被人环住——是那个熟悉而久违的身影。 “我也是。” “我很快回来。” 那个声音说完这一句,就消失了。 心里像是被人剜下去了一块,瞬间空落落的。 但是我应该高兴,应该高兴的。 她终于回来了。 这个时候,哑巴兰跑了过来,盯着我手上的东西:“哥,这是啥啊?” 我把心里的一切压下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 把玉环翻过来,上面有几个很繁复的古体字。 我只认识一个“水”字。 “那是神器!” 黑山老妖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东西,从东海偷来的神器!” 我回头看向了黑山老妖。 哑巴兰也反应过来了:“对了,哥,这老太太到底谁啊?怎么感觉,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苏寻盯着她,也还是一脸防备:“她不是人。” 没错。 我看向了黑山老妖,跟她见了一个拜长辈的礼:“这是——玄家九世祖。” 哑巴兰一下愣住了:“九世祖——尸体被盗的那个九世祖?可……可那不是个老爷子吗?” 黑山老妖顿时也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也认定了是老爷子。 可除了玄家老祖,她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其实之前,看见她跟虫娘娘的残骸相见,几乎流泪的时候,我曾经以为她和虫娘娘有关系。 但是后来,她说过一句话:“咱们吃阴阳饭的。” 而且,大蝎子也说过一句“让你再死一次。” 已经死去,并且吃阴阳饭的,当然只能是玄家老祖了。 更别说,她身上有神气。 自从虫娘娘消失了之后,本地人把她的尸骨放在祠堂里,甚至以她的名字命名北临城,时常也要拜祭,她身上带着神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看向了黑山老妖:“那个虫娘娘,其实并没有临阵脱逃,抛弃本地人——而是跟那个大蝎子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算是牺牲了自己,才跟您一起,镇压住了那个大蝎子吧?” 而且——照着我的猜测,那个虫娘娘的身份,可能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 黑山老妖盯着我,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虫娘娘,其实也是一个八丹灵物。” 第808章 玄家祠堂 我头壳一下就麻了。 程狗,有什么秘密? “我替你说。” 话音刚落,另一个熟悉又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小时候跟他睡一张床,把粑粑拉在他被窝里了。” 程星河? 我抬头瞅着他。 这狗好像刚被翻山客从土里起出来,除了眼睛还是贼亮,哪儿哪儿都是脏的,正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妈的,可算赶到了——你们几个还没死呢。” 你个不孝子整天就知道咒你爹。 而我一颗心也猛地从嗓子眼儿里掉了回来。 这王八蛋没死——没死就好。 而齐胖子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记住网址https:。 回过神来,我给了程狗一脚。 “你死哪儿去了?” 程星河摆了摆手:“出去谈。” 接着,他那一双澄澈的二郎眼凛冽的看向了齐胖子:“那个秘密,我说的对不对?要是不对,欢迎补充。” 齐胖子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 他在怕。 可他刚要说话,忽然外面就是一阵脚步声。 数不清的同行涌了进来。 妈的这些马后炮,跟时代剧里的差人一样,有事儿的时候不见踪影,啥时候事情尘埃落地,啥时候就呜哩哇啦的赶来。 江景打头。 乍一看这王八蛋满面春风的,正等着要给我吹一曲唢呐。 结果一瞅我还好端端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看向了齐胖子。 一脸鄙夷。 而齐胖子看见他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他知道,他这下死不了了。 其他同行盯着我们,都问道:“那个东西呢?” 我往身后指了指:“你们自己看。” 那些同行涌过去,顿时就是一阵惊呼:“那……那可是九丹灵物!” “哪怕玄家九世祖,都只是把那个东西给镇住了而已,这几个后生仔,竟然把那东西弄死了?” “他们到底是谁家人?” “这不对,这个九丹灵物的壳,硬到什么程度,一般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劈开,他用了什么法器?” 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了七星龙泉上。 “八卦风水铃……难不成……”有一个人大声说道:“是青囊大会上,水先生亲自点的天阶候选,李北斗?” “那就难怪了——除了他,谁有这个本事?我还听说,他是天师府李茂昌的私生子。”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江景的脸微微有点扭曲。 不过我是没空跟他们掰扯什么了——小黑无常那边快坚持不住了,我得赶紧去送解药。 可一动身,手腕被人拉住了。 江景。 他大声说道:“大家可是都看见了——你跟齐家小少爷一起进来的,你好端端的,怎么齐家小少年成了这样了?” 你他妈的瞎啊,我骨头快碎完了,你哪个眼睛看着我好端端了? 齐胖子脸色也不对劲儿——他心里清楚,这次本来就是奔着坑我来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丢了大人,现如今要是能给我甩个锅,对自己齐家,和江家,都算是有个交代。 于是他立马说道:“那个李北斗……是我看到了李北斗的内幕,他杀我灭口!” “内幕?”江景装出个很感兴趣的表情:“什么内幕?” 齐胖子跟得到了鼓励一样,说道:“你们想也知道,他一个地阶,怎么可能把九丹灵物给搞定?是……是因为玄家老祖,本来就是他挖出来的,就为了跟那个九丹灵物勾结,想博个名气,所以他,他就是贼喊捉贼!” 卧槽?贼喊捉贼?谁给你的脸,说这四个字的? 好歹是吃阴阳饭的,就不怕雷公爷劈了你! “那就难怪了……”江景扬声说道:“所以这么轻易就把九丹灵物给收拾了,估摸着,提前就留了后手吧?我可听说了,这个李北斗,跟厌胜门是有关系的,这种歪魔邪道……” “厌胜门?” 在场的人一听这个,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们。 不是,哪个牛鬼蛇神都能往我身上泼脏水,妈的你们当我姓李的吃草长大的? 我刚要说话,只听“咳咳”一声,程星河忽然掏出了一个手机:“有个东西,给你们看看。” 在场的视线,一下全被聚拢住了。 而手机屏幕上,是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其实场景挺黑的——可那个虚泡囊肿的身影实在是太有辨识度,大家一眼就全看出来了。 是齐胖子。 而那地方,大家也都熟悉——正是玄家老祖的祠堂。 那个时候——祠堂还是好端端的,一切全是完整的! 而齐胖子插着腰,颐指气使的让手底下的人把棺材给刨了出来,还发号施令:“这到底是玄家老祖,这个时候刨出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故——一会儿一开棺,赶紧把控灵丹给塞进去。” 底下人应了一声,就看见他们把玄家老祖的尸骨给弄出来了,还往尸体嘴里,塞了个东西。 底下人很快把棺材刨走,就剩下齐胖子对着空穴。 空穴里面,传来了一阵锁链被拖动的声音。 让人毛骨悚然。 而齐胖子喃喃的说道:“大蝎子,这次算你走运,我可以把你给弄出来——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空穴之中传来了一阵阴森森的声音,手机没录进去,但是齐胖子似乎听明白了,立刻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听说,有一个小鬼的法器很厉害,肯定能帮上你的忙,当然了,你得说话算数,一旦你得到了自由,那以后,你就得听我号令。” “算你明白,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长时间,齐胖子就走了,而镜头视角,跟着齐胖子,潜入到了一个地方——是安放玄家老祖尸骨的地方。 拍摄者伸出手,就把玄家老祖嘴里,一个麦丽素大小的绿丸子给抠了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拍摄者像是被人给发现了,场面一片大乱,喊打喊杀的,视频也就到此结束了。 我忍不住看了程星河一眼——他偷偷溜走,是因为这件事儿? 程星河满不在乎的抹了抹自己的泥脸:“你要是想谢我,就喊个爸爸。” 我喊你大爷。 而所有的视线,又全落在了齐胖子身上。 第809章 黑虫黑雾 齐胖子一下慌了,张嘴想说话,可视频明明白白的,他横不能说这个东西是p出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脑袋一歪,没动静了。 哑巴兰正幸灾乐祸呢,一瞅齐胖子躺下了,伸脚就要蹬他:“装死是不是?” 我把他拽回来:“急火攻心。” 接着,我就看向了周围的人,把事儿说了一遍:“我跟齐胖子之前素不相识,也并无过节,不过——这个大蝎子专吃咱们这些有灵之人,我厌胜门李北斗,为了救下大家,坏了齐胖子的计划,他反咬一口,也可想而知。” 众人眼睁睁看见了,之前那个大蝎子,一条尾巴探出去,就能把几个地阶搞定,不由后怕了起来——不由对我也有了几分感激,要不是我,他们都得倒霉。 看向齐胖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憎恨。 带上节奏了。 我接着就把话风转过来:“齐胖子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人,称得上罪可致死,他不仁,但我李北斗不能不义——我不计前嫌,救他的命,也不是为了别的,他毕竟是十二天阶齐家独苗,我不忍齐家绝后,要审,也得齐家自己来审,我越俎代庖,并不地道。” 这话纯属吹牛逼,他的命根本就不是我救的,不过他晕也晕了,晕无对证。 哑巴兰一下急眼了:“什么意思,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可是差点就……” 程星河却知道我的心思,扯了哑巴兰一下:“傻饼,别多嘴,你哥那个鸡贼劲儿,会干没用的事儿吗?” https: 江景的脸顿时就绷住了。 而其他的人则忍不住交口称赞:“不愧是李家人——前出大城隍爷,后出天师府首席,向来就是以仁义著称,这位也不例外,自己都差点让人害死,还能救齐胖子的命。” “这个年代,人心浮躁,一个个恨不得睚眦必报,这种心怀,少见——是个做大事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装出诚恳的样子:“话已至此,大家今天都在这里,也烦请给我李北斗做个见证,看在齐家的面子上,就算他一时糊涂,事情澄清了就行了——不过,万一哪天齐家找我秋后算账,还请各位仗义执言,还我个清白。” 果然,众人一听,群情激奋:“这小子刨了人家玄家的祖坟,放出那么大的祸患,还敢找李先生算账?那是硬要麻雀生鹅蛋——蛮不讲理。” “对,齐家真要是这么糊涂,我们一定去作证!” “没错——那可是九丹灵物,万一真跑出来,对咱们吃阴阳饭的来说,那是一场浩劫,咱们都得感谢李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张立秋愿意帮李先生作证!” “李先生是整个行当的救命恩人,我三星门左二狗也愿意!” “江夏无极道牛三胖也愿意!” 我立马行礼道谢。 这个顺水人情,还真做上了。 我心里一清二楚,江辰让齐胖子来对付我,根本就是一石二鸟。 要是我让齐胖子给整了,他自然高兴。 可要是齐胖子被我弄怎么着了,那齐家,跟我就会结一个大梁子。 就照着程星河舅舅齐鹏举的那个脾气,我弄了他儿子,传出去,丢了齐家的面子,他追到了天涯海角,也得跟我十倍奉还。 这事儿,他们是存心要把齐家给拉下水。 但是,弄出这么个顺手人情,我的名声,就会变成特别宽仁——万一齐家中计,要来弄我,他也得考虑考虑,自己家坑了人,人家不计前嫌救你后代,你还不依不饶,得罪全行当的恩人,齐家的名声就完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连皇帝都提防,更别说你一个天阶家族了。 他们不光不敢来跟我报仇,估摸着打落牙齿肚里咽,还得来欠我个人情——我们这一行最讲规矩,不谢我,都得让人戳脊梁骨。 这波反手操作值。 这第一印象我倒是没看错,齐胖子,就是被他们当枪使。 不过,这一招,姓江的会,我姓李的就不会? 再说了,人人都说,厌胜门名声不好,我就要以身作则,让大家看看,厌胜门的人,是如何“以德报怨”的,打一波不要钱的广告。 齐胖子是处心积虑,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让老爹给自己一个好脸,可惜,到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最近喝墨汁了还是吃墨斗鱼了——黑化了。” 一听这个“黑”字,我倒是想起小黑无常来了。 但是扫视了一番,一个玄家人也没看见。 这是他们家的事儿,他们家不可能不来,除非——跟白藿香说的一样,玄家人全出事儿了! 果然,过了午夜,玄家人就开始毒发,浑身乌青,跟小黑无常一样,一个个全倒下了。 我立马说道:“那就麻烦大家帮我让让路——我现在就去救玄家人!” 他们一听顿时更激动了,赶紧把我送上去了。 还有人顺带把齐胖子也给弄上去了——动作不怎么轻柔就是了,跟卖肉的拉猪一样。 白藿香也跟着着了急——他们不能见太阳。 可一看表,已经过了日出时间了。 我心里一紧,难不成,玄家还真应了那个茶色的气,要倒霉了? 但是到了上面一看,我们一下就愣住了。 外面扑天盖日,竟然出现了数不清的虫子。 那些虫子跟黑雾一样,把玄家祠堂整个包住——一丝太阳光都没漏进去! 外头的人盯着虫子雾,都在议论纷纷,说天降异象,恐怕不祥。 黑山老妖——我立刻回头,可这才发现,黑山老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不用说——玄家老祖出来,救后代了。 白藿香跟我进去,只见玄家人果然横七竖八躺下了不少,而她一番操作,银针和大蝎子口水双管齐下,那些玄家人身上的乌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下消退。 最后一个,是小黑无常。 他伤的最严重——不光浑身乌青,很多未知,甚至已经开始溃烂。 这个时候,我们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好像是——黑山老妖的声音。 回过头,却并没有人。 而白藿香摸了小黑无常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几针下去,小黑无常也开始好转了。 我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而就在这一瞬,外面忽然就进来了一道阳光。 那些遮天盖日的虫子黑雾,已经消散了。 周围的同行涌进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玄家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全都倒抽冷气:“不愧是厌胜门——死人都能从忘川那一头给拉回来!” 死人? 白藿香忍不住笑了,低声说道:“蝎子毒让他们闭了气,估摸着,你们平时看的命灯也灭了。” 都当他们已经死了。 “厌胜门,名不虚传!” “都说厌胜门行事诡异——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李门主,分明宅心仁厚,宽宏大量!” “相比之下——齐家,呵呵,后代阴狠毒辣,只怕他们家在青囊大会上的交椅,要风水轮流转啦!” 再抬起头,江景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货就是不长记性,又吃了一次瘪,不知道回去,江辰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竟然有点想看。 玄家人醒过来,知道了事情的一切,再加上程星河帮忙寻回了玄家老祖被齐胖子藏起来的尸骨,感激不尽,都来给我磕头——说要不是我,玄家就完了。 就连之前那个小姑娘,也没坚持住,跪下就哭了:“是我有眼无珠……” 我最怕女人哭,赶紧摆手说看在小黑无常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不过话说到了这里,我还想起来了一件事儿——他们不是把水百羽给请来了吗? 这水百羽一个天阶,怎么从头到尾,竟然没露面,不合常理啊! 正想着呢,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一回头,正是水百羽的笑脸。 我连忙就道了个谢:“之前,多谢您告诉我红衣人的事儿。” 其实有句槽我真是不得不吐——这些天阶给我的预告,每次都准,确实是准,可每次都他娘没起什么作用,该倒霉的地方,一次也没免过。 水百羽一笑:“不算什么——替我跟水神娘娘问好。” 我的心突地一跳,卧槽,什么意思,他知道潇湘的事儿? 而且——他不出现,是存心让九丹灵物把我逼到绝境,好让潇湘吃了那东西的灵气? 我实在忍不住了:“关于我,您还知道多少?” 水百羽冲着我眨了眨眼:“这事儿不可说——我答应你爹了。” 接着,他又补上了一句:“你没让你爹失望。” 我的脑袋顿时就哄的一声响:“你认识我爹?” 可这句话刚说完,身后不少同行就围过来了:“李先生,你救了咱们行内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咱们得开个庆功宴!” 水百羽摆了摆手,一大圈人围过来,我就看不到他了。 我只好回头应酬,可一转头,这才觉出来,浑身都是剧痛——对了,之前差点让齐胖子用控灵术给害死,全靠一口气撑着。 现如今那口气泄了,撑不住了。 我想找个地方坐下,可还没找到,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810章 拔个火罐 迷迷糊糊的,觉出有人靠在了我身边。 这个熟悉又久违的感觉——潇湘! 我立刻高兴了起来,可不敢太高兴——我怕太高兴,这个梦就醒了。 我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一只手轻轻抚过了我的眉眼,还是跟以前一样,微凉,她的声音带着心疼:“你瘦了。” 只对我,她才会有这个口气。 值得。 你回来,怎么都值得。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回来呢? “潇湘……”我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想你。” 她的头低下,贴在了我额头上:“很快就能见面了——不过,你知道,有人不想我回来。” 首发域名。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河洛?” 是啊,现在的水神,还是河洛。 只要河洛在,她就不会放过潇湘。 上次,如果不是河洛发现了潇湘,她也不会因为我,被马元秋逼得跟江辰下跪…… 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就攥紧了。 而且,看着这个意思,只怕潇湘从水神这个位置上下来,也是河洛造成的。 她受的委屈,全是因为河洛而起——桩桩件件,我想给她讨回公道。 不过……她是水神,怎么可能是我能对付的? 潇湘似乎察觉到了我是怎么想的,说道:“这件事不用你来考虑,我自己的仇怨,我来解决,你只要帮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 为了你,什么都行。 “你要好好的。” 我的心猛地一颤。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许是真的没出息,我的心里一阵发酸,眼里一阵发热。 她心里,全是我。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对了,我记得,你有个东西,叫什么水神信物……” 那个东西本来是潇湘的,可被河洛夺走了。 大皮帽子说过,只要能拿回那个东西,那潇湘就能重新得到以前的力量。 那个东西,到底在哪儿? 可潇湘的声音一下就沉了:“不行,那个东西,你绝对不能碰——你听我的,忘了这件事情。” 忘了?可……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 潇湘的手轻抚在了我的头上:“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说,四相局?” 四相局已经被破了三个——只剩下八月十五才能进的玄武局了。 那个地方,我着急也没用,没用八月十五的月光,没人进的去。 潇湘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进真龙穴,那里有留给你的东西。” 真龙穴——什么叫“留给”? 在我出生几百年之前,四相局就已经存在了。 是有人说我是什么“真龙转世”,可是…… 真的是我吗? 那江辰又是怎么回事? “四相局出过大问题,你要把那个问题修正。”潇湘说道:“这是命。” 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像是有人在喊我。 不想睁眼——我顿时皱起了眉头,睁开了眼睛,就看不到潇湘了。 可那个声音不依不饶的,似乎非要叫我睁开眼睛。 潇湘微微一笑:“白藿香。” 我心里顿时一个突,忽然想起来了——每一次我身边有女人出现,潇湘总要不高兴,可唯独和白藿香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过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潇湘说道:“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有朝一日,我会亲自谢谢她。” 这……不像是潇湘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离阿满,和那个杜蘅芷远一点。” 对了——那个杀伐决断,才是潇湘的口气! “李北斗,你死了吗?” “他就是装睡,我替你踹他两脚,包疼!” “滚。” 白藿香和程星河的声音跟潇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满是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一层白纱,眼看要扯破。 潇湘推了我一下:“我还会来的。” 我立马抓住了她的手——别走! “哎,你看见没有,我就知道他是装的!” 猛地睁开眼睛,是程星河一张狗脸,而我抓着的是——白藿香的手。 白藿香整个人僵了一下,眼睛都不会眨了,脸上 那个红,让她显得特别纯净。 我赶紧撒开了手,给程星河来了一脚:“睡会觉还犯法了,有皇位急着等我继承还是怎么着?” 这一抬脚,我眼前顿时就是一片白——卧槽,真他妈的疼! 四肢百骸好像全碎了! 而程星河一只脚上也挂着重重的石膏,但不耽误他灵活的蹦跶到了另一边:“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床只是临时的港湾,坟头才是永远的故乡,年轻人要看远点。” 我远你爹——算了,他爹早死了。 而白藿香也回过神来,拼命把脸拉下去遮挡住不自然:“你懂什么?再睡下去,只怕你真要睡到奈何桥另一头去了,给我把衣服脱了。” “啥?” 程星河插嘴:“拔火罐。” “这叫针砭!” 原来我中了控灵术,身上不光有淤血,还淤积了不少的阴气,不拔出来伤身。 “提前跟你预告。”程星河一边吃辣条,一边说道:“正气水家拔火罐跟炮烙一样。” “针砭。” 卧槽?我忍不住想起来小时候去打针,浑身的皮立刻紧了起来。 可脱了衣服,只觉得触觉又暖又柔——好像火烧云落在了背上一样。 竟然,还挺舒服的。 重新把逆鳞挂在脖子上,果然,潇湘也没什么反应。 难道——白藿香还是什么很特别的存在不成? “哎,正气水,不对啊,给我烙的时候那么疼,给他烙的时候——他充钱了还是怎么着了?” 白藿香声音恶狠狠的:“你再废话我给你舌头烙一下。” 可她下手非常轻柔。 程星河缩着脖子坐在我前面,眼神很哀怨,又拿了一块仙贝苦着脸嚼吧了起来。 我还想起来了:“对了,程二傻子,你之前是怎么知道你表哥家事儿的?” “表弟。”程星河一边嚼一边说道:“我看见,咱们家门口有一个奇怪的引路符——是齐家特有的。我就知道有猫腻。” 一开始,程星河以为是来对付他的——毕竟我现在有厌胜门的支持,西派的背景,天师府的秘闻,齐家想动我,也没那么大胆子。 他就想着自己把事儿给解决一下。 可没想到,顺藤摸瓜,原来是江辰联系了齐胖子,想玩儿一招借刀杀人。 他就将计就计,混进去玩儿无间道,也多亏了他——玄家老祖的魂魄才没有被完全封住,落在了黑山老妖身上帮了我们。 没想到,齐胖子那藏着一个硬手,一下把程星河的行踪给发现了。 剩下的不用多说——光看他身上的伤,也知道这货吃了多大的苦头。 说到这里,他微微有点出神:“也怪了——不记得江家哪个后辈,本事这么硬。” 哦?江家有了外援了? 程星河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也就不想了,接着一边吃一边说道:“而且——我还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江辰上次好像受了重伤,说是在后背上,很严重,但是哪怕身边有鬼医,也一直都没好起来。” 上次我也有所耳闻,可能是被我弄的。 不过,我不记得把他后背给怎么着了。 一听这个,白藿香的手忽然就停了一下:“鬼医?” 程星河随口说道:“八成是滥竽充数的,手艺还不如你好。” 可白藿香没说下去,我却忽然觉出后背一阵剧痛,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白藿香这才发现,手忙脚乱就把我背上的针砭给收拾了。 炮烙,还真是炮烙! 程星河见状乐不可支:“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没说错吧!” 话说到这里,我还想起来了,齐胖子之前跟我提过,程星河的事儿。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拿来骗我,挑拨我和程星河的关系。 但是……我抬头就问道:“哎,你跟十二天阶排名第一的夏家,是不是有关系?” 程星河前一秒还呲牙咧嘴的,但是一听“夏家”俩字,笑容跟冻住一样,瞬间就凝固住了,而手上的辣条,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第一 但他马上低头把辣条捡起来:“掉地七秒不算脏……” 脏你大爷。 他还真跟夏家有关系? 程星河抬头瞅着我,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了:“我是的罪过夏家,不过嘛,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就不用挂心了。” 齐胖子说程星河偷过夏家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真的? 可照着我跟程星河这一段时间的交往,这货是又贪又馋,偷嘴吃的事儿不少,但他不是那种会盗窃的人。 从老海家离开的这些年,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而程星河盯着我,忽然说道:“七星,你为什么要破四相局?” 我一愣——为什么? 简单啊!因为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是所谓的“破局人”。 四相局跟我肯定有关系,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https: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不想你死,不想哑巴兰一辈子穿女装。 我还想找到江瘸子——我得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被卷进来。 还有——潇湘是被四相局压住的,我想知道真相。 程星河低下头,猫拿虱子一样胡乱撸头顶上的毛,接着跟下定决心一样,抬起澄澈的二郎眼看着我:“万一——我说万一,要是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你还愿意继续吗?” “你这是什么屁话?” 有多危险,一开始不就知道吗? 可是,不进去,怎么知道,就走不出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程星河看着我,眼神说不出为什么,竟然有几分复杂。 白藿香都看出来,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程二傻子,你今天不对劲儿,撞邪了?” 程星河炸了毛:“撞邪,你看不起谁呢?谁不知道我灵异一哥,先生界吴彦祖……” 正这个时候,门口一阵响,有人来了。 我想回头看看是谁,结果脑袋被人摁住:“当心落枕。” 这个声音……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老黄!” 青囊大会上,老黄为了我,可差点把命给搭进去,自此之后,就一直在玄家休养,我这趟来,本来就想顺路一起看看他。 老黄冲着我嘿嘿一笑:“小北斗,你又立功啦!我就知道,我老黄没他妈的看错人!” 老黄看上去精神很不错,我顿时也放了心——在玄家那个大岛上,他还真缓过来了。 我立马就问道:“你这一阵子怎么样?还有……” 还有,那个青囊大会上害他的人,到底是谁,想起来了没有? 老黄已经猜出来我要问什么了,眉头微微就皱起来,摇摇头:“他妈的,那个老狗逼比我强,我到现在,还是他妈的想不起来。” 我心里一沉——老黄本人是十二天阶第十二名,比他强的——只可能是剩下的十一个天阶了。 可那天,除了水百羽和杜蘅芷,没有其他天阶露面。 难道——是其中一个天阶虽然来了,却隐匿了身份,偷偷害我和老黄? 老黄摆了摆手,看向了我,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你也挂心,我这次来,就想跟你说——别他妈的往下查了,这潭水,比想的深。” 我顿时愣住了——别查? 老黄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会说出这种话来? 除非——我盯着他:“你其实想起来了吧?” 老黄一愣,本能的张嘴要抵赖,但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就叹了口气:“他妈的,怎么你一个小小地阶,眼睛这么利!” 我猜对了! “谁?” 老黄抿了抿嘴,这才低声说道:“你真的不能再查下去了……” 我盯着老黄:“你只跟我说一句——那个人,是不是穿着五灵锦?” 老黄身子一颤,死死的盯着我:“你怎么……” 我又看了程星河一眼。 “穿五灵锦的,是不是跟天阶第一的夏家?” 这一下,程星河跟老黄一样,全愣住了。 还真没猜错?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穿着五灵锦的人,比公孙统还要厉害。 而公孙统已经有一种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的能力,那个人,力量应该是超过天阶的。 程星河叹了口气,跟老黄对视了一眼:“七星这个王八蛋的鸡贼劲儿——咱们怕是瞒不了他。” 老黄舔了舔嘴唇,苦笑道:“我就知道,全是命。” 接着,老黄看向了我:“妈的,告诉你就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别找死。” 原来,排名第一的夏家,算得上是十二天阶的创始家族,在风水行,是根深蒂固的第一家族。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们家一个祖宗。 法有三乘,仙分五等,分别是天,神,地,人,鬼。 江采萍和尸解仙,就是最后一种,公孙统可能是地仙或者人仙,而夏家祖上,就出过一个人仙。 因为这一位先祖,夏家跟开了挂一样,一直稳稳当当坐在金字塔的山尖上。 因为地位跟我们差的太悬殊了,所以我连听都没听过。 而传说之中——那位夏家的人仙,有一件法宝,就是五灵锦。 这件事,知道的不多。 所以——要说拥有五灵锦的,只可能是那位夏家的先祖。 而程星河确实机缘巧合,曾经上夏家去过,碰巧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杜大先生寿宴,我跟江辰身后那个人,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见到了那一片残损的五灵锦,他才会吓成那样。 他知道——这个人要是盯上了我们,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有活路的。 不告诉我,就是怕我找上那个夏家,送死。 老黄也是这也意思。 我的心猛地就揪住了——夏家? 难道,真是夏家那个先祖在帮助江辰坑我? 无冤无仇,为什么? 除非——他们也跟四相局,有重要的关系。 潇湘之前说过——有人不希望她回来,也跟这个夏家有关? 终于有线索了啊! 不过——我看向了老黄:“说起来,你受害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纸条,还记不记得?” 那个纸条上,写着个“心”字。 老黄一愣,就叹气:“不是让你别查了吗?” 不查?人家都骑在我脖子上了,再不把害我的揪出来,不也是等死? 我天生胆子就大,比起怯懦等死,那怎么都是死,为什么不搏一搏?又不亏本。 老黄没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实在是他妈的想不起来,我当初为什么要写这么一个心字了。” 心,跟夏也没啥关联啊? 这会儿,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了起来,抬起头,是小黑无常拄着拐杖来了。 喲,白藿香医术确实好,小黑无常看上去还真没事儿了。 我刚要招呼,小黑无常猛地就跪在了我面前。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想扶他,可自己也一身是伤,根本就动不了劲儿。 小黑无常也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大声说道:“这件事儿,我们玄家多谢你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恐怕我们就——我们玄家,感念你李家恩情,我姓玄的在此发誓,只要你有用得上我们家的地方,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把我弄的挺不好意思,赶紧叫程星河把他拉起来了:“拿我当朋友,就别说这么客气的话。” 而且——我就问他,齐家怎么样了? 小黑无常一听“齐家”俩字,牙就咬紧了:“齐家那帮狗日的,仗势欺人,往我们玄家头上动土,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 程星河幸灾乐祸,说齐家心里有愧,于情于理都要道歉,到时候倒是可以看看热闹。 而这会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程星河一看,立马说道:“老头儿打来的!” 老头儿?卧槽,家里不会有啥事儿吧? 第812章 龙爪生疮 我伸手接了起来,对面是老头儿的声音:“哎,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倒是找着嫦娥没有哇?” 我一愣,不是说好了不装痴呆了吗?这怎么旧病复发了? 还是——我心里猛地就沉了一下。 老头儿装痴呆,是因为,门脸有外人! 老头儿这么久都没给我打过电话,难不成,是有人把刀横老头儿脖子上,逼他打的? 我立马就说道:“谁在门脸呢?” “月宫热闹吧?”老头儿缓缓说道:“你一去了,带上吴刚,月兔,正好凑成一桌麻将!” 就是说——上门脸的人还不少? 妈的,肯定是有事儿! 我赶紧挣扎起来,难不成,这一阵子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追到老头儿那去了? 得赶紧回去看看。 首发域名。 小黑无常一瞅我伤还没好,急急忙忙就要走,也挺担心,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给了白藿香一包东西:“我以前帮过人家的忙,人家给了我一点这东西,一直没舍得用,说是压箱底的传后代的——给你了,让李北斗赶紧好起来。” 啥玩意儿这么值钱,要压箱底? 程星河立马也把脑袋给伸过来了,一看清楚了,顿时一愣:“这该不会是传说之中的……” 盒子不小,可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不大,装不满一挖耳勺,愣一瞅有点像是一坨耳屎。 白藿香开始有点莫名其妙,谁知道,眼睛瞬间也亮了:“龙皮太岁!” 什么玩意儿? 原来,这东西是龙身上受伤的地方凝结出来的,类似于伤口结的痂。 别看这么一点玩意儿,哪怕你让阴差的铁链子勾了脖子,这东西也能砍断勾魂绳,把你拉回阳间来。 对凡人来说,比三川红莲还厉害,不过,难找——龙本身就难找,还得受伤,还得结痂,你上哪儿寻摸去,别看耳屎大的一块,有钱没地方买! 白藿香可高兴极了,赶紧拿过去处理了。 上了车之后,她就用那点原料弄出了不少的药膏,给我抹了一身。 别说,看着脏兮兮不怎么好看,但是敷到了身上,别提多舒服了,腾云驾雾一样,我眯着眼睛就睡着了。 本来是想着,能不能在梦里见见潇湘。 可谁知道,眼前花红柳绿的,我就明白了,这是个预知梦。 说起来,是得进一步练练预知梦了。 眼前景色逐渐清晰,我就看出来了——这地方装修的特别有格调,像是一个豪华的大卧室。 而卧室之中,有一股十分奇异的香气。 很好闻,很醉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有一种特别不吉利的感觉,好像——死人的体香一样。 再仔细一看,这个地方有点眼熟,我好像来过。 啊,我一愣,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九曲引水宅吗? 江辰家! 面前有个大帐子,能看出来,一个精壮颀长的身材伏在了高级床褥上,正是江辰的背影。 他的背部袒露出来,没穿衣服。 他妈的,我心里一阵晦气,好死不死,怎么见到这个了,虽然可能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场景,可对我来说,只担心别几把长了针眼。 哎,不对,我这就看出来,江辰的背上,好像并不简单——上面有一些黑沉沉的痕迹,好像,溃烂了? 卧槽了,我还想起来了——对了,程星河也说过,这个王八蛋上次被我揍了之后,背部受了伤。 喜闻乐见啊! 真要是我弄出来的,那可是大快人心,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不是伤过他背部了。 江辰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响了起来:“还有多久能好?” 帐子另一侧,一个缓缓的声音答道:“这是龙爪疮,必须得有美人骨,熏上四十九天才能治,不过……” 江辰的——鬼医? 美人骨,这是什么东西? 江辰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不过什么?” 那声音答道:“咱们的美人骨,只剩下两天的量了。” 江辰一皱眉头:“找。” “不好找。”那个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已经派人去找了,您是真龙转世,福大命大,一定能找到。” “真龙转世……”江辰的声音冷下来:“真龙转世,也会得龙爪疮吗?” 那个声音答道:“按理说不会,真龙转世,自有金甲护体——想必,您不过是时候未到……” 金甲护体?我一下就想起来,我身上的龙鳞了。 “真龙只有一个,对不对?”江辰的声音压了下去:“早晚……” 可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冲着我所在的位置就看了过来:“谁?” 我一愣,他看见我了? 不可能啊? 鬼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可能进来人的,除非是……” “啪!” 那个声音慢悠悠的,可动作别提多迅速了,一把粉末对着我所在的位置,就撒了过来。 我在梦中,根本没法躲闪,只觉得眼睛一痛,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而我身上,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白藿香见我醒了,别提多高兴了:“还疼不疼?” 好像,我睡着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看着我。 这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不疼了……” 可话刚说到了这里,我忽然觉得左眼还真有点难受。 就跟迷了眼一样。 我猛地想起来了梦中见到的东西——虽然只是幻象,可真跟迷了眼一样。 白藿香看出来了,摁住我,就吹了吹我的眼睛。 药香馥郁,她这个动作,做的十分自然。 “奇怪……”白藿香皱起眉头:“好像是粘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程星河回过头来:“七星,你是不是看福利网站看多,长针眼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福得大家同享,才能好人一生平安。” 我看你大爷了,抬起手,还是觉得左眼不舒服。 心理作用? 算了,一会儿就好了,我就问白藿香:“什么叫龙爪疮?” 白藿香正给我翻眼皮呢,一听我这话,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原来,所谓的龙爪疮,是一种恶疾。 那种恶疾的形状,看上去,跟被龙的爪子抓过一样,因而得名。 人得了龙爪疮,能从皮肤表面,渗透到了骨头里,疼的钻心摧肝,五内俱焚,简直比鱼鳞剐还难受,得了这病,一般因为太过痛苦,嗓子都会喊哑了,所以还有个俗称,叫哑巴疮,可见痛苦程度。 而这种病非常罕见,哪怕鬼医,也有许多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病患,白藿香爷爷留下的手册倒是记载过,说多见于一些藐视神灵——比如拆庙,侮辱神灵,伤害出家人的恶人身上。 所以在传说之中,这是得罪了上头不该得罪的人物,落下的报应。 呦嘿,江真龙得罪谁了?对了——他让潇湘跪下过,难道是因为潇湘生气了,赏给他的? 嘿嘿嘿,活了个死该。 我不由幸灾乐祸,但愿他找不到那什么美人骨。 说到这我还想起来了:“对了,美人骨又是什么玩意儿?” 白藿香侧头想了想,皱起眉头:“有点耳熟——你容我想想。” 无所谓了,也不是很要紧,反正他找不到就行。 潇湘要是真的能给江辰降灾,那说明离着她真正回来,就不远了。 而她能吃九丹灵物的灵气——现在那个能吸灵气的玉环已经在我手上了,我要是能找到其他的高阶灵物,她是不是能补充到了更多精气,能更早回来了? 车子一拐,我就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福寿河。 看见福寿河,那就是到家了。 不长时间到了商店街,我就下了车,一瞅店堂,卧槽,还真是要凑成一桌麻将了。 老头儿抱着小白脚悠哉悠哉的躺在了贵妃榻上,门脸还有仨人。 大黑痦子一脚蹬在桌子上,虎视眈眈,大潘站在一边,也一脸虎相。 卧槽?大黑痦子说是要通过我,找公孙统,可天天不是挠屁股就是睡觉,今儿怎么有空上这里来了? 还有大潘——他不是留在顾瘸子那等赶尸鞭吗? 这俩人怎么跑这里来了? 而他们俩中间,还站着个人。 那个人瘦的跟个猴儿灯一样,愁眉苦脸,一脸青春痘,一回头看见我,跟见了恩人一样,差点没哭出来:“您可算是回来了!” 奇怪,这小哥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谁啊? 大黑痦子瞅见我,一拍手:“你还知道回来呢?要不是我,你后院着火都不知道!” 大潘冷冷的说道:“你别听这个挠屁股的,你家没事儿,完全是因为我,你得记我这个人情!” 这会儿我才发现,大潘和大黑痦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衣冠不整——不是开车,是这俩人好像打过架。 摆渡门修仙人和九铃赶尸匠,妈的这瓜可惜没吃上,想想也知道得有多精彩。 不过,为啥? 这俩人跟坐广播体操一样,整整齐齐对着那个猴儿灯甩了甩下巴:“问他。” 原来,那个小子上门来找我,找不到,就对老头儿图谋不轨。 说也巧,大黑痦子挠够了屁股,正出来买劲仔小鱼,大潘的赶尸鞭修好了,打算问问我什么时候死,他得救我一下还人情,全看见这货在门脸里闹。 仨人打成了一团,老头儿怕家具打坏了,赶紧给我去了个电话。 我看向了那个猴儿灯,猴儿灯立马说道:“我叫候小唐,大家都跟我叫猴子——这次,是专门请您出马主持公道的,不然,让那帮王八蛋骑到咱们厌胜门头上,好说不好听!” 啥,这货是厌胜门的? 骑在咱们厌胜门头上的王八蛋又是谁? 第813章 燃犀蜡烛 一听这个,大黑痦子和大潘都“哦”了一声,异口同声:“那你他妈的不会早说啊!” 原来猴儿灯来了之后,一言不发就是找,跟入室抢劫的一样,大潘和大黑痦子问他怎么回事,这猴儿灯就是不吭声,他们也不认识彼此,看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全很不爽,这就打起来了。 猴儿灯有些委屈:“我这事儿是机密,哪儿能逮着个阿猫阿狗就说?” “你说谁阿猫阿狗呢?” 这俩人再次炸毛——这种默契,在一块说相声准能火。 机密?我就让猴儿灯细说。 他左右看看,一副为难的样子,也罢,我就把他领里屋去了:“这下可以说了吧?” 说起来,厌胜门的事儿,是江采萍替我管的,门人能找上我门,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儿吧? 猴儿灯连忙说道:“能了能了,圣女不许我们找您,可这事儿实在太过分了……” 原来,事情的开端,是一笔买卖。 厌胜门不差钱,不过世界首富都天天上班,更别说他们了,也照常做买卖。 记住网址https:。 这次的买卖,是在县城附近。 他们也都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但是没人敢来打扰,就奔着买卖做。 可谁知道,这个买卖刚上了手,就有其他人奔着自家碗里伸勺子。 厌胜门的名声在外,谁也不怕,就跟他们正面刚,可谁知道,对方是个狠角色,好几个门人都被打伤了,对方还放出话来,说这些歪门邪道,打死都是轻的。 几个人气不过,说厌胜门有的是高手,他们不过是穿白鞋穿蓝鞋(黄阶玄阶)的本事,让他们别一杆子掀翻一船人。 谁知道对方大笑,说听说了。你们歪门邪道的门主,也只不过是他们行当里的小地阶,给他们提鞋刷马桶都不配。 有个岁数大的贾爷一听,说士可杀不可辱,侮辱我们门主,就是不行,结果被对方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着呢。 他们气不过,又打不过,往回说又觉得自己丢了厌胜门的人,而猴儿灯跟贾爷感情很好,眼瞅着老头儿那么大岁数,让人拾掇成这样——比起身体,丢人更让人受不了。 猴儿灯一赌气,就背着那些同门,跑这里来找我了,就想让我帮贾爷出口气。 厌胜门其实没有几个善茬,哪怕是穿白鞋穿蓝鞋的,也比一般的玄阶黄阶强,怎么就至于让人碾成这样? 我就问他,那帮人谁啊? 敢惹厌胜门的,除了天师府,还真没听说过。 猴儿灯立马说道:“自称是什么风水行第一,夏家!” 我顿时就愣住了——夏家? 我刚想查他们家,就伸出腿让我抓? 我就让猴儿灯说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买卖,在什么地方。 夏家不可能做一般的买卖。 那个地方,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猴儿灯一听,高兴了起来,就把位置告诉我了。 我一听,更意外了——红粉岗子。 那是老城区一块空地,以前是做皮肉买卖的,跟现在的魅力城一个样。 后来成了乱葬岗。我上次还说让程星河上那相亲。 那地方我没去过,老头儿说那地方不吉利,阴气过重,童男子乱闯,容易断子绝孙,我也没敢去。 而厌胜门接的买卖,跟七八个阔少有关。 那几个阔少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整天不是沾花惹草,就是四处飙车,总而言之不务正业。 那天夜黑风高,也不知道谁带了个头,说活美女见识的差不多了,就没见识过死美女,不如上红粉岗子见识见识去。 在正常人来说,这个提议纯属二百五,可惜那一帮子阔少好日子过腻了,整天就知道追求刺激,正好全不是什么正常人。 有一个胆子小的,排行第八,被称为刘老八,他说他打小就怕神神鬼鬼的,不敢。 可有一个跟刘老八有嫌隙的,心存不良,就非说没事儿没事儿,强拉着他去,于是一帮人把跑车油门踩的屯屯响,轰鸣着到了红粉岗子。 那正是个夜黑风高杀人夜。 到了红粉岗子,这帮阔少战战兢兢四处走来走去,也没看见什么鬼美女,十分泄气,而跟刘老八有嫌隙的就建议,说简单啊,你一大帮人来了,鬼美女也害羞,要想见鬼美女,不如用一种专门引女鬼的法子,把她们给招来。 这个游戏,叫“求鬼妆”,古代书生长夜寂寞,都是用这法子跟女鬼约起,不然聊斋里那么多女鬼和书生的故事,都是哪儿来的。 这种桥段在恐怖电影里大家应该见多了——这是作死的开端。 而这个招魂游戏不知道跟谁打听出来的,也挺内行——跑到了花圈店里,买了上供用的大粗蜡烛,黄纸,米酒,还有胭脂。 接着,一帮人跟枪决犯一样,齐整整坐成一排,面朝北。 摆上胭脂水粉,再在蜡烛上,滚一层犀牛角磨的粉。 犀牛角点亮了能见鬼,这也算是一个常识。 而跟刘老八有嫌隙的那个,家里做跟古董有关的买卖,正好不缺这个,车里就挂着一个犀角摆件,也不管那东西多值钱,当场磨成了粉,沾蜡烛上了。 这要古玩店老板听见了,当场就得心疼死。 犀角蜡烛炮制好了,从左到右,第一个打头,点上黄纸,敲装满了米酒和胭脂的瓷碗,一边敲一边念:“二八豆蔻开上梁,佳人对镜揽红妆,寂寞郎君怀里冷,姑娘姑娘上我床。” 另一只手就把犀角蜡烛点上,攥手里,放在身后。 这样,犀角蜡烛在你身后点亮,面前就会出现你的影子。 你念叨三遍,影子要是没变化,那就说明鬼美女看不上你,换手把蜡烛转给另一个人。 要是影子有变化,那就说明鬼美女看上你了,你有这个艳福,春宵一度。 当然了,这法子也有忌讳,第一,是你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回头,第二,就是这蜡烛不能灭,第三,这八个人,游戏结束之前,谁都不能动身。 要不然的话,鬼新娘就跟上你们了,非得把你拉坟头陪葬,一辈子陪着她。 这帮阔少就为了刺激去的,除了刘老八,一个个嘻嘻哈哈,也不当回事,一共在场八个人,七个影子没变化。 他们开始觉得没劲了,说传完最后一个人,把蜡烛吹了,约个网红去,大冷天在这喝风,也是吃撑了。 第八个就是刘老八,他拿过了蜡烛,刚念了一遍,谁知道,犀角蜡烛上的火光,就一颤一颤的抖动了起来。 他的影子,当然也跟着一下一下开始跳,一帮人一瞅,疑心是起风了,可一寻思不对——没风啊! 而几双眼睛,眼瞅着刘老八。 刘老八一低头,当时就傻了——他面前,除了自己坐着的影子,冉冉又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就好像,有个人从后面过来,贴在了他后背上! 这一下就把那刘老八给吓哆嗦了,大声说你们谁吓唬我呢?麻痹找了个人在我后面装蒜是不是? 可他眼角余光看见,八个人都整整齐齐的坐在原地——没有一个动地方的! 刘老八当时就木了,尖声说我他妈不玩儿了。 其他阔少脸也都吓白了——但是都不敢回头看看,那个站着的影子到底是什么,尤其一个老成的,哆哆嗦嗦就说大家别犯规,不然都得倒霉。 按着规则,美女来了,你把住址告诉她,她晚上就找你去了,接着影子消失,游戏结束。 可偏偏其中倒是有个胆子大的,回头就喊道:“玩儿不就玩儿个刺激吗?老子看看后头到底是个啥?” 结果他一回头,脸色一下就变了。 接着,躺下就开始吐白沫——他有癫痫史,这是被吓的犯了病。 第814章 匣中美人 剩下的阔少一瞅,更是吓的吱哇乱叫,有几个胆子小的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站起来就跑。 而那个拿蜡烛的更是没主意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就觉出耳边一阵凉风,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郎君,我来上你床了……” 这一下刘老八胆子都差点破了,手一抖,扔下蜡烛就跑。 蜡烛当然灭了。 而跟刘老八有仇那小子抱着肚子就笑了起来,其他人这才知道——闹半天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那女的是他从网上找的小嫩模,就是为了整刘老八。 当初他们俩同时看上个不出名的小明星,小明星选了刘老八,那个人不甘心,非要拍下来给小明星看看,她眼光有多差,挑了这么个怂蛋。 手机光这么一闪,大家一瞅,好么,刘老八尿裤了。 这下大家哈哈大笑,刘老八弄清楚事实真相,气的要揍那小子,可那小子人高马大,他打不过,羞愤交加,只好自己头也不回的跑了。 而吓的癫痫的阔少,则一直就没醒。 那小子挺高兴,说那小嫩模演的不错,效果嘎嘎的,多给点劳务打赏,不过再回过头,那个女的已经不见了。 其他阔少知道了之后,虽然饱受惊吓,但是缓过劲儿,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可谁知道,整人的那个阔少又看了一眼手机,一哆嗦,就把手机摔地上了。 记住网址https:。 其他人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他喘了半天气,才低声说,他找的小嫩模嫌冷,其实根本就没来。 这下,其他人都笑不出来了。 小嫩模没来——那吹气的女人,是谁? 还有人不信,说那人吓唬完了刘老八,吓唬他们。 可吓唬人的那个,一直不吭声,失魂落魄的也走了。 他们把忌讳犯了个遍。 按理说,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道,这之后,就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首先,是刘老八不见了。 这些狐朋狗友们就觉得,刘老八开不起玩笑,肯定是故意躲着他们。 都是嘻嘻哈哈一起长大的,几个人一合计,说看看他吓成什么样了吧! 结果到了刘老八家一打听,倒是把刘老家家里人给吓住了——那天晚上,刘老八根本就没回家。 不过刘老八整天跟这几个狐朋狗友出去醉生梦死,几天联系不上也很正常,所以家里人根本也没当回事,一听这狐朋狗友找来了,这才发了慌。 可刘老八的电话没人接,怎么都联系不上。 狐朋狗友这才觉得不对劲儿——这刘老八平时除了他们几个,没别的朋友啊,要躲,上哪儿躲着去了? 一帮人赶紧就找,结果刚把刘老八平时去的地方寻摸了一半,就来了消息——刘老八找到了。 在粉红岗子,让个抓野鸡的发现了。 不过——找到的是尸体。 而且,很邪。 刘老八的尸体,一丝不挂,已经僵硬了。 他身上没有外伤,但是眼睛暴凸,嘴角挂着胆汁,有人说,像是吓死的。 而最怪的,是他的姿势。 他弯着腰,左手撑在左膝盖上,右手抬起来,高度跟眼睛平行,往前伸着一根食指。 就好像,古装剧里,伸手偷偷捅窗户纸的姿势一样。 刘老八家的人哭天抢地,非要找到真凶。 那几个阔少也吓的不轻,一时都怕担责任,没敢把这件事儿说出去,赶紧就偷摸摸去找那个主持游戏的阔少问问,这他妈什么情况。 自己也参加了,别出事儿了吧? 结果,那个主持游戏的,也不见了。 这帮人更害怕了,一寻思,对了,当初后面出现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只有犯癫痫的那个小子看见了啊! 于是,他们又风风火火的去找犯癫痫的那个。 结果犯癫痫的病情很重,让家里人送外国去了,还昏迷不醒呢。 这几个阔少一看,死的死伤的伤,更不敢把事儿抖落出来了,说这事儿不然就谁也别提了,兴许就过去了。 反正那个鬼美女,看中的是刘老八,又不是自己。 可这事儿还真就没完了——第二天,主持游戏那小子,也从粉红岗子,以跟刘老八一模一样,“戳窗户纸”的姿势被发现了。 同样一丝不挂。 这几天时间出现俩怪死人,自然引起了广泛关注,说粉红岗子别是有什么变态连环杀人犯吧? 于是来人查,这几个阔少都还没活够,一个赛一个的惜命,别人死不打紧,可别落自己头上。 结果怕啥来啥,那几个人都有了幻觉——恍恍惚惚,就觉得窗户外面有人,想进来,把玻璃挠的咯吱咯吱响。 这下把他们吓的够呛,这不,就偷摸摸跟家里大人报告,说自己可能惹上篓子了。 那几个家庭都是有钱有势的,一听赶紧给儿子想法子,其中一个家长曾经在西川做过买卖,一寻思,说这事儿听上去可是邪的很,而厌胜门不是专攻邪术吗?找厌胜门准没错。 所以,这才找了西川的关系,千方百计,联系到了厌胜门,就想着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救儿子一条命。 所以厌胜门赶紧就来了,来了之后说查探一下,结果到了地方,就碰上了夏家的也来了。 夏家,是另一个大户请来帮忙的。 这事儿是同一件事儿,按理说各为其主,可夏家霸道,说厌胜门是邪门歪道,传说去,他们十二天阶第一名,跟这些邪魔外道在一起掺和,那他们夏家名声往哪儿放? 说到这,猴儿灯气的要横蹦:“尤其还说了一句——好鞋不往烂泥上踩,他说咱们厌胜门是烂泥,咱厌胜门没有受过这种气,贾爷才跟他们打起来的!门主,你要是不给我们做主,咱们厌胜门别说打败天师府,都没法在行当里立足啦!” 厌胜门以邪出名,招牌就是不好惹,现如今让夏家挫了锐气,确实不好听。 而且,夏家那种门户,哪怕有关系,也不会接一般的小买卖,这个红粉岗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善地。 厌胜门的名声,和穿五灵锦的江辰背后人,都说明这个地方,不去不行。 刚说到了这里,敲门声和大黑痦子懒洋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俩叽咕什么呢,这么长时间?” 你又着了啥急了,火又没烧你屁股上。 我开了门,大黑痦子就凑过来:“哎,这一阵子,你见到公孙统了没有?” 见到了也没必要告诉你——公孙统毕竟跟我有交情,我不能出卖朋友。 于是我就敷衍过去了。 可大黑痦子瞅着我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信:“你真没见到?可我怎么觉得,你举手投足,有点他的影子?” 卧槽,学了他一招,就让你看出来了,你这是眼睛还是照妖镜啊! 不过大黑痦子也没证据,只能半信半疑的说道:“你要是看见了,一定得告诉我,我有重谢。” 说着奔着天上指:“引个雷给你,都不在话下。” 你这是重谢还是威胁? 而猴儿灯着急,拖着我就要走,大潘瞧见了,也沉不住气了:“你到底啥时候死?” 老头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怕被人发现,立马又补上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穷莫娶美娇娘,不信你问武大郎。” 我对大潘说我谢谢你的乌鸦嘴了。你死我都不会死。 不然老头儿谁养? 大潘十分失望。 这会儿,我的视线落下了他腰上——别说,他那个赶尸鞭被顾瘸子锻造的焕然一新,但是老铃铛都还在,本事都回来了,难怪连大黑痦子都能刚。 我就说让他们愿意的话就在这坐着,我得去看看事儿了。 程星河刚把冰箱里的冰糖雪梨汁拿出来喝了个半饱,正在擦嘴,一听我这话,不有十分不满:“屁股没坐热呢,又有事儿?哎那小子到底谁啊,催命来的黑无常?” 那小子还真没狐狸眼端正。 我说你废话少说,嫌累就在家坐着,这次去的地方不远,一会儿就回来。 程星河只好说道:“得得得,锄禾日当午,挣钱很辛苦,哥就跟你去吧。” 白藿香第一次用龙皮太岁,见我好的这么快,有点担心疗效会不会反复,也跟着上了车。 一出门看到了对面的高亚聪,她洗了一盆的车厘子——目测好几十一斤的那种,眼神亮晶晶的就要送过来:“北斗,你可算回来了,这个是我朋友从国外种植园摘回来的,给你和咱三舅姥爷尝尝!” 这“咱”的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白藿香偏过身子挡住她,说我过敏。 我也敷衍过去就上了车,从后视镜里看到被大潘和大黑痦子抓着吃了。 没看到高亚聪的正脸,不过她娇俏的背影木僵木僵的。 反正在本地,也不算太远,越过了电厂河,我打眼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卧槽,好大一片煞气。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而且,那个煞气,是这次升阶之后,新看到的三种气色之一——桃晶色。 而桃晶色,代表的是温柔陷阱,红粉骷髅。 车拐了一个弯,看到了粉红岗子的全貌,我看清楚,更是心里一沉。 这个地势,叫做“胭脂美人匣”地。 第815章 红霞胭脂 这块地看上去是一个阶梯的形状,本身比电厂河略高一块,而这块地背后靠着的,是个秃山。 那块高地正是四面匣的形状,而秃山跟男人前胸一样,正面光秃秃寸草不生,平滑如镜面,就是镜子的形状, 搭配在一起,正是个带着镜子的梳妆匣。 单是梳妆匣地其实也不错——必定是要出美人的,你想闺女以后绝色倾城,选这种地做阴阳宅都可以。 但要做阴阳宅,土一定要是黑黄土,哪怕白垩土也行,可这里不对——这是丹霞胭脂土。 有这种土,那就是胭脂美人匣——确实是出美人,可惜是凶美人,必定要带血光之灾的。 更别说,这地方冷不丁炸了桃晶色气,里面的凶美人肯定是出来了。 这周围,全是一些松柏和黄花斛木,围起来跟个篱笆一样。 苏寻一伸头看着那些树,就皱起了眉头:“有阵。” 下了车,苏寻到了黄花斛木附近,伸手就用食指和拇指丈量了起来。 猴儿灯则跟李莲英似得,前前后后的照应我:“门主您这边请——那些姓夏的应该就在前面呢!” https: 这声音咬牙切齿的。 可越过了树林子,里面清清静静的,连个人毛也没有。 程星河则手搭凉棚:“这地方没死人啊!干干净净的。” 这才是最大的不祥之兆——只要是没死人的地方,必定是有大佬。 正这个时候,忽然看见前面一丛玻璃冬青一拱一拱的,像是里面有东西。 命灯——活人! 夏家的?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大家顿时都紧张了起来,我摆手示意他们别动,自己过去了,结果往里一靠,一个人“嗷”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 这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愣住了。 还是熟人!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吧! 而那人瞅见我,愣了愣,一拍大腿:“你不是那个sevenstar吗?” 魅力城的老板,丽姐。 丽姐这记忆力挺不错啊,一面之缘还记得我这个英文名。 丽姐一巴掌拍我身上,习惯性捏了一下:“这小身条,好苗子,你丽姐别的不记得,这个记得,哎……” 说着看见程星河了,更激动了,也给程星河来了一下:“riverstar是不是?姐可一直等着你跳槽呢,等的好苦!你肯来,价格你开!” 程星河被她打的激灵了一下:“那个价格……” 你还真盘算起价格来了是吗? 我一脚把他踹开,问道:“丽姐,你上这地方干什么来了?” 丽姐的耳朵上一圈亮色,显然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她一听我这话,也反应过来了:“啊,我是来拜祭的,这不是刚来吗?前次听见这附近闹鬼了,我这心惊肉跳的,生怕碰上点什么,没想到是你们,调皮。” 原来,这地方算得上是做那种生意的灵地,丽姐是来求吉利的。 因为这里埋的,都是她们这一行世世代代的先辈,所以本地这个行业有不成文的规定——什么时候新店开张,你得先上这里来洒扫祭拜,请前辈们保佑生意盈门,就跟拜祖师爷一样。 这不是,丽姐最近盘了个新门脸。 按规矩本来该晚上来,可这闹鬼的事情弄的挺大,丽姐不敢,所以选了个折中的法子,白天来的。 我来了兴趣:“对了,既然这地方以前是开堂子的,那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荒了?” 丽姐一听问,顿时来了精神,又要拍我:“你问你姐,算是问着了——要不说这地方值得拜呢,当年就出过一个大事儿。” 以前电厂河还不叫电厂河,叫胭脂河。 这附近堂子是堂子,画舫是画舫,称得上是美人如云,红袖添香,有句话说的好——南有秦淮河,北有红粉岗,里面的花样都是打明宋传下来的,经典。 这一条街,全活色生香,里面的金主有钱有势,一手遮天,算得上一时风光无两。 可突然有一天,外头有人听见红粉岗子里传来了一阵一阵女人的惨叫,喊的别提多邪乎了,就说八成又是教初的。 什么叫教“初”呢?贫苦人家被卖来的小女孩儿,大户人家落魄的小姐,只要第一次进来做事儿,那就叫“初”,需要有专人教给待客之道。 有的不听话——寻死觅活的,有要跑的,那被逮住,会往死里折磨,要你长记性。 因为还要卖笑,所以他们不会让她们手脸上落下疤痕,法子就别提多惨无人道了——往指甲缝,头皮这一类人不影响外观的地方扎针。 再惹急了,在身上涂抹了鱼腥,兜在麻袋里,塞猫进麻袋去抓,或者,往嘴里喂秽物,鼻子里灌辣椒,法子太多了。 真要是想死,打死在这,也不会放出去糟蹋了钱。 所以,这里地方传来惨叫声,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了。 谁知道,这一阵子叫唤完了之后,第二天,红粉岗子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这就不合常理了——有人好奇去看,一进了红粉岗子的门廊,先是闻到了一阵扑鼻子血腥气,再一瞅里面的情景,吓的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门廊上躺着一个男的,四肢是好的,仰面八叉躺地上,可肚子里已经空了——像是被什么猛兽吃空的。 里面围栏面朝下趴着一个女的,后面看着也是好的——可一张脸血糊淋淋,五官什么都没了,像是被利齿啃的。 而那一道平时比商店街还热闹的回廊门户,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没有一个是囫囵的。 那个人吓的连滚带爬就跑了,赶紧出去喊人,管事儿的一查,立马下令,这事儿谁也不许传出去,接着,亲自找了人,把这给查封了。 有人就传,说这地方怕是被响马给洗劫了——八成是响马老婆被卖到这里,给老婆报仇。 可响马抢劫归抢劫,啃人血肉干什么? 还有上岁数人盯着内里的血光说,你们懂个屁,这地方阴气怨气都太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出事儿也是早晚的事儿,终于闹了凶煞了。 果然,不长时间,就来了很多老道,在这里又是念经又是烧纸,进去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惨叫又是乱响,把人听的心惊肉跳。 后来天上下来一道雷,那些老道才汗流浃背,步伐不稳的出来了,说这地方留不得了,烧了。 自此以后,这个粉红岗子,就由一个人间天堂,变成了平地。 但是平了不算完,附近居民都听过,这地方到了夜里,偶尔就会传来唱曲的声音,那歌那词都不像是活人能哼哼出来的,所以路灯都没人装,生怕路过的看见点啥。 后来到了新时代,也有人打这块地的主意,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事儿都没成,就一直荒到了现在,这种生意再起来,重心就转移到了魅力城去了。 而一般人不知道这么多内情——丽姐手底下有个姑娘,祖上是给这里扫地的,那天偏巧没有来,躲过了一劫,才传下了这些话。 丽姐说着直摇头:“你说旧社会,那姑娘们过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哪儿跟现在一样,老天保佑,一个个比我脾气不小。” 说到这里,丽姐就想起来了:“哎,我说小李先生,你该不会是为了这里死人的事情来的吧?我可劝你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地方邪性的很,别打不着蛤蟆闹一身腥。” “这位漂亮姐姐说的有道理。” 一个很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还是回去吧。” 第816章 撕下符篆 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大,打扮的却很怪,一头蓬松长发,忧郁的长眼睛,一身宽袍大袖,挂在身上犹如四个面口袋,中不中,西不西,土不土,洋不洋。 这他娘什么打扮? 哑巴兰倒是十分钦佩:“哥,这个人很懂时尚之道啊,这日式风格,小田切让。” 时尚之道我就不懂了,我只知道孔融让梨。 这个人功德光上看,是地阶一品。 愣一看,这地阶二品跟地阶一品只差着一层,好像区别不大,但实际上,越往上,这功德就越难以逾越,要不然的话,地阶一品跟天阶也只差一层,那差距就更是海了去了。 蓬蓬头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一瞅见我们,厉声就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猴儿灯一看这几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门主,这就是……” 不用说,这么气势汹汹的,自然是夏家人了。 而领头的这个蓬蓬头,估摸跟江景乌鸡他们是同辈。 首发域名。 那个穿五灵锦的后代。 蓬蓬头盯着丽姐,微微一笑,就把身上的口袋外套脱下来了,盖在了丽姐背上:“这地方风大,别吹坏了娇花。” 丽姐都四五十岁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妈妈辈的女人叫“娇花”。 丽姐是风月场所出身的,按理说对这个见怪不怪了,可哪怕她,脸上也瞬间真开出了两朵红霞,晃了神。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一只手要往蓬蓬头身上拍:“这小伙子有前途,跟着姐干……” 可手没落下去,就被蓬蓬头身后的人给架住了。 蓬蓬头摆手:“对娇花怎么能这么粗鲁?一点风度也没有。” 他话音未落,那个手下身子猛地就栽了一下,差点没扑在地上,连忙说知错了。 卧槽。好快! 而且——那一瞬间,他的命灯陡然就亮了起来。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那个亮度,几乎快赶上江道长那个命灯燃烧弹的程度了! 哪怕是我,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出的手! 夏家,名不虚传——我以前觉得,江景的身手,已经算是天阶一品里拔尖儿的,没想到,跟这个姓夏的一比,他就是个弟弟! 而蓬蓬头一侧脸,看见了白藿香,眼神一下就亮了:“这位小姐姐,怎么称呼?在你眼里,我看见了家乡的星星。” 卧槽? 白藿香也一下就愣住了。 而蓬蓬头看向了我们,连连摇头:“我真羡慕你的这些朋友,他们都生活在天堂里吧?一转脸,就能看到天使。” 这个人桃花眼,柳叶眉,印堂挂粉红——妥妥是个贾宝玉一样的妇女之友啊。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了哑巴兰一下:“听见了没有,学着点,没撩遍了个把师范学院的妹子,说不出这种感觉。” 而夏家那帮人看见了猴儿灯,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厌胜门的。” “他还跟这个小子叫门主?” “这帮邪魔外道还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当个头儿。” 其中一个板砖脸冲了上来,一只手奔着我衣领子过来,看这个意思,要把我提溜住摔出去。 他也是地阶二品,位置跟我差三步半。 这个人行气充盈,速度很快。 第一步我没动,第二步我也没动,板砖脸嘴角就慢慢勾了起来,以为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举动,净等着他摔我。 哑巴兰急了,上来就要拦在我前面,我一只手把哑巴兰拽开,一脚运了老四的行气,在板砖脸跨出第三步的时候,踹在了他脚腕子上。 他正志得意满,哪儿知道我又这么快——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一脚是我踹出来的,整个人就猛地失去平衡,结结实实跪在地上,身子往前一冲,给我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下,他身后的人全愣住了。 “石头竟然……” “这小子,还真有邪术?” 这下可把猴儿灯高兴坏了:“门主就是门主,真神了!哎,姓夏的,你不是说我们是烂泥吗?这会儿给我们跪下,是说明,你们是蛤蟆吧?” 被称为石头的板砖脸羞愤交加,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想冲过来,可一阵咳嗽声响起,他跟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不动弹了。 是蓬蓬头。 他眯着眼睛,露出个饶有兴趣的表情:“你挺有意思。” 彼此彼此。 我接着说道:“我们厌胜门的人,是你打伤的?” 以贾爷的资历,这帮人里,能伤他的,也只有蓬蓬头一个。 蓬蓬头一侧头:“哦——你是他们搬来的救兵。” “行内的规矩,各为其主,就没有互相干涉的道理,”我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你得给我的人道歉。” 蓬蓬头顿时愣住了,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跟你们道歉?” 程星河一下急了眼,就在后面拉我衣服,意思是我别作死:“这是夏家嫡系……” 管他什么笛系,动了我的人,喇叭系我也不怕。 那帮夏家人更急眼了:“给脸不要脸……” 蓬蓬头对上我的眼神,忽然就笑了:“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话……” 万事开了先例,以后就不难了。 接着,他回过头,说道:“就让他们找——谁能解决这个事儿,算谁的。” 接着,又补上了一句:“本来是为了你们好,不让你们送死——不过,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你要是比我早一步,证明你真的比我还强,道歉也不难。” 猴儿灯看着我,一脸崇拜:“不愧是门主……” 夏家人一听,顿时都傻了眼了,可不敢说什么,只好不甘心的瞪我:“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还不快谢谢我们小少爷。” 我心里门儿清——他就是想拿实力说话,打厌胜门的脸。 这次要是让你赢了,那我们厌胜门的招牌,可真就砸了。 也行,谁怕谁? 而蓬蓬头还想跟白藿香说话呢,我盯着他:“还有,跟你打听个事儿。” 蓬蓬头耐心的看着我,温柔的说道:“我没女朋友。” 你他妈的有没有女朋友管老子吊事儿。 “你们家那个穿五灵锦的祖宗在什么地方?” 程星河一听我这么问,顿时就又咋了一下牙花。 蓬蓬头扬起了眉头,一下就笑了:“又一个……” 又一个什么? 而蓬蓬头身后的夏家人一下急了:“我们夏家的事儿,也是你这个邪魔外道能打听的!” “买不起镜子,就撒泡尿照照!” 猴儿灯一下炸了毛:“你再说一遍!” “哎!”蓬蓬头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安静下来,他身后的人都听话,全不吭声了, 而蓬蓬头对我一笑,冲着偌大的粉红岗子,甩了甩下巴:“好说——那咱们赌注升级吧,你要是赢了,先一步找到那个东西,我就告诉你。” “不过嘛……”他又补上了一句:“我要是赢了,让你身边那个漂亮姑娘,赏脸跟我喝杯咖啡——跟这么甜的姑娘在一起,糖都不用放了。” 去你妈的。 我也冷下来脸:“拿别的东西打赌可以,我身边的人,不是拿来赌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蓬蓬头转过身,给了我个后背:“咱们就……” 可没想到,白藿香大声说道:“可以,我答应了。” 不是,我一下瞪了眼:“你跟着掺和什么?” 白藿香歪头:“我乐意跟这么帅的人喝咖啡,你管呢?” 蓬蓬头十分惊喜,立马说道:“祖师爷对我太残酷了,今天才让我见到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就说定了。” 这一下把我嗓子堵住了,而白藿香压低了声音:“我信得过你。” 接着,她声音更低了:“你想做的事儿,只管去做。” 这话一下触在了我心上。 她对我这么好,我拿什么还? 而猴儿灯哪儿知道我寻思什么,立马就说道:“门主,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查!” 也行,赶早不赶晚,得打这货的脸。 我看向了猴儿灯:“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猴儿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咱们主顾给了一个文件,说是当时做通灵游戏的时候录下来的,要不,您听听?” 还有这东西呢? 我一听,里面乱哄哄的,一开始没什么异常,但忽然就听见“嚓”的一声响。 好像有个人,撕下来了什么东西。 录音里的人也好奇:“哎,你弄了什么?” 撕东西的人答道:“不知道,像是个纸,拿来引火。” 而那个东西一落,录音里顿时就起了一阵阴风。 “卧槽,真几把冷。” 那个动静不对。 好像——有什么邪祟出来了一样。 这个东西…… 我立马往四处看了看——我想知道,撕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一转脸,我就看见了一块地方,带着一点神气。 靠过去,就看见了一块石头上,还真有被撕扯过的痕迹。 而剩下的一点痕迹,是桃胶和糯米做的。 神前封灵符篆?这种应该是最高等级的符篆,现在已经失传了。 “好像是龙虎山的做派。” 这会儿苏寻也靠过来了,低声说道:“这个阵很厉害,底下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善男信女。” 第817章 一口深潭 这么说,丽姐刚才讲的那些“引雷老道”,还是龙虎山来的? 那就跟大黑痦子和诛邪手大汉是一家子人了。 能请得起龙虎山,想也知道得是多大的人物——难怪,这个夏家也应邀来了。 我回头一瞅,那个蓬蓬头还真跟个贾宝玉似得,倒是不急不慢。 背着手,左看右看,瞧见一边开了一把迎春花,都一脸惊喜,伸手伸脸过去观赏,看见个菜粉蝶都激动的了不得。 他身后那些跟班儿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都恭恭敬敬在后面守着。 这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啊。 我也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观气,这就看见,这边的桃晶煞气,是从内到外,慢慢扩散的。 颜色最重的,在最中间。 风水眼? 我立马奔着那个位置就过去了。 记住网址https:。 丽姐看着我们要往里面走,生怕我再触犯了什么不该触犯的东西,咳嗽了一声,就跟我们告辞了,也没忘了,说要是我看见她们祖师爷了,帮她魅力城小丽带个好。 我答应下来,她夹着那些烧纸什么的就走了,还左右逢源跟蓬蓬头摆手,让蓬蓬头有空去捧场。 找到了风水眼,这就看出来,那是一个水潭。 水潭看上去十分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挺好看。 哑巴兰蹲下就想戏水,可我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 “哥,咋啦?” “这水潭不对劲儿。”我答道:“你看水潭四周和水潭里面。” 哑巴兰仔细看看,皱起眉头:“这不是挺干净的吗?” 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没有水草,也没有游鱼,甚至连小飞虫和浮游生物都没有。 这个水潭,是死的。 哑巴兰反应过来,赶紧把手缩回来了:“是不是有人往里投毒了?” 投毒不投毒不知道,这地方阴气实在太重了,重到了活物都没法忍受的程度。 而且——我跟程星河同时看向了对方,异口同声:“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这个味道,我可能以前也闻到过,很香。 但是,也很阴郁——哪个女人身上有这个味道,哪怕好闻,也一准让人本能的敬而远之。 白藿香忽然说道:“我知道,这是古法胭脂。” 对了,古代人心灵手巧,会用朱砂搭配各种花草做成胭脂,擦脸擦嘴弄红妆。 不过,原来胭脂的味道这么怪? 白藿香皱起眉头,像是在想什么:“这个古法胭脂里,好像加了一味东西……” 她偏头就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星河低声说道:“发现没有,正气水的脑子没有以前快了,恋爱让人变笨,一点错也没有。” 话没说完看被白藿香来了一针,不敢吱声了。 我则蹲下看那个水潭。 这个时候日光还有,那个水潭又极为清澈,光线一照,我就发现,那个死水潭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是离着水面太远了,水波一动,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地方是整个粉红岗子的风水眼,会跟这水潭底下的东西有关吗? 猴儿灯瞅着我着急,可也不敢催我,就在后面观察敌情,一瞅夏家人,他也皱眉头,夏家人也还是不慌不忙的,没找什么,反倒是在等什么似得。 比起看对手,还不如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比如说,之前的阔少,到底为什么以那个姿态送命。 他们那个姿势,像是在捅窗户纸,可整个粉红岗子一马平川的,哪儿来的窗户纸让他捅呢? 我让程星河也帮我想想,结果转头,看见程星河瞅着一个位置发愣。 我给他脑袋来了一下,问他想啥呢? 他回过头,答道:“那边好像有个人。” 我一下来了精神——那个神秘女人? 程星河摇摇头:“不像啊,倒像是个光屁股小孩儿。” 小孩儿?这地方本来就够乱的了,怎么又有小孩儿来添乱了? 我奔着那地方就过去了,结果一瞅,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们看见了两个雕塑一样的东西。 没衣服的尸体。 这两个人的姿势一模一样——都是屈膝,举起右手食指,捅窗户纸的样子。 猴儿灯吓了一跳,仔细一瞅那几个人的长相,连忙说道:“门主,这几个,就是参加通灵游戏的人!” 刘老八死了,搞事儿的死了,癫痫的没意识了,再加上这两个,已经五个人倒霉,就剩下三个活口了。 猴儿灯接着就跟我报告:“还好。咱们的主顾有兄弟在家护着,还没出事儿,不过咱们可得赶紧了——万一咱们主顾也中了招,那厌胜门的脸,没地方撂啊!” 剩下的三个活口,一个叫雷大鸣,也就是我们的主顾,还有一个叫司马山脊,是夏家的主顾,剩下个叫梁瑞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请了哪个高手了。 这几个阔少跟我们岁数差不多,按理说美好人生刚刚开始,就因为作死下了奈何桥——好不容易投个好胎,无奈命薄。 通知了这两户人家,把遗体处理完了,天也黑了下来,夏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对着我们瞅一眼白一眼的,显然也还是嫌我们碍事儿。 我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琢磨起这几个阔少的姿势来了。 肯定有说头,线索保不齐就在这里。 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我一寻思,得了,既然找不到对方,不如让对方来找自己——他们不是用了通灵游戏吗? 我们也用那个什么“鬼上妆”,把那个女的叫出来看看,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哑巴兰早就想玩儿了,就是一直没好意思吭声,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把东西都弄出来了。 白藿香也奉献了犀角,可以说万事俱备——就一样,这个游戏,必须是小伙子玩儿,白藿香一个女流之辈,只能上一边等着去。 她虽然不乐意,可没法子,只好回车里了——我叫猴儿灯过去给她保镖。 我们四相局f4就坐在了一起,点上了燃犀蜡烛。 一抬眼,我还看出来了——夏家那帮人,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也隐隐约约起了流动的烛光。 这下热闹了,两队人马争一个女鬼,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我有了斗志,就让他们三个打起精神来,他们三的长相算是排上用处了。 长相最好的苏寻打头,接着哑巴兰,结果女鬼对他们俩没兴趣。 妈耶,这是多高的眼光。 程星河低声说道:“还是得看哥。” 结果程星河也打了脸,影子毫无变化。 于是他丧气的把蜡烛传给了我:“我看你也没戏。” 你看不起谁呢? 我眼角余光就往蓬蓬头他们那看,结果蓬蓬头他们那似乎也没什么进展。 活该。 结果我自己念了几遍“床歌”,也没啥进展,程星河幸灾乐祸,真是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没辙,再这么等下去蜡烛要烫手了,我只好按着规矩——影子不变,就拔灯吹蜡。 结果嘴刚鼓起来,忽然就觉得身后一阵冷。 程星河立马捅我肋骨。 果然,我面前的影子,缓缓就拉长了。 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了起来——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在了我后背上。 “郎君,我来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手就摁在了七星龙泉上,可就在这一瞬,我忽然觉得那个女人转过身,忽然跑了。 麻痹,不能是被她发觉了吧? 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响了起来:“郎君,你来追我啊!” 你是急支糖浆吗? 我气得够呛,不由自主就转脸过去,这一转脸,猛地就想起来——对了,这他妈的,是第一个忌讳。 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切,忽然就愣住了。 身后的粉红岗子——变了! 刚才还是黑沉沉的一片野岭,可现在——四处华灯初上,周围鳞次栉比,是一个繁华极了的长街。 丝竹之声,歌咏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还有男男女女欢笑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第818章 美人的手 好像,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立马回头,去找程星河他们,可回过头去,他们三个已经不见了。 我的心陡然就提起来了。 这是,鬼遮眼? 这种事儿很多人都听说过——书生夜行,遇上了大雨,见到荒郊野岭,有个大宅,上门借宿,见到如花美眷,美酒佳肴,春宵一度,捏着白玉杯睡过去,但是醒过来就知道了,自己躺在大坟坑附近,手边是瓦片和露水。 这种情况,我上次也遇到过——城北王那块地方,跟这里如出一辙。 不过,一来,处理城北王那件事儿的时候,我还是个生瓜蛋子,没有现在的等级。 二来,城北王是个什么角色,号称本地野城隍,那个规模不过是洒洒水。 可这里的邪祟,竟然也能制造出这种幻境,还能迷住我一个地阶二品的眼睛? 那个鬼新娘,什么来历? 眼瞅着面前鳞次栉比的长街,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那几个做出“捅窗纸”姿势的阔少,是在这里窥视到了什么东西? 首发域名。 这地方全是古建筑,哪儿哪儿都是窗户纸! 找不到程星河他们也没辙了,只能当个孤胆英雄了。 朝着里面一走,四周围火树银花,不少垂髫少女,花枝招展的站在花窗前面,摇摆着自己的手绢子,招呼路过的男人进去。 青石板路上,有富贵公子,也有贩夫走卒,对着两侧的美景驻足观看。 我注意到,脚底下的青砖,都带着繁复花纹,这个豪奢劲儿,古装剧都拍不出来。 对了,那个女人呢? 满街全是姑娘,哪一个是她? 这会儿身后有人喊道:“放花灯啦!” “可不是要去瞧瞧么!” 面前,是既清且长的电厂河——不,那是以后的名字,现在按理说,应该叫胭脂河才对,河面倒映着一轮明月,数不清的花灯在河面上交相辉映,那个画面,简直美不胜收。 我被人撞进了人群里,这规模堪比春运,只能摩肩接踵,随波逐流。 而这么一挤,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官人,可愿意进来瞧一瞧耶?” 那只手,滑腻腻,温香软玉。 是个梳着双髻,模样很伶俐的小丫头子。 瞧一瞧? 那小丫头子拽着我就往里走:“官人打扮的这样出奇,想是从西头来的?” 西头?是——西域? 这是哪个年代啊? 我四下里观望这里的建筑制式,和陈设摆件,不像是唐宋,却有点唐宋的风韵,难不成——我心里一紧,那个景朝? 也没没等我应声,那个小丫头子跟现在的街头推销员似得,兴冲冲的就跟我介绍:“官人乐得哪个?樱桃杯,脂屏风,长乐椅——只要官人说得出,我们就做的好。” 啥玩意儿?这几种物件我还真没听说过,原来这地儿成了打家具的家居行了? 小丫头子察言观色,看出了我的困惑,立马笑盈盈的说道:“是丫头该死,忘了官人打西边来,不知道这些——官人不介意,我带官人瞧瞧去。” 那感情好了。 小丫头子带着我,就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回廊。 那个回廊里面,莺声燕语,曼妙非常。 再一看内里的内容,我顿时就傻眼了——名字那么好听,其实内里却…… 不禁让人大开眼界,这种骄奢,是他妈的怎样的脑子设计出来的?搁在我们的年代,想都不敢想。 真是城会玩! 小丫头子看我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手帕捂着嘴,“吃吃”就笑了:“官人可明白了么?” 我也看出来了——她们表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跟画中美人一样,可眼睛里,是恐惧,是疲乏,是不敢反抗。 我忍不住问道:“她们——自己肯定不愿意吧?” 小丫头子的脸色顿时一变,似乎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疯话。 但她马上把表情调整好,笑道:“不愿意?猫儿狗儿一样的,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猫儿狗儿……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惨叫——别提多凄厉了。 好像——正在经受酷刑一样。 我忍不住就往那边看了一眼,而小姑娘连声告罪:“官人莫要害怕——可巧,这便是官人问起的不愿意的。总有一些个不懂事儿的,要在这里矫情,管教管教便好了。” 明明是有人正在经受折磨,这小丫头子云淡风轻的——麻木的让人瘆得慌。 她自己,吃过这种苦吗? 我不由自主看向了她的手指甲——这就看出来,她漂亮的指甲上,哪怕有凤仙花的汁水点缀着,也看得出来——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血点子。 跟传说之中一样——被针从指甲缝里扎过! 我只觉得心里慢慢就冒出了一股子凉气。 这种地方的怨气——有多重都不奇怪! 那个女鬼把我拉到了这个地方来,让我看到这些东西,到底是想干什么? 对了,丽姐说过,好像当初粉红岗子出事儿,就是跟被折磨的惨叫声有关。 我奔着尖叫的地方就过去了。 小丫头子一愣,赶紧就跟过来了:“官人,那个地方,是去不得的……” 那些声音,是从一个关得紧紧的房门里传出来的。 我弯下腰,就把窗户纸捅破了。 这一下,里面就弥漫出了一股子血腥气。 里面有个——卧槽,那个一动一动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一个姑娘被拐卖进来,为了逃避这里的事情,自己用灯油,把身上的好地方全烫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可谁知道,这里管事儿的生了气,…… “我去……”那个姑娘气若游丝:“我去,我去挣金筹……” 有人冷笑:“晚了!你这个样子,还能挣到什么金筹?” 我立马回头问那个小丫头子:“什么叫金筹?” 小丫头子叹了口气,拉着我往回廊里走,说道:“红粉岗子可是讲究果报的,也不会把人往死里使,一单买卖,算一个金筹,等凑够了九百九十九个金筹,那功德圆满,就有自由了。” 原来如此…… 可这里的人这么多,那个闹事儿的大邪祟,我见都没见到面,怎么把她找出来? 还没等我想出来,那小丫头子直接把我推进了一扇门里:“官人挑花了眼,小的斗胆,帮官人选一个——官人积德行善,早日帮她凑够了金筹,她有功德,脱离苦海,官人您也有功德,救人水火之中,两相里,都便宜。” 这一下,我被撞到了一个桃花门里。 跟宋词里的布景一样,金鹦鹉钩叼着粉纱门帘,扑鼻就是一股子异香。 这是美人脂粉香。 一抬眼,眼前的情景一下就把我看傻了。 美人如玉,罗账生香,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红帐子里伸出来,招手让我进去。 而一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轰的一下,就在我身后关的严丝合缝的。 这就很尴尬了,我连忙说道:“我……我没有金筹。” “怎么没有。” 那个声音十分悦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缓缓的说道:“郎君你,看一看腰间的口袋。” 一低头,我更是愣了一下——腰上是有个口袋,里面满满的,都是一些金色的东西。 那些东西长的是挺像筹码。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金筹? 奇怪了,我身上怎么有这个玩意儿?想不起来了…… “只要你把金筹给我,”那个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就能进到帐子里——帐子里,是仙境。” 第819章 引路金筹 这话是什么意思,傻子都听得出来,而这个地方,有一种很奇怪的香气。 一开始不觉得——女人多的地方,都会有香气。 可这个地方,比外面那种清淡的香气,骤然浓烈很多。 那个香气,就跟催魂的一样,让人迷迷瞪瞪的,只想沉沦下去。 这个香气十分熟悉,我肯定是在哪里闻到过! 可是我现在跟白藿香之前想药一样,脑子里并不清楚,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就像是一个沼泽地,拉着个喝醉的人,就要往下陷! 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是什么来着? “官人……” 那只手从帐子里面伸出了,就往里拉我:“只要一个金筹……” “你要这个,我可以给你。” 记住网址https:。 我一下把一袋子金筹送了过去:“不过——我不能进去。” 那个手,顿时就颤了一下。 我把金筹往里送了送:“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 有了这个东西,她就能自由了。 “为什么……”那个女声似乎有些不信,甚至有些防备:“官人你——嫌我丑?” 说着,那只手探出来,就要把帘子给掀开,声音更勾人了:“要不,官人亲眼看看我?” “不是。”我答道:“我知道,来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自愿的。你们在这,受了很多折磨吧?” 帐子里面,没有了声息。 我喘了口气,觉得脑门子越来越难受了:“你拿着吧,我知道,你们吃了不少苦,早一天能走,就早一天走——对了,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不过,我想打听什么来着? 我他妈的记不清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里面那个女人的声音,猛地就阴沉了下来:“滚!” 这一声,跟一桶冰水落在了后脖颈子里一样,我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你给我滚!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 那只手再次抓在了我手腕上。 但是,不跟之前一样,温柔要牵引我进去,而是死死的抓住了我,像是恨不得把我手腕给捏断了:“哪里来的捣乱的瘟生,你现在就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疼疼疼…… 我甩开了那个手,剧痛让人猛地清醒了过来,我一低头,冷不丁就看出来了。 他妈的,那一袋子金筹上面,显然有一股子重极了的桃晶气! 我说呢,合着陷阱在这里呢! 刚才的震动,是潇湘的鳞片——刚才我全忘了。 那几个阔少,就是陷入到了这个幻境之中来,出了事儿? “来人!把这个捣乱的瘟生给扔出去!” 而那个女的一声令下,门外忽然闯进来了不少人,抓住我就往外扔:“冒犯我们五小姐,你活的不耐烦了!” 可我反应过了,一下就把他们全部甩开,伸手要掀开那个帘子,可这一瞬,我听到帘子里发出了一个叹息的声音。 等厚重的金丝红罗帘子打开,我心里一沉。 他奶奶的,是空的。 那东西跑了。 而那些人不依不饶的拽着我,就把我扔到了外面——跟酒楼赶吃霸王餐的一样。 刚才那个小丫头子也不是笑脸盈盈的样子了,不光插着腰骂我,还兜头对我吐了一口唾沫。 别说,那唾沫落在了身上,恶心是恶心,可也怪,那股子迷魂的香气,顿时就被冲散了很多。 对了,按理说,我身上带着玄素尺和七星龙泉,这俩玩意儿的煞气,什么邪祟都得对我退避三尺。 再说了——我咬破了舌尖,把血擦在了印堂上,铁锈似的血腥气袭来,眼前更清明了。 可这次,连舌尖纯阳血上了印堂,面前的幻象都没有消失。 说起来,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白虎局的罗刹,九曲水库的夜叉,哪一个不是香气扑鼻,美艳动人? 可现在,跟帐子后面那个东西一比,简直跟毛丫头一样。 我对那个玩意儿是越来越感兴趣了,那到底是个啥?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正寻思呢,忽然我就发现,隔壁回廊里一闪而过,像是过去了一道光。 那是——命灯! 妈的,刚才让那股子香气给整晕乎了,怎么就没发现,这里的人,身上三盏命灯,就没有一个是亮的! 有命灯——这个幻境之中,进来了其他的活人! 对了,姓夏的蓬蓬头不是也来了吗?难不成,他也进来了? 我也没空在这里胡思乱想了——有这个功夫,不如早点把那个东西给抓到,让姓夏的抢先了,那就丢了大人了。 于是我赶紧跑过去,同时抬手想把“金筹”给扔了——这东西,好像能迷人心窍。 但是再一寻思,这玩意儿保不齐还能有用,就留下了。 转了脸,刚才那扇门已经关的死死的,那个小丫头子,已经不见了。 而外面的莺声燕语,还是跟之前一样。 我仔细去看这里的气,这一看不要紧,四处交错复杂,全是死气和桃晶气。 得吃了多少人,才有这样的道行? 仔细一瞅——还真瞅见了一个隐隐的光。 我立马对着那个光就追了过去。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那股子光不知道藏到了哪儿去,不见了。 妈的——我蹲在地上直喘气,那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结果一错眼,我一下傻了——旁边的一个小门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两个姑娘拉着往里面走:“还不曾见到这样漂亮的妹妹……” “你愿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愿意,愿意!能跟姐姐们在一起,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愿意你大爷。 我上去给那个“娇俏身影”就来了一脚。 回过头来,果然是哑巴兰。 哑巴兰一双大眼睛通红通红的,好似一双醉眼,眯着看了我半天,像是不认识我了:“这位姐姐也漂亮,你是……” 我是你哥。 我抬手就把舌尖血给他也印印堂上了。 他的眼睛一瞬间有了神,跟刚睡醒了一样,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哎,哥?” 接着更有精神了:“哥你也来了?走,咱们一起进去……” 我进你大爷。 给他人中死死一掐,他顿时就惨叫了一声,彻底回过神来了。 弄清楚了这一切,他表面上恍然大悟,可我看出来了,他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里面溜——这货摆明是很遗憾,我来这么早。 多亏我来得早,不然你他娘也得去捅窗户纸了。 我就提溜着哑巴兰往后走——哑巴兰刚才没有从那个回廊里经过,我看见的命灯,不是他。 接着我就问他:“你怎么也来了,程二傻子和洞仔呢?” 哑巴兰一听我问,这才把眼睛给收回来,连忙说道:“哎呦,哥你不说,我还给忘了!” 原来,玩儿那个通灵游戏的时候,我不是回头往后跑了吗? 他们几个吓了一跳,就要来找我,可怎么也找不到。 更可气的是,一转脸,姓夏的也都不见了。 他们仨正急的炸毛呢,这个时候也巧——剩下的那个叫梁瑞的阔少,自己来了。 那家伙跟梦游一样。 他们三就在后面跟着,结果跟进来之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剩下的,哑巴兰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闻到了一阵天堂里才能闻到的香气,来到了一个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 说着又是咂舌又是叹气,还有点埋怨我。 我倒是没理会哑巴兰的内心戏,只是寻思了起来,这么说,程星河和苏寻也进来了? 这条街可不短,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哑巴兰让我别担心,程星河是个鸡贼,洞仔身手好,应该没啥大事儿。 这谁说的准,几个男人过得了这种要命的关啊! 一细想,而我看见的命灯,不像是行内人,应该就是那个梁瑞。 得赶紧找到他——找到了他,那就能弄清楚真凶的真面目了。 可上哪儿找呢?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对了,这脑子真是被熏的不清醒,我身上不是有金筹吗? 把金筹上做了引路寻踪符,肯定能找到金筹的主人。 第820章 红罗帐子 哑巴兰看着金筹不明觉厉,连声说这玩意儿厉害。 我隐隐就有了一个猜测,那个大邪祟,恐怕就跟金筹有关。 金筹一路滚,我们俩一路追,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出去,一连兜了几个圈子,眼见着那个金筹滚进了一处大厅堂,直接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到了。 我和哑巴兰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好姐姐,这样行不行?” 是个男人的声音,猴儿急猴儿急的。 没听过,不是我们这伙人里的,也不是夏家人里的,那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倒霉梁瑞的。 从门缝往里一瞅,好么,辣眼! 那梁瑞站在红帐子外面,倒是想进去,衣服都堆脚底下了,人白的发光。 不过他肯定不运动,身材很不行,瞅着那模样,哈喇子快流地上了。 我赶紧把哑巴兰的俩眼给捂住了。 首发域名。 哑巴兰看不到,还挺好奇,挣扎着想把我手抓下来,让我给他来了一杵子才老实。 而那个魅惑的女声微微一笑,答道:“官人莫要这么着急,有件事儿,我想请官人帮我个忙。” 多么的似曾相识,跟我刚才一模一样。 “你说!”那个男人的声音别提多他娘坚决了:“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干什么都行!” 之前内里的那个东西,跟这个是同一个吗? 那娇俏的声音一笑:“也不用那般难——我只希望,官人能帮我,数一数一样东西的数目。” 数东西? 这是个什么讲究? 但这个时候,我猛地就反应过来了。 卧槽,难不成,之前我们是想错了? 弯着腰,伸着食指,很像是捅窗户纸。 但是——数面前的东西,也是这个姿势! 这个大邪祟——到底要数什么东西?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这声音真好听。” “少听,听别人说话要时间,听这玩意说话要命。” 果然,那个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来……” 说着,一双素手转开了一层帘子:“数一数,这到底有多少个。” 这里的陈设本来就华丽,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璀璨的晃人眼睛。 那一面墙上,挂的全是金筹。 那个数目——眼睛都能看花了。 而梁瑞虽然着急,可没法子啊,话都说前头了,只好耐着性子,奔着那些东西上数。 “一,二,三,四……” 果然,那个动作,一只手扶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那一个一个的金筹上! 之前那几个阔少,全是以这么个姿势死的! 哑巴兰有点耐不住了:“哥,咱们……” “等会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得知道,帘子后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九百八十九——九百九十……” 梁瑞终于数完了,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姐姐,这里有九百九十个金筹!” 之前那个小丫头子说过——凑够九百九十九个金筹,就能自由了! 还差——九个? 内里那个声音叹了口气:“不够……还是不够……” 梁瑞连忙说道:“不够?那我给你补上!这玩意儿不就是金子吗?不瞒你说,我们家多得是!你要这个,打造一万个也没事儿!” “感谢官人好意。”帐子里是个笑声。 “不过,不打紧。”那个魅惑的声音接着说道:“添上你,就又多一个……” 添上…… 话音未落,帐子里面冲出来了一个东西,对着梁瑞就卷过去了。 我一脚把门踹开,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砍了过去。 这一下,只听“铮”的一声响,七星龙泉的锋芒,就斩在了一个非常硬的东西上。 “当”的一声,那一安保员长长的东西落了地,忽然就变了模样。 不过我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帐子里面,就是一声惨叫。 那个声音穿云裂石,震的我耳朵一阵剧痛。 妈的——还从来没听过这么霸道的声音! 这个东西的能耐,好像不比八丹灵物小! 我只觉得耳朵里面一阵温暖,妈的,震破了? 耳朵的痛苦把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我眼角余光才看到,一股子白色的东西,再次对着我缠了过来。 乍一看上去,宽度长度,都很像是一匹白练,但不是这么回事——那个东西是硬的,并且,一节一节的。 啥啊? 我立马引来了水天王的神气,去架那个东西,七星龙泉“铮”的一声响,这东西好硬! 我虎头顿时也是一阵剧痛——多亏是淬过无极尸的血,要不然的话,只怕七星龙泉要断第三次! 虎口上也是一阵温润——这东西力气好大,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这个东西到底是啥? 可是,一道红罗扬起来,不偏不倚,正把我和那个东西阻隔住,我只看到红罗后面,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秀丽极了的女子身影。 对了,哑巴兰,哑巴兰给我帮忙来啊! 我抬眼就去看哑巴兰。 可没想到,哑巴兰站在门槛后面,显然已经见到了那个秀丽女子的真容。 他一双大眼睛,眼睁睁的望着那个红罗后的女子,已经愣住了。 “哑巴兰!”我大声吼道:“你等雷呢!” 可哪怕我喊出声来,哑巴兰也跟没了魂一样,就那么愣着! 不好——哑巴兰的整张脸,也全映上了桃晶色,他被迷了魂了! 我来了气,这样不行,再想不出主意来,我们仨都得倒霉。 于是我一抬手,就要把诛邪手的能力引出来。 “你个臭流氓!要对五小姐做什么!” 没想到,就在关键时刻,我忽然就觉出脖子上一阵剧痛——一回头,不由愣住了。 我注意力全放在行气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梁瑞扑过来,一口咬在了我脖子上。 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他娘疯狗投胎还是怎么着! 不用说——他眼白上和印堂上,全是桃晶色,显然已经被那个“五小姐”迷了心魂了! 这一下,面前那个白色的东西,力气也更大了!我这腹背受敌,十分窘迫——对付梁瑞是简单,可现在行气全聚拢在七星龙泉上,一分神,就得玩儿完! 果然,那个白色的长东西抓住这个机会,对着我就卷了过来。 你大爷的,这下死球了。 这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叹息:“又是你……” 可没想到,“哗啦”一声,一股子东西忽然从天而降,热腾腾的就泼在了那个白东西上,只听“啪”的一声,那白色长东西就跟见了盐的鼻涕虫一样,飞快的缩了回去。 这是啥? “天空一声巨响,程爹闪亮登场!” 程星河来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也没管下手轻重,直接把身上狗皮膏药一样的梁瑞给甩了下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就直接跌在了后墙上。 接着我翻过七星龙泉,把全部行气催动了出来,对着那边就劈了过去。 可这一下,那个白色的东西似乎无心恋战,往后一撤,不见了。 妈的,跑的好快! 我吸了口气,这下不好了,打草惊蛇,更难弄了。 再一抬头看程星河,我不禁也傻了眼——这家伙浑身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浑身上下塞了多少东西。 衬衫下摆露出了青丝绸缎,口袋里露出了金色杯盏,腰上也有迷之突起,不知道缠了啥。 我也算是开了眼了:“你他娘怎么连这里的东西都偷?” 程星河振振有词:“拿死人的东西也叫偷?我这叫循环再利用,环保大使。” 去你大爷的。 我立马问道:“你怎么来了?刚才你扔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说着我低头去看他撒的东西,这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第821章 一盆黄汤 是他妈的一盆黄汤。 程星河傲然说道:“便宜你了,二十多年的金汤童子尿,你问正气水去,这玩意儿滋阴补阳,延年益寿,好多地方高价收购都找不到。” 也真难为你了——这地方啥也没有,这是现产现销啊! 闹半天,程星河跟哑巴兰分开之后,也进到了这个地方,这地方确实能迷人眼,不过他的眼睛到底是二郎眼,有一定抵抗作用,所以没有跟哑巴兰一样被美色所迷惑。 不过发现这个地方好多值钱的东西,被这些“古董”给迷住了。 所以这货一边找我,一边找东西,听到这里动静不对就冲过来了,一瞅那东西是个邪祟,可手边没家伙,急中生智想起来秽物管用,可生怕直接滋滋不准,所以尿出来泼的。 一边说还一边跟我翘下巴,想让我夸他想的周到。 我也没搭理他,说起来,那个邪祟被七星龙泉砍下来一块,刚才掉哪儿去了? 我低头就找,这地方是个团花地毯,上面全是各种繁复的花纹,找东西很费眼睛,但是我一观气,就看见一个小东西上,带着浓重的桃晶色。 捡起来一瞅,一阵扑鼻——甚至是浓郁到上头的味道就扑了出来。 好香! 首发域名。 而那个味道——让人脑子变得特别迟钝,跟坠入到了云雾之中一样。 程星河一瞅我表情,立马奔着我人中就掐了一下,这一下把我疼的,我刚要骂他,他跟跳秧歌一样,伸手扯出了一条嫩绿汗巾,把那个东西给包上,泡到了黄汤里。 秽物的味道顿时就把那个香气给压住了。 程星河跟推哑巴兰一样,伸手给我脑袋来了一下:“你个傻饼,还闻呢!这特么的跟闷香差不多。” 所谓的“闷香”,是旧社会的一种传说。 说是旧社会的小偷儿上人家家里偷东西,为了避免被人发觉,都会把一些迷香伸进窗户纸,里面的人闻到了味道,一睡过去就不容易醒过来,这个时候进去,别说偷东西了,你跳个野狼迪斯科他们都不知道。 而闷香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呢? 乱葬岗的死人肉! 所以,甚至有很多盗贼,真的亲口去吃死人肉,这样的话,光靠着自己的体味,也能把人迷倒。 我顿时清醒了过来,盯着那东西:“那该不会就……” 程星河拿了个小棍,把上面的汗巾挑开,我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小东西。 坚韧,洁白,甚至剔透——那是一截人的小指骨!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被熏的咳嗽了半天——接着我就看程星河:“这么说,那个东西,是僵尸一路的货色?” 程星河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东西跟咱们以前遇上的行尸,好像都不太一样——你有印象吗?什么行尸是香的?” 有,肯定有这个印象! 可因为那个剧烈香气带来的“后遗症”,我的脑子远远没有平时那么清楚,一个想法就在心口,可说啥也想不起来,急的人没抓没挠的。 香,骨头——去他大爷的,我终于有了跟韩剧男主角相同的地方了,失忆。 而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刚才那个梁瑞呢? 要不是这货,保不齐我就能见到那个女的,知道她什么路数了。 妈的,偏偏还给跑了,我不由担心了起来,万一这一跑,跑到了姓夏的怀里,那就玩儿完了。 不过,这一场幻境既然还在,那女的应该还好端端的。 眼瞅着梁瑞躺在一个五斗橱底下——刚才我撞飞他的时候,力气下的大了点,脑壳子撞秃噜皮了,人事不知。 程星河用树枝把童子尿浸透了的丝巾挑起来,盖在了他人中上,果然,他不长时间就睁开了眼睛,张皇失措的看着我,眯着眼睛,半天才一拍大腿,冲着我还扑呢:“你臭流氓,我保护五小姐……” 他七窍上,还残存这浓重的桃晶气。 我给你个五姑娘吧。 引了行气,一巴掌盖在了他脸上,这一下,水天王的神气把他七窍上的桃晶气都给扇下去了,他歪头就吐出了很多黄水——这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瞅自己身上没穿衣服,赶紧把胸口给捂住了:“你,你们干什么?我,我直男,不好这一口!” 谁不是直男了? 我把他的衣服踢给他:“刚才怎么回事?” 梁瑞赶紧把衣服给穿上了,盯着我们惊疑不定:“不是,你们到底谁啊?便衣?扫黄?知不知道我们家是什么背景?卧槽,刚才那个小姐姐呢!” 说着,他奔着帐子里面就张望,我把他拽回来。 “那真是我看见的最好看的女人了……”梁瑞抓着我的衣服苦苦哀求:“你让我见一面,只要再见一面就行!”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就明白了——梁瑞之所以迷了心窍,不光是因为他闻到了这里的香气,还因为,他见到了那个女人的真容。 这么说…… 我立马回头看向了呆呆站在门槛上的哑巴兰。 红罗帐子掀开的时候,哑巴兰也见到那个女人的脸,才僵在了原地的! 程星河赶紧弄了点黄汤给哑巴兰,喃喃的说道:“卧槽了,感情那还是个美杜莎啊!” 美杜莎是传说之中的海妖,据说只要看见了她的眼睛,人就会变成石头。 哑巴兰缓过神来,也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珠子一个劲儿往帐子里看。 程星河气的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掌:“你还看呢,你哥的命差点让你给看进去。” 哑巴兰这才一愣:“啥?” 我立马就问他:“那女的,长什么样子?” 哑巴兰眨了眨眼睛,喃喃的说道:“好看……哥,世上没有这么好看的人,我一瞅见她,我这魂都没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这不行啊,得想辙。 首先味道不能闻,其次面也不能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梁瑞听我们说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不是人?那这个东西——是不是叫美人骨啊?” 美人骨? 这话跟一个闪电从脑子里劈下来一样,我瞬间就想起来了——对对对,我说他娘的这东西这么熟悉呢,我想的,就是美人骨! 这个甜美却阴郁的味道,就是我做预知梦的时候,在江辰那个房间里面闻到的! 我立马看向了梁瑞:“你知道?” 梁瑞点了点头,把一绺头发塞到了耳后,表情有些羞涩:“略懂。” 原来,梁瑞虽然看着没啥气质,可家里竟然是个书香世家,他爷爷尤其是金石古物这一类的行家,专攻的,就是冥器。 说是曾经在古书里面,见过这种记载——倾城美人入土,经受日精月华,可修成美人骨。 而美人骨,算是行尸的一种,但极其罕见,珍稀程度堪比无极尸——古人有云,倾城与倾国,美人难再得。 不过,大凶。 传说这种东西异香扑鼻,美艳异常,能让人产生幻觉,专吃青年男人的精气。 而这东西也有大作用——刮了这东西的粉末焚香,能解万毒,去心病,甚至延年益寿,所以寻找这东西的人,也不少。 他爷爷就曾经收集过指甲盖大一小块,那个味道,整个街区都是香的,许多人慕名来看,有人就跟他爷爷说,这东西太过扎眼,没有大命格,怕惹来祸患。 他爷爷也是个机灵人,就顺水推舟,给一个属虎的大人物送出去了。 大人物一开始很喜欢,自以为镇得住,可惜,跟传说之中一样,这东西到手没多久,就下了台,那一小块美人骨就不知所终了。 那就对了——江辰现在身上受了“龙爪疮”,正需要美人骨呢!他那存货没有了。 想不到,被我给碰上了。 第822章 美人之骨 呦嘿,风水轮流转,这不是正撞我枪口上呢吗! 要是江辰背后那个穿五灵锦的,真是夏家的祖宗,那夏家这一趟来,可能就是为了美人骨来的——要帮江辰治疗龙爪疮! 那就更不能让夏家抢先了! 不过,这一整个地方,都是那个美人骨织造出来的幻境,那东西多凶也可想而知,刚才一交手,那东西确实也难对付。 要是能知道那东西的弱点就好了。 我就看向了梁瑞:“关于这东西,你还知道什么?” 梁瑞眨了眨眼睛:“剩下的知道的不多了,就只知道,这东西,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红粉骷髅。” 红粉骷髅?自古以来,不都跟害人的美女,叫红粉骷髅吗? 而且,这个名字……我一拍大腿,最近这运气确实是没的说,我是不知道美人骨,但是我知道“红粉骷髅”。 刚才脑子一直被熏的不清楚,所以都没想起来。 师父给的厌胜门小册子上面,有记载啊! 记住网址https:。 那里说,红粉骷髅坚不可摧,害男人,极难对付,但是有一样——这个东西,只能迷男人,对女人,是不起半点作用的。 这么一想我又有点泄气,我们这里没有女人——跟哑巴兰一样打扮成女人,也没用。 不过,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路,就等于向着成功迈进了一大步。 我就带着他们往外走——得赶紧找到那个美人骨。 而梁瑞一把拉住了我,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能不能把我送家去?这他妈哪儿啊?我在这,浑身不舒服。” 废话,谁都舒服不了——不把那个美人骨给降服了,大家都走不出去。 梁瑞一听,顿时欲哭无泪,嘀嘀咕咕的就说:“家里白花钱找了什么大师,本来以为能逃过一劫,谁知道是个吃干饭的。” 我一边找洞仔和美人骨,一边就问他:“你们家找的谁啊?” 梁瑞摇头:“不认识,都是我们家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操作的。” 任由梁瑞进到这地方来,差点把命丧了,估摸着是个三脚猫,我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一路走,程星河倒是一直有点忧心忡忡的。 我问他是不是咋了,让人煮了? 他踹了我一脚说,他是担心夏家那个嫡系。 对了,他跟夏家貌似有点什么孽缘,我就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个夏家蓬蓬头? 程星河咧嘴苦笑:“人家不认得我,不过,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一直不少。” 那个蓬蓬头看着是个贾宝玉,但是丝毫不妨碍他狠辣的手段——据说当初长江附近有个翻江尸王,搞得附近没少死人,时常水漂子顺着江边就往下流。 哪怕连天师府的武先生亲自前去,都没弄出什么线索,生生耗了三个多月,这才找了精通山水穴的夏家出马。 他一去了之后,没让别人插手,自己定了穴位,翻身就下去了。 这把一边的同行都吓坏了——这是夏家的嫡系,真出了什么事儿,夏家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过啊! 谁知道,半炷香的功夫,一个庞大的翻江尸就上了岸——一瞅那个能耐,赶得上八丹灵物。 众人欢呼,可他不见了,大家的心钱悬了起来,结果一串水泡上来,那小子抱着一个姑娘的女尸上来了,脸青紫青紫的——他弄上了翻江尸王之后,发现水底下还有个漂亮姑娘的尸体,被水草缠住了。 他生怕漂亮姑娘的尸体有一丝损伤,一点一点把水草割破了,才带着女尸上来,自己小命都差点耗上去。 哑巴兰一听这姓夏的跟自己一样,这么喜欢姑娘,不禁同行相轻:“程二傻子,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翻江尸王有啥了不起的,我哥不是还弄过无极尸吗?” 程星河勾起嘴角一笑:“因为那一年,姓夏的才八岁。” 我后心一下就炸了。 神童? 哑巴兰一下也不吭声了,似乎在想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啥。 不知道他,我八岁的时候,只会撒尿和泥。 程星河接着说道:“别看这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是真正高手,深藏不露,咱们这次出来杠上他,那美人骨,就绝对不是什么好摘的枣儿。” 本身美人骨就难对付,再加上这么个竞争对手,真他妈的又是一场硬仗。 正说着呢,前面又有莺莺燕燕的人在招揽顾客。 我心里一动,虽然说这些都是幻象,人也都是死的,但她们既然在这里出现,肯定跟那个美人骨就有关系,不如过去打听打听。 于是我就抓了一个小丫头子:“跟你打听一下,有个叫五小姐的,是什么来历?” 那小丫头子一听,小脸就耷拉下来了:“找那个立牌坊的破落户?那么清高的人,我们可不敢提她,怕我们这臭嘴,把人家说脏了。” 哦,这话真够阴阳怪气的啊。 对了,粉红岗子可不光一户堂子,就跟商店街一样,这都是竞争对手。 而小丫头子眼睛觑到了程星河浑身缠的东西,眉头就皱起来了,忽然大声说道:“抓贼啊!咱们家的金杯,就是这小子……” 她这么一喊,几个大汉就钻出来了,直往这里看呢。 程星河立马捂住了腰:“拿得到是我本事,你别想我还给这些死人,在这暴殄天物!” 你真是舍命不舍财。 我连忙把小姑娘的小胳膊反折过来——其实程星河说得对,人都死了,手头也只能硬一点了。 那小丫头子顿时就是杀猪一样的一声尖叫,被我拽柳巷后面去了。 小丫头子吓的不轻:“你们,你们敢在这里闹事儿,我们三姥姥可不是吃干饭的!” 我手头上一用劲儿,小丫头顿时就嗷嗷的喊了起来:“我说我说,你们不就是想打听那个自命清高的破落户吗?我说就是了——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撅着腚看天——有眼无珠,好姑娘不看,偏上那去受气!” 原来,那个“五小姐”,跟话本故事里面一样——本身是个生长在锦绣堆里的大户人家小姐。 而且,以美貌出众——据说每年清明节,她出来踏青,半个城的人出动,就为了远远的看她一眼。 好些人说,西施只怕都没有这样容貌,这五小姐,只怕早晚要给皇上当妃子呢! 可惜红颜薄命,本来这个美人应该有幸福的一生,偏家里忽然获罪,家破人亡不说,本来应该是要一起砍头的,可这里的管事儿人手眼通天,买通了人,留下这位著名美人一条命,弄到这里来了。 这种小姐精通琴棋书画,长相绝世无双,想也知道,是一棵摇钱树。 可对那个五小姐来说,这才是她悲剧的开始,她宁愿死了,只怕也不想过这种日子。 不过这里的手段,我刚才都看见了,她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折磨,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花墙后头。 这一下,其他堂子的买卖顿时全萎了,“官人”都是奔着她去的。 而她也开了条件——跟古装剧里一样,卖艺不卖那啥。 说到了这里,小丫头子呸的就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稀罕着呢!当了表子还立牌坊。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说着压低了声音:“上次她扭扭捏捏从我门口过,我找了人用马桶水就从上头对她泼下来了,那才叫一个脱毛凤凰不如鸡——我还是轻的,八仙楼的牡丹姐,用的是开水,哈哈哈哈……” 这是红果果的嫉妒。 想也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有怨气很正常。 不过,之后肯定有别的事儿。 我就接着问:“那她身边,有过什么怪事儿没有?” “不过嘛……”那小丫头子低声说道:“有一个怪人,似乎老在底下偷着看她,让人怪瘆得慌——更别提那个人的身份了,啧啧啧。” 我来了兴趣:“身份?什么身份?” 第823章 笼中杀鸟 那小丫头子一双杏子眼滴溜溜的觑了我们一圈,压低了声音:“说来造孽,是个法师。” 法师? 这一行不光吃阴阳饭,禁忌还比我们多,尤其不沾酒色财气,跑到这地方来当跟踪狂,确实挺奇怪。 哑巴兰心驰神往:“哥,你是没看见那个五小姐的长相——法师肯定也是让她给迷住,拔不开脚了。”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当都跟你这么没出息?” 我就又问那小丫头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法师的来头儿?” 小丫头子答道:“怎么不知道,是这一趟街请来看风水的——你瞅,那个地方,就是他给看的。” 我一回头,就看清楚了两排梅柳树后面的布局,别说,还真有两下子。那是一个“笼中杀鸟”局。 每一个堂子,门口都有一排金丝木的矮栅栏——其实看上去是没有实际作用的,一步就能跨过去,挡得住谁? 可这东西是金丝木的,形状也是圆润的鸟笼状,金丝木又是专门做鸟笼的材质,而栅栏内里,则有铁片如刀,穿插其中。 什么讲究呢?这客人一进去,那就跟飞进笼子的鸟一样,任人宰割,那是插翅也难逃。 记住网址https:。 我认识这个局,还是因为商店街以前开了一个黑酒吧。 那个黑酒吧要价让人咋舌——一杯可乐外头两块五,里面一百九十九。 你进去,就等于挨宰。 可那个无视物价局的黑酒吧,偏偏生意兴隆,谁都知道,这一进去是要挨宰的,偏偏挨的心甘情愿。 有进去过的就说,那地方一去上瘾,哪怕你知道这里的东西贵,也心甘情愿进去花钱——虽然赚钱不容易,可是在里面一花,嘿!浑身都舒坦!时间长了不去,你还心痒难耐,就是想进去花钱! 管事儿的也不是吃干饭的,听说了这个情况,疑心黑酒吧里有违法行为,刻进去一查,人家清清白白,真的是只卖饮料,你瞅着那些人心甘情愿挨宰,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啥。 我说既然这玩意儿这么好,你也给咱们家门脸设一个,我就能当富二代了。 人家别的小孩儿都有ipad啥的,我也想整一个打打汤姆猫。 老头儿戳了我脑袋一下,说你个傻饼,等着吧,这风水是个邪风水——里面的老板落不了好。 时间越长,那地方就越兴隆,甚至有人去过一次之后,把家里人治病的钱,孩子上学的钱,自己个人儿交房贷的钱都给拿出来,日子不过,酒吧也得去,就是上瘾,还有人为了上这里来花钱消费,甚至借了高利贷,被逼着跳楼的,家破人亡的,都有耳闻。 那个老板是发达了,可有一天,在门口正送客呢,回身摔了一跤——书里都没有那么巧,他脑袋正摔在栅栏里的铁片子上,直接扎了一个没柄,活似刀子捅西瓜,悄无声息。 有人说,那一下,是那些破产的亡魂推的。 也不能说没道理,因为这种“笼中杀鸟”,不光是能把客人给宰了,时间长了,主人也跑不了。 有这种东西,招财最厉害,但是招凶,也一样厉害。 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这个粉红岗子布了这么多笼中杀鸟,果然之后引来了大祸,被夷为平地了。 那个所谓的法师,看来也是修邪风水的。 黑先生? “别说,倒是挺神的——据说他把红粉岗子这么一布置,四面八方的瘟生——不,恩客,源源不断,这才发展起来的,所以,这里管事儿的,倒是也不免能高看他一眼。” “再说了,那个五小姐连这种人都勾搭,你说贱是不贱?死了要被叉进油锅里炸的呀!”小丫头子说到这里,瞅着我们的眼神更不对劲儿了:“不过,你们打听半天五小姐,也是没用处的,你们这几个臭外地白脸子,还想攀这种山尖儿,不如回去吃你老娘的奶。” 梁瑞挺生气:“诶呀我擦,你一个服务员这么豪横,老鹰打饱嗝——鸡儿吃多了?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梁瑞阔少做惯了,就听不得别人看不起,一瞬间把这地方是个幻境都给忘了。 我把他拽回去,而小姑娘撸起袖子,大声说道:“怎么啦?你个西边来的,有本事跟你姑奶奶掐把掐吧,姑奶奶做丫头的,又没犯法,一头碰死两便宜!” 说着一头就要往梁瑞腰上撞。 她一撸袖子,露出了藕白一段小胳膊,我这就看到,上面青青紫紫的,全是淤痕,有的像是棍棒打的,有的像是指甲掐的,甚至还有一些——像是烙铁的烫伤。 我心里猛地一沉,她——也是这里的人,也吃了不少苦吧? 那些东西丢了,她会不会被殃及? 我拦在前面,先跟小姑娘道了谢,同时把程星河口袋里的金杯给掏出来,还给了小姑娘,顺手又摸了他几样别的东西:“我朋友做的确实不对,我给你道个歉,这几个算赔偿你的。” 哪怕他们都是死人,可人家是物主,偷人家东西就是不对——刚才也是急着救人抓邪祟,一时着急才把她拖过来,让她别见怪,赶紧把东西拿回去,我们也不想连累了她。 程星河回过神来,身上都空了,不由跳脚大骂我三观不正,对死人比对活人还好。 我就问他啥叫三观? 他寻思了半天说,你当我文盲,那不是爱情观,消费观,金钱观吗? 去你大爷的,你跟个连三观是啥都不知道的人,还能谈毛线个三观。 而小丫头子一愣,看着我,杏子眼瞬间红了一下,但她马上把眼睛调整回来,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这里长心肝的不多——你算一个。” 将心比心嘛。 我跟她打听出了五小姐住的是哪一栋楼,她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哥,我瞧你像是个有心肝的,才多说这么一句,那个五小姐,你可千万勿要招惹,跟她扯上关系的,大多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前次还有个书生——就为了多看她一眼,给拖下去,让野狗吃啦!” 这种事儿,话本里也并不少见。 我点头道了个谢,小丫头子看得出来,我是劝不住的,只好叹了口气,把路给我指好了,这个时候,后面一阵吵嚷,刚才被小丫头子惊动的大汉找过来了:“刚才谁嚷着丢东西了?” 小丫头子脸色一变,立马伸手就推我:“小哥,你去吧,我只有一句告诉你——千万勿要跟穿黄围绫子的打照面,见到了,要跑。” 黄围绫子,那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那几个大汉已经分花拂柳的过来了,小丫头子把我们往后一推,几个大汉看见她,就问她刚才嚷什么? 小丫头子就赔笑,说刚看走眼了,但是,东西已经找到了。 说着把金杯捧了上去。 可“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还是结结实实落在了她一方小脸上:“看错了也瞎嚎叫,老子打歪了你的嘴!” “这也亏是着了,找不着,你就上春柳井里找你妈去吧!” 小丫头子的脸迅速肿了起来,但陪着笑,还是点头称是,哑巴兰受不了了,想上去给小丫头子讨回公道,被我给拽回来了。 这个地方,没有公道。 你上去了,这小姑娘可能会更倒霉的。 我们只有尽快把这个幻境给破了,这些沉浸了几百年苦难的魂魄,可能才会安息。 这些看似幻境——其实,以前,都是活生生存在过的人命。 哑巴兰气的红透张脸,梁瑞也傻了,不吭声了。 我带着他们,一路找到了五小姐的那个楼。 这楼,名字很怪。 第824章 金棺材楼 竟然叫“金棺材楼”。 旁边还有俩对联:“进来进来,升官发财”。 门口还摆着一个鎏金的四人抬棺摆件。 哑巴兰一瞅忍不住又来发表高见:“哥这啥名字啊?一般不都叫什么春花秋月楼,怡红院什么的吗?” 梁瑞也跟着插嘴:“这位女装大佬一看就没去过这种场合——你说的名字都太俗了,现在都叫子衿会馆,鹿鸣别院。” 程星河瞅着他们:“你俩挺懂,啥时候能带小弟去见见世面?” 这个名字虽然怪,可其实也有考量,“棺材”看似不吉利,可谐音是“关财”,跟“笼中杀鸟”一样,有讲究,把财气关在里面,客人的钱留下,就带不回去了。 这个楼跟其他的楼高度持平,却比其他的楼,要宽大豪华不少,一瞅就是这里的头牌建筑——可能有人觉得,这楼要是比其他的高,那不是显得更有排面? 可也不能一概而论——除非这一家有命格尊贵或者刚硬的,否则楼比两侧邻居低,是“棺材压顶”,五年死三人。 高,则是“出头椽子”,先烂,容易招来无妄之灾。 修楼的,也懂行。 记住网址https:。 刚才那个五小姐出现的地方,我们也不记得了——这个地方的浓香一阵一阵的,纯阳血和童子尿都扛不住,我们几个脑子都不对,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刚才五小姐是流窜作案,还是我们重新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那个大门口是开着的,门口几个人正在迎客,我还记得,之前有个小丫头冲着我吐了口唾沫,可我的记忆力已经被香气熏的出了问题,忘了那个小丫头子长什么模样。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我跟他们几个一勾下巴,从花墙里翻进去找。 那个花墙不高,我们三个经常跑买卖,倒是如履平地,只是苦了梁瑞,一看以前就没逃过课,一脑袋“咣”的撞在了一个矮树上,把树叶子都给震下来了。 这动静不小,我赶紧把他拽里面去了,其他那些来回穿梭的也听见了,立马往这里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那几个穿梭的嘀咕道:“可不是春日了么,那些花畜生也四下里乱窜,早晚灌些个百子汤,把这些东西都绝了。” 说着,那些人就走开了。 梁瑞好奇:“哎,什么是百子汤?补药?” 补个屁,这是反话。 说白了,是古代堂子里的绝育手段——那汤里是有补药,可也有毒草,一碗灌进去,喝药的这辈子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为什么,为了别被生儿育女的事情耽误,一直做这里的摇钱树。 梁瑞倒抽了一口凉气:“够惨的。” 那个年代,这种女人当然很惨,百子汤要是不管用,生出别的事端,那用捶衣棒打肚子之类的也不少见。 悄悄的进了房门之内,里面还是千篇一律的华丽回廊,我四下里观气,就看到了一个房间桃晶气特别盛,摆手让他们跟上,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有人像是在劝她:“金筹很快就凑够了。” 这声音很哀婉,像是在抱怨什么。 可我已经记不清楚,是不是之前那美人骨的声音了。 不论如何,过去听听。 可刚往里一走,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瞅,是个驼背的老头儿。 那个老头儿咳嗽了一声,问道:“客是从哪里来的耶?” 卧槽,还是被发现了。 而那扇门里,声音冷不丁就消失了。 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那扇门,一边答道:“进门是客,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可别跑了吧? 也不知道,姓夏的找到这里来没有,可别让他抢了先。 “那可不行。”驼背老头儿一笑,结果笑岔了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吼喽吼喽”直响:“这房子里的姑娘,不是谁都能见的。” 梁瑞也跟着挺胸脯子:“你管的不少,爷有的是钱,是来消费的,你们这一行不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吗?怎么,你连钱都不赚了?” 说着,伸手就要拿卡:“哥几个放心,我梁瑞最喜欢请客,就没有一个人能在买单这件事儿上干的过我。” 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你傻啊?” 你拿卡,这里的人能认识吗? 再说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亮着命灯的,你要是被他们发觉了真实身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梁瑞这才明白过来,只好把手给缩回去了,低声说道:“我还真忘了——妈的这地方的香气熏的人跟失忆一样,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靠我了,我就把那一袋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上的金筹给拿了出来:“这个,够不够?” 那老驼背一看,眼睛这才亮了起来:“官人真是出手不凡——不过嘛……” 他食指拇指伸出来,比了个心:“您要进去,按着规矩,要买个敲门砖……” 说着,拿出一个小砖头子。 这是象征意义的引荐费。 对了,阎王好见小鬼难当,古代还真有这个讲究——你来逍遥,伺候你的女仆,也得沾光得赏,等于外国的小费。 这个小砖头子就是个象征意义,意思是没白拿客人的钱。 好说,我就拿了一个金筹出来,要放在他手上:“这个给你买敲门砖……” 罗锅的眼睛,顿时更亮了,一边道谢,一边伸出两只手,捧在了我手底下等着接钱。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脖子上的龙鳞,猛地就颤了起来。 怎么了? 这一瞬间,我混沌的脑子,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猛地就把那个金筹给攥住了。 这个东西,不能花用! 罗锅的手伸出来,见我不撒手,也愣了一愣:“官人这是……” 对,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花用。 这东西,不是金子。 是夜叉金! 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钱也是一样,不会平白无故落在了你手心上。 这东西长的跟黄金一模一样,在古代,经常被邪物用来引诱贪心的人。 比如荒郊野岭,你看见真金白银,自然要觉得自己财运不错,捡起来花用,可这东西还有一个名字,叫“买命钱”。 不花还好,一花,就等于签订了一个契约,把自己的命当给了扔钱给你的邪祟,童叟无欺,钱货两清。 以前就听说,有人捡到了这些东西,回去就花了,这一花完了,那事就来了——没有一个是好死的,三舅姥爷说,他们拿钱就等于卖命,是被拉去当替身了。 要想解脱,就得继续拿这种“买命钱”,去引诱其他的贪财奴上钩轮替。 邪祟引着你来花这个东西。花了,命就是它的了。 难怪呢! 美人,金筹,全是陷阱。 这个驼背,肯定也是其中一个陷阱! 驼背盯着我的眼神,显然也有些焦急和不耐烦了:“官人,咱们行里的规矩,这拿出来的钱,可是没有收回去这么一说啊!” 梁瑞也忍不住说道:“是啊,你那么多的金筹,拿一个给这个老头儿又怎么了,看你抠的。” 程星河则看出了端倪,把梁瑞拉了回去,骂他懂个屁,不懂就别瞎鸡儿管。 梁瑞脾气还挺大,说我就管了,怎么了? 说着,一伸手推在了我手上,想把我手上的金筹抢过去赏人:“都急着出去,这个玩意儿值什么?等到了我们家,金磨盘金碾子我都还的起!” 这一下,差点没把我的金筹给抢过去。 我一把攥住了金筹,给他来了一脚,他往后一倒,那个罗锅倒是沉不住气了:“几位官人,感情是来白嫖闹事儿的么?” 被他看出来了。 而那个罗锅抱着胳膊,忽然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铃,哗啦哗啦的摇了起来,声音又急又碎,听得人心里发慌。 他这么一抬手,我忽然就发现了——他的腰上,缠着一个黄色的围绫布。 之前,那个小丫头子说,见到这种人,一定要躲。 这种人,到底是…… 正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 是数不清的狗。 大的小的,花的白的,样样俱全。 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出来,呲牙咧嘴的,跟这地方的陈设,别提多不搭调了。 哑巴兰一瞅,骂道:“还放狗咬人?我抓几个烧火锅!” 说着,撸起了蕾丝袖子就要上去。 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说道:“这狗不对。” 普通的狗,哪怕凶,见了玄素尺和七星龙泉的煞气,就没有不怕的——上次在月亮山的,比这个凶,一样退避三舍。 但是这些狗不怕煞气。 不怕煞气的,就只有一种狗。 吃过死人肉的狗。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狗? 而那些狗身上,果然带着很重的死气。 是远远比不上牙关细狗,但这些狗,是疯的——这种狗咬住了人肉,打掉了脑袋也不会撒开。 谁也吓不着疯狗。 难怪,那个小丫头子说不让靠近这种人…… 而那个罗锅盯着我,再次伸出了手:“给不给?” 当然不能给。 罗锅的眼神阴狠了下来,再次摇了摇铃——这次的声音,跟上次不一样了,特别重。 那些狗跟听见了午餐铃一样,对着我们就嚎叫着扑过来了。 第825章 红罗帐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赶紧往回一缩,捎带手把他们仨也往后拽。 可那些狗来势汹汹的,人哪儿躲得过,那梁瑞一瞅,忽然一拍脑袋:“你们怕个屁!咱们不是在一个幻境之中吗?那不就跟做梦一样?这些狗也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根本不用怕!” 说着,挥舞着小胳膊就冲上去了。 我要拽他,可已经来不及了,正好一条大花狗扑上来,直接就咬在了他胳膊上。 这一下,狗牙毫不留情的嵌入到了他的小细胳膊里面,连皮带肉就往下撕扯,一时间血光四溅,他嚎叫的苦不堪言:“这,这怎么是真的……” 我一把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狗就削了过去,七星龙泉的锋芒炸出,那个狗是凌空跳起的,一瞬间被砍的身首异处——身体坠落,可狗头还死死的楔在了梁瑞的胳膊上。 梁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往后退,哑巴兰大吼一声,直接把一整条梁柱给拆了下来,对着狗群就横扫了过去。 不少狗直接被哑巴兰打飞了脑袋,剩下一些狡猾的漏网之鱼,则被程星河一条狗血红绳串住,呲牙咧嘴被勒死。 是啊,这地方不是幻境吗?可狗能把人咬伤,分明就是真的! 那个罗锅见状,顿时就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这几个东西比上次的难缠……” 上次? 记住网址https:。 不过,我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眼瞅着哑巴兰和程星河靠谱,我立马说道:“你们把这里给顶住了!” 而我自己,翻身就撞到了那个有着深厚桃晶气的门内。 这一撞进去,里面顿时跟换了一个世界一样,沉重的雕花木门瞬间把外面的嘈杂给掩盖在了外面,这里一片浓香,一片宁谧。 红罗帐子……那个五小姐,还在里面吗? 为了避免被迷晕,我也没法直接往里看,但是一观气,就看出来了——没错,后面,确实是有一道子俏丽的人影。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给攥紧了,对着红罗帐子就划过去。 只要把这个东西给消灭了,幻境消失,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可香气把我脑子迷的晕乎乎的,我有一种本能的感觉——不对,这里面,还有我没弄清楚的事情。 我想把这事儿给弄清楚,但脑子就跟转不动一样,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不论怎么着,先砍了邪祟准没错。 而就在这一瞬间,我就听到了帐子里面,又是一个幽幽的叹息声:“让你走,是想给你一条活路,你怎么又回来了……” 让我走? 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一丝并不清楚的回忆——对了,之前,我再送给她金筹,帮她尽快脱身的时候,她好像是骂过我,说我是个瘟生,让我滚。 难不成——我想起了那些金筹的真实身份,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好像,是想救我! 这就不对了啊,她不是专门害男人吗?救我干什么? 但这个时候,七星龙泉已经挟裹着老四横冲直撞的行气划过去了。 这一瞬间,上好的黄花斛木床被我直接斩断,红帐子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不能直视那个美人骨! 我赶紧把眼睛错开,通过地上的桃晶气影子来辨别那美人骨的方位。 可一眼望过去,我忽然就闻到了一阵子前所未有,浓郁的香气。 俗话说物极必反,这个味道确实很香,可这个浓度——几乎让人窒息,昏厥! 我立马去咬自己的舌尖儿,以剧痛和纯阳血点印堂来保持清醒,这一瞬间,就看见一道影子,对着我就缠裹了过来,而那声音还是哀怨的:“可惜……” 我反手要用七星龙泉削过去,可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变得十分绵软——好像因为那个香气侵袭,跟中了“闷香”一样,不光脑子混沌,整个身体,也全用不上劲儿了! 接着,胸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一道白练死死缠住,刚愈合没多久的肋骨,又是一阵剧痛。 他妈的,白瞎了龙皮太岁了! 不过——也好! 我一只手引了神气,闭上眼睛,对着那一条白练,就死死的抓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我凭着本能,手底下就抓住了一块东西。 椎骨。 不光在厌胜门小册子里面学过,大潘也跟我说过,不管是什么行尸,只要你把椎骨给处理了,那这个行尸就拉倒了——整个身体,都是由椎骨来控制的,椎骨坏了,那行尸一下就支离破碎,站不起来了。 这是行尸的七寸。 既然美人骨也是行尸,那这个地方,肯定也是她的弱点。 可出乎意料之外,这一下,美人骨非但没有反抗,反而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倒像是——解脱了! 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更深了! 感觉不到凶残——反而,只感觉到了哀伤。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儿! 我立刻问道:“你要不想拉倒,就立马告诉我,粉红岗子里的人死绝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美人骨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你下手吧——下完手,快走。” 快走? 更不对劲儿了! “要是可以,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儿……”那个美人骨的声音接着说道:“放一把佛火——把这里全烧掉,不然,就来不及了。” 佛火——是寺庙里给神明供奉香油的灯火。 平时轻轻松松的思考本能,可现在脑汁都快绞尽了,才想出来:“你是被逼的?” 这个美人骨,不是真凶? 果然,那个女声沉默了一下,又是一声叹息:“你又帮不了我,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怎么帮不了!”我立马说道:“你把事情跟我说一说——这件事情,其实是那个给这里看风水的怪法师做的吧?” 那个女声声音顿时一紧,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 也就是说——当初龙虎山的前来镇妖邪,其实,镇的也是那个法师! 那女声急切的说道:“我念你的好意,但是,那个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这里的一切,全是他幻化出来的,为的就是……” 为的就是做出一个美轮美奂的陷阱,吸引活人? 那个法师,到底什么路数?而粉红岗子那天,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糟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声冷不丁急切了起来:“他来了!” 他?那个法师? 果然,那一扇雕花木门,“咯吱”就响了一声。 一片桃晶色气之中,我的眼睛也开始逐渐模糊,是看见了一个身影,但是,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瞬间,缠住我身上的那一长条骨头猛地一松,哪怕是混沌成了这个程度,我也觉得出来——这个美人骨放水,想放了我! 还有——程星河他们之前一直在门口,怎么没动静了? 难不成…… 可这一瞬间,我就听到美人骨的声音,猛地就是一阵痛苦的尖叫。 接着,就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人正在截断她的骨头! 一个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都说女大不中留,一点错也没有——养你千日,本想用你一时,熟料想,你吃里扒外!” 好哇,来得好! 我立马抓住了七星龙泉,劈开了面前的桃晶气,对着那个身影就扫了过去。 这一下,浑浊的空气猛地被劈开,可这一瞬,那个声音,已经到了我身后。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 好快! 哪怕用公孙统教的法子,也没感觉出来他的步法!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个声音缓缓响在了我脑后:“你来的很好,还差九个,就功德圆满了。” 第826章 摄人心魄 卧槽? 说着,一只手抓在了我手上——剧痛之下,我只觉得七星龙泉都抓不住了,那东西,想让我把七星龙泉扔下。 去你大爷的,那怎么可能。 哪怕那种怪香气弄的人跟喝高了一样,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于是我右手抓住七星龙泉,佯装抗争,却把力气全放在了左手上,其实引行气到了脚底下,对着那个东西就踹了过去。 那东西本来以为我已经被美人骨的香气迷的差不离了,所以并没有防备,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挨在了身上,不由也是吃痛缩了一下:“好——好小子……” 就在这一瞬间,我就感觉出来了,这个东西有了杀气。 一道什么东西,环绕在了我脖子上,死死的勒了下去! 眼前顿时就白了,嗓子里又是苦又是辣,几乎窒息。 手上,更没力气,想抬,但是没法抬。 妈的,这下完了…… 首发域名。 不料想,这一瞬,我面前的红罗帐子,忽然就落下来了。 我看见浓重的桃晶气和香气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容颜,没法用言语形容。 我不是没见过世面,潇湘,河洛,大山魅,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可这个女人的模样,是非常特别的。 什么梨花带雨,什么桃花含春,任何形容词跟她相比,全配不上她。 那种感觉——让人想保护她,爱惜她,为了她,做什么事情都行。 她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睛看着我,像是能把人心给吸进去,仿佛世上除了她,什么都虚化了。 她那魅惑的声音轻轻的说道:“跑——往半青半黄的地方跑。” 她让我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五感不可思议的就敏锐了起来——用公孙统教给我的法子,感觉出来,身后那家伙的弱点,就在我脖子下三寸。 比我矮。 我一只手撩起了水天王的神气,左手五指一曲,对着那个位置,精准的抓了过去。 应该是咽喉的位置。 可那个东西的触感跟一般人的咽喉不一样,很怪。 人是有皮肤,有骨血的,所以你要伤人,必定会被皮肤阻碍。 可穿到了那个东西身上,却简直跟把手指插入果冻里一样,柔润,顺滑,汁水四溅。 这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果冻精? 一股子血腥气炸起来,我听到身后一阵痛苦的哀嚎。 接着,那东西的声音猛地凶狠了起来:“我饶不了你,还有你——你敢背叛我,吃里扒外……” 周围的一切,猛地就跟着这个声音,一起扭曲了起来,好像这地方,整个要坍塌一样! 对了,这地方的幻象,是这个东西制造出来的,它受了伤,这地方肯定也不稳。 我立刻抓住了七星龙泉,对着身后就横扫了过去。 “跑!” 可这个时候,那个美人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说不出的央求和决绝。 照着我平时的性格,本来应该乘胜追击的,可我跟被洗脑了一样,只记得——她让我跑,我得跑。 我转身对着花窗就撞了过去。 果然,这一瞬间,墙上的汝窑盘子,桌子上的四耳梅花美人罐,甚至雕花柜子,檀木圆凳,忽然对着我刚才站的位置,从四面八方,猛地集中砸了过去。 那个势头,又快又恨,划出了数不清的破风声。 那些东西集中爆开,木屑,瓷片,溅的到处都是,一道锋锐的破风声从我脸上划过,我立马觉出了疼。 这不光是幻境,在这里出事,真的会死。 我这才觉出了隐隐的后怕——那个东西,能操控这个环境之中的一切? 而身体没等着分神的脑子做指令,已经忠实的按照美人骨的话,双手护住了头,从花窗上直接撞了出去。 身体刚从花窗之中出来,只听“哄”的一声响,整面墙全部倒塌,要是我晚出来一秒钟,整个也被埋在残垣断壁之中,成了肉酱了。 我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我在担心谁。 谁呢?谁呢?我拼命去想——后心就凉了下来,我闯入了那扇雕花木门,程星河哑巴兰他们,还在门口给我挡狗呢! 我是逃出来了,他们呢! 还有……那个美人骨……她故意放我走,她会怎么样?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来,忽然就觉出脚底下一阵不对。 那纹样细腻的青石方砖,在抖! 果然,这里的主人没这么容易放过我,那些青石方砖猛地裂开,像是制造出了一个天堑,把我吞下去! 我立刻引了老四的行气,凌空转身踏在了一棵柳树上,借力翻身而上,可那一棵树,也眼见着要倒,我立刻抓住了柳树后的一个滴水檐,兜过来上房。 谁知道,那屋脊也开始往下崩塌,一下要把我给掩埋在里面。 这个世界,就跟要崩坏了一样,不,应该说是个张开嘴的怪兽,我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个陷阱,能张口吞了我! 只能跑——只能不停的往前跑…… 可刚跳到了街上,一个金碧辉煌的牌楼冲着我就砸了下来。 周围,已经没有能躲的地方了…… 残垣断壁对我压下来,我眼前一下就黑了。 可混混沌沌之中,觉出一个人死死的抓住了我:“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声音怪耳熟的啊! 眼前的桃晶色迷雾像是缓缓散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这人正在给我掐人中。 卧槽,这个疼让人迅速清醒了过来,我听见自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嗷……” “你还知道疼?”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还以为,你看见好看的女人,什么都忘了。” 眼前清明了起来——真是白藿香! 我立马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我记得,女人是不会被美人骨的幻象相迷的! 她瞅着我,冷冷的说道:“怎么,不想我来,打扰你的雅兴啊?” 原来,之前白藿香一直跟猴儿灯一起,在车里等着我们。 猴儿灯这几天都累,在车里打了个盹儿,呼噜声震天,她本来就担心紧张,所以特别嫌烦,回头去捏猴儿灯的鼻子,结果再一转头,我们就不见了。 她吓了一跳,立马下车要来找我,可粉红岗子就这么一块光秃秃的地方,我们想藏都没地方藏。 她就着急了,再一转脸,就看见夏家那帮人缓缓奔着一个地方走。 她赶紧就跑过去了,想问问我出了什么事儿了。 结果过了一个拐角,她眼睁睁的看着夏家的人跟进入到了什么阵法里面一样,也不见了。 这可把她急得够呛,就想去找我,结果半天寻不得,正着急呢,忽然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小丫头莫名其妙的站在了一个地方。 她也觉出来,那个小丫头子来路不明,就问那小丫头子是谁。 小丫头子来了一句,你想救那个大眼睛的小哥,就跟我过来。 说着,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地方,她一睁眼,就进入到了这里来了。 接着,小丫头子说了一句,五小姐怕是要害他,可他是个好人。 白藿香一听五小姐三个字就皱起了眉头,非要问清楚了五小姐是谁,可那小丫头子低着头也不说话,只往一个地方指。 白藿香一眼看见我脸色不对,浑身是伤,人完全跟丢了魂一样,这才把我整治过来。 小丫头子——是那个手腕上有烫伤的吗? 那小丫头子看着伶牙俐齿,内里这么知恩图报? 是了,跟我一样,在冷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稍微有一点火星子的温暖,就能铭记一辈子。 不过……我脑子越来越清楚,豁然就站了起来。 程星河他们呢? 第827章 只认金筹 不行,我得把他们给救出来。 还有那个美人骨。 我算是明白,哑巴兰和那个梁瑞,为什么跟丢了魂一样了。 美人骨,真的能迷人魂! 看来,是那个怪东西操纵美人骨,用美人骨的香气迷惑进到了这里来的人。 她是它的道具。 可现在,美人骨为了我,偷偷放水,那个东西一定会为难美人骨。 我想起了那个东西锯美人骨的骨头的动静了。 它说过,不会放过她…… 于是我站起来就要往回走。 但是这一动,浑身都疼。 首发域名。 白藿香一看,立马把我拽了回来,厉声说道:“你不要命了?” 果然,一低头,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真的跟掩埋在废墟里一样。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整个幻境,都是那个东西制造出来的。 那东西心念一动,这里就会发生大变化,我要回去,无异于老虎嘴里拔牙。 可程星河他们,不能不救,美人骨,更是不能不管。 怎么办呢…… 正这个时候,我发现白藿香的脸色也不好看。 原来,她这么一进来,也莫名其妙就觉得不舒服——跟晕车一样。 奇怪,按理说女人不怕美人骨的香气啊? 难不成……我脑子清醒过来,立刻想到了那个小册子上的记载。 女人确实不怕红粉骷髅的香气,但是——红粉骷髅要壮大自身,有一个很可怕的举措。 那就是,找到活的美人,与自己融为一体。 吞吃的美人越多,那红粉骷髅也就越强大。 白藿香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定是美人骨的这个特性,影响到了她。 哪怕她不怕香气,这地方对她来说,也一样的危险。 可白藿香知道了之后,扬起眉头:“我不走,我也不怕。” 说着,她看向了别处,声音低下来:“在你身边,没必要怕。” 就是因为在我身边——你担惊受怕还少吗?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对了,美人骨说过,要我找到一个半黄半绿的地方,那是出口。 如果找到了出口,把白藿香送出去就好了。 于是我就打定了主意,把白藿香扶起来了。 这会儿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白藿香这一来,是那个小丫头子带来的,那小丫头子呢? 转脸一看,这个街一片空旷,并没有那个小丫头子的身影。 走了? 而且——我忽然有了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之前来的时候,这个幻境之中,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 现在,那些人上哪儿去了? 白藿香在我迎香穴上扎了一针,能阻隔我闻到那些香气,我暂时失去了味觉,脑子也就稍微清醒一些了。 于是我就开始观气,这就看出来,这里的桃晶气,似乎减弱了一些。 那美人骨出事儿了?不可能,那东西还要美人骨做饵料,舍不得,那就是——在折磨美人骨! 那东西抓到了我的时候,说“差九个”。 可现在——我心里顿时激灵了一下,妈的,难道夏家人出现,那个东西忙着对付夏家人,这才容我逃出来了? 夏家人最好也别死——他们死了,我上哪儿打听五灵锦去? 于是我立马爬到了一个很高的月桂树上,一路往里看。 这一看不要紧——这附近的死气聚沙成塔,都凑到了红粉岗子南北角的一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没错,有命灯的光亮,也有功德光! 活人! 我立马带着白藿香赶过去了。 程星河他们那几个鸡贼货,可千万别出事儿! 而且,苏寻也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这一路赶过去,就看见这里的“本地人”把一个楼子围的熙熙攘攘的:“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是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狂徒,在这里太岁头上动土。” “那些蛮子衣着古怪,便是那未开化之地来的,懂什么规矩纲常?” “自从咱们红粉岗子立了规矩以来,只听说过赎身的,就没见过这般明抢的!” 再一听整理出来了——说是有“西域”人,跑到这里来“消费”,结果发了癫,要把里面的女人给带走。 伸头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夏家那个蓬蓬头。 他这一出现,事情就更紧迫了,可别让那个怪东西,先落入到了他手里。 他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妈的,这个人真不愧是个贾宝玉,满口甜言蜜语,行事儿也是风流多情,又跑这里撩妹子来了。 我就想让白藿香防着点,这人整个一个中央空调,姓夏的嘴,骗人的鬼,可别上了他的当。 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女人高耸的,戴着珠翠的发髻,从蓬蓬头怀里露出来,白藿香的位置能看到那女人是身体,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 怎么,特别好看,搞得那蓬蓬头情不自禁要私奔? 结果我看清楚了那女人的面貌,顿时也愣住了。 那个女人,非但不是什么美人,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带着人样。 脸上有数不清的水泡,身上也是大块大块的溃烂,我没法闻到气味,但是就冲着周围人皱着眉头,捂着鼻子的样子,也看出来了。 这个味道,一定也很可怕。 我猛地想起来了一个人——以前纠缠梅姨的那个,脚上带着金莲花的女人。 这是——花柳病? 白藿香低声说道:“连我也第一次看到这么严重的症状,也不知道这女人,遭了多少罪……” 姓夏的抢这样一个女人干什么? 而一个管事儿的对着姓夏的就伸出了手:“恩客您眼光独到,看上了铃姐儿,倒是不难,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要带她走,那你得给金筹。” 说着,一双眼睛,就盯在了蓬蓬头腰上。 我看出来了——这个管事儿的,腰上也有黄围绫子。 这种人——我起了戒心,肯定是那个东西的眼线爪牙。 蓬蓬头确实也有金筹,但他显然也知道花销了金筹,会发生什么后果,只微微一笑:“这种东西我还真是无福消受,咱们商量商量——我可以用别的,来换铃姐儿。” 说着,把手腕上的表撸了下来:“这个东西,值一套房子。” 那块表是个名表,不愧是夏家公子,出手不凡。 不过,有宝还需识货人,这表在外面是能让人过半辈子,可在这里,谁识货? 果然,那个缠着黄围绫子的人一瞅,也不接,脸上只是个鄙夷的笑容:“恩客是西域来的,这货许在西域值钱,可我们红粉岗子,别的一律不认,只认金筹,你要铃姐儿,一手金筹,一手人,若不诚心,那小的没别的办法,只好把铃姐儿接回来,另寻有缘人了。” 说着,对着那个快腐朽了的铃姐儿就伸出了手。 铃姐儿不知道在这里熬了多少折磨,一双烂手死死的抓住了蓬蓬头的高定大衣:“官人,我求求你,带着我走吧,这个地方,我真的没法呆了……” 蓬蓬头,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那个嗓子,就别提了——沙哑漏风,吞炭的豫让如果有声音,八成就是这音色。 这铃姐儿,到底吃了多少苦? 而蓬蓬头一只手爱怜的抚摸在了铃姐儿的发髻上,扬声说道:“我要是不松手呢?” 那个缠着黄围绫子的人脸色冷了下来,伸手也拿出了一个铃铛,沉声说道:“那小的,也就不敢跟您客气了……” 一瞅那个铃铛,我心里顿时就沉了。 之前,我们遇上的罗锅也是晃动了铃铛,才把这里的那个东西给招来的。 不能让铃铛响!不然那东西再次出现,这地方又崩坏,白藿香也有危险。 我一只手塞进了怀里,就想找个东西出手,可我的手刚进到了兜里,就听到一阵细微的破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那人就射过去了。 那人才抬起手来,就被那个东西穿了过去——不光穿过去了,他整个身体,都被那个力道狠狠一带,跟着那道破风声,直接被钉在了门板上! 他一声惨叫没出来,第二个破风声再次跟了过去,他手里的铃铛都没来得及发出响声,已经被撞成了碎片,哗啦啦落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我看见,蓬蓬头三盏命灯,再次猛地亮了一下。 卧槽——好快! 不会比那个江道长差多少! 再看清楚了钉住那人的东西,我不由皱了眉头——竟然,只是刚从那个铃姐儿头上,拔下来的银钗。 周围的看客一瞅这个光景,都跟着叫唤了起来:“光天化日——还真有人敢在这里抢人!” “造反啦!” 可就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数不清的铃铛,就同时响了起来。 妈的,那种带着黄围绫布的,肯定不止一个! 就在这一瞬,一个人忽然就撞到了我怀里。 我一低头,正是那个铃姐儿。 卧槽?这啥情况? 一抬头,就看见蓬蓬头的脑袋都没回,直接对我摆了摆手:“小哥,你先帮我看护铃姐儿,这里的东西,我来对付。”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咯吱……”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厅堂里面,忽然涌出了很多的死气,对着蓬蓬头就卷过来了。 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跑的跑,喊的喊,四面八方的乱撞。 与此同时,又一双手拉在了我胳膊上,是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小哥,你有心肝,可没有脑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那个丢金杯的小丫头子! 还没等我说话,小丫头子一把拉着我的手,就潜在人潮里,偷偷把我拽了出去:“事情闹大了,你先跟我躲一躲!” 第828章 美人为盂 我心念一动——对这里全不熟悉,要是能从小丫头子这里探听一些消息,知己知彼,说不定就能找到程星河他们的踪迹了。 于是,我带着白藿香跟着她就溜了过去。 小丫头子东躲西窜,领着我们翻到了一个破园子后面,机警的四下看了看,把我们俩塞进了一个柴房似的屋子里。 那个屋子一股子霉味儿,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进来过人了,白藿香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我赶紧扶着她,把个破凳子拍了拍,让她坐在上面休息。 小丫头子看着白藿香,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本来说是让她来救你,这可倒好,你把她也给害了。” 而那个铃姐儿从我怀里挣脱,一瘸一拐就往外看,紧张的说道:“夏公子——夏公子怎么样了?” 我把她拽了回来:“你放心吧,那个夏公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准没事儿。” 就瞅着姓夏的那个命灯,他要是不自杀,短时间死不了。 铃姐儿半信半疑,又像是放心,又还是忍不住担心,忽然就跪下给我磕了个头:“妾身之前还觉得西域人全是生啖虎豹的蛮夷,未曾想,你们几位这般古道热肠,妾身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几位……” 白藿香强忍着不适,倒是笑出来,低声跟我说道:“电视剧里说,被英雄救美的姑娘,看上你,才会说以身相许,看不上,就是下辈子当牛做马。” 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抖机灵。 https: 而且,什么西域人,我土生土长本地乡亲。 不过跟她说了她也听不懂,我只好就点了点头,问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铃姐儿一听我问,这才抽泣着说道:“妾身就是一个丧门星,不光连累了家里人,还……” 原来,这个铃姐儿的出身,也非常可怜。 她的谈吐也能听出来——本来知书识礼,是个闺阁小姐。 她爹是个文化人,是个穷大臣,可是因为劝谏君主,惹君主扫兴,降罪下来,她们家就败了,按理说是要充军发配的,可路上被人劫走,流落到了红粉岗子。 那事儿闹得很大,五小姐家跟她家一样,都是被同一件事儿株连的。 在这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本想着,凑够了金筹,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了却残生——活着,也就是怕让家里人断了香火,黄泉路上无人相送。 可谁知道命苦,金筹还没凑够,就得了这种病。 按理说,她没法做买卖,也就不用受摧残了,谁知道,偏偏世上真的有逐臭之夫。 有人品味古怪,对腐臭的躯干另眼相看,据说那种人心理不正常,连尸体都不放过,在我们现代人来说就是异癖,她刚刚好,专门能面向那种人。 可她身体都腐朽成了这样,哪儿还熬得住,就想求死。 结果被管事儿的发现,一顿折磨——用盐粒子,揉她身上的伤,用灯油,烧她的疮。 一方面折磨她,一方面唯恐她的身体好了。 今天她正受折磨呢,被蓬蓬头给拦住了。 蓬蓬头是个妇女之友,说什么也不许他们继续折磨铃姐儿,才发生了我们看见那一幕。 说到这里,铃姐儿大哭了起来:“真不如,一死了之……” “求死的人多了。”小丫头子蹲在地上,抠自己胳膊上的烫伤伤疤,漠然说道:“可谁也死不了。” 因为——她们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 但是魂魄,还在这里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白藿香平时不爱说话,但人伤其类,也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想没想过逃走?” “怎么没想过,可是……”那小丫头子低声说道:“但凡是逃跑出去的,人都没回来。” 好事儿啊。 而小丫头子接着就来了一句:“但是她们的衣服钗环,都被带回来给我们看,上面——全是血。” 这摆明是杀鸡给猴儿看,时间长了,谁还敢打这个主意。 我盯着她身上的伤:“那你……” 小丫头子抿了抿嘴:“我……我倒是不用跟铃姐一样留人,我是做美人盂的。” 白藿香一皱眉头,脸色就白了:“难不成……” 我也听说过,抬头盯着她,心里就是一麻。 所谓的美人盂,受的折磨,比其他的姑娘绝对不少。 而且——极为恶心。 那个万恶的旧社会,这地方折磨人的方法,简直花样百出。 所谓的美人盂,简而言之,就是活人做的痰盂。 这活痰盂越漂亮,用起来,也就越有面子。 客人口中秽物,想吐,但是为了彰显身份,不跟平头百姓一样,在桶里解决,而是…… 我看着她的樱桃小口,心里一揪。 小丫头子咧嘴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们西域人可不是没见识么,这也不知道?不光是那个——瓜子壳,甚至出的酒,我见过的,多了。” 不管多让人难以忍受,她们也不能露出一丝不快,还要一脸享受的微笑,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恩典,要是让客人看出一丝嫌弃,那……她手上的那些伤,想必就是这么来的。 白藿香的拳头一下攥紧了:“哪个父母,肯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种罪……” 小丫头子淡淡答道:“我妈是不肯——所以,已经填到了春柳井里去了。” 难怪——那几个大汉,说让她找他妈…… 她接着说道:“我还算是好的——还有一些比我倒霉,比如,黄金犬。” 黄金犬?没听说过,后来才知道——是活厕纸。 我胃口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当场吐出来。 白藿香比我好不了多少,死死掐住自己穴位。 那些折磨她们的,还是人吗? 当然不可能有人想在这里生活,地狱只怕都没有这么多的法子折磨人! 不过,真要是那么容易出去,他也开不下去了。 我立马问道:“这地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丫头子答道:“那是上头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只知道,那个人,很可怕——我们的命,全在他的手里,生生世世,绝对出不去了。” 我皱起眉头,就看出来,这小丫头子,和铃姐儿,印堂上,也都有桃晶气。 难不成……她们的尸骨,全跟美人骨连在了一起,才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栩栩如生的幻境? 那个所谓的“法师”,也许一开始,就想给自己制造这么一处地方。 从朱砂美人匣地,到笼中杀鸟,步步为营,再用某种办法,把五小姐制造成了美人骨…… 难怪,那个美人骨求我,出去之后,把这里烧掉…… 这些冤魂,受够折磨了。 小丫头子看着我,认真的说道:“这里没有不想自由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成功的,小哥,我看你是个好人,才想给你搭把手,你听我一句,千万不要再往里走了。” “这么多年来,也偶尔能有进来的,但没有一个能出去的。” 我盯着她,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一定把你们超度了。 还有,程星河他们,也一定要救出来。 我接着就问,有没有,看见跟我搭伴的那几个人? 小丫头子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一样:“你一意孤行,也许,就要跟我们搭伴了。” 我不怕。 小丫头子往外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个地洞,那些外来的,全被送到了那个地方去了,你要是不怕死,就去吧。” 那可太好了,但我再一想,不行,白藿香不能跟我一起冒险。 可就在这时候,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就变了。 咋啦? 还没等我问,一只手,就抓在了我的肩膀上。 “原来,你在这里。” 第829章 三只眼睛 这个声音——蓬蓬头? 我立马回头看了过去。 蓬蓬头眯着眼睛,却越过我,看向了铃姐儿,一脸的心疼:“还好你没事儿——看见你就好了,像是阳光洒在了身上一样。” 他不光是对漂亮姑娘——每一个姑娘,不管老少美丑,全是一视同仁。 我忽然对他有点改观了——这种性格,竟然有几分普度众生的姿态。 铃姐儿一看见他安然无恙,嘴唇哆嗦了好几下,半天才跪下,结结实实一个响头:“夏公子救命之恩,铃姐儿生生世世不忘,可惜铃姐儿是个残花败柳,不然,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夏公子……” 白藿香故意咳嗽,让我听听铃姐儿这话,跟对我说时的区别。 蓬蓬头把她扶起来,怜惜的说道:“我一个男子汉,理应照顾你们这些娇花,哪儿有让你们伺候的道理,你要想谢我,对我笑一笑就足够了——看见这么迷人的笑容,比什么都值得。” 铃姐儿的脸虽然烂的差不多了,但还是绯红了一片,娇怯的低下了头。 小丫头子倒是对这些甜言蜜语免疫,相反,还勾起嘴角,讥诮的笑了笑。 我一寻思,这蓬蓬头跟我是竞争对手,大家打了赌要争美人骨的。 记住网址https:。 不过,眼瞅着那东西并不好对付,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是能合作,那可就太好了。 只是……我拿不准他和江辰的关系,这种情况,又最好是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而蓬蓬头看向了我,也微微一笑:“刚才多亏你出手相救,铃姐儿才少吃了苦,我记你个人情。” 我摆了摆手说不客气,可一错眼,心里一沉,蓬蓬头身上,也有一些伤口。 那伤口十分锋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 蓬蓬头的身手,都受了这样的伤,那些东西确实够硬。 我刚要跟蓬蓬头开口,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往外面一瞅,他妈的,不少人对着这边冲过来了。 这死蓬蓬头,他妈的还带了这么多的尾巴,这不是坑爹呢吗? 结果蓬蓬头也有些意外,咬了咬牙,一只手搭在眉毛上一扬,露出一脸无辜:“骚凹瑞。” 骚你大爷。 真要是被追上,我们不说,铃姐儿和小丫头片子准得倒霉。 果然,小丫头片子豁然就站了起来,搀扶住了铃姐儿,跟我们一抬下巴,意思让我们跟着她。 事到如今,没辙,我们只好跟了上去。 还好小丫头子对这里的环境特别熟悉,跟地鼠似得四处乱钻,钻了一路,就钻到了一个假山石里面。 外头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逐渐过去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蓬蓬头伸着脖子还想看清楚,被我拽回来了,结果粘了一手的血。 这一下,白藿香也看到了蓬蓬头的伤,虽然也防备蓬蓬头,但在这个地方,我们是硕果仅存的几个活人,也就把蓬蓬头拉过去,给他上了创伤药:“忍着点。” 可蓬蓬头抬起脸,看向了白藿香,一脸诚挚的说道:“只要看见你,幸福还来不及,哪儿有功夫疼?” 我疑心他上过什么语言班,这撩人的话真他娘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搞得我也有点想报名。 白藿香也没理他——不过真的,这货瞅着白藿香,经受了“杀猪药”(那玩意儿疗效虽好,痛感赛硫酸,我和程星河一涂总会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的洗礼,也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我不由刮目相看,真是牛逼。 而小丫头子拉过我,对着假山石外面的一个建筑物一扬下巴,低声说道:“我就帮到你这里了。” 我心里明镜儿似得——她所说的那个地洞,应该就在这个建筑物下面。 于是我立马点了点头:“多谢你。” 小丫头子摇摇头,一双丹凤眼明净的盯着我:“小哥,我——本来没希望了,但是你一来,我又有了。” 我心头一动,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不让你失望。” 小丫头子抿了抿嘴,接着说道:“小哥,那你记住了,万一——万一你真的能做到,那,你记着我叫香葱。” 香葱?好名字。 “我妈就在春柳井里,穿着一双灰缎子梅花鞋,你把我们俩……” 她没说下去,我却明白。 合葬。 我又点了点头:“你放心。” 接着补上一句:“我出来之前,你和铃姐儿,可别让人逮住了。” 香葱歪头,学着我的腔调狡黠一笑:“你放心。” 我一瞬间有点晃神,她如果没进到这个地方来,那她会不会嫁做人妇,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可这些都没用——她定格在这十三四岁的年纪上了。 只希望,她如果能有来世,可以完完整整,在人间走一遭。 我听着外面没动静了,看着白藿香却有点犹豫——带不带她? 这地方这么乱,带着她,不带着她,我都不放心。 而白藿香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跟着我就小心的探出了头,这意思,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蓬蓬头也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 我忍不住瞅了他一眼:“你……” 蓬蓬头歪头一笑:“咱们都是为着同一件事儿来的,自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更何况……” 他看着白藿香:“好久没见过这么迷人的姑娘了,我的视线,已经牢牢锁在了她身上,拔不掉,斩不断。” 斩你大爷,你倒是挺会见缝插针。 不过,大敌当前,我也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个人恩怨,而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异类,和这里数不清的冤魂。 于是我就带着他们俩,一起潜入到了个那个房子里。 围墙外面还能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那些追我们的,缠着黄围绫子的人应该四处在掀东西,骂骂咧咧大吼大叫,像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我们给找到。 我们三个矮着身子潜入进去,躲在了一扇门后面,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就问蓬蓬头:“你怎么称呼?” 蓬蓬头这才想起来,盯着白藿香说道:“因为你的美丽让我失去了心神,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忘了说了——我叫夏明远。” 白藿香没搭理他。 我接着问道:“你身边的人呢?” 蓬蓬头这才说道:“跟你身边的一样。” 卧槽,怎么个意思,他身边的人也被抓走了? 还真是为了同一件事儿来的。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观看这里的情况,结果别的还没看出来,一动脚,就听到了“滋”的一声。 低下头,这才看出来,脚底下粘了很多白色的东西,一动,拉丝。 好像很黏,鱼胶还是怎么着? 白藿香也发现了,低头研究了一下,低声说道:“像是一种体液。” 她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鼻涕虫爬行过的痕迹,应该就会留下体液,就是黏糊糊的。 不过,这地方这么多体液——我皱起了眉头,那得是多大一个鼻涕虫? 这地方阴森森的,也见不得什么光——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个幻境,好像一直都是黑夜之中,华灯初上的时候。 先找地洞吧——也不知道,地洞在什么地方。 我就开始观气,果然,在一个很小的缝隙处,有一丝生人气。 那个生人气微微带着红光,别提多细微了,幸亏我现在是地阶二品,否则,根本就看不出来。 可我刚要说话,身后就是“咕滋”“咕滋”,鞋底从粘液上拔起的声音,夏明远猫着腰,举起手做了个“跟我来”的动作,领着我就往前走。 卧槽,他也看到生人气了? 我和白藿香跟了过去,夏明远倒是不嫌粘液恶心,伸手敲了敲,还真找到了一个地窖入口。 他一门心思就要开门,可他一低头,我立马从他身后,看见个奇怪的东西。 黑暗之中,三个光点。 我看到了三个发黄的眼睛。 卧槽,我浑身都炸了。 什么动物——三只眼? 第830章 井底红光 而那个东西以鬼魅一样的速度,在黑暗之中划出一道破风声,对着夏明远的脑袋就抓过来了。 那东西离得太近,根本没时间抽出七星龙泉和玄素尺了,于是我当机立断,一只手运了水天王的神气,一把推在了那个东西身上。 温暖,柔软,顺滑——这是个活物? 我感觉出来,我挡住的是一只手——还是什么? 电光石火一瞬间,夏明远也觉出那个东西来了,猛地回过头,我则低声说道:“别管,开你的门!” 夏明远听见了,也顾不上应声,就开始动那个门。 白藿香也赶了过来,倒抽一口凉气:“这是……” 这个时候,外面有一道流光闪过,应该是有人放了烟花,这一下光芒投到了这里,我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东西的真面目,不由愣住了。 这是一个——大花猫?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猫! 不对……外面烟火的光芒飞快的熄灭了下去,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猫。 https: 猫的耳朵上溜光水滑,是皮毛一体的短毛,可这个东西,跟眼睫毛似得,立起了两簇黑毛。 再加上三只眼睛——这他娘的是尸猞猁!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猞猁本身就是一种凶兽,模样虽然好看,可连狼崽都敢攻击,没有虎豹的环境,能称王! 而猞猁的皮毛是非常美丽的,之前曾经被人大量围捕屠杀,有一些猞猁被迫奔逃,找不到食物,会挖掘人的尸体来吃。 猞猁本来就有灵性,如果吃了黑僵或者不化骨,就会更加凶猛嗜血,尤其憎恨活着的人类,被称为尸猞猁,也是一种灵物。 大潘提起过,这东西驯化的当,厉害一些的行尸都不怕,他们赶尸匠也有驯养的——跟猎人的猎狗一样,但是这种东西实在太少了,可遇不可求。 尸猞猁的特征,就是它会长出人类的器官——那第三只眼睛,就是象征。 妈的,还真是小看这地方了,这么稀罕的东西也有? 而它在这里——分明就是看守地洞的! 我虽然挡住了这一下,可第二道破风声,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我就划过来了。 这一下来的又快又急,我立马歪过身子闪过去,同时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尸气。 有这个能耐,这玩意儿吃了多少尸体? 白藿香也急了,一阵细碎的破风声从我身后响起——是她的金针奔着尸猞猁飞过来了。 白藿香认穴最准,这一下,按理说尸猞猁一定会翻倒,可没想到,那个尸猞猁跟传说之中一样狡猾机敏,偌大的身体一缩,跟没有骨头一样,竟然把金针全部闪过。 而抓住了这个机会,我立马把白藿香护在了身后,抬手抽出七星龙泉,对着尸猞猁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一定得把持好了力道——七星龙泉太快了,但凡力气大一点,那这个地方的木结构一下就会被拦腰砍断,动静小不了,立刻会打草惊蛇。 而尸猞猁竟然反应很快,凌空翻身,躲避过了锋芒,偌大的身体往下一坠,竟然直接踩在了七星龙泉的剑身,以自身重量,把七星龙泉压了下来。 我后心一炸,这个反应速度和胆气,妈的这是成精了吗? 白藿香也看出来这东西不好对付了,立刻回头问夏明远:“开了没有?” 这个时候,又一道子烟花的光闪过,我看清楚了地板门的构造,就皱起了眉头。 菱花通天锁。 这种东西是一种非常难搞的锁芯,为什么叫“通天”呢,因为几个菱花结构,能组合出无限的可能,你靠着蒙,比开保险柜还难! 这么一分神,我胸口就是一凉——被那个尸猞猁抓了一下。 还好,身体靠着蛟珠的能力,反应很快,倒是没被抓到了要害。 于是我立马把剑身竖起,逼尸猞猁下去,说道:“要不我来?” 我虽然没把握,但是跟着古玩店老板,也真的接触过各种锁类。 可夏明远一边动手,声音还是稳稳的:“很快。”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也确实很值得学习啊! 我听出来这个声音里的自信了。 既然如此,我就得把这个尸猞猁给挡住了。 而尸猞猁根本不给人考虑的时间,一耸身,顺着剑身,对着我就抓过来了。 我侧身躲过去,手底下引了行气一震,尸猞猁失去平衡,侧翻下去,我抓住这个机会,一下对着它就削了过去。 杀这种珍稀灵物确实可惜,可现在没辙了。 尸猞猁这下没躲过去,七十来斤的身躯一倒,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血腥气就炸起来了。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嚷叫:“怎么明珠楼里有动静?” “快进去看看!” 卧槽,这下不好了。 现在不进地洞,就真没希望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咯吱”一声,夏明远还真把地板给揭起来了:“走!” 这一下,一股子桃晶气猛地从地板上炸开,多亏我迎香穴是让白藿香给封上了,不然看着那个密度,非得当场熏倒不可。 我立马矮身要下去,但这一瞬,我一下就反应过来——杀气! 果然,一道子破风声,对着我就划了过来。 可这一瞬间,一个人挡在了我前面,两根手指,卡住了一道爪子。 夏明远。 他甩了个眼神给我和白藿香:“下。” 妈的,我还想起来了,猞猁生性狡诈,一旦看见对方凶狠,就会装死! 接着——出其不意,绝对反击! 眼瞅着夏明远架住了那玩意儿,我刚要松口气,可那东西另一道爪子,对着我们就划过来了。 这一下实在太快了,防不胜防! 我们是能走了,可夏明远八成要倒霉——我看得出来,上次受了伤之后,他的动作,远远没有初见的时候那么灵敏。 撂下他不管,倒不是不行,不过,我不是那种人。 我一把将白藿香塞到了地道下安全的地方,另一只手也没动七星龙泉——那尸猞猁的眼睛,就盯着七星龙泉呢! 这东西跟人一样,在测算我下一步动作! 我装成要动七星龙泉,其实虚晃一枪,是腾出手来,趁着它注意力被吸引,一下插在了它第三个眼睛上。 这个东西生出人的器官,即有了人性,可这个位置,也正是它的软肋。 果然,我两根指头深深的插入到了它额头的眼睛上,“噗嗤”一声,直接整根没入,勾起指尖就是一搅。 血水四溅。 这一下,那尸猞猁耐不住疼痛,“嗷”的一嗓子,就是一声暴吼。 这个动静,简直快把梁上土给震下来了。 而外面的人听见这个动静,也吓得不轻,数不清的脚步声对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夏明远盯着我的手,微微扬起眉头,盯着我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欣赏。 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欣赏? 我一脚就把夏明远也踢进了地道里面。 而尸猞猁一开始应该被剧痛疼的神魂都分离了,但现在缓过神来,自然就是条件反射的暴怒,扬起了利爪,对着我就抓了下来。 我立马抽出手指,翻身下地道,抬手要把那个地道的盖子给拉下来,可谁知道,尸猞猁的反应,比我想得快,一个利爪对着我伸过来,就挡在了盖子上。 不让我走了。 卧槽,这下不好了——地道非常狭窄,我根本就施展不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根手指“突”的一下,悄无声息就插入到了尸猞猁的爪子上。 尸猞猁也称得上钢筋铁骨,可那两根手指头,竟然跟插沙子一样轻松! 夏明远! 他这两个手指头看着白皙柔嫩,甚至跟女人没有两样,谁知道,却有这个本事,这叫什么绝招,判官指吗? 这一下,尸猞猁的爪子吃痛,自然条件反射的缩了回去,我没容自己分神,直接抬手把盖子给盖上了。 严丝合缝一扣,我就听见外面的爪子划过盖子的声音。 还有,许多人跑进来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尸猞猁通灵,对尸体,对邪祟,都很凶。 它把在这里受到的刺激,全发泄到了那些戴着黄围绫的人身上了。 正好,正所谓,狗咬狗一嘴毛。 一下到了地道里,我才松了一口气,白藿香立刻迎上来,直接把杀猪药摁在了我胸口。 我还没来得及叫唤,她另一只手,已经堵在了我嘴上。 我这才觉出来,胸口上一道子一道子的,全是尸猞猁抓出来的伤。 抬眼一瞅,夏明远比我强不了多少,不过他也没管自己身上的伤,而是看向了台阶下面。 这地方是一道十分狭窄的台阶,而我能看清夏明远,是因为,这地方的最深处,有一道很诡异的红光。 底下——有什么东西。 夏明远盯着下面,若有所思,抬起沾满尸猞猁血的手,就堵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的迎香穴是被封住了,可也隐隐约约感觉出来,这个地方的味道,肯定不对。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告诉我,这里的味道,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腥膻气。 第831章 镇墓之兽 这是什么味儿? 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怪东西的触感——果冻一样,柔嫩,汁水四溅,仿佛一张皮里,包裹的全是水。 那他妈的是个啥? 小心的拾级而下,我就感觉出来了,这个石头台阶,一步一打滑,上面好像有很多滑腻腻的东西。 闻不到味道,我蹲下捻了一点,头壳顿时就炸了起来。 卧槽,这里的东西,全是尸油。 尸油分布的平均,简直——跟澡堂子里常年水气弥漫,四壁上沾着的全是水珠一样。 能让这地方附着了这么多尸油——要死多少人? 一开始是为了美人骨来的,没想到,钓泥鳅勾出千年鳖,还是个大活儿。 夏明远其实比我好不了多少,也让尸猞猁给挠了,做工考究的面口袋衣服被挠的跟嬉皮士一样,全是流苏,哪怕这么着,也不喊苦也不喊疼,就是怕白藿香走这里的台阶滑倒了,伸手就往上抬,让白藿香扶着他。 说起来——夏家上这里来,真是为了给江辰找美人骨,还是…… 首发域名。 我就问道:“你跟江辰,什么关系?” 夏明远淡淡的答道:“小时候一起玩儿大的,怎么了?” 江辰的人缘还真不错啊。 那就绝对不能让夏明远抢先一步,弄到美人骨。 越往前,这里的味道应该就更重了,白藿香好几次差点没吐出来,光洁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而下面的石壁上,逐渐变白,又出现了之前见到的那种粘液。 虽然我没有跟他们俩一样闻到味道,可也感觉出来,越靠下,空气的味道,也就越污浊。 终于,到了地洞的底部,最下面是个黏糊糊的木门。 一推,那木门开了。 那种古怪的红光,也越来越盛了。 这色调又沉郁又瘆人,别提让人多不舒服了,再一瞅里面的情景,我嗓子顿时就梗了一下。 木门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里面白茫茫一片,跟下了大雪一样。 但是仔细一看,这并不是雪,而是数不清的丝——密密匝匝的。 我一瞬间就想起了在九鲤湖见到的那个八丹大蜘蛛来了。 难不成,在这里闹事儿的,是那个大蜘蛛的远方亲戚? 眼睛适应了这黯淡的光线,就看到,“雪”中间,有几团子黑乎乎的物体,被缠绕在了其中。 仔细一瞅,我的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看着那其中两团子物体,他妈的,正是程星河和哑巴兰的功德光! 而剩下的,不用说,是那些失踪的夏家人! 他们果然被抓住了。 看清楚了,我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他们虽然被那些白丝给束缚住了。但是命灯全是亮着的,微弱是微弱了点,但是就程星河和哑巴兰那俩硬命,估摸着,肯定死不了。 不过,那个“法师”呢? 剩下的就看不清楚了,只觉得这地方的桃晶气太盛,死气和凶气夹陈,上了地阶二品之后,看到的颜色确实是多了起来,但也因为太过丰富,一时间没找出那个“法师”的气息。 我奔着程星河和哑巴兰就过去了——现在哥就把你们给救出来。 结果刚要往前迈步,我忽然就看到,程星河和哑巴兰不对劲儿。 他们俩虽然被束缚住了,可应该是发觉到了我来,在拼命的扭动。 我注意到,程星河抬起了一只整个被白丝束缚住的脚,不停的摇。 他们的意思是——千万不要过来! 果然,白藿香一把拉住了我:“小心这丝!” 我一瞅,顿时皱眉头——青气夹杂凶气。 这丝有毒。 而夏明远根本就没有过去的意思,早就停住了脚步,对着他的人皱起了眉头,像是也在考虑办法。 不过这丝,怎么把他们救出来? 有毒——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但凡是丝,都怕火。 我立马把打火机拿了出来,对着身边一小部分丝烧了过去,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丝见到了火苗,飞快的萎缩了下去,滴答滴答,化成了汁液! 太好了。 我立马拿着火机往前燎。 结果这一燎,我瞅着那几个人,就发现了——被抓起来的,算上哑巴兰和程星河,一共是七个人。 再加上我和夏明远,正好九个。 当时,那个东西在我背后说过一句话:“就还九个,就功德圆满了。” 我的心陡然一提——妈的,难怪程星河和哑巴兰不让我过去,感情一开始,就是为了把我和夏明远吸引过来的陷阱! 里面不对! 我立马就把跟我一起燎火的夏明远给拽了回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白丝之中,夹裹了其他的东西,一被烧断,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半空之中,一道黑影,对着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撞过来了! 我立马把白藿香拖到了身后,矮身躲过,那东西擦着我刚才站着的位置就过去了,轰然砸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那东西直接挂在了墙上,冲着我们回过了头。 看清楚了那个玩意儿,我一下愣住了。 那东西四爪牢牢抓在墙上,是一个,体型庞大的黑色壁虎。 一般壁虎,哪怕活到了十年的老壁虎,比手掌长算是了不起了,可眼前的这个玩意儿,他妈的接近两米长! 吃激素长大的? 而那个东西丑恶的三角脑袋一摆,阔嘴边就是一团子氤氲雾气。 毒气…… 而这东西,满嘴都是锋锐的尖牙! 我一身寒毛全炸了起来,看清楚了,也就明白了——这不是壁虎,是个特大号的死人蛟。 所谓的死人蛟,是一种镇墓兽,生性凶残,专门抵御盗墓贼,一旦见了光,只要是有血有肉的活物,势必要吃成了骨架。 但是一般来说,死人蛟个头也不大,而且是成群结队的活动,没见过独行侠的。 难不成——对了,死人蛟据说也有变数。 如果死人蛟被困的时间长了,没有食物可吃,那就会自相残杀,跟“蛊”一样,厮杀之后,会产生一个最后的幸存者。 蛟王。 这东西,摆明是个蛟王啊! 妈的,那个“法师”显然就是业内人士,是淘换了多少个古墓,才找到了尸猞猁和死人蛟王给自己看大门? 我一只手握紧了七星龙泉,妈的,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不能怂,就是干。 “咯咯咯……”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那一片“大雪”的深处,传来了一阵很古怪的笑声:“终于,凑齐了……” 我仔细一看,一身鸡皮疙瘩就竖起来了。 原来——这些白色的丝,都是深处那个东西吐出来的。 不是蜘蛛——倒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蛹。 蛹…… 我隐隐约约就想起来了——这个法门,我好像在厌胜门小册子上,看见过。 第832章 首尾相连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夏明远来了一句:“破茧大法。” 他也认识。 不过,他们这些“正道”,跟我学的“邪门歪道”,总有一些轻微的差距,就好像管“九鬼压棺”叫“九香插鼎”一样,听着字面意思,我们想到的,应该是同一种法门。 刚想到了这里,只听“滋”的一声响,身后那个蛟王,甩开尾巴,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那东西起码一百多斤,这一动,石壁几乎都颤了一下。 我立马转身躲开——差点忘了,这地方还有个看门狗呢。 它想把我们推进那一片白网之中,跟程星河他们汇合。 他妈的还挺古道热肠的。 我抬起七星龙泉,对着这玩意儿就削过去了。 这么笨重的东西,来了也是送人头。 可意想不到,那东西一偏头,飞快躲过了七星龙泉! 记住网址https:。 这个速度——我其实知道,死人蛟以速度出名,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一百多斤的死人蛟,还能保持这么迅捷的程度! 不光如此,这东西胆子很大,似乎跟本不怕七星龙泉的煞气,迎头对着我们三个就扑。 能抵抗的住七星龙泉的煞气,这东西吃的人,看来不比灵龟抱蛋地的大统领和无极尸少! 夏明远一胳膊要把白藿香护在怀里,被我抢先一步挡在白藿香前面,抬手对着那东西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用足了老四的行气,那东西就算快,也躲不过! 果然,砍上了! 可谁知道,这一下虽然摧枯拉朽的划了过去,可应声而落的,只是一块硬皮——没有伤到这个东西一丝血肉。 你大爷的,这玩意儿原来皮这么厚,这还怎么玩儿? 而那东西并不傻,觉出我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丑恶的三角脑袋一偏,嘴角就撩起来了——显然,它看出白藿香是我们之前最慢的,对着白藿香就要张嘴! 白藿香也不是吃素的,一抬手,一串金针就精准射在了那东西舌头上。 死人蛟皮糙肉厚,舌头是最细嫩的地方之一。 这一下,那东西吃痛,瞬间就被激怒了,对着我和白藿香不管不顾就压下来。 一股子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那个东西嘴里的毒雾! 味道一定很可怕。 我看准了它张嘴的瞬间,一下将七星龙泉斜劈了进去——外面不好劈,就从里面下手。 可这个东西比我想的更快,张开大嘴,越过七星龙泉就扑了过来。 卧槽…… 我后心顿时一凉,可就在这个时候,夏明远似乎等这个机会等了半天了,飘然越过我身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对着死人蛟王的一只眼睛就戳了下去。 其实死人蛟王的眼睛上,也蒙着一层硬壳,若是眨眼,也够呛能戳下去,可夏明远出手又狠又稳,竟然不比那玩意儿眨眼的速度慢! 这一下,“噗嗤”一声,血水四溅,再一次齐根没入! 这两根手指头可真够管用的——所向披靡! 这应该是他们家某种独门绝活,看得出来,他的两根手指头上,似乎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气,简直凌厉无比,锋芒毕露。 不过,以我目前的等级,还辨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没等我看清楚,死人蛟吃痛,跟疯了一样就张开了大嘴! 我哪儿还顾得上多想,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那张嘴就削过去了。 外面有甲壳,里面就只有嫩肉了。 果然,这一下长驱直入,眼瞅着要把这个东西跟烤鱼一样,一剖两半! 谁知道,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东西竟然还能反应过来,一张嘴,就把七星龙泉给咬住了。 只听“咯吱”一声脆响,我虎头就颤了一颤,心顿时揪了起来——这东西合着跟纪大烟袋一样,铁齿铜牙,什么东西都敢咬? 照着这个力道,这也多亏了无极尸的血,不然七星龙泉恐怕都得碎了。 而且——不光如此,我看到这个东西的嘴里咯嘣一声,掉下来了几颗东西。 牙! 我心里大喜,这东西莽是莽,但到底刚不过七星龙泉。 死人蛟王顿时也怔住了——它也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自己咬不断的东西,而我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着它一失神,立马横过七星龙泉,运了老四的行气,吼了一声,直接把这个死人蛟王跟棒球一样,整个甩进了那一层层的薄雾之中。 死人蛟王硕大的身体飞起,立刻把那一大片丝网,全部撞断。 这一下,虽然面前还是空气污浊,可丝网被死人蛟的躯体打出了一整条通道,我们就看清楚里面的全部构造。 这一瞅清楚了,白藿香抓住我的手,一下就紧了。 不光是她,我也傻了眼。 那一片“白雾”之下,是一层一层惨白的东西。 骨骸。 历史书上学过万人坑,是战争之中,被掩埋的数不清的尸骨。 放眼望过去,这里跟历史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粗壮的,纤细的,高的矮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尸骨累积堆叠,白森森一大片。 白藿香看清楚了尸骨的姿势,喃喃的说道:“这是……” 是啊,不光如此——那些尸骨还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互相咬合,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好像一条一条,绞拧在一起的锁链一样,竟然组成了一个整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这么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难怪,墙壁上的尸油,就厚到了这个程度! 而死人蛟王那一撞,把哑巴兰脸色的白色丝线也擦了下去,哑巴兰的脸得了自由,立马大声喊道:“哥,千万别过来!那个东西,正等着……” 没等哑巴兰说完,只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这地方响了起来。 我们眼睁睁的,看见数不清的白色尸骸,以十分奇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那是关节摩挲的声音。 而离着我们最近的,率先伸出了手骨,对着我们就抓! 我横过七星龙泉,引了水天王的神气,只听“哗啦”一声,数不清的手骨直接折断,白色骨屑四溅。 但这些骨头,已经不知道疼了。 前面的被砍断,后面的争先恐后,继续奔着我们抓。 看着那个样子——要把我们拽进去,跟他们继续融为一体! 我抬手继续斩,夏明远的视线,则死死盯着尸骨连接在一起的位置。 我也看清楚了——这些尸骸,不光首尾相连,而且,关节的位置,有一种很古怪的死气。 它们被数不清的丝线,连接在了一起。 而丝线跟万千河流入海一样,汇集在一起——连接在那个巨大的茧子上。 这就是那个“法师”的法门了。 而那个巨大的茧子,已经结到了天花板上,我看出来——只差最后一点,这个茧子,就可以封顶了。 真要是到了封顶的时候,估摸着谁也不能把他给怎么样了。 难怪说什么,就差一点…… 把那个巨大的茧子搞定,那就没问题了——不过,我们要是也被牵扯进去,它的茧子,就成了。 可离着那个茧子,要跨越数不清的尸骨堆,那些尸骨堆,还是活的! 我再一次把抓挠过来的白骨打开,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想靠近那个茧子,除非飞过去。 不过这些尸骨实在太多了,我呼吸已经急促了起来,白藿香在我身后,用银针巧妙的楔在了那些尸骨的关节处,中了招的尸骨,僵硬着落地,也动不了了。 巨大的茧子里,隐隐传来了一阵叹息,似乎已经觉得不耐烦了。 不光如此,哑巴兰忽然大叫了起来:“哥,身后!” 第833章 相生相克 果然,不光面前不够忙的,身后,也有了一个古怪的动静。 啥啊?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后心顿时一炸,他妈的,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果然,刚想到了这里,五道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们后背,就抓下来了。 白藿香转身,一把金针撒过去,那个东西惨叫了一声落地,对着白藿香就扑过来了。 我立刻转身,一只手用七星龙泉扫过对我们抓过来的白骨,接着转身,另一手抓出玄素尺,护在了白藿香面前。 果然,是他妈的上面那个尸猞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下来,向着我们背后偷袭! 这玩意儿很记仇,伤了它的第三只眼睛,就没这么容易完! 显然,是茧子里的那个“法师”,怕我们逃走,引过来堵我们后路的! 本来尸猞猁张嘴对着白藿香咬,这一玄素尺下去,正好把它的大嘴打开,跟挨了一个耳光一样,庞大的身躯吃痛翻倒,滚在了一边。 刚才那尸猞猁偷袭,白藿香撒了金针,虽然这东西有捕食动物的本能,躲避过了一些,但还有一些金针射在了它脸上,尤其——它又有一只左眼,也闭上,汨汨流血! https: 已经伤了两只眼睛,只怕这尸猞猁,哪怕是死,也要跟我们报仇! 果然,又一道破风声下来,这东西抓过来了。 白藿香看出来了,一只手又要去掏金针,可没想到,她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刚才为了对付面前的那些白骨,她的金针,全用完了。 我二话没说,挡在了她面前,虽然尸猞猁再一次被打倒,可我胳膊一凉——五道伤口哗啦一下就往外冒血。 还没等我觉出疼,“咣”。 面前又是一声巨响,是夏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个尸骸上拆下了一截大腿骨,把又一波要拖我们的尸骸掀翻,大声说道:“不得了了!” 场面已经前狼后虎,还他妈的能不得了到什么程度? 结果我回头一瞅,差点骂了娘。 还真能不得了! 只见刚才被我一下打飞的死人蛟王,竟然从尸骸上,甩动着长长的尾巴,暴怒的爬了回来,对着我们就扑! 卧槽了,刚才那么大的劲头儿,按理说这东西应该摔在石壁上四分五裂——哪怕不四分五裂,你晕一下也行,毫发无损的跑来报仇,我不要面子啊? 夏明远勾起嘴角瞅着我,眼神落在七星龙泉上,哪怕这个时候,声音也不慌不忙的:“这么好的法器,要是我拿着,怎么也得斩草除根,不像某些人……” 你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我立马装腔作势的说你懂个屁,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其实我还真恨不得把死人蛟九族都给灭了! 白藿香听不下去了,对着夏明远就说道:“什么时候了,还有有心思说这个!” 她显然是偏心我。夏明远连忙说道:“你可真霸道——我的心都被你被霸占了……” 你他妈的少说一句土味情话能憋死啊? 不过现在还真不是逞强的时候了,三面夹击,我真没见过这种世面! 三面夹击——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一句话。 毒蛇百步,必有解毒之草。 万物相生相克,我得抓住这里面的机会! 对了——我反应过来了,立马抓住夏明远:“借我一点血!” 夏明远之前也被尸猞猁给挠了,虽然白藿香给上了药,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可能全部愈合,一胡噜,就是一把。 夏明远吃痛,回头皱眉看着我:“你说借,那是是不是还要还?” “现在就还!” 我一把拉住夏明远的手,把我的血也给撸了下来:“甩到了死人蛟王身上!” 说着,我自己已经把夏明远的血,甩到了扑过来的尸猞猁身上了。 夏明远一开始没明白,但一瞅我的举动,顿时就猜出来什么意思了,看着我的眼神,刮目相看,果然,一甩手,也把我的血甩在了死人蛟王的嘴里。 接着,我摁住了白藿香的脑袋,在这两个东西扑过来的同时,俯下了身子。 夏明远也一样,只听“咣”的一声,两道迅捷的身影猛地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狠狠撞在了一起! 接着,两方一个伸爪子的,一个张嘴的,互相疯狂的撕咬了起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妈的,太好了,成了。 按理说,死人蛟和尸猞猁跟一龙一虎一样,是那个“法师”座下的两员猛将,怎么也是同僚,不该打起来。 可这两种东西都有同样的特性——那就是以人血肉为食。 所以,它们对人血,都是极为敏感的。 刚才我们俩的血,落在了它们俩的身上,对这俩以血辨别猎物的东西来说,无异于把对方当成了我们。 当然了,要是平时,这基本不可能,可现在,它们的眼睛都出问题了,看不出来,全凭感觉! 哪怕它们俩都剩下了一只眼,可先前被戳穿的眼睛,痛感那么强,一定会影响到另一只眼睛,根本不可能睁开,哪怕睁开,也不会跟平时一样看得那么清楚,充其量是看到一片血海。 果然,这一下,这俩东西死死的抱在了一起,都杀红了眼,不咬死对方,就绝不松口。 瞅着这个情景,让人想到了一种十分残忍的名菜:“龙虎斗”。 娃娃鱼炖奶猫。 这俩撞在了一起,那个法师的如意算盘一下落了空,茧子之中,立刻传来了一阵咕咕哝哝的声音,像是在催动这两个东西。 可这两个东西都记仇,把彼此当成了自己的仇人,哪儿那么容易松嘴? 终于,死人蛟撕咬下了尸猞猁的半张脸,尸猞猁挠掉了死人蛟的两排牙,这俩庞然大物的劲头儿越来越小,终于不动弹了——可四肢尾巴,还是死死的交缠在了一起,紧密的跟一对殉情男女一样。 我立马蹲在了这两个东西后面,以这个东西为盾牌,跟推坦克一样,对着那些尸骨堆就进去了。 这些白骨,都是由茧子上的丝线来操作的,躲在了这个障碍物后面,尸骸就没那么容易把我们给怎么着了! 果然,数不清的手骨要抓我们,却被卡在了死人蛟和尸猞猁的尸身上,我一看管用,立马回头就看向了夏明远。 夏明远不用我说,一起蹲在了“龙虎斗”后面,对着前面就推,一边推,他还一边瞅着我,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你跟江辰说的很像,可是哪里,又不太一样……” 江辰,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我说你妈没教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夏明远一扬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还真要好好看看……” 果然,有了这两个尸身做掩护,我们一边砍一边躲,深入到了尸骨堆里,离着那个巨大的茧子,是越来越近了。 只要靠近茧子,把那些丝线全部砍断,这东西就刷不出什么花招来了。 哑巴兰这会儿已经把程星河脸上的丝线也给蹭下来了,俩人瞅着我越来越近,不禁也十分兴奋,哑巴兰喊的尤其起劲儿,让我赶紧过去,把他拉出来,好给我帮忙。 而那个东西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面前有点不对。 这个“掩体”,推不动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而夏明远看着眼前,忽然就愣住了。 我抬起头,不由也吃了一惊。 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了我们面前。 是那个美人骨…… 第834章 锁骨菩萨 一瞅那个美人骨,夏明远眼神就不对了,抬手就要对美人骨给伸过去。 我们这一路来,虽然暂时从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可我也没忘,我们俩一开始那个赌约还在,美人骨落在他手里,我就输了。 更何况,这个美人骨,还有可能是夏明远拿去给江辰治龙爪疮的。 于是我只好也要伸手,去争美人骨。 这个关键时刻——其实不应该内讧,那不成了狗咬狗一嘴毛了吗? 可没想到,夏明远一边伸手,一边就说道:“你一出现,我的血糖可能偏高了,毕竟你这么甜!” 我顿时傻了,怎么,这话的意思,夏明远伸手,其实是想救这个美人骨? 这一下,我的手就迟疑了。 没想到,美人骨那形状完美的手一转,死死的就攥在了夏明远的手腕上。 “咔啦”一声,我顿时就愣住了——她一出手,就把夏明远的一只手腕掰断了! 夏明远的能耐我是亲眼看见的——他不可能来不及缩回去,他是自愿的!。 首发域名。 我立马给他来了一脚:“你他妈的疯啦?” 夏明远毕竟是个人,这一下怎么可能不疼,他光洁的额头上,一瞬间就炸出吗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饶是这样,他还是面不改色,答道:“这么甜的人抓住了,我怎么舍得放开!只要她愿意,我宁愿做一棵树,栽在她手里。” 你是色迷心窍了,她哪儿还是人啊! 我这就看出来了——这里的桃晶气,猛地就盛了。 而且——这些桃晶气渗透到了这里所有的尸骨之中。 难怪一进来,就看得出这地方有红光,这就是美人骨的元身的所在之地,也是美人骨发出来的光。 再一看脚底下,原来这个美人骨的元身,就好像是树的根系一样,绵延不绝,盘根错节,把这些骨骸,全串联在一起,被那个“法师”操纵。 这里的尸骨,都寄生在美人骨身上,而美人骨,则寄生在那个大蚕茧上。 那就对了——这是“锁骨菩萨”的传说。 说是曾有一个叫“马郎妇”的女人,在金沙滩上,来者不拒,而只要跟她沾染关系的男人,都会一改以前的性格,绝了邪念,开始颂佛修心。 后来她死了,有修行者路过参拜致敬,本地人说大师你看错了,这不是普通人的坟地,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的,人尽可夫。 可修行者答道,不对,这是菩萨化身,来度世上邪念之辈归于正道。你要是不信,挖土看看,尸骸绝对有异。 本地人果然不信,破土开棺一看,只见骨节联结,交锁不断,色如黄金,这才大吃一惊。 而那个修行者用禅杖挑起了那一副黄金锁骨,一瞬间,脚底下生了云彩,直接飞升而去。 本地人这才后悔,要是自己认识,飞升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所以这锁骨菩萨,是传说之中,以肉身布施,已期望众生超脱玉望折磨的菩萨。 亏那个“法师”能想到这一层。 他是想着,逆天而行,自己创造一个邪版“锁骨菩萨”,也就是美人骨。 因为他的法门,在夏明远说,是“破茧大法”,而对我们来讲,叫做“脱胎换骨”。 就是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活人,生祭为尸骨,提其精华,换掉自己的凡胎,跻身仙境。 这个法子,是个邪法,哪怕厌胜门都只是提了一下,却并没有记载真实方法,就是怕门人有样学样,也来祸害活人。 不过,同时吸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尸骨的精气,谈何容易,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只有一个东西,能把这天文数字的尸骨,连接在一起,供他所用。 邪版锁骨菩萨的遗骸。 他在粉红岗子下手,就是因为这里的女人,也能跟数不清的男人沾染关系,跟锁骨菩萨做的一样。 那位五小姐,就被他给炼制成了美人骨。通过美人骨的能力,凝结成了尸骨的锁链。 为了一己之私——我想起了铃姐儿和香葱。 就让那么多人的人生,为你一个人买单? 难怪——之前龙虎山的元老,要来亲自封它! 可惜,金封被阔少给揭开了,它又从地底下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美人骨面无表情,一只手已经拧断了夏明远的手腕,另一只手,划过凌厉的破风声,对着夏明远的脖颈就伸了出来。 而夏明远也不躲,也不闪,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望着美人骨——好像只要美人骨愿意,他的一切,都是美人骨的! 程星河看清楚了,气的大骂:“妈的,还以为咱们不在,七星找了一个厉害的帮手,这可倒好,是啥也好,偏偏是个情种,这还怎么打?” 哑巴兰也看直了眼,喃喃的说道:“我真没见过有这种觉悟的人……” 程星河挣扎着就要踹他:“觉悟个屁,你他妈的就别不学好了!” 没错,你喜欢女人不要紧,可把命搭在这里,除了让那个“法师”多得到一具尸骨,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美人骨要捏碎了夏明远喉咙的时候,“当”的一下,七星龙泉出鞘,直接格开了美人骨的手。 我挡在了夏明远前面,冷冷的看向了美人骨的脸。 迎香穴已经封上了,可我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几分昏沉,就好像吸了无味的煤气一样,哪怕闻不到,也对身体有损害。 不光是我,程星河和哑巴兰也不吭声了,在这个异香的作用下,他们看着美人骨的眼神,也从警惕,开始慢慢发痴。 美,真的很美——好像摄人心魄一样,你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美的存在,下手! 美人骨一双像是能吞噬一切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我,接着,一只素手扬起来,划过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就抓了下来! 跟夏明远一样——我好像,根本就不忍心动手! 而就在这一瞬,她的手,就要卡在我脖子上了。 我忽然就明白夏明远的感觉了——死在这样美的手里,是我的幸运。 身上有东西在震颤,可我再一次忘了,那是什么。 还有——好像有一只手在摇晃我,我也完全没有兴趣,那到底是谁的手。 耳朵里一片轰鸣,我眼里只有那个美人骨,别的,全觉察不到了。 我缓缓,就要闭上眼睛。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温热的东西炸起,溅在了我脸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 那温热的东西,就好像醒酒剂一样,一下把我唤醒了。 这是……血! 我睁开眼睛,心猛地就是一痛。 白藿香挡在了我前面,美人骨的手,从她肩膀上,斜着穿透了出来! 而白藿香回过头,盯着我,声音终于清楚了:“李北斗,你打起精神来,你没那么容易被迷住!” 她的脸色已经因为伤痛,惨白惨白的,可她的眼神,清澈又坚定,还带着几分鼓励,像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信得过你。 我的眼睛瞬间就清明了。 七星龙泉对着美人骨的一只手,就削了过去。 美人骨反应很快,迅速把手骨收回,重新对着我就划下来了。 我一把将白藿香护在了身后,抬手挡住那只手。 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美人骨的脸就在我眼前。 我看见,美人骨绝美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跌落了一滴眼泪。 死人——不是不会流泪吗? 我看的出来——她不再是面无表情,她在悲伤。 她不想被那个法师所利用,所折磨,可她没得选。 她想求救! 我一下想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分明是想放了我的。 可是——我的视线越过了美人骨,看向了那个庞大的茧。 这个东西,必须得付出代价。 而就在这一瞬,里面忽然响起了一个笑声。 数不清的白手穿过了“龙虎斗”的尸体,拽在了白藿香身上,瞬间把白藿香从我身边拉开。 他看出美人骨没法迷住我,要把白藿香抓过去,跟美人骨融为一体,增强美人骨的力量! 第835章 白骨生根 这一下,美人骨跟生根一样,骨头凝结出的尖刺,直接渗透到了白藿香身上。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可白藿香还是远远的转头看着我,脸色惨白,表情却还是带着鼓励:“李北斗,打起精神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信得过我。 那股子鲜红刺痛了我眼睛,太阳穴被热血冲的突突直跳。 白藿香被拖入到了大茧子里,被吞没的最后一瞬,我见到她流血了。 我想抬起七星龙泉,我想把这里的一切白骨全部砍断,我想把她救回来。 可在那种诡异香气的影响下,平时用惯了的七星龙泉,这一瞬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冥冥之中,像是很多人在招手喊我——过来吧,过来吧,跟大家融入一体,他们都在等着你。 那个地方像是温暖安全,热闹非凡,简直跟人人向往的仙境一样。 想过去,想和他们在一起。 记住网址https:。 但是…… 我屈起了五根手指头,死死的扎在了自己被尸猞猁挠出来的伤口里。 剧痛跟烟花一样猛然炸开,我眼睛里终于清明了起来。 我不能跟你们融为一体,我的朋友们也不能! 五感因为剧痛,重新清明了起来,那个巨大的茧子,离着我三十一步。 我要跨过的尸骨,算上美人骨,有两千五百具。 我剩下的行气,满打满算,只能够我迈到第二十五步。 丢下他们逃出去,倒是刚好够用。 可我绝不会逃。 茧子里面的东西笑声戛然而止,带了几分恼羞成怒:“乖乖死了,还能少受点罪,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吃你大爷! 这一瞬间,哗啦一声,美人骨一道骨头凝结成的锁链腾空而起,对着我就划了下来。 七星龙泉出鞘,死死的格住了那一道骨头链子。 美人骨不愧是邪版的锁骨菩萨,坚硬如铁,这一下七星龙泉都没砍断,两下里“当”的一撞,火星子都要溅出来了。 不光如此,那骨链奇长,直接把七星龙泉整个缠住。 结结实实的,根本挣脱不开。 美人骨盯着我的眼神,更悲伤了。 手掌心一阵温热,流血了。 但我没松开,而是引了全身的行气——断开,断开! “乓”的一声,行气猛地炸开,缠在七星龙泉上的骨链,全部炸起,层层碎裂,骨屑炸的到处都是。 美人骨看着我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些骨头断开,那种香气一定更浓厚了。 我剧烈的喘息,一脚踹在了身边的夏明远身上:“起来!” 夏明远的眼神,还死死的粘在了美人骨脸上,而我一只手把血往他脸上一糊:“有女人有危险!” 这一瞬间,夏明远被我糊了一脸血,后面的眼睛一瞬间就清明了,他看见了白藿香被拖行进去的痕迹。 他豁然就站了起来,怒发冲冠。 没人能在他面前,伤害女人。 美人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希望,但她还是在“法师”的控制之下,对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夏明远抬起了两根手指头,挡在了那个手掌前面。 那种奇怪的气炸起,背后操作的法师觉出不对,想把美人骨的手骨给收回去,但是来不及了——那形状完美的手,被生生截断了半个手掌。 他终于能对女人下手了。 我立马说道:“你也想救她是不是?我行气不够了,你帮我一把!” 我指着程星河那帮人:“把我送到那去!” 夏明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四面八方,全是骨节碰撞的声响。 那些被美人骨串联在一起的骨头,全对着我们扎过来了。 夏明远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没时间问我什么情况了,只能选,听不听我的话。 身后一股子力气扬起,我借力奔着程星河他们就扑了过去。 那一瞬,我听夏明远来了一句:“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那是自然。 落地,那附近的骨节全对我伸了出来,被我全部砍断,接着,我划开了那些缠在程星河他们身上的丝线,把他们全都放了出来。 程星河,哑巴兰,梁瑞,剩下的是那些夏家人。 他们从丝线之中滚出来,可还是因为美人骨的香气,迷迷瞪瞪的。 我一手血先把程星河哑巴兰梁瑞给弄醒了,我身边这俩还好,梁瑞看清楚了身边的情景,一瞬间就愣住了,“妈呀”一声要叫唤,可一个手骨见缝插针,奔着他的嘴就捅了进来,他赶紧把嘴捂住,站起来想跑。 可站起来,才发现,这地方是尸山尸海,想跑,也绝对跑不脱,脚一软,重新要坐下。 而我揪住了他,大声说道:“你给我清醒清醒,记不记得,美人骨怕什么?” 关于美人骨的记载,小册子里并不多,只能靠拥有过美人骨的梁瑞家了。 梁瑞被我这么一问,人整个是慌的:“不,不知道啊……” “给我想想!” 我已经看出来了——梁瑞的耳轮上,挂着一抹红光,他肯定知道! 被我这么一逼问,他怔怔的看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盐——对了,美人骨怕盐!” 原来,他们家有美人骨的时候,他也跟着其他家里人一起去观赏过。 当时他还小,也不知道一块骨头有什么好看的,吵着要吃东西,他奶奶就从口袋里拿了一把海盐饼干给他吃,上面的盐粒子跌落在了美人骨上,只一瞬间,那桃粉色的美人骨,就黑了一大片。 这可把他们一家人给吓坏了,为了这事儿,他奶奶还挨了一顿骂,他爷爷就把美人骨给罩了起来,再也不让人看了,他当时还有点不服气,说这破骨头不能熬汤不能啃,有什么了不起的。 盐…… 我立马往怀里掏了起来——盐确实有驱邪的效果,我们平时也会带一点点,来测试风水。 但是量绝对不会太大,我倒是带了一点海盐粒子,但也就能做一顿饭的量,根本不够。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回过了神来,一听这东西怕盐,纷纷在自己怀里找了起来。 他们俩还不如我,身上一粒盐也没有,但是——我还看出来了,程星河跟个行走的零食铺一样,竟然带着好几种零食。 辣条,豆干……这些东西都带着盐分! 我立马拿出了一根辣条,对着面前的尸骨就扔了出去。 果然,这一下粘到了骨头上,那几具尸骨跟让硫酸给浇了一样,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白骨大面积变黑! 更重要的是——我眼前顿时就给亮了,那几具尸骨,从“锁链”上,断开了! 盐能解除尸骨之前的连接! 眼瞅着粘上盐分的那一片尸骨,跟危房一样直接倒塌,我们几个都来了精神。 有门了! 只要——带着盐,杀到了那个大茧前面,再来一把火……事儿就成了! 感觉到了我这边出了幺蛾子,“法师”当然动了怒,又有数不清的尸骨,对着我们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 我一寻思,立马指挥他们,用盐分截断了一大片尸骨,围在了我们身边,权且当做一个庇身之地。 梁瑞在一边直激灵,想问我这什么情况,却又怕听到一个不能承受的后果,没敢问。 我也没心情理他——要是能靠近那个大茧子就好了。 可那么远,盐不够用,根本过不去。 要是苏寻在倒是好,他那个百步穿杨的能耐,射过去就够了。 正在这个时候,哑巴兰忽然在一边开始念念有词。 他是要——我一回头,就看出来,一道虚浮的身影重叠到了他身上。 他请谁上身了! 程星河一边心疼自己的零食,一边回头看了哑巴兰一眼,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昆仑奴……” 对了,那个年代,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是出现过昆仑奴。 在唐传奇里面,昆仑奴高大威猛,力大无穷,还有很多身怀异术…… 果然,哑巴兰站了起来,俊秀的脸上,忽然一片悍然之色。 接着,他伸手抄起了一根已经被盐分染黑了的骨头,对着面前那个大茧子,就死命扔了过去。 这一下,那个骨头破空划过,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茧子前面,打断了数不清的丝线。 许多尸骨跟断了线的傀儡一样,立刻倒地不动! 卧槽,这个昆仑奴的异术,是投石? 关键时刻,哑巴兰还挺靠谱。 程星河也兴奋了起来,跟着哑巴兰帮忙——可没人能跟那个“昆仑奴”一样投的那么远。 不过,哪怕是投石,带盐的东西到底也是有限,很快,带盐的东西就没有了。 我一寻思,就让哑巴兰继续用没盐的东西继续往里投。 茧子里的东西自然也觉察出来了,它声音不由狂喜了起来:“盐不够了,是不是?” 他那一大片丝线,也断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倒伏下来的尸骸。 “唰”的一声,数不清的丝线把我们藏身的这个“掩体”缠住,直接把我们给拽了过去。 “等了这么多年,现在,就拿你们封顶……” 梁瑞立马尖叫了起来。 丝线一拖,我第一个被拽了过去。 浑身全是丝,把人捆的密密匝匝的。 那些丝线,似乎穿破皮肉,一直扎到了骨头里,把人刺的千疮百孔。 但我咬住了牙,就在身体被拉到了大茧子附近的时候,我一把抓出了怀里高精度的盐,探入到了大茧子尚未封顶的缺口,撒了下去。 里面顿时就是一阵痛苦的尖叫,整个大茧子,全震颤了起来。 大茧子里的东西难以置信:“你们不是……”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说没盐的。 不假装没盐,你会把我们拉到你身边来吗? 第836章 清水坛子 这一瞬间,那个巨大的茧子跟沾染了什么腐蚀性溶液一样,瞬间就咕嘟咕嘟的起了泡泡——偌大的茧子,正在逐渐损毁! 我立刻伸手用七星龙泉去破这个茧子——白藿香,你一定要好好的! 茧子被撕扯坏了,大团大团往下崩坏,我们这就看出来,茧子最中间,缚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上去肌肉喷张,四肢修长,非常健美——看上去,是个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程星河也从骨堆之中往这边跑,一看见茧子中间那个人,立马皱起了眉头:“说是一个法师……” 可茧子里面困着的人,一头乌黑长发,飘逸的跟网游里面的剑仙一样。 而且,浓眉大眼,长相标致,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跟香葱的形容,截然相反——她描述的,就是一个岁数挺大的猥琐男。 梁瑞一直吓的走神,听到了这话,倒是忍不住插嘴:“没准——用了霸王,长出头发来了。” 神他妈的霸王。 这就是那个“脱胎换骨”的邪法。 首发域名。 这个人,以前不管长得多丑,只要用了这个法子,就能给自己重新制造出一个新的身体。 果然,这个人看似正常,其实还有一条腿,跟茧子下面的骨头结合在一起。 没有完全成型! 而那个人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里快冒出火来了:“一点,只差一点了……” 一旦茧子封顶,那这个东西,就真脱胎换骨成功,平地飞仙了。 可惜——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吗? 白藿香就在他身后——被那些根系一样的骨头,贯穿了很多伤,她的血,也灌溉到了美人骨上。 但是——命灯好歹还亮着。 等着我。 我抓紧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扫了过去。 你今天,出不去了。 可刚一抬手,我只觉得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下僵在了原地。 我眼角余光看到,一根骨头不知道从哪里绵延了过来,不知不觉,就刺穿了我的手腕。 不光是我——哑巴兰他们也都一样。 “哈哈哈哈……”那个人笑了起来,喃喃的说道:“终于成了……” 我后心一凉,忽然就明白了。 这个“法师”,眼看着我们有盐,故意把连接骨头的“丝”缩了回来,其实,是积蓄了力量,一抓住机会,就把“丝”缠绕在了我们身上。 我们——是最后九条命。 “那些废物,已经用完了。”“法师”环顾了一下地上的累累白骨,抬起头,又盯着我:“你太自私了。” 自私? “你知不知道,我用这个法子,多不容易?你就为了一段美人骨,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我本来不想动你,可正好差你这一个,这是你的命。” 不想动我?什么意思,他认识我? 那个“法师”喃喃的说道:“好在,今天到底是成了,只要成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觉出来,身体之中的行气,跟泄洪一样,一路就顺着那根探进来的骨头,源源不断的流失,奔赴到了那个“法师”身上。 而他那条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成型! 一旦成型,一旦他站起来……我们在场这些活人死鬼,就全灰飞烟灭了。 白藿香……白藿香的命灯,也在飞快的变弱! 妈的,这下完了…… 程星河喃喃的说道:“千算万算,没算到,阴沟里翻船……” 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觉得生命一点一点要流失干净,不行,这样不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丝”像是被切断了的管道,忽然停住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而那个法师的腿也凝结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只光秃秃的脚腕子了。 他盯着自己的脚,也大吃一惊,我仔细一看附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个地方,那浓郁的桃晶气减弱了。 “脱胎换骨”是非常复杂的术法,甚至超过“尸解仙”的难度,不光需要尸骨,美人骨,还需要一个风水阵,取天地精华,现在——风水阵被人给破了! 那个法师整个僵住了:“你们,不光九个……” 而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当然不光九个——苏寻也来了! 果然,苏寻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响了起来:“还好……赶上了……” 程星河都在肚子里准备了半天遗言了,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了:“洞仔,你可真他娘的靠谱!” 原来,苏寻一早就觉得这个地方的阵法不对,所以,他根本就没跟着程星河他们进来,而是在要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阵法上的线索,留在了外面。 白藿香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好给走岔了。 苏寻辨认出来,这是个害人的阵法,所以通过线索,抽丝剥茧,找到了风水眼,也就是那个水潭之中的异样。 从里面挖出来了一个小坛子。 也就是这个阵法的镇物。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潭清水,和一根骨头。 他把清水倒掉,骨头烧掉,找到了入阵的地方,就闯进来了。 那个“法师”听了这话,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脚,喃喃说道:“不成——还是不成……” 这是你的命。 我觉出来,身体像是麻了很久,渐渐复苏一样,身上的行气,缓缓回来了。 我抓紧了七星龙泉——不能再给这个东西机会了。 这个东西眼里冒出了凶光,忽然一抬手,数不清的白骨应声而起,对着我们就盖下来了。 我运足了行气,抬手把面前的骨头,利落的全部斩断。 接着,对着那个东西就扑了过去。 那东西抬起了一只手。 “当!” 这手看似血肉之躯——竟然坚不可摧,能挡得住七星龙泉! 美人骨忽然大声说道:“先生,当心脑后!” 脑后? 这一瞬,我就听到那个“法师”露出了一脸狞笑,低声说道:“你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没了身体,你把自己的,赔给我!” 身后一道破风声炸起,我顿时就觉出了脑后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在我脑子里面生根! 绝对,不可能让你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当”的一声,我脑后一阵脆响,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是半块血肉模糊的手指头。 我脑后,生出了龙鳞,坚不可摧。 多亏那个美人骨的预警了。 而那个“法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喃喃的说道:“不可能,这是最好的身体,不可能……” 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个东西已经快成型了,瞎砍一气不是办法,我必须得找到它的弱点。 而那个法师像是不死心,一只手对着我咽喉就下来了。 卧槽——好快! 已经来不及滋生龙鳞和调转七星龙泉了! “当”,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手被另一只手阻隔住了。 夏明远的那两根颀长的手指头。 他盯着“法师”,冷冷的说道:“女人是用来保护,爱惜的,你对那么多女人下手,还算是男人吗?” 那个“法师”眼睛里倒映出了我的脸来,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殆尽,喃喃的说道:“果然,是我太贪了,如果只差一个的时候,不招惹你……” 晚了。 他的弱点——在那个还没成型的脚腕子上。 我抬起了手,运足了全部行气,对着这个“法师”的脚腕,就劈了下去。 这个触感,异常的柔软——跟之前我抓到了,皮包水一样的感觉差不多。 破茧成蝶之前,就跟毛毛虫一样,只有一片薄皮,一团汁水一样的肉。 法师已经躲不过去了,但是最后一瞬,他对着美人骨说道:“你会后悔的——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他就是那个跟你有血海深仇……” 第837章 畸形法师 我顿时一愣,血海深仇? 我他妈的跟他们隔着好几百年,哪儿来的血海深仇? 我倒是想问清楚,但是七星龙泉凝结了全部行气,是从诛邪手上运出来的,哪怕是我自己,也不可能收放自如。 眼角余光看见,美人骨像是愣住了。 而“法师”的话还没说完,七星龙泉已经斩断了他的身体。 那看似健美的身体,瞬间跟风化了一样,皮肤破损,露出血肉,骨头,而那些骨头全部坍塌,落在地上,成了一堆粉尘。 梁瑞看着这个场景,一下就傻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师,这……这个东西不会再出现了吧?” 不会了——他已经从轮回之中除名,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只听“咔嚓”一声,这附近的骨头,都随着那个“法师”的消亡,逐渐风化,断裂在了地上。 只剩下了,那个美人骨。 我立马跑到了白藿香身边——她的命灯眼看着就要熄灭了,但是,好歹还留下最后一点亮。 记住网址https:。 “白藿香,白藿香!” 坏了,平时谁有事儿,有白藿香,白藿香出事儿,我们找谁去? 我立马浑身乱摸——上次白藿香给了白玉辉夜丸,可那是解毒辟秽的,不是治伤恢复精气的。 龙皮太岁,要是龙皮太岁没用完就好了,妈的,小黑无常就给了那么一点,还让我给用了,要是能留下救白藿香就好了! “如蒙不弃……” 这个时候,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把这个烧掉,人闻其烟,有好处。” 这是那只特别漂亮的手。 粉嫩的掌心之中,托着一块莹白如玉的指骨。 这是——美人骨? 现在,那种桃晶气散了很多,她还是非常美丽,但是已经没有那种勾魂夺魄的感觉了。 而她另一只手——对了,被削断了。 我立马想起来了在江辰那听到的话。 美人骨能治伤,甚至延年益寿。 我立马把美人骨给点燃了。 点燃之后,跟点燃之前,虽然都很香,可其中也有一点微妙的不同,我说不上哪里不同。 而那股子脂粉气与女儿香混杂在一起的香雾泛起,白藿香的伤口,还真的慢慢愈合,而脸色,也真的好看了许多。 管用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就想跟美人骨道谢,可她摇摇头,诚挚的说道:“是我们,应该谢你。” 说着,她看向了身后。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看见了香葱,铃姐儿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 我们脚底下踩着的,应该就是她们的尸骨吧。 对了,我还答应过,给香葱和她妈合葬呢…… 香葱看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之前也对我笑过,但往往是冷笑,嘲笑,还有故作世故的假笑。 这一次,她真的露出了这个岁数的少女,最应该露出的甜甜的笑。 她跪下,给我磕了一个头。 哗啦啦,她身后跪下去了一片。 这个场面挺大的,我赶紧摆手让他们快点起来——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做点什么,也是应该应分。 不过……我看向了美人骨,心里犯了嘀咕。 刚才那个“法师”还说过,我跟她有血海深仇,到底怎么回事? 而美人骨镇定的望着法师的遗骸,嘴角终于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倾国倾城,夏明远看呆了。 哑巴兰程星河也一样。 可我却觉得,那个笑容说不上哪里,让人后心发凉,瘆得慌。 倒是苏寻不解风情,倒是问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 美人骨缓缓的说道:“这个法师,其实,一开始,也是个可怜人。” 让她们受了这么多罪,还可怜? 原来,那个法师,生下来就倒霉——他是个畸形。 而且,为了生他,他妈搭上了一条命。 他爹一瞅,好么,不光手脚不一样长,长相还奇丑无比,不禁大为火光,老婆的命都搭进去了,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不值! 所以,他爹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扔到泥坑里,要把他跟他娘一起埋了。 可就在土要把他们母子彻底盖上的时候,他妈竟然还剩下了一口气,死死抱住了他,希望能留孩子一条活命。 可他爹抓起铁锨,就要继续填土——这东西是个扫把星,留下了也是祸害,刚妨死了妈,别一转脸又妨死爹。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拦住了那个铁锹。 是个老法师。 老法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我来养。 他爹还跟老法师要了一笔钱,说让老法师不能白拿,得赔偿他死老婆的钱——这当然毫无逻辑,可老法师还是答应了,他才扔下铁锹走了。 这个畸形长大之后,越来越丑,好些人以后老法师是从山上牵下来了一只猴儿。 秃头,龅牙,长短腿,矮个子,你在城隍庙都找不到这么难看的小鬼。 为着他,老法师化缘都几次被人赶出来,说看着这个玩意儿害怕,别把家里女眷孩子都吓着。 从各位缘主的唾沫,谩骂,嘲笑之中,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又害怕又难受又困惑,为什么我长成这样? 可老法师跟他说,众生有众生的命,你要认命。 那种模样,谁能认命? 老法师死了之后,他活不下去了——虽然说他熟读经忏,潜心修行,可就那幅尊容,要饭都填不饱肚子,谁请他做事儿? 他看着满街纸醉金迷,花红柳绿,不止一次的想,也许,跟他娘一起被埋入土里,也比现在强。 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有人的模样,只他没有? 他不想认命,他想有好的模样,有好的人生,有错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上了一个行迹很古怪的人。 那个人倒是仙风道骨,让人一看就肃然起敬。 他不禁向往了起来,同样是修法的人,为什么人家就能跟自己截然不同? 而那个仙风道骨的人像是看出来他是怎么想的了,就问他:“想不想脱胎换骨?” 他一愣,当然想! 那个人一笑,说有心就有机会,你帮我做几样事情,我让你脱胎换骨。 那个仙风道骨的人说的话,没人会不信。 而那个人教给了他一些风水上的法门,叫他去帮他做几件事情——有的是下墓地,有的是抓小孩儿,总之,全是邪事儿。 他也胆战心惊过,毕竟这跟他的所学截然相反,可他一想到脱胎换骨四个字,什么事儿也都咬着牙做了。 做完了之后,那个仙风道骨的人丢给了他一个经卷:“能不能行,就看你的命了。” 说着,指给了他一处地方——红粉岗子的美人匣地。 那个经卷上,写着的就是脱胎换骨的法门。 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仙风道骨的人? 抓小孩儿,下墓地——我想起了那个在江家祠堂,杀了双胞胎,制造五行丹的人。 难道,就是那个人指挥畸形法师做的?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做的事情,好像就没有一件是好事儿。 会不会,就是那个江仲离? 那玩意儿真是遗毒不浅啊。 所以,那个畸形法师为了得到新的身体,让这里的人积攒了怨气,一朝被美人骨吞噬殆尽。 说起来,都是那个“仙风道骨”留下的余孽。 梁瑞听到了这里,连连咂舌,低声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美人骨不置可否,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看向了我:“想来,您是不记得了,不过,很久之前,我见过您一面。” 我一下愣住了:“你……还真认识我?” 第838章 幻境破灭 美人骨浅浅一笑,盯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仅仅是遥遥相望,您的身份,和我的身份云泥之别,不敢说认识。” 遥遥相望?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上辈子是不是天天来会所嫩模?” 我给他来了一脚。 我隐隐的,有点猜出来了:“这么说,你一开始在通灵游戏的时候选我,也是这个原因?” 美人骨珍珠一样的牙齿微微咬了咬,但还是把表情管理的十分得体:“不错。” 那种对脸部每一根线条的控制,几乎是训练有素——吃了多少苦,能把人训练的跟卖笑机器一样? 她坦率的看着我:“一见到你坐在人群之中,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知道我多少次,想把你千刀万剐,食肉寝皮,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一席话,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说出来,在场的人,全给愣住了。 哑巴兰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哥,你上辈子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你问我,我问谁? 记住网址https:。 “不对啊!”程星河的脑子不比我慢:“你要是这么恨七星,那后来,你为什么……” 为什么在红罗帐子之外赶我一次,又在法师快抓住我的时候,再放我一次? 甚至为了这个,被那个法师一寸一寸磔断骨头? 哑巴兰一拍大腿:“不用说,她肯定对我哥一见钟情,就跟罗密欧朱丽叶一样,仇恨比不上真爱……” 我一把将他的脑袋给推开了。 要是没想错的话……我看着美人骨:“是因为金筹?” 她第一次把我引进来的时候,就给了我一袋子金筹,意思就是想让我禁不住诱惑,把命卖在这里。 但是后来,我还是没进红罗帐子,而是要把金筹给她。 我想让她自由。 她抿了抿朱唇,大大方方的笑了:“没错。”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五小姐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人,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你……” 那是一个站在香葱后面的小丫头。 我想起来了——桃晶气散尽之后,我的脑子终于算是恢复正常了,这是那个伺候“五小姐”,把我引进堂子的小丫头。 美人骨的笑容虽然明艳,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我发过誓——哪一个郎君所来,不是为侮辱我,而是真心实意想给我自由,我必定……” 她没有说下去。 香葱也跟着插嘴:“进这个门里的,有心肝的不多,他算是一个。” 美人骨定定的看着我:“你跟传闻之中,似乎不大一样。” 所以,为了放我,她吃了那么大的苦,甚至因为失去了法师的信任,连行动上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单纯就成了一个工具。 夏明远和程星河显然也猜出来了。 梁瑞不大明白:“哎,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啥女和那啥客?” 没有那么简单。 跟五小姐有血海深仇的,除了粉红岗子的人,就只有那个下令把她家灭门的人了。 景朝国君。 我盯着她:“你们家,是为了不让那个景朝国君修建四相局,才冒死进谏,结果被抄灭九族的?” 不光是五小姐家,铃姐儿家,也是因为同一件事儿倒的霉。 为了修建四相局,景朝国君不惜一切代价,最后把个国家给作进去了,天怨人恨。 远远见一面——死囚能跟国君见面,那肯定是在刑场上。 她的家人血肉横飞的时候。 美人骨看着我,表情宁静:“你想起来了?” 不,是我猜出来的。 那个暴君,真的跟我有关系?为什么那么多人,把我认成了他? 恐怕,只有找到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程星河皱着眉头:“那个昏君,真是余毒不轻啊。” 那个四相局到底干什么用的——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重要到能牺牲这么多条人命? 他真的是昏君吗? 我盯着美人骨:“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一听“他”字,微微皱了眉头,但还是说道:“确实是个昏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两个字,我心里老大的不舒服。 不行,我是我,景帝是景帝,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都给带入进去了。 香葱也说道:“没错,你之前,不是听见了各种摧残人的花样了吗?实话告诉你,那都是从宫里传来的——那个国君,就是始作俑者。” 我一下愣住了。 “宫墙之内的,就是民间向往的,听说宫里有这些法子,宫外有权势的人,当然也要有样学样,尝尝国君的享受,所以,我们都跟着倒了霉……” 香葱冷冷的说道:“挥霍无度,横征暴敛,底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家也是因为交不上份例,我被拿去抵债,我娘为了救我,被……这种国君,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那些恶心,残暴的方法,是那个国君想出来的? 以前只以为他是个昏君,可没想到竟然凶残到了这个地步,比纣王都不差,灭掉简直是应当应分。 程星河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喃喃的说道:“真是远处看着火,近看是自家。” 我立马问道:“在最开始,他不是有贤明的名声,那个景朝,不就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吗?” 而且,他因为一棵树帮他挡箭,就给树立祠堂,因为水大统领救过他,他就把水大统领奉为天王。 按理说,只有知恩图报的人才干的出来。 而美人骨答道:“没错,一开始,他确实非常贤明,人人敬重,一呼百应。可是后来,他变了。” 我也猜出来了:“因为——宠信那个江仲离?” 美人骨点了点头:“自从江仲离随侍在了他身边,他一天一天的荒废下去,只知道什么四相局,什么稳天下,好高骛远,要去求千万年的基业,可是……” 可是,却不看眼下。 妈的,那个老王八蛋。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美人骨看着我,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没人能活几百年,你……是来赎罪的吗?” 我心头一震。 对啊,我入行以来,几乎处处跟那个神秘的景朝扯上了关系,会不会,冥冥之中,我就是因为这个,才…… 但我还是看向了美人骨,摇头:“他是他,我是我。” 他是景朝国君,我是李北斗。 美人骨一怔,嫣然一笑:“对。你有心肝,跟那个暴君,不一样。” 以前还是“昏君”,现在,升级为“暴君”了。 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夏明远看着我,表情也十分复杂,说不出是惊愕还是什么,他刚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脚底下开始一阵震颤。 梁瑞跟个猴儿一样,一下爬到了我身上:“这……地震了?” 夏明远家的人则大声说道:“比地震严重——那个制造幻境的法师已经玩儿完了,这个幻境,要塌了!” 说着,他们看向了夏明远。 不过——我和夏明远,同时回头看向了那个台阶,异口同声:“是有人在外面,动了这里的东西。” 哪怕法师玩儿完,可美人骨还在,她才是支撑这个幻境最重要的东西,她没事,按理说幻境暂时就还能撑一撑。 这样不行,我得赶紧把这里的亡魂给救出来。 因为虽然法师已经玩儿完。但剩下的这些冤魂,还因为龙虎山的金封,依然被封在这里。 这里肯定有一个法门。 我想明白了,龙虎山的,是把法门下在了金筹上。 第839章 肉瘤蛤蟆 对这里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金筹了。 只有凑够了金筹,这里的人才能有自由,所以最喜欢金筹,也最怕金筹。 梁瑞一把抓住了我:“大师,这地方没法呆着了是不是?咱们赶紧走吧!还有你们……” 可他们全不动,还是摇头。 香葱答道:“我们没凑够金筹,就走不了。” 不光她们动不了,咱们也被困在这里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么多的人,那得多少金筹,上哪儿找去?” 金筹就是控制她们的手段。 我一寻思,看向了他们:“你们的金筹都在什么地方?” 这么重要,一般肯定随身携带。 果然,他们都把自己的金筹给拿出来了。 https: “我的。” “这是我的……” “你们一人多少个?” 香葱答道:“我们自从被封在这里之后,就不会数了。” 梁瑞一听,目瞪口呆:“怎么叫不会数?你们鱼籽吃多了?” 民间传说,小孩儿不能吃太多的鱼籽,因为鱼籽吃多了之后不识数。 我却明白了——美人骨当初之所以让梁瑞和先前死的阔少数金筹,是因为龙虎山的封他们的时候,应该下了“心咒”。 所谓的“心咒”,其实是自己锁住了自己。 比如这些金筹——他们认定,只能凑够金筹之后,才能得到自由。 可他们根本就没法数自己到底多少个,所以,等于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我看向了那些金筹,立刻说道:“你们自由了——你们的金筹,全凑够了。” 他们一听,全大眼瞪小眼:“凑够了?” 梁瑞瞅着那些金筹,忍不住说道:“不对,这才哪儿到哪儿,不是说要凑够九千……” 我把他的脑袋推开了:“想出去,就别废话。” 梁瑞一听,赶紧把嘴捂住了。 香葱他们那些亡魂听到了,全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来:“原来已经够了!” 我大声说道:“没错,所以,你们全自由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自己放了自己,就自由了。 夏明远看了我一眼,眼神带了几分钦佩。 果然,这一声出口,“哗啦”一声,头顶就漏出了很多的水,把这里弄的跟水帘洞一样。 那水落得很快,一瞬间把这里就给淹了,梁瑞抱住我不松开:“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水……” 我把他丢给了哑巴兰,自己把白藿香背在了身上:“往上游!” 顶子完全垮塌,这个地方整个崩坏,一股子水流冲了过来,直把我们泡在了里面。 隐隐约约的,我看见水底下,香葱他们齐刷刷下跪,像是在给我们送行。 不过,我们连告别的手势都没法挥舞了,大家都跟掉进马桶里的虫子一样,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幻境沉在脚下,黑魆魆的,离着我们越来越远。 好在在场的全会水,挣扎的快喘不上气的时候,我们抬头看见了水面。 从水面扎出来,大家一起大口呼吸,环顾四周,没错——我们是从那个风水眼的水潭之中浮出来的。 湿淋淋的上了岸,一阵脚步声踏踏踏的就响了起来,一个人扶住了我给我拍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门主啊,你可算是出现了,可吓死我了——我这么一睁眼,大家全不见了,真出了什么事儿,十八个脑袋也不够跟咱们厌胜交代啊!” 猴儿灯。 我鼻子呛了水,咳嗽起来腔子又苦又辣,但也顾不上喘气,赶紧把背上的白藿香给拉了下来。 还好——她命灯缓缓燃烧了起来,人是没事儿了。 那个美人骨,还真管用,难怪江辰要拿那个东西来治疗龙爪疮呢。 半天喘匀了气,我回头看向了那个水潭。 程星河也缓过来了:“他奶奶的,真是防不胜防,七星啊,跟你做买卖,真他娘的是什么世面都见过了,下次跟你一起出来,还得带个水肺……” 猴儿灯看我没事儿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门主,那,这事儿成了吗?”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要是还不成,那就真是太废物了。 猴儿灯顿时高兴了起来,趾高气扬的看向了夏明远一帮人:“听见了没有?这事儿,是我们门主办成的!” 夏家人一听这话,自然是不服的:“要是没有我们小先生,你们那个门主能成?” 而夏明远抬起了手,看向了那些身后随从:“这事儿,要不是李门主,我的命已经搭在下面了。” 说着,看向了我,一脸诚挚:“李门主,我夏明远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我愿赌服输。” 夏家的人顿时很意外,可夏明远开了尊口,他们再不甘心,也不敢废话了。 我更意外——都做好扯皮的心理准备了,江辰身边的,哪一个是善茬? 这个夏明远,也跟我想的不一样。 不等我说话,猴儿灯一蹦三尺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非得跟我们赔礼道歉不可!” 说着,猴儿灯还想起来了,问道:“门主,您把事儿给办完了,那……这次作祟的邪祟呢?” 我们当然要留一些证据,跟主家表明事情了结了。 我回头跟那个深潭指了指:“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出来了。” 猴儿灯盯着那个水潭,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到底也是厌胜门里的人,仔细一看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死气……” 没错。 月亮挂在了头顶上,水面泛起了一片银色的波纹,而这个时候,水面的平静被打破,很多东西由下自上,缓缓的漂浮到了水面上。 是数不清的尸骨。 他们终于出来了。 我看着那些尸身扶摇而上,堆积如山。 把他们超度了就行了。 尸体捞上来,我找到了穿着灰缎子鞋的尸首——被扔进了春柳井里,香葱他娘。 怨气不化,连尸身上的鞋都还存在着。 答应了,要让她们俩母女合葬。 可是,这白茫茫的一片尸山,香葱在什么地方? 这一瞬间,我看见了里面有一丝宝气。 一个小小的尸骨,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小小的金杯。 正是程星河拿走了之后,我还给香葱的那个。 他们母女,终于团圆了。 而尸骨最底下,埋着一具泛着桃晶气的尸骨。 香气扑鼻。 猴儿灯也看出来了,立马问道:“门主,那东西是不是传说之中的……” 没错,就是那个五小姐。 我把她的尸骨清了出来。 一起超度吧——但愿,隔了这么多年,她还能搭上轮回的末班车。 等尸体打捞完了,数不清的蛤蟆也从水里纷纷钻了出来,四处乱爬。 其中一个挺大的蛤蟆,背上生着一个很大的肉瘤。 一瞅那些蛤蟆,我就觉得莫名的眼熟,再一看到那个蛤蟆的肉瘤,顿时恍然大悟。 这些蛤蟆,原来就是幻境之中,那些带着黄围绫的帮凶。 每个蛤蟆腰上,都有那种古怪的图案,跟带着一条黄围绫一模一样。 这个肉瘤蛤蟆,应该就是那个跟我们推销“敲门砖”的罗锅。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一脚冲着那个背着肉瘤的蛤蟆就踩了下去,可被程星河给拦住了,气的够呛:“程二傻子,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咱们差点让这玩意儿给……” “我不好生。”程星河盯着那个肉瘤蛤蟆,眼冒精光:“这东西的毒腺值钱,快,趁着正气水还没醒,这个东西归我了。” 你就知道钱。 不过,我还想起来了,当时幻境崩塌,肯定是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我就问猴儿灯是不是他动哪儿了? 可猴儿灯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没有啊?我为了找门主,急的团团转,正想着要去门里把圣女给叫来呢,这不是又怕您出事,身边没帮手,正进退两难呢,哪儿顾得上动哪儿。” 不是猴儿灯? 那就更奇怪了,会是谁呢? 再问他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猴儿灯也摇头。 算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不出来更好。 我就伸手要把美人骨给清理出来——这下子,美人骨归我了,江辰只好另觅他物了。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一只脚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踩在了我手上。 我的心陡然就提起来了。 好快……能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速度的,我认识的,不超过五个。 心底暗暗叹气,他妈的,我不找麻烦,麻烦会自己来找我。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愣住了。 猴儿灯几乎炸了毛:“你谁啊,活腻歪了,敢踩我们门主的手?” 说着,就要揪住那人,可他还没靠近,整个身体跟个棒球一样,呼的一下,飞出去了老远。 果然,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层层叠叠的死人旁边。 正在看蛤蟆的哑巴兰回头一瞅我手被人踩了,不由勃然大怒,金丝玉尾鞭瞬间就从腰上啪的抽出:“敢对我哥……” 可一看清楚了那个人,哑巴兰顿时还挺高兴:“吓我一跳,原来是自己人,那不江采萍吗!” 说着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江采萍每次都很温柔,这次怎么对我哥——是不是看了韩剧了,想学野蛮女友啊!” 可程星河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你他妈瞎啊,那个人,绝对不是江采萍!” 没错,江采萍和顺温柔,怎么可能有那么一身杀气。 是上次那个江道长! 第840章 舍孩引狼 卧槽,她怎么突然来了? 只见她俏丽的身材,还是穿着最时兴的打扮——一件烟粉色连帽卫衣,脚踩新款阿迪达斯,像是刚从潮牌发布会上走下来,抱着胳膊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哟,上次跟我抢了无极尸,这次又来跟我抢其他的了?” 我一只手要从她手底下拿回来,可她脚底下的劲儿更大了。死死碾住就是不松开。 我的行气之前损耗了很多,但也来了气,水天王的神气一炸,她皱起眉头,这才轻捷的抬起了脚——要是一般人,这一下怕是要直接被冲开。 哑巴兰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珠子都红了:“还真不是江采萍——江采萍怎么会对我哥……你谁啊?别以为是个女人就能为所欲为了!” 说着要扑上去。 我一把拽他回来——他虽然力气大,可跟江道长差的太远了,去了也是吃亏。 江道长歪嘴嚼着口香糖,不屑的说道:“你管我是谁?怎么,我来做买卖,还得需要你们批准?” 做买卖?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看向了梁瑞。 梁瑞说过,他跟着几个阔少赶上了这件事儿之后,家里也给他找了一个先生。 记住网址https:。 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 原来是江道长。 这会儿梁瑞瞅着江道长,已经愣住了——看傻了眼了。 果然,江道长不屑的看着梁瑞,上下一扫,看见梁瑞浑身上下都没少一块肉,不禁露出很无聊的表情。 不用说了,在外面动了风水阵,害的我们差点出不来的,也是她。 我立马说道:“你既然是为了梁瑞的事情来的,刚才就不怕把梁瑞也连累了?” 江道长哼了一声,吹出了一个草莓味的泡泡:“他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卧槽,真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要不是我,梁瑞现在也成了白骨堆的一员了。 梁瑞终于明白过来了,死死盯着江道长:“这么漂亮……不,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怎么还……” 对啊,有江道长保护,梁瑞按理说不至于自己跑过来送死啊。 江道长冷笑了一声:“你都几岁了,连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也不懂?不让你出来引路,我怎么追到这里,斩草除根?” 拿主顾当诱饵的,还真是够稀罕的。 不过,也机缘巧合,要不是梁瑞知道美人骨的事儿,我们这次还真得多费几分周折。 梁瑞终于也来了气:“可是,那万一……” 江道长一把拨开了梁瑞的手:“什么万一?你不是好端端出来了吗?想那些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处?” 论胡搅蛮缠,她列第二,就没人敢列第一。 而且,从她的视线也看出来了——她就是奔着美人骨来的。 说起来,她又是找无极尸,又是找美人骨,到底想干啥? 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出来了,夏明远不知不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奇怪,就夏明远的那个性格,看到了漂亮姑娘,不说点土味情话他就跟本憋不住,这会儿竟然退避三舍。 只有一个原因,他认识这个江道长。 对了——他们俩都是命灯燃烧弹,这点十分相似,难不成,夏家是跟摆渡门有关系? 而她旁若无人的过来,一只手就要把美人骨给提溜起来拿走。 我一下就挡在了她面前,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我的。” 夏明远看着我的眼神,也变了一下。 哑巴兰已经看江道长不顺眼了:“没错,你是江采萍的亲戚,也不能上来就抢人东西吧?我们出生入死弄到的,你讲理不讲了?” 程星河把哑巴兰往后一拽,低声说道:“这女的不对劲,你留点心眼儿。” 江道长盯着我,答道:“笑话,你们这几个白眼狼,不要太忘恩负义,要不是我把这里的风水阵给打开,你们早憋死在底下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寻忽然也开了口:“你说的才是笑话——你刚才动的手脚,根本就没考虑底下有没有活人,只为了让压在下面的尸体浮出来。” 江道长歪头看了苏寻一眼,爱理不理的说道:“我不跟你们磨牙——我时间有限,你们找死,我也乐意成全……” 说着,又开始扭手腕扭脚腕的热身。 你想抢就能抢,我不要面子啊? 而夏明远在后面拉了我一把,低声说道:“哥们,听我一句,我劝你还是别跟她争——你争不过。” 我立马问道:“你跟她很熟?” 而江道长这才看见了夏明远,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是夏家的那个小孩儿。” 夏家那几个人一听江道长出言不逊,还想说话,被夏明远给挡住了,客客气气的就点了点头:“好久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 江道长白了他一眼,显然根本没把夏明远给放在眼里。 那就更不能算了——夏明远家那个穿五灵锦的,看来认识这个江道长。 他们是一伙的? 那从江道长这里,肯定也能知道关于五灵锦的消息。 才想到了这里,江道长不声不响,已经鬼魅一样的逼近,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就要把我给摔出去。 夏明远见状,瞳孔一缩,立刻就退回来,生怕碍着江道长。 他这么大的本事,还这么忌讳江道长。 我则反手抓住了江道长的肩膀,大声说道:“哑巴兰,程二傻子,别让她抓到美人骨!” 哑巴兰得令,先一把将美人骨给搂了过去——美人骨的质地坚硬,松散不开。 江道长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上次让你给跑了,这次你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说着,抬手对着我脖子就卡了过来:“江采萍那个妖女似乎对你挺看重啊——你要是死了,她一定很伤心吧?” 她眼里是很残忍的笑意:“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 我往回一缩,可她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就算能反应过来,可身上行气亏损的太严重,也根本就没法躲开,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抬起七星龙泉招架。 七星龙泉的煞气一炸,江道长一皱眉头,也辨认出了这剑经过无极尸的血,咬了咬牙:“好东西都让你给糟蹋了……” 说着,两步一抄,就要抓我手腕,把七星龙泉给打掉。 这么容易被你打掉,我还怎么在行当里混? 我一手引了最大程度的行气,就要对她劈过去,她飞快闪过,脸上再次露出了很残忍的笑容。 “你活不了了。” 说着,她一双手屈起,对着我心口就下来了。 这一下被抓了,那就真活不了了。 程星河他们都想赶过来帮忙,可江道长的能耐,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躲是够呛能躲开,倒是不如——反守为攻! 我立刻把行气回调,压在了腿上,对着她就撞了过去。 江道长提防的是我躲开的方位,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有这个胆子,一瞬间也愣了一下,这一下,我抓住机会,一头撞在了她脑袋上。 “嗡”的一声,我脑袋也顿时嗡嗡作响,而江道长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我的势头收不回来,自然也跟她撞到了一起,结果江道长一落地,我就听到了“啪嚓”一声。 不好了。 我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果然,我脚底下,也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眼瞅着江道长的体重,把身下衰草砸出了一个洞,风声在耳边一擦,我跟她一起掉进了那个洞里。 他妈的——谁在这个挖了一口井? 那口井年久失修,周围全被衰草给掩盖住,估计早就被人遗忘了,不偏不倚,我就把江道长给撞到了这里来了! 而且,是个井就算了,普通的井小,掉进去一个人算了不起了,这个井还他妈的特别宽,我自己也跟江道长一起坠了下去。 我脑子一白,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枯井还好,如果是水井…… 那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第841章 坐井观天 本来天就不亮堂,这一下,我眼巴前全黑了。 整个人猛地坠了下去,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身上七磕八碰,还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要叫平时,行气傍身,公孙统的步法也管用,再加上吃过蛟珠,老四都说我摔不死, 可现在,一方面在畸形法师那耗尽行气,一方面还没缓过来,江道长又突然出现喊打喊杀,我的行气好比杨白劳到了年关,实在是缓不过来。 得咧,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认命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上的龙鳞猛地扬了起来,我这才醒过神来,潇湘是不是醒了? 于是我伸手就要抓龙鳞,这个时候,身子的重心微微发生了变化,与此同时,一股子荒草伴随尘土的味道迅速逼近,只听“咣”的一声响,先我一步下去的江道长落了地。 我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也猛地坠了下去。 四肢百骸一阵剧痛,胸口更是发闷,嗓子眼里腥甜气一炸,一股子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因为蛟珠的缘故,我的身体已经尽量以伤害最小的姿势落了地,稍微一活动,还好,骨头全没断。 首发域名。 而且——身下顿时就是吃痛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这才意识到,因为江道长先落地一步,给我当了垫背,我才得以幸免。 万幸的是,这地方是个枯井,我没死。 不幸的是,江道长的命灯还是熊熊如火,也没死。 她挣扎着想动,但是怎么也动不了,我连忙爬了起来,抬头往上看。 这一看也奇怪,我们分明是从井口掉下来的,按理说现在跟坐井观天一样,头顶上应该也有一个圆圆的天光。 可一抬头,四面八方全是黑的,我几乎疑心自己瞎了。 妈的这到底什么地方? 而一只手忽然就抓在了我裤腿上,声音几乎是哀求的:“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 我一下就傻了,卧槽什么情况,江道长那个脾气,跟二踢脚似得,点火就炸,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恐惧的声音说话。 我几乎怀疑我看错人了,身边这个根本就不是江道长。 可这个声音,跟江采萍一模一样,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好像——很怕黑。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上次一起办无极尸那件事儿的时候,外面全是死尸围厂房,可她就是不肯出去,我疑心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现在想来——莫非就是因为她怕黑? 那一双手死死的抓在我腿上,像是生怕我拔腿走人。 我倒是想呢,可这地方不像是普通的井,怎么出去? 我只好说道:“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可她就是不松开,简直跟外面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反倒像是个受惊的猫,嘴里只重复着那句“不要丢下我”。 她——是不是对黑暗和孤独,有什么阴影? 我把手机摸出来四下里照了照,一阵荧光亮起,我看到江道长眼睛瞪的大大的,纤细的身材一直在颤。 眼瞅着这光亮起来,她瞳孔一闪,飞快的回过神来,这才松开了手,死死的瞪着我,骂道:“好哇,你心眼儿不少,敢把我撞到这个鬼地方来……” 天地良心,我要是提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我不至于下来给你陪葬。 不过,这才是江道长嘛。 而她盯着我手机,抬手就要抢自己手里。 可没想到,她想站起来,身子却重新歪了下去,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死死盯着自己的腿。 起不来了? 我顺着她运动裤往下一摸,她的腿纤细又笔直,虽然手头没有白藿香那么好的本事,可也摸得出来,她的腿断了。 她顿时一愣,喃喃的说道:“不可能……” 说才惭愧,好像……是刚才被我体重压断的。 这么不偏不倚的,难道,就因为我刚才摸龙鳞的时候重心那一偏? 我也没腆着脸认罪,就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反正是她先动手的,纯属自找。 接着我就往四处照了照,这才看出来,那口井真不太对劲,里面应该有岔口,我们可能是滑溜到了那个岔口里来了。 江道长也皱起了眉头,抱怨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接着就冷冷的看向了我:“我算发现了,跟你沾边,就没好事儿。” 你怎么抢我台词呢?这话我还没说呢! 算了,既然斗不过她,那就好男不跟女斗。 我也没理她,余光照在了脚底下,我错眼一看,后心顿时就给凉了——他妈的,地上躺着好几个东西! 江道长也看出来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又抓住了我裤腿。 那他妈的是啥? 往底下一照,都是一些飞蓬草,踢开了飞蓬草,这就看出来,闹半天是自己吓自己,地上整整齐齐的,竟然铺着地砖。 而且,色彩鲜艳,制作精美,描绘出了一整幅壮阔的画面,有仙鹤,有熊罴,还有祥云啥的,活脱脱是个修仙图,我看见的,就是地砖图案。 江道长一瞅那些壁画,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飞升道?” 那就对了,这地方合着是个地宫。 古代人都想着追求长生不老,连秦皇汉武都没能扛得住这种诱惑,民间就更别提了,正道野道一大堆,有的炼丹有的吐纳,花样层出不穷。 我还想起来了,粉红岗子之前有一个塔,后来塔年久失修就没了,这地方才成了美人匣地,让畸形法师拿来做“脱胎换骨”了。 塔都有地宫,现在看来,应该是塔地上的部分倒塌了之后,地下的部分保留下来了。 这事儿应该没人知道,那个洞不知道是沧海桑田地理变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出来的,不偏不倚让我们给撞下来了。 所谓的“飞升道”,也是修行者功德圆满,从地宫腾飞的时候,留下的一个上天的通道,传说之中熊罴送主,仙鹤引路,都是修仙吉利的象征。 江道长既然跟摆渡门有关,那自然也是修仙的专业选手,她一瞅这个修仙道,鄙夷的说道:“照猫画虎,痴人妄想。” 八个字给地宫的主人判了死刑了。 地宫主人现在是粉是面也没人知道,我也不在乎,关键是怎么出去,一大票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顺着原路返回也不现实,我也不是壁虎,能滑下来,却够呛能爬回去。 只能先四处找找了,再说了,程星河他们看着我掉下来,绝不可能放着不管,肯定会想法子来救我的。 我就举着手机往里找路,可江道长一把抓住了我,声音虽然凶狠,却透出了几分恐惧:“不许丢下我!” 我忍不住说道:“你江道长修仙有成,自己来个“趁脚风”飞出去不就行了。” 所谓的“趁脚风”,就是跟你筋斗云一样的招数,民间传说里很多,几乎是仙人标配。 江道长咬了咬牙:“你懂什么,你以为趁脚风跟羊角风一样,随便谁都会。” 羊角风也不是谁都会。 她好几次想弄死我,丢下她倒正是机会,我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走,又没活腻,谁乐意在身边带个定时炸弹呢? 而江道长抓空,对着我就要爬过来,声音几乎是绝望了:“李北斗,你听见没有,你不许丢下我!” 也说不上为什么,看见她那张跟江采萍一模一样的脸,我心里就别扭。 妈的,恶人真不是谁都能当的,我没辙,只好蹲在了她面前。 江道长见状,顿时就愣了一下:“你……” “你别等我后悔啊!” 其实,我蹲下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江道长顿时高兴了起来,立刻趴在了我背上。 她看着纤细,比我想的重一些。 龙鳞微微就颤动了一下,显然潇湘并不高兴,可这到底是江采萍的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再说了——这个江道长,有可能认识穿五灵锦的,趁这个机会,正好打听打听。 不过江道长奸猾似鬼,知道我想问事儿,肯定会拿乔拿乔,保不齐还会拿这个威胁我,不能让她看穿意图。 这个时候,江道长似乎有些别扭,在背上动来动去的, 她低声说道:“不是——只不过,已经很多年没人背过我了。” 我一愣,这话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这让人有点尴尬,我忍不住问道:“你——怕黑?”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沉默了一下,这才恶狠狠的说道:“怕黑怎么了?碍着你了?” 我也是服了,你活了这么多年,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都不懂吗? 算了我他妈的不问了。 可没想到,这个江道长属活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看我不吭声了,这才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让人扔到井里过,算是落下了病根。” 我一下就愣住了:“啥?” 江道长尽量让声音显得满不在乎:“那个时候,我五岁。”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十分诡异。 像是有个人,在远远的跟着我们。 我立刻回头,可是身后黑魆魆的,什么都没有。 一种感觉油然而起,似乎这个地宫里,并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842章 升仙之路 难不成,是谁来救我们了? 不可能,要是我身边那几个,看见我的踪迹,不喊破了嗓子才怪。 这地方,有其他怪东西。 背上的江道长觉出来了,也压低了声音:“什么?” “不知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现如今我行气亏损,江道长伤了腿,在这个地方也是误闯,真要是有“正主”,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后来才知道,凡事往往事与愿违。 我就继续奔着路走,一路上地砖上的图样越来越精美,也不知道怎么描绘出来的,地砖中间是一步一步的祥云,两侧有人有动物,全都恭谨的做出行礼的样子,逢迎走路的人。 程星河要是在这里,八成要把“古董”全给抠出来。 不过,真不愧是旧时代的艺术品,随着人一走,就好像那些东西全是活的,视线在跟着你转一样,神特么诡异。 仔细一瞅,原来每一个活物的脸上,都镶嵌着立体的眼珠子,眼珠子一反手机的光,几乎以假乱真,能从地砖上活生生跳起来似得。 https: 卧槽,这种工艺可是够少见了——见过在雕像上镶嵌珍珠宝玉做眼珠子的,地砖上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不过,跳起来——我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刚才跟在我们身后的东西,不会就是地砖上的东西成精了吧? 我还想回头看看,可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手电筒功能根本就撑不了多长时间,看是没法再看了。 江道长注意到了电池的标志,身子一僵,不由又来骂我废物,电都不知道充满了。 这脾气也真是够奇葩的,我手机多少电干你屁事,真是白吃馒头嫌面黑。 算了,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仇有怨,出去了再算。 我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一边说道:“你也看见了,电不够用了,先委屈你一下,免得等到了关键时刻抓瞎。” 好钢用在刀刃上,剩下这百分之十的电也是一样。 江道长一听,想到了手机熄灭之后的黑暗,身上就打了个颤,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关就关,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她跟江采萍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采萍是春日里的和风细雨,她就是夏天里的狂暴冰雹。 手机关了,我照着记忆之中的路线一直顺路走,觉出了她的手,死死的勒住了我的脖子,生怕我把她甩下来一样。 我忍不住就说你注意点,再不松开,我这个坐骑缺氧,你也别想出去。 她虽然不愿意,但也只好松开了手——这个恐惧不是装出来的,她手脚全飞快的凉了下去。 最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我听白藿香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可能真的会吓破苦胆,到时候就更问不出五灵锦了,就问她:“你刚才说,你五岁的时候,被人给扔到了井底下去了?为什么?” 江道长是挺可恨,但是能把一个五岁小女孩儿扔下井的,也断然不是什么善茬。 江道长抓着我的肩膀,努力让呼吸缓和下来:“我让人骗了——她说,让我看井底下的东西,我就去看,结果她把我给推下去了。” 这话跟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我后心顿时就凉了——都说神鬼可测,人心难测,还真是这样。 “那……” “黑,”江道长抓我衣领的手越来越有劲儿了:“又黑又冷,我冲着井口喊她,求她把我拉上去,可她就趴在井口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害怕,哭着求她,你猜她怎么着?” 我咽了一下口水:“她……” “她笑了。” 把人推进井里,还对着人笑? 这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接着,她就走了,我以为她要去喊人,我信得过她,可是……”江道长停顿了一下:“她找了一块石头,把井口压住了。” “我害怕,我哭,我叫,但是井口密不透风,谁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不光如此,”她低声说道:“井里还住着很多长牙的东西。” “那些东西听到了动静,铺天盖地奔着我就过来了,跟下雨一样,爪子尖,牙齿利,我身上全是伤,嗓子都喊哑了,我觉出来,我可能活不了了,后来……” 光听她描述,也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可她偏偏把“后来”给略过去了:“后来,我还是出来了,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对我。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她声音带了几分扭曲的笑意:“我报了仇了。” 她不肯说那个推她下井的人到底是谁。 也许,是一块疮疤,不想揭开。 但是,我隐隐就猜出来了。 难不成……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脚底下“咔嚓”一声,就像是踩到了什么脆生生的东西。 木柴? 这可太好了,这个地方没见过天光,又潮又冷,我四肢早都僵住了,还不知道地宫多大,点上火,暖和暖和歇歇脚也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出来,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脚面就爬了过去。 卧槽,那什么玩意儿? 手机一照,脚边根本没东西,再一看脚底下踩着白惨惨一片,我呼吸一下就凝滞住了。 人骨头。 有十来具。 我蹲下身用微弱的光细看,就看出来,这些骨头上,有一些牙印子。 耳朵里哄的一声响,他妈的,这地方还真有怪东西! 再仔细一看这些尸骨身上挂着的东西,我更是傻了眼。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赫然是一些灰色的工作服。 还有一些工作证,是修地下通道的工人。 日期,还很近。 我立马就想起来了,前一阵子还看见了新闻,说福寿河后边有一些下井修东西的工人不见了,一直在组织施救,难不成,就是这几个人? 那地方离着这里不近啊,他们怎么到的这里? 还是最近出的事儿,那作怪东西,应该没走。 而且——我忽然发现,那几具尸骨底下的地砖,是干净的。 上面没有活物,在这一路的繁华之中,显得特别突兀。 地砖不够了,铺的白砖,还是地砖上的东西……自己离开了? 江道长看清楚了,抓住我的手顿时就紧了:“快走——这地不能久留。” 我也知道,可这个时候,上哪儿走? 我往四下里看了看:“你们摆渡门不也是修仙的吗?这地方的,没准还是你们亲戚呢,真要是有怪东西,就麻烦你去攀攀交情了。” 江道长一听,冷笑了一声:“真没见识,这里的野狐禅,能跟我们摆渡门相提并论吗?我们可是龙虎山正门下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这地方八成出过事儿,你听我的,别停,有多快走多快,早一秒找到出口,就多一分生机。” 江道长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也终于有慌的时候了。 可一抬头,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妈的,前面没路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那没辙了,这一阵算是白走了,只能往回走了。 结果一回头,我就觉出地上的地砖似乎是有点不对。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 我的记忆力很好,哪怕只是一挂眼,也能记得很清楚,刚才从这里过的时候,手机亮起,地砖上的“升仙图”上,有一个灰色的大鸟,可现在,那一块位置一片空白。 奇怪,刚那个鸟呢? 我心里一揪,横不能是飞出来了吧? 江道长也觉出来了,骑马似得抓住了我头发:“你愣着干什么呢?” 我说出来也是白落一场笑话,于是也没吭声,闷头就继续往前走,但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了一个东西,对着我和江道长就扎下来了。 这是——振翅的声音! 我后心的汗毛顿时就竖起来了——他奶奶的,那个地砖上的灰鸟,真的飞出来了? 第843章 地砖成精 江道长当时就把我抱紧了,爆发一声惨叫。 其实,以她的能力,哪怕伤了腿,伸手一抓,只怕蛟龙也能让她抓下几片鳞。 可她怕黑,又到了跟童年阴影一样的地方,整个人已经被恐惧给吞噬了。 她要是跟江采萍同岁,怎么也活了好几百年了,这么长时间,那个恐惧还没消除,可见给她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而我行气一直没缓过来,观气都费劲,身上还背着一个活人,灵敏度更谈不上了,心里自然也着急,把七星龙泉一拔,对着那个东西就扫了过去。 只听“哗”的一声,一个东西应声斩落,跌在了地上,我瞬间还有点放心——老天保佑,这玩意儿虽然来得古怪,可战斗力普通,打死就没事了。 我就一边安慰把脸埋在我背上不敢抬头的江道长,一边把手机拿过来,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结果手机光一转,我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脚底下响起来的。 我眼瞅着,面前发生了最不科学的一幕。 地砖上的图案——活了。 那些东西在地砖上挣扎了出来,争先恐后对着我和江道长就扑! 记住网址https:。 长长的“升仙路”上,密密麻麻,全是这些东西,犹如一股子腾起的黑雾! 日了狗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根本就没时间看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儿,只是一边抬手用七星龙泉把面前这些掀翻,一边找路。 数不清的黑影把我三百六十五度全面围住,头顶胳膊顿时也落满了打不走的东西,我立马就闻到了血腥气。 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十来具白骨。 一股子冷汗顺着脊梁就落了下来,他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东西,要把我们的皮肉撕扯开,大饱口福! 江道长趴在我背上,倒是无形之中把我后背挡住了,可她自己身上,也全是伤。 这样下去,那些白骨,就是我们的未来了,可是打,打不过来,跑,这一路上全是怪东西,插脚不下。 除非,我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这里要是有现成的房间或者洞口倒是好,可没有,我又不能现造! 除非——躲在砖石瓦砾里面,用那些废材一挡,这些东西就进不去了。 一边捂住头脸要害,一边抬七星龙泉招架,掀翻了那废墟堆附近的石头,也巧,赫然看见那地方有个超级玛丽下水道一样的窟窿。 我立马把江道长塞进去,自己也进去,抬手抓过了周围的废物,咣的一下,把窟窿口给堵上了。 “哗啦”一声,数不清的黑影撞在了“门板”上,想进进不来,愤怒的在上面剧烈的抓挠啄咬起来,听得人一阵牙碜。 江道长的呼吸十分急促,我记得这好像叫“惊悸”,很容易失去意识,这样不行,我一只手就掐在了她人中上:“你缓缓,先别死!” 可她根本没法回我的话,没辙,只能靠自己了。 我奔着那个窟窿一摸,这才摸出来,哦,这是一口缸。 那缸很大,正好侧翻倒了,正容我们俩钻进来。 这么宽的缸,这个质地——对了,修行者都喜欢莲花,步步生莲,寓意吉祥,应该是个荷花缸。 而我用来挡住缸口的,好像是个黄柏木雕花大门板。 这地方应该是地宫的中心,出现过塌陷,才堆了这么多的废物。 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锲而不舍,就在门板外面死啄,我一只手抓紧了门板,心里叫苦不跌,他娘的,这些东西,到底什么路数? 我现在短时间根本恢复不了行气,哪怕恢复了,也不见得能抗的过这么多的怪东西。 难不成,我们就得在这困死? 堂堂厌胜门李门主,身带八卦风水铃,竟然是在一口缸里憋死的,传出去可真是太糟糕了。 惊魂甫定,我就开始琢磨了起来,现如今到底应该怎么办。 心这么一定,脑子也就清醒了一点,地砖成精,闻所未闻,还是说——我慢慢琢磨了起来,不行,得抓一个进来看看再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么想着,我稍微把那个木门挪出了一条缝隙,伸出了手——手现在血肉模糊的,那东西吃肉,肯定喜欢这个味道。 果然,我手这么一伸出来,不少的黑影对着我的手就抓过来了。 我反手撸了一只,拽了进来。 那东西疯狂的在大缸里面振翅,进到了缸里,被手机一照,挣扎的更厉害了,我看清楚了这东西是个啥,这才直了眼。 这不是蝙蝠吗? 可这玩意儿,不是普通的蝙蝠,我眼睁睁的看着这玩意儿由鼠灰色,逐渐变成了黄铜缸内壁一样的浅黄色。 我想起来了——古玩店老板倒是提过这个东西,这叫落影蝠。 这东西跟变色龙一样,是藏匿界的高手。身体能逐渐变成环境一样的颜色,来保护自己和吃食。 古代人不懂这个,就觉得这玩意儿怪不吉利的,说这东西竟然能千变万化,显然带着妖性,能招灾引祸,还有传言,说这种东西要是大批出现,那是天下异变的象征,所以杀了很多,除了偏门野史之中,其他地方基本没有这种东西的踪迹了。 而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偏偏就有工匠,看中了这玩意儿的特点——变色。 只要把它贴在金子旁边,那它就是金色,银子旁边,就是银色,有一些难以调制,或者原料珍稀的颜色,用这玩意儿复制了,直接拍死,特别省事儿。 这东西能取代原料之中的金银青金石绿松石等材料,有些人动手脚,把值钱的原料扣下,把落影蝠贴在那地方,以假乱真,也看不出来。 难怪我觉得地砖上的东西给活了,他奶奶的,感情是“颜料”给活了。 不过,妈的这玩意儿是诈尸了吗?为什么会诈尸? 而且,按理说,这落影蝠的能耐,比蝴蝶大不了多少,以娇弱著称,吃的是花粉花蜜,不沾荤腥,要不怎么轻轻松松就被灭绝了呢。 可这里的落影蝠跟其他地方的不同,竟然这么凶悍,还吃肉喝血,有点不对劲儿啊。 里面八成还真出过什么事儿。 刚想到了这里,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地方有邪丹。” 第844章 从天而降 江道长醒了。 之前没光,她惊悸,一有了光,就跟落影蝠一样缓过来了。 俗话说给点阳光就灿烂,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手机黯淡的光下,她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但还是勉强说道:“我闻到味道了,这里的东西,肯定吃过邪丹。” 关于邪丹的传说,我也听说过——就是用邪门歪道,炼制出某种东西,指望吃了能成仙。 这东西贻害无穷,明朝有个皇帝就是吃这种东西,长生没求,直接死了,闹的沸沸扬扬,史称“红丸案”。 不过,邪丹的功效不一样——有的让人死,有的让人发狂,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还有一些,能让人身体,产生变异。 据说紫阳山那就有个“爬仙”传说,说是有一个高人进去修仙,一直没出来,后来有一天天空一声巨响,仙人闪亮登场,从山里出来,奔着天空爬,可爬了一半就不动弹了。 本地人一开始不敢上去,后来那仙人一直不动,有些胆子大的上去一看,吓的好险没从山坡上给滚下来——仙人跟大蜘蛛一样,六只眼睛六条腿,已经没气了。 当时炼丹的材料千奇百怪,据说还有用陨石炼丹的,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某种神秘放射性矿物炼成了丹,人吃了发生变异了。 这里的落影蝠起死回生,难不成——也是因为这地方,炼出了那种变异邪丹? https: 没错,仔细一闻,手头上这个落影蝠身上带着一种死气,这不是活物。 合着练了半天,练出个诈尸丹。 这就说得通了——应该是有人炼“长生丹”有成,而药物在炼丹炉之中,会发出香气,一下把在场的落影蝠“颜料”熏染上,搞的它们先“活”过来了。 而再一想外面那个狼狈的地宫,我就猜出来了——这个地方的“落影蝠”沾染了“诈尸丹”的香气,先活过来,但是性格大变,就跟少妇生前柔弱,诈尸了一指头能把几个老爷们搞得透心凉一样,落影蝠大肆攻击这里的炼丹人。 搞得炼丹人要么死,要么伤,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这个塔有可能是人为损毁的,就是想把地宫给堵住,把这些诈尸落影蝠封在这里。 江道长喘了口气:“所以,我说这地方的人,是野狐禅——炼丹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尸体,他们铺了一路,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这倒是也未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是铺地砖的工匠克扣了珍贵原料,自己私下里把落影蝠弄来的。 不过跟江道长一说,她肯定觉得我抬杠,我也没多嘴。 升仙路变成了死亡之路,炼丹人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一层。 也是天意。不过,往好处想,也多亏这里诈尸的是蝙蝠,要是人就更糟糕了。 只不过——这地方被封了这么多年了,肯定是十分严密的,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江道长冷冷的说道:“还不是因为四相局?” 我心里一凛。 没错——四相局没破的话,以四相局的能力,这些地方肯定被镇压的十分稳固,可现在,四相局破了三个,虽然还剩下个玄武局能发挥效果,但力量已经薄弱了很多,各地运势都产生了变化。 这个地方,和粉红岗子,也都是因为四相局力量减弱,才重新出现的。 我心里一堵,这还仅仅是我看到的,就害了这么多人,我没看到的,还有多少? 不管什么地方出事儿,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四相局——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了知道那个秘密,引来更多的灾祸,简直是…… 现在想来,那几个水管工人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是因为四相局的影响,他们修理底下工程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宫,所以在上面开凿了那个深井,就是为了进来找宝物的,结果,却命丧于此,还把这地方的落影蝠给惊扰了。 我们又不偏不倚从那个“盗洞”落了下来。 果然,万般皆是命。 江道长答道:“这还是小事儿,四相局真要是出问题,那更大的变故,还在后头。” 我立马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四相局的事儿?大变故,又是什么?” 江道长喘了口气,答道:“事关一个大秘密,凭什么白告诉你,不过,给你透露一点也无妨,那个秘密,跟天师府,厌胜门,你们整个风水行,甚至我们摆渡门,全有关系。” 这就跟看了预告片一样,让人跟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了。 我刚要追问,忽然腿肚子开始抽筋,一个没蹲住,手里的落影蝠差点从手里挣脱出去。 江道长早就看着那个落影蝠啪嗒啪嗒心烦了,我也没看清楚她怎么出的手,只听“哗啦”一声,那个落影蝠跟没电的玩具一样,猛地就落在了缸里,不动弹了。 更可怖的是,这东西一落在了缸上,直接成了一个平面,简直跟缸内部的黄铜,融为一体。 他妈的,难怪工匠要偷偷拿这玩意儿当颜料呢! 江道长瞅着我的手摁在抽筋的腿上,缓缓说道:“女娲捏你的时候睡着了吧?你不是泥人,是沙雕啊!比起关心四相局,你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现状,免得一会儿那些落影蝠冲进来了,你就是案板上的羊,刮毛割蛋,听人的便。” 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想出去? 可这个地方潮气很重,特别的冷,我四肢全僵住了,行气也根本恢复不过来,更别说,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喝水,头已经开始发蒙了。 整个人的状态,跟手机一样,剩不下百分之十的电了。 江道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也知道你指望不上,你把手机的电留好了,等我的腿恢复好,我们摆渡门的人知恩图报,不欠因果,到时候,顺路把你捎出去。” 卧槽,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腿好了,我他娘早饿死了,你最多捎出我一个尸体。 再说了,你也太看得起我这手机的待机时间了。 正这个时候,手机一亮,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了。 江道长看见,也知道,这百分之五再没了,就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赶紧主动催我关上。 光一灭,她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而我的肚子,也跟着一起合奏。 这个时候,我格外思念程星河,只要他在,在他身上随手一摸,就挨不了饿。 我一寻思,就说道:“为了不让我冻饿而死,你失去坐骑,你有什么仙丹之类的,要不先给我吃一个顶一顶。” 传说之中,仙人不光标配有“趁脚风”,还有“金丹灵药”,凡人吃了,长饱不饥。 这种民间故事就更多了,什么烂柯奇缘,黄粱一梦,吃了仙人一个谷子,十年都不饿。 据说有个樵夫上山砍柴,因为被财主盘剥,饿得要命,结果上山遇上了神仙,神仙给了他一罐谷子,说你饿了就吃一粒,一辈子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果然,吃一粒,三个月不想饭吃,人还精神的不得了。 财主见了奇怪,千方百计才打听出来,说不得了,神仙谷岂是一个土鳖能吃的?于是趁樵夫出去,他把一罐子神仙谷全吃了。 等樵夫回来,就看见财主肚皮爆裂,已经撑死了——而他七窍还不断的往外冒谷子呢。 我不求那么多,把眼前挺过去就行了,本来嘛,又想小驴跑,又想小驴不吃草,也不现实。 呸,真是饿傻了,我才不是驴呢。 江道长的呼吸都凝滞住了:“我是修仙,又没成仙,你拿我当上头的人物了还是怎么着?” 啧,没有趁脚风,也没仙丹。 “你修好几百年,都没成了仙,要不看看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用错了方向。” 这话触碰到了她的逆鳞,江道长一听大怒:“你放屁!” 接着说道:“也别把你饿死了,这不是有个蝙蝠吗,你摸过来当刺身吃了吧。” 你拿我当山魈了还是怎么着,这玩意儿怎么吃啊? 不过,江道长自己也觉出来了,我要是死了,那这地方没光,她自己吓自己,也够呛能出去,于是就勉强说道:“你,你要是能弄出光来,说不定,能早点出去——你最好,也别死。” 这最后三个字,带了几分恐惧,几分央求。 我心里一动,她现在意志薄弱,问她什么事儿,正是机会。 于是我先从旁敲侧击开始:“说起来,你们厌胜门,是怎么个修仙法?只是跟你一样,长生不老,没别的法术?” 江道长为了分散对黑暗的注意力,也愿意说话:“你以为成为你说的那种金仙,那么容易?几千年的历史,都没出多少。” “是吗?”我故意说道:“可我听说,有个穿五灵锦的夏家人,貌似是得了正道了——人家是怎么修行的啊?” 江道长一听这话,声音顿时就有了几分提防:“哦,我说呢,合着你跟那个姓夏的小王八蛋勾结,就是为了接近那个人?” 真是奸猾似鬼,这都觉出来了? 我立马说道:“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勾结……” 可江道长打断了我的话,冷冷的说道:“你要是想活命——离着那个姓夏的,有多远,躲多远。” 她这么大的本事,都要忌讳? 她又补上一句:“那个穿五灵锦的,跟你之前遇上的菜鸡,都不是一码事儿,他已经……总而言之,你跟那个老匹夫沾上关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的心顿时揪起来——已经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咣”的一声,外面就是一声巨响,像是从天而降,砸下来了一个很大的东西,我们藏身的大缸顿时被震的嗡嗡作响,共振弄的耳膜都要破了。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振翅声,显然那个东西,把落影蝠给惊着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江道长抓着我的手,也顿时紧了一下。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是不是哑巴兰他们找到我们了? 可把耳朵贴在了黄柏木门上,这一声下来,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哑巴兰他们。 我心里顿时就有些失望,不过,这一声来的好,木门外面那些又啄又咬的声音也消失了,显然,那动静把那些落影蝠都吓跑了。 我动了心眼儿,就把门缝打开了一点,就着手机微光,就看见了一个黑皴皴的东西,正蹲在了门缝外面,一双露着凶光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第845章 炉中之物 卧槽了,这什么邪物? 但我也只惊诧了一下,就差点骂了娘。 刚才眼睛没能适应光线,一瞅一双眼睛先愣住了,这会儿看清楚了——闹半天那是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兽头,呲牙咧嘴的。 跟地砖上的那些工艺一样,兽头的眼睛是两个亮晶晶矿石镶嵌而成的,在黯淡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可不是跟活物的眼睛一样。 兽头——再一看清楚了全貌,哦,原来这是一个大家伙上刻出来装饰的。 这个大家伙,是个巨大的丹炉,兽头是装饰在两侧“把手”上的。 难不成——这丹炉之前被堆在这一片破烂上面,让那帮落影蝠一攻击,从上头给滚下来了? 江道长一边抓着我,一边也把脑袋给凑了过来,闻了闻味道,立刻说道:“没错,这味道,跟那些落影蝠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炼诈尸丹的罪魁祸首了? 眼瞅着,那个东西上面封的结结实实的——内里的东西,应该是刚炼出来,还没来得及取出,气息就把这里的颜料惊动了。 我不禁来了兴趣,光靠着气息,就这么大的作用,这里面的玩意儿,到底什么样的? 记住网址https:。 江道长也看出来了我的意思:“你想吃?” 我吃个屁。 但看看还是想看看呢,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啊! 结果我手刚放在了那封上,忽然手上一颤,只听“当”的一声响,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我的手条件反射就抬起来了——他奶奶的,这个丹炉里面,竟然还有活物! 而这里是修建在红粉岗子之前,少说也得几百年了。 咽了一下口水,什么活物,能被封在了这里面几百年,还能动? 江道长也死死的盯着那个丹炉,抬头看着我。 她的意思我明白,万一打开了之后,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丹炉里的那个东西似乎也觉察出来了,在里面撞击的更起劲儿了,似乎迫不及待,想从里面出来。 而周围的落影蝠一见我和江道长从木门后面探了头儿,闻到了我们身上的血腥气,再一次跟下雨一样,对着我们就扑了下来。 我和江道长赶紧重新回到了缸里,大眼瞪小眼——那个丹炉里的,到底是什么? 有史以来,只听说过孙悟空是在丹炉之中,久炼不死,还造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难不成,这里面关着一个孙悟空吗? 还有……我忽然想起来,当时那个仙风道骨的人,指导畸形法师,在红粉岗子练脱胎换骨,会不会,不是偶然——而是因为,红粉岗子底下这个东西? 红粉岗子出事儿,就不会有人敢上这里来了,更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地宫。 江道长很担心的看着我:“你自己送死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连累了我……” 我瞅着她:“你不好奇?” 她一咬牙:“废话!” 是个喘气的,就不可能不好奇。 好奇不就得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它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我还是那句话,要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 江道长平时牙尖嘴利的,可不知道是因为这地方的影响,让她没了主意,还是真被我说服了,她也不吭声了。 我就把手机伸到了木门缝隙,往外照了照,落影蝠畏光,感觉到了光线,立马让开,跑到光照不到的地方蛰伏着。 它们一让开,我就看到了丹炉的全貌。 那上面,镂刻着非常繁复的花纹。 古代一些大器具上的花纹,往往不单纯是装饰,而是带着叙事作用,好比著名的司母茂鼎毛公鼎,上面都有器具的历史。 这个东西,应该也不例外。 仔细一看那花纹的内容,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上面描绘着的,是数不清的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或躺或卧,也有来回打滚,玩儿玩具的。 百子千孙图? 这种一般是用来做陪嫁的器物上喜欢描绘的。 一般都是美人瓶,梅花罐,妈的谁家要陪嫁个大丹炉啊? 可江道长跟着我看清楚了,忽然就皱起了眉头:“不对……” 她这么一说,我顺着她视线一看,顿时也看出来了。 是不对,按理说,百子千孙图应该是众孩子喜笑颜开,周围还有莲蓬和石榴等等预兆多子的缠枝纹样做装饰,可这个图样上,有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那些孩子们,竟然都在哭。 好像——非常惊惧。 而且,他们排着队,像是正在往一个地方走。 但那就在大丹炉的另一面了。 要是能把它翻过来就好了。 而不偏不倚这个时候,丹炉里面的“活物”忽然就挣扎了一下,丹炉底下本来就满是杂物,放不稳当,这一下丹炉又滚了几分,正好让我看见另一侧的内容。 等看清楚了,我呼吸顿时就凝滞住了。 另一侧,是那些小孩儿奔着一个大丹炉排队,被一个夜叉模样的人,提起来,丢入到了丹炉之中! 江道长的脸色顿时也白了。 这个丹炉——是用来炼制小孩儿的? 这他妈的,什么原理? 而在丹炉里面乱动的,我咽了一下口水,难不成,也是一个小孩儿? “咣”的一声,这个丹炉,再次滚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的那个东西,再也忍受不住了,迫不及待就要出来。 江道长盯着我,低声说道:“这是炼尸炉,要创造,也是创造出一个妖物。” 我盯着那个东西,就拼命去运身上的行气。 行气全汇聚在了眼睛上,少得可怜,勉强能观气,我就被那个丹炉里的气给震慑住了。 这里面,有一个有灵之物,是一种澄澈非凡的青色。 甚至——赛过了那个九丹灵物,琵琶蝎。 接近到了神灵的地步了。 江道长死死盯着我:“你该不会……” 我天生胆子就大,回头看着她:“我想,赌一把。” 比起在这里冻死饿死,这东西能耐这么大,靠着它,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也算天无绝人之路。 江道长抓住我的手更紧了:“你不是比猴儿还精吗?你,你再想想,要是,天要灭你呢?” 我答道:“天真要是灭我,那我就认命呗。” 我环顾一下四周蠢蠢欲动的落影蝠,一只手,就抓在了丹炉的金封上。 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了。 扣住了金封,我就要把金封给掰开。 可谁知道那金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结结实实的,根本抠不下来。 而里面的那个活物似乎也感觉到了,急不可耐,在里面撞的更欢了。 “这金封干抠是抠不下来的。”江道长似乎也没辙了,只好说道:“要无根水来润。” 无根水,上哪儿找无根水去? 别提水了,一提我更渴了。 水……我现在仅有的水,只剩下身上的血了。 赌了。 我把手上伤口的血挤出来,浸润在了金封周围。 果然,那金封吸了血,逐渐就绵软了起来,我一下把金封给拍开了。 丹炉盖子落地,里面冒出了一股子气体。 沉积了几百年了,我赶紧就把脸给捂住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说不出来香臭,只是特别沉闷。 与此同时,里面的东西,扑的就钻了出来,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卧槽,好快! 我都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整个人被直接扑倒,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地上,眼前炸了一团子金花,而四周围“哗啦”一声,是振翅摩挲的声音。 那些落影蝠,畏惧这个东西。 耳边一阵耳鸣,远远传来江道长喊我的声音,我只觉出,那个东西不大。 而且——一身是毛。 第846章 以首触地 手机从我手里跌落,一下就灭了,眼前一片黑暗,我只感觉出来,一股子呼吸扑在了我脸上,冰冷刺骨。 我脑子里顿时全给白了,条件反射就要把这个东西从身上给提溜下来,而这个东西个头虽然不大,力气却着实不小,我一只手竟然没拽下去。 而这东西两道爪子,划出一道凌厉的破风声,对着我脖子就下来了。 那股子煞气——哪怕我现在没法观气,都觉察的出来! 卧槽不好,难不成,还真放出来个为祸天下的妖怪? 不行,我他妈的不能死! 刚一想到了这里,脖颈上瞬间就迅速滋生出了龙鳞,那东西的两只爪子搁在了龙鳞上,不禁跟被烫了一下似得,瞬间就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声,像是在威胁! 接着,一张大嘴,对着我脑袋就下来了! 妈的,看来这下翻车了,农夫与蛇,真是没错! 我浑身全麻了,只觉得脑壳一疼,脑门上的皮肉,就被这个东西给咬穿了! 可这一瞬间,那东西接触到了我的血,瞬间就愣住了,僵在了原地。 记住网址https:。 说时迟那时快,我面前一亮——手机重新亮起了光,我看到江道长竟然颤巍巍的拿起了手机,一手照向了我,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根棍子,对着坐在我胸口上那个东西,就给扫了过来。 她的眸子一闪,眼神一改之前的惊惶,竟然,果断又坚定。 我一愣,她为了救我,把恐惧症都给克服了? 这一下,带着风雷之势。 以江道长的能耐,认真起来,只怕八丹灵物都不在话下!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下,虽然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身上那个东西的脑袋上,那东西纹丝未动,棍子却应声而碎,跌了一地的木头渣滓!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那个劲头,打我身上,只怕都扛不住,我身上这个东西,竟然毫发无损,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卧槽,好大的能耐! 手机最后百分之二的光照在了那个东西身上,江道长的眼神,顿时就直了:“这是……” 我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轮廓,一下也傻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妈的这竟然是个狗! 而且,一身卷曲的白毛,一双大眼睛,相貌别提多招人稀罕了,显然是古书记载的“长毛狗”。 也就是,专门给人当宠物的,类似于现在的哈巴狗。 那东西看着我,就垂下了半截子舌头。 一万头神兽在我心口驰骋而过,狗——是狗? 而那东西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呜”了一声。 不对,我回过神来,一个普通的狗,怎么可能在丹炉里生存这么多年,这玩意儿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江道长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手机一下就从她手上摔了下来。 像是——被吓到了? 于是我就回头看向了江道长:“你不光怕黑,还怕狗?” 江道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张了半天嘴,才喃喃的说道:“放屁,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怎么会是狗?” 啥?可这不是狗,又是什么? “这是……”江道长一边蹲下身子去摸手机,一边喃喃的说道:“两耳尖长,有鬣……你听说过犼吗?” 犼? 我浑身汗毛,顿时全竖起来了。 对了——传说之中的犼,史书记载,确实说模样类似于狗! 而犼的来历,可就太大了,传说之中的神兽不少,可犼,哪怕在神兽之中,也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这东西以凶悍著称,民间俗话,犼可斗三龙二蛟——可见其战斗力。 为什么跟龙蛟相斗呢? 传说之中,这东西爱吃的,是龙脑! 所以,龙也畏惧这东西。 而皇帝为“真龙天子”,因此,在华表上,也有这东西,前后各一对,是专门震慑监管皇帝的,其中一对对着后宫的方向,叫“望君出”,意思是皇帝不能久久留在宫内,要出来体察民情。 另一对则对着外面,意思是皇帝不要久久不从外面回来,要回宫勤政。 我瞬间反应过来,脑门上一阵温暖湿润——他娘的,这东西刚才一张嘴,奔着我脑壳就咬下来了! 差点没把我给开颅! 不过,说也奇怪,这东西咬了一口,怎么没继续往下咬? 我察觉出来,这东西伏在我身上也不动弹,赶紧把这东西从身上扒拉下去,一边爬了起来,满地找手机,一边琢磨了起来。 丹炉上的小孩儿——对了,真要是犼的话,那纹饰上的小孩儿,就说得通了。 因为犼在传说之中,还真是能炼化出来的——关于犼的传说有很多,有说这是龙生九子之一,还有一个传说,是行尸化旱魃,旱魃能化犼! 旱魃我是见识过的,成为旱魃,已经是可遇不可求,旱魃再成为犼,那就是更大的机缘。 现在看来,有可能是这里原本的主人,得到了一个有机会化犼的旱魃,便用数不清的小孩儿,跟旱魃炼化,就希望能出一个犼,供自己使用。 人要犼干什么呢?因为传说中,观音大士的坐骑,就是一个犼,那个主人,也想效仿,乘坐神兽,顺着那条“升仙路”一路上天! 谁知道,后来出了这种变故,还没等犼被炼制出来,这个地宫就先倒了霉。 而那个犼,更是在这里被困了好几百年! 妈的,这下是坏了菜了,还想靠着这个东西,把这里的落影蝠给降服了,合着还放出了一个对付不了的祸害? 我心里正嘀咕呢,手机光一亮,那东西安安静静的蹲在在我身后,我条件反射就要抓七星龙泉,可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狗”跟我对视了一下之后,竟然低下头,以额头触地面。 那个恭敬的姿态——像是在对我行礼! 这啥情况? 江道长立马说道:“认主——这东西认你为主了!金封,肯定是因为金封,那个丹炉上,肯定有什么开封的法门。” 刚才,是我用我的血开的封。 难不成。是炼这玩意儿的人下了法门,以血为媒,开金封者,就被这个犼直接认主? 江道长盯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哪儿来的大运,竟然能让犼认你为主?”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我后心一阵发麻,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这东西——真的能吃龙吗?” 江道长吸了口气,说道:“目前还不能——这东西,好像处于幼年,还只是白毛,没到金毛的程度,倘若到了金毛……” 对了,观音大士的犼,就是一个金毛犼。 “金毛犼又怎么样?” 第847章 手中丹黄 江道长的声音认真了下来:“只怕连上头的主儿,都不怕。” 神? 这个时候,手机彻底没电,黑了下去。 江道长浑身一个寒噤,抓在了我胳膊上:“还有光没有?” 打火机在幻境里面用了,没有了。 我把江道长重新背在了背上,她抓住我的衣领子,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接着压低了声音:“放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你可算是闯了大祸了——有的是麻烦等着你。” 我却满脑子转动了起来,想起了杜大先生和公孙统的话。 他们说,我这一阵子的运气,将会达到人生顶峰,而且,会遇上天大的机缘。 那个所谓的“机缘”,说的难不成,就是这个犼? 而江道长抓住我的手更紧了:“我几百年没为了不相干的人好心过,今天为你破个例,这个东西,你可留不得。” 是啊,潇湘也是龙。 https: 不过——江辰呢? 这东西,好像一把双刃剑,真留在身边,锋锐的同时,自己也有危险。 我一边寻思,一边就在丹炉附近乱摸。 江道长看我没回话,上了火,刚要骂我,忽然就觉察出来了——周围的落影蝠,已经全没动静了。 被这个犼,给镇住了。 而我顺着丹炉附近的废物一摸,还真摸出来了一些丹黄。 这是炼丹的一种材料,作为燃料使用的,据说拳头大的一点,能燃烧月余,十分珍贵。 我就知道——花得起那条“升仙路”价格的,肯定也用得起昂贵的丹黄。 不过手头没火,又不能钻木取火。 江道长也闻到了丹黄的气息,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快点!” 只能试试运气了——古代人做事情,井井有条,这里既然有丹黄,有丹炉,那肯定也有点火的东西——触手摸到了一个小袋子,燧石! 一道几百年不曾亮起的光熊熊而起,点在了丹黄上,四周围顿时一片大亮——那个光,不比小型探照灯差。 这一下光线太足,我眼睛一燎,全白了,一时间啥都看不清楚了,半天适应了光线,眯着眼睛就看出来,这地方乱七八糟,果然堆满了以前的老物件,上面全是重重的灰。 再往回一照,那个升仙路上又都是各种奇巧图案了。 落影蝠特别廉价,住惯了的地方,轻易不会挪窝。现如今被犼一吓唬,全回去装死了。 而那个狗,不,犼,还跟个泥塑木雕一样,蹲在刚才那个位置,以额触地,一动不动。 江道长立刻来了精神:“它既然认主,那你让它干什么,它就会干什么,你就别吭声了,让它一直在这呆着——或者……” 江道长更兴奋了:“你给它换个主人,让它从此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那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那里,怎么看,却怎么可怜。 它在这里,等开封主人,等了几百年。 这几百年,它这种长生不死的生命,是怎么在丹炉里熬过来的? 我一下就想到了潇湘——这种苦寂与等待,让人心疼。 其实应该给它自由。 不过,这种东西毕竟难得一见,真要是给了自由,它会不会成为一个灾祸? 没人能回答,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少了。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周围又是一阵乱响。 接着,就是脚步声。 我闻到了一股子十分腐朽的气息。 “咯吱……咯吱……” 在丹黄的照耀下,我看见远处影影绰绰,来了几个人。 哑巴兰他们? 不对——一看清楚了那些“人”行走的姿势,我就死了心。 那些人行动起来,十分僵硬,关节不会动,才会以那个姿势移动。 那他妈的,是行尸! 江道长搂着我脖子的胳膊顿时更紧了,而我背着江道长也用力了几分,他奶奶的,刚说幸亏这地方没行尸,立马就出来了! 那些行尸身上披挂的,是一些黑色的残余布料,脑袋上,也挂着看不出颜色的布料。 夜行衣? 好了,是炼丹的时候,潜入到这里的飞贼。 死因已经不可考了,反正也是一帮倒霉鬼。 不过,这些飞贼已经看不清原来的肤色,浑身被一种焦赤的毛发缩覆盖,能耐绝对不小。 沾了这地方的日精月华,已经是毛僵了。 毛僵十分棘手——因为它已经超越了白僵黑僵,甚至绿僵,仅次于飞殭。 称得上行尸之中的前三名。 这东西已经不畏惧光了,有两个本事,一个是快,还有一个,就是那一身毛坚固无比,堪称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叫平时,这东西也不算难对付,可现在我和江道长这种身体状态,遇上了只能直接倒霉! 我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抬手要把七星龙泉扫过去,可手已经冻的发僵,根本没有平时的灵敏,一抬手的功夫,几个毛僵猛地加快的速度,疾风一样,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我行气耗尽,根本就没法抵抗,整个人就被直接扑倒,眼角余光看到,这东西的指甲有三寸长,弯曲成爪,对着江道长就抓过来了。 我已经来不及打退,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是偏过身子,挡在了江道长前面。 肩膀上一凉——五道利爪直接插入到了我肩膀上,戳穿了! 疼——这是何等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而江道长眼睁睁的看着我为了她挡了这一下,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你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你就当我条件反射,把你当成江采萍了吧。 血腥气一炸,将周围的几个毛僵全吸引过来了,争先恐后对着我们就扑! 一人一口,我们也得成了骷髅架子! 可这个时候,江道长咬了咬牙,我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但是一瞬间,那些叠罗汉一样的毛僵,忽然猛地被一股子力道全部炸起,稀里哗啦翻到了后面。 太好了,江道长克服恐惧症了! 可没想到,那个力道不偏不倚,把我手里的丹黄也给一起掀翻了,眼前顿时就重新是一片黑暗。 这黑暗突如其来,江道长两只胳膊死死的抓在了我脖子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了起来:“黑——黑……” 那些毛僵感觉出来,见缝插针,我觉察出了破风声,显然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我立马把江道长压在身下挡住,就觉出后脊梁一阵剧痛,血肉之躯,自然是扛不住了,横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可这个时候,我一瞬间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犼。 按理说,犼是行尸之中的王者,这些东西,当着犼,还敢出来? 不对——是因为犼现在一动不动,它们禁不住血肉的诱惑,想出来碰碰运气!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于是,我对着那个犼就喊道:“起来,我收下你了!” 这一声之下,我顿时就觉出,犼所在的那个方向,炸起了一道风雷之势。 趁着这个机会,我找到了丹黄,就重新点了起来。 光一亮,我发现那个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对着那些毛僵,扬起了一张堪称可爱的脸。 可那些毛僵面对着犼,一时间却全僵住了。 跟让人点了穴一样。 接着,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犼,对着毛僵,吹了一口气。 毛僵身上以坚硬著称的毛,竟然直接脱落了下来! 第848章 名不虚传 接着,犼一蹴而上,以跟那个可爱外表完全不相称的雷霆速度,扑向了那几个毛僵。 我只能看出来,它雨露均沾,每个毛僵身上,都只咬了小小一口。 接着,它重新落回到了地上,堪称优雅的伏在了我前面。 才落地,“哗啦”一声,那十来个毛僵跟搭歪了的积木一样,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分崩离析,扬了一地的土。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毛僵,那是毛僵啊! 哪怕是大潘来了,这些毛僵,也得他用九铃赶尸鞭缠斗一顿饭的功夫,这行尸之中的王者,真是名不虚传,只要往前面一站,那些毛僵,连动都不敢动,就在前面任凭着它吹毛,咬! 江道长也醒过了神来,死死盯着那个犼:“你看见了吧……” 我自然看见了。 这是救命之恩啊。 不过,一缓过神来,我忽然就觉得,那些行尸来的真巧。 是真的胆气壮,敢在犼面前卖弄,还是——被犼命令过来,展现自己本事的? https: 真要是这样的话,它是希望我带它走。 这东西,很聪明。 我捡起了丹黄,看向了那个犼:“知道怎么出去吗?” 那犼得令,立刻转身,奔着一个地方就张开了嘴,发出“呜”的一声。 随着这个声音,远处猛地立起了不少的“人”。 都是死在这里的人。 江道长抓紧了我:“又来了……” 不过,这些“人”却没敢靠近我们,只是井然有序,对着那片废墟就挖掘了起来。 而犼懒洋洋的,连看都没看那些行尸,只是安安静静的蹲在我身边,整理身上的白毛。 我就看出来了——它那一身柔顺白毛,映照在了丹黄之下,里面夹杂着稀疏的金光。 这东西白毛褪尽,变成金毛的时候…… 要不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个东西的本事,谁想象得到,这么乖巧的一个东西,竟然是传说之中的犼? 那一大片废墟,很快被行尸给整理干净,我就借着丹黄的光芒,看见了后面一个八卦门。 上头是一扇木门,金属装饰还依稀残留着往日的精美。 地宫主人果然有钱,用的是“万年楠”木,那木料这么多年,还是完好如初。 几个行尸过去,那门上牡丹花穿蝶锁哐当一声落了下来,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股子凉风倏然吹了进来。 我和江道长都兴奋了起来——通风,这地方是通往外面的! 这地方是一个后门,走起来非常蜿蜒,但是越往上,潮气减弱,越来越干燥。 能出去了! 身后又是哗啦一声响,那些行尸应该被犼用完之后,重新散落在地上,而犼亦步亦趋就跑到了我前面,像是要引路。 江道长盯着犼,眼睛要冒出了亮来:“真是百闻难得一见,哪怕一个白毛幼犼,也有这么大的本事,真要是成了金毛——李北斗,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凡人能养的,把它给我!” 你也太霸道了吧? 我刚要张嘴,就觉出肩膀上一阵剧痛——原来江道长一激动,抓在了我肩膀上。 肩膀上才刚让毛僵抓出了几个窟窿! 犼也感觉出来了,停住了脚步,威胁性的就对江道长低吼了起来。 江道长觉出自己粘了一手血,身子也僵了一下,不吭声了。 半晌,她才又低又别扭的说道:“算,算我谢谢你。” “怎么还算你谢谢我?”我答道:“你要不想道谢就拉倒,心不甘情不愿的,跟我逼迫民女似得。” “不是!”江道长的声音陡然扬了起来:“只是……从来没有人对我好,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心里震了一下——她性格这么恶劣,是因为从来没人对她好吗? 她努力不碰我的伤口,这才梗着脖子说道:“你,是不是可怜我?” 这声音带着点倔强。 “你快拉到吧,”我也揣摩出了这个江道长的心思了,索性违心说道:“你长生不老,一身本事,我有啥资格可怜你。” 江道长听了这话,这才略略有些得意:“算你这个土包子,狗嘴吐出次象牙。” 要不说江道长这个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呢,她接着喃喃就说道:“其实——从小,我就处处被别人比下去,我不甘心,就一直铆足了劲儿,想去争一个上下高低,可是……”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了几分悲苦:“到最后,哪一方面,还是拼不过人家,这一辈子,只活了一个尽力。” “尽力已经很了不起了啊。”我答道:“人这一辈子,其实不应该跟别人比。” 她有些意外:“可是,不跟别人比……” “人最应该比的,是跟昨天的自己。”我答道:“每一天都能胜过昨天的自己,就算是赢了,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赢没赢过别人,哪儿有那么重要。” “独一无二……”她抓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我,是独一无二的?” “疼疼疼……”说好让开伤口,怎么又抓上去了。 她反应过来,有些抱歉的松开手。 我喘了口气,就接着说道:“这不是废话吗?同一棵树上都找不到两个相同的叶子,更别说人了,哪怕一个人复制成两个人,那他们只要不粘在一起,那际遇命运也全不一样,比起来,有屁意义。” 她这种焦虑,上学的时候我见过,有几个同学拼命努力,想超过第一名,上厕所都忘不了划重点背英语,可第一名没耽误篮球也没耽误泡妞,人家还是第一名。 那几个同学有的钻牛角尖,继续努力,有的认了命,觉着自己并非读书的材料,索性不努力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把自己管好不就得了,管别人干什么。 江道长不吭声了——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屁话,后来才知道,几句屁话,竟然误打误撞,解开了她很多年的心结。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是又渴又饿——比在额图集沙漠的罪都没少受,身上还背着个人,眼瞅着体力不支要趴下了,终于看见前面,像是有了一道天光,顿时高兴了起来:“江道长,看见没有,咱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江道长这才回过神来,很凶的说道:“江采菱。” 什么铃?我现在就对马铃薯有兴趣。 “我说,我叫江采菱!” 名字?我也没问啊?算了,她就这脾气,问了她可能反而不说。 “怎么了,是不是名字也没有那个妖女好听?”她凶是凶,声音竟然有点紧张。 人如其名,一个“平”,平和温润,一个“菱””,棱角分明。 “那哪儿能呢,虽然都是水生植物,浮萍无根多飘零,你这菱角有根有叶,稳扎稳打。还好吃。” 为了免得跟她费口舌,只能敷衍一下,委屈不在眼前的江采萍了。 我已经饿的没工夫废话了。 她这才高兴了点,得意洋洋的说道:“算你有点见识。” 可刚高兴完,她回头看向了那个幽深的甬路,不知不觉又缓缓叹了口气。 我也回过头,心里不禁唏嘘——那么深,竟然真走出来了。 哪怕一步一步走,只要不停,再远的路,也能走到尽头。 可江采菱喜怒无常,又给我脑袋来了一下:“说起来,都怪你,无极尸和美人骨都被你抢走了,我怎么办?” 我还想起来了——她是专程来跟我争东西的。 “你要那个干什么?你喜欢收集尸体啊?”我答道:“等你缓过来,把底下那些毛僵和工人的尸体收敛了吧。” “放屁。”江采菱又给我脑袋来了一下:“我吃撑了,收集尸体?我是要送礼。” 不是,送礼送尸体?姑娘你这个品位恐怕也不怎么正常。 江采菱叹了口气,说道:“天师府要有一场盛会,邀请我们摆渡门也去赏光,我之前欠李茂昌个人情,打算去的时候,送个伴手礼物还人情的,偏偏全让你给搅黄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那个犼,喝道:“那你把犼让给我!” 咱能绕过这一层吗? 我刚要说话,犼忽然对着上方就蹦跳了起来,一头撞出去了。 奇怪,出啥事儿了? 我赶紧跟了上去,这一瞅,好么,这地方虽然透出了天光,可已经被一个大石板整个挡住,只露出了脑袋大一个小窟窿。 我也不会缩骨功,这怎么出去? 而犼则往里一挤,没影了。 江采菱见状,来了气:“说什么认主,怎么自己走了?你快把它弄回来!” 我倒是想,可怎么弄,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肯定是跑远了! 这可坏了,我心里一揪,那东西本事那么大,可别惹出什么灾祸来。 我立马用手去推青石板,自然也是屁用不管,根本就推不开。 难不成,这次真的…… 江采菱气不过,又要骂我,我也来了气,刚要把她撂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接着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狗怎么回事,你松开我,我还得找我哥呢!” 哑巴兰! 犼钻出去,把哑巴兰给拖来了! 我立马拼命对着那个窟窿喊:“哑巴兰,我在这里呢!” 第849章 三清盛会 哑巴兰听见,嗷就是一嗓子:“哥!哥你没事儿?” “目前还没事,再待会儿可能就够呛了。” 江采菱一听,上头只有一个人,立刻皱起眉头:“叫他去喊人啊!这么大的石头,他也搬不动啊。”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就靠在一边装晕。 也不能算是装吧,喊出那句话,最后一点气力都用完了,只想躺下,一动也不动。 江采菱见状,急了,对着上面就喊:“快点!” 哑巴兰还用她催,只听“嗨呀”一声,整个青石板子,跟酸奶盖一样,轻而易举就给掀开了,露出了一张焦急的脸:“哥,哥你没事儿吧!” 江采菱又是着急我“不省人事”,又是被哑巴兰的蛮力震惊,一下愣住了。 一片金色的阳光跟这哑巴兰的身影一起洒了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终于见了天日了。 一出来,那股子支撑我走到外面的劲头也泄了,这一泄不要紧,我只觉得浑身四肢百骸都没劲儿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脑袋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朦胧胧觉出有人在抱我,声音很心疼:“他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记住网址https:。 不知道是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影影绰绰就出现了一些色彩,粉色,很美。 那像是一棵开的正旺的桃花树。 好大一个桃花树,花瓣纷纷扬扬往下落,莫名带着点仙气——底下要是有个汉服美女跳舞,妥妥就是西游记的布景。 哎,落英纷飞下,还真有个人站在树下,不过不是美女,是个老头儿。 那老头儿背对着我,蹲下身子,正在抚弄手底下一个什么小动物。 而他穿的衣服……我心里一沉,是五灵锦。 夏家那个人? 我想过去看的更清楚一些,可这个时候,起了一阵风,桃花瓣哗啦啦直往下落,把视线给挡住了,与此同时,有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那个人身上哗啦哗啦响。 带着风水铃——天师府的风水铃。 这个地方,是天师府? 果然,那个人见到了穿五灵锦的,连忙说道:“夏家仙师,我们首席天师等您挺长时间了,您……” 那个穿五灵锦的缓缓站起身来,锤了捶背,说道:“哎呀。看见了老相识,不由自主就多呆了一会儿。” 挂着风水铃的连忙说道:“您以前上我们天师府来,就见过这个桃花仙树?” 穿五灵锦的笑了笑:“何止见过——这个树,是我亲手栽种在这里的。” 那棵桃花树——那么大,怎么也得几百年了。 挂风水铃的显然也给镇住了,但很快训练有素的调整好了状态:“您这边请……” “怎么,天师府这样盛会,茂昌那毛小子不去招待,还有空照应我?” “看您这话说的,您是盛会的贵客,我们首席天师一早就准备着……” 盛会——我想起来了,江采菱也说过,天师府要有一个盛会,邀请了她去。 这么说,这个穿五灵锦的,也会前往? 要是我也能去那个“盛会”,就能见到他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出事儿了!” 五灵锦和天师府都愣住了,什么事儿? “李北斗!” 我刚想听呢,朦朦胧胧就觉出有人在喊我:“李北斗!” 皱起眉头,就听见有人似乎在拦着那个人:“我哥都虚成这样了,藿香姐说要让他休息,你再废话,我把你扔化粪池里去。” “哎你长这么好看,怎么那么喜欢化粪池啊……” 谁这么聒噪,知了投胎啊? 我皱眉有点不乐意,可已经醒了,只好睁开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了,一睁眼看见哑巴兰跟个穿着一身面口袋的——哦,是夏明远。 夏明远一看我睁开眼睛,顿时高兴了起来,指着我说道:“我早跟你说,你哥早醒了,怎么样!我是为了他好——你想,这一睡就是睡三天三夜,小心魂散了。” 一睁眼就咒人,你会不会说话。 哑巴兰也挺不乐意,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才发现,浑身都是绷带,活脱脱一个木乃伊。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你别乱动啊!藿香姐说了,你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又经了尸气和美人骨的毒气,这次不养好了,怕是要有后遗症的,哪怕仗着蛟珠也不行。” 后遗症? 一寻思也是,我多久没休息过了? “白藿香和程狗呢?” “藿香姐给你熬药去了,程二傻子被她拉去磨药材,不用管他。”哑巴兰关切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往外看了一眼:“那个江采菱呢?” “她啊?”提起她来,哑巴兰一脸晦气:“这不是腿伤了吗,藿香姐也正给她治着呢——天天拿我当个丫鬟使唤,没见过那么凶的脾气。” 夏明远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我床边,打断了他的话:“你哥精神矍铄,这不是挺好的吗!” 神他娘精神矍铄,那是称赞老头儿的。 我就没好气的瞅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货来干啥的? 刚要问他,我就想起来了:“你是来要美人骨的?” 夏明远一下被我说中心事,十分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想给你哥们江辰治疗龙爪疮吗? 自从遇上了江辰,那货就处处跟我为难,终于能拿乔一把,也是十分开心,刚想让他没别的事儿可以走了,就又想起来:“咱们打赌还算?” 夏明远立马说道:“那怎么不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啊,你们厌胜门那几个人我已经赔礼道歉了,他们都挺高兴。” 打一巴掌给个枣就高兴了?他们那是为了有我这么个门主感到高兴。 我就瞅着夏明远:“既然说话算数,把你们家那个穿五灵锦的祖宗的事儿,跟我说说。” 夏明远皱起了眉头,这才说道:“你怀着什么心思,我也知道,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动这个心思,活着不好吗?再说了,他老人家常年云游四方,我们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我不是骗你,离着我上次见他,也有一年多了。” 接着又锲而不舍:“哎,你出个价,你那美人骨怎么着能卖?说得出来,我们就买得起。” 我瞅着夏明远没接这茬:“那我另问你一件事儿——天师府的盛会,又是什么讲究?” 夏明远一皱眉头:“你说三清盛会啊?哟,你也知道?” 原来,天师府每年都会举行一个三清盛会,祭祀祖师爷,求祖师爷保佑,怀古励今,还会嘉奖立过大功德的业内翘楚。 这个三清盛会,一年一小办,十年一大办,不光是风水行,乃至整个吃阴阳饭的行业,都是一个盛典。 而天师府是主管阴阳行当的,不管风水,相面,文先生武先生,只要被天师府邀请,那就等于承认你在行当之中的位置,有一些分量。 你要一次没被邀请过,就等于行内也就拿你当个小鱼小虾,比上过的逊色不少。 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参加那个三清盛会,回头跟主顾一说,自己是三清盛会上的主儿,那谈卦资都硬气。更别说,能跟多少名声赫赫的前辈打照面,同桌子吃饭。 更何况,这种十年会上,还有“群英荟”——也就是各家弟子以技艺会友,从中胜出的话,可不光能得到厚奖,更重要的是,能就此出名,给自己的家族争光。 哑巴兰插嘴:“说白了,那跟行内之中的世界杯差不多——我祖爷爷赢过武先生里的第一名,天师府给了一个定灵珠,我祖爷爷说留着给我娶媳妇做聘礼。” 这倒是跟我没啥关系,不过,五灵锦也会去。 我也得去见见世面。 夏明远一看我一直不回答关于美人骨的事儿,急了:“你看,我早答应江辰给他找美人骨了。你就……” 说着要上来拉我,可这个时候,一个白光倏然闪过,直接把夏明远给扑倒了。 夏明远一抬头,顿时就愣住了:“这是……” 犼! 第850章 夏明远猝不及防直接被扑倒,一道风雷之势起,就要炸在夏明远身上,我立马说道:“回来!” 犼的利爪悬在夏明远喉结上一寸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了,扭头看着我,从夏明远身上下来,蹲在我旁边,又吐出半截舌头。 哑巴兰也看愣了,连忙说道:“这狗瞅着可爱,可够凶的啊!哥,你是不知道,这狗真有点蹊跷。当初,我正在外面找你呢,就是这个狗咬住我裤腿不松开,把上面蕾丝都咬开线了,硬把我拖到了青石板下面,我看这狗挺通人性,回来路上,又一直跟着你,就带回来了。” 说着看着惊魂未定的夏明远撇嘴:“这天阶第一的夏家,竟然连个狗都对付不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夏明远脸色都变了——他两根指头刚屈起,都没来得及挡在咽喉上,但凡我不开口,他的咽喉现在已经破了。 夏明远也完全没理会哑巴兰的嘲笑,一双眼睛牢牢的钉在了犼身上:“这是传说之中的……” 说着,扑过来就要看看犼的毛。 可犼虽然看似弱小,但一抬头,那眼神不怒自威,夏明远一下僵在了原地,喃喃说道:“真的是犼……想不到,我这辈子能见到这种东西,真是天大的机缘。” 见到就能称得上是天大机缘了,得到,就更别提了。 哑巴兰没弄明白,连忙说道:“这狗很值钱吗?那哥你千万不要让程二傻子知道,免得他偷出去卖了。” 他要真有这个本事,我都为他高兴。 https: 我看向了哑巴兰:“我睡着了之后,这东西就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哑巴兰立马点头:“没错——哎,哥,这狗也怪,别提多懒了,你睡它也睡,在床底下,也三天三夜没睁眼,这不吃不喝的,我好几次都以为它死了,没想到这么猛……” “什么狗……”夏明远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哑巴兰:“你们家不是武先生领头羊吗?据说你祖爷爷连麒麟也能生擒?那你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两耳尖长,有鬣,这是幼犼!” 哑巴兰一听这个字,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立马看向了犼:“这是……” 犼虽然难得一见,但是名声赫赫,谁不知道? 夏明远又要来拉我:“这东西你在哪儿找到的?你开个价……” 开价,你拿我当冤大头蒙呢! 我把话题转了回来:“赌都打了,你不细说你们夏家祖先的事儿,那就算了,帮我搞几张三清大会的入场券来。” 夏明远一愣,眼神一闪而过,十分微妙——像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夏家祖先会出现在那一样。 可夏明远到底还算是说话算数,只好答应了下来,但还是不死心:“那,美人骨……” 我盯着他,冷冷的说道:“你有本事让江辰过来杀了我,只要我不死,我的美人骨,他想都别想。” 一想起江辰,我就回忆起潇湘下跪那一刻。 欺负我的女人。我原谅不了他。 夏明远触到了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就颤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我给镇住。 但他也知道苗头不对了,只好站起来,垂头丧气的要走。 我接着说道:“我看出来你跟江辰不一样,劝你一句,别引火烧身。” 外头那些夏明远的随从听见,都急了眼,可夏明远立刻拦住,看着我的眼神更怪了,这才告辞走了。 哑巴兰别提多高兴了:“‘只要我不死,美人骨想都别想’,哥你真是越来越帅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杀伐决断!” 没有美人骨,江辰的龙爪疮就好不了,免得他四处蹦跶,给我添堵。 “唷,真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一个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伴随着拐杖一点一点落地的声音,是江采菱来了。 她脸色还是不好看,身上也穿着一身素白睡衣,不过,更衬托的她出尘绝艳。 哑巴兰一看这个凶神来了,嘴角直抽。 她的视线落在了犼身上。 犼这会儿跟泥塑的一样,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真有点华表上的神韵。 她看着犼,话却是对我说的:“你非要去找他?” 他如果真的是江辰身后的人,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 单靠着一个五灵锦,虽然稀罕,可也不能说十成十的把握,他就是幕后黑手,所以,这一次,我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采菱自然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只是叹了口气:“找他求长生之术的,实在太多了,可没一个得了好结果,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想不到,也贪图这种东西。” 长生之术? 我这才想起来,夏明远口口声声,也说什么“有这个念头”,他当我找老夏,也是为了长生之术呢。 比起关心这个……我看向了江采菱:“你要给李茂昌的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江采菱撇着嘴:“你管得倒宽——这么关心,把犼给我去送礼。” 我说她为啥留在这里,感情是无利不起早,为了犼。 这个时候,杜蘅芷来了电话,要带我去三清大会,跟其他家族的人认识认识。 我一寻思,就说最近有点忙,过不去。 杜蘅芷很失望,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被我敷衍过去了。 哑巴兰莫名其妙:“哥,杜天师带着你去,那不是好机会吗?为啥拒绝?” 江采菱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有点傻——你这个哥哥,是厌胜门的门主,而厌胜门跟天师府又是宿敌,以他李北斗这个身份到了地方,那还不是跟上鸿门宴一样,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他真正想做的事儿,还怎么做?” 没错,所以我才让夏明远帮我找入场请柬——冒用他人的身份去,低调点,查探起来才方便。 哑巴兰不明觉厉,瞅着“凶神”的表情有了点钦佩。 这个江采菱瞅着凶,脑子不慢,她这几百年倒是也没白活,也算一位人精。 而江采菱盯着我,就说道:“我可告诉你,最好别去送死。” 我说你不是巴不得我死,让江采萍伤心吗? 江采菱嗓子一梗,颐指气使的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你的小命,是我的,要杀,也是我亲手杀。” 哑巴兰一听要撸袖子,被我拽回来了——你打不过。 再说,我就一条小命,多少人盯着呢?你还是上后面排着队,举着爱的号码牌吧。 这会儿白藿香进来了,一看屋里围着这么多人,立马把他们全赶出来了。 对了,在美人骨的事情上,白藿香也没少吃苦。 我问她伤怎么样了,她瞪了我一眼:“比你强。” 话是凶,可她盯着我的伤,眼圈泛红,怕我看到,把我脑袋推到另一侧去了。 其实做惯了医生,别说受伤生病,生离死别应该也是见久了,她怎么还这么心疼? “伤好了,还要去什么三清大会?”她护理着我肩膀的伤口,装出满不在乎的声音:“你就不能消停点?” 我倒是想消停呢,可消停不起。 “我不想看你拼命了,”白藿香忽然说道:“我最怕生离死别。” “我知道。”我答道:“以后——不会总遇上这种事儿的。” 她挺不开心,手头重了不少。 夏明远办事效率倒是挺不错,不长时间,就还真的送来了几张请柬。 那几张请柬到了手,我一瞅上面的几个人名和照片,一下就皱起了眉头来。 那几个人,跟我们几个,差的也太远了点吧? 第851章 金麟之眼 必胜峪贾老赢,脸上三颗大痦子。 马王爷岭罗必安,是个瘦的不成人形的老太太。 大齐各庄朱英俊,朱潇洒兄弟俩是两个大脑袋。 哑巴兰十分不高兴:“我看着夏明远诚心不想让咱们去,找的这都什么疙瘩咸菜,奇形怪状的,都能开个马戏团了。” 程星河听说之后也趁机扔下药材,偷跑了过来,打眼一看,答道:“那可未必,这几个人名不见经传,基本没什么人认识,冒着他们的名头不容易被发现。” 说着直摇头:“你说这三清盛会,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镀金,何况今年还是十年一次的大会,夏明远从这几个人手里弄到请柬,跟秃子脑袋上薅毛一样,估摸也费了不小的功夫。” 哑巴兰点头:“那倒是,送请柬的人给他带了话,告诉我哥说不用客气,这事儿没另外的人知道。” 夏明远这货除了跟江辰是一丘之貉之外,倒是挺靠谱的。 只是这个长相…… 白藿香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好办。” 原来,她手里有两种虫子,是从西川降洞女那弄来的,一种叫“大蜇皮子”。 https: 这种虫子虫如其名,一碰人身上,立马就给你蜇肿了。 而白藿香能精准的控制这种虫子的毒性,给人脸上咬一个面目全非——好比给我眼皮上来一下,我的双眼皮立刻会变成小肿眼泡,嘴上来一下,薄唇瞬间变厚。 还有一种叫“小蜇皮子”,跟大蜇皮子算是兄弟,它咬了人,毒素会让人皮肤瞬间收缩,跟瘦脸针一样。 双管齐下,白藿香又精通人脸上的构造,能利用这玩意儿,仿造出别人的脸。 不过这两种虫子的毒性不大,两个小时之后就会慢慢恢复原样,所以时间有限,两个小时就得给我们重组一次。 哑巴兰一听十分新鲜,迫不及待想试试,可一瞅请柬,连忙问白藿香怎么办?这女人的名额就一个,他不穿女装会倒霉的。 白藿香含笑说担心什么,她自己有。 说着,甩出了一张请柬。 我顿时一愣:“这么说……” 这么说,白藿香是天师府上都记录在册的鬼医! 对了,差点忘了,她可是过头虎撑。 白藿香说:“家里一个长辈给我的,非要叫我去,我本来想推了,既然你要去,我陪着你。” 那就太好了。 江采菱瞅着我看白藿香的眼神,不由有些不服气:“这都是一些雕虫小技,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要是在我们摆渡门……” 白藿香抬眼冷冷的看着江采菱。 我心说这江采菱几百年都学不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自己的腿还靠着白藿香治呢,废话这么多。 于是老实不客气的给她来了一句:“你啥时候学会了趁脚风和仙粮再嫌弃人家吧。” 江采菱一听眼睛就立起来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索性不吭声了,只瞅着那个犼。 一查请柬上的日子,也巧,到了那个时候,我的伤也就全好了。 程星河也瞅着那个犼,用肩膀撞了撞我:“你的了?” “算是吧。” “这玩意儿可值钱……” 值钱也不卖。 “不过,”程星河有点犹豫:“这个东西一旦成了金毛,要吃龙的,你就不怕……” 到了金毛的时候再说呗。 哑巴兰一听,连忙就问:“哥,决定养它了,就给它起个名字呗!” “就叫金毛吧。” 程星河的嘴一歪:“真是个美好祝愿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金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这会儿,身后一声叹息。 我一回头,看见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小白脚来了。 小白脚一个猫头从老头儿怀里露出来,死死的盯着金毛。 我看向了老头儿:“怎么,您不喜欢这它?” 老头儿摇摇头:“到你身边,那就是缘分,多说无益,反正这东西还小呢——小点好,三天醒不了一次,真成了金毛,那就麻烦了,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一边哼歌,一边往天台上走,走了一半,他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你上那个三清盛会,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有一样儿,那是天师府的地界,露什么千万别露怯,咱们丢不起那人。” 老头儿以前是混黑先生的,跟天师府也是冤家对头,这个心思也很正常。 不过我又不是以自己的身份去,丢不丢人要什么紧。 就这样,到了日子,我冒充朱英俊,程星河冒充朱潇洒,哑巴兰装成了罗老太太,苏寻装成贾老赢,白藿香和江采菱也跟着一起去了。她们俩倒是光明正大。 我第一次来到了天师府的“总部”,这地方也设了阵,据说还十分高明,没人引荐,根本就进不去。 到了大门口一看,嚯,比我和程星河当时“实习”过的八丈桥,可气派太多了,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来往往,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排队在后面验请柬——白藿香拿了虫子对我们又蜇又咬,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好不容易才另造了脸,按理说足够以假乱真。 不过一瞅坐在雕花紫檀椅上,验看请柬那个人,我就皱起了眉头——那人模样很怪,脸不大,却是一双鼓出来的大眼,看着别提多不协调了,有点像大金鱼。 他眼睛跟程星河的很相似,特别澄澈,而眼白上,蒙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青气。 程星河一瞅那个人,也吸了口凉气:“天师府够重视这次三清盛会的——这不是马金龙吗?亲自来验人?” 哑巴兰也把脑袋伸出来了:“金麟眼马金龙?” 原来,这个马家是天师府的老家族,据说有代代相传的千里眼,足不出户就能相风水——人坐在家里,眼睛能看十里之外! 有人疑心,跑那地方去细看,结果倒抽冷气——他们家人,连树的朝向都不带说错的。 谁都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人称千里眼马家。 到了马金龙这一辈,他一出生其他家里人高兴啊,说千里眼马家有传人了。 结果这孩子一下生,上下眼皮不分开——有眼无珠! 这可把他们家里人伤心坏了——莫不是以前泄露天机太多,孩子让老天爷收饭碗了? 他们家老爷子不声不响,让大家伙别闹了,夜里出去了一趟,回来拿了两个东西。 只见老爷子一张手,手里的东西金光四射,照的屋子都亮了。 家里人正瞠目结舌呢,老爷子把孩子上下眼皮一挤,那俩东西就往马金龙眼眶里塞进去了。 马金龙哇哇大哭,睁开了眼睛,家里人这个高兴啊——孩子长出眼睛来了,精光四射! 老爷子吐了口气笑了,往后一坐,人就没了。 好些人就说,马金龙这俩眼珠子,是老爷子拿命换来的。 不过,谁也不知道,老爷子往马金龙眼眶子里塞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但很快,有人发现,不偏不倚,那天大庙里面,神仙坐骑金麒麟的眼睛丢了,于是众人传说——马老爷子一命相抵,把金麒麟的眼睛给孙子安上了。 所以马金龙就有了个外号,叫金麟眼。 他也蛮对得起这个外号,据说不光拥有马家祖传的“千里眼”,还能过目不忘,凡事入过他眼睛的人和事儿,多长时间过去,也不来一丝偏差,堪称人肉数据库。 程星河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低声说道:“要是这几个人,让马金龙见过,那咱们……” 咱们的西洋镜,恐怕就立马拆穿了。 我说你自然点,对白藿香的手艺要有信心。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在这个地方要是被抓住——厌胜门门主乔装打扮混入天师府盛会,那事情可真的就大条了,弄不好,要宣战。 到了我这,金麟眼看了请柬一眼,又看着我,却是满腹狐疑:“你是朱英俊?不大像。” 这话一出口,门口其他的高阶天师立刻全看了过来,周遭一片杀气。 程星河偷偷就在后面踢我,意思是身份没暴露之前,赶紧走。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了,白藿香的手艺有目共睹,按理说惟妙惟肖,难道哪里有纰漏? 再说,这会儿走,不是明摆着心虚,找的了好? 我装成很憨厚的样子点了点头。 金麟眼却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是玄阶三品,跑了不少关系才求了请柬,怎么短短时间,升到了地阶二品了?” 对了——模样能模仿,但是品阶挡不住。 我还没说话,程星河那脑袋凑了过去:“不瞒您说——我哥这一阵子祖师爷保佑,中了一张彩票,买,不,捐了不少功德。” 金麟眼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走了狗屎运了……” 程星河连连点头:“那可不是吗!” 说着,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送来了:“这千年双胞紫芝——我们哥俩找了三年,才找到的礼物,孝敬咱们首席天师,莫嫌寒酸……” 我却看得出来——这金麟眼肯定是起了疑心了。 果然,金麟眼看都没看礼物,只盯着我,正这个时候,七八个年轻姑娘从旁边走了过来,金麟眼眼睛一亮,淡淡的就说道:“哎,这不是你三堂姐吗,怎么也不跟她打个招呼?” 一股子冷汗顺着我脊梁骨滑下去——我他妈的哪儿知道这七八个人里,谁是朱英俊的三堂姐? 金麟眼看出来了,对着一边的高阶天师,就使了个眼色——我认不出来,立刻就要拿了我。 第852章 姐弟情深 那七八个姑娘都转过了头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 程星河抓着我衣襟就要拽我跑,而我气定神闲的盯着那七八个女人就说道:“姐,你在哪弄的眉毛,怎么这么难看。”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年轻姑娘都看向了中间一个胖姑娘身上。 那个胖姑娘脸顿时就涨红了:“英俊,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瞎?我这可是2020最流行的小欧眉,人人都说大气时尚美呆了,就你这眼光,难怪一直找不到对象。” 接着又补上一句:“早跟你说了,出来别说是我弟弟,我丢不起你这人。” 说着,对我呸了一声,转身带着那几个姑娘进去了,还嘀嘀咕咕的:“这就是我那俩土包子堂弟——看见没有,二十来岁小伙子了,人话都不会说一句。” 我看向了金麟眼,咧嘴一笑。 只要一说难看,哪个姑娘都得暴跳,不信看不出是谁来。 金麟眼身边的高阶天师一看这个“姐弟情深”的场景,顿时都松了口气,把手放下来了,低声说道:“也是,就他那个样儿,谁冒充他啊。” “长得这个德行,名字倒是有意思——朱英俊。” 金麟眼盯着我,眼神还是怀疑的很,可他没有证据,这个时候,后面排队的着急了,都在后面催:“好了没有?” 首发域名。 “我们赶着进去参加群英荟呢!” 我回头一瞅,排在我们后面的,全是一些个小年轻,一个个意气风发,正准备进去大展身手,给自家争光呢! 这种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闹起来,可挺麻烦。 金麟眼跟我想到了一处里去了,他一寻思:“那你们先过来查验——朱英俊,你们……” 他想把我们扣在这里。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落在了我肩膀上:“英俊,你怎么才来,我都等急了。” 夏明远。 夏明远家在风水行的位置,那是谁也比不了了,金麟眼虽然资历岁数比他高,但也立刻站起来客套。 夏明远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几个跟我关系不错,马叔叔您先忙着,我替您把他们几个带进去。” 说着,一摆手,把我们领进来了。 金麟眼皱了眉头,请柬又找不到毛病,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进去了。 卧槽,没想到夏明远能搭把手:“谢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夏明远勾着我肩膀说道:“你要是真想谢我,那美人骨……” “免谈。”我瞅着他:“江辰怎么样了?” “痛不欲生,你开心了吧。” “开心。” 夏明远“啧”了一声还想说话,这个时候,有人见了他要喊他过去,他一下被拉走了,临走的时候看见我脚边的金毛,一下皱起眉头:“怎么好好的给它弄成这样了……” 金毛好歹是个犼,带到了这个地方来,那被认出来了,不是生事端吗? 白藿香帮忙,把金毛的耳朵折过去,鬣用胶粘好了,这么一看,就是一只普通的白狗。 金毛到了这个大场面,倒是也没露怯,跟在我脚边昂首挺胸,像是来出巡的,时不时还抬头看着我,吐出半截舌头。 我有点疑心,它吐舌头是示好,还是看中了我的脑袋。 “哎。” 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十分兴奋的过来了:“白医生,你也来了!” 我回头一瞅,江景。 白藿香也懒得搭理,转身要走,可江景一下跑到了白藿香面前:“你不是一直跟李北斗他们在一起吗?现在……” 他打量了我们一番,对白藿香就露出了很怜悯的表情:“我就知道,李北斗没什么人心,是不是跟你……可你好歹是过头虎撑,不能这么糟践自己,跟这些歪瓜裂枣在一起吧?” 说着,他大着胆子就要拉白藿香的手:“我们江家,现如今正缺看病的人手,你来了那就太好了,我小叔叔……” 这一下,江辰跟你被电了似得,立马把手给抬起来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小子摆明是要撬你墙角。” 想是想,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我也不想理他,正要走呢,肩膀就沉了一下:“你站住。” 呦呵,找上我了。 我回头瞅着他。 江景盯着我,皱起了眉头,喃喃的说道:“咱们见过吗?” “不记得了。” 江景瞅着我的大脸十分嫌弃:“我看也是……我劝你,一个不入流的东西,离白医生远一点。” 这话没说完,金毛猛地一下对着江景就扑过去了。 卧槽,我立马说道:“金毛,回来!” 可江采菱一把拉住了我,看着江景,挺痛快的来了句:“拦着干什么,找死就随他便。” 在这把江景咬死了,事情闹大,我还怎么找五灵锦? 江景一个小角色,根本不值。 江景被吓了一跳,咬了咬牙,抬手就要把金毛给抓住:“不入流的主人养不入流的畜生,我今天就把这东西的皮给剥了……” 我心里一凛,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景手一松,金毛就落在了地上,抬头冷冷瞅着江景。 一个人的手,扣在了江景的肩膀上。 “打狗也得看主人。江家公子,是不是欺人太甚?” 卧槽,这不是西派的大脑门吗! 还有桂爷。 他们也来了,杜大先生呢? 江景眼神触碰到了大脑门,不禁十分尴尬。 上次江辰要坑杜大先生,江家跟杜家差点没撕起来,后来不知道谁从中调停,好歹没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但叫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也是面和心不和。 江景甩手就说道:“我教训狗,管你们什么事儿?” 大脑门巴不得找个借口收拾江家人呢,立马说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儿?白医生是我们西派小先生的朋友,那她的朋友,就是我们西派的朋友,你要跟他们找不自在,问问我们西派愿意不愿意。” “就是。” 后面应声如雷,这次杜家没少带人来,正等着制造机会跟江家找找麻烦出出恶气呢。 本来杜家就是天阶第二,比江家不知道硬气多少,更何况这是天师府,不是自己的地盘,江景也不傻,虽然不想在白藿香面前丢面子,可也知道闹出乱子自己得不了好,甩手就走了,低声骂了一句:“有本事,群英荟上也出风头。”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大声说道:“好走不送啊江公子,咱有缘再见。” 见你个大头鬼。 看来,这个三清盛会暗流涌动,保不齐,就会出什么大动静。 白藿香偷看了我一眼,也就跟西派的道了个谢。 大脑门有点遗憾的说道:“可惜小先生不能来——不然的话,咱们西派,这次就能在群英荟上大大的露脸了,哎,白医生,我们小先生到底怎么了?” 白藿香面不改色的说道:“李北斗新近做了男科手术,行动不便。” 我脑瓜皮顿时就麻了,你咋张口就来啊! 程星河低声说道:“她早恨不得杜蘅芷离你越远越好,没说你得艾滋就不错了。” 江采菱在一边憋着笑,快憋出青春痘来了。 大脑门和桂爷对看了一眼,顿时都挺尴尬,只好敷衍过去,找地方坐了:“没想到小先生还有这种难言之隐。” “要不要告诉杜先生?” “这——不妥吧?” 完了我这光辉形象全崩塌了。 按着座次坐下,还看见了不少的熟面孔,比如我们县城的韩家,久违的邸红眼等等,我四处去找五灵锦,但是再一寻思,不对,预知梦里见到,他在一个有桃花树的小院落里面。 我得去找找他。 这么寻思着我就想借故离席,可一错眼,就看见一双眼睛,正在牢牢盯着我。 金麟眼。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货还是不信任我,正找机会抓我尾巴呢。 没辙,只得先坐下了,可时间有限,再过一会儿,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里认识我的人,并不少。 第853章 报事之鸟 万一露馅就不好了,得想个什么主意,把金麟眼给牵制住。 这会儿又有人到了场,远远一看,赫然是邸家老头儿夫妻——身后还跟着那个“傻姑娘”呢。 那“傻姑娘”其实是被别的东西占了躯体,也不知道他们认出来了没有。 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生面孔,但看着做派和功德光,应该是乌鸡江景他们的上一代,十二天阶的儿子,果然,程星河的舅舅也在其中。 程星河盯着他舅舅,喃喃说道:“要是能活到明年,正月里还得去剪头发。” 会场上布置的是富丽堂皇,好一派景象,我想到一会儿要见到李茂昌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紧张。 他跟我之间的传闻,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 一对少男少女也出现在了最前面的座位上,一看周围照应他们的,都是天师府高阶,就知道来历不低。 他们俩是一对龙凤胎,长得都很好看,小女孩儿安安静静的喝茶,小男孩儿却并不老实,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一会儿偷偷给几个地阶客人的杯子里撒料,一会儿伸脚给路过的年轻姑娘脚底下使个绊子——姑娘跌倒,他倒是关切上前去卖好:“姐姐,没摔疼吧?” 江采菱盯着那个小男孩儿,冷冷一笑:“这个小兔崽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欠揍,也不知道李茂昌怎么教的,早晚要吃这孩子的亏。” 我心里一动:“那是……” 记住网址https:。 “李茂昌的两个孩子,男孩儿叫李天罡,女孩儿叫李天璇。”江采菱答道:“对了,这名字跟你挺配套,你们有亲戚?” 天罡是北斗七星的斗柄,天璇是第二颗星。 当初好些人也觉得,这就是我是李茂昌私生子的证据。 他们——我抿了抿嘴,会是我的弟弟妹妹吗?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让人羡慕。 “吉时到了!”这会儿,有个管司礼的站在了台子上,大声说道:“群英荟现在开始——胜者,由首席天师亲自颁奖,今年文先生的三清大奖,是璇玑罗盘一个,武先生的三清大奖,是平王鞭一枚!而且……” 管司礼的咳嗽一声,大声说道:“还能见到夏家仙师。” 这一下周围呼声大起:“真的假的?” “那可是传说之中的人物啊!” “两样东西已经很稀罕了,还能见到夏家仙师,谁家今年赢了,可是大大的有脸!”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也听见了吧?以五灵锦这个地位,已经超越了各位天阶了,这种人……” 这种人,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的。 幕后黑手真要是那个夏家人,难怪为了他,江辰连马元秋都给舍弃了。 几个年轻人一听群英荟要开始,已经意气风发的从后面过来了,结果程星河光顾着跟我说话,没留意脚还伸在了外面,一下被一个年轻人重重踩了一脚,当时就“哎呦”了一声。 那个年轻人脚底下一顿,不光没道歉,还指着程星河鼻子骂道:“你瞎啊,往哪儿撂脚呢?把我脚踩坏,耽误了群英荟,首席天师都饶不了你。” 这是个武先生,长着一张尖嘴,不知道哪个家族的,看样子挺嚣张。 程星河也知道,现在有什么摩擦,很容易暴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是赔笑敷衍过去了,等那帮群英荟的走了,偷偷跟我伸手:“为你受气,记账。” 江采菱却扫了那个跋扈小子一眼,低声说道:“跟快死的人计较什么,就当发善心了。” 快死的人? 没错,她这么一提,我才看出来,那个小尖嘴眉毛逆生,一股黑气冲天灵盖,这正是飞来横祸的象征。 不过,那个势头极不明显,地阶以下的,还真看不出来。 怪了,这小子一看就是出身名门,今天又在盛会之上,他会有什么飞来横祸,犯心脏病吗? 正这个时候,一声锣响,到了群英荟开始的时候了。 锣响一落,群英荟就要开始了。 周围的人也议论了起来:“不见首席天师?” “是啊,连钟天师也不见。” 奇怪,他上哪儿去了? 我有点坐不住了——横不能,他现在已经跟预知梦里一样,去找那个姓夏的了? 锣响刚落,半空一声呼啸,一道小小的黑影从空中掠过,是个画眉鸟。 画眉鸟刚到了会场中间,就落在了梁柱上,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站稳,小小的身躯猛地就坠落了下来,跌在了台子上。 这一下,众人哗然:“那是天师府养着的报事鸟?” “怎么偏偏今天……” 我心里顿时也是咯噔一声。 这叫“画眉坠梁”。 是报灾的! “哟,”江采菱一双长腿交叠起来,露出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今年这个十年盛会,只怕不会太平。” 原来,天师府作为行当最高机构,风水预兆上,也都是登峰造极的,养了很多的“报事鸟”,就是为了灾难来临之前,给人们一个心理准备。 今天的十年盛会,要有事儿。 好些人嘀咕了起来:“上一次,据说还是闹魔的时候落的。” “现在,不会又出什么事儿吧?” “可这些年,还是挺太平的——除了四相局的那事儿,可四相局最近也没什么动静,不能又是跑出来什么了吧?” 怪了,我是唯一的破局人,而玄武局这一阵也没来得及怎么着,四相局能出什么事儿? 更何况,这种盛会上,全是高手,几乎是业内最高战力了,有事儿也不至于能闹起来吧? 我看见邸家老两口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们旁边坐着的是西装革履的何有深,对看一眼,脸色都不好看。 果然,不少年轻人一看,虽然觉得晦气,但谁都不愿意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立马说道,还是照常举行吧,这么多前辈,能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一合计,是这么回事,也就开始武先生的第一场了。 开了帘子,后面挺着一个大棺材。 第一场武先生比试,就是看谁能抓住第一个行尸。 按理说,这个行尸是个白僵。 可一瞅那个棺材缝隙的煞气,我立马皱起眉头——里面的东西,不对! 第854章 棺中之物 金毛撩起眼皮看了棺材一眼,像是完全没兴趣,又把眼睛给和上了。 江采菱捅了我一下:“看见哪个美女了,眼睛这么直?” 上哪儿看美女去,我是看出来,那个棺材里面装的,绝对不是白僵。 因为小尖嘴走到了棺材缝隙旁边,他腰上的风水铃,小小的晃荡了一下。 可周围,绝对没有风,不足以吹动沉重的风水铃。 而且那个风水铃晃动的角度很怪,分明是被棺材里的煞气震响的。 白僵没有这么大的煞气。 江采菱似信非信的看着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是啊,江采菱的本事,比我不知道大多少,可她也没发觉那个棺材里的异常。 不止是江采菱——放眼望过去,甚至连何有深他们都没发觉到。 江采菱见我看别处,以为我故意不理她,又轻轻踢了我一脚:“那你说,里面是什么?” https: 我不知道。 那东西很奇怪,我也看不出来,反正,肯定不是白僵,而是一个比白僵厉害很多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看了一眼“群英荟”的告示,分明就是写的“白僵”啊? 哑巴兰不以为意的说道:“哥,你就别担心了,可能天师府故意安排个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考验吧!我祖爷爷也说过,这种大奖可不是阿猫阿狗来了就能拿的,再说了,这边这么多天阶,他们在这,能出什么事儿。” 程星河一边抓盘子里的蜜饯,一边说道:“七星,我看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什么异常也不管你的事儿,你又不是天师府上门女婿。啊,对了。” 程星河用肩膀撞我一下:“我还忘了,你提前要给你你“爹”分忧?” “滚。” 确实,天师府的什么操作不是我一个局外人应该瞎掺和的,反正这次我是为了五灵锦的事儿来的,还是把自己管好吧——偷眼一看,他奶奶的,金麟眼也不看棺材,只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棺材里玩意儿,竟然是一个坑。 棺材盖子一开,小尖嘴儿一看就是平时冒惯了傻气的,事事争先,这会儿生怕落人后头,先凑到了前面,打算第一个抓住白僵——把白僵脑袋摁地上算赢。 可没想到,小尖嘴儿刚靠近,人忽然就失去了平衡,跟没站稳似得,整个人就掉进了棺材里面。 哑巴兰激动了起来:“哟,砸锅里了!” 这是行话,意思是你没拿住行尸,反而被行尸拽进棺材里,这就跟踩大缸的掉了缸,顶碗的跌了碗一样,同行看见笑话死你。 程星河刚被小尖嘴踩了一脚,也跟着幸灾乐祸,旁边一些参赛的武先生哄堂大笑,台子下面有个胖老头儿是唯一一个没笑的,也是一张尖嘴,显然是小尖嘴家里人。 而剩下几个参赛者一拥而上,对着棺材就过去了。 可我一看清了棺材底下,立马站起来,大声说道:“别过去!” 其他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棺材上,我这一站起来,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江采菱本来正看激动呢,立马气的拉了我一把:“你吃撑了,不是说低调吗?” 白藿香他们也全看着我:“怎么了?” 我是要低调,可出人命了,不能见死不救,不然有损功德。 我立马说道:“刚才的小尖嘴已经不行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已经闹出一条人命了,快把盖子合上!” 这一声,一下把所有人全镇住了。 但是紧接着,整个场子一片爆笑:“这是哪个不出世的大师,在这么多天阶面前班门弄斧呢?” “我见过,大齐各庄的朱英俊,花钱买的请柬。你别说,这村里人就是没见识,一个白僵都没见过,把孩子吓成这样。” 朱英俊的胖堂姐就更别提了,一个劲儿远远的给我使眼色,看口型是让我别丢她的脸。 何有深他们全转过了脸来看着我,这一下,何有深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显然,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我又改头换面,可他毕竟是天阶,还是认出我来了,立刻看向了棺材。 可一个顶着金毛狮王卷发的干枯中年妇女,不知道从哪里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在三清盛会上,哗众取宠的也不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小子给摁住,免得大放厥词,扫了大家的兴。” 这个金毛狮王,显然是天师府的高阶管理层。 她这话一出口,身边哗啦啦出现了不少高阶武先生,直接就要把我给摁住。 妈的,不摁棺材里的东西,摁我干什么? “不信你们看棺材底下!” 棺材底下,已经淌血了。 可白僵干了不知道多少年,哪儿还有血?有也只能是小尖嘴的血! 可谁也不听我说话,那几个年轻人鄙夷的扫了我一眼,谁也不想落后,对着棺材就冲过去了。 果然,这一下,跟饺子下锅一样,没抓住了白僵,全砸了锅。 一个都没出来。 这一下,台子下面那些年轻人的家族都给站起来了:“这怎么回事?” “不就是一个白僵吗?能有多大能耐,把这么多人抓进去?” “我们家徒弟,绿僵都不在话下,怎么会比一个白僵给……” 终于,天师府的人面面相觑,全看向了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珠子一转自己没上去,抬手让一个高阶武先生过去。 我一寻思,跟苏寻,不,现在应该叫贾老赢,使了个眼色:“枣核。” 他平时不声不响,但是脑子很快,一听我这话,手腕一抖,六个枣核对着棺材就打过去了。 枣核是行尸最畏惧的几样东西之一。 苏寻的百步穿杨也没白训练,这一下,棺材顿时跟莲花一样,轰然裂开,里面掉出了几个好几具枯骨。 那几个枯骨,身上穿着的,分明就是那几个参加群英荟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 我脑瓜皮一麻,这众目睽睽之下,才多长时间,那几个人竟然就被吃干了? 而东西——除了几个参赛的人,竟然没有行尸。 架住我的武先生也忍不住自言自语:“白僵呢……” 偌大的会场顿时一片安静,何有深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棺材里的白僵是谁准备的?这不是白僵!是——” 话没说完,几具堆叠在上面的枯尸咕噜噜掉了下来,像是被底下什么东西拱下来的。 我们这才看见,其中一具尸体的肚子,跟吹皮球一样,迅速隆起变大! 金麟眼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不好,是玄阴胎!” 一听这三个字,在场的人,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是——能吞万物的,玄阴胎?” “那东西不是早在八十年前就被天师府灭绝了,怎么现如今……” 哑巴兰也直了眼:“难怪呢——我祖爷爷说,这东西见血就附……” 这种东西,是死胎凝结成的邪祟。 现在社会发达,所以这种东西,跟以前的天花疟疾一样,已经没有了。 但是在旧社会,大灾之后,时常出现。 大灾的时候,尸横遍野,许多孕妇生不下孩子,就一尸两命卷在草席里扔了,如果许多一尸两命凑在一起,再落入阴地里,就会滋生出玄阴胎。 这是那些马上能见到天日,却胎死腹中的怨念凝结出来的,它们会互相蚕食,胜者就能成型,见血就吃。 有一年某个地方灾后尸体本来要火烧,来预防瘟疫,可堆积如山的尸首,一夕之间全城了枯骨,当地人也觉得奇怪,可没多长时间,一城的人都死绝了,邻近城市的人知道了之后,发现满城全是枯骨,而枯骨都有一个特点,虽然浑身皮肤干在身上,可唯独肚子是开肠破肚的。 因为玄阴胎能附在人的肚子上,迅速吸足人的血肉之后,再窥视着附近的活人,附着到了其他活人身上,苟延残喘。 一旦沾上,就净等着被吃干抹净,变成枯骨之前,绝对甩不掉。 这东西可怕就可怕在,速度比蝗虫吃庄稼还快,蝗虫国境,寸草不生,玄阴胎出现,一息不存! 称得上,是灾难级的邪物。 江采菱也愣住了:“拿这个当群英荟的题目,天师府的人疯了吗?李茂昌那小子怎么管人的!” 金毛狮王喘了口气——她出生之前,这玄阴胎就“灭绝”了,当然也没见识过,这回儿缓过神来,立马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上去,把这个东西给抓住!” 说着又是莫名其妙的攥紧了手心:“可这里面,明明是个白僵,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东西了……” 她身边的武先生全是训练有素的,唰的一下就落在了台子上,可那个玄阴胎刚吃完了几个年轻人的血肉,现如今煞气大的要炸起来,一见来了人,只见那个肚子隆起的尸首腹部猛然爆裂,一个肉球似得东西,对着离着他最近的一个武先生就扑过去了。 那个武先生还没来得及抬手,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肉球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他肚子里面,而他自己的一身肌肤,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风干,在我们眼前,变成了一具站着的枯尸——时间之短,他甚至都没来的及跌倒。 连武先生都对付不了,文先生就更别提了,一时间场子里的人如梦初醒,不少资历浅的女眷没见过这个世面,直接尖叫昏倒。 何有深一步抄上去,手里一把绅士伞脱手而出,就把那个枯尸钉在了地上:“谁也别过来!” 说着,就要从怀里拿什么东西。 金毛狮王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搅屎棍,一见何有深亲自上场,也就有了底气,踩着豹纹高跟靴哒哒哒就上了台,大声说道:“你们这群吃干饭的,是谁把这东西给放进来的?” 何有深一瞅金毛狮王来了,脸色一变,就要把金毛狮王给推下去,可说时迟那时快,枯尸虽然被钉住,但是猛地从肚腹上脱出,对着何有深和金毛狮王就过去了。 何有深好歹也是乌鸡的爷爷,对我也一直很客气,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儿,我立马单手撑在桌子上,翻身上了台子,七星龙泉出手,直接对着那玩意儿劈了过去。 这一下,玄阴胎被一劈为二,一股子腥臭极了的汁水溅了出来,滚落在地。 程星河第一个叫好。 可我一瞅那个东西,就知道叫好叫早了——那玄阴胎一分为二,两边一起动了起来,两面夹击,对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卧槽,这个东西属蚯蚓的——砍成多少块,就能活多少个? 第855章 玄阴怪胎 难怪是灾祸级的东西,这么下去,多少人也弄不完这玩意儿。 何有深大声说道:“快把茂昌给喊来……” 可哪儿还来得及,那东西势头别提多急了,又不能砍,又防不住——再拖不了多长时间,这地方的人就都得倒大霉。 我只好把七星龙泉归了鞘,用鞘跟打棒球一样暂时把这东西给打回去:“何老爷子,当年这东西,是怎么灭的?” “归拢在一起,佛前琉璃火烧的。”何有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当时大家提前准备好了防身的鸡血藤甲,这东西攀附不上去,现如今都是血肉之躯,恐怕……” 佛前琉璃火——我看向了坐在座位上,气定神闲的江采菱。 她拿佛前琉璃火对付过江采萍。 她有。 话刚说到了这里,那两块玄阴胎其中一个机灵,知道我们是不好啃的骨头,转身对着看台就扑过去了。 还有一个要给那一个打掩护,截在了我们身前。 邸老爷子也站了起来,可被邸老太太给拽住了:“你忘了你这一阵干了什么了,还能掺和这个!” 首发域名。 我耳朵一动,邸老爷子干什么了? 不过根本来不及想了,这地方已经一片大乱,而这东西特殊,打不得防不得,我心念一动,看向了金毛。 金毛又在打瞌睡——这东西特别嗜睡,一个错眼不见就着了。 这玄阴胎虽然稀罕,可这也是行尸之中的一种,而金毛,是行尸里的至尊。 眼看着一块玄阴胎扑向了西派一行人身前,大脑门脸色顿时就变了,抬起手要拦,可哪儿拦得住,江景倒是幸灾乐祸:“这玄阴胎也算有点眼力,知道哪里人多势众,可以吃个饱。” 西派出事儿,可对不住杜大先生。 可我已经过不去了,立马大声说道:“金毛!” 我这么一张嘴,金毛合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登时精光四射,我大声说道:“把这玩意儿给搞定!” 这一下,何有深顿时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狗……” 毕竟是犼,九成九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我们已经把金毛作为犼的特征给掩盖住了,何老爷子一眼都没认出来。 江景几乎笑了起来:“养一条土狗,以为是哮天犬呢……” 而金毛往前一扑,只“呜”了一声,已经趴到了大脑门肚子上的玄阴胎,冷不丁就从大脑门身上给滑了下来。 大脑门一身汗毛都给炸了,眼瞅着这个玄阴胎自己滑下去,一下也傻了眼。 不光那一块,我们面前这一块,也跟没电一样,坠落在地上不动了。 玄阴胎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块肉,然而血污满身油亮亮,也没人敢打这种“肉”的主意,反而偶尔会被人误认为传说之中的“太岁”,都知道“太岁头上动土”是凶险的意思,倒算是起了个示警的作用。 何有深盯着那个玄阴胎,眼神更不可思议了:“这个狗,能镇住玄阴胎?” 在场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又看着金毛:“那个狗什么来历?” “好像不是普通的狗!” “狗是不一般,可是……”有人看向了我:“用得了这种狗的人,更不一般。” “这个朱英俊,名不见经传。哪儿来这么厉害的狗?” 金毛立了功,立马抬头瞅着我,吐出半截子舌头。 这个意思我也看得出来——邀功请赏。 可是……它要什么?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地宫里面,它吃了毛僵的喉头肉,难不成……它还想吃玄阴胎? 于是我就试探着说道:“想吃就吃吧。” 金毛得令,立马扑过来,跟上次一样,只吃了小小一口。 而玄阴胎跟贝类一样的肉皮子边缘,虽然在剧烈颤抖,却一动都不敢动。 一瞬间,一小块肉下毒,那玄阴胎顿时委顿在地,不动弹了,发出了一股子极其难闻的恶臭。 煞气泄了,这东西,算是第二次“死”了。 我倒是看出来,金毛的毛被风一吹,似乎隐隐约约,金色的毛又多了几分。 吃的越多,就越容易变成一个真正的金毛? 江采菱立马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大声说道:“敢问谁有佛前琉璃火?” “对,”何有深虽然对金毛的能力大吃一惊,但还是反应了过来,大声说道:“这东西,得斩草除根,烧了绝后患。” 这东西稀罕,哪儿是人人都有的。 “哎,真拿你们没办法。”果然,江采菱款款的站了起来:“回头你们跟李茂昌说——我江采菱来还人情了。” 说着,纤纤细指一捻,只见那两坨子烂肉,瞬间就滋起了一团子的琉璃火,也怪——那么臭的东西,被琉璃火一烧,反而只发散出了一股子淡淡的檀香气,很快就燃烧殆尽,化成了两团飞灰,早春的风一拂,也就不见了。 她到了我身边,低声说道:“算你有点眼力。” 礼你也送完了,不用惦记金毛了。 这下子,在场的人才惊魂甫定,全看向了我,冷不丁爆发出了一阵掌声:“这个朱家小哥虽然名不见经传,可这次临危不乱,立了大功了!” “没错,要不是这个朱家小哥,我们全倒霉了!” “这个不着急。”可没想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秦天师,群英荟上的白僵,是怎么变成玄阴胎的?” 原来金毛狮王姓秦,她才刚回过神来,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个嘛——” “这还用说”,何有深冷冷的说道:“肯定是有人,在棺材里动了手脚了。” 没错。 我看向了那散落一地的棺材碎片。 有人跟天师府有仇?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敢在咱们的好日子三清盛会上闹事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金毛狮王马后炮似得,立刻说道:“快来人,给我查清楚了——这个棺材,几个人倒过手?” “是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少天师聚拢过来查看,我这就看见,棺材板下面,压着一封信。 有一个眼快的也看见了,拿在了手里,就打开了,结果一瞅上面的字,脸顿时就白了。 金毛狮王更着急了:“谁让你先看的!” 那个人赶紧道歉,金毛狮王瞪他一眼:“上面写什么了,你倒是说呀!” 那个人咽了一下口水,把信转过来,我看清了上面的字,顿时就傻了眼。 “恭贺天师府三清盛会,弊门特献礼一份助兴,厌胜门李北斗敬上。” 第856章 首席天师 这一句话,顿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愣了一瞬,立刻都翻腾了起来:“我说是谁敢老虎嘴里拔牙,原来是厌胜门!” “早该想到了——那些歪门邪道心狠手辣,也就他们拿的出这种邪物,干的出来这种灭天良的事儿!” “就是,首席天师仁厚,前一阵子给了他们一线生机,没把他们斩草除根,谁知道那些妖人给脸不要脸,还敢来挑衅。” “别的日子也还罢了,偏偏挑在了三清盛会上——他们是存心要恶心天师府!” 何有深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确实——在大会上放这么一个“灾”,其心可诛。 我想说话,可何有深摇摇头,意思是他相信我,接着低声说道:“你预备怎么办?” 摆明了,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挑拨天师府和厌胜门的恩怨,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可这个时候,群情激奋,我现在要是以李北斗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反而连“不在场证明”都没了,等于把这个事儿落实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真凶,还自己清白是小事儿——阻止天师府和厌胜门两败俱伤,才是大事儿。 绝对不能让那个黑手得逞。 https: 金毛狮王呼吸猛地剧烈了起来,干枯的胸脯子上下起伏,不由说道:“好一个厌胜门,蹬鼻子上脸——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催首席天师来!” “对!”立刻有人跟着响应:“趁着今天各位前辈晚辈都在,灭了那帮鼠辈!” “我们武先生愿意去!” “我们文先生愿意去破阵!” 白藿香哑巴兰他们立马看向了我,都紧张了起来。 “等一下!”我立马对着金毛狮王说道:“信谁都会写,但凭着一张纸几个字,就要大动干戈,我看未免有些草率。” 金毛狮王回头盯着我,跟看傻子一样,目露凶光,张嘴就想骂我,但是眼珠一转,刚才她也看见了,这一场灾祸,是我和我的“狗”消弭的,这会儿大家都在谢我,她敢骂我,那是犯众怒。 于是她压着怒气说道:“白纸黑字,是那个李北斗和厌胜门,跟我们挑衅,怎么个草率法?” 我答道:“天师府做事儿,那是以严谨著称,哪怕是出了这种事儿,咱们也不能不往多个角度想,思虑周全了才好做事儿,慌则生乱,形势再坏,也不能自砸招牌——坏了首席天师的名声,咱们也不好担待。”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哥哥说得对——我爸爸确实常说,慌则生乱。” 说话的,是那个李天罡。 不愧是名门之后,这个李天罡岁数是不大,可刚才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少成名人物都慌了,可他们兄妹俩只坐在原处,纹风不动,淡定的不得了。 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这天师府未来的家主都发了话了,众人顿时全安静下来了。 何有深趁机帮腔,大声说道:“没错——这……这朱英俊岁数不大,说的在理,我老了,也是这个意思,这是大事儿,弄清楚了再说不迟,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嘉许。 台子下岁数大老成持重的,也立刻说道:“朱家这孩子说得有理!” 邸老头子冷笑一声,看着金毛狮王:“艳丽啊,你也一把岁数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连个孩子也不如。” 金毛狮王顿时就尴尬了起来,面红耳赤的,看着我的眼神又凶了几分。 我一寻思,这金毛狮王眉心狭窄,显然心眼比针鼻还小,睚眦必报,别记恨我,到时候给我添麻烦,于是就帮金毛狮王说道:“也是秦天师一心为天师府,才有荣辱与共的意识,这种热忱,我们都得学习。” 金毛狮王一听,脸色这就和缓了下来,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你刚才说,从多个方面想,到底什么意思?厌胜门都骑在咱们脖子上了,你还给他们说话?” 众人也一片安静,视线全集中到了我脸上,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不是给他们说话,”我指着信封说道:“我只是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弄个导火索,挑拨厌胜门和天师府,等咱们两败俱伤,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金毛狮王一听这,顿时就笑了:“所以我说你还是个小孩儿,你懂什么?厌胜门和天师府本来就一触即发的世仇,还用得着挑拨?再说了——能收这种渔翁之利的,业内谁又这个本事?” “就是啊,”底下的人也说道:“不用拱火,我们也是誓不两立。” “那可未必。”我答道:“先这么说吧——厌胜门早就跟咱们天师府为难,咱们天师府也对他们防范有加,尤其今天这样大的日子,我这种根正苗红的,都被金麟眼先生盘查了好几遍,厌胜门有多大的本事,逃的过咱们天师府的层层审核,能把玄阴胎这么可怕的东西带进来的?” 金毛狮王一下梗住了:“这……” 她倒是想说厌胜门无孔不入,可这么说,那就是长厌胜门的本事,灭自己的威风。 何老爷子立马说道:“孩子,你有什么见地?” 我答道:“何老爷子让我说,我只好卖丑了,大家别动气,我也只是猜测——能把这种东西混杂进来的,我看,肯定在天师府有内应,不然,根本不可能。” 这话一出口,好些年轻天师豁然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 金毛狮王也让我气的一怔一怔的:“你别以为刚才给何老爷子搭把手,就能泼脏水了!” 我接着说道:“我不是泼脏水,只是刚才秦天师你也说了——要查一查把棺材倒手过的人,只要查出来,那咱们立马就能知道真相了,到时候,真要是厌胜门的,咱们人证物证具在,师出有名,也比让一封信就牵着鼻子走来的妥帖。” “是啊。”何老爷子说道:“朱英俊说得有理——先把给棺材动手脚的那个奸细给抓住再说!” “没错。”一个十分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也是这个意思。” 一见了这个人,在场的人全低下头:“首席天师。” 我一愣,立刻回过头去——这就是那个首席天师,李茂昌? 第857章 我来担保 江采菱立马跟那人挤了挤眼,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那人会意,温文有礼的跟她点头致意。 这个人看上去,还是十分年轻的,最多比我大十来岁,不过——这个年代,养尊处优的人,往往都是看不出真实年龄的。 他模样十分英俊,长眉高鼻,带着几分温润,一看脾气就不错,不过,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妈那个老同学说,我爹长得跟我很像。 还是说,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长相? 也不知道是“绯闻”带来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看着这个人,不由自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他看向我,哪怕身份悬殊,也一点没有轻视的样子,反而十分诚恳的说道:“刚才我不在,可多亏小兄弟你帮忙啦!” 这样谦和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给人一种直觉——他是个好人。 他如果是我爹——我应该也能长成李天罡那种人中之龙吧。 但我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妈的,我爹是个拔吊无情的王八蛋,如果真是他,也只能说明他道貌岸然,整个一个伪君子岳不群。 记住网址https:。 于是我赶紧把语气调整好:“应该的,应该的。” 金毛狮王一肩膀撞开我,跑到了李茂昌前面,连忙邀功请赏的说道:“茂——首席天师,你可算是来了,咱们天师府这些年来,除了当年魔潜入进来,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幸好我秦艳丽临危不乱,从中指挥,何老爷子和这个——什么不英俊的,搭了把手,这才把事情搞定,哎,管理还得加强,我建议继续给我手底下扩招人手,年轻小伙子优先。” 嚯,这金毛狮王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吹牛逼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咋不说天地是她一板斧劈开的。 不过李茂昌显然也深知这个金毛狮王的为人,敷衍过去,看向了我,点了点头:“过后,一定好好谢你。” 说着,李茂昌看向了金麟眼。 金麟眼是负责“安检”的,接触到了李茂昌询问的视线,看着我的眼神,更冰冷了,显然是更怀疑我了——不过,他也不敢说看着可疑的人,还让人进来了,那不显得他是个吃干饭的? 所以他站起来,中气十足的说道:“我马金龙对天发誓,今天每一个进到了咱们三清盛会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行内人,只是——” 他斜睨着我:“听说厌胜门的人擅长邪术,更别说,那个李北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门主,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本事,也说不定,他今天就趁乱混入天师府,现在不知道披着一层什么皮,正在看咱们手忙脚乱的笑话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妈的,金麟眼还真不是盖的,已经疑心到了我身上了? 话也说得巧妙,不说自己疏漏,说我有“不为人知的本事”,把自己给择出来了。 都说天师府遍地是高手,真是一点没错,绝对不能低估。 金麟眼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天师府没什么内应,应该就是李北斗或者身边的爪牙混了进来,咱们挨个清查,抓住了之后,擒贼先擒王,门主都落在了咱们手里,那剩下的乌合之众,不更是手到擒来。” 我就说——我的身份要是暴露了,这事儿就坐实了。 金麟眼在等着我露出马脚。 而李茂昌则说道:“是不是李北斗,言之过早,查清楚了再说。” 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着,我总觉得,李茂昌暗暗拍了拍我肩膀,不经意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宽慰。 就好像——我心里一沉,关于我的一切,他早知道一样。 “有点不对啊……”这会儿,我凝气上耳,听到有人低声议论:“你看出来没有——咱们首席天师,似乎也偏袒那个李北斗呢。” “是啊,谁都知道,传说李北斗是首席天师的私生子。” “可真要是咱们首席天师的私生子,那应该跟天师府一心,润物无声,把厌胜门灭了,这怎么——还给天师府送这么个玩意儿,上前叫阵?” “你懂个屁,私生子,一般都恨自己的爹,给不了自己光明正大的身份,可能看着人家嫡子李天罡将来肯定继承家主之位,那李北斗索性占据厌胜门,分庭抗礼,跟首席天师报复。” “嘶,”有人倒抽冷气:“也是,首席天师的夫人毕竟是钟天师,那是连鬼都能吃的,真知道了这私生子的存在,那还不……” 生吞活剥,尸骨无存? 我暗暗打了个冷战。 偷眼一瞅李茂昌——我也听说过,他是赘婿上门,迎娶天师府白富美,才得到了眼下这一切,正妻这么厉害,有私生子,绝不可能承认。 可他神色,还是坦坦荡荡,眼神特别清明。 问心无愧的人,才有这种眼神。 我忍不住,就想问问他,他跟我…… “首席天师,这里面一定有内情。”正这个时候,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那个东西,绝对不是李北斗放的。” 是杜蘅芷。 她盯着李茂昌,急切的说道:“我可以作证,李北斗今天,绝对没有来!” 我的心猛地一个突。 她才刚来,没看到我。 何有深暗暗的咳嗽了一声:“回去等着跪玻璃碴子吧。” 李茂昌看着杜蘅芷:“杜天师的的意思是……” 杜蘅芷大声说道:“谁都知道,李北斗已经跟我订婚,是杜家未来的家主,我之前就叫他跟我一起来,可他拒绝了——他真要是想做什么,早就跟我来了,为什么拒绝,再说了,他的脾气我清楚,他光明磊落,心存仁厚,不是拿这种东西草菅人命,下三滥的人!” 江采菱一听这话,耳朵就支棱起来了,声音有点酸:“看不出来,你女人缘不错啊,除了江采萍那个瞎鹰,还有其他人看得上你。” 你才是瞎鹰呢。 我也懒得搭理江采菱,只是想想辙跟杜蘅芷说清楚——这个时候,本来就是一滩浑水,可千万别为了我,把自己和杜家搭上去。 金毛狮王生怕一会儿不说话,被人当哑巴卖了,一步抢上去,说道:“杜天师,那也说不准,李北斗是存心骗你,明面上不来,背后动手脚……” 可杜蘅芷斩钉截铁:“李北斗,绝对不会骗我。”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锐疼锐疼的——她,这么信得过我? 何有深又叹了一口气:“玻璃碴子上头,可能还得浇点硫酸。” “女人哪怕恋爱脑,也不能出来瞎作污点证人,”江景的声音慢悠悠响了起来:“杜天师,你让李北斗那个小白脸子迷了心窍了吧?我看,信不得。” “你放屁!”大脑门暴跳如雷,被桂爷摁下了。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应和:“对啊,他们是一对,自然要给李北斗说话了,不能做数。” 是啊,你别掺和了,我恨不得把杜蘅芷拽下来。 可杜蘅芷根本没看我,只看向了李茂昌,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用我们整个西派担保。”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愣住了:“说的这么满?” “这要是打脸了——那杜家以后,落个吃里扒外,可就没法在行当里立足了。” 江景一听,耳朵立刻竖起来,站起来,大声说道:“可李北斗今天真来了,那你们西派……” 杜蘅芷冷冷的说道:“我们杜家,退出风水行十二天阶,再不坐青囊大会的交椅,我杜蘅芷,在天师府引咎辞职!” 卧槽……我后心顿时就凉了。 哪怕信得过我,这也太…… 程星河他们全傻了眼。 西派——大脑门他们呢? 妈的来个人劝劝她啊! 可没想到,西派的人一起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西派,愿意给李北斗担保!” 你们…… 江景幸灾乐祸,看口型像是在骂这帮西派的蠢。 众人全愣住了,交头接耳,议论的更厉害了:“那个李北斗,不光是首席天师私生子,还是西派女婿?” “同样都是人,这是什么命?”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也想见识见识,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白藿香在人群里盯着我,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李茂昌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杜天师的话,你们也听见了,现在,给我查——找到了那个放玄阴胎的人,我亲自嘉奖。” 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这是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多少人,等一辈子也等不来。 金毛狮王连忙说道:“那,首席天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安排下去,群英荟,就此取消?” “那不行!”几个人站了起来急了眼:“这是十年一次的盛会,就为了一个玄阴胎取消?这么多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也有人持反对意见:“都已经出了人命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还会……” 一个胖子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就是因为已经出了人命——那咱们现在停止群英荟,不显得怕了那个幕后黑手了吗?传出去,咱们天师府为这么个事儿,吓的十年盛会都不敢开,谁还会把咱们天师府放在眼里?” 这个胖子一张尖嘴——正是第一个死的小尖嘴家里人。 他一张胖脸通红,尖嘴抖个不停:“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先生,是我孙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孙子是死了,可这事儿没完——我要亲自参加,替我孙子把武先生的大奖拿回来,告慰他在天英灵!那厌胜门的再出来也好——我亲自剥皮拆骨,给我孙子报仇!” 死人的家庭都坚持继续,其他人更没话好说了。 李茂昌点了点头,看向了金毛狮王:“继续群英荟,不过——剩下的环节,一样一样,细查。” 金毛狮王立刻点头,下去安排了。 我心里也清楚——这地方真的有黑手,不可能只放一个玄阴胎就拉倒了,还会再出现的。 而那放玄阴胎的,能做的滴水不漏,查是够呛能查出来的。 李茂昌,也想借着群英荟引蛇出洞,把那个黑手给抓出来。 我看向了杜蘅芷——她为了我,赌注下的太大了,我绝对不能就这么让她输。 那个泼脏水的黑手,我非亲自抓住不可。 而这个时候,我看见,白藿香在底下,一个劲儿跟我使眼色。 有事儿? 我刚要下下去,谁知道,一个人扑上来就抱住了我,体重很大,差点没把我给冲躺下,一瞅竟然是那个做了小欧眉的胖堂姐。 胖堂姐别提多激动了,上来就抓住了我的手:“英俊,你小子出息了,姐为你骄傲……” 江采菱斜着嘴角嘀咕,之前还说,让你在外面别说是她弟弟呢。 胖堂姐假装没听见,连连夸我长进,我哪儿有时间跟她废话,敷衍着就要去看白藿香的事儿。 但是说到了这里,胖堂姐盯着我的眼神一变:“哎,你小子最近是不是也做医美了,我怎么瞧着你,好似是比以前帅了不少,都有双眼皮了?在哪个医院做的,还挺自然啊!” 双眼皮? 我心里猛地就是一个突。 卧槽,不好,八成是大蜇皮子和小蜇皮子的效用快过去了,我自己的脸快露出来了! 难怪白藿香使眼色呢,得赶紧去找她“补脸”!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后背上:“站住。” 第858章 水下黑袋 我后脑勺顿时就是一凉,什么情况。 回过头去,对上了金麟眼那一双大金鱼眼。 他斜勾着嘴角,说道:“刚才这位朱英俊,可立了大功,大家都看出来,生擒玄阴胎,身手了得,这种武先生,不参加群英荟,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我一下就明白他打什么主意了。 他一早就怀疑我,所以,想把我安排进赛事之中,这样,等于禁锢住了我的行动范围,好进一步抓我的小辫子。 何有深也询问似得看了我一眼。 而场下早有人大声说道:“那当然好了!这种人才,正应该在群英荟上大放异彩,年纪轻轻的,别那么低调嘛!” “就是,不能埋没了!” 李茂昌温和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好主意。” 他也愿意…… 而李茂昌在我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就当帮我这个忙,一起把那个黑手给抓住。” 首发域名。 帮忙……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对我一个小杂毛,都能尊重到这个程度。 他是爱才,还是…… 我想跟他借一步说话。 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开始飞快的消肿了,再不去找白藿香补脸,现在就得现出原形。 拖延不得了——他们说的也没错,这正好是找那个黑手的机会,他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在群英荟上动手脚,到时候,抓个现行就太好了。 杜蘅芷不经意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故意把身体往何有深后面一挡,点了点头。 “太好了!” 我看着李茂昌,既然他还会给得奖的颁奖,那就还有问清楚的机会。 金麟眼嘴边露出个阴险的笑容,还想说话,我赶紧把胳膊抽了出来:“不好意思,人有三急……” 我已经看见了,白藿香已经着急的先往小门外面等着我去了。 下了台,还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可算感觉到了明星的待遇了,而胖堂姐扯着嗓子就嚷:“那是我堂弟,朱英俊!有了他,没准下一个进十二天阶的,就是我们朱家了……” 不好意思,可能得让你失望了。 我暗暗加快了步伐,余光扫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还有几分钟,我这脸就得原形毕露了。 没成想,越忙越有事儿,又一个人拉住了我胳膊:“朱先生。” 我回头一瞅,大脑门。 你说你来添什么乱? 大脑门盯着七星龙泉,却露出了一脸怀疑:“刚才就想问问您——您这把法器,是从哪儿来的?” 我这才想起来——卧槽,西派的人,在我杀麒麟白的时候,见我用过七星龙泉! 桂爷也靠过来:“不是冒犯阁下……我们西派的小先生,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法器,就连剑鞘上的北斗七星图案,也是一模一样。” 我嗓子一梗,脑子转的飞快:“啊,你们的小先生……” 说不知道,那就太生硬了,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于是我直接说道:“我——我就是听说了西派小先生的法器,所以,所以特地找了能工巧匠,给我山寨了一个,背出去有面子,见笑见笑。” 他们一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向了我:“可是,刚才看着您这山寨品的威力,不比真品差,不知道……” 我不住的看着墙上的表——离着蜇皮子虫失效可越来越近了,又不能挣脱开他们跑,只好说道:“那可不是吗,我找了出名的猢狲顾给我做的。” 顾瘸子当初还没退休的时候,是个能工巧匠,外号猢狲顾,后来隐退了,只修不做,才开始自称顾瘸子。 可谁知道,江景又过来插嘴:“可我听说,顾瘸子现在已经不做东西了……你这个七星龙泉,该不会是从李北斗那偷来的吧……” 说着,江景恍然大悟:“你小子,是不是跟李北斗有关系?” 你他娘有完没完啊!我这脸绷不住了! 江采菱看出来了,立刻插在里面:“管你们什么事儿?” 可来不及了,这话一出口,其他的人也全看过来了。 完了…… 没想到,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顾爷爷跟这个朱哥哥家里有姻亲,破例做一个也没什么,我那天看见了羡慕,顾爷爷疼我,还说过一阵,也给我做一个呢。” 李天罡? 天师府的嫡子亲自作证,他们才不吭声了。 而李天罡暗暗跟我挤了挤眼,示意我赶紧走,他给我挡着。 我心里一阵感动,看向了台子上不动声色的李茂昌。 他在帮我。 也来不及道谢了,我趁机挤出人群,就找到了等急了的白藿香。 白藿香跟梅超风一样,一把抓住了我的脸,把我塞进了一个小隔间里。 关门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出来,自己的鼻子重新高挺,眼睛也重新变大——蜇皮子彻底失效了。 卧槽,好险! 一口气喘出来,刚放松了下来,脸上重新又是一阵剧痛:“疼疼疼……” 白藿香一边弄我的脸,一边恶狠狠的说道:“疼要紧,还是露馅,把杜蘅芷他们都连累了要紧?” 我回过神来:“你不是挺讨厌杜蘅芷……” 脸上又是一疼:“我是讨厌她,可,可西派的那些人有点可怜。” 我却明白,她一向嘴硬心软:“你放心吧——那个黑手,我亲自抓。” “我放哪门子的心。”白藿香低声说道:“我只是,看她那么信得过你,有点……” “有点惺惺相惜。”程星河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正气水跟她是臭气相投。” 一把银针凌厉的从门缝撒出去,程星河惨叫了一声,听不出是装的还是真的。 哑巴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哥,杜天师真讲义气——咱们蒙她,我都有点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就更不能看着西派打脸了。 “有人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苏寻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那个金麟眼,还有江景。” 白藿香的手顿时就紧了:“不好,现在……” 现在脸还没补完呢! 要是被他们给看见…… 果然,金麟眼在门口大声说道:“我有点事儿,想跟朱先生说一说。” 程星河立马说道:“他听得见,就在这说吧。” “你放屁、”江景立马说道:“面谈都不懂?你们算什么东西,连马先生都不放在眼里?” 说着,听动静就要拆门。 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白藿香的手却还是稳稳当当的。 这心理素质。 外面哄的一声响,程星河他们自然是拦着,可金麟眼和江景都不是善茬,门“咣”的一声就裂开了、 坏了…… 而这一瞬间,白藿香飞快的把我转过去,一把抱住了我,装出跟我亲嘴的样子来! 江景一见,声音一下梗住了:“白医生……” 金麟眼咳嗽了一声,白藿香这才转过脸,冷冷的说道:“没见过谈恋爱的?” 我的脸,已经恢复成朱英俊的模样了。 金麟眼十分失望,瞪了江景一眼,掉头走了。 江景浑身都颤了起来:“李北斗也就算了——白医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个……什么朱,我哪里比不上他!” 程星河幸灾乐祸:“别想太多,这都是命。” 白藿香脸绯红绯红的,但还是狡黠的跟我眨了眨眼。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老头儿跑了过来:“藿香啊,我找你半天,你在这呢,快跟我来……” 这就是白藿香那个长辈? 白藿香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两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你——万事小心。” 我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这个危机,暂时算是躲过去了——就盼着,剩下这两个小时,别出现什么变故。 “当”,远处又是锣响,哑巴兰立刻说道:“哥,好像武先生第二场,开始了。” 妈的,这么快? 我只好跟着就过去了。 大批人马,都围在一个池塘周边。 那个池塘挺大,应该也挺深,一眼看不到底,周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看就不吉利。 原来,这一场的比试,是要下这个池塘捞一件东西。 得,考验完了行尸,现在该考验水鬼了。 我盯着那一片池塘,就看出了里面深深浅浅,交错着一些青气。 水底下好像不光是水鬼,还有其他的东西。 有人立刻就问:“捞什么东西?” 金毛狮王指着告示板:“你不会看啊!” 告示板上写着,“口中探物”。 啥玩意儿的口中啊? 哑巴兰也是武先生,他跟我挤了挤眼,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跟我一起下去。 “当”又是一声锣响。 已经有人先一步下去了——小尖嘴他爷爷。 得咧,我也看看,这一场里,谁会露出马脚。 一头扎进去,浑身冰凉,我就看见,水里影影绰绰,漂浮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好像许多黑塑料袋一样。 堂堂天师府,这么不注重环保,怎么水里还有垃圾? 这个时候,小尖嘴他爷爷先一步游过去,经过了一个黑塑料袋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黑塑料袋里,忽然伸出了一截子白生生的东西,直接把小尖嘴他爷爷给抓住了。 我头皮顿时就麻了——这黑塑料袋,是活的? 那分明——是一个女人的白手,指甲上,还有一些艳丽的色彩呢! 我没见过这种东西,这啥啊? 第859章 怪语梁家 小尖嘴他爷爷也不是什么善茬,一抬手,那东西就飞出去了老远。 除了我,其他的武先生也没注意到这件黑塑料袋,而是跟剑鱼一样,争先恐后奔着水底下泅过去了——大家立功心切,有的想抓住黑手,有的奔着大奖。 人多一撞,哑巴兰也没踪迹了——以他的性格,估计把别人认错成我,跟着别人游远了。 眼瞅着小尖嘴的爷爷这么厉害,我也不用担心,就也奔着水底游。 可这一瞬,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小尖嘴他爷爷看什么呢,怎么不动了? 这地方光线并不充足,我只隐隐约约看到,胖老头儿似乎停在那里,在观察什么。 大家不是鲛人,在水底停留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啥事儿把他耽误住了。 我当时还觉得自己好奇心有点过剩,后来才知道,这点好奇心,倒是起了大作用。 于是我奔着那个位置就游过去了,这一过去不要紧,只见小尖嘴爷爷不是不走,而是整个人僵住了,大团大团的水泡,就从他口鼻位置浮动了出来。 我的心当时就是一沉,这他娘什么情况,他让人点穴了? 记住网址https:。 这就太危险了,我连忙抓住了胖老头儿,想让他反应过来,结果一瞅,他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积了好几个黑塑料袋。 那些白手跟寄居蟹一样从黑塑料袋里伸出来,揪住了胖老头儿的前胸。 我凝气上目一看,脑壳就炸了——这些白手,竟然在吸胖老头儿的阳气! 阳气从胖老头儿身上,渡到了白手上,那些白手,就愈发的白嫩丰润! 卧槽,我还以为这里的考验最多是水鬼,这他娘的又是什么鬼? 放着不管,胖老头儿控制不了呼吸,一准就要淹死! 我立马冲过去,一脚踹在了那一串黑塑料袋上,水波卷起,好几个黑塑料袋直接被我踹出去了个跟头,咕噜噜就滚远了。 但这一脚出去,我顿时咬住了牙关——疼! 好像数不清的金针,全扎入到了我腿上一样! 果然——两个特别肥大的黑塑料袋,跟水蛭一样,死死的缠在了我腿上。 这一瞬间,我半边身子都给麻了,只觉得浑身行气,跟碰上了吸尘器一样,大团大团往外流失! 妈的,我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救不了胖老头,反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于是我一只手抓住胖老头儿,另一只脚运上了水天王的神气,对着那些东西就蹬了出去。 这可是神气,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总会有所忌惮的,一旦被我震开就好办了。 可没想到,这些黑塑料袋跟我以前遇上的东西都不一样,竟然连神气都不畏惧! 我浑身汗毛一炸,难不成——不怕神气,这些东西也是吃香火的? 这个时候,我身边的胖老头儿身体一偏,显然缺氧过度,已经支撑不住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 我立马抽出在水里舍不得用的七星龙泉,对着那一串黑塑料袋就砍过去了。 淬过无极尸的血,七星龙泉在水里也一样是锋芒毕露,一瞬间,十来个黑塑料袋直接被我一分为二,滚的到处都是。 好机会,赶紧跑,我抱着胖老头儿就要踩水离开,可没想到,那些塑料袋被剖开之后,里面的白手跟自救似得,忽然就抱团,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这一纠缠,数不清的黑塑料袋,跟孔明灯一样冉冉从水底升起,一下把我们都给围住了。 卧槽,十来个都这么棘手,这个数量,不得把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只好把七星龙泉横扫过去,想突围,可黑塑料袋越来越多,俨然要密集成一个水下龙卷风了! 这东西危险性这么大——难不成,也是那个幕后黑手安排在这里的? 七星龙泉是能扫翻一片,但是这东西越来越多,很快就会有后面的游上来堵住,根本出不去! 我这一阵子运动的激烈,又被黑塑料袋袭击过,腿上越来越麻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难不成,这刚一下水,就…… 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阵波动,一个巨物不知道从哪里横空出世,从外侧,直接砸在了包围圈上,打破出一个缺口! 石头? 可我根本来不及研究了,奔着这个缺口就冲了出来。 那些黑塑料袋要追,我拼命踩水,想拖着胖老头儿上水面,可是我被塑料袋“咬”过的的腿越来越沉,行气也损耗了不少,根本没平时的速度,更别说,还带着个人呢! 还有……我一咬牙,抓水鬼的事儿上,只要你没拿到东西,就先浮出水面,那就跟你中途离开考场一样,算你弃权。 弃权就弃权吧,我只怕,这个情况,连弃权都撑不到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东西,抓住了我被咬的麻木的那条腿。 我心里一突,他奶奶的,那些黑塑料袋又追上来了? 可一低头,却看见了一个十分瘦小矫健的身影。 约略,是个人形,可一身青气,并不是人。 对了,这水面下,青气有好几种。 又是什么催命鬼? 可我还没来得及用七星龙泉把它劈了,就注意到,这个东西带着蹼的手,跟我指向了一个方向。 像是,要我跟着它走。 这可奇怪了,什么情况? 不过,眼瞅着黑塑料袋要卷土重来,我也来不及回到水面,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跟着这个东西过去看看。 于是我一使劲儿,跟着那个东西就过去了。 那东西十分瘦小,可在水里又十分轻盈,尤其,它有一头十分飘逸的长发。 这个是…… 脑子里刚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忽然就觉得这地方水流不对。 有点像是抽水马桶,带着一股子很怪的旋涡! 我跟胖老头儿一下就被卷了进去,天旋地转之中,我看到那些乌云压顶一样的黑塑料袋,似乎对这个区域十分忌惮,并没有敢跟上来。 等回过神,我只觉得自己被冲到了一个地方。 水迅速消退,上岸了? 不对…… 身下触感,这地方像是一个有空气的洞穴,我还在水底下。 卧槽,这哪儿啊? 睁开眼睛,这才看见,眼前微微有些绿光——这个洞穴里面,有一些天然的萤石,散发出了极为黯淡的光线。 而我面前,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一双长蹼的手。 就是这个东西救了我! 这东西看我睁眼,别提多高兴了,对着我呲牙咧嘴,露出了满口尖牙。 我仔细一端详这个东西。一下就傻了眼了。 这不一个水猴子吗? 奇怪,水猴子怎么会救我?难不成……是李茂昌暗中安排的? 李茂昌真是够牛逼的,连这种不通人性的玩意儿都能指挥。 结果我身边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跟你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 这声音吓我一跳,转头一瞅,哦,原来是胖老头儿。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您没事儿?” 胖老头儿盘腿卧脚的坐在我身边,正在调整行气:“朱英俊是吧?我梁大照谢谢你了,梁家记你朱家这个人情。” 原来胖老头儿姓梁——姓梁? 我还想起来了,一瞅胖老头儿的耳朵,果然如此! 他的耳朵跟电视里的精灵一样,又细又长,尖尖的冲上。 “您是鬼语梁家?” 胖老头儿颇为自傲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你还算见过点世面”的表情。 我连忙说道:“可真算得上是久仰大名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这话,并不完全是客套。 这鬼语梁,在武先生行当之内,那可是大大的出名。 以前老头儿带着我跑买卖,有时就会遇上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些东西偶尔就会发出很恐怖的声音,如泣如诉的,像是在申辩什么。 我老缠磨着老头儿,跟我讲讲那些东西到底都在说啥? 老头儿不耐烦的说我哪儿知道,你要问,问人家鬼语梁去。 他们家的人,是武先生行当之中十分出名的,据说他们家的人,天生会听异物说话。 据说梁家的人做买卖,到了主家,根本不用问主家出什么事儿,上去就是干——甚至一些细枝末节,比如家里被邪祟打翻了几个花瓶,横梁上掉下了什么怪东西,都说的清清楚楚。 主家都不明觉厉,说这武先生有文先生的能耐,未卜先知啊! 其实,梁家的人一到了宅子外面,早听附近的孤魂野鬼说清楚里面的事儿了。 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鬼语梁。 鬼语梁以自家本事自得,听了这话,自然很受用,也就对我摆了摆手:“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一辈,倒是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强。” 难怪听得懂水猴子的话呢,不过我还想起来了,他刚才说,这水猴子,说跟我久别重逢? 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天师府的总部,怎么个“久别重逢”法? 这水猴子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还是怎么着? 结果一细瞅那个水猴子,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呢,闹半天是它! 第860章 母水猴子 以前上九曲水库抓水夜叉的时候,那个母水猴子! 母水猴子当初脑袋缺水,被我灌水救了一命,后来死活非要跟着我,程星河说水猴子认定我了,要我当姑爷。 后来它纠缠不休,好像被我扔回九曲水库了。 想不到,我变成了“朱英俊”,它还能认出我来。 水猴子立马叽叽喳喳又是一顿,鬼语梁接着说道:“它说,它从你那把法器认出来的,一认定了你,你变成什么样,它都能认出来——怎么,你的变过样子?” 我心里一突,连忙敷衍过去了。 也怪了,它又怎么跑天师府来了? 鬼语梁就告诉我,说天师府一直都有这个传统——找到一些好水猴子,放在池塘里,训练天师府的见习天师下水抓邪祟用。 估摸着分别之后,这个水猴子也有自己的一番际遇,现如今成了天师府的“教员”,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这次要不是它,还真危险了,我跟它道了个谢,水猴子看我认出它来了,高兴的抓耳挠腮。 接着我就想起来了那些黑塑料袋了,立马就问鬼语梁,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https: 鬼语梁拧住了眉头:“饶是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的路数,只听那些东西嘁嘁喳喳,说饿的久了,难得到这个地方来,要好好饱餐一顿。” 这就跟我猜的一样了:“天师府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拿来当道具,这跟玄阴胎一样,也是被谁混进来的吧?”’ 鬼语梁点了点头,骂道:“都是李北斗那个王八蛋,害怕天师府,不敢明着来,只敢在背地里,玩儿这些下三滥的花招,等老子抓住了他,非得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筋,啃了他的骨头,吃了他的心。” 我平白无故让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没法反驳,只好说事儿还没查清楚,查清楚再骂不迟,现如今,别动了肝火,对了,您伤的怎么样了? 鬼语梁一听有理,也就不骂了,按摩着自己的腿说道:“那种东西至阴,咬上一口,浑身麻痹,可一定得小心点,我就轻敌,差点折在这,让你见笑了。” 我连忙说不敢,也想起来了,我也差点出了事儿,结果一动被咬过的右腿,就觉出右腿竟然不麻,行气也像是恢复过来了。 怪了,那东西的毒解开了? 再一瞅,这才发现,我腿上敷了一层烂乎乎的东西,好似一层烂泥,一摸,滑溜溜的,像是,被嚼过的水草。 水猴子露出了很娇羞的表情。 鬼语梁呵呵一笑:“英俊小兄弟,这位水猴子,对你情深义重啊!” 说起来,这水猴子一直居住在这里,是不是知道往水里放黑塑料袋的事儿? 我就让水猴子讲讲。 水猴子一听用得上它,不由十分激动,立马手舞足蹈的叽喳了起来。 鬼语梁一说,原来这天外面乱糟糟来人,天师府的先把群英荟用的东西预备好了,细细检查一遍,才上了岸。 可一上岸,水底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可怪的很,硬是跟普通人不一样,潜水的能耐一流,似乎根本就不用呼吸,等着检查的人全走了,他伸手撒了一把东西,自己也往底下藏起来了。 水猴子百无聊赖,就凑近了去看新撒了什么东西,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是些个它也不认得的玩意儿。 这水猴子好奇,一星半点听说,这些东西议论纷纷,说是从阴河里出来的。 它正想细听呢,上面下来不少活人。 它躲在一边,就看见了黑塑料袋抓住鬼语梁,我又冲了过来,认出了我,它急得了不得,想上前搭救,又没有那个本事,倒是发现这些黑塑料袋仿佛不愿意靠近一个位置,它赶紧就从那个位置抱了一块石头砸进去了。 那些黑塑料袋四散,它知道人要喘气,生怕我给淹死了,就带着我进了这个洞口里来。 它又看出我和鬼语梁似乎是受了伤,它也不懂医道,只看见过山里的樵夫跌打损伤,会把药草拿来嚼碎了涂在患处,所以也依样画葫芦,把那种黑塑料袋忌讳的石头翻过来,见上面长了水草,就给我涂上了。 卧槽,没想到这个水猴子猴儿精猴儿精的,比一般的人还强点。 要不说我最近的运气好呢! 黑塑料袋忌讳的——看看这个,保不齐就能找到线索。 果然,一边好几个石头,都是水猴子从外面搬进来的,上面还剩下一些水草的痕迹。 我弄了一点细看,认出来,这好像是“半阳草”。 这种草十分珍稀,阳气特别壮,能驱邪气,专门赶水鬼,估摸是天师府特地栽培的,全让水猴子给薅了,可别找我索赔。 而且,我看向了鬼语梁:“阴河里出来的?” 所谓的阴河,也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黄泉之类的——阻隔在阴阳两界的那条河,孟婆就天天在那卖汤。 “难怪……”鬼语梁说道:“闹半天是阴河里的看守。” 想不到那玩意儿还有正当职业,难怪不怕神气。 不过——连阴河里的东西都能弄出来,谁这么有本事? 江辰? 难不成,他是因为美人骨的事情,加上之前的新仇旧恨,要跟我算账? 他妈的,长了龙爪疮也不安生。 怎么也得把他的爪牙给揪出来。 这会儿我还反应过来了——我们进了这个洞穴,时候也不短了,人潜水的时间是有限的,外头现在什么情况,不会参赛的都被黑塑料袋给抓去吃了吧? 我立刻担心起哑巴兰来了。 鬼语梁摇摇头,让我不要担心,赛事还没完——真要是完了,天师府会派引路鱼来找人,把人带回去的。 而且,这地方不光这一个气孔,还有许多气孔,给参赛的补充空气,布置的很周到。 难怪呢,原来这地方,还是天师府设计的。 而鬼语梁说着,带了一些萤石照亮,就从洞穴里站了起来:“走,咱们出去看看。” 我正巴不得这一声呢,赶紧跟着鬼语梁下了水。 水猴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我摆摆手让它回去,改日道谢,可它说啥也不走,锲而不舍的就跟在后面,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 鬼语梁见状,还挑起大拇指,称赞水猴子忠义。 这一下来,倒是没看见黑塑料袋,这一场赛事的考题,说是“口中取物”,也不知是什么口。 到了深处四下里一看,正看见一个人蹲在水下,不知道研究什么。 鬼语梁立马跟我比划了起来——意思是说那人他认识,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我点头跟着他泅了下去。 不过,越靠近,越觉得那个人姿势很怪,一动不动的。 这个姿势,也能在水底下这么稳? 但是再看清楚了,就知道不好——妈的,这个人,三盏命灯,全灭了! 到了那一瞅,那个人虽然还睁着眼,可嘴边鼻子边已经没有气泡了。 鬼语梁吓了一跳,立马把那个人翻了过来。 在萤石的光线下,我立马看见,那个人惨白的脖子上,有五道淤痕。 是被人掐死的。 那个人腰上挂着的,是天师府的地阶风水铃。 能力不弱,但是根本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说明,肯定是一击致命。 那个伤他的,很强。 刚想到了这里,鬼语梁忽然咬牙切齿,对我做出了一个口型。 “诛邪手。” 我的心陡然一沉。 摆渡门的大汉已经死了。 会诛邪手的,他妈的只剩下我李北斗了! 这潭水,真特么是越淌越浑! 我倒是想申辩,可“物证”在这里,你怎么申辩? 鬼语梁跟我比划,意思是事情闹大了,得赶紧上去找人增援。 我赶紧点头,鬼语梁带着那个有诛邪手的尸首,就要游到了上头去。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脚底下一沉,我跟着他低头一瞅,就发现,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脚腕。 那只手,惨白惨白的。 第861章 一张贼脸 妈的,凶手在这呢,终于舍得现身了! 一瞅那只手我就兴奋了起来,好哇,给老子栽赃嫁祸是不是,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于是我一只手引了老四的行气,对着那人的手就抓了过去。 老四的行气凶狠霸道,这一下出去,直接把水波搅动出了数不清的气泡,碍事的石头角都被我崩掉了不少。 鬼语梁一见这个动静,也镇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像是疑惑,我小小年纪,怎么修出这么厉害的行气。 那只手被我一抓,只能放开,鬼语梁趁机就把脚提了出来,抓着尸首,在上面看着我们,做出个让我小心的手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心是不可能了,只能全力以赴。 而那只手被我一抓,直接扯带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潜藏在了石头缝里,一露出了头脸,我倒是一愣——这货跟古装剧里的夜行侠一样,竟然还把脸给蒙上了。 摆明了是心虚。 而这个人身材颀长,水下波纹一动,能看出一身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抓着手也能感觉出来,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还很年轻。 记住网址https:。 好像也是个高手。 好,我就看看,黑面巾下面,蒙着怎么样一张贼脸。 这么想着,我一只手用劲儿把他往我的位置上一拽,另一只手凌厉的对着他的面巾就抓了下去。 可没想到,这个人本事比我不小,竟然反扣住了我右手脉门,直接把我过肩翻了过去。 这个人比我更熟悉水性,这一下猝不及防,我只觉得天地一阵翻转,身体重重就要撞在石头尖上! 卧槽,我当机立断,立刻撤手顶在石头上一撑,躲过了石头的锋芒,可饶是这样,后脑壳还是被石头结结实实蹭了一下子,一阵血花从水里扩散了出来,伤口沙沙的就是一阵钝痛。 水猴子倒是看得着急,但是,搭不上手。 他妈的,好快的手! 而趁着这个机会,那个蒙着黑面巾的对着鬼语梁就抓了过去——鬼语梁其实已经踩水上去了,可见我吃亏,撒手扔下了那具尸首,就要来救我。 这老派人都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之前才受了我的人情,绝不可能丢下我不管。 我心里顿时就沉了下来——鬼语梁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咱不知道,但是刚才也能看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绝对不是这个黑面巾的对手,来了,也是送死! 而那个黑面巾五根指头一屈,对着鬼语梁的脖子,就抓过去了。 这一个劲头——我一下就愣住了,他妈的,真的是诛邪手? 他怎么也会,难不成,这个人,是摆渡门的? 鬼语梁也没想到,可他已经把全力放在下冲的劲头上,根本没有余地后撤,脖子一下就被那个黑面巾给卡住了,脸色立马紫涨了起来。 我迅速蹬在了石头上,借力往上冲——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诛邪手有几层。 七星龙泉出鞘,对着他的手就削了出去。 “铮”的一下,七星龙泉被格住了。 这个人,竟然也有一把十分锋锐的法器,不比七星龙泉差。 好家伙,有备而来啊! 不过,被我这么一削,他松开了手,鬼语梁脸色虽然极差,但是一口气硬是没泄出来,好歹算是逃了出去。 而黑面巾回头瞅着我,手底下劲头下的更大。 这个时候,在萤石的光线下,我不经意的看出来——他的法器上,竟然也有北斗七星的图案。 我心里的火更是蹭的一下就拱了起来,你这做戏做的够全套的,连七星龙泉都给山寨上了,生怕别人认不出是我? 既然如此,更应该把你的真面目给揭发出来了! 我一只手运足行气顶住,眼角余光就发现,鬼语梁正在看别处,表情扭曲——显然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在惊惧。 我不自觉也跟着他视线一看,后心顿时就给麻了。 只见水底下,漂浮着好几具尸体,都是下来参赛的武先生! 每一个武先生,脖子上隐隐约约,都带着些深深的指痕。 我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哑巴兰呢?哑巴兰出事儿没有? 两个旗鼓相当的人过招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我这么一分心,黑面巾立刻就抓住了机会,那柄山寨的七星龙泉,对着我就压了下来。 我来了脾气,蓄足了老四的行气,“当”的一下,就对着他驳了过去。 老四的行气霸道,加上七星龙泉的锋芒,这一下,“咔嚓”一声,那个山寨的七星龙泉,立刻断开,飞出去了老远。 黑面巾显然也没想到,但立刻就把半截子断剑收了回去。 我能容你收? 我立马右手去扫他空门,虚晃一招,左手却一把抓在了他的面巾上,死死一扯。 掉下来了! 我他妈的就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 结果视线落在了他脸上,我顿时就僵住了。 萤石的光虽然黯淡,但是清清楚楚照出来——黑面巾下面,竟然是我自己的脸。 李北斗的脸! 这个“李北斗”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我自己从没露出过的邪气笑容,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一抹奸狡。 而这张脸,已经被鬼语梁看到了。 都知道我会诛邪手了——这个鬼语梁,一定也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果然,鬼语梁的视线从那些浮尸上收回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满眼,全是仇恨,恨不得现在就下手把那个“李北斗”给弄死! 可这个时候,鬼语梁表情微微一变,显然他的氧气已经不够了,更糟糕的是,不少人影,奔着这头过来了。 是天师府来增援的! 鬼语梁见状,立刻跟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赶紧走,他把救兵搬来。 这个假冒的我,自然目送着鬼语梁离开了,他当然不会阻拦——鬼语梁,是一个最好的人证。 那些增援的人影见到了鬼语梁的手势,奔着这边就游过来了,全看到了“李北斗”的脸,不约而同,露出了“果然是你”的表情。 我盯着那张惟妙惟肖的脸,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看来,会用蜇皮子给人改头换面的,不止白藿香一个。 第862章 一个石雕 不过,也好。 把这货抓住,那蜇皮子效用两个小时之内就过去了。 一旦过去,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那就能洗刷我的冤屈了。 于是我一只手奔着他抓了过去——得活捉。 我得知道,到底是谁对我这么大仇,背后又是谁指使的。 不过——蜇皮子改头换面,是鬼医才有的绝活。 江辰身边,就有一个鬼医。 又是他? 我把杂念压下去,老四行气出手,锋锐无比的对着他脖子就过去了。 可那个假冒的我一见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脸,表情更自得了,对我一笑,忽然猛地把身体压了下去。 我抓了一个空。 记住网址https:。 想跑?妈的,要是让他跑了,那我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于是我对着他就追过去了。 不光是我,来增援的那些天师自然也跟了过来,其中有几个是武先生之中的名家,还对我挑起了大拇指,像是对我的骁勇赞赏有加。 其他天师也都点头,做了个“前途无量”的手势。 我岂止是骁勇,我都要狗急跳墙了。 而他们又看向了身后一个人,满是鄙夷。 我跟着他们的眼神一看,心顿时就揪住了。 是大脑门。 大脑门刚才还在前面信誓旦旦,替李北斗担保,说他今天绝对没有来,谁知道现在就亲眼看见…… 大脑门僵在原地,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咬紧了牙,奔着下面就冲过来了,看意思,要亲手抓住“我”,给西派挽回颜面。 他大爷的,杜蘅芷要是知道…… 我也用足了力气,绝对不能让那个王八蛋跑了。 这地方有个洞穴,那个“我”往下一沉,就要钻进去。 大脑门奔着那个洞穴就扎了下去,犹如一根离弦利箭。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忽然飘出了很多的东西。 我一看清楚了,后心一凉,立马把大脑门的腿给抓住了往回拖。 大脑门吃了一惊,回头就瞅着我,要把脚给踢蹬出来——瞅着那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要是能说话,早就破口大骂了。 他可能是误会了,以为我拽他,不过是想去抢一个头功,可我是看清楚了,飘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些黑塑料袋。 我立马就指向了那些黑塑料袋,可大脑门不知道,一边踢蹬我,一边伸手要把那些碍事的黑塑料袋给拨开。 大脑门正在“被背叛”的气头上,简直浑身是火,劲头别提多大了,这一冲,我都没拉住。 而他的手刚伸到了黑塑料袋附近,一只白手先一步伸出来,死死的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瞬间,大脑门的手就僵住——麻了! 其他的武先生看见,都愣住了——他们虽然是天师府的人,但没人见过这种东西。 幸亏我之前长了心眼儿,之前水猴子给我找了长着半阳草的石头,被我装了点小的带在了身上,一手一块,就打在了那个盘住大脑门的黑塑料袋上。 那黑塑料袋挨了一下,跟被电了一样,瞬间就退开了。 而其他的黑塑料袋,跟乌云压境一样,呼啦啦就上来了。 不少武先生一碰,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顿时就慌了。 我立马给那些武先生打手势,让他们去找这附近种着的半阳草,接着,就把大脑门给抓住,奔一个身强力壮的武先生名家手里推了过去——大脑门受伤了,在这里太危险了,得赶紧把他弄上去。 大脑门惊魂未定,这才回过神来,很真挚的跟我点头致谢,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来日西派记我这个人情。 我摆了摆手,一阵眩晕。 气不够了。 不少人就打手势,让我也赶紧跟他们一起走,找个气孔透透气再说。 可我放开了大脑门,转身对着那个洞穴,逆着黑塑料袋,就冲过去了。 这次要是让那个王八蛋跑了,就有大麻烦了。 那些武先生一瞅,顿时都傻了眼,但是他们找到的半阳草不多,自顾不暇,更顾不上我,只能眼睁睁看我沉了下去。 水猴子给我涂抹的半阳草不少,我包在了衣服里一些,所以黑塑料袋不敢跟我缠磨,被我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我就冲了下去。 气是不够了,但是那个人,也是肉眼凡胎。 而那个人分明也耗光了自己的气,我不信他潜下去是去自杀的,这地方,八成也有气孔。 下面一片漆黑,我把萤石攥住,免得我明敌暗,这个时候,一只手就牵住了我。 冷冰冰,有蹼。 水猴子。 它拉着我,就往一个地方引。 太好了,它说不定知道那个山寨我的位置。 跟着它往里泅,气越来越少,不光眩晕,已经开始耳鸣了。 淹死一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再找不到气孔,我恐怕就真的得…… 就在我眼前一阵发黑的时候,忽然觉出自己从水面里钻了出来,潮湿的空气恰如其分的灌进了肺里,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耳鸣才缓缓消失。 这里又是一个洞,类似于一口井,井壁洞洞相连,不管怎么样,先活下来了。 墙壁上,也有一些萤石。 那个人,就在这附近? 水猴子在一边给我拍背,一边四下里谨慎的看了起来。 视线所及,是没什么人,不过——影影绰绰,这个洞里,潜伏着一个很巨大的东西。 石头? 形状不自然啊。 头上有尖角,身体一裹圆,打眼一看,很像是一个卧牛的形状。 石雕? 我奔着那个东西走近了几步——那个假冒我的,会不会就躲在大卧牛石雕后面? 可谁知道,刚走没几步,水猴子忽然就抓住了我,死死的往后拖我,并且叽叽喳喳叫唤了起来——模样别提多惊恐了,跟上次带着它去水夜叉老巢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地方,有危险? 难不成,那个王八蛋躲后面呢? 我一下就把七星龙泉握紧了,而这个时候,那个庞然大物,忽然冷不丁的动了一下。 我顿时就愣住了——那个玩意儿,是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举起了七星龙泉,对着头顶就架了过去。 果然,才刚一抬手,只听“唰”的一声破风,对着我脑袋就下来了,一股子锋芒,正跟七星龙泉格在了一起。 那人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很硬。 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欣赏响了起来:“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连这一下都挡得住。” 是那个冒充我的人! 其实,他还真是谬赞了。 刚才,他藏在洞顶的缝隙里,我根本就没觉察出来。 这一下,角度刁钻,攻其不备,又狠又准,本来应该一击致命,把我脑袋削下来的。 可是,我经过这里的时候,忽然就觉出头顶落下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些石屑。 第863章 伏灵之珠 要不是他把这石屑给擦下来了,我保不齐就得死在这。 这会儿看清楚了,我更吃了一惊。 能跟七星龙泉硬碰硬的,竟然是个木质的东西。 四棱,方形,上面一层陈旧却光润的包浆,几面都密密麻麻刻着东西。 对着我的这一面,是南斗六星。 这个,是镇坛辟邪的名器——天蓬尺。 木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这个天蓬尺,一定也被无极尸的血淬过,坚不可摧。 我盯着他:“你谁啊?” 那人扬起眉头来,嘴角又是个邪气四溢的笑:“无名小辈就是无名小辈,连厌胜门李北斗都不认识?” 给他用蜇皮子换脸的,恐怕手法比白藿香还要高明。 鼻子,脸型,眼睛,除了神态,哪儿都跟我一模一样。 首发域名。 “给你做脸的鬼医,怎么称呼?” 他一下就皱起了眉头,死死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要不是真的,我他妈的都得信了。 而他盯着我,眼睛眯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出不去了。” 我顿时就乐了,咱们就看看,谁出不去。 这人的天蓬尺一出,哪怕没有七星龙泉锋锐,但是用了一个巧劲儿,四两拨千斤,就要把七星龙泉给顶开,我也没跟他硬碰硬,索性借了这个力道,表面被他牵制住,暗地里把行气灌在了诛邪手上,趁着他出其不意,猛地把七星龙泉换手,对他脖颈就抓了过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天蓬尺上,哪儿知道我动了这个绝招。 这个地方狭窄,要想活捉,诛邪手是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地阶二品了,也不至于跟之前一样,一用诛邪手就萎。 相反,前一阵休息的时候,已经学会用尽量少的行气,把诛邪手给催动起来——跟大汉自己的真正九层虽然还有差距,但比之前已经强多了。 这一下,那人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他没有法子,只能抬手去挡——也是诛邪手。 可惜——他虽然有那个样子,但是真的短兵相接的时候,既没有我快,也没有我狠。 他的脖子一下被我卡住,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你也会……” 我盯着他的手,声音冷下来:“原来,不光你的法器是山寨的,人是山寨的,连诛邪手也是山寨的。” 他那一下,分明是用很强大的行气催出来的,模仿的诛邪手。 “你跟江辰什么关系?”我盯着那个人:“是他让你来的?” 那个人已经被我死死抵在了石壁上,盯着我的眼神更是闪烁不定了:“你到底是……” 不过,这人也不算太傻,视线落在七星龙泉的鞘上,终于反应过来了,瞳孔冷不丁一缩:“是真的……” 我手上更用劲儿了:“江辰给了你什么好处?” 而他眼神一暗,嘴角一勾:“是天下苍生,容不下你这个祸胎!李茂昌徇私不杀你,可为了数不清的人命,你非死不可!” 天地苍生? 我不由更懵逼了,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想出来,那人身上,忽然就发出了“咔啦”一声响。 我头皮一炸,这个人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我立马转过身,果然,“嗤”的一声,数不清的尖锐小物划出锋锐的破风声,对着我就弹出来了。 是跟白藿香平时用的很相似的金针! 那些金针擦着我身上就过去了,被我躲过去了一半,还有一小半,被身上及时滋生出来的龙鳞给挡住了。 那人脸上一开始很得意,可看着我身上的鳞,忽然眼神就变了。 但他想了想,甩手把天蓬尺挥了出来,对着我的脑袋就砸下来了。 我立马抬起七星龙泉去扛,但是这个人力气很大,我刚才用出了诛邪手,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整个人会萎,但终究也伤了元气,只能避开这个锋芒往后退,那个人倒是一鼓作气,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那个天蓬尺,带着风雷之势! 我立刻侧身躲过,但是没有之前敏捷,肩膀上重重就挨了一下,顿时一阵剧痛,那人一个狞笑,抓住这个机会,扑过来直接把我给压在了那个大牛雕像前面。 你大爷,这个人吃什么长大的,行气跟大潘有一拼! 那个天蓬尺一下压在了我脖子上,卡的我眼前顿时全红了,耳边就听见他忽远忽近的声音:“终于能为民除害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嗤”的一道破风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敢动我哥,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 天蓬尺不由自主在脖子上一松,这个声音是——哑巴兰! 卧槽,他怎么来了? 不管怎么来的,这货没事儿就好! 那山寨的我脖子被金丝玉尾鞭死死缠住,被哑巴兰往后一带,脸色都变了,不由自主松开手抓住了金丝玉尾鞭,嘶声说道:“背后偷袭,你也不怕报应……” “你放屁!”哑巴兰中气十足的说道:“你顶着我哥的模样招摇撞骗,你都不怕,我怕个屁!” 我脖子上一松,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立刻抄起七星龙泉:“这个人不好对付,别松开!” 哑巴兰应了一声,一股子蛮力就往后一带。 那人觉出来不好,忽然用了一个阴招,散手对着哑巴兰胯下就飞了一手的银针。 哑巴兰做梦都想找对象,一瞅那个位置,不由自主就要躲开,那人抓住机会,倒是拽住了哑巴兰的手直接把他翻过来撞在了石壁上。 “咣”的一声巨响,这一下,墙上的萤石都被震落了好几颗! 一股子火蹭的撞到了脑门上,敢动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抓起七星龙泉,对着他的脚跟就削了过去——还得留着活口,先把他打躺下再说! 可这一瞬间,我忽然就觉出来,脚底下微微一颤。 好像——地震了? 但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身后,有一个很重的东西,在走动! 那个……我回过头去,卧槽,真的是那个卧牛! 山寨的我也回过头,顿时也愣住了,而那个卧牛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忽然对着我和山寨的我,就撞了过来! 那个东西,脑袋上两个尖角,真要是被戳穿了,那必定肠穿肚烂! 那个人十分敏捷的躲了过去,挥动了天蓬尺就撞在了那牛身上。 “铮”的一声,可那个牛,跟钢筋铁骨一样,哪怕是天蓬尺,也毫发未伤! 卧槽,这牛什么构造? 而我眼瞅着那个牛要撞到哑巴兰这里,心念一动,立马把身上一个东西摸了出来——这是白藿香给我的丹砂膏药。 这玩意儿,粘上就不好拿下来,而且,颜色是鲜红鲜红的。 但凡是牛,都会被红色吸引住。 丹霞膏药出手,稳稳的贴在了那个山寨的我的后背上,那个牛眼神一暗,丢下我,对着那个人就撞了过去。 我躲在一边,护住了哑巴兰——也巧,哑巴兰下水,穿的是个大红色的衣服,我赶紧拽下来团手里藏着,没让那牛看到。 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个牛,是什么路数? 它身上一身的青气和煞气,跟地上耕地的牛,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难不成——是传说之中的,镇水神牛? 旧时代,洪水泛滥的时候,要祭祀洪神,一要以美娇娘给洪神娶妻,二要选健壮的神牛给洪神拉车。 神牛当然不是一般的货色——要力大无穷,无惧虎豹,犄角上要过命的。 一瞅那牛身上,我就认出来了——这种神牛有个特征——背部,有一块逆生的毛。 这就跟人的“反骨”一样,大凶。 这牛下水,山川自然平息,但是月夜总会有人在河川附近听到有牛奔跑冲撞的声音,要是有人不避讳的话,地上准多一个肠穿肚烂的尸体。 本地人就说,是川神的牛出来吃草了,这东西给洪神看门户,最嗜杀,千万不要靠近。 这没成想,天师府里竟然也有一个。 那个人也不知道这牛为什么放过我,而是专门追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本事是很大的,一只手撑在岩缝上,翻身就上去了,跟壁虎一样居高临下,盯着那个牛。 那牛上不去,气急了,对着岩壁就撞了过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得搭把手啊! 于是我抬起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人就砍过去了——不是对着要害,还是对着他赖以藏身的岩石。 这一下,七星龙泉的煞气崩裂,那一点岩石登时就崩塌了下来,他咬了牙,还想攀援到别处,可我没给机会——但凡是能容身的,全被我一起削掉。 那个人跟上了香油瓶子的蚂蚁一样,落脚不下,只好跌了下来。 当然不能让他死,我眼疾手快,一下把哑巴兰的金丝玉尾鞭穿过一道石梁甩过去,缠在了他脚踝上,滋的一下吊了起来。 而那个牛一看顶不到那个人,气急败坏,对着我就顶过来了。 卧槽,这个势头,根本没法松手。 我立马四下里看,这一下,就看见水猴子扑过来,对着一个地方,就冲着我气急败坏的唧唧叫。 它所指引的地方,是一片岩壁下,长着一大把草。 这牛,都爱吃草! 我立马抓了那把草,伸到了牛前面。 而那个牛触目到了那个草,冷不丁跟没电似得,就停住了,张开了嘴。 可它没有真的吃草,而是露出了嘴里一个东西。 那东西跟草一个颜色,也是碧莹莹的。 像是,一个珠子。 我把那个珠子从牛嘴里取了出来。 这一下,那个牛轰然卧倒,重新又成了了无生气的模样。 “哥,好东西啊!”这个时候,哑巴兰一边摸着自己被撞在岩壁上的后脑勺,一边爬了过来:“我祖爷爷也有一个,不过成色比这个差远了,还比这个小,这是伏灵珠!有了这个,死物能有灵!” 我一下想起来了——这一次的考题,是口中取物。 难不成——就是让人取到这个牛口中的伏灵珠? 第864章 身边的人 闹半天,不是水鬼,水尸,是个僵尸牛。 这一瞬间,就听见了外面一阵很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一个钟磬。 哑巴兰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真没错,哥,你赢了!引路鱼就快来了!” 我立马看向了吊在石梁上的那个人。 抓住了。拿他回去证清白! 可这个时候,他的脸慢慢发生了变化。 卧槽……蜇皮子的时效到了! 不光是他……哑巴兰看着我:“哥,你的脸也变回来了!” 就连哑巴兰,也重新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他妈的,这下麻烦了。 我现在以自己的这个面貌出去,那叫谁想来,都会以为我随手抓了一个人,反口编故事,而那帮西派的眼瞅着我这张脸行的凶,说破大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哑巴兰跟我关系好,业内谁都知道,更没人会相信他的证词。 首发域名。 得先找到白藿香给我把脸改回去,再把这个山寨的我提溜上去,他吐了口,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那个山寨的我盯着我,眼神别提多憎恶了:“你多行不义,运气倒是好……” 屁话,要是运气好,能让你给坑成这样? 哑巴兰也生气,上去就要揍那个人。 我拉住了哑巴兰,抓住那个人的脸:“你刚才……” 结果我话没说完,就发觉他的眼神不对。 像是一瞬间就涣散了。 难不成……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三把命灯,跟被狂风吹了一样,猛地抖动了起来! 卧槽了,合着还是个死士,为了怕我逼问,先自行了断。 他妈的你死了,谁把内幕交代出来? 我立马抓住了他的嗓子——他印堂上飞起了一丝黑气,直通灾厄宫,肯定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果然,我一抠,他嗓子里“格”的一声,就截住了一个东西,哑巴兰见状,死死往他后背一拍,力道之大,直接震出了他一口血。 血里有一小块黑色的东西,迅速融化,把那一口血都带成了黑色的了。 水猴子本来蹲在旁边,一见那个东西,吓的惊慌失措,赶紧藏到了一边去了。 这玩意儿看来是见血封喉,决心挺大的啊,难得一身本事,不浪费吗? 不过哪怕吐出来,他脸色也难看了很多,一歪头没意识了。 弄出去再说。 我把他背在了身上,这个时候,气孔里的水就开始暴涨,水一漫进来,我就看见水里影影绰绰,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银色身影。 传说之中的,引路鱼? 那鱼一双眼睛这叫一个亮,好似一对探射灯一样,把萤石映衬的是黯然失色。 水猴子跟着我们一路往外游,我跟它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它很羞怯的就捂住了脸。 哑巴兰瞅见了水猴子,连忙跟我打手势,说自己当时正在四处找我,看见这个水猴子在这附近手舞足蹈,宛如癫痫,才被吸引了过来。 唷,合着跟上次犼一样,是给我搬救兵去了。 也巧,两次都喊的哑巴兰,人家都有异性缘,他有异兽缘。 我背着那人跟着引路鱼就往上游,现如今,水底下已经干净了许多——那些黑塑料袋全不见了,估计是被天师府的增援给抓住了。 附近也有水猴子的踪迹,不过看着我身边的那个水猴子,没一个敢靠近的。 这货真是出息了,在这地方当了女王大人了。 眼瞅着马上要上岸,我这个脸一露出来,当场就得被叉住,要是能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偷偷上岸就好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周围肯定有不少人等着我们出来呢,我就跟水猴子打了个手势,问它有没有其他人少的出口。 水猴子也不知道看明白了没有,猛地点了点头,奔着一个方向就游过去了,我和哑巴兰也就抛下了引路鱼,跟着水猴子出去了。 引路鱼一瞅我们突然走了,十分委屈,还想追过来,不过水猴子已经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很狭小的地方,引路鱼个头太大,钻不过来,只好作罢。 瞅着那个模样,搞得我怪于心不忍的。 水猴子一路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原来,是一个跟池塘通着的暗井。 一瞅上头的天,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冒出水面,就跟水猴子道谢。 水猴子别提多高兴了,就想跟着我出来。 我连忙就跟水猴子比划半天,一出去,你脑袋里的水不就干了吗?干了,你不就死了吗?我也不能要了你的命啊! 水猴子一听十分委屈,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嚎哭,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你等着,什么时候有空,我肯定来谢你!” 水猴子一下瞪大了眼睛,露出很羞怯的表情,连忙就点头。 哑巴兰瞅着我们,表情十分复杂:“哥,你这异性缘,到底怎么修炼出来的,我也想学。” 我说你实在想要,我让水猴子给你介绍一个。 水猴子猛点头,哑巴兰这才白了脸:“那啥,哥咱们还是赶紧上去吧,时间长了别风湿了。” 说着,就顺着井口往上爬,伸出脑袋四下里看了看,低头就说道:“水猴子真靠谱!这地方还真没人!” 说着,就把那个山寨我的给接上去了。 我也跟着出了井口,跟水猴子摆手示意,水猴子恋恋不舍的停在了井里,深情目送。 一出去,发现这是个小花园,里面花木扶疏的,有很多的名贵花草——但还有一大片田,也不知道是用来种啥的。 而四周围特别幽静。 哑巴兰出去就想给白藿香打电话,一掏兜想起来了——我们这次是下水,没法带着手机。 这就麻烦了,没手机怎么找白藿香? 这山寨我的可不能死,全靠着他的证词了。 我就四下伸头——要是能找到个座机就好了。 后面有一排正房,过去看看。 哑巴兰跟着我一路过去,刚要进门,就听见小花园的大门开了,我们俩赶紧藏在了大柱子后面。 打头的,正是那个金毛狮王。 而跟着她的,也不是小角色,有金麟眼,还有其他几个身份很高的天师,急匆匆就往里走。 金毛狮王把个高跟鞋踩的哒哒响,一边走,一边雷厉风行的说道:“这事儿告诉首席天师没有?” 金麟眼立刻说道:“秦天师,你也知道,首席天师对那个李北斗似乎——所以,先没说,跟你们商量商量。” “那就好。”金毛狮王嘀咕着:“当初李茂昌进天师府的时候,看着老实,谁知道一肚子花花肠子,自己岁数不大,私生子都不小了,还跟四相局有关,闹的这三清盛会鸡飞狗跳——等钟天师回来了,我第一个让钟天师收拾他。” 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也多亏了金麟眼先生了——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来,那家伙是混进来的,理应嘉奖。” 原来鬼语梁也在其中。 “小事儿,到时候再说,”金麟眼说道:“这个人是李北斗身边的人,关系不浅,怎么处置?” 哑巴兰一听,立马跟我对视了一眼。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我身边的人?被他们发现,并且抓起来了? 谁啊? “先扣在这,既然跟李北斗关系不浅,就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李北斗的踪迹。”金毛狮王的声音恨恨的:“死了这么多咱们的人,绝对不能放过那个李北斗。” 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挣扎的声音。 哑巴兰立刻担心了起来:“哥,不能是藿香姐被抓了吧?她是咱们之中,唯一一个以真面目……” “嘘。”我立马捂住了哑巴兰的嘴。 鬼语梁在这呢,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什么动静?” 果然,鬼语梁的声音,对着我们的方向,十分机警的就响了起来。 第865章 麻袋之中 哑巴兰顿时十分后悔,可我们俩带着个人,稍微一动,就逃不过鬼语梁的耳朵。 这下坏了菜了,那几个全是高阶,一起动手的话,我们俩多半要束手就擒。 更别说,鬼语梁刚才看见我的脸,眼瞅着孙子也是“我”害死的,跟我仇深似海,非得要跟我拼命不可。 金毛狮王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地方也有人敢闯?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说也奇怪,这金毛狮王不见得多大本事,怎么连金麟眼和鬼语梁这种老资格都能指挥。 而金麟眼鬼语梁也真的领命,对着我们这边就过来了。 不行,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周围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我一眼看见回廊下面有个假山,洞里隐隐约约藏着几分阴气,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能藏匿阴气的,肯定很深,三个人应该没问题。 我立马跟哑巴兰使眼色,先把山寨我塞进去,哑巴兰第二,我第三。 不过那地方十分狭小,我们要再胖一点,进都进不去,到了我这,我的腿无论如何也收不进去了,只能死死贴在岩石缝隙边上,但愿他们看不出来。 一阵脚步声从回廊上响了起来,鬼语梁的声音嘀咕着:“就在这附近。” 记住网址https:。 金麟眼奔着西边追了过去,而鬼语梁则停在原地四下里看了看。 终于——他从回廊上下来,脚步凝滞了一下。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的脚步凝滞,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可这个时候,金麟眼从后面过来,问道:“老梁,看见什么没有?” 鬼语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可能是听错了,走吧。” 金麟眼一愣,显然有些不相信:“你……听错?没记错的话,方圆一里的事儿,都瞒不过你的耳朵。” 鬼语梁咳嗽了一声:“岁数大了,耳背不是很正常吗?赶紧回去,秦天师还等着问事儿呢——何况这地方是禁地,外人误入进来,绝对出不去。” 金麟眼只好跟他一起走了,不过脚步声有些迟疑,应该还是往四下看了看,可到底没看出什么,还是离开了。 奇怪,刚才鬼语梁分明像是发现蛛丝马迹了,怎么没过来? 但我一瞅自己的腿,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正是因为,他看见过我这条腿! 当时为了救他,我的腿受了伤,是水猴子用半阳草咬碎了抹在上面才恢复的,裤子上面被水猴子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他记得这个痕迹! 所以——他假装没看见,就是想放我一马。 他是认定了,我在这事儿上立功,绝不可能是跟“李北斗”有关的,他信得过我,而我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肯定要惹上一身麻烦。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揭穿我,那句“禁地”,其实是以为我误闯进来,在警告我,让我赶紧离开。 当然,要是看见我这张脸,就另说了,保不齐,就让仇恨冲昏头脑,没这么冷静了。 他们的声音奔着里面就过去了,哑巴兰这才松了口气,但跟我对着里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我,真要是白藿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就一定要把她给救出来。 我立刻凝气上耳,把刚从诛邪手之后恢复过来的行气全压了上来,去听里面的动静——虽然这个气劲儿冲的耳膜嗡嗡作响,时间不能太长。 果然,金毛狮王的声音依稀响了起来:“那个朱英俊,口口声声说这事儿要查清楚,我看,那家伙也可疑。” 鬼语梁有点不爱听:“这话怎么说的,要不是那个朱英俊,大家措手不及,玄阴胎还不知道要多害死多少人!” 金毛狮王冷笑:“是啊,他是出手去镇玄阴胎了——可是,连几个天阶都没看出来那是玄阴胎,他一个无名之辈,是怎么看出来,又是怎么知道,如何镇压的?这就只有一个原因。” 金毛狮王的声音掷地有声:“那个玄阴胎,就是他放进去的,就为了打消大家的嫌疑。” 妈的这个死金毛狮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至于这么泼脏水吗?泼的还这么狗屁不通的。 果然,鬼语梁持反对意见:“那不见得——真要是他放的,他就是李北斗一伙了,可那封自称是李北斗的信又是怎么回事?把火往自己身上引,自相矛盾啊!” 金毛狮王大声说道:“都说那个李北斗奸诈狡猾,心思缜密,我看,他就是伪造出自己被人陷害的样子,从而洗脱嫌疑,想着让咱们天师府跟傻子一样,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又怎么瞒得过我秦艳丽的眼睛。” 鬼语梁立刻说道:“可那个朱家小哥,绝对不是坏人,在池塘底下的时候……” 这话没说完,金麟眼就冷冷的把他给打断了:“老梁,你别的都好,就是太意气用事,那小子耍耍花招演一演,就能把你蒙住了?我也同意秦天师的话,那个朱英俊,肯定来者不善。” “这小子我听说过——上次在人群里见过一眼,弯腰驼背,眼神猥琐,可今天一看,模样虽然没变,可神态本事,甚至品阶,都大不一样,一个人要变,也不会变的那么快,依我看,那小子八成就是李北斗的帮手,甚至……” 金麟眼顿了顿:“那个能耐,有可能是李北斗本人,改头换面潜入进来的。” 我的心猛地就是一突,金麟眼,还真是名不虚传。 “那不是,他们俩并不是同一个人,”鬼语梁立刻反驳:“包括我在内,不少人是亲眼看见朱英俊跟李北斗同时出现,并且互相争斗的,朱英俊也就是为了去追李北斗,才下到了湖底的。” 金毛狮王拍了一下桌子:“看来,厌胜门还不光混进了一个人,你们这些验明正身的措施,是怎么做的?” 四面八方顿时鸦雀无声,都没话说了。 金毛狮王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行了,反正咱们也抓住了一个厌胜门的,给我问,问清楚了那个李北斗到底在什么地方——问不出来,我告诉给钟天师,你们全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不吱声了,就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把一个麻袋给打开了。 我的心立马揪了起来,可不管金毛狮王他们怎么问,那个人就是一声不吭。 到底是谁啊? 而金毛狮王像是急眼了,怒道:“不说,那就让他尝尝铁瓶子的厉害!” 铁瓶子?是什么,一种,刑罚? 这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钟磬的声音,他们全都停下了手:“首席天师叫咱们过去。” “首席天师知道,八成又要为私生子放水,咱们别告诉他这事儿,先把这个家伙藏在这,作为人证,看他怎么偏袒,过后,放在银河大院,好生看管着。” 银河大院?以前在西派,也听过这四个字。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这帮人鱼贯出去了。 卧槽,好机会啊! 我等着他们出去,确定只剩下了几个看守的人,这就松了口气,打算出去救人。 可哑巴兰一把抓住了我,表情十分紧张:“哥,你耳朵……” 我这才觉出来,耳朵又暖又湿,一摸一手的血——卧槽,刚才气劲儿用的过度了。 我跟哑巴了摇摇头让他别担心,先在这里看着这个山寨的我,我进去看看。 接着,悄然就潜进去了。 偷眼一看,里面是有几个武先生,还有一个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不过那几个武先生品阶都不高。 于是我把衣服脱下来包在脸上,推开窗户翻进去,那几个武先生刚看见我,就被我一玄素尺全部掀翻。 到了麻袋跟欠,我连忙把麻袋给解开了:“白藿香,你受苦了……” 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一个人从麻袋里露出来,却并不是白藿香。 而是——唐义! 唐义一身都是伤,想也知道,被抓的时候,是多拼命抵抗了,而他一抬头瞅见我,本来倔强的神色,一下就僵住了:“门主……” 我一愣:“你怎么来了?” 而唐义犹豫了一下,眼圈顿时就给红了:“我……我对不起门主!” 原来,唐义听说了三清盛会,就找机会混了进来——他亲爹是这里的,请柬有门路。 一来,想进来帮我探听一下天师府的消息,查清楚了当年天师府和厌胜门,当年为啥反目的事情,二来——他想来看看在天师府的那个亲爹。 本来觉得,今天人多可万万没想到,今天的三清盛会举行着举行着,忽然有很多天师暗中排查,等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身份暴露,被不少人围攻,就给抓住了。 天师府跟厌胜门为敌这么久,不少人认识他,知道是厌胜门我身边的人,就被送到了金毛狮王这里来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都听说了,有人借机诬陷门主你,我气的火冒三丈,还好有个姓朱的给您说话,可没想到,我自己被抓住,反倒是成了您的证据了……” 第一 我摇摇头,一边把他从麻袋里拉出来,一边说道:“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栽赃嫁祸的。” 唐义也猛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厌胜从不主动惹事儿,可真有什么脏水,也绝不怕事——门主,我这就出去,把圣女和师父全叫来!” “那不行,真要是把他们全惊动,厌胜和天师府就又要重蹈四相局那年的覆辙了。”我答道:“幕后黑手本来就想挑拨咱们两家的恩怨,这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了吗?先把黑手抓住……” 结果话刚说到了这里,忽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人还不少。 这么出去,他妈的就直接撞人怀里了。 唐义也听见了,连忙说道:“门主,你别管我了,先走!” 我不可能丢下他,可也不能这么送人头,眼角余光看见屋子角落有个大柜子,我赶紧就把他拽柜子里去了,接着把后窗户打开,又把麻袋扔在了窗户下面,装成人刚从窗户边逃跑的样子,自己也钻进了柜子里面。 才刚把柜子门给合上,外面就是一阵脚步声,来人一瞅那几个看守的武先生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立马跑到了窗户附近,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还有同伙……” 应该是金毛狮王他们派来看守的高阶武先生。 “老梁,老马都是怎么安排的,那个厌胜门混进天师府的内应,还有多少?” 还有人立刻说道:“现在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人刚走不远,赶紧去追,说不定,正好能把那帮人一网打尽。” https: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追啊!秦天师要是知道了,大家都得穿小鞋!” 呼啦啦一帮人对着外面就追了出去。 唐义瞅着我,别提多崇拜了,偷偷就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等了半天,外面彻底安静了,我就把唐义给弄出来了——唐义一身是伤,我直接就把他挎在了肩膀上,结果刚要站起来,唐义就一个劲儿拉我。 我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让我背:“什么时候了,就别……” 可一抬头,才看见了面前的太师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的坐着个人。 我的心猛地就提起来了。 而那个人眉目含笑,正盯着我,还礼貌的点了点头:“李门主出来了?金麟眼先生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还真等到了。” 妈的,原来——金麟眼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一股冷汗顺着脊梁就往下流。 这个人的功德光,我看不到。 是个比我高很多的高手。 而且——观察力很敏锐,其他武先生被我引出去,偏偏他能看出来我躲在了这地方,一个人留下等着我。 好像,很棘手。 这人三十多岁,一身非常得体的打扮,一看就保养得当,养尊处优,妥妥像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我索性梗住了脖子,把事情说了一遍:“这里头,有误会,我只不过,是想澄清这个误会,不想让天师府中了圈套——让人牵着鼻子走,传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 说到这里,我看见,他身上隐隐,像是挂着个风水铃。 是天师府最高阶的水晶风水铃。 这是……一等,天阶! 天师府的天阶风水师只有杜蘅芷一个,那这个天阶——恐怕是其他类别的天师,也许……是个武先生。 唐义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门主,坏了,这个人,叫汪朝风,是天师府武先生里排名第一,据说,十来岁的时候,就能给旱魃抽筋,我刚才就是被他给……” 难怪呢,唐义本事不小,原来是碰到了硬茬。 我只是个文先生,论起硬碰硬,绝对没有武先生那么专业。 那人到跟一般虎背熊腰的武先生不一样,文质彬彬,一副教养良好的样子,耐心的听我说完,连连点头:“那,有证据吗?” 那个山寨的我,不就是证据吗? 可是……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我拿不准,那个山寨的我,死了没有。 万一死了,或者是留下什么后遗症,说不出来,那…… 那人再次点头:“这么说,算是没有,那就先跟你道一声得罪——这些话,跟我们管事儿的说去吧。” 话音未落,他颀长的身影飘然一动,一瞬间就到了我面前,好快! 我还没来得及躲,只听“卡啦”一声,自己肩膀上的骨头就是一响。 这是武先生抓行尸的拿手绝活——卸琵琶! 也就是,能把行尸的琵琶骨勾住,墨斗线一串,让行尸挣扎都挣扎不动! 果然,想到了这里,我才觉出,肩膀上一阵剧痛跟电流似得袭来,动不了了! 妈的,不愧是天阶武先生,我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这个汪朝风低头,拿出一块手绢,就在仔细的擦着连指甲都修的整整齐齐的手。 接着,抬头盯着我,眼神竟然带着几分嘉许:“我第一次看见挨了这一下,还没满地打滚的——不愧是厌胜门的新门主……” 这个汪朝风下手这么狠,我他妈的要是再束手就擒,抓住了也是个残废,到时候,还想伸冤,直接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了!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唐义不由担心了起来:“门主……” 接着,他看着汪朝风,怒目而视:“你别欺负我们门主年轻,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扑过去。 可我都没见汪朝风怎么出的手,唐义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就砸在了墙上,顺着墙皮滑下来,张嘴就是一口血。 这一下,叫“甩瘟”——我见大潘用过,碰到了不想用两手触碰的行尸,比如瘟尸,武先生就会用这一招,把行尸甩出去老远,能撞断行尸的椎骨。 可行尸是死的,人是活的,犯得上下这种狠手吗? 我心里的火压不住了,左手抽出七星龙泉,对着他就扫过去了。 这一下,琵琶骨别提多疼了,可汪朝风一边继续擦手,颀长的身材只轻轻一闪,这一下,七星龙泉整个劈空,煞气倒是把附近的黄花斛木家具全部一分为二。 汪朝风回头看着那些碎屑,摇摇头,看着我:“你这两下子,还不如我十二岁的时候呢。” 这种居高临下,并不经意,却压迫力十足。 而他一只手从手绢里抬起来,忽然猛地对着我另一侧琵琶骨就下来了。 再被打中,就真是只能等死了! 我立刻拼尽全力,翻身躲避——通过公孙统教给的法子,也知道,他的手跟我有多少距离,但是太快,根本躲不开! 眼睁睁的那只手下来,就要抓穿我的骨头。 这就是——跟天阶武先生的差距…… 但这一瞬间,龙鳞猛地滋生出来,他那只手触碰到了龙鳞,瞬间抬起,凝望着自己形状完美的手——他的指甲,劈开了,指缝里,淌了血。 他抬起眼睛,那黑沉沉的眼睛里有了不可思议:“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伤我的手……” 他脸上是没表情,可身上,猛地炸出了杀气! 那种压迫感——我可能,跑不了了…… 可谁知道,就在他身子一动的时候,唐义猛地扑过来,就拖住了汪朝风:“门主,你赶紧走!别管我了!” 那不行,把身边人丢下,不是我的作风。 可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乱响,显然又有其他的增援到了。 而汪朝风已经勃然大怒,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死死踏在了唐义的手上。 “咔”! 我的心,顿时也跟被碾住了一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唐义哪怕这样,也强忍着,大声说道:“他们一时三刻还要留着我当诱饵,你快走,我等着你来救我!” 他妈的,偏偏哑巴兰和山寨的我还在外面,也不能不管。 “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也知道舍己为人?”汪朝风看唐义的眼神,跟看蝼蚁一样,脚底下力气更大了。 “门主,你不能犹豫了。”唐义一口把血喷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死在这里,断了你的后顾之忧!” 说着,一头就要奔着地板撞过去。 唐义这个脾气,说到做到,我没辙,只好一咬牙:“你挺住——我命令你,给我挺住了,等着我!” 说着,翻身奔着窗户就闯出去了。 这个叫汪朝风的——你也给我等着! 汪朝风想抓住我,可唐义拼了命牵制住他,我一把将哑巴兰和山寨的我从假山里面抓出来,哑巴兰也听见了周边的动静:“哥,唐义呢?” “没救出来……”我咬了咬牙:“咱们先走,我再想法子!” 哑巴兰连忙点头,可是这个时候,周围的武先生已经围到了墙头下面,黑压压一大片。 我右侧琵琶骨根本动不了,冷汗一片一片从头顶往下冒,但左手,还是死死攥住了七星龙泉——只能杀出去了。 七星龙泉一扫,前面的一大片武先生应声而倒,可我这一动,牵扯的琵琶骨更是一阵剧痛。 而且,左手根本使不习惯,最多是平时的六成。 更别说,面前一片高墙……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寨的我一下被丢在了我身上,哑巴兰迈开腿挡在了我前面,嘴里念念有词。 有武先生看出来了,大声说道:“这是阴阳身!” “怕什么,这是天师府,什么妖魔鬼怪能降临到了他身上?” 可哑巴兰身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神气。 我一眼就看见——也巧,这个花园的中间,装饰性的有一个金甲神的雕像。 金甲神主战无不胜,力大无穷,应该是专门保佑武先生的! 那些武先生瞬间都给看呆了:“神……” 只见哑巴兰回手就把一大块假山石连根拔起,对着那些武先生就横扫了过去。 大批武先生被砸出去了老远,接着,哑巴兰往前一扑,“轰”的一声响,那一整堵墙全部坍塌。 周围的武先生全被镇住了,哑巴兰抓住了这个机会,拽了我和山寨的我,奔着墙洞子就跑了出去。 可四周围一片大乱,数不清的天师把这里给包围住了,我们眼瞅着插翅难逃。 不过……我忍着剧痛,盯着面前的风水布局,是奇门遁甲,而生门上,有浅浅的红光。 这是遇贵人之气。 金甲神来的快去的快——因为哑巴兰的行气也扛不住多长时间,这会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被眼前一幕四面楚歌一下给吓精神了:“哥,这是……” “走生门!” 我带着哑巴兰奔着生门的方向,就冲过去了。 周围的脚步声跟催命一样,我又是剧痛又是着急,刚翻过了一面墙,可一抬头,前面是被堵死的死胡同。 哑巴兰瞅着那个死胡同,就愣住了:“哥……” 这下,只能束手就擒了? 可没想到,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抓在了我的手腕上:“跟我走!” 第867章 一级戒备 我一瞅那人,顿时就愣住了。 哑巴兰也看出来了:“乌鸡?” 乌鸡对这地方特别熟悉,绕过了几道断墙,就东钻西钻的跑,跑过了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冷不丁觉出头顶一阵轻薄的东西,随着一股清新的香气,落在了我身上。 是——桃花花瓣。 我抬头,就看见那个院墙之内,露出了灿若云霞的一树桃花。 跟预知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五灵锦,就在里面呢!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跟他相逢,竟然是这个情况。 四面八方,全是追兵,我又没法丢下他们几个进去。 我一咬牙,算了,眼前的事儿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跟着乌鸡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小门外面,一下把我们三个推了进去,猛地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就响了起来,不过没有停留,直接跑过去了,还有人问:“那边有线索没有?” 首发域名。 “没有!” “也怪了,他们跑到哪里去?再上西边找找!” 人声散开,乌鸡这才喘了一口气,对着我就笑:“师父,你没事吧?” 但是他视线一落在了我肩膀上,笑容一下就给僵住了:“这是……你该不会,碰上了汪朝风了吧?” “那人很有名?” 乌鸡咬了咬牙:“当然有名——他是钟天师的铁粉,下手不管不顾,钟天师夸他手细致,他就天天把个手当古董擦,外号叫汪疯子。” “你是不知道,有一年,一个飞殭惊扰了钟天师的闺女,他不声不响过去,直接把飞殭的脊椎骨给抽出来,要给李天璇弄九节鞭!” 飞殭——跟旱魃的能力相近,徒手,能抽出脊椎骨来? 这还是人吗?妈的,天师府的,几乎个个是怪物! 乌鸡接着说道:“他是钟天师的狂热粉,所以——听说你可能是首席天师的私生子,自然要替钟天师生气,对你下手,狠是肯定的,保不齐早就委屈你了,师父。” 我没事儿——不过,我的心揪起来,唐义怎么样了? 哑巴兰则连忙问道:“乌鸡,你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乌鸡连忙说道:“这还用问,我爷爷让我来的,说看你们脸色,就知道你们当头有点小磨难,叫我提前在这里等着,可不是就等来了吗?” 还多亏了何老爷子了。 说着,乌鸡看向了我们抓过来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哑巴兰把事情说了一遍,把个乌鸡气的跳脚:“敢拿我们天师府当火锅涮,不管那是谁,都是活得不耐烦了!师父你别生气,我揪住了这个死玩意儿,就去找我爷爷做主!” 我低头一瞅,心里就凉了半截子——那个山寨的我,命灯已经快到底了! 再找不到白藿香给他看病,那抓了他也是白抓! 乌鸡一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倒是亮了:“白医生也来了?” 哑巴兰看出端倪,一把将乌鸡的脑袋给推开了:“我劝你把心思给放正了,赶紧帮我们把藿香姐给找到,要想洗清我哥的冤屈,就得靠这个玩意儿了……对了,你看见程星河他们没有?” 乌鸡答道:“好像刚才他们在水猴子池塘那等着你们,可底下传来了话,说师父你露面,而朱英俊失踪,有可能被你杀了,他们脸色顿时全变了,好像也分头来找你们了。” 这可坏了,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跟白藿香分开时间长了,也变回自己的脸,那江景他们都认识,就危险了。 我立马看向了乌鸡:“能不能找到白藿香?” 乌鸡喜不自禁:“那敢情好了……” 可他赶紧把脸色正了正:“我是说,师父您的琵琶骨,不治也是不行,不过,你知道白医生上哪儿去了吗?” 我答道:“她说,这地方有她一个前辈,可外面乱糟糟的,那她的前辈肯定不会让她上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一定把她扣在那里了。” “那就太好了。”乌鸡一拍大腿:“这天师府也有鬼医,叫黄二白,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领着我就在这地方摸索了起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看这个地方——有点像是老电影里面的地道战。 哑巴兰也来了兴趣:“乌鸡,你们天师府还弄防空洞呢?” “嗨。”乌鸡一边带路一边说道:“以前我们天师府跟魔有过梁子,这是用来防御魔的,你们可别告诉别人,一般人不知道怎么走,还是我爷爷跟我说的。” 这天师府虽然外头看着风光,对手可真不少,想想那个首席天师,应该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也挺不容易的。 一边爬,我一边就寻思了起来——这次三清盛会上的事情,表面复杂,可又是挑拨天师府和厌胜门,倒是跟当年的事情,如出一辙。 这个黑手,跟当年那个事情,有关系吗? 我就瞅着那个山寨的我,就全靠他了。 不长时间,乌鸡停下了脚步,把头顶一块石头给挪开了,“咯吱”一声,一道门就给开了,但是门外还是一片黑。 乌鸡一愣,伸手一摸,这才说道:“吓我一跳,还以为走错了——闹半天是黄二白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是数不清的藤本植物,熙熙攘攘的缠绕在了一起,这个季节,有的已经开始开花了,宛如一个厚重的帘子,正挡在了洞口。 哑巴兰伸手要推开,被乌鸡拦住了:“别瞎摸,谁都不知道黄二白那个怪老头儿种的是什么,据说有断肠草,摸了就送命。” 说着,把那一片藤本植物挑开,我们就露出了头。 这一露头不要紧,外面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头,显然都是来找我们的。 乌鸡直咂舌:“师父,您这一出手,把天师府的一级戒备都给触动了,真牛。”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正要出去呢,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谁在那?” 乌鸡一个哆嗦,就把藤帘子放下了,喃喃的说道:“奇怪,怎么不是黄二白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那是谁? 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就过来了,直接掀开了藤帘子。 第868章 过头虎撑 打照面的,还真是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脸色不错,身体应该也挺壮实——这乍暖还寒的季节,竟然只穿了一个写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动漫t恤,后背是个哪吒。 乌鸡一瞅,顿时一愣:“黄二白?你嗓子怎么变了?” 原来他就是黄二白? 而他一瞅我们几个,翻手出去就要喊人。 可乌鸡立马抓住了他:“二白爷爷,高抬贵手,你要是肯帮我这个忙,我让我爷爷把你喜欢的那个碧丝吊兰草打包送你这来。” 被称为黄二白的那个老头儿一听,不由喜上眉梢:“真的?” “骗你我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哑巴兰忍不住看了乌鸡一眼,眼神终于像是有点改观了。 黄二白沉吟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喊道:“黄先生,你那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是鬼语梁的声音。 记住网址https:。 黄二白立马说道:“哦,我说谁呢,我养了四个小老鼠跑这来了——嗨,还有一个要死。” 他视线,落在了那个山寨的我身上。 鬼语梁一听,这才说道:“那好吧,黄先生,一有什么事儿,立刻通知我们——咱们上对面丁香园看看去。” 说着,哗啦啦一阵脚步声,他们走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黄二白掀开藤本帘子,皱着眉头瞅我,喃喃的说道:“这也不像啊……” 乌鸡小心翼翼的从断肠草下穿了过来:“您这话什么意思?” 黄二白指着我说道:“都说这小子是茂昌那货的私生子,模样也不像,岁数也不大像,这里面有猫腻吧?” 卧槽,只一眼,他就认出我是谁来了? 乌鸡眼珠子一转:“这谁说得好,也许我师父长得像他妈。” 黄二白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了我琵琶骨的伤口上,眯起了眼睛:“这孩子真是放屁都砸脚后跟,还碰上汪朝风了。” 乌鸡立马来了精神:“对了,二白爷爷,白藿香白医生是不是上你这来了?我们找她有急事儿。” 说着,一双眼睛就往里面张望。 被黄二白给拽回来了:“没事儿叫我二白五,有事儿叫我二白爷爷了,你跟藿香什么关系,眼珠子这么贼溜溜的?” 乌鸡脸一红:“我,我目前还没有,但难保以后,您就快说吧,我们这有一个重伤的,一个倒气的,就等着她帮忙了。” 黄二白把胳膊揣起来:“那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她相亲还没回来呢。” 相亲? 我和哑巴兰都给愣住了。 哑巴兰还没说话,乌鸡一把抓住了黄二白:“相亲,你什么意思?” “废话,相亲都不知道?”黄二白振振有词的说道:“男的体健貌端,收入稳定,女的年轻貌美,有正当职业,那不就正好凑一对过日子吗?” “不是,”乌鸡抓黄二白抓的更紧了:“你跟白医生,这么熟的吗?” 黄二白掰开了乌鸡的手:“你抽鸡爪疯了?她爷爷是我一个老前辈,我受过白老爷子照顾,答应以后照顾他们家后人,前一阵他爹来电话了,让我三清盛会上,给她管管终身大事,我跟平时跳广场舞几个老姐妹打听了不短时间,这才找了一个合适的,这不还没回来吗?肯定是谈的投机。” 乌鸡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六神无主:“有这好事儿,你怎么不想着我?” 黄二白鄙夷的说道:“你一天到晚,女朋友不断,我能把人正儿八经一个小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白藿香——相亲? 乌鸡气的咬牙:“不行,那我们就得在这等着她——你也没啥眼光,能挑出什么好的来。” 黄二白气的拿了个喷壶要敲乌鸡脑袋:“你说谁没眼光呢……” 乌鸡抱住头,还想起来了:“不对,二白五,你嗓子怎么回事?怎么变声音了?” 黄二白一听这个,倒是顿时得意了起来:“变了吧?我最近研究一个变喉糖,吃了就能变成其他人的声音,挺好玩儿的,就是有一样——吃多了浑身发热,没看我只穿了一个汗衫……” 说着拿出了一把糖豆一样的东西:“来吃那个黑红色的,能发出公鸡叫,好听。” 合着这是个怪博士。 乌鸡本来就着急,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没事儿学什么鸡叫……” 说着把我推过来:“白医生不在,我师父的伤,还有那个倒气的,就交给你了。” 黄二白一下不乐意了:“你让我看我就给看,凭什么啊?我跟这小子非亲非故,外面正沸反盈天的要抓他呢,别把我给连累了——让他进来,都是看在碧丝吊兰草的面子上,你别得寸进尺。” 这下乌鸡一下急眼了,哑巴兰也急了:“医者仁心,这人眼看是不行了……他要是真死了,我哥的冤屈就……” “你哥冤屈管我什么事儿?”黄二白冷冷的说着,而且,一转身,浇花去了,还哼开了歌:“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我倒是看出来,黄二白眉骨高耸,专业技能一定很厉害,不过,眉毛螺旋,脑袋后面,是个反骨。 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抬杠。 白藿香不在,那能治疗山寨我的,就只有他了。 于是我就说道:“行了,你们俩别强人所难了,这黄先生力不能及的地方,你们别错怪了他,咱们就在这等着白藿香吧,来得及,来不及,看命。” 乌鸡和哑巴兰一听都急了:“可是……” 而黄二白转过脸,冷冷的看着我:“小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力不能及?” 我答道:“琵琶骨是个大位置,短时间根本治不好,那个人也是,命灯眼看到了底了,除了白藿香那位过头虎撑,我看,谁也治不了,只能等了。” “过头虎撑……”黄二白索性扔下喷壶,对着我撇嘴笑了:“我八岁的时候,就拿了过头虎撑了!” 我笑了笑:“那又怎么样,长江后浪推前浪,您岁数大了,这些细巧活,费劲儿,我们……” 话没说完,肩膀一下被黄二白抓住了:“我就让你小子,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 第869章 三断松花 话音刚落,我只觉得琵琶骨上一阵热气,跟拔火罐似得,连忙说道:“我不着急,要救你先救那个倒气的!” 可黄二白冷哼了一声:“说好了,让你小子长长见识,我就把你治好了,让你清清楚楚的看——倒气又怎么样,哪怕黑白无常把他拉过阴河,我黄二白也能把他从铁索下勾回来!” 说着,黄二白把我衣服撕开,我一低头,这才愣了一下。 只见琵琶骨附近的皮肤,颜色已经变了——发乌。 哑巴兰也是武先生,一下直了眼:“尸气……” 那个汪朝风,下的是死手,现在,五个黑洞似得伤口,往外淌的也是黑血。 而黄二白手上五根银针,直接往受伤的皮肤周围一插,这一下,血刹那就不淌了! 这是用来止血的——我也见过白藿香用过类似的手法,但是,一没有黄二白快,二没有黄二白见效这么厉害! 接着,黄二白指缝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几个虫子,见了伤口,直接就扎下了皮肉。 乌鸡一下着急了:“二白五,我师父本来就受伤了,你怎么还给他下蛊?” “你懂个屁。”哑巴兰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刻说道:“那不是一般的蛊,那是麻麻虫。” 记住网址https:。 原来,麻麻虫是西川赶尸匠的独门绝活,这虫子是腐尸上养大的,爱吃带着尸气的血肉,专门能解尸毒。 不光如此,这玩意儿入体,跟麻药一样,让人半身没知觉,免除很多痛苦——大潘就有一小盒,说眼瞅着要绝种了,他那是最后一盒了。 没想到,黄二白也有。 黄二白撩起眼皮瞅了哑巴兰一眼:“你懂得挺多啊,锦江府兰家人?你祖爷爷现在怎么样?” 哑巴兰连忙说道:“一切都好,您还认识我祖爷爷呢?” “咱们圈子不大,有头有脸的就更少了。”黄二白说道:“武先生里,你祖爷爷活捉过麒麟,是一号人物。” 哑巴兰别提多高兴了:“那可不!” 黄二白天生爱抬杠,一看哑巴兰高兴,又来了一句:“不过你们家靠也就靠个蛮力,靠个阴阳身,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别的本事,那就呵呵哒了。” 哑巴兰的脸一下绿了。 黄二白话不停,手也不停,这会儿随手从晒干货的大匾里面拿出了两截子干木头,直接给我缠在了琵琶骨上,把我我往后一推:“齐活儿。” 哑巴兰和乌鸡一看,赶紧把我给扶住了,乌鸡回头就冲着黄二白吼:“这就完了?本来伤筋动骨,你还这么大劲儿!” 我却拦住了乌鸡:“吼什么,没事。” 哑巴兰也愣了:“那么重的伤,这就没事儿了?” 这木头看不出什么来,可上头带着一股子很特别的香气,带着点牛奶甜香,挨在身上,我自己都觉出来,琵琶骨在飞快的恢复! 黄二白的东西,每一件,都有说头儿。 哑巴兰一下高兴了起来,连忙说道:“那还有一个……” 可黄二白偏偏坐下,就慢吞吞的喝起了茶来:“不急。” 不急?那个山寨的我,眼瞅着命灯就全熄灭了。 可黄二白诚心是想着显本事,把茶咂的啧啧响。 哑巴兰还想催,我拽他回来:“黄先生岁数大了,且让他休息会儿。” 其实这话我真没别的意思——就从刚才黄二白给我看琵琶骨的手法,也觉出来了,他的本事,不光比白藿香高,甚至不知道比白藿香高多少,他拖着,也是因为有自信。 可黄二白一听这个,啪嗒一下就把茶碗放下了:“谁说我累了?告诉你,他这样的,我再收治八百个,也不来喘的。” 说着,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山寨的我。 那个山寨的我中了剧毒,脸色一片死灰,黄二白把他提起来,固定在了一个条凳上,活动了活动筋骨,只听“嗨呀”一声,一脚揣在了那个人的后背上。 这一下,那个山寨的我张嘴就吐出了一口粘液,落在了地上,滋的一声,瞬间把一小团草都压烂了。 我暗暗心惊,这是毒液还是硫酸啊! 但这一下,那山寨的我,三盏命灯简直是绝处逢生,转瞬就亮了起来! 这一招就更高明了,器材药草一概没用,光一脚,就能踹回一条人命! 我们三个围上去,一瞅那人的脸色,慢慢就重新变的红润了。 我们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乌鸡立马问道:“二百五,这人什么时候能醒?” 黄二白翻了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这反正,命是回来了。” 我和哑巴兰一对眼——不对啊,要是成了植物人,那他活着也不能洗刷冤屈做人证啊! 乌鸡有点着急,上去就把那人撑起来,对着人中就掐,那人也没反应,但这么一挣扎,那人怀里,掉出来了一个东西。 哑巴兰眼疾手快的给捡起来了,一瞅是一包药面。 黄二白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可别轻举妄动——弄破了,你跟这货一样,得挨踹。” 哑巴兰这才知道,山寨我的人吃了这玩意儿才变成这样,一抖手放下了,眼瞅着黄二白:“这,这玩意儿是什么,怎么见血封喉的?” 黄二白答道:“这东西一般人,准以为是剧毒的黄丹粉,不过,也就我看得出来,其实是三断松花的粉。” “松花,那就是皮蛋?”哑巴兰忙问:“我就听说奶粉分段,这皮蛋还分段?不,这也不像是皮蛋啊?” 黄二白上来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都说你们家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这不是松花蛋,是一种松树的花粉,吃了之后,第一命断,第二骨断,第三肠断,所以叫三断松花,稀罕的很——你们家人的心眼儿都长你祖爷爷一个人身上去了,也没匀给你们点。” 稀罕?我捕捉到了这句话,立刻问道:“这东西哪里能找到?” 知道弄清楚来源,那就可以找到这个人来历的线索了。 黄二白慢悠悠的喝着茶:“只在碧霄山上有。” 碧霄山…… 我刚想问,就看见乌鸡表情有点不对。 一接触到了我的视线,乌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碧霄山,是夏家的地方。” “好哇!”哑巴兰立马说道:“原来这王八蛋,是夏家派来的!难不成——一开始,咱们就让夏家给安排了?” 请柬是夏明远给的,身份是夏明远帮着找的,夏家知道我会冒名顶替来三清盛会。 所以,一旦这里出现了“李北斗”,那我有口也难辨。 天师府和厌胜门,确实会因此反目,一旦闹大了…… 他夏家图什么?接管天师府?保住四相局? 那个五灵锦,真是江辰身后的帮手,就为了保江辰做真龙转世?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门口就是一阵敲门的声音,和一个文质彬彬的嗓音:“黄先生,打扰了。” 这个声音——我才刚听见没多久。 就是给我琵琶骨抓出五个洞的汪朝风! 他要是见了我,那…… 黄二白幸灾乐祸的就看了我一眼,抬起屁股就要开门。 乌鸡立马抓住了他:“二白五……” 而汪朝风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带着几分警惕:“黄先生,您这里有人?谁在呢?” “行了行了。”黄二白摆了摆手,对着一个小房间,跟我努了努嘴:“看在碧丝吊兰草的份儿上,进去吧。” 我如蒙大赦,一下钻了进去。 想把哑巴兰带进来,可哑巴兰关门,自己守在了外面。 我一愣,里面明白了,他是想着——真要是被发现了,他要跟唐义一样,拖住汪朝风。 这个二百五,你怎么拖! 我还想拉他,可那地方非常狭小,只能容一个人,跟个竖着的棺材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干啥使的——墙上都是药汁的痕迹,好像是蒸药汤桑拿的。 而且,这才刚一进去,只听“咣”的一声,大门就开了——不,又听到了木板落地的声音,应该说,大门拆了。 接着,那个文质彬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黄先生这里还真有客人,这不是兰家的阴阳身和何家的小白鸟吗?” 他全认识。 黄二白咳嗽了一声:“几个后辈,借着三清盛会的机会,过来看看我——说起来,小汪,你怎么跑到我这来了?你的本事,飞殭都只能跟你打个不相上下,什么玩意儿能伤你啊?看把你急的,把我门都弄成这样了。” 汪朝风的声音一瞬间来了兴趣:“您说的是,我也忘了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血了——不过嘛,今天咱们门里,进来个有意思的人。” 说着,应该是把手给伸过去了:“这不是,把我指甲给弄劈了,还得烦着您给我修一修。” 妈的,是我刚才弄的。 这汪朝风还真不愧是个汪疯子,屁大点伤口,还至于屁颠屁颠往黄二白这里跑一趟,估摸怕来晚了伤口自己就愈合了。 黄二白啧了一声:“你说这个手,整天保养的比女人还细致——能把你指甲弄劈了的,也算是个人物。” “可不是吗,”汪朝风答道:“您也听见了,咱们天师府乱成一团,抓的就是那个货——不少武先生都交代进去了,真要是抓住了,不给上个铁瓶子,都对不起他。” 乍一听云淡风轻,可我听得出来,这个声音里面的杀气。 心里不由一沉,那唐义怎么样了? 而汪朝风话锋一转,看向了哑巴兰和乌鸡:“你们两位,有没有那位李北斗的线索?” 哑巴兰和乌鸡没吭声,估计在摇头。 而汪朝风的脚步,一步一步,就奔着我藏身的地方靠近了:“哎,今儿那个小房间的门,怎么关那么严实?” 不愧是天阶武先生——难不成,他发觉了? 脚步声一步一步,就到了我藏身之处外面,黄二白的声音也有点不自然:“你不是看手嘛?伸出来啊!” 可汪朝风冷冷就说道:“小门里有客啊?出来见见?” “还是……”他声音里的杀气更重了:“我自己推门看看?” 黄二白立马说道:“我一个侄女在里面烤药汤子呢,你别轻举妄动啊,她要是嫁不出去,你得负责……” 说着,声音扬了起来:“二凤啊,你别光烤药汤子,桃粉色的丸药,你也吃一粒。” 我一瞅,还真看见角落里放了几粒药——这不是刚才黄二白拿过的变喉糖吗? 我立马吃了一粒,这一下,丹田就跟点了燃烧弹似得,腾一股子热气,我咳嗽了一声,就开了口:“知道了。” 这声音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我的声音,变了。 第870章 作为人证 一个十分娇媚的女声,宛如黄莺出谷,别提多好听了!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摔倒的声音——显然是哑巴兰挡着,被他拽开,而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口上了。 就在要拧开把手的这一瞬间,他听到了我的声音,这才松开了手,兴致缺缺的说道:“真是个姑娘,那就不打扰了。” 说着,把手缩了回来。 接着,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这是碧霄山产的香椿,知道你爱吃,这次出门回来,特地给你带的。” 果然,他对黄二白的小院十分熟悉,知道这个“烤药汤子”的地方,容不下两个人。 黄二白一听挺高兴:“算你长了点人心。” 碧霄山——这汪朝风,这一阵子,也上那个夏家的碧霄山了? 乌鸡脑子很快,立马问道:“汪先生,您上碧霄山干什么去了?” 汪朝风答道:“小事儿,我去请夏家仙师来参加三清盛会,不过嘛……”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https: 乌鸡立马抓住了这个机会:“不过怎么了?” 汪朝风答道:“夏家仙师竟然受了伤,我顺手送了一包你给的创伤药,倒是有点奇怪。” 我立马皱起了眉头——受伤? 成仙,也会受伤吗? 我倒是想起来,我曾经抓破过一小片五灵锦,难道是那一次…… 当时江辰身后的人,真是他? 黄二白倒是挺高兴——自己的药粉成仙的人都用得上,说出去脸上有光。 “这次也没见到夏家仙师。”汪朝风的手可能好了,听上去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天师府丢了这么大的人,可要叫夏家仙师笑话了。” 说着,转身奔着外面就走了出去,也没忘了叮嘱:“有什么可疑的人,千万别放,事情已经闹大了,秦天师说,马上就要准备着把厌胜门给铲除了,我倒是乐不得,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坏了,那些在水下看到山寨我的脸的,全成了人证了。 不行,我得赶紧把元凶给找到——不然真打起来就坏了。 好不容易等着汪朝风关好了门,哑巴兰赶紧把小门打开了:“哥,你没憋坏了吧?” 我摇摇头:“没事。” 接着,我就看向了那个山寨的我。 那个山寨的我命灯熊熊燃烧了起来,人已经没事儿了。 汪朝风并不认识他,又看他病病歪歪的,所以也没把他当回事儿。 现如今,那人双眼紧闭,怎么叫也不醒。 我看向了黄二白:“黄先生,我听说,有一个穴位一点上,就让人哈哈大笑,是真的吗?” 我这声音,还是一个娇媚的女声,听得我自己脸红心跳的。 而哑巴兰和乌鸡瞅着我的眼神也怪怪的,但也没敢多吭声。 黄二白傲然答道:“这是当然了,就在肋骨下。” 我点了个地方:“这里吧?” 黄二白不耐烦了,拨开了我的手,点在了另一个地方:“这里。” 果然,这下,那个山寨我的,不由自主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叫不醒的,只有装睡的。 他笑完了,表情顿时又是尴尬又是警惕,翻身要走,直接被我给扣下了。 这个人本事不小,可余毒没这么快清干净。 而我的琵琶骨,在黄二白手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盯着他:“你是摆渡门的吧?” 那个人一下就愣住了。 “摆渡门的?”哑巴兰一瞪眼:“公孙统,大黑痦子,还有江采菱那一拨的?这摆渡门的,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不是摆渡门的,怎么把诛邪手模仿的那么像?” 那人不吭声,盯着我的眼神还是很倔强,算是默认了,但同时,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显然还想找法子自尽。 我说你也别费这个功夫了——黄二白在这,你死不了。 高帽子人人爱戴,黄二白一听,表情顿时十分自得,但还是忘不了抬杠:“那也不一定,比如,他要是吃了我的独门断肠草,那哪怕是我……” 话音刚落,那人猛的回身,就要摘下身后那一大片开着黄花的藤本植物。 哑巴兰一只手就把他摁住了,我瞅着他:“夏家那位仙师,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说我李北斗凶狠残暴,行凶的法子花样百出,落在我手里生不如死,不如自我了断?” 那人的手顿时僵住了,第一次开了口:“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哑巴兰一听,立马看向了我:“这事儿,还真是那个姓夏的捣的鬼,哥,合着从美人骨那,咱们就被算计了啊?姓夏的是漏勺投胎,心眼这么多……” “胡说八道!”那人忽然厉声说道:“你敢对夏家仙师不敬,不怕遭报应吗?” 接着,他死死盯着我:“是我学艺不精,辜负了夏家仙师的期许,可李北斗这个祸害,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死在我手上,早晚,也会有报应的……” 乌鸡撸起袖子要炸:“你敢骂我师父……” 我拉住了乌鸡,盯着那个人:“你说说,我为什么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盯着我,眼里仇恨的小火苗一跳一跳的:“秋川县城大水,死了三百个人,马兰路路面崩塌,大客车掉落,死了四十八个春游的小学生,黄翎子镇地下燃气管道爆裂,死了六十八个留守老人……” 我后心一点一点就凉了。 哑巴兰忍不住了:“这些事儿,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废话,”乌鸡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喃喃说道:“那些地方,都是因为四相局被破了之后,风水不稳造成的。” 是我这个破局人造成的? “这再到了以后,四相局真的全部被你破了,那死的人就更多了,”那人咬牙说道:“我们摆渡门,修仙为自身,可扶世救民,也是我们的责任,你不死,就会有更多人送命,更别说,你手底下那个厌胜门了,可你身份特殊,是首席天师的私生子,被天师府庇护,我就是想帮夏家仙师分忧,借助天师府的力量,把你们一举全消灭……” 我说一般人没这种身手,原来那个所谓的“夏家仙师”,是把自己的后辈给忽悠来了。 这个后辈显然涉世不深,三言两句就被糊弄,也有可能。 哑巴兰忍不住看向了我:“哥,带他去做人证!” 第871章 蛤蟆上岸 那人冷笑:“人证?你们别想让我当什么人证——一旦把我带到天师府,我就说,这一切都是李北斗策划的!再说了,你们抓住我,那我看你们怎么跟我们摆渡门交代!” “哟,”一个讥诮的声音从房顶上响了起来:“辈分不大,口气不小,一个还不入流的新弟子,就学会拿着摆渡门压人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早晚把我们这些前辈,拍在沙滩上。” 江采菱。 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悠闲的在房檐上凌空晃荡两条长腿。 那山寨我的抬头一看,顿时就僵住了,难以置信的说道:“您怎么会……” 江采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整个行当都被四相局搅得鸡犬不宁,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还想把摆渡门也牵扯进来?” 那山寨我的顿时不吭声了,显然也在畏惧江采菱,但眼神还是有几分不甘心,显然他的信仰,还是那个所谓的“夏家仙师”。 哑巴兰立马说道:“哥,姓夏的欺人太甚,咱们现在就把这个家伙提溜出去,洗刷冤屈!” 乌鸡则说道:“没有那么容易——天师府也有很多人拿着师父的身份当个耻辱,只要师父一露面,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就会把师父先斩后奏,不可能听师父说话的。” 汪朝风和金麟眼,金毛狮王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他们生怕李茂昌偏袒我,想背着李茂昌先把我解决了。 现在能避免冲突,就尽量避免冲突。 记住网址https:。 我得带着这个人,去私下找李茂昌。 而黄二白看见了江采菱,当时就倒抽一口凉气:“今天开门没看黄历——一个两个,来的都是刺头……” 说着,回身就要把药笸箩里的东西收走,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还没走,我先挡在了他前面:“我还想跟您打听一个事儿。” 黄二白不耐烦的说道:“你又干啥?除了结医药费,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 “那就算了。”我答道:“估计您是不会,等白藿香回来,我让她给我用蜇皮子捏脸。” 黄二白的背影一僵:“蜇皮子那种雕虫小技,我不会?” 这就行了——黄二白帮我伪造成了朱英俊,我再带着那个人出去找到李茂昌,有他管事儿,厌胜门和天师府就可以避免这次大冲突了。 杜蘅芷——也就不用因为我辞职了。 而且——我心里隐隐有一些感觉,也说不出是期待还是紧张。 我想问问李茂昌,我跟他之间的那个“谣传”,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 黄二白的手比白藿香快——只是没有白藿香那么温柔,捏的生疼生疼的。 捏脸的时候,我又顺便打听了一下:“这种绝技,除了您和白藿香,一定没有会用。” “屁话,这种雕虫小技,找个炸油条的都能做,”黄二白答道:“不光炸油条的,有一个人也会——不过,那个人唯利是图,无所不用其极。前二十年,就在鬼医里被除名了。” 那个人……就是江辰身后那个? 我忍不住看向了山寨的我,夏家还真跟江家是一丘之貉,鬼医也能外借。 而那山寨的我自从江采菱出现了,就一言不发,啥也问不出来,也不能用烙铁烙他,只能等见到了李茂昌,再一起想法子让他说真话了。 脸捏完了,我一寻思,哑巴兰乌鸡跟我的关系,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被人怀疑,不如我自己出去,目标可能还小一点。 哑巴兰和乌鸡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虽然不放心,也只好答应了。 江采菱也跟在了我后面——说是看看热闹。 而且,她倒是很熟悉天师府的路。 我们这一出去,黄二白咣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撒了一大把盐,像是嫌弃我们晦气一样。 而且——白藿香这么久还没回来,我隐隐也有点担心,什么相亲,能花那么长时间?相亲对象,又到底是谁? 这一出去,乌鸡跟疯了一样,也抓着黄二白问相亲对象到底是谁。 还有程星河和金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一出去,外面果然有不少武先生正在四下寻找“李北斗”的踪迹,还有文先生则在测算什么风水位会出什么事儿,忙的一塌糊涂。 我低着头从一重一重的甬路里走过去,低声问江采菱:“李茂昌平时会在哪儿,快到了吗?” 江采菱答道:“你紧张什么,该到的时候当然会到——哎,我问你,你好奇不好奇,白藿香跟谁相亲?” 我一愣:“你知道?” “何止知道,我看见了。”江采菱眉飞色舞的说道:“高大英俊,一品人才,跟白藿香也挺般配的——黄二白平时不靠谱,找男人的眼光倒是还行。” 说着,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你吃醋了没有?” 我吃不着。 江采菱倒是并不买账,一副很揶揄的样子:“凡事要想开,生活才能嗨,好姑娘到处都是……” 而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站住!” 我顿时一愣,卧槽,谁啊? 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就响了起来,一只粗大的手,也死死扣在了我肩膀上:“朱先生,真的是你!” 鬼语梁? 果然,一回头,就看见了鬼语梁一张兴奋的脸:“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说着,把声音给压低了:“你是不是走了偏门,在小百花厅那口井里出来的?那地方是禁地,幸亏朱先生精明,没把脸给露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我脑子一转,立马接住了话茬:“那可不是嘛!当时是挺尴尬——哎,我听那里面闹闹腾腾的,什么事儿?” 鬼语梁可以说十分信得过我,低声说道:“抓住了李北斗的人。” “那人……”我心里一揪:“现在怎么样了?” “一张铁嘴,怎么撬也撬不开。”鬼语梁答道:“李北斗身边,哪儿有善茬?说是先问,问不出来,就扔到银河大院。” 唐义他也吃了大苦头了……偏偏运气不好,在这种地方被抓住了,还遇上了汪朝风。 不然的话,以他的本事,哪至于——也不知道他那个天师府的爹知道了没有。 而鬼语梁一瞅我身边的江采菱和那个山寨我的——那人被黄二白塞了无声药,现在哼哼都哼不出来,只能是蛤蟆上岸——干瞪眼。 我敷衍过去,说是朋友不舒服,而鬼语梁也没细问,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过,找到你就太好了——你跟我上九水窟去!” 我一愣:“去那干什么?” 鬼语梁立马说道:“那当然是参加第三场武先生的比试了——首席天师在那等着呢!” 第872章 寒玉之石 说到这里,他瞅着我表情就变了:“你嗓子怎么了?” 我心里一动,能见到李茂昌,这场误会就能弄清了,于是我敷衍了一下,跟着他就过去了。 在路上,众人见我狐假虎威跟在了鬼语梁后面,一个说二话的都没有,更别说盘查我了,通行无阻的就到了“九水窟”。 那个九水窟很像是个小花园,一大帮人聚集在那附近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纷纷:“那个李北斗还没抓住呢?” “可不是嘛,咱们一整个天师府都在找他,连汪疯子都来了,竟然一点踪迹也找不到——还有人说,咱们天师府,有他的内应。” “能进天师府的,哪个不是根正苗红的老家族子弟,怎么会有内应?” “那谁知道——你也听说过吧?厌胜门的邪术一大把,没准就有什么迷魂的,摄心的妖法呢。” 你们是把厌胜门当成了黄大仙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别说,厌胜门是有这个法子,叫“五迷三道”。 但那玩意儿跟之前的“移花接木”“预知梦”一样,只有宗家血脉能学,我还没到那个层次,目前还没学会。 真学会就好了,还怕那个山寨的我不说实话? https: 不过说来也怪,最近没事儿的时候练习师父给的小册子,一直也没有什么进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幺蛾子,回头回厌胜门,还得请师父给教导教导。 也不胡思乱想了,我就满眼去找李茂昌。 可谁知道,最高的几把椅子上都没有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在刚才,所谓的“夏家仙师”把李茂昌叫走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夏家仙师,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儿,找李茂昌来个破桌子先伸腿? “哎,”江采菱看热闹不怕火大的捅了我一下:“这事儿,你可把西派给连累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只见西派的席位,跟有传染病源一样,被整个隔离了起来,其他人都不跟他们靠近。 而大脑门攥着拳头,拳头上全是青筋,显然憋了一肚子气。 我心里微微一沉,想也知道,刚才话说的那么满,现在亲眼看见“我”出没行凶,谁心里都过不去。 我得赶紧把事儿给解决清楚。 江景坐在一边,怎么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悠然自得的说道:“哎,之前那么给李北斗打包票,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是啊。”还有一些天师府的,有可能身边的人因为“我”而死,对我是一肚子气:“这就是你们西派的小先生?都说西派的杜大先生看人没有出过一次错,想必,现在也是老眼昏花了,给西派招了这么个姑爷。” “反正西派都把青囊大会上的交椅给让出来了,也好,能者居之,正好给其他有本事的腾地方。” 大脑门那个小暴脾气,一听这话,腾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发飙。可桂爷一把拽住了他:“行了,杜大先生不是说了,这次出来,难免会碰到点小波折,让咱们稍安勿躁,你忘了?” 大脑门气笑了:“小波折——合着咱们杜家以后在行当里面都没有立足之地了,就算是个小波折。” “你们呢,脱毛凤凰不如鸡。”江景趁机说道:“我看,也别在这里占着好地方了,这么好的位置,你们既辞职,又脱出十二天阶,那坐着浪费,往后稍稍,我们江家顶上……” 一股火腾一下就撞我脑门子上了——妈的这江景实在是欺人太甚。 大脑门那扛不住了,可桂爷却先说道:“那也行,后面也看得清……” 我一下就挡在了江景前面,说道:“人不是还没抓住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这个时候,变喉糖的效力已经开始减弱了,我的声音不再是娇媚女声,不过有点娘炮,还是不像自己的声音。 而且,副作用倒是挺大的,浑身发热,鼻干目赤,说不出的躁得慌。 大脑门和桂爷一看,周围的人都在看西派的笑话,就我一个人过来给他们说话,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有点感动。 鬼语梁作为天师府的东道主,明面上不好跟江景起冲突,但看着我的眼神,也十分激赏——觉得我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汉。 江景一瞅是“朱英俊”,一下乐了:“哎,你别说,这世风日下,一个无名小卒也敢跟我们十二天阶叫板了——别以为你弄了个什么玄阴胎就立了功了,没钱买镜子,就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答道:“我就知道,玄阴胎露面的时候,杜家人没害怕,其他天阶家族也没害怕,就你们江家躲的最远——这也就算了,可一到了笑话人的时候,你们江家踢蹬的倒是挺欢实的。” 大脑门和桂爷一听,更高兴了,大脑门大声说道:“小老弟,你这话说的痛快!” 江景的表情有点僵,周围顿时也是窃窃私语的声音:“是啊,江景是后起之秀里排名靠前的一个,可之前玄阴胎出现,都是那个朱家小子顶事儿,他一步没靠近。” 之前我也有点纳闷,江景本事确实是不小,性格又张扬,难得一个露脸的机会,他怎么没上去表现表现? 而江景听见了那些议论,一下沉不住气了,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卡过来了:“我就教给教给你,怎么跟我们这几家人说话!” 我抬手格住了他的手——黄二白的木板子十分管用,现如今琵琶骨已经一点痛觉都没有了,直接把他给掀开了。 而且,这个时候,我还觉出来了——江景的行气,竟然很弱。 跟之前,截然不同。 上次在杜家收拾过他之后,一直没跟他交过手,难不成上次把他哪儿给打坏了? 江景当众摔了一个马趴,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这下,众人更是议论纷纷:“不是说,江景是天阶后人里数得上的吗?就这么点能耐?”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连个草根都打不过——这江家还真别笑话杜家,保不齐,他们家青囊大会的交椅,也坐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采菱都给笑了:“唉哟,我看他叽叽喳喳的,以为多大本事呢,原来叫唤雀儿没有肉。” 她一出口,好些人忍俊不禁都笑了。 江景没想到我的本事这么硬,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还想上手,被身边一个人给拉住了。 那人低着头,我没看清楚长相,但是江景像是挺畏惧那个人的,一见那人,只好摁下一肚子气,回去坐下了。 那人谁啊?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以前见过。 我还想看看清楚,可没想到,大脑门一把拉住了我:“小老弟,哪怕今天这个形势,你还给我们西派,仗义执言,以后,我们西派,认你这个朋友!到了西川,一定好好招待!” 大脑门对我都没这么客气,对这个“朱英俊”还挺好。 不过,我觉得浑身越来越热了,像是丹田烧起了一块火炭。 而大脑门一拉我,也让我皮肤的温度给震住了:“小老弟,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我又不能当场把衣服脱下来,只觉得越来越燥的难受——要是能有一桶冰水,让我跳进去泡一泡就好了。 说起来——等了这么久了,李茂昌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锣响,鬼语梁听见了,连忙说道:“英俊小老弟,第三场已经开始了,你快进去吧——之前在池塘了,是你给赢了,但凡你再把这九水窟里寒玉石给取出来,三清盛会第一名武先生,那就非你莫属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武先生啊! 鬼语梁自己没法参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可是,寒玉石?光听着三个字,我就觉得特别舒服:“那是干什么用的?” 鬼语梁连忙说道:“那东西是天底下至寒之物,灵气大盛,触水成冰,三伏天放在屋里,比空调还凉快,而且能对提升行气大有裨益,又能辟邪除秽,多少武先生梦寐以求呢!” 我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触水成冰,凉快,这对我来说,比任何东西的诱惑力都大! 眼瞅着李茂昌迟迟不来,我再熬下去,没准真得得当街裸奔。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压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 那是个精雕细琢一样的手。 这个声音是……汪朝风! 他,认出我来了? 可鬼语梁不悦的把他的手扒拉开:“汪先生看清楚了,这位小老弟,是朱英俊。” “那不可能。”汪朝风立刻说道:“我刚才……” 可一看清楚了我的脸,汪朝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对了——武先生毕竟是武先生,他没有文先生洞察人的本事! 我心里大乐,就装傻冲他一笑。 汪朝风视线落在了我琵琶骨上,更是有些意外——他刚才把“李北斗”的琵琶骨打断,没人能恢复的这么快。 于是他扬起眉头,就挪开了:“人多,认错了。” 不过,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这可不行,留在这里,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露出马脚,还不如——在李茂昌来之前,进去看看那个什么寒玉石。 也许,这第三场比试里,也有其他的证据。 鬼语梁也把我往里面推,于是我就跟江采菱使了个眼色,让他帮我看好了那个人证,也就跟着那些武先生自己进去了。 这一进去,就是一个激灵——这地方阴凉阴凉的,要是平时,那肯定是打个冷战,可现在,简直太舒服了! 而其他的武先生,个个抱住了胳膊打起了哆嗦。 第873章 小金麟眼 这地真是舒服,早知道我早进来了。 打眼一看,这里有很多的山石,乍一看跟石林似得,摆的杂乱无章,看来那个寒玉石,就藏在了这石林的深处。 第一个考核是行尸,第二个考核是水鬼,第三个考核,我转了转脑子,这地方的内容,有可能是精怪。 眼瞅着陆陆续续的武先生进入了石林,我也跟进去了,不过这地方确实很怪,你远处瞅着这里不大,可一进去之后,就看不到其他人了。跟水渗进了石头缝子里一样。 其实我对那个奖励一开始没怎么上心,纯属是为了凉快凉快进来的。 不过越往里,空气就越凉,我不由自主,也就越进越深。 打眼一看,这地方果然缠绕着数不清的青气,而这里的石头上,有很多,带着蜂窝似得窟窿眼儿。 一边走我一边就寻思,但愿唐义那边别出什么事儿,得速战速决,拿到了寒玉石,就去找李茂昌。 结果刚走没几步,忽然就觉得身边有一股子视线,像是一直在跟着我。 有人?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窟窿眼儿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首发域名。 我后心一炸——那感觉,像是,有人在偷窥,被发现之后,跑了。 妈的,什么精怪有这种爱好,监控投胎吗? 这一下就搞得人心里很不舒服——似乎每一个窟窿后面,都藏着一双眼睛一样。 继续往里走,忽然一只手猛地就拍在了我后背上。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之前那个汪朝风了,难不成,他看出了我的身份,追进来了? 于是我想也没想,一只手兜住了这个人的手,直接把他摔在了前面。 这个“哎呦”一声,一个身影就落在了我面前,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卧槽,不是汪朝风——像是个普通的武先生! 我连忙把他给拉起来了:“你没事儿吧?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 那人揉着自己的腰就站了起来,连忙说道:“我都懂我都懂——是我不好,刚才应该先跟你打个招呼……” 他这一站起来,我就看出来了——他的眼睛乍一看是普通的黑眼珠子,可是上面一闪而过,却凝着一层金光。 这是金麟眼家的人。 我心里顿时雪亮——合着是金麟眼派来盯着我的。 挺下血本啊,把自己孩子都弄进来了。 这人跟金麟眼长得挺像,个头不高脑袋大,配上金鱼眼,家里没矿就难找对象。 我装出没看出他的来历,继续往里走:“你找我有何贵干?” 那人连忙拍拍屁股上的土,追着我,带着几分谄媚说道:“嗨,我能有什么贵干,不怕您笑话——我,我就想搭个伴儿,刚才看见您在外面,一只手把江景那个小王八——那个高手给掀翻了,我这心里敬仰,所以就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可以团队合作,组个tea。” “哦?”我暗暗好笑:“可寒玉石就一个……” “哎,您放心!”小金麟立马说道:“我这趟来,也不是为了寒玉石——我大伯说我从小就怂,干武先生这一行,能有怂的吗?所以,就想让我过群英荟来见见世面,练练胆子,其实我哪儿敢想什么拔得头筹,囫囵出去就不错。” 唷,原来是金麟眼的侄子,还挺谦虚。 我对他笑笑不置可否。 不过这一下,他当我是乐意,不禁更高兴了:“一瞅您就是个好人——西派都那样了,您还给他们说话,这锄强扶弱的劲头,我真没看错人!” 锄强扶弱不敢当,我自己倒是经常被人锄了。 小金麟看我也不怎么吭声,就没话找话的暖场子:“朱大哥,你对天师府不熟悉吧?我跟你说,这九水窟是天师府用来养妖物邪祟的,小道消息,他们说这次还在里面放了一个新鲜玩意儿,我这心里,也是有点害怕……” 一边说着,他脚底下一边踩上了一个东西,顿时“咔嚓”就是一声响,他给吓了一跳,顿时一蹦三尺高。 胆子小这个人设,倒真不是装的。 而他低头一瞅,闹半天就是个树枝,也觉得挺尴尬,一边走着,嘴也不停:“哎,说也奇怪——刚才那些人怎么都不见了——卧槽,别是被那个新鲜玩意儿给拖走了吧,啊哈哈哈……” 我也正在想这个事儿——这地方空间不大,哪怕那些武先生走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可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地方万籁俱寂,静的让人瘆得慌。 结果刚想到了这里,只听“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像是——有一个鸟困在了什么地方,振翅呢。 这一下小金麟又是吓的不轻,回身就要往我身后躲着,我则奔着那个动静就过去了。 这一瞅之下,我和小金麟都给愣住了。 只见一个窟窿眼之中,露出了一只白色的手。 那手上下翻腾,像是有个人掉进了山石的裂缝之中,只剩下一只手卡在了外面,在求助! 那手上修长的小拇指上,戴着一个银戒指,那戒指很有特色,是一个首尾咬合的蛟龙,蛟龙的眼睛,是两点红宝石。 “这我认识!”小金麟忽然一拍大腿:“这女的是另一个武先生家族的,叫汪曼青!卧槽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掉里面去了?” 不愧是金麟眼的后代,这人肉监控真是得天独厚。 他原地转了三个圈,再次拍了一下大腿:“咱们得救她!” 可我却看清楚了——那只手上,带着一股子澄澈的青气。 而且,这地方,比其他地方,都要凉快许多。 这个汪曼青——我心里一沉,是被什么东西给拽进去的,这只手,只是一个诱饵。 于是,我立马说道:“你先别……” 可我话没说,小金麟护花心切,已经死死攥住了那个戴着戒指的手,说拼了命的往外拉:“汪曼青,你等着啊!” 卧槽,你手怎么这么快? 果然,还没等我说完,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反手就扣住了小金麟胖手的手腕,直接把他给拽下去了! 他奶奶的,眼巴前出现这种事儿,我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伸手把小金麟留在窟窿眼儿外面的一只脚腕子给攥住了,想往外拽。 可谁知道,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出,背后像是来了个人。 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一把将我一推,我腾不出手,直接头重脚轻栽进去了。 第874章 蛀虫石洞 那个石头缝隙看着不打眼,一进去里面还挺深,我们三个就跟偷灯油的老鼠一样,叽里咕噜滚了下来。 皮肤碰上了石壁,冰凉冰凉的,对我来说沁人心脾。 我反手用七星龙泉撑住,卡在了石壁上,一只手抓紧了小金麟的脚,才停了下来。 我立马就抬头去看洞顶——果然,一闪而过,像是有个人影。 他妈的,谁在背后暗算老子呢? 小金麟还在那嗷嗷的叫唤呢,我把他脚抓的更紧了:“别喊了,你手里有亮没有,看看这什么地方?” 果然,小金麟停了嘴,这才发现自己没摔死,慌慌张张的掏出了手机。 底下一片大亮,手机的冷光照出来,这地方很像一个溶洞,底下交错的都是锋锐的石头,真要是掉下去,那当场就得成了羊肉串。 小金麟浑身的衣服都被石壁上的棱角给挂破了,血肉模糊的,我倒是没事儿,想必是龙鳞滋生出来,给我挡了劫。 合着这个九水窟名不虚传,还真是个大洞窟,难怪上头没有什么动静——底下别有洞天。 估摸着之前消失的那些武先生,也都是进到了这一层来了。 首发域名。 而小金麟看着胆子小,英雄救美起来不含糊,哪怕是往下跌,都没撒开那个戴着蛟龙戒指的手。 他手底下拉着一个非常娇小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失去意识了。 再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子的腰,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她腰上,缠着一个什么东西,很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皮带。 但是再一细看,我心里一沉——那个“皮带”,他妈的正在缓缓的动! 活物! 小金麟也觉出来了,立马喊道:“朱大哥,她腰上……” 她被什么东西拽着呢! 我也没来得及回答,那女孩子腰上的东西猛地发力,继续把我们往底下拽,七星龙泉卡的倒是死,但无奈何那东西力气太大,七星龙泉边缘的石洞猛地崩裂,我们再次被拖了下去。 眼瞅着下面的石笋交错纵横的,我立马扬起七星龙泉,先把地上的石笋砍平了一块,一帮人坠落,正擦着石笋,落在了我开出来的平地上,接着我翻身起来,引了水天王的神气,对着那个“皮带”就劈过去了。 那皮带触碰到了七星龙泉的锋芒,跟被烫了一下似得,飞快就缩了回去。 小金麟还想照亮。可这一下没来得及,那个带子一样的活物飞快的蜷缩进了不知道哪个窟窿眼儿里,不见了。 再一瞅,这附近的石笋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血迹,估摸着,那东西就是跟大章鱼一样,把“触角”伸到了窟窿眼外面,再出其不意把活物拽进来,在石笋上穿死,再慢慢享用。 小金麟顿时炸了一头的冷汗:“那个玩意儿是……” 反正不是什么善类。 我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到处都是数不清的窟窿。 而小金麟回过神来,就拿出手机去照刚才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岁数可能比我们要小一点,圆脸小嘴,一副很柔弱的样子,还是昏迷不醒。 小金麟回头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像是想问我现在怎么办? 但是话没来得及出口,他先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浑身一抖:“这地方好冷……” 没错,他一说话,嘴边都是白色的呵气,好像三九寒天时一样。 但对我来说则不然,我现在正浑身发热发燥呢,到了这个地方,反而觉得异常凉爽舒服。 我就蹲下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她的命灯还是亮的,人倒是没事儿,只是皮肤开始发青,显然也冻的够呛,就照着白藿香以前掐我的样子,在她人中上来了一下。 这一下管用,那女孩子眉头一皱,就醒过来了,看着我们俩,不自觉就往回一缩,警惕的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金麟连忙说道:“汪曼青,你别害怕,是我,我小马啊!” 那女孩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哪个小马?” 小金麟一下有点尴尬,但还是勉强说道:“就是上次去罗教习家过生日,吐了一地那个。” 女孩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但是紧接着,她也打了一个哆嗦:“好冷……” 小金麟连忙说道:“估摸着,这一次群英荟,是想着锻炼咱们在恶劣环境下的忍耐力和反应能力……” 说着,小金麟甩了甩自己的手,显然四肢已经冻的僵硬了起来。 女孩子抱紧自己保持体温,警惕的望着我,我则看向了周围这些石头上的洞。 那些洞十分奇怪——有点像是蛀虫给蛀出来的。 可是这他娘的是石头啊,什么虫子能把石头给蛀了? 而且——眼前的青气越来越盛,青气之中,还夹杂了几分宝气。 那个寒玉石,应该就在这附近。 小金麟连忙就拉了我一下:“朱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看头顶——出去肯定是不好出去,只能继续往里走了,什么时候拿到了寒玉石,自然有接应的把我们带走,也不知道李茂昌回来了没有。 小金麟和汪曼青自然也不想出去——这会儿出去了,等于弃权,到时候跟家里不好交代。 我就带着他们往前走。 汪曼青倒霉,摔了腿,就趴在了小金麟的背上。 就小金麟那个长相,估计这辈子是第一次跟女孩子有亲密接触,跟打了鸡血一样,别提多激动了。 越往里,那宝气也就越重,倒是感觉比上次在水里容易一些,我心说这次难道天师府还放水了,这么快就让我们找到东西,好赶紧结束群英荟? 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洞窟深处,传来了一个惨叫的声音。 我们仨对视一眼,立马奔着那个地方过去了。 不过手机光照不到太大的地方,等靠近了一看,早没人影了。 小金麟吸了口冷气:“妈的,是不是邪祟,学着人的声音引咱们呢?我听说,西川有种鸟,叫婴儿啼,专门用声音引人,谁去了,就把谁的眼珠子啄出来……” 既然这一场是考精怪,那还真说不准。 而这个时候,我们同时又听到了一阵十分细微的声音。 “沙沙……” 汪曼青忽然说道:“你们看,这地方,怎么还有这么多黑水?” 黑水? 我也看见,像是很多黑色的水,从洞窟里蔓延出来了。 速度很快。 黑水一靠近到了手机光的范围之内,我头皮就麻了,立马大声说道:“跑跑跑!” 小金麟一愣:“为啥?” 废话——那些黑水,在手机光底下,出现了十分细微的反光,那是数不清的小眼睛。 其实全是活的! 是数不清的黑色小东西组成的! 小金麟这才察觉出来,而汪曼青又大声说道:“你看那!” 而手机光再往远处一照,照出了一大块石头后面,有一个人,躺在了地上。 那人穿着天师府的衣服,腰上,有一个青铜铃铛,应该是天师府的见习天师。 奇怪,按理说,见习天师跟最初始的黄阶一样,没资格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啊? 难道,刚才那个惨叫声,是他发出来的? 命灯还有一线光,能救! 可再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大片的黑水,漫过了那个人身上,继续向前,等到“黑水”淌过,那个人,就成了一具十分光洁的白骨。 像是,被这个“黑水”一冲,所有的骨血,都被冲下去了! 小金麟的脚步,立马就僵住了。 我拽着小金麟就跑,与此同时,忽然有了一种感觉——难不成,这些石头上的窟窿眼儿,其实是这种东西给钻出来的? 那些东西,速度飞快,对着我们脚边就卷过来了! 第875章 凝结冰霜 我一把拽住了小金麟,眼瞅着上面有个窟窿不算小,直接把小金麟和汪曼青甩了上去。 小金麟惊魂未定,见我还没来得及上去,立马抬起袖子,只听“通”的一声,里面就冒出了一大片黄烟,这一下正兜头射在了我脸上,熏得我眼泪哗哗直往下流。 小金麟连忙说道:“朱大哥,你担待!这玩意儿是我大伯从西川弄来的,叫七珍烟,有丹黄,朱砂,也不知道还有啥,哪怕那西川的毒虫,都搞的定!” 偶哟,这小金麟满靠谱的嘛! 可没想到,西川是西川,这黑水是黑水——它们根本一点面子也不给,还是争先恐后往上爬! 汪曼青也急了:“你这是山寨的吧?” “这……” 这一瞬间的功夫,那一大片“黑水”已经冲着我的脚就淹过来了,只听“沙”的一声,我脚底下一阵凉意, 鞋跟一脚踏进硫酸里一样,竟然直接没了。 卧槽——这东西连鞋都吃?什么构造? 之前还不怎么会使用龙鳞,但现在稍微比以前得心应手一点了,这东西虽然快,但是比起汪朝风那就慢多了。 记住网址https:。 我感觉出来,脚上飞快滋生出了龙鳞,那些“黑水”咬不动,一下停在了我脚边,还有一些“黑水”顺着我的裤子就爬了上来,但是一接触到了我的衣服,忽然就发出了“嘶”的一声,噼里啪啦从我身上掉了下来,一瞬间,那些黑水自动给我避让出了一个圈。 什么情况?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对了,我上衣被汪朝风捅出了五个窟窿,虽然被黄二白给治好了,但是身上还残存了不少的血迹。 那些黑水就是遇上了血迹,才滚下来的。 而那些黑水一看没法吃我,从身边绕过,奔着小金麟和汪曼青所在的窟窿,就争先恐后的爬上去了。 我立马翻身上去,把衣服脱下来,跟一个堤坝一样挡在了他们俩面前,那些黑虫子碰到了衣服上的血气,纷纷掉头离开,真跟黑水一样,重新蛰伏在了地缝之中。 小金麟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朱大哥,可多亏了你了……不过,你的血,是雷达做的,这么驱虫?你们家是不是跟西川降洞女有关系啊?” 降洞女是专门弄虫子的,我摆了摆手说没这么回事,可能我地沟油吃多了,血液重金属含量超标。 而汪曼青也低声说道:“谢谢你了——我记你这个人情。” 小金麟一听,倒是比我还高兴:“朱大哥,这位是武先生排名第一的汪朝风汪先生的妹子,他们汪家那是高门大户,你算是……” 可汪曼青一张奶萌奶萌的脸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凶光:“我是我,他是他,别把我跟那个疯子相提并论。” 哟,跟自己亲哥叫疯子,这汪朝风人缘混的还真不怎么样,还挺解气。 我八卦之心就燃烧了起来:“不知道你们兄妹……” 汪曼青冷笑了一声:“他可没拿我当妹妹,我恨不得他今天就死。” 说着,直接把领口给拉下来了。 小金麟一瞅顿时傻了,涨红了脸,连忙拉住她:“曼青,你这好端端别想不开啊……” 汪曼青一愣,瞪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 原来,汪曼青是想把锁骨上一个疤痕给我们看看。 那个疤痕很大,从锁骨一路往肩膀上蔓延,触目惊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 原来,汪曼青之前跟着汪朝风上天师府来,跟首席天师的闺女李天璇玩儿在了一起,俩人到了一个地方,透过门缝,看见里面关着个小孩儿。 可看着门锁,那地方很久没打开过了,怎么会有小孩儿呢? 而且,那小孩儿白白胖胖的,还跟她们招手呢! 李天璇说没进去过,要看看,当时汪朝风不知上一边干啥去了——后来才知道,是首席天师夫人在那附近,他直眼了。 这俩小女孩儿没人看管,误打误撞就开了那扇门,结果小孩儿没看到,那地方扑出来一个怪东西,就把她们俩给摁住了。 当时汪朝风见状,直接就把李天璇抱出来了,可汪曼青没人管,被那怪东西撕咬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受难的时候,时间感觉是不同的,也许不过几秒钟,但在那种巨大的恐惧之中,汪曼青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在那“漫长”的等待里,只看到,哥哥保护李天璇,把她丢下,被那东西咬。 后来她才知道,那地方是天师府一个禁地,谁都不让进,而汪朝风还说,是自己妹妹的错,带坏了李天璇,让首席天师不要责罚李天璇。 我和小金麟对看了一眼——嚯,真不愧是那位钟天师的铁粉,为了偶像的女儿,自己妹妹都丢下了。 “从此以后,他让我上东,我就要上西,他叫我抓狗,我就撵鸡。”汪曼青缓缓说道:“他不让我上这个地方来,我偏偏就要试试身手,我死了也好,我让他一辈子内疚。” 别看模样萌,感情是个叛逆少女。 而小金麟眨巴了半天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哎,我问你,你说的那地方,是不是秀水桥后面那个小房子?” 汪曼青瞅着他:“你也知道?” “那怎么不知道呢!”小金麟得意洋洋的说道:“我那次进天师府,也不经意看见了,那地方蹲着一个东西,像是一个异兽,我没见过,大伯说,没见过是我的福气,那东西除了犼,什么都不怕。” 禁地?那是放什么的? 汪曼青答道:“能让那种东西看守的,自然是要紧东西了,不过,我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小孩儿到底什么路数——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坐在一个开满了花的木槿树下,穿着一个红肚兜,配着一个绿绸裤子,跟年画上的小孩儿一样。” 小金麟说:“可能是人参精。” 汪曼青摇摇头:“不像。” 模样类似小孩儿的精怪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我则看向了下面的石窟,寻思了起来,那个寒玉石到底在什么地方呢——知道我没死,这一个关卡,又有没有要害我那人的蛛丝马迹? 汪曼青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也说道:“也怪,怎么没看见其他人?不过,今年群英荟跟往年都不大一样,不是来了个李北斗捣乱吗?你们说,他们不会也被李北斗给害死了吧?” 小金麟犹豫了一下,就给汪曼青使眼色,让她别多说。 可汪曼青没看出来:“你眼皮抽筋了?” 我则来了兴趣:“关于李北斗,你们听说了多少?” 汪曼青抢着说道:“听说那人虽然是首席天师的私生子,可一点没继承首席天师的仁厚,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汪疯子手下不少人,就折在了厌胜门手底下,说是邪魔外道,还妄想取代天师府,不过叫我说,能让汪疯子吃瘪,好歹也是有点真本事的——这次也是一样,一个人,就把整个天师府耍的团团转,我倒是也想认识认识——能跟汪疯子打一架,把汪疯子打死就更好了。” 叛逆少女名不虚传,这么欺师灭祖的话也说。 而且,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打不死汪疯子。 汪曼青接着说道:“我要是能见到李北斗,就把汪疯子的弱点告诉他,他肚子下三……” “哎!”小金麟忍不住了:“他好歹也是你哥……” 我则故意看向了小金麟:“你什么看法?” 小金麟有些尴尬:“传是传的很邪乎,今天这事儿也是——你说他到了我们天师府的地头,还能捣完乱就消失,还真像是有通天的本事,上天入地。”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喷嚏:“哎呦不行,这地方实在太他妈冷了……” 汪曼青也不知不觉把衣服裹紧了,低声说道:“是啊,这寒玉石真是名不虚传,一块小石头,把这么大地方弄的跟冷库一样。” 我却觉得,这个温度刚刚好,凉快又自在。 “这么冷……”小金麟的牙已经开始上下磕碰了:“不冻死就不错了,怎么找寒玉石?” 我拿过了小金麟的手机往四下里照了照,这就皱起了眉头。 附近,全给白了。 像是凝结了一层的冰霜。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哎!”小金麟顺着手机光一看,眼睛里的金光瞬间就闪了一下:“朱大哥,你看那!” 不愧是金麟眼,我凝气上目,冲的眼珠子发疼,才看出来,他指的方向,有一个人影,在禹禹独行。 看见其他参赛者了,不容易啊! 而且——很明显,宝气就在那个人附近。 既然能走人,那说明黑水暂时不会出来,我立马带着他们俩,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 那个人要是拿到了寒玉石也好,比赛终止,李茂昌一定会来,我们也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把山寨我的人交给他就行了,唐义也能救出来少吃点苦。 结果刚走近了没有多长时间,小金麟忽然一下拉住了:“朱大哥,你等会儿。” “地底下,有东西!” 他话音未落,一个窟窿里面,忽然就探出了一个长长的条状物,奔着那个人腰上就缠了过去。 跟之前卷汪曼青的——是同一种东西! 好重的青气,而且——那东西拂过的地方,噼里啪啦,瞬间就凝结出冰晶。 第876章 腹中之角 卧槽,这什么情况,刚才那个东西缠住汪曼青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能耐呢! 这一瞬间,那个人直接被拽进了一个洞窟之中,我们根本来不及救。 小金麟的呼吸剧烈了起来,面前袅袅出现一团白雾:“这下麻烦了。” 是啊,那个东西能力暴涨,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缠人的东西,把寒玉石给吞进了肚子里了。 要想把寒玉石给搞出来,那就只能把那个东西给剖开了。 不过,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汪曼青立刻说道:“这东西缠我的时候,上头黏糊糊的!” 说着,还给我看她衣服下摆上的一些痕迹。 鼻涕虫成精了? 这倒是也挺稀罕。 小金麟往前一看,立刻说道:“朱大哥,后面,还,还有好多人呢,都躲在窟窿里面,冻的动不了了。” 记住网址https:。 汪曼青答道:“那也是他们没用,筛选,也就是把那些废柴给筛选出去。” 不过,她的皮肤也是一片发紫——低温时间长了,人的皮肤是要坏死的。 而说话间,小金麟眼里金光一动:“朱大哥,不好,那东西又出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比之前粗大了许多的带状物,对着我们就冲出来了。 我立马把小金麟的脑袋给压了下来,而汪曼青腿有伤,矫捷的滚到了另一侧,也躲过去了。 这种严寒的气温,那个带状物又有那么迅捷的速度,汪曼青还能闪避的这么快,不愧是汪朝风的妹妹。 而那个带状物擦着我们过去,“通”的一下,抽了一个空,那力道打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只听“沙”的一声响,就把那个石壁,直接穿了一个洞,石头茬子溅了我们满身满脸。 妈的,这里的窟窿,果然是那个玩意儿给钻出来了——要是钻到了人身上,那也直接成了漏勺了。 这一下,石壁上噼里啪啦又是一层厚厚的冰晶。 他们俩瞬间脸色更难看了——对他们来说,已经冷的动不了了! 可我还是觉得凉爽舒服,小金麟瞅着我,跟瞅怪物一样:“朱大哥,你,你哪儿来这么大的火力……” 也多亏了之前吃了变喉糖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要冻成什么样。 “咔”的一声,那个带状物从石壁上拔下,重新对着我扫了过来,我拔出七星龙泉,直接对着那个带状物就劈了过去。 这东西虽然能穿透石头,可你从外表看,只觉得这个东西像是个软体动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把它劈开来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构造再说。 这一下划过去,谁知道,七星龙泉直接被这个东西给格住了。 卧槽,我这七星龙泉可淬过无极尸的血,这东西还能刀枪不入? 但是这一下,我感觉得出来,砍不透,是因为这个东西身上,有很强的气,抵御住了七星龙泉的煞气。 不用说了,又是因为那个寒玉石。 早先没进来,就听见鬼语梁说,那个寒玉石能大大增加行气。 在一个灵物身上,都能制造出这么大的灵气,这要是人弄到手,得有多厉害? 刚想到了这里,我就看见,哪怕连七星龙泉上,竟然也飞快的笼罩出了一层冰晶! 可冰晶碰到了手里,我只觉得清凉无比——要是没吃变喉糖,估摸着,我已经跟七星龙泉一起冻成冰雕了。 现如今,小金麟的眉毛全白了,汪曼青头发上也是一团白霜,跟一对老头老太太一样。 我立马说道:“趁着这东西被我压住,你们俩快想法躲起来取暖!” 不然,就真出人命了。 小金麟磕磕巴巴的说道:“那,那你呢……” 那还用说,我得把这个东西肚子里的寒玉石给起出来。 不然耗的时间长了,变喉糖的副作用消失,那我们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只能活活冻死。 小金麟强撑着拖住汪曼青:“朱大哥,谢,谢谢你,你是好人……” 结果,话没说完,又一个窟窿之中,钻出了一个“鼻涕虫”,对着小金麟和汪曼青就卷过来了。 卧槽,我一下就给蒙了——这玩意儿有两条? 不对,看着行气和冰霜,这东西是一个物件,长了两个“鼻涕虫”。 那能是什么? 可没想到,哪怕是两个,也是我低估它了,这一瞬,四周围的窟窿眼里,争先恐后的钻出了数不清的“鼻涕虫”,就跟莲蓬头里滋出的水流一样,对着小金麟和汪曼青就卷了过来。 他们俩顿时就傻了,而我引了老四的行气,一脚蹬在了身边那个“鼻涕虫”身上,借力冲着小金麟和汪曼青扑过去,扬起七星龙泉,就挡在了他们前面。 小金麟看着我的眼神,更难以置信了。 而这一下,我只觉得腰上一亮,后脑勺就炸了。 这下坏了菜了——我自己被卷上了! “朱大哥……” 这个声音由进及远,我只觉得耳朵边擦过了一阵风,整个人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被卷进了一个空隙之中。 我立马拿出七星龙泉,横过来,身体这才被卡在了窟窿眼的洞口,往下一瞅,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一个巨大如磨盘的肉球,正蜷缩在那个洞的深处,肉球全身上下,都跟葵花展开花瓣一样,延展出了数不清的“鼻涕虫”。 中间,是一张一开一合的血盆大口。 这玩意儿——是阴葵! 顾名思义,这东西长的很像是海葵,也生活在海里,一些礁石多的滩涂上偶尔就会出现。 在礁石多的地方触礁的船,或者失足淹死的人都不少,其实很多是因为被阴葵给攫住了——传说中,这是淹死人的怨气化出来的,吃人。 不过,估计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阴葵。 这就是——用来考核的“新鲜玩意儿”? 眼瞅着这东西这东西,是要把我卷进去吃了。 不行,得赶紧从这挣脱出去。 可这东西吃了寒玉石,灵气凶的厉害,根本就挣脱不出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唰”的一声,几道破风声,对着这东西一条“舌头”就射过来了。 啥情况? “朱大哥,你坚持住!” 是小金麟的声音:“汪曼青,艮位六厘,中!” 随着他报出来的方位,又一条破风声,精准无比的对着缠在我腰上那阴葵触手就射过来了! “乓”的一声,那破风声直接在那玩意儿上炸开,我浑身一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那个巨大的阴葵,像是也能觉出疼来! 小金麟用自己的视力,加上汪曼青百步穿杨的能力,要救我! 我立马抓住了机会,就要从阴葵触手上挣脱出来:“你们俩别管我了,快跑!” “那不行!”小金麟和汪曼青异口同声:“天师府的,有恩必报!” 我心里一动——真要是这样,天师府的,不是坏人。 结果这个“报”字刚说完,海葵的触手窜出来,一下把我们三个一个搂住,直接塞进了那个一开一合的大嘴之中。 身上顿时一阵冰凉——好像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果冻之中一样,我立马向四下里抓了起来,触手就抓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东西,有两个尖角,好像是个羊。 隐隐约约,能看出来,这东西也有青气。 是某个精怪,比我们早一步被吞进来了。 而这个“羊”已经被冻僵了。 尖角,精怪。 天无绝人之路! 我瞬间就有了主意——我之前,从僵尸牛身上,取下来过一个伏灵珠。 于是我立马把伏灵珠摸了出来,直接塞在了那个“羊”的嘴里。 果然,这一下,那个“羊”跟之前的僵尸牛一样,青气猛地暴涨了起来,抬起了头上一对尖角,直接在阴葵的肚子里横冲直撞了起来。 来啊——用尖角,把阴葵顶出一个洞来,我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第877章 故地重游 那个“羊”不负重托,一对尖角犹如两把利刃,简直虎虎生风。 阴葵吃了寒玉石,灵气全集中在外面御敌,自然不会顾得上内里,这“羊”摧枯拉朽,整个阴葵犹如吞了孙悟空的铁扇公主,痛苦难当,整个扭曲抽搐了起来。 我趁机往里继续抓了起来——寒玉石在哪儿呢? 抓来抓去,循着宝气,抓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那手不是汪曼青和小金麟的——他们俩的指甲没有这么长。 而那人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我心里暗说了一句得罪,直接把那人的手给掰开了。 一块有点重量,十分润泽清凉的东西落到了我手里,这东西灵气特别盛,而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刺啦”一声,“果冻”已经划开了一个口子。 这一下,那个阴葵更难受了,我只觉得身边猛地一阵收缩的感觉,力道之大,几乎让人窒息,周身骨头都被挤压的难受,要断! 就在骨骼要断的边缘,那个劲道突然向外一挤,身体跟子弹离开了膛口一样,猛地冲了出去,新鲜的空气灌进来,风在耳边擦过去,眼中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跟飞一样。 出来了! 这个劲头一带,身体也不知道“飞”了一段,忽然就条件反射的一缩——是蛟珠的力量,果然,护住要害之后,脊背重重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喀嚓”一声,像是有什么隔挡被体重直接撞开,身体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首发域名。 这一下比什么云霄飞车都刺激——小时候老头儿带着我上大城市看事儿,看完了领着我上“水上公园”去坐“疯狂老鼠”,我一下来把中午吃的麦当劳都给吐出来了,老头儿气的直骂我糟践东西。 现在可以说重温童年噩梦,我想站起来,可是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金花,歪了脑袋先吐了。 不过这一阵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胆汁。 等耳鸣逐渐减弱,我大口呼吸起来,缓缓就听见声音了:“卧槽,我没死呢……” “咳咳……” “哇……” 这是,小金麟和汪曼青的声音。 睁开眼睛,天地万物还在旋转,但已经看清了,小金麟和汪曼青一个躺着一个趴着,不过命灯都亮的好好的,全没事。 阴葵受不了异物折磨,把我们当口“痰”给“tui”出来了。 小金麟可能之前吃得多,也吐了不少,汪曼青本来是没吐,被小金麟吐出来的东西一熏,只好也跟着干呕。 小金麟缓过来之后,这才看见了我,连忙说道:“李——不,朱大哥,刚才,谢谢你了。” 我假装没听见“李”字,摆了摆手:“大家没事儿就好。” 这一摆手,我还觉出来了,手上攥着个东西,凉丝丝的——寒玉石被我给带出来了。 小金麟和汪曼青一看,眼睛顿时就直了:“太好了!” 我把寒玉石攥在了手里,这下子,第三场我也赢了。 按理说,三场群英荟的比试,终于全部结束了。 别说,这东西看着,确实好看,鹅卵大小,晶莹剔透,就好像一块没融化的冰魄。 上面有一丝一丝的灵气缠绕出来,托在手里,别提多舒服了。 小金麟立马说道:“恭喜朱大哥了,这东西能增长行气,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首席天师肯把这个拿出来当彩头,真是大手笔。” 汪曼青也点了点头,但接着就皱起了眉头:“可首席天师也太狠了——按理说,哪怕是群英荟,照着往年的规格,点到为止,再难,也不能用阴葵做考题吧?” 小金麟低声说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偷看过,之前的考题分明是状青羊,也不知道怎么,又改成阴葵了。” 状青羊? 这种东西非但不是邪祟,反而是一种灵兽,一对尖角所向披靡,胆子还大,最喜欢跟比自己强的叫板,堪称灵兽之中的平头哥。 特征,就是特别的犟,一旦认定了一个事儿,就绝不相让。生性是凶猛,但是这东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吃素,爱洁净,讨厌血。 汪曼青一愣:“好哇,你作弊……” “不是不是!”小金麟赶紧摇手:“我不小心,不小心。” 那就对了。 恐怕这一次的考题,并不是阴葵,叫我来说,更有可能,是那个长角的状青羊。 那个状青羊守着寒玉石,倒是正合适——能打得过状青羊的,确实是个好手,而那东西讨厌血,最多给人弄个骨折,伤不了人命。 长指甲的武先生打败了那精怪,找到了寒玉石,按理说就赢了,可谁知道,那个阴葵潜入进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他们全吞进肚子里,自己壮大了。 我就说嘛——武先生的群英荟又不是大逃杀,何至于闹出人命。 我接着问道:“说起来,阴葵这东西,并不常见,这么大的就更别提了,哪里出产的?” 汪曼青和小金麟对看了一眼,答道:“估摸着,只有夏家能找到。” 原来,碧霄山上有一个灵水池,那是得日精月华,最好的地方,不管什么精怪,在里面浸泡,都会绵绵不断,长的越来越大。 又是夏家。 汪曼青也觉出来事情不对了,立马说道:“那么凶的东西——难不成,是李北斗弄来害咱们天师府的?” 小金麟看了我一眼,沉下声音:“哪怕是李北斗,从夏家弄东西,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这么多点都指到了夏家身上。 他们是鱼死网破,知道我活不了,连瞒都不想瞒了,还是…… 先出去再说。 我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一抬头,就发现这地方不对。 本来,我们是在地洞了,刚才那个“阴葵”一个“喷嚏”打出来,我们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头顶上有一些雕琢过的痕迹——这像是打进了一个地道里面。 奇怪,这什么地方? 小金麟在附近看了看,指着前面就说道:“有个门!” 果然,那个门里还透着一丝光呢! 结果到了门缝一看,汪曼青脸色一变:“怎么会是这地方……” 第878章 用心险恶 这地方是个坐北朝南的宅子,我们面前,是个宅子大堂的后门。 打开之后,就会直接进入到宅子的厅堂里面。 透过窗户,见的到窗外有个很雅致的小院落,里面花木扶疏,现如今是早春的天气,里面黄的迎春,粉白的海棠,开的热热闹闹的。 天师府的建筑本来就是一层包着一层的,这地方在我看来,跟其他的院子也没啥区别。 不过,院子花瓣落了一地,昔日精雕细琢的地板砖上也出现了大裂痕,显然年久失修,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过了。 而且——我还看出来了,这地方,带着一种很怪的气,介于青气和神气之间,里面肯定有什么异物。 小金麟在后面跟着探头,也一拍大腿:“不对啊,九水窟到秀水桥——咱们这是怎么过来的?” 秀水桥——那错不了,好巧不巧,这是到了汪曼青被啮咬的那个“禁地”来了。 “错不了,”汪曼青轻声说道:“这地方不知在我噩梦之中,出现了多少次,我认识那棵树。” 我依稀记得,身体被阴葵吐出来之后,撞破了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误打误撞,从九水窟底下,进了乌鸡当初领着我走过的那种防空地道,鬼使神差又通到了这里。 汪曼青没吭声,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肩膀上,脸色不好看。 记住网址https:。 她是想起来了,在这里那个恐惧的往事。 这地方那个“异兽”,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叫谁都会有心理阴影,我对这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想着早点出去,赶紧把人证交给李茂昌了事儿——把厌胜门和天师府的误会澄清了,我还要救出唐义,去找五灵锦呢。 于是我就往别处看了看,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去的路。 汪曼青知道我是照顾她,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不由露出了很感激的神色,跟着我就过来了。 按理说,我们有个来处,不想从这里出去,那原路返回也是可以的。 但没想到,一往回走,就发现身后竟然是一堵墙,完全是封死的。 我和汪曼青都愣了一下。 小金麟倒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又是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咱们天师府的地道,当初是为了防魔修建的,一有损毁,就会触动机关,把损毁的地方给封上,免得魔进来,这下,咱们出不去了。” 来路是封死的,前面也是死胡同,过去一摸,那些机关为了防魔存在,不知道多精密,估摸顾瘸子亲自来了都够呛能弄开,更别说我们了。 除了进那个院落,我们真没别的法子能出去了。 汪曼青吸了口气,尽量把声音放的自然了一些:“出去就出去,咱们脚底下放快点,料想也不碍事。” 说着,她第一个抢在前面,把那个小门给推开了。 这个院子防着大门,小门倒是一推就开了。 一股子被岁月尘封不知道多少年的陈腐气息迎面而来。 这地方跟与世隔绝一样,安静的让人瘆得慌。 我跟着汪曼青进去,眼角余光不经意就看见,一个内室门,像是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待要看清,已经不见了。 这地方不干净。 小金麟也被这个地方的氛围压的不舒服,低声说道:“都是天师府的,都是自己人,路过贵宝地,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真要是有东西,仁善的,你不吭声也不会吃你,凶恶的,你跟他叫爸爸也不管用。 内堂到院子,也就是十五六步的距离,可这一步一步,硬就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像是说不出什么时候,那一片暗影之中,就会出现什么东西。 这地方的陈设也都是旧时代的设计,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我视线落在了内室门口的灰上,上头并没有任何脚印。 我前面的汪曼青脖子上全是冷汗。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也没吭声。 还有五步就出去了,我一边注意着那个人影出现的地方,一边把手放在了汪曼青的肩膀上安慰她。 她看着我,眼神更感激了,低声说道:“你要是我哥,该有多好……” 嗨,我可打不过你哥。 小金麟眼瞅着门就在前面,出了房子,再出院子,就自由了,不禁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祖师爷保佑,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凶兽估计早就被挪到别处去了,咱们……” 结果,手一落到了门上,我们忽然就听到,“咯咯”一声。 像是有人,在我们身后笑! 汪曼青脸色越来越白了,我们三个一起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么一回头,面前的门倒是猛地“咣当”一声,像是有一个很巨大的东西趴在了门上! 汪曼青一下就僵住了,死死攥住了我的手:“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 我立马把汪曼青和小金麟眼拉到了身后,可面前这扇门还挺结实,那东西只在门口疯了似得摇门,去根本进不来。 小金麟眼的脸色也跟着白了:“这,这不能出去啊这……” 我也知道,于是我立马就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不管那是个啥,让路还好,不让路,大不了拼一拼,横不能在这里憋死。 但是这一瞬间我又犹豫了一下,那个东西进不来,如果把门劈开,那更是没遮没挡,我身边还带着俩人,更危险了。 比起劈门,倒不如再找找其他的出路。 于是我就看向了内室,跟他们俩使个眼色,绕过去。 这下子,他们俩也会意,跟着我就到了内室之中,结果一抬头,就冷不丁看见一个小孩儿正坐在了柜子上面,歪着头,对我们笑。 我们三个的汗毛顿时全炸了起来。 那个小孩儿看上去四五岁,白白胖胖的,跟汪曼青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样——但凡抱上一个红鲤鱼,妥妥就是年画上面的娃娃。 红衣服,绿裤子,颜色别提多鲜亮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小孩儿一点也没长大,衣服,没换过也还是亮丽如新——真不是人。 而且,说不出为什么,我看着那个小孩儿,竟然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恍恍惚惚,好像上辈子见过。 奇怪,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那小孩儿身上,是一种发黄的气,像是旧书页子的颜色。 不是神气,也不是灵气,我不认识。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鬼? 遇上了邪祟,面目凶猛,丑恶不堪的,上去就打,也没什么,但是这种对你笑,模样也跟人很相似的——才让人瘆得慌! 那个小孩儿似乎是故意让我们看到他的,接着,他一扭身,跑到柜子后面去了。 这是……玩儿的什么花活? 不过,他不过来,我们更没必要招惹它了——屋里一个小孩儿,外头一个凶兽,短短几步路,比魂斗罗还危险。 我刚要去窗户附近找路,视线不经意,就落在了小孩儿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那是一大叠子纸。 而纸张的边缘,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符号。 是四相局密卷上见过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卧槽? 这是关于四相局的东西? 我立马过去看了看,再一看清楚了,我脑子顿时嗡的一下。 这上面不光有四相的标志,还有厌胜门的“八方木鸟祥云”纹。 而内容——我咽了一下口水,是厌胜门绘制的,关于四相局的图纸。 小金麟和汪曼青正找出路呢,见我看这个,也凑了过来:“这什么玩意儿?” 其中三个局,我都去过,细细一对比——我心就沉了一下,我去过的四相局,跟图纸上的确实不一样。 真的被改动过。 再仔细一想其中的区别——改图的人,用心险恶啊! 第879章 方位偏移 在这个图纸上看来,四相局本来是一整个大局,好比一个“回”字,严丝合缝,四大家族的祖坟,按理说,就在“回”字的外侧四角上。 但我我去了四相局其中三相,跟这个图纸,都有一些差别。 图纸上,西白虎局的镇物,本来定在兑位的位置,但是实际上,却是偏向震位。 南朱雀局本应开在离位的镇物,位置偏向在坎位。 东青龙局当初是我稀里糊涂破开的,但是潇湘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我食指爬上血丝那个位置,也跟图纸不一样,按理说在青龙局的震位,可那个位置,却是偏向兑位。 四相局是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每一个镇物摆放的位置按理说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应该要做到毫厘不差——真正的大师定位置,都是用铜钱中的窟窿来指的,更厉害的,还有用香扎的。 但是堂堂四相局,动工的时候却偏移到了这个程度。 这一动不要紧,严丝合缝就出现了十分细微的倾斜,本来的滴水不漏,也成了破绽百出。 当然了,东西南北四个局的大体的位置是没错的,所以四相局保平安的能力没有变化,只是,真龙穴起不到原有的作用——葬进去,肯定要出大事儿。 我想起来,无极尸曾经说过,那个龙棺之中的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当然,这手脚动的十分巧妙,没有亲自去四相局,甚至去过四相局,没有一定的风水知识,也是绝对看不出其中区别的。 记住网址https:。 所以,这一改——四大家族全倒了霉。 就像跷跷板失去平衡一样,按理说稳赔不赚的买卖,搞得子孙后代,全背着一身的副作用。 这个图在天师府这里,有可能,是有人把改动的事情,给天师府告了密,所以——天师府以为,这事儿是建造四相局的厌胜门干的,就把厌胜门给灭了。 可厌胜门蒙受了不白之冤,没地方说理,自然深恨天师府,也不服气。 厌胜门那边的祖师爷留下了话,说四相局再次出现变动,那厌胜门就要对天师府报仇——是预见到了,厌胜门的冤情要在四相局变动之后,水落石出? 那个改局的,好大的本事——到底是谁? 设局的,布局的,主持人其实只有一个。 江仲离。 可江仲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 小金麟瞅着我,有点担心:“朱大哥,你这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立马看向了小金麟:“你眼睛过目不忘,帮我找找,这里除了图纸,有没有负责修建的名单?” 古代人主持大工程,一般都有名册,要担责任的,出了纰漏得有人提头来见。 而这里的纸张资料太多了,我一个人找不过来。 小金麟舔了舔嘴唇,有点紧张:“朱大哥,你不是天师府的人,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我们是天师府的——这是天师府的禁地,不该我们看……” 我一想也是,别强人所难:“对不住,是我想问题没想全面……” 可谁知道,小金麟接着就说道:“不过,朱大哥你救过我们的命——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做的事情,也不是坏事儿,我姓马的,就为了你,吃里扒外一次!” 说着,拨开了浩繁的文卷,就跟着我找了起来。 不过因为太过激动,手劲儿大了点,扬了我们一身一脸的土,搞得我和汪曼青打了好几个喷嚏。 汪曼青本身就是个叛逆少女,一瞅这里的事情不合规矩,更来了兴趣,跟着小金麟就一起翻弄了起来:“算我一个。” 我忽然一阵感动——这是赤子之心。 教导得出这种孩子的,一定也是天师府传承的忠义。 “咯咯。” 这个时候,柜子后面,猛地又是一阵笑声。 我们三个顿时僵了一下——对了,我刚才完全被四相局的图纸所吸引,差点把那个怪小孩儿的事儿给忘了! 那个怪小孩儿,到底什么路数? 我立马跑到了柜子后面,可一脚就踏了空,陷下去了半条腿。 这地方铺着地板,时间一长,地板糟朽了? “咔哒”。 我听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给碎了。 我立马把脚拔出来,见到了电视剧里的情节——这个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不少东西。 把地板掀开,我就看清楚踩碎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长筒瓶。 专门用来存放卷轴的。 而长瓶子的造型,正是一个小孩儿,两手合抱。 那个小孩儿,跟我们看见的一样,四五岁,白白胖胖,红衣绿裤子。 难怪那个东西没有青气,这玩意儿,既不是鬼,也不是精怪,而是类似玄素尺上麻衣人那种物灵。 不过,远远没有玄素尺物灵厉害罢了。 那种跟旧书页子一样的枯黄色——是跟旧书一样,被人遗忘了的颜色。 恍恍惚惚有一种感觉——之所以眼熟,好像,那个长瓶子,我用过,而且,用了很久! 小金麟哪儿知道我想什么,先把那些卷轴打开,同时铺开四五个,上面密密麻麻是字,一看让人头疼,但没过几秒钟,小金麟立马指向了一个位置:“这是监工……” 但一看清楚了监工的名字,小金麟的嗓子立马梗住了。 上面写着“夏季常”三个字。 我盯着小金麟:“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夏家仙师的名字,是不是?” 小金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景朝到现在——这老东西没少活啊。 改局的,就是这个姓夏的? 这些东西封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有一个怪东西看守,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儿。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说得通了。 他成了仙。 说不定,这就是他在四相局里,得到的好处。 就凭着一点——真要是厌胜门动的手脚,那肯定也是有目的的,有好处才动。 按理说,占了这么大一个局的好处,应该享尽一切红利,但为什么到了最后,自己闹了个身败名裂,还差点让天师府给灭了,苟延残喘到现在才敢露面? 最大的可能,是厌胜门被真正的幕后黑手拉来背锅,真凶把炮火都集中到了厌胜门身上,一方面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一方面引得天师府和厌胜门两败俱伤,谁都没工夫去寻找那个栽赃嫁祸的。 那个黑手,其心可诛。 许多人死了——那些厌胜门的马前卒,还有天师府的炮灰。 许多人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程星河,哑巴兰他们那四大家族。 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凶竟然还逍遥法外。 现如今,一切线索,全都指引到了夏家那个“仙师”的身上。 他为什么害我? 是因为我这个“破局人”一出,四相局的秘密难保会败露。 到时候,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也就没了。 所以,他知道江辰跟我不对付,也知道江辰以自己“真龙转世”的身份自居,利用江辰来对付我。 马元秋知道他是个狠角色,不让江辰跟他合作,所以他容不下马元秋,把马元秋也给坑了。 好大一盘棋啊。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因为,他要亲手在这里坑我。 也是,那些黑塑料袋,玄阴胎,阴葵,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逃过天师府的层层排查,放进来。 我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个五灵锦。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金麟眼神一变,一下将我扑到了地上。 以此同时,一股子厉风,对着我刚才站的地方,就冲了过去,那个劲头,刮得人脸都生疼! 第880章 凶兽出山 好快…… 哪怕刚才我满脑子都放在了这些资料上,其他什么都没想,可有蛟珠在身,都没能躲得过刚才那一个冲击。 要不是小金麟,真就危险了。 而汪曼青手里捧着的纸张,哗啦一声,散落了满地。 她僵立在了原地,不动了,眼睛里全是惊骇。 我抬起头,看见我刚才站着的位置上,站着一个前所未见的怪东西。 这东西怒目圆睁,盘踞在了柜子上,正杀气腾腾的盯着我们。 乍一看,尖牙长爪,体格细长匀称,很像是一个豹子。 但跟豹子不一样的是——这东西身后,有五条尾巴。 “铮……” 这东西张嘴,一串尖牙就磨在了柜子上,发出了金玉撞击的脆响。 记住网址https:。 “就是这个……” 汪曼青脸色跟死灰一样:“就是这个……” 当初把她肩膀撕咬成那样的东西。 这个速度…… 我立马要抽出七星龙泉,可那个东西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异物都快,七星龙泉来不及出鞘,手腕一沉,那东西的一只爪子,已经死死的摁在了手腕上。 我脖颈子上的汗毛顿时全竖起来了。 哪怕公孙统教给的法子,都测算不出这东西的速度! 小金麟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这是……” 五条尾巴,形似豹,应该是传说之中的凶兽,狰。 这东西的能耐,六个字来形容,说是“逐天下,服四兽。” 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而它喜欢吃的,是虎豹。 “狰狞”这个词,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创造出来的。 本来以为,只是《山海经》里面的记载,谁知道,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难怪——在天师府的传说之中,这东西唯独惧怕犼。 犼我倒是有一个——但一来,金毛只是一个幼犼,二来,这个狰个头不小,显然年处全盛,哪怕金毛来了,也未必能降服住它。 这个速度和力道,难怪汪朝风那种身手,都没法从它手下救出自己的妹妹。 也难怪有这个颜色的气,这他妈的,是个大凶兽啊! 为了四相局的旧资料,至于把这个东西拿来看守? 而这一瞬,我拼命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感知——这东西半秒,就要下嘴了! 我立马引了老四的行气,一脚踢在了小金麟身上。 小金麟甚至没从见到这个凶兽的惊骇之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咕噜噜被我踹出去了老远。 我大声就说道:“领着汪曼青,跑!” 小金麟重重撞在了桌子角上,这才清醒过来,立马抓住了呆若木鸡的汪曼青的手,拉着她就要跑,可身体才刚要一倾,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是啊,这东西连天阶武先生都没法处置,更别说我一个地阶文先生了。 可我厉声就说道:“别管我了——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强。” 说话间,那个狰也觉察出来小金麟和汪曼青要走,调转了头,就要扑过去。 可我趁机抓出了七星龙泉,引了水天王的行气,对着狰的脑袋就削过去了。 这一下,本来该是摧枯拉朽的,可狰跟未卜先知一样,几乎是出于本能,微微一歪头,就把那个势头,轻而易举的闪避过去了。 这东西的反应能力——真的跟之前遇上的,都不一样! 而狰感觉到了七星龙泉,饶有兴致的低下了头,对着我的脑袋就下来了。 要拿我磨牙! 我立马歪头,“啪”的一声,狰咬了个空,我身下的地板猛地就被撞裂,石头渣子灌了我一耳朵。 地板都碎了,妈的要是落在脑袋上,那不当场就要开瓢? 一瞬间,又一串东西奔着铮砸了过来。 卧槽,小金麟还没走? “李大哥!”小金麟嘶声说道:“我不能看着你死!” 其实,跟他们的交情并不深——今儿才刚认识。 可是,他们留下,除了一起倒霉陪葬,并没有什么好处。 能活着,干嘛要让他们死呢! “赶紧走!”我答道:“我死不了。” 小金麟眼圈子猛地就红了:“李大哥,这次要是能出去,我用我命保你是清白的!” 而汪曼青浑身都在颤,这会儿回过神来,看向了我和那个狰,忽然对着那个狰就抬起了手。 对了——汪曼青被这个东西咬怕了,做了多少年的噩梦。 今天要是能打倒了这个狰,她这些年的恐惧,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小金麟也看出来了,停下了脚步,大声说道:“坎位三厘,上。” 三道乌光,精准无比,对着狰的眼睛就过来了。 可这毕竟是狰,它微微一抬尾巴,那三道乌光瞬间消失,只听到大柱子“唰”的一声轻响,乌光被打到那去,直接没入。 小金麟和汪曼青顿时一怔,但紧接着,狰的尾巴一扬,只眼前一花的功夫,小金麟和汪曼青同时重重摔出,直接撞穿了窗户,重重的落在了院子里,没起来。 这么下去,那大家只能一起死——天师府和厌胜门之间的误会,也永远解不开了。 我立马把老四的行气和水天王的神气融合起来,对着狰就顶了上去。 “当啷”。 我先听到了一声锐物落地的声音,才觉出手腕子一阵酸麻来——七星龙泉,竟然从手里被拨掉了! 不愧是出了名的凶兽! 这种悬殊,几乎叫人绝望——在它面前,跟兔子栽到了虎豹手里,一点区别都没有。 肩膀上一阵剧痛,它的头埋了下来,要先从我这里下手! 我倒是想把龙鳞滋生出来,但是来不及滋生,只觉得它的獠牙,已经埋入到了颈窝之中。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一只手抓住了玄素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顶在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死死一推。这才把它的脑袋给顶开。 那狰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力气,倒是更有兴趣了,张开牙就咬了下来。 这个力道——卧槽,我把全部行气一起集中起来,也不够顶的! 眼瞅着,那个狰的大嘴,离着我越来越近,呼吸都喷到了我脸上。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下的地板,也开始一丝一丝的裂开,四肢百骸,要不是又行气和蛟珠护身,恐怕也断的差不多了。 手上一阵剧痛,撑不住了…… 妈的,要是能有更多行气就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来,源源不断的行气,从身上一个地方,奔了进来。 这灵气不是我自己的——是寒玉石! 我立马引了这个行气,对着狰就冲了过去。 一瞬间,狰的满口,瞬间就凝结出了数不清的冰晶! 是阳刚极了的东西,最不喜欢寒凉! 它脑袋顿时一偏,没想到我能有这一手,狼狈的歪了一下头。 “坤位六厘,下!” 小金麟的声音! 我趁着这个功夫,调转了玄素尺,对着那个方位就戳上去了。 “嗤”的一声,玄素尺长驱直入,对着它的眼睛就顶了上去。 按着这个方位,能把它一只眼睛戳穿。 可没想到,这东西反应奇快,往后一仰,竟然硬生生躲了过去——不过,玄素尺虽然晚了一步,却还是划开了它的下巴。 估计这凶兽没吃过这种亏,也怔住了,我趁这个功夫,从它身下爬过,抓住了七星龙泉就从窗户上翻过去,一把抓住了小金麟和汪曼青:“跑跑跑……” 刚到了门口,那东西已经飘然而至,挡在了门前,一双眼睛,是两点寒芒,下巴那股子血,让它看上去更狰狞了。 一开始——它还只是想玩儿玩儿,但是现在,动了杀心了。 接着,它扬起爪子,对着我们就抓了下来。 汪曼青已经僵住了,根本动不了,我一把推开她,而狰已经被彻底激怒,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牙已经抵在了我喉咙上,妈的,躲不开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它抬起了头,看向了窗户。 啥情况? 我抬起头,一个白色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窗户上。 阳光照在了那个白色东西身上,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轮廓。 金毛? 第881章 同生共死 那个狰的两个前爪正伏在了我胸前,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它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它在忌惮金毛。 小金麟刚才被狰扑过来的力道直接掀翻,已经栽到了迎春树下,撞了满身的黄色花瓣,正分开了结满花穗的枝条,直愣愣的看着我们,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还来了个狗?” 金毛伏在了窗台上,张开了嘴,对着我吐出了半截舌头。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什么时候了,你还卖萌? 金毛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继续把嘴张大——但很快就合上了,它只是打了个哈欠。 这个小院一片寂静,只有春日的风从我们几个人身后拂过,柔嫩的草叶子互相摩挲,发出了沙沙的悦耳响声。 狰死死盯着金毛,而金毛索性慵懒的趴在了窗台上,似乎只是在等我先玩儿,我玩儿够了,带它走就行了。 这他娘的不是跟我玩儿,这东西跟我的心脏,就差一层皮了! 小金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氛围,怎么这么诡异……” 一边说着,他跌跌撞撞从迎春花下爬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被撞在一边的汪曼青:“小汪——你看看,这什么情况,那个狰不对劲儿!” https: 汪曼青一见了狰,就回想起当年被啮咬的情况,浑身还是颤个不停,但她到底是武先生名家汪家的后代,还是镇定了心神,而她视线一落在了狰身上,也是一愣:“奇怪了——那个狰脖子上的毛竖起来了……” 是啊,它在害怕! 但饶是这样,我感觉出来,胸前的那两个大爪子去更用了几分力——狰在观察金毛。 它看出来,金毛身上,还只是白色的毛,眼神有些复杂。 这只是个幼犼,所以,它在考虑自己的胜算。 凶兽向来都是果决的——一瞬间,它就做出了决定,一只爪子扬起,就要冲着我的喉咙抓下来。 它决定,不怕金毛。 卧槽了……我一只手就要把玄素尺举起来顶住,但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只听“嗖”的一声,金毛那看似弱小的身躯,却闪电一样,落在了我面前,一双眼睛,向上抬起,看向了那个狰。 平时金毛看上去特别懒,能趴着就绝不坐着,眼睛也时常是闭着的,但这一瞬间,它的两只眼睛,犹如两点寒芒,冷冷的看向了狰。 软萌的模样,冷不丁就有了杀气——和一种君临天下一样的震慑力。 这这一眼,狰那只凌空的爪子,不由自主就缩了一下,但它又打量了金毛一遍,似乎心有不甘,那只爪子,还是扑下来了。 “咔嚓”。 金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捷跳起,那姿势跟训犬师引着小狗钻圈子一样,但它那娇小的身体凌空从我头顶跃过的一瞬,跟着那个轻响,我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接着,就有温暖湿润的东西,落在了我脸上。 再抬起头,我就怔住了。 狰——那只要抓我的爪子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断肢上滴滴答答的血,和里面惨白惨白的骨头碴子。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狰,传说之中的凶兽——而刚才狰的本事,我是亲身经历的,跟它相比,什么八丹蜘蛛,九丹蝎子,都他娘是弟弟。 可金毛只这么轻轻一跳,那个爪子就…… 金毛扑的吐出了一个东西,转身看着狰,还不住的往外伸舌头,似乎嫌弃狰的血不好吃。 自然——我后脑勺一阵疼,犼爱吃的,是龙脑。 这一下太快,太锋锐,哪怕是狰自己,都才刚发现,跟了自己不知道几百年的右前爪,就这么没了。 小金麟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汪曼青的胳膊:“小汪,小汪——那条狗,一定是个猎狗!可是……这什么品种的猎狗?” 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爪子,脖子上的毛,忽然就垂下来了。 我顿时有点激动——怎么,是不是这个狰害怕了金毛,要认输了? 可谁知道,狰低下了头,眼神一片阴鹜。 它非但没怕,反而动了杀心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就觉出胸口一沉,这个狰猛地从我身上一弹,对着金毛就扑过去了。 金毛并不怕它,娇小的身躯猛然跃起,对着狰的脖子就冲过去了。 那地方——是狰的要害。 但狰却并不傻——它轻捷的躲过金毛的攻势,五根看似绵软的尾巴忽然猛地绷起,简直跟五根利刃一样,对着金毛就横扫了过去。 这一扫,带着风雷之势! 金毛不知道有这样的变故,想转身,可已经来不及了,小小的身躯一下被五根“铁棍”直接打出去了老远,重重的撞在了一面墙上,哗啦一声,硬生生把墙砸出了一个窟窿。 我心里锐痛了一下:“金毛!” 小金麟这才回过神来:“李大哥,那个狗,是你的?” 我忽然就明白了,刚才断爪那一下,狰没有避让,其实,是想摸清楚金毛的套路? 对了,金毛虽然是个犼,但是一来年幼,二来被关了这么久,对付这种凶兽,根本就一点经验也没有。 冷汗顺着我的脖子就流了下来——这他娘可是一大凶兽,金毛还小,会不会就吃了亏? 我立马抓出七星龙泉,对着狰就划了过去。 狰闪避过去,弯下腰,对着我又是一爪子。 我翻身闪过去——还好,这个东西虽然凶恶,但是少了一个爪子,远远没有之前那么灵敏了。 但没想到的是,那五根尾巴再一次对着我横扫了过来,我虽然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感知到了,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五根尾巴过来,根本没法躲过去。 天地一下在我眼前翻转了过去,数不清的树叶子对着我砸下来,四肢百骸一阵剧痛,我才知道,我跟金毛一样,被生生打出去了老远。 但还没等我挣扎起来,就觉出一个身影对着我扑过来了。 小金麟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李大哥,当心啊!” 那个狰来了——它身上有很重的杀气。 声音还没落,它已经过来了。 但这一瞬,又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带起了一股子破风声。 它猛地蹿起,一下竟然将体格比它大几倍的狰生生撞翻在了地上。 狰一愣,故技重施,还想用尾巴去扫金毛,可是“咔嚓”又是一声轻响,狰的五根尾巴,同时落地。 狰眼睁睁的看着尾巴散落了一地,终于露出了恐惧。 对了——狰挨了一下,摸清楚了金毛的套路,金毛挨了一下,也摸清楚了狰的套路。 它的学习能力和应变能力——比我想的要强。 这样看来,它战斗的越多,也就越强! 狰终于放弃了抵抗,弯下高傲的头颅,翻身倒下,蜷缩在了一边。 金毛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它的意思,立马摆了摆手:“它反抗不了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东西其实也是尽忠职守——不过,不知道把它安排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能让它这么忠心耿耿,一守,就是这么多年。 金毛一点留恋也没有,十分自然就从狰身上下来了,趴在我身边,又吐出了半截子舌头。 我总是疑心,它在垂涎着点啥。 而狰似乎不相信,它把我们咬成这样,我还不要它的命,眼神一阵闪烁。 这种凶兽,其实也是灵兽,天底下剩不下几只,万一这是最后一只,我把它给灭了,那不就灭族了吗? 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一丝功德也不想损失——我的功德高,潇湘作为我的寄身符,也会积攒功德,说不定,就能早点回来了。 而小金麟立马站了起来,啪啪哒哒的跑过来。就把我给扶起来了,满脸激动:“李大哥,你可真了不起啊,不光你神勇,你手底下一条狗,都比我们天师府的凶兽还强,都把你们厌胜门给传神了,我以前不信,现在才亲眼目睹,难怪之前汪先生亲自出马,都没法把厌胜门给……” 话说到了这里,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走了嘴,忍不住看向了汪曼青。 汪曼青还坐在原地,看着那个狰,跟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样:“它就这么……” 困扰她那么多年的噩梦,今天,在她眼前被打败了。 只要她愿意,她甚至能把它给…… 被小金麟一喊,她才回过神来,看向了我,说道:“小马,你不用担心,我也知道他是谁了。我不会告诉我哥的——你说我哥坏话,我内心也毫无波澜,甚至想跟你一起说两句。” 知道我是谁了? 我一抬头,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光顾着在生死边缘挣扎,完全没理会到,蜇皮子再一次失效了。 我又变回了李北斗自己的脸。 小金麟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李大哥,趁着乱子还没闹大,咱们一起走吧,我和小汪都给你作证——你绝对不可能,是干出那些事儿的凶手。” 这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只有同生共死之后,才会有。 也是缘分啊! 汪曼青也跟着点头:“你放心吧,别看我们俩这样,家族还算能在天师府说的上话——你说这里有误会,那咱们一起,找首席天师,把误会给澄清!” 我心里一暖,刚要点头,忽然身后一个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咱们天师府的规矩,可不单单是一个有恩必报,还有一条,你们两个,忘了吗?” 第882章 给你出气 我头壳顿时就炸了。 我身后,什么时候,还有人? 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而小金麟和汪曼青望着我身后,刚才的笑容,也瞬间全凝固在了脸上, 这个声音是……汪朝风! 他这句话的意思——卧槽,他在那个九水窟里,恐怕就已经跟上我们了,可我们,却一直都没感觉到。 我后心顿时出了汗——刚才跟狰争斗,已经耗费了很大的行气,现在,对手是汪朝风! 金毛抬起头,眼神再次冷了下来——它也察觉到了杀气。 可我看得出来,金毛刚才打败了狰,也耗费了很大的元气,已经有了疲态——它毕竟还小,又想睡觉了。 汪朝风还是那个上个世纪知识分子的派头,一身打扮整整齐齐,头发都一丝不乱,低着头,并没有看我们,而是用一个精致的金色指甲刀,在修整自己已经很完美的指甲。 等指甲修成了满意的弧度,他才吹了一下,喃喃的说道:“看来你们是真忘了——咱们天师府,还有一条跟“有恩必报”一样重要的规矩,那就是,“赤胆忠心”。” https: 小金麟顿时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站起来,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疑心那些事儿是李大哥做的,可我能作证,李大哥他分明不是那种……” “大哥?”汪朝风嘴角一勾:“天师府的板凳还没坐热,这么着急,就想加入厌胜门了?” 小金麟浑身一个激灵:“我怎么可能跟歪魔邪道……”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他也反应过来了,有些抱歉的看着我:“李大哥,我不是故意……” 我明白。 天师府的拿厌胜门的当歪门邪道,那根深蒂固,传承了多少年了,哪怕他对我有所改观,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也没那么容易正过来。 我看着小金麟:“不用跟他说了,跟他说,没用。” 而汪朝风环顾着这个小院,一脸很怀念的样子,再一看那个狰,又摇摇头,一脸讥诮——像是在说那个狰没用:“擅闯禁地,又是一个罪状,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我盯着汪朝风:“你要是肯带我去见李茂昌,咱们对事不对人,把话说清楚,天师府和厌胜门,就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我不想手底下死人,你们一定也不想。” “就是,”小金麟立马也说道:“能沟通,就不要动武,有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化干戈为玉帛……” 汪朝风饶有兴致的看着我,缓缓说道:“想找首席天师放水说情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嘴角露出了个讥诮的笑容:“一个私生子,不配。” 是啊,我有些自嘲的笑了——我早知道,你想在我找到李茂昌之前,就把我给解决掉,给首席天师的原配出气。 而话还没说完,汪朝风一只手举起来,就还想跟上次一样,去穿我琵琶骨:“这厌胜门的确实是怪——一般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么短时间就好了?” 眼瞅着那只手要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抵挡,忽然一个白色身影,跟一道闪电一样蹿了上来。 金毛! 我心里顿时一提,金毛的本事我知道,可是刚才,它虽然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可它毕竟还很幼小,已经把元气耗的差不离了,这会儿面对的,可是汪朝风…… 果然,汪朝风一抬脚,比金毛还要迅捷,“咚”的一声,他一只穿着尖头皮鞋的脚,一下就把金毛踢出去了老远。 金毛不声不响落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爬不起来了。 我的心一下就疼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汪朝风。 汪朝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边挂着个虚伪的笑容:“哦,你想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懒得看你。” 小金麟猛地站起来,打断了汪朝风的话:“你也太欺负人了……” 我回头看着金毛——金毛挣扎了一下,抬起头,又对我吐出了半截舌头。 这一下,显得十分滑稽,像是告诉我,它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 汪朝风缓缓说道:“你也不用替它担心——这种秽物,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没法再死了。” 没错,金毛是死不了。 但是这一脚,你他妈的不能白踢。 我一只手抓住七星龙泉,对着汪朝风就扫了过去。 我很少动怒,但是这一次,金毛被踢飞的弧线,像是重重挠在了我心上。 老四的行气横冲直撞,汪朝风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往后一退:“这么短时间,长进了不少啊!” “李大哥,干得好!” 汪曼青忽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打死他,我给你家发个锦旗!” 小金麟不死心,本来还想跟着说和,一听汪曼青这话,更着急了,就上去拉她:“你不知道你哥脾气和本事?还火上浇油?” 可汪曼青甩开他,指着汪朝风的衣服就说道:“我火上浇油?要是有能收拾我哥的,也就李大哥了,你看见没有!” 顺着她指的方向,汪朝风也垂下了视线,这一瞬,汪朝风就扬起了眉头。 他笔挺的衣服上,被我划开了一整条,布片子,在迎着风招摇!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打到我哥身上,”汪曼青大声说道:“李大哥,我给你加油!” 汪朝风抬起头,表情还是特别温文:“姑娘家家的,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怎么样,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他长得可以,你看上他,也不奇怪,这要是个别人,也就算了,可惜——这是个短命鬼。” “我呸。”汪曼青大声说道:“我还得留在家里,给你戴孝呢!” 才划破了一道口子,算什么——你那一脚,是重重踢在了金毛身上的! 我没工夫听他们兄妹俩闲话家常——他一开始是不让我走,现如今,他也别想毫发无损的出这个门口! 七星龙泉煞气炸起,重新对着汪朝风就削了过去:“破了这么大的窟窿,要不,我帮你去求你喜欢的那个钟天师,给你缝一缝?” 他绝对不想让那个钟天师知道这件事儿。 那恐怕是他的软肋。 果然,汪朝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吊儿郎当,不把我当回事的态度了——他眼神彻底暗了下去,露出了凶光:“你要是死了,她就不会知道了。” 这一下,他的手又狠厉又快,直接插向了我另一侧的琵琶骨。 好快! 但是,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我知道,他的手,会在什么时候,朝着哪个方向落下来。 “当!”七星龙泉,死死的格住了他的手。 他更意外了。 我继续说道:“你岁数大了,不知道,你这个天阶第一武先生,还能当多长时间?那位钟天师,又能用你多久?” 他的眼神,更狠厉了。 我就是要他,恼羞成怒。 但转瞬,他又是一笑:“你是没法活着看到那一天了。” 一道风雷之势在我耳边炸起,我侧脸闪过去,那一道劲风,刮的脸生疼。 不愧是天阶武先生——我招架都招架的吃力,绝对打不过。 但是,我一边想起来,汪曼青说过,这汪朝风的弱点,在肚子下三…… 三什么,她没说完,是三寸,三尺,还是三厘? 不知道,那就全试试。 我抬手用七星龙泉挡着,其实却掏出了玄素尺。 行气不够了——但是,寒玉石上,有源源不断的行气。 我把寒玉石上的行气一引,对着他肚子下面就扫了过去。 汪朝风的本事,按理说,我是打不到的,可是现在,他想弄死我,难免有些急躁,而且,他打心里就拿着我当个手下败将,并没有真的多戒备我。 你妈没教给过你,骄兵必败吗? 第883章 铃声大作 两下里这么一撞,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能感觉出来,他浑身的行气又猛又硬,再把老海的天阶行气逼到了眼睛上,眼睛顿时一阵锐痛。 但我看得出来,他肚子下三厘,倏然出现了一个行气上的破口。 那个位置,一定受过某种好不了的伤,抵御不了。 玄素尺对着那个位置就划了过去。 这一下,汪朝风吃惊不小,一只手拨开我攥住七星龙泉的右手,伸手打在了玄素尺上。 那个力道太大,玄素尺立刻脱手,划出了一个弧线,但他不知道,我还会用诛邪手。 诛邪手一出,直接抓住了那个位置。 汪朝风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子青黑的灾厄之气从那个位置,飞快的蔓延了出来。 他白净的皮肤,发了乌。 这是……尸毒? https: 他可能中过极为厉害的尸毒,应该是用了某种法子,把尸毒给封在肚子下那个位置,平时没事儿,但是一动那个位置,尸毒就会立刻扩散。 靠着他的本事,是能暂时压制,但中了尸毒的人,短时间之内,四肢百骸全会发僵发硬,跟生了锈的机器一样。 但是,哪怕我动了那个位置,我却发现,汪朝风反应极快,也硬是运了行气,把重新把尸毒给压回去,那股子灾厄之气,从肚子下一句延伸到了脖颈,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消退。 这个本事,我从来没见过——不服不行,他的能耐,也太厉害了! 不过,这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可是生死交关的时候,晚一步,赔进去的是命。 我忽然想起了金毛之前观察狰套路的事情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前,诛邪手短时间只能用一次,但是寒玉石在身上,行气充沛,我能用第二次。 这一下,我转手就用出了诛邪手,学着他之前“穿琵琶”的动作,对着他肩膀下那个位置就穿了过去。 我行气没有大汉足,但这也是诛邪手——压上了全部的行气,起码六层的威力。 尸气只退到了肋骨上,他果然没躲过。 血溅了我一脸。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他的琵琶骨,跟我之前一样,被生生穿出来一个洞。 一瞬间,小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汪曼青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马上,汪曼青猛地就鼓起了掌:“李大哥,帅气!” 小金麟也回过了神来:“汪天师流血了——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马上,我就听见身后一阵惨笑。 我回过头,就看见汪朝风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合着今天,是阴沟翻大船,鸡毛飞上天——不愧是首席天师的私生子,到底有首席天师的血啊。” 汪曼青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住了,大声说道:“李大哥,跑!我哥,我哥要发疯了!” 对了,汪朝风的绰号,是叫汪疯子。 发疯…… 话音未落,汪朝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上面的煞气——哪怕立着不动,也猛的能把人掀一个跟头。 那是一条细长的鞭子,把手上是细碎的金色花纹。 上面,有很正的紫气。 而鞭子稍头,却是厚重的黑煞气。 那个黑煞气,比墨还正。 我之前见过的鞭子,有韩栋梁的平王鞭,大潘的九铃赶尸鞭,那两件也都不是善茬,可跟汪朝风手里这个一比,都相形见绌,跟买家秀一样。 尸气和紫气并存,这他妈的,难不成是传说之中的平王鞭? 这个楚平王也是历史上的一个知名人物,冤杀了手下的太子太傅伍奢,还要追捕伍奢的儿子伍子胥,伍子胥逃到了越国,借助越王的力量攻回楚国,掘了楚平王的墓,把楚平王的尸体拉出来鞭尸三百下报仇,是历史上很有名的典故。 是伍子胥用来打楚平王尸体的鞭子? 古代那种大将,动辄杀个成千上万,大将拿过的东西,也是带着煞气的,外带鞭打过真命天子的尸体——这东西,不是凶器,简直是个神器。 这种神器,到了天阶武先生手里…… 而那个鞭子一抬,我直觉出脸上一阵风响,立马翻身往后,只听“啪”的一声,我刚才蹲着的地方,石板统统成了粉,扑了我一身,而地上,硬是凹出了一道深沟! 卧槽……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法器! 汪曼青咬着牙:“我哥平时绝对舍不得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一旦拿出来……” 我心里清楚,一旦拿出来,他是要鱼死网破了! 我本来就打不过他,不过是投机取巧,要鱼死网破,那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 小金麟立马跑过去要挡住他:“汪先生,有话好好说,这首席天师怪罪下来……” 可话没说完,汪曼青以武先生特有的眼疾手快,一把将小金麟给拽了过来,小金麟还没回过神,一道破风声就炸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 这是货真价实的平王鞭,真要是把抽中了,那是要魂飞魄散,孟婆汤都没你的份儿! 打我也就算了——可小金麟,是你们自己人啊! “他一发疯,敌我不分。”汪曼青拽着小金麟,大声说道:“快跑快跑!” 一招鲜不能吃遍天,更别说这个等级的武先生,我可没工夫跟他在这里耗着,还是照着正事儿做吧。 于是我立马把金毛抱住,一脚踹开了那扇门就要出去。 可这个时候,那个鞭子已经冲着我卷过来了。 抬手勉强用七星龙泉格住,我就听见七星龙泉一声脆响——要不是萃过无极尸的血,怕这个时候,已经断了。 汪朝风露出个神经质的笑容:“你得为了今天的事儿后悔。” 放屁,自己的犼被欺负成这样,不报仇,有什么资格当主人? 他收回了平王鞭,接着,平王鞭暴起,跟个活蛇一样,对着我劈头盖脸就下来了! 好快!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汪曼青忽然挡在了我面前。 这一下,汪朝风猛地把平王鞭给收了回来,自己都是一个趔趄:“你干什么?” 好歹她还认识自己妹妹。 汪曼青一把就将我推出去了:“要杀他,先杀我!” 汪朝风冷笑:“你……” 可这个时候,又一个身影扑过来,死死咬住了汪朝风的裤腿。 那个狰? 它给我拖时间——是我谢我不杀之恩? 不能辜负好意。 我立马就跑了出去。 一跑出去,就看见外面乱糟糟的,一阵铃响的声音,四面八方的响了起来。 我好歹在八丈桥办事处混过一段实习天师,也听出来了,这个铃声不对,是紧急情况才会用来召集人的,叫报灾铃,跟紧急集合一个意思——各阶天师,都要汇聚在一起。 肯定是出大事儿了,只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小金麟一侧耳,就听出来了,脸色顿时就白了,看向了我。 我立马问道:“这什么意思?” 小金麟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喃喃的说道:“意思是——有大量敌人来犯,潜入到了天师府了。” 汪曼青也愣了:“除了上次来魔,我第一次听见这个级别的铃声……” 大量敌人? 说话间,头顶上哗啦啦一阵响,飞过去了一群鸟。 小金麟抬头看着那鸟:“这鸟……” 这鸟,全是木鸟——厌胜门用来通消息的! 我心里顿时就揪了起来——他妈的,别是厌胜门的听说了这里的事情,跑到这里来救我了吧? 这要是再打起来,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我立马奔着铃声召集的地方跑了过去。 第884章 九星连珠 这一跑,还听见身后一阵一阵的巨响,回头一瞅,好么,汪疯子面无表情,拿着那个平王鞭四处乱抽,好几堵花墙都被他直接掀翻,就是为了看看我们是不是躲在花墙后面。 “汪疯子”这三个字可不是白叫——我瞅着他那个模样,简直跟电视剧里的变态杀手一样。 炸雷似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少天师府的也看见了,其中也不乏有高阶,但是大家面面相觑,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管他。 这货咋不去拆迁办呢,这个六亲不认的劲头,在那地方一准能发光发热。 我一边跑,一边想起了那个狰来。 多亏了狰帮我拖延时间了,也不知道汪疯子把它给怎么样了。 小金麟看出来了,连忙说道:“你放心吧,我看见了,那个狰灵气挺盛,一时间应该没什么事儿,过一会儿我找黄二白过去看看——那是我们天师府的鬼医,起死回生不在话下。” 也是。 狰也确实厉害,不过运气不好——狰跟金毛两败俱伤,汪疯子正好乘虚而入,不然照着狰往日的雄风,谁能奈何得了它。 这么想着我又有些心疼,看向了怀里的金毛。 金毛已经睡着了——它身上的白毛被风吹起,时不时露出几根金毛,还真是毫发无损。 首发域名。 是啊,它是多少条命炼出来的,估摸着,真的死不了。 我把金毛跟个围脖一样,搭在了肩膀上。 而且——我禁不住有点好奇,看向了汪曼青:“你哥这么厉害,那尸毒是什么玩意儿给他弄身上的?” 他那个能耐,旱魃都不能把他怎么着,世上能有多少比旱魃还强大的行尸? 汪曼青跑的也很矫捷,呼吸是训练有素的平稳:“好几年的事儿了——他去了西川一趟,是让人给抬回来的,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到现在也不肯说,哪怕黄二白给他看伤的时候,他也不说,自从那件事儿之后,他就开始发疯,天天直眉瞪眼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苦涩:“以前,他很疼我的,也就是从西川回来了之后,开始整天盯着钟天师,对我的态度也变了,我经常疑心,他是不是在西川,让人给掉包了。” 掉包? 我接着问道:“那当年,你哥救李天璇,没救你,也是……” 汪曼青答道:“就是他从西川中了尸毒回来,我陪着他来天师府找黄二白治伤的时候。” 难怪他当年没法同时抢救两个孩子,一方面是狰确实厉害,一方面,他当时也有伤在身。 现如今汪疯子已经有能把金毛踢飞的能力,除了因为金毛累了,估摸着当年汪曼青被狰撕咬的时候,汪疯子也还没有今天这个修为。 这些年,他一定强了很多。 我禁不住有点好奇——他在西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正这个时候,我一下就看见了一个大宅子有冲天的功德光,天师府的高阶,一定都在那里。 找到了李茂昌,事情就能说清楚了。 刚要高兴,小金麟忽然说道:“李大哥,找首席天师,我带你抄近路!”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跑到了一个小路上,忽然又觉出,面前有些邪气——还有法器碰撞的声音,一转脸,我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几个武先生,正在自相残杀。 卧槽,这什么情况? 小金麟和汪曼青也看见了,顿时脸色大变:“老朱,老程,你们造反了!” 天师府还有个规矩,友爱互敬,没听说过自己人打自己人的! 仔细一看,我就看出来了——有几个武先生,看着生龙活虎的,可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乌光。 那是厌胜术,叫七斗符。 用斗鸡毛,蛐蛐腿,乌鸡血等等七种天生好斗,自相残杀的动物做出来的符。 这种符贴在人身上,人对对着自己人倒戈相向——照着师父给的小本子上说,这一招是古代为了打胜仗研究出来的。 有时候队伍之中会内讧,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是因为有人被下了七斗符,非把自己人置之死地不可。 一个挂银铃铛的,两下把一个挂青铜铃铛的实习天师掀翻,还把那个实习天师摁在了池塘里——要淹死他。 而那个实习天师看上去才十八九岁,脸上的稚气还没脱干净,一边挣扎,一边满脸惶惑,像是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另外几个中了七斗符的也红着眼睛用法器砍自己人——他们的对手,跟他们本来能力上是平分秋色的,但是没中七斗符的不明白,为什么大敌当前,要自相残杀,哪怕对方是杀招,他们也对自己人下不了狠手,只能抵御住,大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耗子扛枪窝里横,有这个本事,对厌胜门的使啊!” 这就吃了大亏,不少能力比中七斗符高的,也招架不住。 这都是人命——再说了,这么闹下去,天师府和厌胜门的仇会结的越来越大,不就让挑拨离间的称心如意了吗? 眼瞅着一个中了七斗符的举起法器要把一个同伴脑袋削下来,我没忍住,上去架住了那个中七斗符的。 被我救下的那个天师一开始松了口气:“多谢师兄……” 可一抬头,他们全看见了我的脸,表情都凝固住了:“李北斗……” 下一秒钟,被我救的那个天师,眼里寒光一闪,抬起法器就要奔着我削! 也难怪——他们认定了一场骚乱都是我带来的,不砍我砍谁? 我格住了那个砍我的天师,抬手运了水天王的神气,重重的往中了七斗符那个天师的脖颈下一捏,一道子纸片瞬间从他后颈的伤口之中挤出,那中招的天师发赤的眼睛,一下就清明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大声对他们说道:“照着我的样子,捏大椎,就可以破了这乱心智的符!” 小金麟和汪曼青一听,立马跟着我有样学样,救了几个人,兴奋了起来:“真的管用,你们愣着干什么,照着李大哥的话做啊!” “李大哥?”那几个没中招的天师不由面面相觑,看着小金麟和汪曼青跟俩傻子一样。 但立马有一个人大声说道:“原来是乱心智的符——本来就是你们厌胜门下的,少来这里贼喊捉贼装好人了!” “就是,自己种的符,还想讨好,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讨你大爷的好。 我大声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天师府和厌胜门的关系——我们跟你们有旧仇是没错,但是三清盛会上的事儿,根本就是有人挑拨离间,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就绝不会认!” 几个天师冷笑了一声,不约而同,对着我就冲上来了:“把李茂昌抓住,这事儿就结束了!” 我忽然一阵疲倦——人跟人之间一旦有了嫌隙,跟破镜难重圆一样,太难修补了。 不过,我李北斗,绝不让厌胜门白白背这个黑锅! 小金麟一边帮我拦住他们,一边往前指路:“李大哥,顺着坎位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眼瞅着李茂昌他们那些首脑就在前面的大宅子里,我甩开这些人,奔着那个大宅子就过去了。 可没走几步,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我头上。 是一个,花里胡哨的大网子。 我立马就要把网子拉开,但是没想到,一伸手,这个网子竟然越缩越紧,我根本挣扎不开,越用行气,这东西越紧,很快,死死的缠在了我身上。 而且——最恐怖的是,一碰到了这个东西,行气竟然跟进了管子的水一样,不受控制就往下流,根本用不上力气! 妈的,我看清楚了,这个网子上,带着神气,恐怕,跟平王鞭一样,是个厉害家伙。 果然,汪曼青吃了一惊,大声说道:“李大哥,你别挣扎,这是九星连珠网,是祖师爷传下来抓邪神的,会吞气不说,还越挣扎越紧!” 卧槽,神都能抓?这玩意儿好大的来头! 用这种东西对付我——还真看得起我!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个规格,招待厌胜门的门主,不算失礼吧?” 这个声音是——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背着手,挺着干枯的胸膛,一脸狞笑:“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奔着后面扬了扬手,冷冷的说道:“把这个李门主吊在大门楼前面,给那些厌胜门的看看——他们晚一秒束手就擒,我就多削这个门主一块肉。” 说着,吐了一口气,笑逐颜开:“这三清盛会,是个好日子啊!祖师爷保佑——找你们不好找,自己送上门来作死,这下省了我们多少事。” 说着看向了身后:“马先生目光如炬,这下可立了大功了。” 金麟眼从她身后出来,微微一笑,指了指小金麟:“秦天师通融,到时候,也给我大侄子记上一功,是我让他把人领到这里来的。” 我心里一沉。 汪曼青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小金麟。 小金麟抿了抿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才说道:“李大哥,我……” 说着,他看向了金麟眼:“大伯,你听我说,李大哥其实是好人,你只要带他去首席天师那,有误会,他会说清楚的……” 可话没说完,金麟眼脸色大变,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小兔崽子,你也被厌胜门的用邪术摄魂了?他一个歪门邪道,是你哪门子的大哥?” 小金麟被打的原地旋转三周半,跌跌撞撞就坐地上了,可还没坐稳,汪曼青上去也踹了他一脚:“你这个王八蛋,没有李大哥,你早死了!吃里扒外,还真没错……” 小金麟捂着脸,眼圈一下就红了:“我,我只是希望这场骚乱尽快解决,我没想到,他们会割李大哥的肉……大伯,你……” 金麟眼指着他,威胁似得让他闭嘴。 有人拉住了网子往前拖,网子已经勒到了我脖子上,我眼前都发了红,更让我心疼的是——已经睡着了的金毛,还没醒过来,就在睡梦之中,发出了难受的呜咽声。 金毛狮王更得意了,我眼前越来越花,只觉得行气流失的厉害,不行——我要是被抓住,厌胜门投鼠忌器,一定会吃大亏的。 可这个东西确实挣扎不出去,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只能让网子越来越紧。 我眼睁睁的,看着李茂昌所在的宅子,跟我就一墙之隔…… 汪曼青带着哭腔说道:“李大哥,你……你先别挣扎了,少受点罪吧,我一定帮你想法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金毛狮王喝道:“你也中了邪术了?我看看你的大椎!” 去你大爷的金毛狮王——我早晚把你头发薅下来当引火。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巨响,好像——用网子拉我的人倒下了。 金毛狮王的声音一下尖锐了起来:“这个土包子是……” 我听到了一阵十分细微的铃响。 我记得这个铃铛的声音——大潘? 第885章 心灵之窗 大潘的声音十分兴奋:“他奶奶的,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了——李北斗,我再救你一次,人情就还清楚了。” 是啊,下次就能杀我报某须有的仇了。 不过——大潘来正好! 我立马说道:“大潘,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大潘一愣,踌躇了一下:“比如?” “秽物,比如……天葵血!” 大潘眨巴了眨巴眼睛,勃然大怒:“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对了,我怎么忘了。 天葵血对我们这些北方先生来说没什么,我和程星河还在商店街征集过,拿来辟尸油小鬼。 可是对西川先生来说,那是大忌。 西川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天葵血,万一家里女人有了那个,马桶都不肯共用,因为西川讲究,男人碰上了天葵血,倒霉一个月。 记住网址https:。 可我身上的这个九星连珠网,是神器,神器百无禁忌,但是最忌讳秽物。 秽物,能把神气给破了。 小时候我听老头儿说过,曾经有个村子下大雨,一个尖嘴人不知道为什么躲在了树上,结果一个老太太趁着流水出去倒尿桶,看见树上蹲着个尖嘴长翅膀,眼睛炯炯发亮,不认识的“存在”,吓的把尿桶里的东西全泼在了它身上,那人当场就从树上栽了下来,一动不能动。 村里人都跑过来看,有岁数大的就大嚷说不得了,这是雷公爷啊! 可雷公爷怎么会被一个凡人弄成这样? 就是因为,雷公爷是天上的神,神最忌讳的,也是女人的秽物。 后来多亏天上又下了一场大雨,把雷公爷身上的秽物给冲洗干净,本地人才听到了一声霹雳,眼看着雷公爷振翅重新上了天——雷公爷也大度,并没有跟老太太计较。 这种秽物,连雷公爷的神气,都能被破坏,更别说这个网子了。 妈的,可大潘没有……没有我怎么出去? 不想让金毛多受一秒钟的罪过了…… 可没想到,我身后蹲下了一个人,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大哥,你放心,我给你想主意,但是有一样……” 她声音迟疑了一下,比蚊子还小:“你别问我是从哪里弄来的。” 汪曼青! 我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立马答应了,也压低了声音:“你小心点,别让你们的人看见了。” 不然的话,也得算她一个吃里扒外,金毛狮王她们饶不了她。 金毛狮王这才回过神来,厉声对大潘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往天师府来作死!” 金麟眼立马说道:“秦天师,不得了——这,这是九铃赶尸匠!你忘了,是首席天师亲自请来,来参加咱们天师府三清盛会的,这个人,算是赶尸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金毛狮王冷笑了一声:“一个乡巴佬,也至于?李茂昌自己就是个土包子,正好跟这些土包子们亲。不过我秦艳丽可是城里姑娘,最烦这些又脏又臭的农民。” 你还城里姑娘,你分明是城里大娘。 再说了,农民怎么了,没农民你早饿死了。 接着,金毛狮王一招手:“给我把这个臭赶尸的抓起来——抓完了,记得给这一块消毒。” 金麟眼知道金毛狮王听不进去人话,不自觉的扬了扬眉头,往后一退,意思是并不想掺和这件事儿。 而其他没有金麟眼这么老谋深算的愣头青,奔着大潘就围过来了。 大潘一个莽夫,抬起了手,只听“唰”的一声,好多人甚至没看清楚大潘怎么出的手,跟烟花似得,直接凌空飞出去了一圈,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一招天女散花用得好!” 大潘怒道:“你懂个屁,谁是天女?老子是天王散花!” 金毛狮王嘴角一抽,显然也没想到大潘这么厉害,回头就要金麟眼上来帮忙。 可再一回头,金麟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拖着小金麟走远了,装成解决家事的样子。 金毛狮王顿时十分尴尬,往后退了好几步,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这帮武先生,是干什么吃的,天师府这么多年的威名,都得让你们给灰了!” 我一直认为,武先生虽然能打,但他们是为了清除邪祟而存在,不是为了残害同类。 “这帮没用的东西……”金毛狮王生怕赶尸鞭打到她,直往后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秦天师,我们来给你帮忙!” 我一瞅——妈的,江景。 不光江景自己的江家人——他还带着韩家的人。 早先我砍断了韩栋梁的赶山鞭,韩家跟我就结下了梁子,这会儿,韩栋梁死死的盯着我,显然是要报了这一鞭之仇。 甚至,还带来了许多想着出人头地的先生。 今天毕竟是三清盛会,上这里来的,全是好手。 金毛狮王别提多高兴了:“江先生,你来的正好!” 江景痞里痞气的扬起了嘴角,往后一招手,数不清的人就对着我们扑了过来。 大潘一皱眉头——他是能打,但是这人数,也太多了——掀翻了一层,又来一层! 江景趁着乱,蹲在了我身边,一只手抽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小刀来。 那个小刀带着藏式花纹,煞气凌厉,肯定见过不少血。 他拿着小刀蹭在了我被九星连珠网勒成菱格凸起的脸上,眼神看向了蹲在我身后的汪曼青:“我算是发现了,什么时候,你身边都不缺妹子。” 汪曼青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在给我破神气,低下头不吭声。 江景也没拿汪曼青当回事:“白医生看你模样好,心里有你,你要是长一脸蜈蚣脚,那白医生还会喜欢你吗?” 卧槽,这个卑鄙小人,趁人之危有一套啊。 我感觉出来,后心越来越松动了,为了给汪曼青争取时间,我立马说道:“我是光模样好吗?我心灵还美呢!” 江景一笑:“心灵?对了,你这心灵之窗不错,就靠着这一对招子引姑娘是吧?行,我今天就给你关两扇。” 说着,提起了藏刀,就要扎进我眼眶子里。 第886章 灵芝之梦 我眼瞅着刀尖上的寒芒一闪,那道子锋锐的煞气,就要扎下来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九星连珠网一松,我立马抓住了机会,往后滚了过去。 “嚓。” 藏刀悄无声息的扎进我刚才躺着的地砖上——跟筷子捅豆腐似得,直接一个没柄! 妈耶,王老太太遇上玉老太太,就差这么一点,老子的饭碗就要被天收了。 江景顿时一愣,喃喃说道:“按理说……” 按理说,九星连珠网是个神器,我一丝都动弹不得,可幸亏,汪曼青的天葵血靠谱。 不过,不愧是用来捆邪神的,他妈的至今也只松动了一点,离着从网里挣脱出来,还不知道得有多久。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脖颈上的龙鳞,像是有一点反应。 难不成……我脑子里忽然有个想法,潇湘当初,也被这个九星连珠网给捆过? 江景一只手抓住了藏刀,跟中学生转笔一样,藏刀的寒芒就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划出了一个圈,重新对着我眼睛就下来了:“你运气不能好一辈子。” 而他另一只手,直接死死摁住了我脑袋,跟要杀鸡似得。 https: 卧槽了,这下坏了菜了——可说巧也巧,一个彪形大汉跟坐了火箭似得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压在了江景身上,他的藏刀,贴着我的脸划下,直接扎进网子里了。 这概率,比他娘草履虫还小,杜大先生说我运气达到一生巅峰,还真不是虚的! 江景一瞅这样都能失手,不由跟丢了母鸡的公鸡一样,急赤白脸的,回头一瞅,从天而降的大汉也不是别人,正是韩栋梁。 江景忍不住大骂:“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乡下赶尸的都对付不了?” 大潘——我忍不住担心了起来。穿过纷乱的人群,我看见大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一身血。 可他还是直愣愣的站在我前面,哪怕行气越来越稀薄,他就是一步也不退! 但是——他也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了,人数太多了。 一道乌光从他脚下穿过去——好像是个镇骨钉! 照着他平时的本事,是能躲的,但是现在,他没什么力气了。 那道乌光穿过了他的右膝盖,大潘健壮的身躯,猛地就单膝跪地。 “大潘!”我厉声喊道:“别管我了,跑!你跟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他们不会撵你的!” 可大潘不动,又是一鞭子,把涌上来的一行人,再次打退,但是乌光跟雨一样,他胳膊中了一串,不好抬起来了。 “大潘!”我大声说道:“你忘了,你还要给你姐报仇,你不能出事儿!” 可大潘闷声说道:“我大潘,不欠凶手的人情。” 妈的,你非要一条道上走到黑吗? 韩栋梁这一下摔的不轻,呻吟着说道:“不光那个赶尸匠,厌胜,厌胜门的人来了!” 果然,侧耳一听,就听见了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了不少人。 我立马精神了起来,眼瞅着檐角边,树丛后,来的都是穿蓝鞋和穿红鞋的——厌胜门的精英! 而这些人一出现,刚才围着大潘那些天师里,挂着青铜铃铛和白银铃铛的,顿时起了变化。 不再跟之前一样,对着大潘喊打喊杀,而是露出了一脸恐惧,对着面前的空气,举起了法器,手舞足蹈的就抵挡了起来,还尖叫着:“这么大,我对付不了,师兄,师兄过来帮帮我!” 汪曼青见状,顿时愣住了:“这是……” 这是厌胜门特有的一种法子,名字好听,叫灵芝梦。 西川山林河川很多,盛产各种蘑菇,有些毒蘑菇吃多了就要去见孟婆,但要是控制好了量,毒性会让人产生幻觉——还不是什么好幻觉,是自己最怕的东西。 那些地阶天师谁没有怕的东西?中招了之后,跟沉浸在了醒不来的噩梦里一样。 太好了,他们来了,大潘就有救了! 金毛狮王能耐不大,倒是见多识广,似乎一下就猜出了这个是灵芝梦,立马把脸给捂上了,大声说道:“你们快把脸给捂上!” 接着,她跌跌撞撞就冲着我跑了过来,厉声说道:“把他给我拉起来。” 这一下,所有视线,全投到了我身上,众目睽睽,江景已经来不及把我给怎么样了,只好一咬牙,把我连人带网给拉了起来。 而厌胜门的看见了我,顿时兴奋了起来:“门主真的在这里!” “没事就好……” 但很快,他们的声音就带了怒意:“把门主弄成这样,这个仇不报,厌胜门也没脸在行当里立足了。” “门主,我们这就来救你!” 别说,我这个荷叶鸡一样的造型确实颇不美观,我也觉得丢人。 可是,现如今真为了我跟天师府硬刚,高兴的是那个挑拨离间的! 我立马大声说道:“先照顾好自己,别过来!” 厌胜门的人都听我的,我一句话,他们的脚步顿时都给凝滞住了。 我接着就问道:“你们……” 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可话还没说完,喉结就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一阵剧痛。 妈的,金毛狮王! “想少受罪,就少说话。” 金毛狮王十分开心,一手将网子里江景留下的小刀子抽出了出来,在我身上比划:“你们还真是跟传说之中一样,忠心耿耿的,我们天师府,最欣赏的就是忠心耿耿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们条路——你们跪地投降,跟着我们天师府的人,去银河大院。” “要么……”金毛狮王的刀子往下一划,直接就要扎到了我身上来:“要么,你们别要这个门主了——换一个!” 那些厌胜门人,顿时全攥紧了拳头。 我想让他们放心,可话没说出来,就觉出不好——我想起来刚才抵在我喉结上那一下。 心里就凉了,在这个九星连珠网的作用下,我甚至连龙鳞都滋生不出来了! 就在她刀子要落下来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那些厌胜门的,一丝迟疑都没有,齐刷刷的跪下了! 第887章 坏你饭碗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疼。 厌胜门的人对天师府的仇深似海,做梦都想报仇,可现在,为了我,竟然要给天师府的跪下……他们得有多少不甘心? 金毛狮王别提多高兴了,嘴角一勾,傲然说道:“天师府有福,有我秦艳丽——这么简单就把事情办了,你们这些老爷们,还好意思天天吱吱咋。” 剩下的天师立刻跟着附和:“多亏了秦天师了。” “那是自然,”金毛狮王一只胳膊勾在了我脖子上,越来越得意了:“这事儿,就是得瞒着李茂昌那个土包子,不然的话,他心慈手软,婆婆妈妈,不知道要多添多少幺蛾子!你们几个,把那些歪门邪道给我抓起来,送到银河大院——哎,记得先把手脚用留仙绳给捆了,免得他们作妖,不。” 金毛狮王嘴角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给我把他们手筋脚筋先挑开,让这些邪魔外道,以后再也害不了人。” 我心里猛地一沉。 那些厌胜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跪的规规矩矩! 就只为了让我平安。 天师府那几个人一听,别提多高兴了,奔着他们就过去了。 江景也一样,笑逐颜开的就过来了:“不愧是秦天师!我们家老爷子以前也说过,天师府明面上首席天师做主,可杀伐决断的事儿,哪一样也离不开秦天师辅助,要是没有您,这天师府只怕还真……” https: 金毛狮王本来就爱吹牛逼,这下子更是找到知音了:“江老爷子倒是会看人,靠着这个李北斗当诱饵,这也只是个开始,哪怕他们厌胜门再厉害,也不用不费咱天师府一草一木,就拔除干净了——这些邪魔外道,能有什么大出息。” 这话,跟刀子割在我心上一样。 我想起了当年马元秋逼着潇湘对江辰下跪那一瞬间了。 这是何等的相似。 我哪怕死了,也不能让跟着我的人,受这种欺负! 没等金毛狮王吹完牛逼,我厉声对着厌胜门的说道:“起来!” 这一声,一下把在场的人,全镇住了。 大潘也回过头,擦下了脑袋上淌下来的血,直直瞅着我。 那些厌胜门的人,抬头看着我,哪怕骄傲惯了,邪惯了,表情越带着几分祈求:“门主,我们死不足惜,只要您平安,我们就……” “你们要是拿我当门主,就给我起来。”我这话一出口,带着我自己都没想到的狠厉:“我做你们门主,不是为了让你们,为我送人头的!” 他们身上顿时猛地一颤。 右手边一个瘦瘦的人站了起来——美人骨那件事儿上的猴儿灯。 猴儿灯咬着牙站起来,大声说道:“门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一起,哗啦啦带起来了一片,都冷冷盯着面前的天师。 那些天师没有不知道厌胜门厉害的,只能回头去看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没想到事情生变,一下有点发慌,而江景嘴角一勾,立马说道:“秦天师,这些歪门邪道,摆明是看您心善,觉得您不会真下这个手,在这激您呢。” 我是金毛狮王唯一的筹码,对金毛狮王来说,真要是不起作用,那她一下就被动了。 虽然这里是天师府的地界,但是厌胜门的人来了多少,潜伏了多少,她拿不准。 果然,她一听,立马把藏刀抵的更紧了:“你们疯了?以为我不敢动手?” 话音刚落,我就觉出脖子上一阵剧痛。 温润的感觉流淌下来——妈的,流血了。 几个厌胜门人忍不住往前了一步。 可我冷冷对金毛狮王说道:“你要是敢,就试试看。” 那句话声音不高,可哪怕是身处高位的金毛狮王,也不由自主被镇住了。 我就看准了,金毛狮王绝对不敢真的伤了我的命。 只要我死了,她一没法跟李茂昌交代,二,这里的厌胜门人,保不齐就会一拥而上,也要了她的命。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 既然死不了,那有什么好怕的? 金毛狮王本来以为抓住了我,就胜券在握,哪儿知道竟然变的这么被动,刀尖儿在我脖子上就轻颤了起来。 她慌了,慌了就好办了。 我看向了厌胜门的人:“其他人呢?” 猴儿灯立刻说道:“听到了您被天师府抓住的消息,师父立刻亲自破了天师府的阵,大宗家留在了家里,四宗家和秀女,圣女带了人来找您,可是被几个高阶给牵绊住了,我们是趁乱找到这里来的。” 哪怕一片大乱,他们还是安排的井井有条啊。 不过,我才刚被抓住,是谁在之前就给他们通风报信儿的? 江景忍不住了:“秦天师,这样不行——他还在咱们手底下,可他竟然还能跟那些歪门邪道闲话家常,咱们天师府面子往哪儿搁啊!依我看,咱们是不好弄死他,但是,完全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说着,他跟我的眼睛努了努嘴:“比如说,他的饭碗要是出了问题……” 我表面上装的冷静,后脖颈子上的毛却一下竖起来。 妈的,你算是盯上我的眼睛了,你上辈子金蚕蛊投胎,这么毒? 金毛狮王一听江景这话,也反应了过来,嘴边一丝狞笑,露出了半嘴黄牙:“你说的有理,反正一个歪门邪道,废了他饭碗,那是替天行道……” 说着,一只手摁住我,就要跟江景之前一样,把刀尖儿戳进我眼睛里! 厌胜门的人见状,脑门上都是汗,几乎是哀求:“门主,您身份贵重,绝不能……” 可我这一辈子,都是吃软不吃硬。 “谁敢听她的,就不是我厌胜门的人!” 我天生胆子就大,就是要赌一把,这次,我的运气怎么样! 江景趁机在一边煽风点火:“这是看不起谁呢?真以为秦天师舍不得?” 这话等于把金毛狮王架在火上烤——她让别人觉得她舍不得? 那股子寒芒,划出一道破风声,对着我的眼珠子就落下来了。 “嗤”的一声轻响,我眼前顿时一阵刺痛,一片发红! 可就在这个时候,“咻”的一声破风,从我身后墙上射了出来,接着,“当啷”一声,我就听见了兵刃落地的声音。 眯起眼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妈的,人家都说貌由心生,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老娘们,你长这么难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程二傻子! “老娘们……”眼睛剧痛之中,听到了金毛狮王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你叫我老娘们……” 程星河这一来,我开始是高兴的,但是…… 我立马说道:“你他娘这会儿来干什么?” 这会儿来,充其量,不也就陪着我一起倒霉吗? 那么惜命,那么鸡贼一个人,你不明白? 可程星河的声音还是施施然的:“最多不就一起死吗,还能倒欠一条命?” “再说了。我也不能死。”我听到了狗血红绳咻咻打转的声音:“我还五块钱兰博基尼代金券没用呢。” 但马上,程星河的声音紧张了起来:“你狗眼怎么了?” 我没法触碰,也不知道——只是,左眼一阵剧痛,看不见东西了。 但我还是撒谎不打草稿的说道:“没什么——眼皮划破了。” 程星河的声音一紧,冷冷的说道:“老娘们,他要真的被你弄成了独眼龙,把你捅成莲蓬,也不够赔。” 金毛狮王还没来得及吭声,江景就大笑了起来:“你一个跑单帮,连个家门都报不出来的野狐禅,还好意思对天师府放狠话?别母鸡屁股上插羽毛,愣充大尾巴鹰了……” 程星河冷笑:“我是不行,但是,有人行。” 江景想笑,可只听“啪”的一声响,江景的笑声一下被打断了,似乎——这一声,是打在他脸上的。 我顿时一愣——江景是地阶一等,程星河还没那么大本事,能打到了他脸上。 这一下响过了之后,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好像——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来了。 一直在我身后破网子的汪曼青,手都停了一下,声音有点难以置信:“李大哥——你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一道凉丝丝,特别舒服的感觉到了我面前,声音是满满的心疼:“相公,妾来晚了。” 江采萍? 江采萍显然也想把我从那个九星连珠网里给放出来,但她哪怕修成鬼仙,手一碰到了网子上,还是跟被烫了一下似得,飞快的弹开了回去。 我立马说道:“你别担心,我没事——也别碰这个东西,还有……” 我大声说道:“你们把那个九铃赶尸匠照顾好了,他,是我朋友!” “是!”厌胜门的看见江采萍来了,全有了主心骨,一声答应,穿云裂石! 我听到大潘的方向,有细微的声音,像是跪不住,还是坐下了。 江采萍缓缓站起来,平时柔和惯了的声音,猛地就冷了下来:“哪个这么大的胆子,敢用这种东西套在他身上!” 程星河立马说道:“就是她!” 他应该是指向了金毛狮王。 第888章 九星连珠 金毛狮王也愣住了:“鬼仙……不可能,鬼仙怎么可能进到这里来……” 可是话音未落,金毛狮王的方位咣当就是一声巨响——金毛狮王整个人被摔出去了老远,重重坠在了地上。 周围那些天师全被镇住了——听过鬼仙的人多,但是见过鬼仙的人少。 这么厉害的鬼仙,就更别提了。 我觉出来,有人奔着我跑了过来,是程星河,他伸手开始揪网子,可他一下手,刚被汪曼青弄松快一点的九星连珠网,瞬间更紧了。 程星河一看就骂了一句娘:“日了狗了,天师府财大气粗,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你他妈的说谁是鸡呢? 他着急,可是没法子,鹌鹑似得在我身边转了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盖在了我左眼上,手猛地颤了一下,声音也紧了:“我就知道你吹牛逼,你他妈的还说没事儿……” 但是剩下的,他没说出来。 卧槽,这个态度让我后心直发凉,我左眼到底怎么了? 还没等我问,江采萍也飘然而至,咬了咬牙,竟然也伸出手,要把网子给我打开。 首发域名。 我一愣——她刚才已经被网子上的神气震开了,怎么还…… 我瞬间就觉出来,她身上的阴气,跟冰放在了炭火上一样,在飞快的消散! “松手!”我立刻说道:“我放心,我已经在想法子了,很快就……” 可江采萍的声音斩钉截铁:“妾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一次不行!” 她的手,死死的拽在了九星连珠网上:“妾绝不让相公受这种折辱……” 汪曼青低声说道:“李大哥,千万不能让这个鬼仙在这里久留,不然的话……” 不能久留? 但我后脑勺一麻,顿时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是天师府——这里,有数不清的神像,数不清的神气,更何况,今天是三清盛会,祖师爷的祭祀都在这里。 江采萍是鬼仙,她没吃过正统的香火,再厉害,也经不住这么重的神气。 我心里一紧:“不然的话怎么样?” “不知道她是怎么熬着的,现如今,她一定顶着极大的痛苦,时间长了,这里的神气,会让她魂飞魄散的。” 她不会不知道,可她还是来了! “江采萍!”我厉声说道:“快走,我命令你快走!” 可江采萍,就是不吭声。 “天师府,还愣着高什么?”金毛狮王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好像被打掉了几颗牙:“你们真让那些厌胜门的邪门歪饶,取代咱们天师府吗?” 这下好了——金毛狮王以后再吹牛逼,怕是要漏风了。 哗啦啦围上了数不清的人,可江采萍一边给我耗费阴气,回手只是一挥,我就听见了许多人落地的声音。 但有人大声说道:“秦天师,您放心,我已经把别的兄弟,全召集到这里来了!” 金毛狮王愣了一下,接着大骂:“这可四首席天师的私生子,这件四要瞒着首席天师,你忘了?” 那个人一下不吭声了。 我凝气上耳,听得出来,四面八方,全是往这里赶的人。 李茂昌来了也好——他一定会听我说话的! 而江景忽然福至心灵,显然伤了元气的声音,也焦急的响了起来了:“谁腿脚快,先去把汪先生给请来!” 卧槽——我心里越来越着急了,汪朝风要是来了…… “不用请。” 怕什么来什么,汪朝风的声音,跟鬼魅一样响了起来。 我心里一紧,努力睁开了右眼。 右眼的一片血红下,只见汪朝风肩膀上流着血,本来一丝不乱的头发,凌乱不堪,脸色惨白惨白的,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周围的天师脸色全变了。 坏了,汪朝风来了,大家都不好办——我感觉的出来,汪曼青很努力的在我后背的网子上涂抹着东西,网子稍稍是有一些松动,但是,离挣扎出去,还远远不够。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金毛狮王捂着嘴:“是税,能八汪先生给……” 但马上就有人说道:“秦天师,你看他手上——坏了,汪天师犯病了!” 金毛狮王视线,也落在了汪朝风手里的平王鞭上,脸色立刻就变了。 接着,她跌跌撞撞就要站起来:“快,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汪朝风手里的平王鞭犹如暗夜之中的一道霹雳,对着我们就劈了下来。 周围天师府的人也不少,地方又狭窄,这一下,来不及往后撤的天师,跟我的人,一起被那一道凌厉的鞭子掀出去了老远! 这是打的散魂魄的鞭子,跟无差别屠杀一样。 所有厌胜门的人,都认识汪朝风。 他们也知道,那一鞭子下去,是个什么后果。 但每个人义无反顾,全冲上来,挡在了我前面! 而江采萍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还要给我把网子解开。 也不知道江采萍用了什么法子——不知不觉,网子竟然真的松开了一些,但是,透过眼前的血红看过去——她脸色,从来没这么难看过。 我立刻说道:“都退开,全退开!” 但是他们没一个人听。 江景终于是高了兴,早躲在了一个石头瑞兽后面:“汪天师,就靠你了!” 可汪疯子已经发了疯,听见动静,平王鞭的稍扫过江景说话的地方,瑞兽的头也猛地断裂,应声而落。 这一下把江景给吓的,缩了脖子不吭声了。 我喊的嗓子都快哑了,可挡在面前的人,全倒下了。 只剩下程星河还站在我前面。 “程狗,赶紧滚开!” 可他不动弹,好像一头石头猴儿。 汪朝风举起了手,鞭子直接落在了程星河脑袋上。 “程狗!”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九星连珠网全部撕开! 可就在鞭子要卷上程星河那一瞬间,又一道鞭子不知从哪里弹了出来,直接平王鞭打偏。 大潘的九铃赶尸鞭。 这一瞬,汪朝风盯着大潘手里的赶尸鞭,愣了一下。 大潘面无表情的盯着汪朝风,也岿然不动。 程星河十分感动的看着大潘:“想不到你对七星,也是情比金坚,我看好你们。” 大潘:“滚。” 妈的,你俩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斗嘴? “你们都滚!”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右眼模模糊糊看到,汪疯子哪怕发疯,可看着大潘的眼神,也有一点异样。 啥情况,他认识大潘? 可大潘似乎对他没啥特别的。 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忌惮大潘。 按理说,大潘不是他对手啊。 大潘抬手,还要招呼,可汪朝风是谁,竟然身手极快的绕过了大潘,一鞭子对着我和江采萍就抽了下来。 江采萍忽然喘了一口气,汪曼青也激动了起来:“李大哥……” 江采萍的脸色,已经白的近乎透明了。 那一道鞭子扬起,奔着我们卷了过来。 可与此同时,九星连珠网飘然而上,挡在了平王鞭前面。 “哗啦……” 九星连珠网应声裂开,散了一地珠子。 原来,这个东西,是得道高僧的舍利子,打磨成了小珠子,串联起来的。 不知道,里头以前是多少个高僧。 江采萍和汪曼青的努力没白费,我终于挣脱出来,挡在了他们俩前面。 金毛狮王见状,整个人木住了:“那四……那死邪神都逃不掉的九星连珠网……” 可汪朝风的速度极快,第二鞭子立刻就跟了上来——连我动一下的时间都没留! 江采萍要挡在我前面,但我比她快一步,拽回她,护在她面前。 那个平王鞭,重重的打在了我额头上。 这一下,确实几乎把人头骨打碎——三魂七魄,仿佛一瞬间都不稳当了。 但是,我头上,滋生出了龙鳞。 汪朝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周围一片沉默,接着有人忍不住惊呼:“他什么来历——凭什么,凭什么平王鞭都打不死他?” “那鳞——你们见过,人身上长出龙鳞吗?” 江采萍已经站不住了。 我一下把她扶住,让她靠在了我肩膀上,沉声说道:“这个鞭子厉害,你们谁也别过来。” 程星河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可是……” 我一点也不慌,相反,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只有一件事儿要做。 抽出了七星龙泉。 不用你们再护着我了,现在,换我护着你们。 第889章 九宫归星 大潘吸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李北斗,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 程星河抱起胳膊:“他怎么不清楚——他就是清楚,他的命,跟别人不太一样。” 大潘露出了很迷惘的表情,不过,咧开嘴就笑了:“我也觉得,他跟别人不太一样。” 哪怕汪疯子正在发病,盯着平王鞭,和我头顶上飞速滋生又飞速消失的龙鳞,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应该也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有平王鞭打不死的人。 周围天师府的人,就更别提了,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 汪疯子对得起他的名号,唰的一下就把平王鞭给举了起来,那股子煞气在半空之中凌厉的一抖,对着我就卷过来了,声音竟然是神经质的惨笑:“好,我就见识见识,世上有没有我平王鞭都打不坏的东西!” 我咧开嘴笑了。 整个人,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像是骨子里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渴望,在蠢蠢欲动。 汪疯子厉害的不像是个活人,但我一点也不怕,你来啊——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我要赢,我绝不会输。 记住网址https:。 那一道破风声,像是能把一切都撕裂。 可我就站在原地不动。 程星河忍不住了,要过来帮我:“七星,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躲啊,这种情况,不丢人!” 大潘低声说道:“他不是不躲,是……没人能躲得开!” 没错,好快——我人根本躲不开。 但是——龙鳞滋生的速度,一瞬间,比平王鞭的煞气,更快! “当!” 平王鞭撞在我身上的龙鳞上,铮的就是一声响。 程星河顿时愣住了:“我记得以前,七星长鳞片,没有这么快……” 大潘抱着胳膊,忽然笑了:“骂道,还不许他有进步了?” 他在为我高兴。 汪朝风的五官跟冻住一样——他没见过这种场面。 有天师府的人喃喃说道:“肉眼凡胎,绝不可能挡得住平王鞭。” “是啊,我见过,平王鞭打的坏旧城墙……” 还有人咽了一下口水:“这个李北斗——他恐怕不是人……” 汪朝风哪儿受得了这个刺激,整个脸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猛地抬起手,平王鞭的速度更快了,好像一个黑色的旋风。 我眼睛本来就难受,可现在,不用看。 龙鳞永远滋生的比他快一步。 周围的人全看呆了——汪朝风太快了。在他们看来,眼前是花的,除了煞气,什么都看不到。 “七星,”程星河攥紧了拳头:“你身上……” 是啊,哪怕有龙鳞,这一下一下,也绝对不是白打的。 我身上一阵一阵的剧痛,不少地方,开始有温热的感觉流淌了下来——哪怕没被打的魂飞魄散,龙鳞下的皮肉,也会受伤。 汪朝风再也受不了了,忽然收回了平王鞭。 程星河一下激动起来:“怎么,他是打腻了?” 可金毛狮王见状,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大声说道:“天师府的,给我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光金毛狮王,哪怕其他的天师,一见到了汪朝风那个姿势,也都熙熙攘攘要往后面躲:“坏了,汪天师,要出那一招了……” “上次在秦岭,他就是出了那一招,连着秦岭的魃,带着咱们的人,都……” “难不成——他是要下绝招了,好像是叫……” 招? “叫九宫归星!” “对对对,那一次,就是这一招,上次秦岭那个三百武侯的群墓,有个行尸弄脏了他的手,结果,那几百个行尸,一个都没剩下,咱们的人,也死了八十多个……” 江景比谁跑的都快。 话没听清楚,汪疯子胳膊一沉,整个人身上就散发出了一种厚重的凶煞之气。 接着,一阵杀气,猛地对着我就卷了过来。 以前,这平王鞭还只是一根鞭子。 可这一瞬间,那一根鞭子,竟然跟有了分身术一样,煞气是从九个方位同时过来的。 所谓的“九宫飞星”,名不虚传啊! 鞭子没到,那股子疾风先到了,猎猎作响,刮的人脸都跟着生疼。 “七星!”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留得青山在……” 汪疯子一笑,汪曼青的声音也惊慌失措的响了起来:“我哥是真疯了——李大哥,李大哥不是不想躲,是根本躲不了了!” 我眯起了眼睛,时候差不多了。 我一下就举起了七星龙泉,顺滑无比的横扫过去,水天王的神气翻涌到了七星龙泉的寒芒之上,“铮”的一声,死死的跟平王鞭格在了一起。 疾风几乎都被这一下平息。 现场一下安静了下来。 汪曼青愣住了:“我哥的九宫归星……第一次……” 第一次被挡住? 汪疯子眼睛一瞬间就定住了。 他的手很快。 但是,坎,兑,离——通过公孙统教给的方法,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些锋锐的煞气,是从哪个方向下来。 刚才,我不是白白拿龙鳞出来挡打,而是跟从金毛身上学会的一样——我在找他使用平王鞭的规律。 他的行气,是怎么打出来的? 我看穿了,记住了,甚至——学会了。 汪疯子脸色惨白:“不可能……” 我对他笑:“我说过,你岁数大了。” 汪疯子攥紧了平王鞭,猛地把行气往下一坠,但是我把全部的行气拿出来,压在了七星龙泉上。 提前预测出了他要用出的方位,挡了过去。 七星龙泉寒光闪过。 “咔嚓。” 一道黑色的东西,跟失去了生命的鸟一样,在空中旋转,接着,落在了地上。 平王鞭,被我硬生生砍断了。 汪疯子盯着地上的鞭子稍,忽然一个寒噤,死死盯着我:“你……你不是人。” 这话我听多了,甚至,听烦了。 我缓缓说道:“我不想打了,你让开,还可以……” 但汪疯子已经疯了。 他扔下了平王鞭,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他不相信,他接受不了。 这是你自己找的。 我横过了七星龙泉,对上了他那个弱点。 他花费了太多力气,在尽快把尸毒压制回去上。 不然,我打不过他。 七星龙泉的煞气一炸,汪疯子的身体跟落叶一样,坠出去了老远。 “咣”的一声。他砸破了一堵花墙,人被砖石埋了一半。 不动弹了。 汪曼青站起来,人整个愣住了。 但是一瞬间,她就奔着那个位置跑了过去,声音撕心裂肺:“哥!” 口口声声说希望汪疯子能死,他真的出事儿,她却还是比谁都着急。 女孩子经常口是心非,汪曼青看来也不例外。 金毛狮王整个人都在抖:“不可能,不可能啊……” 江景也愣住了,但这个时候,数不清的天师已经赶了过来,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江景见到援军,立刻高了兴,大声说道:“大家一起上!不然的话,传出去,上头怎么看咱们,整个行当,怎么看咱们天师府!” 金毛狮王一听,马上跟着下令:“去把这个……” 她卡了一下,像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这才说道:“把他给我制服了,不论生死,都要制服。不能让他再……” 她说不下去了。 刚才在这里眼睁睁目睹一切的,每个人都被镇住了,可这一声之下,新近赶来的天师冲,他们也不得不冲。 可新来的,刚才的,都看见了被打倒的汪朝风。 他们心里,有了惧意。 我不想伤人命了。 七星龙泉归鞘,我拔出了麻衣玄素尺。 这是厌胜门门主的东西。 水天王的行气,寒玉石的行气一起炸起,前面的人被全体掀翻,后面的,僵住了,不敢上前。 哪怕程星河和大潘,也愣住了。 这一下,让人心满意足。 这是一种奇怪的征服感。 我不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遗传给了我什么。 奸狡,凶残,野心,不择手段的想赢。 现在,骨子里被禁锢的本能,醒过来了。 汪朝风是比我厉害,我以前是挡不住,可那个时候,我赔上的东西不多,最多自己一条命。 可现在不一样,我挡不住汪疯子,我身边的人,就完了。 他们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那为了他们,我有什么资格退缩,有什么资格害怕,有什么资格输? 人不到了绝路上,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强。 江景的胸膛强烈的起伏了起来,立马大喊道:“你们还愣住干什么?一起上,跟他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剩下的人盯着我,眼里终于有了恐惧。 透过眼前那一片血红,厌胜门的人躺的横七竖八,金毛现在都还没睁眼,大潘和程星河跟菜市场上的剩菜一样,破破烂烂,全无卖相,江采萍就更别提了——她几乎要消融了。 我是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的人出气。 可我现在真要是跟他们死磕,那就算是中了计,这事儿,恐怕就永远解释不清了。 真要出气——比起天师府这帮被利用蒙蔽的人,更应该找那个真凶出气。 我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擦下了额头上淌下了的血,缓缓说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李茂昌叫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江景也被我镇住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道:“黔驴技穷了是不是,你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找首席天师放水?首席天师有你这么个没本事,只会求救的私生子,也是一辈子的败笔。” 说着,看向了在场的众人:“没法子,人家有个好爹,跟咱们这些靠着自己本事争前途的,不一样。他害了咱们天师府这么多人,找首席天师说说情就算了,你们说,公平吗?” 别人说也就算了,你哪儿来的底气说“自己本事”——你的今天,不也是靠着江家得到的吗? 天师府的人训练有素,纪律森严,对这种事儿是不敢妄议的——但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复杂了。 金毛狮王捂着漏风的嘴,眼神中,不受控制的有了几分忌惮:“你有什么资格,叫首席天师?有话,对我说也就行了。” 自从他们来抓我,我已经把事情说了很多次了。 但她根本一句都没有听。 我脾气向来还不错——因为从小受到的白眼一直不少,所以,能不伤害别人,就绝对不想伤害别人。 那种感觉太苦了,老头儿从小就跟我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是今天,已经不是好好说话就能解决的局面了——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这么个老头儿。 我看着金毛狮王,微微一笑:“因为你们,不够格。” 第890章 阴阳黑袋 金毛狮王一下僵住了,接着,整个人恼羞成怒,捂着嘴的手都放下了,咬牙切齿:“你……” 可她不敢说下去了。 有些人,遇上凶横的人,会害怕。 只有遇上和善隐忍的人,才会看不起。 做个好人,也难,也不难——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配遇上好人。 金毛狮王是个管理层,一看作风,显然生活就很优越。 这种人,最惜命了。 她已经不敢跟我硬刚了。 果然,一看我确实不好惹,她的气焰也才减弱了三分,生怕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胁,同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她回头就要找江景。 江景到底是个地阶一品,虽然只是文先生,可也算是一把好手。 但是再找过去,她才蓦然发现,江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首发域名。 她脸色彻底白了,嘴角直抽,干瘪的胸膛一起一伏,犹如两扇风箱。 她身后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秦天师,咱们……” 金毛狮王攥紧了拳头,一肚子气正好全撒到了那个人身上:“你说呢?李茂昌留下这个祸胎,早晚……” 但是,她碰到了我视线,还是松动下来了,一摆手,前面的天师全让出了一条路。 她不情不愿的往前走。 带路了。 得赶紧过去——我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厌胜门的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其他的死伤。 毕竟,这是天师府,人家的地盘。 我立马把江采萍背在了身上,找了伤势没那么严重的厌胜门人,来看管死伤的那些。 江采萍虽然勉强还有实体,但是身体几乎是没有任何重量的,贴在身上,只微微发凉。 她的阴气,被这里的神气,伤的太厉害了。 我有点担心,立刻看向了大潘:“你帮我个忙,把她给送出去……” 可没想到,江采萍的声音轻轻就响了起来:“我不走。” “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不然的话,她只会再“死”一次。 可江采萍微微一笑:“夫唱妾随——哪怕魂飞魄散,只要跟相公在一起,妾才安心。” 大潘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黑皴皴的东西,塞给了我。 我一瞅,是个又脏又旧的破布袋子。 上面一股子怪味儿,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 程星河伸过脑袋:“你以前收过破烂儿?那咱们算是同行啊。” 大潘答道:“你懂个屁。这是我从以前的行尸身上弄来的——阴阳袋。” 我记得这种东西。 是专门用来装死人的——死人怕光,有了这种阴阳袋,能把阳气神气全部阻隔在外。 大潘看着五大三粗的,原来是个小叮当,兜里这么多好东西。 我连忙谢过了他,把江采萍给放进去了。 她虽然出不来,好歹能在里面休养生息。 大潘的腿伤了,一瘸一拐,倒是满脸苦相:“我姐的仇还没报,倒是白赔进去这么多的东西……” 你也属实有点惨——我暗想,等眼前着急的事情解决完了,有机会,帮大潘查清楚他姐当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 刚绕过了一大片冬青树丛,就听见前面闹闹嚷嚷的,只见天师府的人,倒了一大片,站着的低阶,有的中了灵芝梦,有的索性躺下了,前面有两个人打的正热闹,一看清楚了那俩人是谁,我就愣住了。 程星河一看,一拍大腿:“不好,后院失火了!” 打起来的,一个是杜蘅芷,一个是秀女。 杜蘅芷跟秀女能力上是难分上下,但是杜蘅芷知道秀女是我的人,处处手下留情:“我只要你回答我,李北斗是不是真的来了?” 她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可听得出来,这冷静是强撑着的。 秀女冷笑了一声:“我们门主被你们扣在了这里,生死未卜,你还有脸问我?” 杜蘅芷身边的人说道:“杜天师,咱们天师府都火烧上房了,你就别自己骗自己了——那个李北斗跟你订婚,恐怕也只是骗你的感情,他就是想借着你的关系,对咱们天师府不利,你怎么还不愿意接受?” 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人这样利用,更难以忍受的。 可杜蘅芷咬了咬牙,怒道:“真是这样,我也得要李北斗亲自告诉我才信!” 我的心猛然疼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这么信得过我…… 而金毛狮王一看这里人多,立马来了精神,对着自己人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杜蘅芷!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李北斗不会在这里,你看着是谁!” 杜蘅芷和秀女同时回头,眼神都变了。 秀女的眼神像是冬夜第一颗星光,一下就亮了起来,一把推开杜蘅芷,高高兴兴就过来了:“门主,你没事就好!” 但是再一看我浑身的伤痕,她眼神一沉,对着那些厌胜门的就说道:“天师府抓住了门主,把他折辱成这样,大家趁着这个机会,把天师府给平了,给门主报仇,给先人报仇!” 而杜蘅芷眼里的光,却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她想笑,但是根本笑不出来,只喃喃的说道:“你真的骗我。” 金毛狮王立马跑过去,躲在了杜蘅芷身后:“这就是你用一切担保的李北斗!你看见了,也死心了?一个天阶,让人耍了还不知道,你看男人的眼光可真是够呛。” 其他西派的人有的浑身是血,有的站都站不起来了,互相看了看,表情都凝固住了。 他们都在失望。 其他天师府的人,也在冷嘲热讽:“现在打脸了吧?该!”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点没错——哪一个天阶,跟杜蘅芷一样这么蠢?” “蠢的是你,我看,女大不中留,这帮厌胜门的就是她杜天师自己暗度陈仓,引进来的,为了一个小白脸子,甘心做个叛徒。” “是啊,人家杜天师夫唱妇随——早就想好了,吃里扒外,卖了天师府,她到时候,就能做这里的女主人了,算盘打的精刮上算啪啪响。” 那些西派的听了这个,也受不了了:“你他妈的放屁!” 说着,就看向了杜蘅芷:“咱们西派,难不成真的……” “您看他身边,还真有别的妖女,这下咱们西派,还怎么在行里立足啊!” 亲眼见过“我”的大脑门站起来,一声不吭,眼神阴沉。 杜蘅芷盯着秀女,眼神终于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是最年轻的天阶风水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而我挡在杜蘅芷面前,大声对那些嘲笑西派的就说道:“谁再笑话西派一声,我听听。” 那些人一下不吱声了。 而杜蘅芷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有个女的胆子挺大,厉声说道:“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勾当,你们干得,我们说不得?嘴长在我脸上,我想说什么,这是我言论自由……” 金毛狮王偷眼看了那个女的一眼,显然挺痛快——她已经不敢吭声了,但是一旦有其它人出来当出头鸟,她乐见其成。 而那女的话没说完,秀女俏丽的身影跟鬼魅一样悄然逼近,只听“啪”的一声,没看见她怎么出的手,只看见那个女的身子直接倒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秀女邀功请赏的看着我。 我对秀女点了点头,对那女的缓缓说道:“嘴长在你身上,是你言论自由,巴掌呼在你脸上,是我们行动自由——大家都自由,这世界多好。” 其他的天师府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金毛狮王则有点后怕,身子忍不住又缩了缩。 而杜蘅芷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可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她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半晌才说道:“你好像——变了。” 有些事情,做恶人,比做好人来的见效。 我对她诚恳的说道:“你听我说,我这一次来,就是想把里面的事情给解释清楚的,你带我去见李茂昌!” 杜蘅芷皱起眉头:“你想……” “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你放心。” 第891章 掀翻金钹 这话算是口不择言——我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绝对不会让西派被我连累,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有点变味,好像舌头拐不过来弯儿一样。 我忍不住寻思了起来,妈的,别是公孙统又给我下了什么圈套吧? 可杜蘅芷的眼睛里一瞬间光芒璀璨,立刻点了点头:“你说,我就信。” 算了,先把生死存亡的事情给解决好。 过了这一堵花墙,里面乱糟糟的,厌胜门的和天师府的,打的正厉害。 而秀女第一个冲了进去,大声说道:“厌胜门的,看看谁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这里,厌胜门的见状,顿时都高兴了起来:“门主!” “门主真的没事儿!” “那当然了,你以为谁都能当门主吗?咱们门主,那是神兵天降……” 快别吹这种牛了,我一听就要犯尴尬癌。 而天师府的看过来,满眼都是恨意——天师府死了这么多人,每一个,跟我都是血海深仇。 https: “咱们天师府这么多年的基业,能让这些邪门歪道给毁了?” “哪怕拼死,也不能把天师府交给他们!” 而厌胜门的人则高兴了起来:“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有门主在,让这些天师府的,血债血偿!” 厌胜门士气大增。 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 程星河低声说道:“看这个样子,真把天师府给打败了,也有可能啊!” 秀女也是这个意思。 可我大声说道:“厌胜门的,先停手。” 那些厌胜门的,包括秀女,一下就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有一件事儿,需要解决一下。 厌胜门和天师府这么多年的纠纷,是怎么来的。 而天师府的正吃着力,也没想到,我为什么要急流勇退。 我接着就说道:“李茂昌到底在什么地方?” 金毛狮王根本没想到形势已经坏成了这样,也急了眼了,冲着天师府的就吼:“李茂昌呢?” 她连做样子都忘了做了。 有一个天师府的面露难色,这才指着正堂的门,说道:“在里面,可是……” 杜蘅芷跟我对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可是什么?” 那个天师府的这才说道:“进不去。里头听动静,像是出事儿了。” 金毛狮王一下愣住了:“你放什么屁?首席天师出了事儿,咱们天师府就真完了!” 说着,奔着那扇门就跑过去了。 其他天师府的见状,连忙就要拦住她,可她看着干巴巴的,还真有把子力气,一下就把那几个人给掀翻了,直挺挺的撞到了门上。 可她的手才刚接触到了门上,脸色顿时一变,接着,整个人像是碰到了一股子很大的力量,直接被门生生反撞出去了老远! 天师府的人赶紧去扶她:“秦天师,您没事儿吧……” 金毛狮王的腰好像已经给摔了个好歹,但她还是怒气冲冲的甩开了来人的手:“给我滚——早干什么去了?” 早来扶你,你不是不肯吗? 那人也不敢说啥,只好还是把她给撑了起来。 而金毛狮王盯着门缝,低声说道:“里面,都有谁?” 那人立刻说道:“是厌胜门的一个老头子,老说什么害怕,什么要犯高血压之类的,看着就没什么正形,说是要进去,跟首席天师要个说法。” 秀女立刻说道:“是师父亲自进去,跟天师府要人了!” 我立马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出事儿的?” 秀女答道:“有人来报信儿,说是门主你被天师府的抓去了,要在三清盛会上当众处决了你,来立威的,咱们厌胜门当然立刻就赶过来了,还好,门主您福大命大……” “报信儿的是谁?” 秀女一皱眉头:“我不清楚。” “查。” 我盯着那扇门,心倏然也紧了一下,因为我看见了门缝,有异常的行气。 里面肯定有事儿,还是大事儿。 我立马奔着那扇门就跑过去了。 抬起手要开门,可门上似乎有一股子极大的力量,环绕在门口,一碰,人就要被掀翻。 这地方有阵——进不去,也出不来! 而看着里面的功德光——天师府的高阶几乎全在里面,师父虽然也厉害,可他一个老头子,不可能顶住这么多人。 我立马要想法子破阵,可低头一瞅,脑仁就发疼——这个阵法极其复杂,我来破阵的话,少说也得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要是师父和李茂昌他们,两败俱伤,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妥妥让那个黑手得意了! “我等你半天了!” 忽然,苏寻的声音,从梁柱后面响了起来。 卧槽? 原来,他自从跟我在水猴子池塘分开之后,跟程星河分头在找我和哑巴兰,可是一直没找到,而他找到了这里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偷偷布阵。 而且,是一个前所未有,极其厉害的大阵。 这种阵,叫缚仙阵,是他们苏家传下来的,但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顾名思义,哪怕是仙人进去,都出不来——而这个阵法是个禁术,因为,需要活人来祭。 他当时就犹豫了一下——是去找我,还是看看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听到一个人说了一句:“你下了九泉,可别怪我,要恨,就恨那个李北斗吧。” 他这就知道,这个阵法,恐怕跟我有关,生怕我倒了霉,于是就蹲在了这里,替我守着阵。 既然是他们家传下来的,他自然知道怎么破阵,也没浪费时间,蹲在这里,已经破的差不多,就等着我出现了。 别看苏寻不显山露水的,关键时刻,还真管用! 苏寻拉了我过去,一把推开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被他推了一下,身上一个踉跄,就发现,自己已经进来了。 而眼前这一幕,一下把我镇住了。 李茂昌,何有深,鬼语梁,还有其他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天师府高阶,脸色都非常难看。 而他们对面,师父打头,后面也跟着厌胜门里最拔尖儿的几个人,——不是说老大看家吗?老大怎么也来了? 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那几个不认识的人,身上都插着烟袋锅子,全带着三眼疤。 师父他们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两边隔着一个东西,很像是一场没有绳子的拔河。 那个东西,像是一个金钹。 这是在——斗法? 我这一来,现场的人全愣了一下,像是不相信,有人能进来。 只有李茂昌挑起眉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像是早知道我会来。 师父则高兴了起来,大声说道:“门主,你来的正好!那个金钹,快把那个金钹给咱们掀翻!” 第892章 阴阳斩魄 钹本来跟贝壳一样,是两片组成一个整体,中间厚,边缘薄,平时自然是要平放的,可现在,那个金钹以一种十分反人类的方式,竖在了地上。 而这金钹一面是红,一面是黑。 红的对着天师府,黑的对着厌胜门。 这东西上带着好几种莹莹颜色——有青气,有紫气,甚至,还有璀璨神气。 一瞅那几分神气,我不由暗暗心惊,这东西,是个大法器! 有句话说得好,佛事全凭铙钹音。 而这个金钹——一红一黑,红的一面描绘着一只三脚鸟,也就是传说之中的太阳,金乌。 黑的一面描绘着的是一棵银色的桂树——吴刚砍伐的那棵代表月亮的桂树! 我后脑勺一炸,这东西太出名了,以至于我都听说过,是传说之中的“阴阳斩魄钹”。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南方一个区域闹了大水,受灾死亡群众无数,是一场很大的天灾。 老头儿一边在藤椅上抟核桃,一边摇头,说这可不是天灾,是个人祸——那里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地方。 首发域名。 原来,那边为了修桥,开了一座山做隧道,结果山体之中,挖出了很多旧时代的战俘。 那些战俘也是被封在里面的,就是怕他们怨气扩散,还赶上那里的人不讲究这个,闹了一场大灾——战俘们,要拉替身,代替自己受苦。 我就问老头儿那怎么办? 老头儿指着新闻里一些身材挺直,看似救灾人员的人,说你瞅,天师府的也去了,不过,他们也得折不少人才能平息。 果然,不久之后,说是山体崩塌,“救灾人员”也牺牲了很多。 老头儿说,那个灾太大了,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同时对付那么多行尸和孤魂野鬼,那就是名刹大宝华寺的阴阳斩魄钹。 这东西是真正的大法器,一出来,三界都为之变色,以前,三界之中出现了一个缺口,就是这个东西镇守住的。 三界缺口都能镇,你说得有多厉害? 不过,老头儿也说过,这东西再也不会现世了——大宝华寺在战乱年代被毁,里面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龙虎山想方设法,也只找到了一片红色的阳钹,但是那片阴钹,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说是被不识货的铁匠融了,阳钹也只能孤掌难鸣了。 不过,哪怕只有一片阳钹,诛杀仙人,都不在话下,但这东西太强大,跟金箍棒一样,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哪怕落在你手里,你也舞不动。 现今看来——天师府早有准备,因为跟龙虎山的关系,所以跟龙虎山借来了阳钹,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那个阴钹这些年没现世,原来是落在厌胜门手里了! 这下子,为了我的事情,天师府和厌胜门终于短兵相接,各自出了杀招,结果两方都没想到,这个阴阳斩魄钹,倒是机缘巧合的重新聚齐了。 这个钹为什么立着不倒——因为两边的行气,都拼尽全力的在顶着这个钹! 还真是跟拔河一样。 没有一个人能独自支撑这个钹,两方是耗尽了两方的力量,才让钹运作起来。 现如今,两片钹死死顶在一起,真正是势均力敌! 两方都是筋疲力尽的时候,全在苦苦死耗着,谁都说不好,哪一方先撑不住——谁撑不住,自己那一方的钹跌落,那对方的钹冲过来,他们就全得倒霉! 因为缚仙阵的缘故,两方都觉得没人能进,没人能出,只能这么死顶着,这一番较量,倒是也算公平,都说好了,胜者为王,愿赌服输,谁知道,我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进来了。 师父虽然脸色很差,但别提多高兴了:“门主,这是祖师爷,保佑咱们厌胜门!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把他们金钹掀翻,那几个天师府的,都得去找孟婆喝汤——不,我也老糊涂了……” 师父看向了李茂昌,阴沉沉的一笑:“阴阳斩魄钹一过,魂飞魄散,这帮人,汤都喝不上,哈哈哈哈……” 天师府那几个高阶也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还没较量出结果,你们就……你们这些歪门邪道,果然是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师父看了他身后那几个插着烟袋锅子的老头儿一眼,挤眉弄眼一笑:“哎呀,天师府的道貌岸然,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可惜,可惜,我们厌胜,跟他们黑先生,活的逍遥自在,只看中结果,不看重过程!” 黑先生……就是老头儿以前手底下的人? 这么想着,我对他们忍不住多了几分亲切感——更别说,在那几个黑先生之中,赫然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他没插着烟袋锅子,却插了一把黑伞,上面同样有三眼疤。 我在安家勇的二手车行见过他,燃犀油就是他给的。 他当时还说,要找自己一个徒弟,要回一个东西,以后有缘分还会再见,可没想到,现如今在这里见到他了! 那黑伞老头儿眯着眼睛,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满眼是赞许:“上次一见,就知道您不是什么一般人物,果然,只要钹倒了,整个行当,就全是您的了。” 而那几个高阶,皱起眉头,都看向了李茂昌。 不过,李茂昌还是不慌不忙,一副很淡定的表情。 不愧是首席天师,这心理素质,真是让人佩服。 是啊,只要我一动手,那天师府的高阶,都挡不住“阴阳斩魄钹”,立马全灭,厌胜门大获全胜。 师父看出我表情不对,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狐疑:“门主,您还愣着干什么?这天师府把咱们厌胜门灭了门,那么多年的血海深仇,全在您身上,这大好的机会——” 老大忽然也开了口:“耳!” 耳? 我这才看出来,师父的一只耳朵,已经汨汨淌出了血来。 我心里一紧,师父快撑不住了! 天师府的也看出来了,立刻大声说道:“首席天师,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阴一阳两片金箔微微颤动了一下,显然天师府那边也拼了老命,师父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这个生死关头,差之毫厘,就会全盘皆输。 可真要是把金钹撞翻,那背后黑手的目的,就达到了! 现在,用什么法子,能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呢? 我立马说道:“师父,就没什么法子,能让两方一起停手吗?” 看我的眼神,更匪夷所思了,别说师父了,老大的眼神也变了变:“停?” 我立刻说道:“我查清楚了——当初天师府和厌胜门,根本就是被人挑拨的,是有人污蔑厌胜门改局,才误导天师府来灭门,这件事儿,要说报仇,更应该跟那个借刀杀人的报仇!”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今天这个三清盛会上,也是有人用西川蜇皮子,伪装出了我的脸,就为了挑拨厌胜门和天师府的关系,让咱们两败俱伤……” “荒谬!” 一个天师府的枣核脸高阶怒道:“这种鬼话你们也信?电视剧里还有人皮面具呢,谁见过?多少人亲眼看见他留的挑衅书,亲眼看见他在水猴子池塘出现,当时他有多张牙舞爪,那么也知道,我看,他现在被咱们围住了,害怕了!把自己做的事儿,推个一干二净,只是没想到……” 还有一个瘦骨子脸山羊胡跟着说道:“没地方甩锅,吓的连什么蜇皮子也捏造出来了,拿咱们天师府当什么了——什么厌胜门,你们叫说书门吧,不,说书的都未必能编出这么拙劣的瞎话!” 我盯着他,似笑非笑:“您二位岁数不小,想必是有些老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现在的这个形势,对我们厌胜门一片大好,我要是想,一脚踹翻金箔,你们就全得倒霉,有什么理由说谎?” 本领大的人一般都不服老,那俩老头儿一听我这话,气的五内俱焚,张嘴还要说话,可行气已经撑不住了,齐刷刷一人吐了一口血。 他们的命灯,跟被大风吹了一样,一瞬间摇摇欲坠! 我接着说道:“换句话说,你们处于下风,不配让我说谎。” 这道理别说这些老狐狸了,只怕小孩儿都懂。不过,那两个老资格估计跟厌胜门是有血海深仇的,眼和心都被鲜血糊住了,自然看不见东西。 其余的高阶踌躇了一下,看向了李茂昌。 李茂昌则缓缓说道:“梁先生,你还认识他吗?” 鬼语梁吐了口气,恶狠狠的看着我:“不错,我是认识他——当时在玄阴胎,在水猴子池塘……” 可李茂昌打断了他的话:“你看到了他的腿没有?” 鬼语梁一皱眉头,视线落在了我腿上,一下就愣住了:“你是……” 我立刻说道:“没错,我来三清盛会,为了避免麻烦,用了个假名字。” 鬼语梁一开始全被我的脸吸引住了,但是眼看着我为了救他受伤的腿,和跟他交谈过的声音,他眼神一变:“朱英俊!” 而何有深也缓缓说道:“我当时也在,也能给他作证!” 第893章 二十八星 何有深身为十二天阶,权威就更别提了,他一出口,其他的几个高阶也愣住了:“何老,您怎么……” “不早说?”何有深苦笑了一下:“我要是早说,只怕你们也不信,这个门,大概都不会让我一起进!” 剩下的高阶天师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早,大家就疑心,玄阴胎之类的东西是怎么弄进来的,也不少人,怀疑我在这里有内应。 杜蘅芷身为天阶,本来也应该进来的,可就是因为跟我的关系,不受信任,被排除在外面看门。 哪怕李茂昌——要是一意孤行给我说话,大家也不会相信,因为人人说我是他的私生子,他们只会跟金毛狮王一样,疑心李茂昌是存心偏袒我。 更别说何有深了——他家孙子乌鸡是我徒弟,真要是无凭无据的帮我,也被踢出门外不商量了。 而老大这才回过神来,死死盯着我:“真的?” 师父他们也都看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不是给天师府开脱,我是想把那个真正害厌胜灭门的人找出来,绝对不能再中他的计了!” 老大脑门上青筋直炸——这么多年来,对天师府的血海深仇,竟然是被人当猴儿耍了,骄傲如厌胜门,谁受得了? 师父是其中能力最大的,坐在主位上,要拿一棵大树来比喻,其他人的行气是枝丫,师父自己,是支撑大家的树干,所以元气伤的也最厉害,一听这话,脑袋顶上都要冒青烟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到底是谁……” 记住网址https:。 “是啊,”天师府其他人终于松了口,全看向了李茂昌:“这要是真的,到底是谁?” 李茂昌却看向了我。 我答道:“现在的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那位夏家仙师——夏季常。” 众人全愣住了,有人嘶声说道:“那不可能!” 我只能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人证,就在天师府,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一起从细枝末节查……” 那个被忽悠来冒充我的摆渡门人,现在在江采菱手里。 以她的能力,决不会出差错。 可我还没说话,师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脸色大变,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一耸,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张嘴,就是一口淤血。 我心里一紧:“师父!” 师父气的说不出话来,不光是师父,老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我立马说道:“现如今,咱们两边都是两败俱伤,这样下去,那个人就能再害咱们第二次,依我看,先把金钹给放开,再跟天师府的一起找那个真凶!” 其实,我是看出来,师父一气之下,恐怕内里行气逆转,哪怕再支撑,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万一顶不住金钹,就糟了。 师父知道我看出来了,吐了口气,已经气若游丝了:“一切,都听门主的吩咐。” 我点了头,看向了天师府:“一起松手?” 这个时候,天师府和厌胜门一样,都靠最后一口气吊着,大家的命都跟在钢丝上一样,没人真愿意同归于尽。 可天师府的其他高阶,都有些不太自然。 只有何有深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想松也没法松开——差一毫一离不齐心的话,那就是大祸……” 这就跟两个崩橡皮筋的人一样,谁慢一点,橡皮筋就会崩到了谁手上,谁也不敢冒险。 除非——我已经看出来了。 李茂昌看着我:“李门主,要松开阴阳斩魄钹,还得要麻烦你。” 他这话说的,非常诚恳。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李茂昌,一直有一种奇怪的好感,好像直觉,就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果然,这两片金钹虽然怼的是严丝合缝,但凭着我观气的能力,能辨认出来,厌胜门这边,跟天师府这边,隔着一个非常细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行气之间的缝隙。 如果我用玄素尺凝气下劈,那这两扇钹,就可以同时分开! 太好了。 不过,那个缝隙十分难以分辨,我左眼的伤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一片血红,全靠着右眼勉强支撑着。 而我只是地阶,要想精确,必须将老海和老四的行气运上眼睛。 勉强用天阶行气,对眼睛,会产生更大的损伤。 而李茂昌也看出来了,声音一沉:“你一定要小心……你过来,我教给你一点东西。” 这话一出口,其他天师府的高阶,都对李茂昌露出了几分意外。 是啊,天师府的教给对手东西,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但是他们再一寻思我和李茂昌之间的“绯闻”,又转而露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模样。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外人呢。 不过,李茂昌压低了声音,十分诚恳的教给了一套引气的法子,说这是天师府家主的不传之秘,叫二十八星宿引气。 以前我用行气,根本就是野路子,全靠着身上天生的“同气连枝”,吃百家饭一样,老海,水天王,老四,一人收一点,真要是引气,往往也只用蛮力,导致受过不少伤。 而李茂昌教的这个法子,跟公孙统教给的观察感知法,简直相辅相成! 我本身有异常的行气,再学会了这种精妙绝伦的法子,猛地让人醍醐灌顶! 李茂昌觉察出来,露出了十分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我有点不好意思:“家主的不传之秘,那我……” 李茂昌对我一笑:“你不是外人。” 这话一听,顿时跟惊雷炸在耳畔一样——我不是外人,难不成,我真是他儿子? 可是……之前很多条件,都对不上啊! 我还想问,可这一下,师父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只听中间“铮”的一声轻响,那个钹猛地就颤动了起来。 师父的鼻子,眼睛都开始往外淌血,熬不住了,厌胜这边,一下就由平分秋色,转而变成落了下风! 老大也扛不住了,声音一扬:“快!” 我心里一紧,立刻调息——这个二十八星宿调息,是把身上行气位置分为二十八处,以星宿命名,现在要用的那个口诀是,星张翼轸天无雨,角亢二星风雨声——掌上轮星天上应,定就乾坤阴与晴! 眼前冷不丁豁然开朗——再也没有把高于自己的行气强行引出那种剧痛,而是无比清明,老四和老海的行气,简直跟自己的行气完全融为一体,用的无比顺畅!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一丝的缝隙。 可这个时候,天师府那边的行气,猛地增强,眼瞅着就要把阴钹压倒,我心里一紧,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分开吗? 而一个阴沉沉,我没听过的声音厉声说道:“首席天师,不能再妇人之仁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厌胜门残害了不少人,哪怕以前有过冤枉,他们这种歪门邪道,终究还是不如斩草除根的好!您别忘了,咱们天师府存在的宗旨,就是斩妖除魔!” 一股子火猛的冲上了心头——表面道貌岸然,怎么出尔反尔? 也有其他老资格附和:“对啊。首席天师,他们毕竟不走正路,倒不如趁机……” 师父他们,也咬紧了牙关。 何有深冷笑了一声:“他们那边是魔,看来,咱们这边,也不全是人。” “何有深——你八成是内应,胳膊肘往外拐!” 我一边努力用行气调到玄素尺上,一边厉声说道:“何老说的对,我们厌胜,邪也邪的明明白白,不跟你们一样,坏的遮遮掩掩!比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伪君子光明磊落多了!” 厌胜门的顿时十分痛快:“门主说的好!” “你……” 还有不少高阶,嘴里不说话,却暗暗往前顶行气! 我一咬牙,只能尽快调息,他们…… 可一瞬间,天师府的行气,猛然又弱下去,恢复到了之前势均力敌的形式。 众人一愣。 而李茂昌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了。 我立马看出来了——他一个人,把后面强加进来的行气,全顶住了! 他耳朵里,开始流血! 何有深立刻担心了起来:“首席天师!” 李茂昌则平静的说道:“天师府的宗旨,是斩妖除魔,可说好的事,不能变!” 有人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惭愧,还是遗憾。 不过,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我已经把行气调整好,举起了玄素尺,奔着那个缝隙,就削了下去。 分开!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何有深忽然大声说道:“小心!” 一刹那,我忽然觉得,身后不对。 这里还有其他人! 而这个时候,玄素尺已经插到了两片金钹中间了。 我只觉得后心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穿胸而过,一角利刃,透到了我眼前。 行气全集中在玄素尺上,根本没给滋生龙鳞留! 而那个东西一进,我就感觉出来,自己像是被砸破了的缸,行气猛地就流了出去! 三方作用下,金钹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这下坏了——搞不好,厌胜门,天师府,还有我,要同归于尽! 我后心一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藏在这里这么久,这么多高阶,都没发现他? 这个莫名其妙的直觉——就是在九水窟的时候,把我推进了地洞里的人。 而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了我身后,脸色全变了。 一个声音愉悦的响了起来:“有道是,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终于把事情办完了。” 幕后……黑手? 回过头,我看见了一个身形挺拔,精神矍铄的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光耀的五灵锦。 第894章 海婆罗骨 而我视线,落在了五灵锦的下摆上。 明明白白,上面一点被扯破的痕迹。 这可是五灵锦,坏了,没人能补。 是上次在西川,参加杜大先生寿宴的时候,被我抓破的那一块。 站在江辰身后的,就是这个人。 天师府的人不知道谁喃喃低呼了一声:“夏家仙师……” 我心里一揪,真是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还有一些疙瘩——一些解不开的疑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师”字还没说完,我手头上一阵乱颤——就好像手底下有一个黑洞,能把一切全吸进去一样! 坏了,金钹是两方的行气一起顶着的,劈开之后,撤了行气,大家把钹接回来,也就行了,可现在,三股行气缠在一起,谁也没法控制住局面了。 不把钹的行气给控制住,大家都得玩儿完! 首发域名。 可现在,李茂昌和师父两个做主的,都已经撑不住了,剩下的高阶,也精疲力尽,只剩下我一个——我眼前一瞬间也发了花。 因为胸口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似乎是在我身上打出了一个缺口,在不停的吞噬行气,也像是,在吞噬人命。 “你也不用挣扎了。”那个穿着五灵锦的人背着手,缓缓的从我身后,走到了前面来:“这是海婆罗的骨头做的,专门吞噬行气,那个钹,你劈不开了。” 没错,四肢百骸,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不光如此,脚底下也一片湿润——血从伤口喷涌出来,淌了一地。 “门主!”师父其实已经快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松手,你能活!” 不行,我一旦拔出玄素尺,他们这边行气逆乱,就全完了。 哪怕根本撑不住,感觉随时会被这两个强大的行气给卷进去,也绝对不能放手…… 而穿五灵锦的看着我,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想不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你倒是骨头硬,胆子大。” 这么喜欢背诗,感情还是个文化人。 可文化人做出的事情,倒是比蠢的更绝——一切,都算计的滴水不漏。 “北斗!”老大急了眼:“松开!” 这还是老大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不行……”我咬着牙关,耳朵里嗡嗡直响:“我绝对不能看着你们死。” 两边的人,一下都镇住了。 何有深眼眶子一红,喘息着说道:“这就是以邪闻名的厌胜门——可他们厌胜,恐怕还真是比某些天师府的仁义的多!” 刚才那些喊打喊杀的,全不吭声了。 师父为了厌胜殚精竭虑,老大有可能是我亲人,剩下的更是忠心耿耿,而那些黑先生——大概是看在了老头儿的面子上,特地赶过来帮我的,个个为了我,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要我全身而退,看他们死? 我李北斗做不到! 可是,眼看着,我眼前越来越花,自己的行气全部泄了出来,别说公孙统教的观察法,李北斗刚才教给的调息也派不上用场了。 而五灵锦缓缓走过来,凝望着我,摇了摇头:“可惜,可惜……” 厌胜门一些脾气大的,哪怕现在马上撑不住,也大骂了起来:“老不死的王八蛋,就是你改了四相局,算计了景朝国君,我们厌胜,还有天师府?你……你为什么……” 天师府的人,也死死的盯着他。 五灵锦微微一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四相局——那个东西,本来是不应该被建造出来的,我也只不过是顺应天命。” 他往脑袋上指了指。 天上? 我却猛地想起来——阿满以前提过,说上头,出过某件大事儿…… “放屁!”厌胜门的一个老资格骂道:“难怪这千百年,只有你一个成仙,改动四相局,是把四相抬真龙的好处,全占到了自己身上了?” 五灵锦盯着我,微微一笑:“我可惜的是,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真龙转世——你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死? 这他娘,真是个遥远的话题,可现在,离着我,却近在眼前。 不过,我确实已经撑不住了。 五灵锦擦了擦手,转过身去:“列位,这一路,好走,我一定好好帮你们超度……” 是啊,我身体里没有行气,倒是还有另一个法子。 行气出不去,但是,可以进来! 我是宗家,我有厌胜门刻在骨子里的同气连枝。 说实话,师父给我的厌胜门册子,我一直没忘记练,可除了预知梦和同气连枝这两个与生俱来的,我啥也学不会。 好在这段时间,我有了进步,是用同气连枝,也能用的比以前得心应手。 更别说,玄素尺是厌胜门的传世宝,跟厌胜门的法子一起用,简直如虎添翼。 这一瞬间,行气从金钹之中逆转,直接灌在了我身上。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给傻了。 李茂昌猛地抬起头:“你……” 老大也觉察出来了,厉声说道:“小王八蛋,你要咱们厌胜门断子绝孙吗?” 是啊,我自己以前也跟客户说过一句话:“一个茶杯,装不了一缸水。” 这里的人,都是行当里顶尖的人,他们的行气,全被我给吸进来,我这个身板子,绝对承受不了。 就跟小气球装了充气城堡的气一样,会爆。 如果我真是厌胜门的后代,那我是最后一个人了。 我死了,宗家的血脉,也就断了。 五灵锦挑起了眉头,摇摇头:“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果然不假——这个死法,一了百了,倒是也算痛快。” 是啊,这可是阴阳斩魄钹,弄不好,我也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再也没有来世了。 不过——我天生胆子就大。 不撞南墙,怎么知道,是南墙硬,还是我硬! 那些庞大的气冲撞进来,四肢百骸一瞬间跟被海啸冲击的树干一样,疼——说不出的疼! 似乎全身,都要被那股子巨大的力量,冲成粉碎! “啪嚓!” 面前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碎裂开了。 与此同时,我觉出耳边一阵风声,像是身体被冲出去了很远。 五感,慢慢的,越来越迟钝,像是在慢慢沉睡一样。 我,真的会死吗? 第895章 桥中大人 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喊我。 女人的声音。 潇湘吗? 不光有潇湘的声音,我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铁链子的声音。 好像——铁链子缠在了我脖子上,把我拉走了。 剩下的,我分辨不出来了。 可能身体痛苦到了极致,思维索性切断了跟身体的一切联系。 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可这个感觉,像是陷落到了深不见底的沼泽,没有任何能攀附的地方,只能一直往下沉。 终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https: “啪嗒……啪嗒……”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声音莫名的熟悉。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很奇怪。 不像是白天,也不像是夜里,甚至分不清楚天地,但莫名其妙,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面前有一条宽阔平静的河,正在缓缓流淌,水声让人的心情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哪儿啊? 一个背影站在我前面,正在用手里的小石子往河里打水漂。 这个人显然有些焦躁不安,跟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似得,正在用这个法子转移注意力,不过手法很熟练,一颗石子下去,在水面一掠,能打出七个漂亮的弧线。 石子也很漂亮,那人手里每一颗,整整齐齐,都长得一模一样。 白色的圆球,上面点缀着黑色的点——我后脑勺猛地就炸了起来。 那不是小石子。 是人的眼珠子! 那个打水漂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连忙把手里的“石子”都给收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您醒了?” 这个人,一双狐狸眼。 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我来过这里。 我也见过这个人。 “狐大哥?” 他是潇湘出事儿那天,跟八尾猫达成协议,用八尾猫的一条尾巴,给我换了一条命的那个阴差。 狐狸眼的微笑更尴尬了:“您别客气,我不姓狐。” 难怪,这里,是阴间?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我真的到这里来了? 心里不由有点愧疚——如果我死了,就真的麻烦了。 身后,是个大大的烂摊子。 潇湘还没能回来。 老头儿没人养。 厌胜门也要绝后。 没有我这个唯一的破局人,四相局也破不了,程星河会死,哑巴兰还要继续世世代代穿女装…… 我抬头一瞅,就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桥。 桥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全是人。 那些人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欢天喜地,还有的嚎啕大哭。 有的走得很快,有的,索性就在原地徘徊,迟疑着,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这是……传说之中的,奈何桥? 我看向了狐狸眼:“我……” 狐狸眼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这几次来,招待不周。” 几次?我只记得,八尾猫给我换命那一次啊? 可还没问,狐狸眼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得,露出一个说走了嘴的表情,连忙把话题岔开了:“看我这张嘴……” 我问的:“我死了?” 接着,我就看向了奈何桥:“狐大哥,是带我走奈何桥的?” 我想说,死是死了,还有很多心愿没了——还有没有机会…… 狐狸眼咂了咂舌,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像是想知道他到底哪里“狐”,无奈未果,怏怏不乐的来了一句:“还不确定。” 我一愣:“什么意思?” 人都到了忘川河边了,不确定?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坏了,我八成是要成植物人了。 很多植物人,就是因为出现了大的事故,搞得虽然阳寿未尽,但是魂魄找不到回身体的路,闹的只能两边死耗——这人没死,也就没纸钱领,没香火吃,灵魂在外面流浪,当孤魂野鬼,饭也吃不上一口,跟犀利哥没两样。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对了,我这样了,厌胜门和天师府怎么办? 可狐狸眼一把拉住我,连忙说道:“您先听我说——这事儿,是李茂昌求我帮忙,我才来的。” 李茂昌?我更意外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马上就想出来了:“是因为那个阴阳斩魄钹?” 我刚才那一下,把气全用同气连枝转到了自己身上,那股子力量,不光是那些庞大的行气,还有阴阳斩魄钹的能力。 整个人,按理说是应该魂飞魄散。 但是——除非,我的魂魄在魂飞魄散前一瞬间,先一步被强行拉到了地府。 李茂昌,是在保护我! 狐狸眼一拍大腿,赞赏的说道:“嗳!都说您聪明,那真是一点不假——比您之前那两个姓李的灾星要强得多!” 啥意思,我之前的灾星? 但狐狸眼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又说走了嘴,尴尬的双下巴都顶出来了,连忙说道:“当然了,我没有说您是灾星的意思!” 那两个姓李的灾星是谁暂且不想,我这才觉得目瞪狗呆。 卧槽? 我也知道李茂昌是首席天师,可真没想到,他竟然手眼通天,连地府的关系都能打通了! “嗨。”狐狸眼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李茂昌那小子跟我干过,这不是,他求到了我门下,我也不好拒绝,谁让这小子上头有人——哎,不过,” 狐狸眼的表情紧张了起来:“您听我一句,这事儿我冒了天大的险,要是让人发现了,我这饭碗那也就拿不住了,您可千万不要声张,您这身份特殊,上次来闹的天翻地覆的,要是让人再出点什么幺蛾子,那……” 原来,这种私下操作,在他们来说,也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我马上反应过来了:“我什么时候闹的天翻地覆了?” 我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再说了,我一把抓住了狐狸眼:“狐大哥,我到底什么身份?” 狐狸眼再次暗暗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显然后悔莫及:“这,这我说不得啊!您下次来,保不齐就知道了!啊,当然了,我也不希望您下次还来……” 越吞吞吐吐的,我就越想知道! 我刚想缠磨着问出来,忽然就听见,前面猛地“咚”一声巨响。 狐狸眼的模样本来就惨白惨白的,一听这个动静,更是瞬间面无人色,一把将我摁在了地上:“跟姓李的沾边,准没好事儿,怕什么来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个锣? 有点像是古装剧里,官员出行,“鸣锣开道”。 总督以上官员出来,因是极品,打十三棒锣,可这个声音——比十三多好几声。 是个——贵不可言的人! 因为被狐狸眼摁住,我也不好抬头——再说了,人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我当然不能给人添麻烦了。 棒锣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眼前出现了很多的脚。 只是——我暗暗咽了一下口水——那些穿着皂靴的脚,脚跟离地,都有三寸。 这位巡视的“贵人”经过了我身边,我只觉得身边,有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 但没想到,轿子竟然停下了。 狐狸眼紧张的动都不敢动了。 “许久不见,你又来了?” 里面,是个威仪极了的声音! 这谁啊? 不过——这是露馅了? 狐狸眼就在一边推了我一把。 可以说话? 我只好答道:“是。”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说啥了。 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我跟轿子里“那位大人”,认识? “那位大人”微微一笑,轿子重新动了起来:“盼着,没有下次。” 啥意思啊? 我还想抬头目送,狐狸眼死死摁住了我的脖子,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狐狸眼身上什么东西给响了一声。 狐狸眼一听这个动静,别提多高兴了,一把推了我一下。 我以为他中彩票了,结果还没开口,身体忽然跟失重一样,猛地就坠落了下去。 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这是——天师府那个屋子! 耳边一个声音:“他死了,你们也可以跟他陪葬了……” 那个——夏家仙师? 第896章 天师印信 那种感觉很奇怪,没有一点真实感。 我刚才好像只是闭上眼睛,做了个梦。 好像高中的夏天下午,上化学课,还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打了个盹,在梦里过了很久很久,可睁开眼睛,下课铃还没响。 难怪古代有黄粱一梦这么一说啊! 身体很重。 唯一能撑起来的,只有眼皮。 动就更别想了——那感觉,好像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碎成了一千多片! 我从来没这么疼过! 这个感觉,让人想再死一次! 以前听说过一种古代酷刑,叫做磔刑,是一寸一寸活着把人的骨头砍碎,最后才给心脏来一刀,所受痛苦,可想而知。 现如今,我就跟经历一场磔刑之后,还活着一样! 首发域名。 也难怪,那么多的行气冲过来,按理说,这身体应该筋骨尽碎,血肉成馅,已经要不得了。 不过,我好像,还是整的。 难不成……有人帮了我?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聪明人。”五灵锦的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比起受尽折磨,倒是不如干脆利落,一了百了,那个李北斗,不就是个好例子嘛!” 左眼虽然还是看不见东西,但是右眼的视线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我看到,厌胜门的和天师府的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还好——都还活着。 但是每个人的命灯,都一下削弱了不少。 好比之前的命灯,还是照瞎狗眼的探照灯,可现在的光芒,只剩下香火头子——闪烁不定,还是即将熄灭的香火头子! 果然——刚才我虽然挡住了阴阳斩魄钹,可厌胜和天师府对峙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行气全耗尽了,尤其是师父和李茂昌。 我跟那个夏家仙师,在杜海棠的寿宴上交手过,知道他的能耐,哪怕所有人联合起来一起动手,都说不好输赢,更别说,他们现在都只剩下这么点命灯了。 五灵锦背对着我,他身上那件华服,哪怕在这么晦暗的地方,也熠熠生辉。 而且——他手里抱着玄素尺。 我心里顿时一紧。 玄素尺本身煞气是非常大的,而且跟七星龙泉一样,认主。 十分明显,他是强行把玄素尺的煞气,给硬压下去了,好像一只狗不听陌生人的话,被陌生人五花大绑一样! 怪了,他拿玄素尺干什么? “呸!” 刚才还想趁人之危,让天师府压过我们的那个枣核脸老天师忽然厉声说道:“今天我们天师府的中了你的圈套不假,但我们天师府,千百年基业,铮铮铁骨,没有贪生怕死的人!你要动手就动手,别他妈的这么多屁话!” 天师府是正统,一个个训练有素,跟古代的名仕一样,我第一次听见天师府的人说脏话。 其他天师,有的一脸痛快:“说得好!” 何有深却有些担心——像是怕枣核脸把五灵锦给激怒了,多受几分罪。 五灵锦摇摇头:“那可不行,我要的东西,你们还没交出来呢。” 东西? 奇怪,他要什么东西? 一边听着看着,我也没浪费时间,想运气,看看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可这一动之下,浑身上下的痛楚,好比本身骨头就断了,现如今,又被人在骨头的断口上扎了针一样! 我从小就怕疼,打针都时候,没看见针头就先嚎为敬,社区医院的护士老管我叫帕瓦罗蒂。 可现在,我心里清楚,再难受,这也不是发出动静的时候。 而那个五灵锦对着枣核脸一笑:“没记错的话,你叫滕大成?” 那个枣核脸傲然转过了脸:“你的狗嘴,不配喊老头儿的名字。” 五灵锦吸了口气:“我记得,滕家也是出名的武先生,打南宋起,你们家就以流星拐出名。” 枣核脸虽然没给五灵锦好脸,但是对家传绝学,是十分自得的,脸上顿时就是傲然之色:“你倒是也没白活这几百年——只可惜今天你趁人之危,不然的话,老头儿必定让你尝尝我们家的流星拐!” 五灵锦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流星拐这种脚法,据说其利断金,百步穿杨,康熙年间,山西闹飞殭,死了三百多号武先生,直到你们滕家的先生去了,不慌不忙,一脚将飞殭的头,以流星拐的脚法,踢到了山顶一个松树的鸟窝里。有人取下飞殭头的时候,鸟巢里的蛋还是完整的,一颗没碎。” 卧槽,我顿时刮目相看,这飞殭迅捷如风,刀枪不入,一脚踢飞,叫老资格来说,也没什么,可要是稳稳当当踢入鸟窝,还不伤鸟蛋——谁有这种本事? 枣核脸嘴角一勾:“不假——你的脑袋,也想上鸟窝?” 五灵锦也不回答,蹲下,看着枣核脸的腿,认真的说道:“还听说,流星拐要三岁开始练,十八岁看初成,成了,就能传承绝学,不成,也只好干点擦桌扫地的杂活了,再练十八年,是中成,再有十八年,是大成——你的腿,已经练了一甲子了?” 一甲子——六十年。 枣核脸刚要说话,五灵锦一招手,梁上忽然跳下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个怪里怪气的面具,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一下愣住,这地方,还藏着其他人? 而那个戴面具的盯着枣核脸的腿,忽然对着膝盖,就伸出了一只手。 我顿时愣住了——那只手上的行气,猛的炸眼! 只听“卡啦”一声,枣核脸一声惨叫,我就看见,他的膝盖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 好像整个身体忽然浸入到了雪里,我全身都凉透了。 其他天师也都一样:“滕天师!” 师父倒是冷笑了一声:“还是高门大户的见识的少,这点手段,就吓成了这样。” 厌胜门的和黑先生都不是吃素的,倒是见怪不怪。 李茂昌性格仁义,见到手底下人受这种罪,不由咬紧了牙,光洁的额头上,爆了青筋。 那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手上的血,在滴答滴答流。 枣核脸岁数大,损元气,受重伤,脸上已经一点人色都没有了。 五灵锦摸着怀里的玄素尺,看向了李茂昌:“现在,你想起来,天师府的印信在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五灵锦,在找的是天师府的印信? 他要干什么? 我脑子快,立马就想出来了——卧槽,难怪他拿走了玄素尺,他是想着,趁着天师府和厌胜门说了算的都在这里,要把天师府和厌胜门给收入囊中! 他要接管行当? 不——对他这种人来说,什么都不缺了,要权力没用,除非…… 只有一件事儿他自己做不到,需要天师府和厌胜门的协助。 他要重建被我损毁的四相局! 对了——他的好处,跟四相局有关,他绝不希望破局,所以,才要拿我这唯一的破局人当眼中钉,肉中刺,进而,跟江辰那个王八蛋合作。 就凭着之前那个伪装我的人——他再找人伪装我,也不是难事儿。 李茂昌也一样。 不过,光假冒面孔,还不够,拿出了作为门主和首席天师象征的玄素尺和什么天师印信,才万无一失。 难怪,他没一下把这些人都弄死呢——他找不到天师印信,要逼着李茂昌自己交出来。 李茂昌盯着枣核脸的血洞,眼神顿时凛了下去,可这个时候,那个枣核脸忽然大声吼道:“首席天师,我一条腿,不,甚至一条命,都不算什么——真要是为了我,把印信交给这个妖人,咱们天师府就完了!我姓腾的,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当天师府的罪人!” 说着,大吼一声,就要奔着梁柱撞过去。 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刚才还觉得那个枣核脸是个小人,没想到,骨头也跟传说之中一样硬,搞得我忍不住有些佩服他,甚至恨不得挡在他前面! 而那个戴面具的一伸手,就把枣核脸给挡住了,枣核脸哪儿有法子抗争,那个戴面具的跟扔垃圾一样,轻飘飘的就把枣核脸给扔出去了老远。 枣核脸不动弹了。 师父低声说道:“论心狠手辣,咱们厌胜,还真遇上对手了,哎,我这血压……” 我暗暗咬了咬牙——这样不行,虽然本来跟天师府是针锋相对,可现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唇亡齿寒的关系了。 天师府的倒了霉,下一个,就轮到我们厌胜门了。 再说了——这个五灵锦心黑手辣,奸诈狡猾,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还有——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秘密。 于是,我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来运作身上的气——照着李茂昌刚才教给的二十八星宿调息, 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箕斗蒙蒙天少雨,牛女微微作雨声。 疼——这一下,疼痛升级,好像骨头的断面,被电锯在磨一样! 但我马上就感觉出来,行气跟春日的微微细雨一样,开始润物细无声,在身上慢慢渗透。 右手小指头,似乎能动了! 而这个时候,五灵锦看向了鬼语梁,缓缓说道:“腾家出名的,是腿,你梁家出名的,是耳朵,你们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首席天师生性凉薄吧,为了一个小小的印信,老部下的这些绝活都不要了……” 右手大拇指,也能动了! 鬼语梁惨然一笑,大声说道:“首席天师,老腾不怕,我姓梁的也不是胆小鬼,只求你,不要心软!” 戴齐天大圣面具的,手里寒光一转,就拿出了一柄小刀,利落的奔着鬼语梁的耳朵就削过去了! 第897章 一具尸体 我心里倏然一疼——鬼语梁说了,自己孙子想当群英荟的第一名,可惜,先被玄阴胎给害死了。 他为了小孙子,自己顶了上去。 他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鬼语梁家,恐怕也没啥希望了。 那个鬼语绝学,要失传了。 想动,想动——动不了,身边有个东西也行……我垂下眼帘,忽然就发现了,我手底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圆圆的东西。 像是一个棋子。 不——不对,是一个眼珠子! 分明,就是之前狐狸眼在忘川河边打水漂的时候,用的那个东西! 卧槽,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给带了一个来? 我只有小指头和大拇指是能活动的,立刻奔着那个东西,就挣扎了过去。 不行,眼看着那个“眼珠子”近在咫尺,却根本就够不着! https: 这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鬼语梁的耳朵马上就要被戳穿了,我不得不加大了体内调息的速度。 觜参二宿坐时晴,井鬼二星天色黄,莫道柳星云霹起,天寒风雨有严霜! 那种锐痛——真他妈的,比死还难受! 而且,平时一抬手的力气不算什么,但现在对我来说,就好像一辆卡车压在了我手上,我还要动起来一样! 可我忍得住,快点,快点…… 我的手还真的够到了那个圆圆的东西。 接着,小拇指勾那个东西到掌心,把全部的行气都灌注在了小拇指和大拇指上。 去! “咻”的一声,一道凌厉的破风声倏然而起,那个“眼珠子”,当当正正的打在了那个面具男手里的小刀上。 “咔嚓”。 就在那个刀子要插入到鬼语梁的耳道的时候,一点寒光,登时一分为二。 那个刀子,显然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东西,煞气不小——是个削铁无声的利刃。 可现在,整个断开了。 刀尖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天师府精致的梁柱上。 不光如此——剩下的半截子,也硬生生从面具男手里脱了出去,哗啦一声掉出去老远。 那个面具男盯着自己的手,透过了面具,也看出他藏在后面的眼睛,闪烁不定。 不光小刀脱手,他的手掌上,竟然被那一下,震出了血! 现在忽然一片寂静。 似乎所有人的呼吸,全给凝滞住了。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个面具男一只手,就能摘掉枣核脸的膝盖骨,他手上的行气,我是看见过的。 我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最多想把那个小刀给打偏——只要不搅到了鬼语梁的耳朵里就行。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勉强,才使出来的行气,居然——这么锋锐? 难不成……我心头一跳,知道了——之前架在了阴阳斩魄钹上那些行气,不光把我身体冲的粉碎,竟然还真被同气连枝,全吸进来了! 我现在——有顶尖天师,和厌胜门,黑先生拼尽全力的全部行气! 这里坐着的,随随便便拉一个出去,就是行当里的泰山北斗,而他们的行气,全给了我,这一下的效果,简直理所当然! 这他娘的,跟一个死穷鬼,在街上捡了个彩票,却中了大奖一样! 叫谁,谁不兴奋! 我也不傻,我有了这样的行气——那个姓夏的,咱们刚一刚! 你怎么对付我的,怎么坑害我的人的,我十倍奉还! 只是——兴奋归兴奋,哪怕行气厉害,我的身体现在简直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几乎跟沙子堆出来的一样,只勉强保持着人形完整,不可能一瞬间,就恢复成平时那个样子。 时间,我还需要时间来调息。 而这个时候,五灵锦的视线,就落在了面具男的身上。 面具男的胸口立刻就紧张的起伏了起来——显然,他很畏惧五灵锦,立刻奔着我的方向给指了过来。 是啊,那小子是个高手——高手,当然会觉察的出来,刚才那个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他指的——很精准! 不光他,恐怕在场的都判断的出来,是从厌胜门这边的方向过来的。 我后心一凉,他妈的,现在还没回复好,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所有的视线,全转了过来,连师父也勉强捂住了胸口,饶有兴致:“是黑先生的哪位朋友,对那个姓梁的出手相助?这个时候,还有这种行气,不愧是背着三眼疤烟袋锅子的!” 说着,对着天师府的方向,带着几分讥诮说道:“也真是宅心仁厚。” 天师府就更别提了——刚才对我们喊打喊杀,差点趁人之危把我们这边给灭了,可这个时候,我们这边的人,竟然出手相助,一瞬间全露出了有些惭愧又有些感激的表情。 尤其是鬼语梁,立刻说道:“这位朋友,我谢谢你,不过——别为了我,连累了你!” 只有李茂昌,他眼皮一抬,眼里却像是有了几分希望。 姓夏的立刻就转过了头来,眼神就要落在我身上:“我也想看看,是哪一位,现在还留着这么好的……” 被发现了…… 可没想到,一个咳嗽的声音,在我身前响了起来。 老大? 也巧,老大就坐在我前面。 我心里门儿清——老大肯定是觉出来我的猫腻了,他存心,要给我争取时间,就把矛头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了! 师父顿时有些奇怪——他知道,老大是个什么性格,怎么可能管这种事儿,但是,师父毕竟是师父,回头一看,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暗暗跟我眨了一下眼,喜上眉梢。 果然,五灵锦缓缓走了过来,看向了老大:“不愧是厌胜门的大宗家,虽然腿脚不行,可到了这个时候,手上的功夫一点没落下。” 我心里顿时一疼。 老大——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的腿! 我看见,老大搁在轮椅上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 不行,我不能白糟蹋了老大的好意。 非得把行气赶紧贯穿了不可。 戴面具的也以为是老大出的手——他虽然顺着这个方向看了我一眼,但我在他们心里,只是一具尸体。 也没错——刚从阴间回来,我死气缠身,命灯还没亮起来,阳气也没烧起来,他们暂时看不出来。 面具男冲着老大走了过来,一只手,捏在了老大的肩膀上。 “咔嚓”。 我看不到老大的表情,只见到老大的后脖颈,顿时就是一层汗! 我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老大是个什么人,什么时候,被人当鱼肉一样屠戮过! 师父担心极了,可还是用眼神暗暗对我一瞟,意思是——重新能活动之前,要忍。 是啊,小不忍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我不会等十年。 五灵锦饶有兴致的看着老大的表情,摇摇头:“腿脚不行,现在手也不行了,厌胜门的大宗家,何等呼风唤雨,不曾想,也会有今天——说起来,今天的事情,你没用预知梦,提前看看?” 我心里顿时锐痛锐痛的——别说老大不会做预知梦,哪怕他在预知梦里看到,但凡我被天师府的抓住,他也一定会来救我。 老大不吭声。 我暗暗引导着行气,快点,再快点…… 不行,不够! 而面具男另一只手,则摁在了老大的另一个肩膀上——要斩草除根。 老大! 手下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难不成,能救鬼语梁,却救不下老大? 就在这个时候,我脖子上的龙鳞,忽然震颤了一下。 潇湘? 果然,潇湘的声音,一瞬间在我耳边响起:“想做什么,我帮你。” 这一瞬间,我立刻按着诀窍引气。 张翼风雨又见日,轸角夜雨日还晴,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就在面具男的手要落下去的时候,我凌空翻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后轻轻松松的一折,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手臂顿时就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身上虽然还是剧痛,可行气,真的能撑着我动起来了! 第898章 借尸还魂 多亏了潇湘! 我心里顿时欢喜,她——是不是也恢复了很多? 我想见她,想听她跟我说话。 可这到底是五灵锦的手下,都没看我是谁,竟然硬生生一声不吭,上身被控制,立刻做出反应。一只脚对着我就扫下来了。 破风声凌厉,照着公孙统教给我的听声辨位,这一下,踢断一棵松树,恐怕都不成问题! 我哪儿还有心情想别的,伸手就格住了他的腿。 那个劲头,本来势如破竹,但我几乎一点功夫也没费,那么大的劲儿,就硬生生被我截住了。 面具男的身体整个僵住了。 我的手,正挡在了面具男的膝盖骨上。 他是这么把枣核脸的膝盖骨给卸下来的。 可我才刚想到了这里,又是“咔嚓”一声,面具男膝盖,也是一声脆响。 https: 我一愣,就反应过来了——现在,身上的行气太强大了,这只是以前格一下的力气,可现在,竟然让这个面具男,跟枣核脸一样,膝盖骨直接碎了! 面具男的后脖颈,一瞬间也炸起了一层汗。 按理说,他早应该失去平衡了,可他还是咬着牙,靠着左腿勉强撑着自己,转过脸,看了我一眼。 面具后,是个骇然的眼神。 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你……” 不光是他们,除了李茂昌,师父和老大,每个人都跟被冻住了一样,死死盯着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已经……” 看来,我下了地府的时候,他们已经检查过我的身体,确认死亡了。 甚至有天师开始找我的命灯:“他该不会,是行尸?” 可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尴尬——这地方,是天师府三清盛会最中央,鬼仙都受不了这里的神气,哪个邪祟,能在这里诈尸? 师父一巴掌拍在了地上,指着那个天师的鼻子破口大骂:“放你娘的驴屁,我们厌胜门的门主,说死就死?这叫在三十六计,叫借尸还魂!” 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哎呀我这肺……恐怕活不过今年秋天了……” 枣核脸也挣扎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的比棋子还圆,看我,像是在看一个活鬼。 面具男的膝盖骨已经断了,人情不要白不要,我索性对着枣核脸笑了笑:“腾天师,这仇,我帮你报了。” 这分明,就是以德报怨。 俗话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是,我就是要让他们心里有愧。 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枣核脸一下不吭声了,眼神别提多复杂了,但他到底是见过一辈子风浪,能屈能伸,拖拉着掉了骨头的腿,竟然还勉强支撑着一条单腿,对我低下了头:“我姓滕的,这一辈子,记你这个人情!” 我摇摇头:“不打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我也没吹牛逼——这真的是“举手之劳”。 接着,我就看向了五灵锦。 穿五灵锦的死死盯着我,面无表情。 但是一瞬间,他又笑了笑:“看来——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一趟,是不打算走了。” 我也笑:“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是我自己的事儿,你算什么东西?” 五灵锦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这个时候,我手底下一沉,那个面具男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一道破风声出其不意,对着我脖子就射了过来。 那一股子劲风,一瞬间把我头发都给吹起来了。 好快! 我没动手。 一个乌黑的东西刚要没入到了我咽喉上,只听“当”的一声,龙鳞猛地滋生了出来,那东西装上去,直接跌了下来! 这货,都这样了还不消停,是存心要跟我鱼死网破啊。 可这一下的风还没掠过,面具男手底下又出了一招,对着我胸口就猛地拍了过来。 看来,他之前那个针,只是一个假动作。 他的手速确实是快——要是在以前,我恐怕只能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可现在不一样了——跟公孙统教给我第一次学会听声辨位的时候一样,他的起手投足,仅仅像是慢动作。 我避让过去,捞起了他的手,往上一折。 “咔嚓”。 他左手之前就被折断了,现在,成了断臂维纳斯了。 他整个人剧烈抽搐,身上就还一条腿能用——他沉住气,一只脚蹬地,整个身体对着我撞了过来。 只剩一条腿,也干不了什么了。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往后一扭,他跟一个竹蜻蜓一样,无声无息的凌空翻滚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梁柱上,滑了下来,终于不动弹了。 周围先是寂静,但师父第一个抬起了手:“门主,干得好!” 这一下带了头,周围顿时就是一片喝彩:“好!” 只不过,他们元气大伤,喊出来也 不过,最让我佩服的是,他哪怕支离破碎成了这样,他还是一声不吭。 这个韧性,快赶上我了。 还是说——我皱起眉头,他是个哑巴? 还没等我琢磨出来,老大忽然厉声喊道:“小心!” 与此同时,我就听到,梁上悄无声息,又下来了不少人。 全戴着面具——有的是猪八戒,有的是二郎神,还有的,是嫦娥。 这是要搞西游记的庆典还是怎么着? 五灵锦还真是滴水不漏,竟然还有备无患的带来了这么多的同伙。 师父的表情,也一下凝滞了下来,大骂道:“这个老不死的,想的还真周全——门主,你小心,实在不行,从破阵的地方先出去,让秀女他们帮你——这在兵法上叫三十六计走为上,不丢人!” 五灵锦不吭声,那那些带着面具的,“飒”的一声,四面八方对着我就围了过来。 每一个人,行气都凌厉又尖锐。 师父的担心不无道理。 搁在以前,随随便便一个,就把我给秒杀了,更别说这么多人,同时对我出手了。 越过那些戴面具的,我看到五灵锦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 可现在,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眼看着那些人跟乌云压顶一样,整个对我沉了下来。 七星龙泉出鞘,全部行气,以二十八星宿调息法,聚集在了一方寒芒上。 娄胃乌风天冷冻,昴毕温和天又明! “咣!” 头顶那一方阴影,瞬间全部掀翻,那些人没来得及出手,先各自撞到了墙上! “好!” 这一下,更是喝彩声雷动! 几个天师府的盯着我,喃喃的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岁数,就有这种气势的!” “虎父无犬子,”又有人说道:“毕竟是首席天师的血脉!” 之前还说什么我是私生子,给天师府蒙羞呢! 现在,又成了虎父无犬子了。 五灵锦盯着一地的面具人,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终于变了。 我也对他笑。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谁也说不好,会在哪里翻车。 第899章 送你归位 李茂昌也看着我,眉眼舒展,像是彻底放心了。 老大一听天师府的话,倒是咳嗽了一声。 师父听到,也回过神来,大骂道:“谁在那嚼蛆呢?我们门主,根正苗红,是厌胜门的宗家,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私生子了!” 说着冷笑:“你们天师府真不愧是百年基业,见了什么好的,都要说成你们的,哎,下一步,是不是要拿着我们门主,去申请你们天师府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这个脸皮,佩服!佩服!” 老大的表情这才痛快了点。 “胡说八道!”几个脾气比较暴躁,长着螺旋眉的老天师也强撑着口气大骂:“这事儿板上钉钉,谁不知道?听名字都听出来了,不是我们首席天师的种,能跟他的龙凤胎起配套的名字?窥天神测李家是大族,只有这种大族,才出的来这种人才!” 这下,吵吵嚷嚷没个头,那几个螺旋眉和师父倒是同时横眉冷对的看向了李茂昌,异口同声:“首席天师,你说句话!” “李茂昌,你说句话!” 可李茂昌盯着我,眼神露出了几分狡黠,缓缓答道:“大家都是李家人,本来就是一家,吵什么?” 这态度,一下倒是把天师府人的嘴都给堵上了。 师父还是不太服气,嘴快撇成鲇鱼样了:“自己不做饭,硬抢现成的,嘿嘿,佩服。” 首发域名。 而黑伞老头儿则说道:“这也是你们门主,值得抢!” 我忽然就想起来刚破局的时候,天师府要拿我活埋,厌胜门当我山寨,是何等的万人嫌,谁知道今天,倒是被争抢起来了,不由感叹,人间真是世事无常。 而面前那些戴面具的,这一下全没起来。 五灵锦环视了一圈,却像是并不意外,嘴角还是勾出了个笑容来,喃喃的说道:“好……那位说得对,还真是不能小瞧你……” 那位? 我想起来了他之前的话——我隐隐觉得,他背后,还有人。 谁? 我立马问道:“江辰?” 五灵锦一听,瞬间就笑了:“那位,你的眼界,还够不到。” 而我盯着五灵锦手里的玄素尺,冷冷说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五灵锦的视线刚似乎这才刚想起来自己手里拿着这个,一只修长的手轻松的把玄素尺转在了手腕上。 玄素尺分量不轻,又有锋芒,可在五灵锦的手上,简直轻的跟羽毛一样。 他盯着玄素尺,说道:“你说是你的,可你恐怕连这个东西的真正来历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记得,玄素尺是坠龙的角做出来的,后来,那个坠龙挣扎而起,死在了额图集沙漠。 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起了那个坠龙,心里就死沉死沉的。 似乎,我心里隐隐藏着什么不愿意想起的,极为痛苦的记忆。 而五灵锦盯着玄素尺,微微一笑,左手抓住,在自己的右手心轻轻拍了拍:“你要是知道,那就更有意思了……” 那个势头——就跟要敲打阿猫阿狗的主人一样! 这一瞬间,我忽然就看见,玄素尺猛地炸起了一股子煞气,对着我头顶就削过来了! 师父也看出来了,立刻大声说道:“门主,躲!” 玄素尺的威力,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身体猛地侧翻,把那股子风雷之势给避让了过去,只听“哄”的一声响,那道劲风擦着我脑瓜皮横扫而过,堪堪一擦,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 一股子木料的清香猛地扩散开,伴随着“沙”的一声响,我回过头去,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那个巨大的梁柱,竟然被掏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 之前那个梁柱又被雕琢,又被漆料覆盖,我没看出来,直到现在,看着那一丝丝,跟金沙一样的木屑,这才知道,那是昂贵稀罕的金刚铁柏。 那不是普通的木料。 这东西只在昆仑雪谷里生长,本身数目就稀少,何况生长速度也缓慢,现在已经绝种了,哪怕一小方木头,也是有市无价,跟阴沉金丝楠齐名。 不过,阴沉金丝楠属阴,一般用来做棺木,保万年不朽,这种则属纯阳,用来修造建筑——皇宫里都不见得能找出几棵。 这种东西,以硬闻名,还有一个外号,叫金刚不破木。 虫不咬,火不烧,甚至跟长生不老一样,不会糟朽,加工难度,可见一斑——据说得拿金刚钻刨。 难怪,天师府的建筑,能屹立这么长时间,还历久弥新。 我刚才也把人踢到了那个梁柱上,可梁柱稳稳当当,岿然不动,一点损伤都没有。 可只一下——金刚钻才刨的动的木料,就被打出那种大洞! 而这个时候,几根头发丝从我眼前,缓缓的飘落了下来。 一道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只差毫厘——只差毫厘,我的脑袋就开瓢了。 自己几斤几两,只有自己最清楚,我的心陡然一沉,哪怕我已经得到了这一身的行气,和潇湘的帮助,刚才那个速度真撞在我头上,我也根本来不及滋生龙鳞。 而且,玄素尺在我手上,似乎,也从来没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这个五灵锦,确实不像是人……他哪儿来这么大的力量? 这么多年,长生的历练,还是——依靠四相局得到的天馈? 这一下,在场的全紧张了起来:“那可是金刚铁柏……” “不愧是成仙的人……” 五灵锦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在看一个刚会蹒跚两步的孩子:“躲的不错。” 但话音未落,他一只手翻起,玄素尺再一次对着我就削了过来。 我一只手撑在了旁边一个条案上,翻身闪避过去,那道子煞气,连着追着我就过来了。 喘气的间隙,都没有! 而且,我所在的位置,离着厌胜门的天师府的都不远,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也跟那个金刚铁柏一样,被牵连了。 得想辙。 我一眼看到,五灵锦带来那些帮手就躺在附近,立马对着那边躲了过去——玄素尺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追过来,会把他的帮手也全打死。 我看清楚了,那些戴面具的,全不是善茬,哪怕挨了我那一下,也只是暂时没了神志,全没死。 可没想到,玄素尺一点都没迟疑,眼看着我落在了面具人附近,锋锐的煞气再一次追了过来,我身边几个面具人猛地被煞气炸起,身上的命灯,全灭了! 那些身体,噼里啪啦,就重新落在了地上,跟用完了的垃圾一样。 对自己的人下手都这么狠,对待别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这个五灵锦,有一身的修为,可是——貌似,却根本没长人心! 我立刻滚到了一侧躲过,可这个时候,又一道更猛的煞气追了过来,我已经没地方可躲了,抬手竖起七星龙泉,直接对着那一道煞气格了过去。 两下里煞气一撞,“咣”的一声,空气似乎都被直接撕裂,我的手被震的一阵麻木,接着就是一股子剧痛。 五灵锦扬起眉头,把玄素尺给收了回去,盯着那一地被自己害死的手下,摇摇头——也跟看垃圾一样,一点同情遗憾都没有! 我忍不住说道:“他们……不是你的人?” 五灵锦一抬眉头,忽然就笑了:“东西要是没用,那就只剩下碍事了,没了,不是更好?” 这些戴面具的,面具下又都是怎样的一张脸,又是为了什么目标,来卖这个命? 没等我想出什么来,五灵锦的声音再次鬼魅一样的响了起来:“跟以前一样——比起管别人,你更应该管好自己。” 那股子煞气,直接对着我咽喉过来了。 不行,已经躲不开了,我一只手翻过七星龙泉,“当”的一声,七星龙泉的寒芒,就跟玄素尺撞在了一起。 两样都是我的东西——还是第一次硬碰硬! 而且,被自己的法器追打成这样——简直是个奇耻大辱。 可是,玄素尺之前就曾经把七星龙泉砍断,眼下,七星龙泉也在玄素尺的压迫下,缓缓的往下弯! 要不是淬过无极尸的血,恐怕,早断成好几截了! 师父立刻担心了起来:“门主,打不过,就跑!” 跑?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从地府托关系捡来的,白捡的命,有什么好怕的! 全身行气汹涌而出,对着玄素尺就顶了上去,五灵锦一开始不以为意,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出来了——他拿着玄素尺的那只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在颤!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有这种力量。 好机会! 行气冲上来,我抓住了这一瞬间,一只脚抬起,就踢到了他的手腕上。 井鬼柳星晴或雨,张星翼轸又晴明! 果然,这一瞬间,他的手腕猛地松动了起来,玄素尺我踢的脱了手,凌空而出! 我跳起来,就要把玄素尺给抓回来! 师父聚精会神,立刻喊了一声:“好!” 只要玄素尺归位,我就送你归位…… 可这一瞬,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900章 轮到你了 五灵锦另一只手,一把推在了一个铜香炉上。 那个香炉起的是装饰作用,上面全是各种精致华贵的花纹,沉重繁复。 而现在,那个香炉咣当一声,猛地对着天师府的人就冲过去了。 那个力道又快又猛,天师府的现在元气大伤,哪儿躲的过去? 我辨别的出来——冲着这个煞气,一不小心,恐怕就得被碾死不少! 天师府的那些也都觉察出来了,可除了干瞪眼,他们啥也做不了! 必须得做出选择——是去抓回玄素尺,还是,去救那些人命? 我心里清楚,五灵锦就是看准了,我不会让那些天师府的,就这么死了,这一招,分明就是围魏救赵。 救了天师府的,就又被动了。 可是……眼瞅着,那香炉冲过去,第一个撞到的,就是何有深。 妈的,这五灵锦看我看的就是准,我还真不能见死不救! 记住网址https:。 一咬牙,我把快抓住玄素尺的手撤回了,凌空翻身,以最快的速度奔着那个香炉转身。 可是,已经来不及追上香炉了。 我翻过手腕,七星龙泉对着哪个方向,煞气一炸,就在要撞上何有深的时候,“咔嚓”一声,香炉整个一分为二。 何有深本来眼睛都闭上了,这股子煞气一起,人被掀翻出去了好几步,把一个山羊胡子,一个粗壮大汉,一个罗锅,跟骨牌似得撞翻了一片。 不过,还好,那两块香炉,咕噜噜撞出去了老远,却正好把人给避开了。 何有深挣扎起来,看向了我的眼神吗,别提多感激了,但一瞬间,感激立刻变成了担心:“北斗小友!后面!” 我其实已经预测到了。 只要我转身救人,那不光会错失夺回玄素尺的良机,而且,一旦转身,他背后插刀,那就太简单了。 这一下,是个杀招。 躲不过去。 果然,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一道煞气,就从我身后炸起——就跟我削香炉的时候一样。 后背顿时一阵剧痛——本来,身体就是行气强撑起来的,之前用同气连枝,吸了金钹里的气,还没恢复好呢,这一下,只听“当”的一声,我就是一个踉跄。 “门主!” 好在,后背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出了龙鳞,而龙鳞,也是前所未有的厚度,堪堪帮我挡住了这能给金刚铁柏开洞的一下。 不过,虽然我龙鳞出现,可身体经不住这一撞,嗓子眼儿里陡然一阵腥甜,扑的就是一口血。 内脏,恐怕伤的更重了。 我听见,五灵锦叹了一口气,像是嫌麻烦,又一下破风声,对着我就过来了。 能逼得你亲自动手,想必我也是个人物。 回身用七星龙泉格住,可现在五灵锦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么轻敌了,他沉下了脸来,两只手,都紧紧的攥在了玄素尺上。 玄素尺落在他的手上,简直跟被人抢了老婆差不多。 我心里火起,引了全部的力气上,可也只能跟五灵锦拼一个平手。 不光如此,五灵锦算是找到了经验,一只脚,再次踢起了一个硬木椅子,对着厌胜门那边又踢过去了。 我暗暗咬了咬牙,这不是一个烂梗玩儿两次吗? 可偏偏,我真招架不住这种烂梗! 我也没辙,只好松开手,冲到了前面,先把那个椅子给挡住。 师父咬了咬牙,立马说道:“厌胜的,咱们去后头——别给门主添乱!这一招,在兵法上,叫金蝉脱壳!” 说着,首当其冲,先上后头去了。 可他们元气伤的实在厉害,哪怕移动,都会给身体造成很大的损害,师父没走几步,就趴在了地上——老大就更别提了,现在大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谁也没法站起来,把他给推走! 我正担心呢,耳边倏然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打不过我——你要顾虑的,实在太多了……” 我心里陡然一提,好快! 他是真的用尽全力了,这一下,我竟然都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 玄素尺从背后劈过来,七星龙泉堪堪架住,而师父已经爬不动了——再说,连金刚铁柏,这五灵锦都能打穿,本地又有缚仙阵,进不去,出不来,还能上哪儿去躲? 于是师父索性回头说道:“门主——现在开始,你别管天师府了!” 天师府那边一听,顿时露出了很尴尬的表情——他们也不好意思,要求我还去保护他们。 而我勉强说道:“那不行……” 不等我说完,师父接着说道:“不光别管他们,也别管我们了!” 我心里一疼,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师父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哪怕折在这里,也不怕,都是老骨头,活也活的差不离了,你千万不要再为了我们硬扛着了!不然的话,我们还不如自行了断——哪怕死,我们也不当门主你的累赘!” 剩下的厌胜门的,全来了精神:“没错,门主,我们不算什么,但凡你在,咱们厌胜就在!” 老大也咳嗽了一声,表示他也是这个意思。 那不行——做不到! 这个时候,五灵锦却跟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一笑,再次甩开了我,一只手打在了另一个梁柱上。 “哄”的一声,梁柱直接被打断。 我的心猛地就提了起来——那个梁柱的位置,只要断了,连天师府和厌胜门,都要被砸在下面! 梁柱这么大,又是金刚铁柏,我最多砍开,也不可能砍碎,哪怕成了两半,他们也扛不住…… 而我一旦去撑梁柱,那胜负也不用分了——两只手占住,五灵锦会直接从后面把我给…… “吱呀……” 五灵锦转过身,抱着玄素尺,袖手旁观,就等着我出手了。 “门主……”师父大声说道:“千万别过来!” 就连何有深,也喊道:“北斗小友,我们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你不能把自己搭在我们这帮老骨头上!” 只有李茂昌平和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对我有把握,还是人家做首席天师的,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好! 我刚要咬牙,可没想到,那个梁柱,忽然不动了。 我一愣,这什么情况? 不光是我,五灵锦也愣了一下。 “那是……”鬼语梁忽然嘀咕道:“鬼仙?” 我这才想起来——我一进来,把江采萍放在黑布袋子里,也一起带进来了! 后来,我“死”了,也不知道袋子到哪儿去了,根本没顾得上看! 没想到——她竟然出来了! 果然,她娇俏的脸,露在了梁柱后面,是个温柔的微笑:“相公,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这些琐碎,妾来挡着。” 琐碎,这叫什么琐碎?这简直是坚实后盾啊! 我刚要高兴,可一下发现,她的脸色,更难看了——之前还是不正常的白,现在,已经近乎透明了! 对了——不光是因为这里神气旺盛。 金刚铁柏,是至阳之物,她靠近了,必定伤身! 五灵锦见状,皱起了眉头,像是没想到会出来这么一个绊脚石。 一扬手,玄素尺就对着江采萍过去了。 可是,“当”的一声吗,七星龙泉抢过去,直接格在了玄素尺上。 在我面前伤她,你当我吃草长大的? 她扛不住多长时间了——我必须速战速决! 五灵锦嘴角一勾,眼里就是一抹寒芒:“时间耽搁的太长了。” 这一下,一股子破风声,对着七星龙泉就斩了过来。 挡住,当然要挡住——我身上,肩负这这么多人命。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心尾依然宿作雨,箕斗牛女遇天晴。 全身的行气,被心无旁骛的发挥了出来。 五灵锦难以置信的看着,七星龙泉,竟然压过了五灵锦! 这些行气,是在座这些人的,我就用他们自己的行气,帮他们报仇! “嗡”的一声,玄素尺猛地颤动了起来。 这是——我顿时高兴了起来,玄素尺,再跟五灵锦抗争! 这一下,五灵锦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物灵……” 没错,玄素尺上,就是有物灵! 我手里顿时更用劲儿了,只听“咻”的一声,玄素尺硬生生,就从五灵锦手里,脱了出去,无声无息的埋入到了金刚铁柏的梁柱之中! 五灵锦被这个劲头,带了一个踉跄。 他已经手无寸铁了。 我抬起七星龙泉,对着他就削了下去。 之前,经常有人说我活不了了。 现在——轮到你了。 第901章 金麟灵锦 七星龙泉寒光炸起,五灵锦倒是想退,但是根本退不开了。 这一下,带着风雷之势,摧枯拉朽,直接劈在了他身上,连我自己的手,都震的发麻。 你做的这些事情,总会有报应的。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分明已经是一记杀招了,可七星龙泉,却根本没有跟预想之中一样,把他掀翻。 相反,聚集了这里所有人行气的那一下,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竟然根本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威力。 七星龙泉的锋芒,被一个东西给挡住了。 那东西软绵绵的,可七星龙泉的劲头儿,却硬生生砍不透! 这是…… 五灵锦! 师父也看出来了,气的一拍地板:“知道那是个神物,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首发域名。 这是五种神鸟的羽毛织就出来的,不是地上的东西。 而那个劲头儿,竟然直接从五灵锦,弹回到了七星龙泉上,我自己反而被那个劲头儿给带了回去——这一下,要是反弹到我身上就坏了。 只能靠着蛟珠的力量,凌空翻身,把那个劲头给压下去。 这一下,劲头儿被弹到了地上,“咔嚓”一声,这里的硬木地板裂出了一道深沟。 他穿着五灵锦,就打不倒! 而五灵锦一只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缓缓说道:“别费这个力气了,你还是想想,有没有什么遗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说着,趁着我还没站稳,那个速度,鬼魅似得对着我就滑了过来。 好快——哪怕连我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分辨出来——他是对着我脖子过来的。 我翻身想躲过去,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只手卡在了我脖子上。 而且——我心里一紧,当当正正,是调息法最重要的位置! 只要卡住了那个位置,什么行气也用不出来了。 师父他们顿时全紧张了起来:“门主!” 江采萍也紧张了起来——可她不能离开阴阳铁柏。 “几次让你小心,你就是不听。”五灵锦缓缓摇摇头:“你要听了,何至于此?”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几次让我小心? 我皱起眉头,我跟他,第一次是在杜大先生寿宴上见过一次,但也没说过话,这也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我又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在江辰背后开口的时候,我明明听着他的声音,微微有点耳熟,像是以前听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眼前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他的行气,非常沉重,根本就挣脱不开。 迷迷糊糊,听到了很多人在喊我,可是我分辨不出来,都是谁的声音。 想运行行气,可四肢百骸根本动不了,“当啷”一声,我后心就凉了。 就连七星龙泉,我都拿不住了! 难不成,这次真的…… 可就在最后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奔着这边过来了。 很快——煞气很凌厉! 那个东西,一头撞在了五灵锦的手上。 五灵锦的手不由自主一松,我脖子自然被松开了,空气猛地灌回肺里,我一阵咳嗽,眼前全是泪花。 毛玻璃一样的泪花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挂在了五灵锦的手上。 金毛! 金毛的一双眼睛,也不是平时那么惺忪,两道子精光射在了五灵锦身上,凌厉的像是两点寒星! 对了,金毛自从跟狰两败俱伤,又被汪朝风给踢了之后,一直沉睡,现在,醒过来了! 听力也逐渐的恢复了过来,由一片耳鸣,逐渐分辨出说话的声音:“是犼!” “没错——能一口咬住那位仙师的,哪怕蛟龙都不行,也只有犼能做到!” “可是,天师府,怎么会有犼,又怎么会帮李北斗……” 金毛跟我的时间不久,师父他们都不知道,估计都看愣了。 而五灵锦,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也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犼的存在! 当然,他做出的反应非常迅速,另一只手,对着金毛就拽了过去,五指狠狠一屈。 五灵锦的能力我刚才是亲眼目睹——眼看着他一只手卡在了金毛圆滚滚的肚子上,金毛的眼神,瞬间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毕竟,它还只是一个没长全金毛的幼犼! 我的心像是被砂纸给磨了一下,为了我受这么大的罪,它还是不肯松口! 五灵锦死死咬住了牙,卡金毛肚子的力气,更大了,我几乎听到了金毛肋骨碎裂的声音! 松开,你松开啊! 金毛嘴里,顺着死死咬合的尺缝淌了血,可它眼神一点没变,还是不肯松开! 五灵锦像是彻底被惹怒了,一只手用了力气——要把金毛撕成两半! 他抓住我脖子的手,已经彻底松开了。 我没浪费一秒钟的机会。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所有的行气,跟暴雨之前的大风一样,在身上狂暴的扫过,聚集在了诛邪手上。 五灵锦一边对付金毛,一边冷下了脸来——像是在嘲笑我,到了现在,还在不自量力。 可我早就看清楚了——他身上,有一个破洞。 是我上次用诛邪手给抓出来的。 举起诛邪手,就抓在了他身上的那个破洞上。 那个破洞其实并不大。 五灵锦皱起了眉头,一只手就要把金毛撕开:“倒是一条好狗,主人一心求死,它也陪着……” 可他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变了——因为他看见我笑了。 你淡定,是因为你不怕死。 我淡定,是因为我也不怕你死。 是啊,哪怕诛邪手,好像都不容易顶进五灵锦里。 可现在不一样。 他的视线落在诛邪手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我的诛邪手上,滋生出了厚重的金色龙鳞。 我倒是要看看,是龙鳞硬,还是五灵锦硬! 果然,粗粝锋锐的龙鳞,与轻软的五灵锦磨在了一起,一开始,是进不去,可不长时间,“嗤”的一声,数不清的细丝线,忽然就在眼前炸起——五灵锦上的小破洞,越来越大了! 五灵锦终于慌了——他想往回退,躲开这一下,但是来不及了。 “嗤!” 五灵锦上的金丝银线猛地全部爆开,诛邪手长驱直入,顺势而上,卡在了他的肋骨上。 “咔嚓。” 断了。 他面如死灰,终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才刚想明白一件事情:“难道你才是……” 没等他说出来,整个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冲击,重重跌出,撞在了金刚铁柏上,歪了头。 这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之内发生的。 我看到,金毛到现在,还挂在了他手上。 我过去,想把金毛给抱回来——多亏了它了,要不是它,只怕…… 可我一步迈出去,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好像,这个身体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四肢百骸,全跟我断了联系! 对了,刚才把所有的行气,全聚集在了诛邪手上,我的身体调用那么巨大的行气,无疑于跟之前劈开阴阳斩魄钹的时候一样,身体再一次,遭受了很大的冲击。 一下,都是在潇湘的帮助下才重新动起来的,这第二下——不知道浑身的骨头和筋络怎么样了。 不敢想。 我抬起头,看向了五灵锦。 他的身体斜倚在金刚铁柏上,已经动不了了,眼睛倒是还能动——看着我,一脸惊骇。 而他整个人,跟一个快熄灭的油灯一样,行气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短时间,怕是站不起来了。 赢了,终于赢了。 可是——我心里一紧,金毛也一样一动不动。 它怎么样了? 所幸,金毛终于松开了嘴,远远地望着我,一双漆黑的眼睛,光芒闪烁——跟刚才完全不同,像是很高兴。 它张开嘴,吐出了半截舌头。 原来,犼也会笑。 我也很想笑,可是,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连笑都笑不出来。 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个地方的门窗全开了。 五灵锦倒了霉,他撑不住缚仙阵了。 “七星!”第一个进来的,是程星河和苏寻。 程星河一瞅我这样,嘴角顿时就抽了起来:“你这是……” 接着,他回头扯着嗓子就喊:“白藿香呢,谁看见白藿香了!她是去相亲了还是掉粪坑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数不清的人头聚拢在窗户前,门口,闹嚷嚷的,像是油菜花田里的蜜蜂。 我耳朵里,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重听。 这一次,身体的损耗,是前所未有的大。 不过,我还惦记着一件事儿——潇湘呢?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影响? 这一片繁杂的声音里,我听到厌胜门和天师府又出现了争吵,但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天师府的,不许再跟厌胜门争执!” 是,李茂昌的声音。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现场整个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影对着我扑了过来,师父,还有老大。 他们都看着我,急匆匆的说什么,但是,耳边的轰鸣越来越厉害,他们说的话,我就听不清楚了,辨认的出来,也像是在关心我,问我有事儿没有。 我对他们笑了笑,想指向五灵锦——别让他跑了。 他身上,有我想知道许多事。 第902章 摘下面具 可身体根本动不了。 在嗡嗡嗡嗡更严重的耳鸣之中,我辨别出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个人,穿过了一片人海,对着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有人在大吼大叫,有人在窃窃私语,场面一片大乱。 那个发出脚步声的人冲到了我面前。 我忽然猜测,也许他跟商店街西头的老鞋匠一样,是个扁平足。 怎么想起老鞋匠来了? 我听说,人在死的时候,脑子里会走马观花,出现这一生忘却,或者没忘却的记忆,这叫“走马灯”现象。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一股子药香冲到了我面前,这个药香跟白藿香的味道区别很大——白藿香的味道清新上微微带着几分苦涩,这个人的药香好比陈年的烟袋油子,熏得让人想流眼泪。 一只手在我脑袋上顶了一下,我瞬间觉得解脱了。 那种难以表述的苦楚,终于告一段落。 首发域名。 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也好,我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可这不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江采萍和金毛怎么样了? 厌胜门和天师府会不会还有其他争端? 那个五灵锦——又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后面的人,又到底是谁? 这些疑问顶了上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露出了黄二白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面还沾着很多草屑,好像刚从马房里钻出来一样。 他瞅着我,忽然叹了口气:“身体都这样了,还有这个精神头——你还真不是什么平常人。” 刚才摁在我头上那一下,好似一针麻药,痛苦减轻,耳鸣的声音消退,我能听见了。 我连忙说道:“我的金毛,和我的……” 舌头都像是有千斤重! 黄二白连忙说道:“你放心吧——你的犼,和鬼仙,虽然伤的厉害,不过,有老头儿我在,都没事。” 我这才看到,江采萍重新进到了那个黑袋子里,金毛身上包了一层淤泥一样的东西,脏兮兮跟个流浪狗一样,又睡着了。 心头的千斤巨石终于落了地。 程星河抱着胳膊,也松了口气:“真是七星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还以为这次要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送你大爷。 大潘咳嗽了一声,眼睛直往李茂昌那看。 我则立马冲着五灵锦那看过去,可隔着那么多人,看不到。 我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全给拨开!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李茂昌。 他脸色也不好看,但是脖子上出现了一绺的金针——估计也是刚让黄二白给抢救过来。 而他对着那边一摆手,已经有很多武先生过去,把五灵锦给围住了。 只是,那些武先生看着五灵锦,也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位,可是传说之中的仙人。 行业里神话一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仙人”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实在也是没法理解。 而李茂昌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个很和煦的笑容:“这一次,多谢你了。” 他的笑容,跟秋后的日头一样,让人心里发暖。 我也想对他笑——还是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而其他的天师,和厌胜门的人,看到了地上那么多戴面具的,也都莫名其妙,程星河也嘀咕了起来:“这帮王八蛋是怎么回事儿,是我常识不够,三清盛会还能当万圣节过呢?” 这会儿师父也被人给搀扶起来了,盯着那一地戴面具的,厉声说道:“给我把那个人的面具摘下来!” 师父指着的,是其中一个戴着李天王面具的。 秀女过去就把面具给摘下来了。 底下露出了一张很年轻的脸。 不过,一看清了那张脸,年轻的都没什么反应,倒是几个七十往上的吸了口凉气。 师父嘿嘿一笑:“我看着他的手就眼熟——想不到,还真是这个老东西。” 老东西?可那张脸,也就二十出头。 何有深也吐了口气:“没错,我之前也看出来了——这老小子,竟然还活着。” 这一下,把剩下的人说的满头雾水:“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我倒是也看出来,那个人的手确实很有特色——一个男人,却留着一手尖锐的长指甲,跟梅超风似的。 甚至那指甲上,还有凤仙花汁水的痕迹,看上去不伦不类。 程星河一拍大腿:“我也眼熟,七星你看出来了没有,这跟哑巴兰他祖爷爷的手差不离。” 鬼语梁喘了口气,说道:“这不是兰家阴阳身,这是千指宋家人。” 千指宋?没听说过啊! 师父显然也看出来了我的想法,答道:“你们年轻一辈的,没听说过也正常,他们这一家子,在行当里,已经消失了二十来年了。” 原来,这个千指宋也是武先生的名宿,以这指甲出名——一出手,快的眼花缭乱,行尸身上能被打出数不清的窟窿。 好些人以为他们家人手指头跟千手观音一样多,所以得了外号,叫千手宋。 可后来他们家凋敝了,人都死绝了,这一门绝学,也就再也没出现过。 鬼语梁喃喃说道:“这个人,叫宋明亮——二十多年前上了秦岭,就没下来过,想不到,在这里重逢了。” 大潘一瞪眼:“可他看上去……” 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按理说,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乌鸡也凑了上来:“爷爷,会不会,他是投胎转世……” “那不可能。”鬼语梁指着那个人小指头上一截伤疤,说道:“就是他——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疤,是我们俩一起抓毛僵的时候留下,他今年,七十三了。” 也就是说,这个千指宋,二十年前失踪之后,有了某种神奇机遇,返老还童了? 师父盯着剩下的那些戴面具的,脸色一变,忽然就指着剩下的戴面具的,说道:“把他们的面具,全摘下来!” 果然,一看清楚了那些脸,那些老资格全愣住了:“真是他们……” 那些戴面具的,都是这二十年里,失踪的出名先生。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返老还童。 大潘喃喃说道:“该不会,他们都……” 大潘的意思我明白——该不会,他们都修成仙人了吧? 这这话他没说完,就觉得荒谬,炎夏几千年历史,修成仙人的都数的上来,这些人二十来年能修成,比杨贵妃重生给你跳社会摇还荒谬。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二十来年里,那个五灵锦,找了很多先生,以长生不老的方法诱惑他们,让他们给自己做事儿。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用在这个时候了。 那个五灵锦——怎么让人长生不老的? 我立马看了过去,发现五灵锦面无人色的脸上,挂着个惨笑。 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带着几分自嘲。 我有数不清的事情,想要问他! 秀女看出来了,立马把我扶了过去。 而五灵锦仔细的端详着我,表情越来越恍然大悟了。 我盯着他,想问的太多,翻滚着倒是全堵在了嘴里,可刚要开口,只见五灵锦的表情就沉了一下。 不好——我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小看他了! 果然,他一只手压在了金刚铁柏上,只听“哄”的一声响,金刚铁柏猛地就对着周围的人压了下来。 他的肋骨被我打断了三根以上——可他竟然还有这种力气! 五灵锦身边的一圈武先生,全体被那个刚猛的行气掀翻! 而五灵锦翻身而起,捂住了伤处,对着窗户敏捷的翻身而出。 我立马抓住秀女:“截住他——多带一些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给我截住他!” 他要是跑了,这一切,就白忙,数不清的人,就白死了! 第903章 白庆神尊 秀女一听,答应都没来得及答应,轻捷的拧身就追上去了。 不光秀女,厌胜门其他几个好手,还有天师府的精锐,全跟过去了。 我撑住了窗户就往外看,一颗心就提了起来——那个五灵锦那么厉害,哪怕是受了伤,恐怕也很难对付,不知道秀女他们,会不会遇上危险? 我身后那些老资格,得到了黄二白的救治,也都能勉强蹭着走动了,被手底下人扶着,也到了窗户边上,一看五灵锦已经窜出了院子门,全愣住了。 师父是怒火攻心,指着李茂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天师府的是挨饿了还是夜里去打黑工了?我们门主千辛万苦抓住的人,就让你们手底下这么放跑了?到嘴的果木炭烤鸭也能飞了,传出去,大牙让人笑掉了!” 程星河忍不住也来了一句:“我看也是,该吃士力架了。” 你不说俏皮话能憋死吗? 天师府的一向被人尊敬,哪儿让人这么骂过,几个螺旋眉脾气暴倒是想说话,可被李茂昌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他们这才敢怒不敢言。 李茂昌接着就说道:“他跑不了,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师父的脾气跟岁数成正比,冷笑道:“那要是跑的了呢?” 李茂昌笑了笑,眼神看向了那一重一重的飞檐。 https: 分明——像是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样。 难不成……他也能未卜先知? 我们也追到了门外,就看到,甬路最前面,一帮人已经把五灵锦给围住了——那是两败俱伤之后,天师府和厌胜门最精锐的力量了。 可也只是一瞬,那一圈人,跟刚才一样,全部被掀翻了。 这可坏了——他们再截不住,那剩下这些就更没戏了。 这把师父和几个螺旋眉,气的直拍大腿。 眼瞅着五灵锦身上的光华一闪,要奔着拐角出去,我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难道,老天爷也在帮他?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拐角的地方,直接拦住了五灵锦。 那是…… 五灵锦似乎根本没把那个人放在眼里,直接把那个人掀翻,可那个人岿然不动。 不光如此,这一瞬,甬路尽头,猛然就炸起了一道气。 “轰”的一声响,附近檐角上,那些艳丽的琉璃瓦都被整个震掉了。 那竟然是一道极强的神气! 是我见过的,最强的神气。 之前我见过水天王的神气,比刚才那一道,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天师府的也看出来了,倒抽冷气:“这是,祖师爷显灵了?” 这一道神气之后,不长时间,秀女的声音就花墙后面欢欣的响了起来:“门主,抓回来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还真抓回来了? 不过,那道神气又是怎么回事? 等后面一个人过来,让出了位置,我一下就愣住了。 炸出了神气的,竟然是哑巴兰? 只见哑巴兰跟在秀女后面就跑了过来,急头白脸的说道:“哥,你没事儿吧?哎,那老小子身上穿的,是不是就是五灵锦?” 原来,听说这边出了事儿,哑巴兰和乌鸡分头出来找我,结果哑巴兰人生地不熟,跑到另一头去了,却发现那片安安静静的,连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就听见这边有了动静,赶紧跑过来了,一瞅是个穿华服的,他自己对衣服首饰过目不忘,一眼认出是五灵锦,知道我一直在找他,就要把他给拦下来。 可五灵锦厉害,他一着急,就用阴阳身引了神上来。 接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发现五灵锦被抓住了。 秀女立刻说道:“门主,您是没看见,刚才兰先生那一下,简直万夫不当之勇……” 哑巴兰摸了摸后脑勺,脸红了:“有吗?” 秀女添油加醋:“不光如此,举手投足,简直叱咤风云,尤其是那一下——那个五灵锦,一只手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看着分明就能把兰先生的脖子捏碎,可谁知道,兰先生不光丝毫损伤没有,反手倒是把那个五灵锦震出去了好几米!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潇洒的先生……”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秀女这么夸人,两只眼睛,亮的跟星辰一样。 哑巴兰别提多爱听了,昂首挺胸,犹如下蛋公鸡。 我立马就问天师府的:“那附近,有什么神像吗?” 那人一听问,连忙说道:“有一位白庆神尊的神像。” 那就难怪了! 这白庆神尊,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传说曾经单枪匹马,杀入敌营,取敌军将领的头如探囊取物,还传说,他带一个百人队伍,能重创敌军千人大军,战斗力爆表。 还有一个绰号,叫铁颈大统领——因为传说敌军大将曾经把刀砍在他脖子上,可他脖子如有天佑,毫发无损,反而截过敌军的刀,反手把对方脑袋削掉。 那个年代出去当兵的,家里女人都会偷偷给他在领子山绣一个白庆神尊,意思是求白庆神尊保佑,让他也有一个铁颈,平安归家。 这五灵锦也是踢上铁板了——要卡哑巴兰的脖子,偏偏被哑巴兰把白庆神尊请上了身,捏的断才怪。 我拍了拍哑巴兰肩膀:“你又立了大功了。” 哑巴兰高兴的不得了,眼睛还一个劲儿瞥秀女,生怕秀女没看见我夸他。 眼瞅着天师府的人带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绳子,已经把五灵锦给绑住了。 那个绳子也带着神气——虽然比九星连珠网差远了,可五灵锦现如今已经这样了,也算是能让人安心了。 五灵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甚至,他眼里,像是有了几分恐惧。 李茂昌他们全过来了,盯着五灵锦。 现如今,他终于是插翅也难飞。 我喘了口气,蹲在了他面前:“你改四相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坑我们和天师府,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到底是谁,咱们,见过吗? 五灵锦扯起嘴角,竟然半闭上了眼睛,显然并不打算说话。 鬼语梁也急眼了:“首席天师,李门主,把他扔进银河大院,不怕他不说!” 鬼语梁的孙子是他害死的,当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忽然身后响起来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声音:“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一抬头,皱起眉头。 夏明远。 说起来,我只在一开始进门的时候,看见了他,之后他就没踪影了。 乌鸡立马说道:“好哇,夏明远!你们夏家人干出这种事儿,还敢出来!” 说着拉了我一把:“师父,有这种祖宗,那后代也不见的是什么好鸟,夜长梦多,把他也给拘起来!” 鬼语梁也死死盯着夏明远:“你们夏家在业内地位这么高,竟然还干出这种事儿来,人心不足蛇吞象——首席天师,咱们天师府施压,再也不能让夏家留在十二天阶之中了,这件事情,一笔写不出个夏字,整个夏家,恐怕都逃不开干系。” 夏明远身后的人全愣住了,立刻大声说道:“梁先生,您是老资格,说的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夏家在行当里排名第一,给行当里立了多少功……” 而夏明远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李北斗——这,是怎么回事?” 而五灵锦忽然大声说道:“孩子,你听祖爷爷的话,这些人,觊觎祖爷爷的修行,联合起来,要害祖爷爷,祖爷爷只能靠你了!” 夏明远这人虽然是个妇女之友,但是跟他一接触,也知道他重情重义,这下有点麻烦了。 夏明远立刻扶起了五灵锦,视线落在了五灵锦右手上。 接着,他就问道:“祖爷爷,埋在地下一千年的酒,出来以后叫什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问题。 不光夏明远,五灵锦也愣住了。 看着五灵锦的眼神,夏明远眼神一凛,一把抓住了五灵锦的衣襟:“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祖爷爷的衣服?” 第904章 绿水仙鳌 五灵锦虽然本事很大,可也没想到竟然有了这么一出,立刻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就是你祖爷爷……” “胡说八道!”夏明远平时给人的感觉,像是没什么脾气,但是这一瞬间,眼里顿时就露出了凶光,一把抓住了五灵锦的右手:“你右手上有茧子。” 按理说,一般人都惯用右手,右手有茧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除非…… 果然,夏明远说道:“小时候曾经跟我祖爷爷一起吃过饭,靠的近了,胳膊就会打架,我祖爷爷是个左撇子,右手食指上并没有一般人长期拿笔拿筷子留下的茧子,你怎么会有!” “再说了……”夏明远接着说道:“那个问题,还是我小时候,祖爷爷亲口问过我的,你要是真的,怎么可能答不上来!” 五灵锦张了张嘴,可半晌,垂下眼帘,“嘿嘿”就干笑了两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一个“时不我与”的表情,竟然有点凄凉。 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这次,就真多亏了夏明远了。 我立刻看向了黄二白:“这人的脸,也用蜇皮子给做了?” 这位所谓的夏家仙师,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露过面了,不过,只要一看他身上的五灵锦,没有一个人会疑心他的身份——哪怕他的容貌出现一些细微的差别,一个“成仙”的人,改变模样,估摸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https: 黄二白端详了半天,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骇然之色:“没有——他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师父一瞪眼:“虽然没有——可这么说,这个老东西,还是冒充的?” 鬼语梁也刚回过神来:“真要是冒充的……” 真正的“夏家仙师”是个成仙的人物,他是用什么方法,把夏家仙师的五灵锦弄来的? 而他冒充夏家仙师——显而易见,一方面,有了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好办事儿,另一方面,哪怕真出现了什么差错,天师府和我真的把他制服了,他还能把锅甩到了夏家身上。 夏家那是行业之中的泰山北斗,真的要是把炮火引到了夏家身上,那就又是一场三败俱伤。 这一场计策,进是进,退是退,几乎方方面面全考虑到了——让人不得不服! 师父抿了抿嘴,喃喃说道:“想出这个计策——果然是个劲敌!” 哑巴兰听了,连忙问道:“那,他既然不是夏家仙师,又到底是谁?” 他的本事,大家全看到了,几乎比天阶还要在以上。 乌鸡也忍不住开了尊口:“叫我说,也是一个仙人。” 何有深摇摇头:“小白鸟,仙人哪儿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的,更何况,这一位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可不像是仙人的做派。” 当然,以他刚才的能力,也绝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甚至——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毕竟,从头算起,青囊大会上老黄出事儿,估计,也跟他有关系。 天阶…… 我回过头,看向了在场的这些人。 正道上,面相,武先生等等的天阶,都差不多聚齐了,师父也把黑先生里能耐大的请来不少,风水行的十二天阶倒是来的不多,多数自称老迈,又因为四相局的缘故,各地有动乱,所以大部分缺了席。 只有何有深,杜蘅芷和老邸来了,而老邸好像身体不好,这一次,也没法前来搭把手。 如果…… 这个冒充夏家仙师的,是某个托词没来的风水行十二天阶之一呢? 那声音耳熟,之前见过,跟我说过话——我耳朵里嗡的一声,顿时就想起来了。 难道是他? 我盯着那个五灵锦:“你是水百羽?” 五灵锦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不光五灵锦,其他人也全愣住了。 而五灵锦摇摇头,冷笑道:“荒谬……我怎么会是水百羽?” 我立刻看向了黄二白:“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他的脸弄一弄?” 黄二白因为做不到,所以极其气急败坏:“我哪儿知道怎么弄,你以为我是哆啦a梦,让我干什么,都能给你干?” 而鬼语梁和金麟眼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也忍不住说道:“李门主,您的本事在这里,我们亲眼目睹,按理说,不该怀疑您,可是……您凭空说他是水百羽,也实在是……” 无凭无据,可能会冤枉好人? 是啊,我想的一切,也只能算是猜测,要说真凭实据……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他咽喉下三寸,用摸龙奶奶的绳子擦一擦。” 这个声音是…… 我猛地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熙熙攘攘虽然全是人,可都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 而且,那个声音听着耳熟,而且是一种中气不足,像是受过重大损伤的人。 倒像是——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马元秋! 我立刻要往后看,可人头攒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线索。 谁躲在这个地方,都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大海之中一样,找不回来了。 马元秋说,他要修正某个错误——这也是他其中一个举措? 我立马把程星河手里的狗血红绳给抢了过来,交给了哑巴兰,让哑巴兰帮忙。 哑巴兰虽然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但他还是立马蹲下身子,就擦在了那个穿五灵锦的人的脖子上。 那人一见摸龙奶奶的红绳,不由自主往后一退,盯着我的眼神顿时露出了几分恐惧。 可已经来不及了。 哑巴兰比搓澡工的力气,可大多了。 那人脖子上,被摸龙奶奶的红绳一擦,出现了一层皮。 黄二白看清楚了,这才猛地一拍大腿,懊恼的说道:“我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那是绿水仙鳌的皮!” 原来,所谓的绿水仙鳌,是一种传说之中的灵兽,它的皮经过顾瘸子那一类手艺人的特殊处理,能呈现出跟真人脸一样的效果,只要粘牢了,哪怕黄二白这种专业鬼医都看不出来。 不过顾名思义,那东西是灵兽,跟麒麟玄武一个级别的,拿它的皮做面具,那比成仙也简单不了多少,一般人,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 哑巴兰抓住那一层皮,往下一揭,露出了一张脸来。 果然是水百羽。 众人一下全不吭声了。 他们全看向了我,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你是……” 我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江辰出现变化,就是在青囊大会前后。 在此之前,江辰是十分谨慎的。 可之后,他对我的怨恨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冲动,开始明目张胆的要害我了。 所以,他身边的人,就是从青囊大会上,从谨慎的马元秋,改为了另一个人。 老黄就是江辰身边换人之后,第一个倒霉的。 当时,老黄写了一个“心”字。 那一次老黄自己,也差点把命给搭上,现在,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当时为什么写了那个字。 水百羽自己,也是在老海倒霉之后,特别“凑巧”的跻身成为了天阶。 而老黄自己,虽然身为十二天阶的吊车尾,可文化水平不是很高。 现在看来,除非,是老黄当时发现了什么事儿,要公诸于众,触犯了那一位,所以,老黄才被害了。 我当时就觉得,比老黄本事大的,只有剩下十一天阶了。 可“心”字,跟十一天阶,一点联系又都没有。 现在想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老黄要么是受害的时候,太过痛苦,要么是因为本身文化程度也不高,有可能一时是忘了“水”怎么写,而想写“新来的”。 可“新”字笔画又多,于是,他这才写了一个同音的“心”字,结果才刚写完这一个,人就没意识了。 第八 周围一片沉静。 大潘一只手指头在掌心兜了半天圈子,终于抬起了头:“你那个叫老黄的朋友,连水字都能忘了怎么写?再说,和“心”比,“水”难写吗?” 我说我也不是老黄,也只是猜测,不过,你有没有过那种经验? 就是一个人名或者地名,虽然十分熟悉,仿佛就在嘴边,可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更别说,老黄当时徘徊在生死边缘,你指望他脑子能清醒到了什么程度? 真要是清醒,对方也就不会误认为他已经死了。 能写出字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哑巴兰站起来,盯着水百羽,忽然又伸手去抠他的脸。 程星河莫名其妙把他拽了回来:“你这一不做二不休,还想给他毁容?” 哑巴兰抬头,喃喃说道:“我是想看看,他这张脸,是不是也是假的。” 程星河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你想啥呢,上面一张脸,下面再有一张脸,二皮脸吗?” 首发域名。 哑巴兰护着脑袋,看着我:“我就是觉得——哥,水百羽自从进了十二天阶,他一直在帮咱们啊!你忘了,他一开始,特别给了你八卦风水铃,后来,几次三番,也都给了咱们忠告,还有,他建立了四相会,都是好心……” “是啊。” 毕竟水百羽的名望,在行当里面,是有口皆碑的。 哪怕连虐待自己的家里人,他都能善心帮助,以德报怨的像是行当之中的道德模范。 其他人都跟着响应了起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误会?” 除了那些,亲眼看见他在正殿做出那些事情的老资格。 鬼语梁跟枣核脸他们对看了一眼,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师父也抱住了胳膊,摇摇头:“懂个屁,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实话,就连我自己,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都也不愿意相信。 但是我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那个跟在江辰身后的,还有眼前这个,以及那位慈眉善目的,都是同一个声音。 我记得,他见我第一次,就跟我说过:“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过,哪怕声音相同,你面前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你自然不可能往那方面想了。 哑巴兰吭哧了半天——他其实,一直都挺崇拜水百羽的。 都说人无完人,但是,水百羽似乎就是行当之中“完人”。 哑巴兰以前也说过,做男人,就得做到水百羽这种“无可挑剔”,才像回事。 可这个完美的人设,竟然就这么崩塌了——甚至,还是他自己亲手抓住的。 哑巴兰回头瞅着我,喃喃的说道:“哥,不对,这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 其实,八卦风水铃很好解释——打人一巴掌之前,先给个甜枣罢了。 他就是想利用自己那个“好人”的形象,获取我的信任。 再说了——他是不希望我这个“唯一破局人”毁掉四相局的,那么,毁掉我是很容易的,那个八卦风水铃,只不过是个“捧杀”。 数不清的人,觉得我不配,觉得,我是靠着某种关系弄到的。 这种不公平的事儿,最容易引起民愤,枪打出头鸟,想把我拉下马的,数都不数清。 哑巴兰张开嘴想了半天,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说道:“可是,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的白虎局——是他给了咱们线索啊!” 哑巴兰一直为了这事儿,对水百羽心存感激。 是啊,因为他找我们帮忙,我们才到了那兴隆宫,找到了白虎局。 当时我对他还有点心虚——人家给我四相局的线索,是想让我四相会护局,可后来倒好了,我反而把白虎局给破开了。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但是——我看向了哑巴兰:“你还记不记得,有件事儿很奇怪——咱们到了那个白虎局附近的时候,许多四相会的,和齐鹏举他们全追来了?” 那一次,要不是苏寻发现了白虎局的“藏”,我们已经被抓一个现形,全体倒霉了。 齐鹏举等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只是想用白虎局把我给引过去,把破局人的身份落实,借刀杀人。 而他搞那个四相会,明面上是护局,其实——那些戴面具的帮手,搞不好,就是从那地方选拔出来的。 当然了,这到现在,也只是猜测,他把事情做得很干净,一点证据都没有。 现在想起来,老头儿跟马元秋的关系,也是他告诉我的。 他还屡次说过,我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为我开心的。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 而且,他提醒过我很多事情,全都应验了。 这一看之下,当然是好人。 但是——反过来想。 他跟我说了马元秋和老头儿的关系,我开始怀疑老头儿背后有什么秘密——这是他在挑拨我和老头儿的关系。 而之后警告我的事情,一个是遇上水天王,一个是遇上了八丹琵琶蝎。 确实很危险。 但是,遇上水天王之后,我得到了神气,遇上了八丹琵琶蝎,我拿回了潇湘的神器。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有这两个际遇呢? 取得了我的信任,就是希望我能听他的话。 如果我听了,这两件事情,我是不是,就遇不上了? 还有件事儿,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想明白了。 水百羽出现在了玄家宗祠那一次。 玄家老祖出了事儿,是因为齐胖子赶去捣乱,把玄家老祖的尸首挖出来,把那个琵琶蝎给放出来了。 当时整个城里都人心惶惶,不少先生赶了过去。 水百羽也去了。 表面上,他是去关怀玄家,但实际上,他跟我见面,并且告别之后,一直没出现过。 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为什么没去管制那个琵琶蝎?他是天阶,哪怕没有预知梦那么厉害的本事,可也应该能预测到一些事情,要是为了琵琶蝎的事情来的,何至于我差点被琵琶蝎给灭了,他也没出现? 我一直愿意把人往好处想,所以我觉得,水百羽一定是想着把这个获得巨大功德的机会让给我。 但是,现在想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看向了水百羽:“你去玄家宗祠,其实,是想着对老黄下手吧?” 老黄自从上次差点死在了青囊大会上之后,不光实力削减,脑子也混混沌沌的,一直在玄家休养。 有玄家保护他,我一直也挺放心,就等着老黄什么时候彻底恢复了,能把事情给说出来了。 可对真正的凶手来说,老黄的存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老黄什么时候想起来,那他就被揭穿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老黄想起来之前,先把老黄给解决掉。 但老黄自己是天阶,玄家也是天阶,虽然以水百羽展露出来的本事看,他能做到。 可那毕竟是两个天阶,未必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一旦打草惊蛇,那他后面的计划就落空了。 所以,他才打了玄家祖坟的主意。 他应该是告诉给了齐胖子,说那地方有琵琶蝎,齐胖子当时正想对付我,给江辰立功,自然就去了,我就被坑了一头。 这件事儿对他来说,其实是个调虎离山计。 而玄家出事儿,大家都聚集在了玄家的祠堂里,那老黄和玄家老头子,那边就空下来了。 这样,趁着我们去对付琵琶蝎,他就能去找老黄了。 可惜——说来也凑巧,老黄听说我来了,也跑到了祠堂附近,水百羽白扑了个空。 这才能解释,他无缘无故跑到那里干什么——只有凶手,有这个动机。 那会儿,他看似好意的告诉我,小心穿红衣服的,也只不过是留了一个后手——齐胖子把红衣服穿在里面,我从外面绝对看不出来。 我真的死了,那我也没法找他秋后算账,我没死,如果有机会看到齐胖子的衣服,还会感谢他提醒之恩。 当时是觉得他是好人,可只有现在看来,才明白,一步一步,步步为营,都他妈的是伏笔。 第906章 人外有人 我蹲在了他面前:“你说,以前见过我,还说知道我爹——这话,是知道我在追查身份,说出来故弄玄虚的,还是……” 还是,你真的知道知道我的身份?水百羽摇摇头,还是一个惨笑,喃喃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儿,确实是他坑了我,但是十分明显,他上头,还有其他人。 而他为什么给那个人做事儿——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力量。 他从一个地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天阶。 而他现在拥有的力量,也不仅仅是天阶能拥有的。 这种力量,对谁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 这个力量,到底怎么来的,是不是——我想起了真龙穴。 会跟真龙穴有关吗? “是谁让你做这些事儿的?” 我有了一个猜测——江瘸子当初拼命的找我这个四辰龙命,说不定,就是为了给水百羽力量的这个人。 记住网址https:。 江瘸子,想让我对付那个人。 可江瘸子把我拖进浑水之后,就他娘人间蒸发了,只任由我在这个迷局之中挣扎求生——他又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水百羽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他不敢说。 我想起了老黄的话。 他说,让我不要追查下去了,恐怕,那会是我想象不到的危险。 可是,哪怕我不追查,这种危险,不也是常伴吾身? 四相局,就好像一盘下了千百年的棋局,新人旧人,都是上头的棋子。 问是够呛能问出来了。 我转身看向了众人,找一个人。 不出意料之外,没找到。 程星河素来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看出来了,扯着嗓子说道:“谁看见江景那个小王八蛋了?” 幕后黑手,跟江辰既然有关系,那作为江辰的狗腿子,江景肯定也知道不少内幕。 而且——我想起来了,江辰背后,除了这个五灵锦,还有两个很奇怪的人。 也就是,当初在江家大宅,拿走了我气运的人。 那两个人,又跟四相局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给水百羽这种奇怪力量,利用他来害我的人吗? 一念之间,对面已经来了话,说江景刚才就已经不见了,走的着急忙慌的,跟怕谁来追他一样。 自然是去给江辰报信儿了。 一早就跟杜蘅芷说过江辰的事儿,让杜蘅芷去查,可江辰毕竟是个大人物的儿子,查起来,没那么容易。 这下,江景过去报信儿,抓他的尾巴就更难了。 江辰有什么说辞我都替他想好了——要么不承认,说自己跟水百羽只是点头之交。 要么,说自己也是被水百羽所蒙蔽利用了,总之,会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谁有法子呢? 事情做的确实比穷人的裤兜还干净——物证,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人证,不敢张口。 更别说,他那个家世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道上,比天师府更有权势的,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他现在龙爪疮缠身,这个病体,倒是成了挡箭牌——不在场证明都有了。 抓一个水百羽,跟拘一个临时工也差不多——亲自下场的,都是小角色。 师父颤颤巍巍的过来了:“门主,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把那个水百羽,弄回咱们厌胜门去?” “那不行,这个家伙罪大恶极,除了银河大院,哪儿还有更好的去处?” 枣核脸的膝盖骨都断了,火气还是特别大,被人架着,也跟师父吵了起来。 这个时候,“嗡”的一声,我耳鸣又开始严重了起来——刚才黄二白给我那一下,也只不过是“麻药”,只能缓解痛苦,并不能把我给完全治好,现在,麻药的劲头儿要过去了。 看出来我神态不对,黄二白就往外扯我:“你要是还想活,剩下的的事儿,你暂时真的管不了了。” 说起来,我四处看了看,天师府这里的事情闹的这么大,白藿香怎么一直也没回来? 我就看向了黄二白:“白藿香,到底跟谁相亲去了?” 结果黄二白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人就风风火火的从后面给挤了进来。 金毛狮王。 卧槽,她刚才上哪儿去了? 现在才来,屁都吃不上热乎的。 显然,她也没少吃苦头,一脑袋黄毛不知道被谁给薅了,高一块低一块的,极不规则,好似被狗啃过。 而她一看我那个样子,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抓我,怒发冲冠:“把首席天师他们整治成这样的,就是你?来人,给我把这个歪门邪道给……” 卧槽,她真是个2g老娘们,现在都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而且,看着她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我有点疑心,我跟金毛狮王,上辈子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我是睡她闺女还是摸她皮鼓了,处处针对我? 天师府的那些老资格一见金毛狮王这个举动,全吓了一跳:“小秦,不能对李门主不敬!要不是李门主,咱们天师府这一次,真是一个大劫!” 金毛狮王一听这话,十分不屑的转过了脸:“你们岁数这么大了,怎么一点立场都没有?就因为他那个身份,你们就溜须拍马成这个样子?告诉你们,哪怕他是首席天师的大儿子,把咱们天师府十年一度的三清盛会搅弄成这样,这事儿也没那么好交代——对了!” 她越说越生气:“他还弄坏了咱们的九星连珠网,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真想一口唾沫把她喷天边去——用九星连珠网抓我,还赖我弄坏了? 这一下把那些天师府老资格差点没气怔了:“小秦,你不知道,李门主他……” 金毛狮王一愣,回头莫名其妙的瞅着我:“你还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了?呵呵,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活该!” 她以为,我是被天师府那几个老资格打成这样的。 说着,拨开了黄二白,就要揪住我。 我哪儿还站得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就快躺下了。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撸起袖子就把狗血红绳掏了出来:“哎,老娘们,七星死要面子活受罪,讲究绅士,程爷我可不认这一套,你动他一下,我……” 可话没说完,金毛狮王整个人倒仰了过去,重重的摔在了一堵花墙上。 她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一把干枯黄发,和一手的血。 我顿时一愣——程二傻子什么时候练成隔山打牛了? 没成想,程星河也莫名其妙。 第907章 辈分很大 法克牌鱿鱼干皇冠打赏加更 而耳鸣声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响了起来:“他是厌胜门的门主,也就你们领头的配和他说话,水仙不开花——你他妈算哪瓣儿蒜?” 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站在了我面前,似笑非笑的:“好侄子——有你爹几分风骨,没白流咱们厌胜门的血。” 老四。 他一只脚在地上不停的环绕脚踝,看着像是热身,不过我一瞅他就知道,他没下来,在檐角上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了,脚丫子都麻了。 原来老四早就来了,一直在房顶上吃瓜。 不光老四,呼啦啦一声,厌胜门其他的人,也跟着老四来了好些。 就是老四这一波人,把金毛狮王给牵绊住了,搞得金毛狮王一直都没机会进那个金刚铁柏的大殿,这才刚找到机会过来。 想也是——老四这个脾气,那跟个脱缰野马一样,谁也控制不住他,师父不让他进去,倒是明智的选择。 一个老头儿冲出来:“门主,您刚才被困在里面,我们可担心坏了……” 这个老头儿就是上次美人骨那事儿的贾爷——让夏明远给打伤了,是我帮他出了这口气。 他受宠若惊,觉得自己一个普通小脚色,能有门主亲自撑腰,脸上有光,在门里逢人就说门主有多尊老爱幼,体恤下属,恨不得给没见过我的人来个传销式洗脑,算我第一号的老“迷弟”。 首发域名。 猴儿灯也说,在饭圈文化,贾爷就是我粉丝后援会的“粉头”。 老四推了贾爷的秃脑袋一把:“堂堂宗家,用得着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门主真要是被打死呢?”贾爷嘀咕道:“反正我是牵肠挂肚的,最后悔的,就是没跟着门主进去,同生共死。” 老四不以为意的说道:“他要是被打死,就说明他根本不是老二的种,后悔个屁。” 得咧,这就是宗家和宗家之前的亲情,跟苏菲一样,薄如蝉翼,来去如风。 大潘低声说道:“李北斗还有亲戚呢?还是这种亲戚?” 程星河拿了一把辣条塞进嘴里,答道:“跟李北斗自己一样,他身边的人也都没几个正常的。” 大潘以一种“这人怎么自己骂自己”的眼神,瞅着浑然不觉的程星河:“也是。” 你能说句人话吗? 黄二白又给我来了几下,耳鸣刚好转了一点,黄二白就让我跟他上小房子里,给我整治整治。 这个时候,一只很温暖的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回头一瞅,是李茂昌。 李茂昌说道:“四相局的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今天的事情,可多亏了你了。” 是啊,真要是两败俱伤,那整个行当,就全部变天了。 我摇摇头:“应该的——修建四相局的时候,厌胜门和天师府就中了计,这么多年过去,两方不能一点进步都没有。” 至于那个几百年的元凶——把事情算的滴水不漏,又到底是什么人? 想一想,心里就发沉——这么复杂的计策,他竟然一点马脚没露出来,简直,可怕。 李茂昌一笑:“这件事情,有你帮忙,一定会查清楚的。” 有我帮忙,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打算管了吗? 他的态度,给我一种感觉,好像四相局的事儿,是我的一个专属使命一样,他会给我做后盾,可是,前路,还是要我自己去趟。 还有……我看着李茂昌,心里的疑惑,跟被爪子挠了一样,再也忍不住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茂昌微微一笑,像是早知道我想说什么了,给我让出了一个地方。 站稳了,他才低声说道:“冒犯了——关于私生子那个传闻,实在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个王八蛋爹,还真不是他。 不过,可想而知。 当时天师府喊打喊杀,要把我这个破局人拉去活埋。 当然了,如果我是天师府,一旦出现了会制造动荡的“祸端”,最简单有效的,自然也是拉去活埋了。 领导也不好当,皇帝老二都怕犯民愤,首席天师也一样——他应该是没法子了,才放出了这个消息。 豁出去,把自己的名声都拿出来了。 我想起来了他老婆。 他老婆,那是钟天师的后代,据说能吃鬼,我视线扫过了他的膝盖,忍不住问道:“那您放出消息之后,家里……” 李茂昌一瞬间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你也听说我怕老婆?那都是谣传,不要轻信。” 我咋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边,生怕隔墙有耳一样。 没错,他耳朵肉厚,拴马桩前凸,是个贵命,不过,耳朵上多的那块肉,叫“枕边屏”,这人肯定嗷嗷怕老婆。 但是——我看向了他:“这么说,一开始,你就打算护着我,为什么?” 李茂昌,也知道我的身份? 对了,他还说过,我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李茂昌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是,按着李家的辈分,我……我得叫您一声表叔公。” 啥? 我耳朵里嗡的一下,觉得耳鸣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怕我是真的听错了:“首席天师,您,您再说一次!” 李茂昌苦笑:“您没听错,您确实是我表叔公——您的母亲李淑云,按照辈分,是我的姑奶奶。” 末了还加上一句:“您不要跟我叫您——小辈折福。” 李家——我一下就想起来了:“你……是窥天神测那个李家?” 李茂昌一扬眉:“您也知道咱们家?” 那怎么不知道,我以前按着三舅姥爷的话——不合阴阳群,不踏风水门,当然不知道业内的出名家族。 但是浑水趟的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据说,那是行当里这些年最出名的家族。 出过一个前所未见的活人大城隍,还有一个,就是我面前这个首席天师。 有几次出门,死人店的店主办理入住的时候,一听我姓李,总要肃然起敬一下,问我是不是这个家族的,程星河每次都会偷偷捅我,说不管怎么着,三百年前是一家,也不算冒认,没准人家心生崇拜,能给打折送赠品什么的。 对了——和上他们家的那个大肚美人地,据说也是多年前,一位窥天神测李家先生给看的! 竟然是我姥姥家?我妈——我妈的辈分这么大? 李茂昌继续苦笑:“也是我辈分比较小。” 我倒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好似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去了一半。 排除了这个选项,这么说,我爹真是厌胜门的老二? 窥天神测小姐配厌胜门门主,门当户对,真是豺狼配虎豹,不,郎才配女貌。 不过——见到我爹妈之前,也不好下定论。 我连忙说道:“那,你有我妈的消息没有?” 李茂昌摇摇头:“那位姑奶奶一家很久之前就离开老家了,跟我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我妈,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记得很清楚,梅姨拿出那个老照片上的她,好看的倾国倾城。 只要找到了我妈,那我身世,和四相局的秘密,说不定,就能揭穿了。 可惜——这一阵又是东奔西跑的,还是没能见到她。 耳鸣之中,厌胜门的和天师府的又为了水百羽的归属争吵了起来。 说起来,四相局移位的事情,挑拨我们关系的,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这水百羽可还没出生呢。 要说真的是夏家仙师——水百羽都要嫁祸给夏家仙师了,他们肯定不是一伙人。 而他赫然又在监工人的名册上,事情跟那位真正的夏季常,肯定也脱不开关系。 这事儿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麻线,只能一根一根的理清楚。 李茂昌似乎也看出了了我的想法,刚要说话,忽然一个人从后面扑过来,一只手死死拉住了我的手:“李北斗,你得帮我这个忙!” 第908章 遇上熟人 我一回头,是夏明远。 我一下就猜出来他要我帮的是什么忙了。 这个穿五灵锦的,不是夏家仙师,那真正的夏家仙师到哪儿去了? 而那位夏家仙师的五灵锦都被夺走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明远,是想让我帮他一起把那个夏家仙师给找到。 果然,他抓我抓的更紧了:“祖爷爷一生与人为善,绝不可能跟四相局偏移有关,我看,你从狰那里看到的消息,八成也是假的!” 这夏明远手眼通天,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了。 要是假的,谁那么大本事,能把穿过狰的看守,去换资料? 那些东西确实是陈年旧账,我认得出来。 当年厌胜门和天师府被挑拨的事儿,跟夏家仙师,一定也有几分关系。 “哪怕是陈年旧账……”夏明远立刻说道:“我知道,你是破局人,你肯定想知道四相局的内情,我祖爷爷既然是当年的当事人,那他肯定是知道内情的!事情过去了几百年了,除了我祖爷爷,谁能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记住网址https:。 我就知道,夏明远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句话就切中要点了。 而那位夏家仙师的消失,一定是跟很强大的力量有关,我是打败水百羽的人,他觉得,只有我有这个能力。 我思索了起来——那个指使水百羽,给了水百羽那么强大的力量的人,到底是谁? 创造四相局的江仲离? 几百年过去了,夏家仙师没死的话,江仲离会不会,也还活在世上? 他再指使手底下的人,做了这一切? 江瘸子,马元秋,三舅姥爷,甚至水百羽……他们都知道关于我和四相局的内情。 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心里忽然隐隐有了一丝恐惧——这是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我已经预知出来,那个答案,不是我想知道的。 还有——四相局真的被破了,周围的风水起了变化,会不会有更多人受灾,受苦? 破开四相局,真的是个好事儿吗? 还是——我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也许,我可以跟江辰一样,改局。 把四相局偏移的地方,修正过来。 四相局只要不破,周围还是可以国泰民安,可是…… 改局不会比建造容易,我能做到吗? 李茂昌像是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说道:“只要咱们有同样的目的,你要做的事情,我们天师府,竭尽全力,也会帮助你。” 天师府,也希望四相局稳固,国泰民安。 也希望,能找到那个挑拨厌胜门和天师府的真正元凶。 我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没能抓到那个真正的元凶,不过,天师府和厌胜门这么多年的仇恨,也算是有个突破口了。 毕竟视同水火这么多年,说握手言和就握手言和,也并不现实,只能说,先和平共处了——毕竟很多人身上,背的是跟对方的血海深仇。 李茂昌也是这个想法,看向了金毛狮王,说道:“就拿秦天师来说吧——她的亲弟弟被厌胜门的打成了重伤,到现在也还没能起床,所以,看见了厌胜门的,恨不得剥皮拆骨,发誓要把所有厌胜门的全扔进银河大院,给弟弟报仇。” 我说呢,一听我跟厌胜门有关系,恨不得把我弄死,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不光是她,厌胜门的看天师府的,不也一样嘛?哪怕对方是被利用了,很多账,也不好算完。 那个指使水百羽的人,果然是坏他妈给坏开门——坏到家了。 而且——连手底下一个水百羽,都能设计出这么庞大复杂的计划,那个真正的黑手,又有多难对付? “首席天师,知道你们二位血浓于水。”黄二白忍不住插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可现在他这身体真的撑不住了——等我给他鼓捣完了,你们说三天三夜都没事!” 对了,我的身体,到底伤成了什么样了? 李茂昌点头,夏明远有点不甘心,可也没法子。 这一阵子,真的是太累了,能休息可太好了。 跟着黄二白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看见天师府和厌胜门的吵的面红耳赤,不过,有师父他们在,我也安心。 就是金毛狮王有点不对劲儿。 她一双眼睛,老是死死的围着老四打转。 老四偶尔抬头跟她对视,一副“你不服咱们再干一仗”的不屑表情。 金毛狮王就飞快把脸转开,慌里慌张,好似一个被抓了现行的贼。 她被厚厚粉底覆盖的短脸,颜色很不正,有点酱色。 卧槽——奸门犯桃,她不能是看上老四了吧? 不是说她弟弟让厌胜门打成重伤了,她恨透厌胜门了吗? 刚才那一下,老四可并不绅士,这还打出好感来了? 程星河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说道:“看不出来,这位金毛狮王还是个属年糕的——欠锤。” 哑巴兰连忙说道:“你不懂,这叫字母圈。” 程星河一撇嘴:“字母,那我就知道tui。” 一想也是,俗话说,海上有逐臭之夫,金毛狮王有受虐倾向也说不好,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我再次往四下里看了看,江采萍在黑布袋里被厌胜门的好生看护,金毛睡得正香,身边只差一个人了:“白藿香呢?” 一开始还没注意,但是现在想来,她这一场亲,相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黄二白似乎也回过神来了,看向了夏明远:“哎,问你呢,我侄孙女呢?” 夏明远满腹心事,一听这话,顿时一愣:“白医生?” 卧槽,我这才知道,原来黄二白给白藿香介绍的相亲对象,竟然是夏明远这个妇女之友。 难怪夏明远一直到最后,才姗姗来迟呢! 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是不假——可作为相亲对象……这黄二白啥眼光,乱点鸳鸯谱,不是把白藿香往火坑里推吗? 一股子焦躁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天师府这么乱,万一她碰上什么事儿怎么办! 还有……江景对她也不怀好心,万一落单碰上江景…… 我瞅着夏明远就皱起眉头:“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夏明远连忙说道:“我们相亲过程可是十分愉悦的,不过,后来这里太乱了,我想带她一起来,往这里看看什么情况,可是,她好像,遇上了自己的熟人了。所以,我就跟她分开,自己来了。” “熟人,”我跟程星河他们对看了一眼,立马问道:“白藿香能有什么熟人? 没听说过啊! “那我不清楚。”夏明远说道:“是个中年男人。” 第909章 穿魂之针 中年男人……没听说过她认识什么中年男人啊? 我就想问夏明远那个人长什么样,结果话还没说完,耳鸣声嗡的一下卷了上来,人跟进了滚筒洗衣机一样,天地整个旋转了起来,海啸一样的声音灌进耳朵里,一片嘈杂。 远远近近,似乎有很多人在喊我,不过已经辨认不出了谁是谁了,只听见一句:“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接着,跟电视断了信号一样,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终于撑不住了啊! 好像沉进了一潭黑水沼泽里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出一只手放在了我额头上。 这个手的感觉,异常熟悉。 潇湘! 我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这种感觉,简直久违了。 https: 让人说不出的安心。 睁开眼睛,终于见到她了。 她还是那么好看。 这一眼,像是等了一万年一样。 她垂眸看着我,秋水似得眼睛泛起了几分心疼:“你这一阵子,受苦了。” 我立刻摇头:“没有——值!” 她微微一笑,眼里几分失神:“跟以前一样……” 以前,我跟她说过这种话吗? 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潇湘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一样。 她眼里的人,是我李北斗,还是……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不愿意去想。 但我还是抓住了她的手:“那个害你的人,到底是谁?” 我现在已经成长了很多了,是不是,能帮她报仇,给她出这口气了? 可她还是摇摇头:“不着急——比起他,我要你平安。” 不着急?她在暗无天日的四相局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被我带出来,又被江辰害成精魄,怎么可能不着急? 难道,那个家伙,以我现在的本事,还是对付不了? “比起那个找到那个人更重要的是,”潇湘忽然说道:“你要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是说,那个真龙穴里,有我之前留下的东西?” 潇湘点了点头:“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但是还有一件事儿……” 潇湘望着我,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虽然现在鸿运当头,但还是要多加小心,那个你要找的幕后黑手,一直离你不远,你不知道,反而安全。” 离我不远? 那我就知道潇湘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告诉我,是怕我露出马脚,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个黑手? 能让潇湘提防成这样,他到底是多大的来历? “你只要记住,多行好事,多积功德。”潇湘接着说道:“这样,我就能尽早恢复,回到你身边。” 这话什么意思,她又要走了? 可是,我还很多话没说完呢! 感觉得出了,潇湘也有几分不舍,但她轻轻推了我一下:“你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等着你。” 这一下,仿佛被推到了另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些绿意盎然的景色。 这是……预知梦? 也好,我来看看,我之后,还要遇上什么牛鬼蛇神——万一,是关于那个幕后黑手的消息呢? 异香——跟之前的预知梦不一样,我第一个感觉,竟然是闻到了一股子异常的香气。 以前,在梦里有嗅觉吗? 还是说——我的预知梦又上一层楼了? 眼前的模糊开始逐渐清晰。 植物。 我看到了数不清的植物。 这个地方很大,但是跟纪录片之中的热带雨林一样,熙熙攘攘的。 各种藤萝,树木,花卉,纠缠在了一起,空气之中十分湿润。 再抬头一看这里的地势,这是一个山谷,头顶逐渐收紧,这叫大肚葫芦山。 而头顶的“葫芦口”,能看到一截子小山。 那个山头斜着往外延伸,术语叫“探头杏”。 诗里说:“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杏树确实很喜欢过墙头,但是这种探头杏,搭配了大肚葫芦山,就不一样了。 这是“悬壶济世”“杏林春满”的意思。 悬壶济世的典故,在《后汉书·费长房传》里面有记载,说是市场上,有一个老翁卖药,悬一个葫芦在头顶。卖的药可以说药到病除,十分有效。 有人对老头儿起了好奇心,偷偷观察老头儿,结果发现这个神奇的老头,在落市关门后,竟然自己也跳入葫芦里。 所以人人说那老头儿是神仙,“悬壶济世”,就是来普度众生的。 古代医药不分家,此后,就把“悬壶”作为行医的代称。古代的医生,也都是挂一个葫芦在门口,作为招牌,表示自己开业应诊。 杏林同样出名,典故说的是名医董奉,《神仙传》记载:“君异居山间,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现在夸医生医术好,就会说秉杏林遗风,传济世医道。 这让人忍不住暗暗叫好——这种地方,要是医生住在这里,那一定能登峰造极。 这些东西——是各种药材? 难怪有这种异香呢。 不过——医术? 我上一个药谷里来干什么? 但我反应很快,马上心里一提,白藿香! 她突然失踪,是不是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果然,我听到了一阵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小猫儿,你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就少吃许多苦头,何必这么固执?” 这个声音跟慢性子一样,抑扬顿挫的,让人听着着急。 我是听过,什么时候听到过的? 啊,对了!这个声音是——上次在预知梦之中见到的,江辰的那个鬼医! 这个药谷,是他的地盘? 小猫——这是跟猫在说话呢? 我对着声音走了过去,就听到了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可惜,我就是不说。” 我的脚步一下就凝滞住了——白藿香? 她到这里来——一股子怒火顿时烧了上来,是那个中年鬼医把她给抓来的? 妈的,敢动我的人,活的不耐烦了——而且,跟个大活人叫小猫,这特么什么变态称呼。 我立马奔着那边走了过去,转过了一大丛的黄金鸡血藤,就看见白藿香被捆在一个椅子上。 而一个瘦削驼背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她面前。 我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脸色这么难看过。 我的心倏然就疼了一下。 那慢腾腾的鬼医叹了口气:“小猫儿,你脾气这么犟,可要多吃许多苦头的。” 一边说着,他一根针,直接扎在了白藿香的手腕上。 白藿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死死咬住了牙,脑门上炸了一层汗。 那个位置——我想起来了,有一次跟白藿香他们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的人正在被严刑拷打,白藿香还摇头,说这种效率太低下了——只要一根金针下去,用一定的力道,点在了手腕一个点上,那人就会比钻心挖骨还痛,铜皮铁骨的汉子都扛不住。 这叫穿魂针,顾名思义,魂都给你穿透了! 显而易见,那个位置,就是那个“穿魂针”的位置! 我脑子立刻就白了——白藿香,现在有多疼? 我清清楚楚看到,她嘴唇边一抹血——把牙都快要咬碎了! 而那个慢腾腾的鬼医却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样,嘴边是个邪里邪气的笑容:“看来小猫儿还是不够疼啊……” 说着,手底下动作更大了。 白藿香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紧了,手指发白,指甲把手心都抠出了血,可她就是不吭声。 我的心跟让猫爪子挠了一样,锐痛锐痛的——恨不得扑上去,一脚把那个中年鬼医给踢开! 可这只是预知梦,我跟看监控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我再问你一次,”那个鬼医的声音慢吞吞的响了起来:“李北斗的美人骨,到底在什么地方?” 第910章 葫芦杏山 原来,是为了美人骨…… 江辰一直没找到美人骨,治不好龙爪疮,看来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来了。 而白藿香受这么大的罪,只是为了我的美人骨? 我暗暗咬住了牙,咱们有私人恩怨,你只管冲着我来,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还要脸不要了? 不,我是太看得起他了——他桩桩件件做的事儿,哪一样跟脸有关系? 白藿香嘴角一勾,冷冷的说道:“他会来救我的。” “哎呦……”那个鬼医愣了一下,接着挠了挠后脑勺,忽然哈哈大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放心吧,这个地方,他找不到,只要你不说,就没法活着出去了。” 可白藿香的眼神明净又坚定:“他什么都做得到。” 我的心震了一下,她吃这么大苦,还这么信得过我。 慢腾腾的鬼医像是很失望,喃喃的说道:“小猫儿,你跟你妈一样,傻得很呵,女人太坚强,可不招男人疼……” 白藿香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我迟早给我妈报仇。” 首发域名。 白藿香她妈,就是这个鬼医害死的? 那鬼医用一种很怪的声音笑了起来,跟老鼠一样:“嘻嘻嘻,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他要是不肯交出美人骨,那我只好把你做成美人骨了。” 说着,那个鬼医转过了身。 这个人,一脸鼠相。 我看到,他喉结上,有一个位置很正的朱砂痣——这让他看上去,跟曾经让人一箭穿喉过一样。 而那个鬼医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你要他来救你,只能盼着他快点了——不然,怕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为什么? 我一眼看过去,忽然就发现,白藿香的命灯,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像是燃料不足一样,黯淡又微弱。 他真的要把她做成美人骨? 可白藿香一点也不怕,她的眼神里,总是有光! “啪啪啪……” 忽然身边一阵响声,像是有鸟振翅的声音,睁开眼睛,就觉得眼光刺眼,忍不住想抬手遮住眼睛。 可这么一动,就发现手好像根本不是我的,根本就动不了! 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才看见身上有数不清的丝,把我包的跟一个大蚕茧一样。 发出振翅声的,也不是鸟,倒是一个大蛾子。 有两面蒲扇那么大,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头儿从小就跟我说,千万不能玩儿蛾子,不然粉末进眼里,人就瞎了。 一侧脸,看见程星河和哑巴兰头靠着头都睡着了,只有苏寻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跟我的视线一对,苏寻二话没说,站起来就往外跑——好像我吓着他了一样。 但他一出去,就大喊了一声:“他醒了!”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奔着这里冲了过来——又是那烟袋油子一样呛人的药味儿。 黄二白一张老脸凑过来:“哎呦,还真活了。” 原来,我能活下去,还多亏了那个大蛾子了。 那种大蛾子长在西川的深山里面,叫老婆蛾。 为什么叫老婆蛾呢?因为它一见到人,就要把人死死抱住,跟老婆看见自己男人一样。 这东西的丝包在人身上,可以让人动弹不得——它会用丝把人给养起来,人肥大健康了,供给它喝血吃肉。 不过,有一个好处,能让人筋络血肉,都重新生长。 所以西川很多山民从山上掉下去,摔了胳膊腿的,本来等死,遇上老婆蛾,倒是能有一线生机,能重组人的骨血,恢复好了破开茧子就能自由了,算是西川一个偏方,我的身体,就是这东西给治好的。 辛辛苦苦缠一场,人好了还是会抛弃它,比起叫老婆蛾,还不如叫怨妇蛾。 果然,一把身上的丝茧给破开,那个蛾子就跟疯了一样的猛烈振翅,像是不甘心把我放走。 黄二白倒是不顾忌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道理,反手把老婆蛾的翅膀给折断,扔破烂似得扔出去了。 这一番操作,把惊醒的程星河和哑巴兰看的直瞪眼,哑巴兰忍不住说道:“这好歹也是功臣……” 黄二白嗤之以鼻:“你要不以身相许?” 他这句以身相许是字面意思——拿自己的肉喂它。 哑巴兰这才把脖子缩回去不吭声了。 别说,被那个老婆蛾的丝治疗过一样,身体好像重生了一样,倒是更有力气了。 程星河也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的说七星皮肤似乎都变好了,这玩意儿要是能开发成面膜,肯定能赚女人们不少钱。 不是,我怎么着也算是死里逃生一场,你他娘不关心我,倒是关心起面膜来了。 这会儿外面跌跌撞撞又进来一个人,夏明远。 夏明远一看我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我:“你可算醒了,走,跟我找我祖爷爷去!” 我一瞅夏明远,就反应过来了,立马看向了程星河:“白藿香失踪多久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对看了一眼,表情都得有点不好:“三天了。” 我这一觉,睡了三天? 而他们几个,除了看顾我,也一直在打探白藿香的下落,累的受不了了,才睡着了的。 他妈的——我翻身就要从床上起来,白藿香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里一疼,这段时间,她又吃了多少苦头? 夏明远连忙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很快就……” 我想起了那个预知梦,立刻说道:“那个中年人,是不是喉结上,长着一个朱砂痣,人一脸鼠相?” 夏明远顿时一愣:“哎,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对了。 我一把拽住他:“你带我去见江辰。” 夏明远表情一僵,连忙要把手从我手里探回去,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这么着急啊?” 废话,那鬼医是他的人,我他妈的不找他找谁? 哑巴兰还要说话,大概意思是重中之重应该是白藿香,程星河拉了他一把:“不用问了,七星肯定是从预知梦里见到什么了——你还不知道你哥,到时候,咱们跟着他找就行了。” 哑巴兰一听,这才明白了过来:“难道藿香姐是被江辰给……妈的,那死王八蛋连藿香姐都敢动,非得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后悔药不可!” 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只有老鼠药。 夏明远想了想,面露难色:“可是江辰这一阵子受了伤,正在外面疗养,也没人找得到他……” 我盯着他:“你要是想让我跟着你去找你祖爷爷,就想法子找。” 我心里清楚——夏明远既然跟江辰是一起长大的小兄弟,我没有的线索,他一定有。 要想让他帮忙,就一个主意——把他拉到自己这个阵线上来。 夏明远一愣,犹豫了一下,半天才重重的拍在了大腿上:“为了祖爷爷,我就豁出去了,不过……” 夏明远看着我,很诚挚的说道:“你跟江辰之间要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从中调解,毕竟江辰……” “我跟他没误会。”我声音冷了下来:“是你祖爷爷的安危重要,还是你那个哥们重要,干不干,一个字。” 夏明远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一颗蓬头左摇右晃,显然正在艰难抉择。 我就补了一刀:“当然了,你不想背叛兄弟,可以理解,我不要求你跟着我进去把江辰给怎么样了——只要给我指一条路就行了,还有,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你兄弟不仁,不是我不义。” 夏明远一咬牙,转身就出去了。 哑巴兰一下着急了:“怎么,他……” 我眼尖,早看见了,他一走,手底下看似不经意的掉了一张卡片。 苏寻帮我拾起来,上面是个森林保护区的地址。 江辰,躲在了那个地方——那个葫芦杏林大肚子山,应该也在那个森林保护区里面。 程星河看着我,忽然说道:“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局?” 我知道——把白藿香抓去做诱饵,引我出现,好抢我的美人骨,甚至——要我的命。 可这关乎白藿香的命,那明知山有虎,我也要往虎山行。 第911章 天生医术 说着,我就要起床穿衣服。 可没想到,胳膊上看似滑嫩许多的皮肤,被衣服一蹭,忽然火辣辣的疼。 就好像——我被人新近剥了皮一样。 我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其实我从小就怕疼,打预防针要提前上愁一个月。 而一只手抓在了我肩膀上——皮肤跟衣服摩挲,那还只是跟被砂纸打了一样,可这一下,疼的钻心! 我脖颈子的汗一下就给炸出来了。 回头一瞅,是黄二白,他一张脸沉甸甸的:“你们说的那个人,喉结上一颗朱砂痣?” 我一边抽冷气一边点头,同时看出黄二白面色不善:“你认识他?” 黄二白这才把一只糙如砂纸的手从我肩膀上移开了,喃喃的说道:“这个败类,原来还活着。” 程星河和哑巴兰对看了一眼,立马问道:“那是谁啊?” 黄二白叹了口气,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他脖子上的红点,也不是朱砂痣。” 记住网址https:。 原来,那个人叫江长寿。 论辈分,跟江辰他爹是兄弟。 不过,江家家大业大,族里的人数不清楚,就跟树的根系一样,算起来是个旁支,跟江辰江景这种当家的隔得很远。 从医的缘分,据说是五岁那年得了邪病,被白藿香她爷爷给看好了。 而看病的过程之中,白老爷子正在磨一味地曲柳呢,忽然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子就说,你这个地曲柳不能贪快用铁杵磨,这东西跟金相克,用河边的卵石捣,水利土木,最出效果。 当时白老爷子就给愣住了——五岁的小孩儿,分得清豌豆黄和切糕就不错,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再一细看,更是炸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子说的,竟然还是真的! 那地曲柳竟然是少有的“土地曲”,挂着瘤根,瘤根里都是精华,遇上金属就失效糟蹋,河边卵石才能最大限度保留! 可那种细微的差距,连名宿白老爷子都没察觉,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小子也不吭声,就是笑,一脸鼠相。 白老爷子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再瞅了瞅那个江长寿,就问江长寿,愿不愿意给他当个徒弟? 那小子还是一脸鼠相:“你给我医好了再说。” 白老爷子的能耐,还用得着说? 那小子康复了之后,就成了白老爷子的徒弟。 这小子天生对药材的形色味过目不忘,人人都说,这小子的医术是胎里带的——肯定是在奈何桥边好好打点,少喝了一口孟婆汤。 很快,那小子名声大噪,成了鬼医这一行的后起之秀——那个时候,黄二白还抹着鼻涕,跟他师弟在街上为了一个油条大打出手呢。 可俗话说,有异于常人的能力,那必然也有异于常人的脾气,这个江长寿也一样。 白老爷子发现,让他去弄百爪蜈蚣的时候,百爪蜈蚣虽然完整,可数不清的腿,全是绷直绷直的——这就有点奇怪了,一般百爪蜈蚣死的时候,肢节全是弯曲的,要绷直,除非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可蜈蚣一身甲壳,能受什么痛苦? 他过去看江长寿是怎么整治蜈蚣的,吓了一跳, 江长寿拿了一根针,烧红了,用针尖去扎百爪蜈蚣每一个关节最薄弱的连接处。 做鬼医的,手巧那是一定的,你得弄得清楚各种生物身上最细微的部位——今年微信上传的很火的,外科医生缝合葡萄皮,可见一斑。 可这么对付一个活物,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白老爷子就发现,江长寿不光是对付百爪蜈蚣,他用铁砂,划开健康兔子的眼,往里放石灰,欣赏兔子蹬腿。 把健康骡子的膝盖割开,在里面养跗骨蛆,再完整缝合起来,看骡子的前蹄子自己腐烂掉落,露出的骨头却是干干净净的——被跗骨蛆啃的。 每次动物痛苦异常,他就带着一种十分兴奋的表情,一双眼里,像是点起了点点的火苗一样。 他看见别的生命痛苦,就开心。 白老爷子就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对劲儿。 也劝过,可他根本不听——似乎残虐别的活物,是他生而为人,唯一的兴趣。 不管什么行业,你对天地万物,总要是怀着敬畏之心的,做鬼医的更是如此,那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没见过这种以残虐为兴趣的人。 终于,白老爷子见到,他以看病为借口,骗来了两个孕妇,抓到了两个怀孕的母猴。 他把交换了里面的东西。 白老爷子当时整个人就蒙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理直气壮的说,就是觉得好玩儿——这是鬼医有意思的地方,跟嫁接苹果梨一样。 他想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大两小,这是八条命。 白老爷子立刻去找那两个孕妇和两个猴子,可已经来不及了。 白老爷子回到了家里之后,决定跟江长寿一刀两断——这种人,怎么可能做鬼医? 甚至——白老爷子对他动了杀心。 这江长寿活着,恐怕将来害的命,比救的命多。 他给江长寿下了非常精妙的毒。 可江长寿的能力,已经超越了白老爷子,早就察觉出来,偷偷摸摸的远走他乡。 白老爷子给鬼医界里放了话——把那个江长寿驱逐出这个行业,他一辈子没资格拿虎撑。 这第一个鬼医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他恨白老爷子,也可想而知。 后来,他可能也对白家有了报复心——白藿香一家子,有可能也是牺牲品。 这叫现在的话来说,跟那些虐猫虐狗的差不离,心理是不正常的。 我心里一个突接着一个突——白藿香落在这种人手里…… 我第一次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已经顾不上衣服会给身体带来多大的痛楚了,蹭蹭的往上穿。 程星河他们已经听愣了,脸色也都难看了下来,一起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们没说什么,但眼睛里都有火。 而黄二白抓住了我,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这个身体,是老婆蛾帮你重新造出来的,七天之内,是最柔嫩的时候,什么痛苦也扛不住,一碰就剧痛,甚至会溃烂,千万小心,不要碰上锐物,还有一样……” 他盯着我,说道:“老婆蛾的丝最怕火,你也是一样,但凡沾染到了明火——你见过冰淇淋融化吧?” 那自然是见到过——而他这话的意思,让我后心一下全凉了。 我的皮肤,也会被火融化? 黄二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本来,最快也得七天之内完全痊愈,现在才过了三天,按理说,你是不能从床上下来的,可是现在……” 黄二白咬了咬牙:“这事儿也怪我。” 这事儿怪不着你。 该怪的是江辰和那个江长寿。 跟江辰沾边的,好像就没一个好东西。 现在,关乎白藿香,一秒也不能耽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为了我,做的太多了,这点算什么。 黄二白重重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藿香那孩子——没白对你……” 但黄二白又跟拨浪鼓似得摇摇头:“一路平安,全靠你了。” 我立刻想起来,白藿香喝醉的那天晚上,说的话了,心里隐隐就是一阵疼。 说实话,我真的心疼她。 可是——她不想让我知道,她有她的骄傲。 而黄二白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先拦住我,接着,翻箱倒柜,找了一个袋子,打开看了看,就交到了我手上:“这里有点应急的东西,带上去傍身。” 第912章 仙鹤指路 我打开一瞅,好么,顿时一愣:“这是树根?” 里面是一大团枯枝。 程星河把脑袋伸了过来,立马说道:“七星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这分明是晒干了的萝卜条,给咱们路上当干粮的,来我先吃一个。” 说着要抓。 结果一只手刚伸出来了一半,就让黄二白给打下去了:“吃屁,这东西沾了水,吓死你。” 说着把袋子收紧了塞在我怀里:“遇上危险了,弄点水在上面,千万记住了。” 说着又给了我一些应急的丸药——是用来止痛的,我皮肤现在十分脆弱,风大点都能脱一层皮,吃了还能少受点罪。 说完了,他一拍脑袋:“嗨,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你现在身上,有许多高阶天师,和你们厌胜门,黑先生高手的行气,可你现在身体脆弱,哪怕是首席天师教给你二十八星宿调息,也尽量不要运行行气,因为……” 这我倒是明白,我身体里里外外,都是老婆蛾给重建的,不光皮肤脆弱,内里的肌肉血管,全是一样的脆弱,这七天之内要是强行用了,一个弄不好,我这身体得再崩溃一次——到时候身边没有他黄二白,我就得化作春泥更护花。 好不容易听他交代完了,我们几个急急慌慌就出了门——我平时还是挺冷静的,可一想到白藿香现在在江辰和变态江长寿手里,心就怎么也摁不下去,突突的一直猛跳。 潇湘之前说,有更重要的事,难道,也是指这件事儿? 记住网址https:。 金毛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瞅着我蹲下,又徐徐垂下了半条舌头。 我发现,金毛身上的“金毛”,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结果刚出了门口,一下就愣住了。 门口竟然站了不少的人,像是都在等着我。 一见到了我出来,整整齐齐,就给我鞠了一躬。 这一下把我给弄的很尴尬——鬼语梁,枣核脸都在其中,全是高阶天师。 他们知道我是李茂昌辈分上的表叔公了? “多谢李门主帮了我们天师府躲过一场劫难。”枣核脸脾气急,第一个开了口:“我们几个,一要谢谢你找出真相,二……” 枣核脸咳嗽了一声:“跟你道个歉。”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天师府和厌胜门争斗了这么多年,终于是能达成和解了。 照着以前,我可能得说,老资格给我鞠躬,折福受不起,可现在到底也是厌胜的门主,总不能灭自己威风,就装出了一派管事儿的风范,客套过去了:“职责所在,不用客气……” 而一个娇俏的身影一下抱住了,把我疼的一个激灵。 杜蘅芷。 我一看见她,心里有愧:“之前你给我担保,我还……” 杜蘅芷摇摇头,眼睛里亮晶晶映出来的全是我:“我以你为傲。” 我的心里猛地一颤——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出这种话。 “没错!”大脑门他们,全跟着杜蘅芷过来了:“小先生,误会就是误会,总有澄清的时候,我早就说,西派的小先生,怎么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桂爷给打了一下:“早先谁说,找到李北斗,剥了他的皮的?” 大脑门一下不吭声了。 事情都过去了,真好——我也就安心了。 而大脑门存心要把这个话题翻篇,连忙问道:“您要出门?可您伤势才刚好,不如多带着些人给您搭把手,咱们西派人多势众……” 杜蘅芷也抓紧了我:“我跟你去,咱们自从订婚以来,还一直没有在一起。” 可鬼语梁咳嗽了一声:“那恐怕不行,杜天师的工作,排到了三个月之后了。” 是啊,四相局的缘故,很多地方的风水,都出现了变化,修复这种变化,就是杜蘅芷的工作。 我就谢绝了,现在我的身份,随便一挥手,就能引多少人来,可这件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走漏风声的危险,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要是让江辰他们知道了,就更麻烦了。 杜蘅芷禁不住有些失望。 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水百羽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他未必肯交代,但怎么也得抱一丝希望。 杜蘅芷低声答道:“还是进了传说之中的银河大院,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一直不知道那地方:“那也是天师府管的?” 我一直疑心,那是天师府的某个下属机构,好比厌胜门的那一排黑房子一样。 程星河抿了抿嘴:“不是,那地方来历很神秘,据说……是龙虎山摆渡门,亲自看管的。” 原来,江采菱带着那个冒充我的人证赶到了之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发脾气,把摆渡门也给惊动了。 天师府和厌胜门刚刚元气大伤,都不愿意再多生事端,龙虎山摆渡门的名声在外,把水百羽交给他们,那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只好都同意了。 事后,师父他们虽然想把我带会厌胜门,可我的伤势根本就没法移动,江采萍又受不了这里的神气,也只好先离开了,临走之前,师父还好好威胁了黄二白一番,无外乎是治不好提头来见之类的。 大潘什么时候离开的,则没人知道——他本身就是个社恐,能不跟人打交道,他就不肯跟人打交道。 说起来,他跟江辰貌似还有什么约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上江辰那去了。 至于金毛狮王就更搞笑了,竟然还申请了跟厌胜门修复关系的工作,博取跟老四见面的机会。 那这件事情,也算是解决稳妥了——摆渡门是大汉,大黑痦子,公孙统那种人出身的地方,那水百羽本事再大,单凭着自己,在那种地方,也插翅难逃,更何况——他冒充了夏家仙师,又把一个摆渡门的愣头青给晃点了过来,想必摆渡门也不会跟他善罢甘休。 我对银河大院倒是也充满了兴趣,不过现在也来不及细问了,恨不得下一秒就到了那个葫芦山肚子里,一脚把那个王八蛋江长寿踹翻。 按着那个地址一路找过去,那地方风景倒是真不错,江辰很会选地方。 四处山清水秀的,现如今又是山花烂漫的季节,远远一望,起伏的山峦五彩斑斓,让人心旷神怡,可惜,实在是没有欣赏的心情。 这地方属于西川和锦江府的交界处,地广人稀,车开了半路,都没看见几个人影。 从网上一查资料不要紧,那个保护区的地界特别大,你要想从那层峦叠嶂之中,找到那个葫芦山,那跟大海捞针一个样。 哪怕之前上额图集沙漠,荣阔雪山,那好歹也能找到个当地人向导,现在可倒好,你找个当地居民都找不到,百度地图上也没葫芦山这一说。 正着急呢,我就看出来了,前面有一棵黄花斛木。 那个黄花斛木一边的枝干是直溜溜的,另一边则分出很多的枝杈,整体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正在梳理羽毛的仙鹤,“仙鹤”的嘴,正指向了东侧。 唷,这玩意儿出现的好——这种树,叫“仙鹤引路”。 在荒原之中,有这种树的地方,都有人家。 在沙漠,草原里面也是一样,只要陷入绝境的迷途旅人见到了这种形状的树,冲着它指点的方向走过去,准能找到人。 我们赶紧顺着那个方向就开过去了。 果然,到了那地方一看,还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落被一条玉带似得河流围绕了过去,里面全是整整齐齐的吊脚楼,有的毛竹窗棱子上,还垂下了少数民族特有的鲜艳刺绣花布。 一切看上去非常典雅,很像是小时候街上卖的南方风景画,只是,一进去,就觉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这地方十分安静,一点人声都听不到。 我们几个在布满鹅卵石的河滩边缘停下车,就看见了村口一个界碑,上面是三个大字:“美人寨”。 哑巴兰一看很激动:“哥,这里是不是都是漂亮姑娘啊?” 程星河一把推开了他的脑袋,澄澈的二郎眼对着寨子里扫了一圈,脸色沉了下去:“以前可能是,可现在,怕只剩下漂亮女鬼了。” 我一皱眉头:“你看见什么了?” 第913章 梳头棺材 我因为要避免使用行气,所以也不好观气,只能先指望程星河了。 他指着几个地方说道:“那边有五个,这边有三个,身上都不完整,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长得倒是都挺好看的,好像是本地的少数民族。” 哑巴兰也跟着看,喃喃的说道:“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这么多残疾人?” 不对。 虽然不能望气,但是还可以观形。 这里前有玉带(河流),后有围屏(背靠大山),风水术语,叫“仙女台”。 这种“仙女台”有好处——这里的姑娘,模样一定漂亮。 风水是能影响本地人外貌的,好比陕西那句“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米脂的女子长得漂亮,绥德男子长得英俊,都是事实。据说貂蝉和吕布就是这两个地方生的人。 不过,也有坏处——这地方为什么叫仙女台呢,这地方地势一定是比较高,周围一定人迹罕至,谁也没听说过“仙女”能下凡上街上吃煎饼果子,所以这地方属于深山兰花,孤芳自赏,跟外界没什么接触。 但这个风水还是很稳定的,在这里住安居乐业不是问题,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灾祸? 我爬到了一个黄花斛木上往下看,就看出来了——这地方西头一圈山被炸开了,正好把围屏给炸出了一个窟窿。 https: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背后的东西应该是人的依靠,所以,围屏出现窟窿,这叫“背后插刀”,意思是这里住的人,让人给坑害了。 我心里有了底,妈的,难不成是江辰和江长寿干的? 这俩王八蛋住人家的山,吃人家的水,还杀人家的人,有点天理没有了。 这次,怎么也得替天行道,积累积累功德——我这一阵没少做大事,早日升上天阶,保不齐就能早日找到让潇湘回来的法子。 可是,一个活人没有,我怎么找葫芦肚子山呢? 这会儿程星河已经过去说起鬼话来了,连说带比划,看着煞有介事。 我心说程星河真是靠谱,万年好辅助。 结果不长时间铩羽而归,跟我摇头:“这里的姑娘说的话,我听不懂。” 也对,越荒僻的地方,这方言越难懂。 我顿时越来越着急了——每次都让自己不要慌,可这个时候,还是焦躁的了不得。 四下溜达了一圈,哪一扇门都没人应,我们推开了一扇门,这就一愣。 只见堂屋里面,普通人家放八仙桌的位置,竟然当当正正,搁着一个大头棺材。 那个棺材前面一只振翅彩凤,两侧是富贵牡丹花,显然是个女性的棺材。 哑巴兰回头瞅我:“哥,这什么讲究?”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星河答道:“西川的风俗——这叫梳头棺材。” 原来,西川存在一种女人,叫自梳女。 这种姑娘终身不嫁,自己把头发梳起来,做成已婚妇女的发型,是表决心的。 为什么终身不嫁呢?有的是天生不喜欢男人,有的是愿意自由自在,还有的,是家里人遇上大麻烦,想拿自己一辈子,奉献给神灵,求神灵保佑自己的家里人。 自梳女不结婚,当然不会有后代,一般会提前给自己预备上棺材,这样冰清玉洁来,冰清玉洁去,所以也叫净女。 因为是自梳女用的,所以叫“梳头棺材”。 这种风俗是旧时代流传下来的,其实已经废除很长时间了,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 果然,这地方不光一个吊脚楼有,其他的吊脚楼,竟然家家户户,全有一口棺材。 这么说来,这是个自梳女的寨子? 哑巴兰四处看了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哥,我有个疑问——你说,这自梳女们都没有后代,那这个村落是怎么来的?” 我说你问我算是问着了,哑巴兰立马一脸期待,我则接着说道,我跟你一样,也不知道。 我一个北方大老爷们,知道点西川出名的风俗,比如男人忌讳天葵血,就算了不起了,哪儿能知道这么多风俗,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除了那个吊脚楼,剩余的吊脚楼里,也都没一个活人,不过干净雅致,梳妆镜,小花瓶,头油胭脂盒,还有塑料壳子的口红眼影盒。 看得出来,这地方,曾经每一家,都得有个勤劳美丽的姑娘。 可惜——那些化妆品,再也没法被人打开了。 一边在寨里走,我一边注意到,除了梳头棺材和化妆品,这里的厅堂,还有一个东西,也是家家户户都有。 一个坛子。 不过这倒是不稀罕,毕竟坛子这东西是日用品,也许自梳女们爱吃泡菜。 哑巴兰十分失望:“要是藿香姐在就好了,她见多识广,说不定就知道这地方什么来历,她连神秘莫测的降洞女都认识……” 降洞女……我还想起来了,降洞女也是西川一个神秘的存在,西川三邪,赶尸,养鬼,降洞女。 赶尸养鬼我们都知道,降洞女还真没接触过。 传说之中,降洞女终身不嫁,一辈子面纱蒙脸,而她们绝对招惹不得——因为她们擅长放蛊。 老头儿也跟我说过,遇上蒙脸的女人,不光别跟她搭话,最好连看都别看她。 老头儿当初跑江湖的时候,说是见过一个武先生,外号八臂猿猴,可见手速有多快,据说能一个人同时对付五个行尸。 而八臂猿猴是北方人,不懂西川规矩,有一次到了死人店,见到了一个蒙脸穿绣花长袍的姑娘身段很美,就想过去瞅瞅姑娘长什么样。 这人本事挺大,就是性格轻薄。 他过去就一只手把那姑娘面纱给撩开了——因为太快,一般人甚至看不清他怎么出的招,照理说,只觉得她面纱是被风吹开了。 结果,谁也不知道他那天看见了啥——他一看到了面纱后面的脸,脸色顿时就惨白惨白的,像是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姑娘一笑走了。 他可是武先生,专管邪祟的,能被什么东西给吓住? 别人问他,他怎么也不说,人跟没了魂一样,大家只知道,当天晚上,他忽然就开始流鼻血。 流完鼻血,总觉得内里痒痒,结果一擤鼻涕,看清楚了,他就吓得尖叫。 鼻孔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包在透明粘液里面。 接着,他耳朵里,嘴里,甚至其他不能说的位置,也开始冒出这种东西,最后,他身上的汗毛眼,也开始顶出那些细小的白色颗粒。 大家看得出来,他皮肤下面,蠕蠕的动,像是数不清的东西,争先恐后往外钻。 这才有懂行的,说他肯定得罪了降洞女了。 老头儿说最后他死的时候,人像是一张纸蒙在一副骨架上,血肉,都变成虫卵流出来了。 据说降洞女下蛊的本事,都是襁褓之中就开始修行的——她对你一笑,说不定蛊就种在你身上了,你绝对觉察不到,至于效果嘛,到时候是全身溃烂,还是七窍流脓,全看她的心情。 要是你看见了哪个降洞女的脸,那你要么把她娶回家,要么你就得把命留下。 结果刚想到了这里,我后心的鸡皮疙瘩就竖起来了。 这个地方终身不嫁的自梳女,难不成就是…… 果然,程星河蹲在了一个坛子前面,大声说道:“这地方不是普通的自梳女,这些坛子里,养的不是泡菜,是百蛊坛!” 卧槽——这是降洞女的村落! 而那些以凶邪出名的降洞女,都被害死了——我这才觉出来,那个江长寿,好像比我们想的难对付。 但凡是吃阴阳饭的,谁听见降洞女三个字,不绕着走? 可这一整个降洞女的寨子,都…… 我们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只听“咯吱”一声。 那个声音——像是从梳头棺材里面传来的。 哑巴兰一把抓住我:“哥,是不是哪个降洞女诈尸了?” 我们几个人汗毛全竖起来了。 第914章 蛊从天降 哑巴兰瞅着我:“哥,你说降洞女要是诈尸——她还会下蛊吗?” 是啊,哑巴兰是武先生,对行尸是见怪不怪了,可要是行尸会下蛊……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明枪易躲暗蛊难防,我们还得去找白藿香,提前在这里中蛊,自己的命搭上不说,白藿香不就危险了吗? 那个江长寿说,要把她做成美人骨…… 我一寻思,打算先看看棺材里的东西什么来头,可刚要运行行气,眼睛就一阵锐痛——对了,现在身体在老婆蛾的作用下,十分娇弱,距离恢复正常,还有三四天的功夫。 程星河把我们几个往后一拽:“咱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惹麻烦的,赶紧走赶紧走——都怪七星,哪儿不能指,指到这个倒霉地方来了。” 这个不孝子,啥事儿都往爸爸头上赖。 不过我也没心情跟他掰扯,这地方确实挺邪的,保命救白藿香要紧。 我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于是我们几个就往外跑,哑巴兰一边跑还一边念念有词,请姑娘们大人有大量。 首发域名。 结果退到了门口,一直不吭声的苏寻忽然跟个梭子蟹一样,横在前面就把我们给拦住了。 他对着门口就甩了个眼神,意思是“有东西。”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明晃晃的升起来了,我这才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很多银丝。 蜘蛛网? 我后心一炸——我们进门才多长时间,几分钟的功夫,就被蜘蛛结了网了? “哎,你发现没有,”程星河捅了我一下:“这地方特别干净,门缝,地砖缝,都一尘不染。” 哑巴兰刚才听完了降洞女的故事,摸鸡皮疙瘩摸了半天了,生怕自己汗毛眼里也滋出虫卵来,立马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意地干净不干净……” 可话说到了这里,哑巴兰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其实,这是一个常识——你去西川,先看看这家人门缝地砖一类难以清扫的地方,是不是干净的,如果说那地方是干净的,就说明,这地方是养着蛊的。 这地方千万不能进,哪怕进去,一不能喝,二不能吃,三不能碰,不然,就等着倒霉去吧。 这地方,还真有活蛊? 门口这一道子蜘蛛网,说不定,就是蛊。 那要是碰上去…… 我一只手就把七星龙泉攥住了——不过蛊这种东西,七星龙泉能解决吗? 以前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而这个时候,只听“咯吱”一声,身后又是一声响。 像是——棺材里面躺着的东西,活了! 卧槽了,难不成这位降洞女怪罪我们打扰了她安息,要收拾我们? 刚想到了这里,忽然头顶“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响,好像房顶子漏了,上头掉下了数不清的冰雹一样! 但是程星河眼睛亮,第一个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身,嗷的就是一嗓子:“跑跑跑……肉鳖甲!” 肉鳖甲?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这玩意儿是一种甲虫,看着跟指甲盖差不多,但是生性凶猛,最喜欢吃肉——吃的法子还特别奇葩,是钻进人肉皮子底下去吃。 它要是钻了一半,你把它屁股揪出来都不行——它跟蚯蚓一样,哪怕碎了一半都能活,一张嘴越咬越深,把人吃空了拉倒。 程星河一边拉着我们跑一边说:“我小时候跟踪一帮盗墓的,等他们下去就偷他们干粮,亲眼看见,他们被肉鳖甲给追出来,没走十步人就倒了,骨头都被啃酥了!” 一个跑着的人变成骨头,只用了十步的时间…… 我们几个人的脑壳同时都麻了。 可肉鳖甲源源不断,跟不要钱似得,整个吊脚楼也没什么能躲避的地方,眼瞅着那肉鳖甲跟涨潮似得,要淹到了我们脚下了,几个人一挤,我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脑子也跟一锅粥似得——妈的,难道脑子也开始变娇弱了吗? 我使不上别的劲儿,立马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再一寻思,这东西砍成两半也死不了,那我不是白忙活吗? 对了——黄二白给我了一把枯枝,说能用,我立马就从袋子里往外抓。 但这一抓还想起来了,黄二白说,这东西需要水。 这个情况,上哪儿找水去? 不行,来不及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肉鳖甲已经咬到了脚上来了,“沙”的一声,鞋尖上顿时就是一个窟窿! 这下真是麻了爪了……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劲风,猛地从身后呼啸而起。 “呼”的一下,就把那些肉鳖甲浪潮全体掀翻,吹出去了老远! 这是——山神爷显灵了? 回过头,才看见,闹半天是哑巴兰不知道从哪里抓住了一个大木板,这个风,就是他用木板呼扇出来的!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这小子挺管用! 这一下,不逊于挥舞芭蕉扇的铁扇公主啊! 程星河也高兴了起来:“哑巴兰,干得好!” 那些肉鳖甲遇上了这风,顿时就改变了爬行的方向,跟受了惊吓一样,争先恐后就往相反的方向爬了过去。 这些肉鳖甲,也怕了? 哑巴兰登时得意异常:“好说好说——别的不提,力气我有的是,来我再给你们表演一个,风卷残云,西风残照……” 不对啊,肉鳖甲这东西怕风吗? 可这一瞬,我就觉出来了,跟那个木板子一起扇过来的,还有一阵奇异的香气。 跟我在预知梦里闻到过的,十分相似! 那是药材的味道。 我立马就问道:“哑巴兰,你这木板子从哪儿弄来的?” 哑巴兰刚要表演才艺,一听我这话,顿时也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从哪儿弄来的——我随手抓的。” 刚才那个情况,当然是身边有什么抓什么,而我们几个一瞅那块木板,呼吸顿时全都给凝滞住了。 哑巴兰拿的也不是别的,赫然——是那个雕刻着牡丹花的棺材板! 他刚才情急之下,把棺材板给掀开了! 按理说,棺材板上有三长两短镇魂钉,一般人拿都拿不下来,可哑巴兰的力气,不是一般人。 我们回头一瞅,就看见,那个棺材没了盖子,正黑洞洞的敞在了我们面前。 仿佛,一个长着大口的巨兽。 我们四个,全僵住了——眼睛适应了黯淡的光线,我们全看见了,那个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很纤细,面部被什么东西遮盖住,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纤纤素手——在一片黑暗之中,白的像是要发光。 手上,还有是染着凤仙花汁液的长指甲。 程星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哑巴兰:“您真是老太太上菜市——专挑好的。” “妈耶……”哑巴兰当时就傻了,手忙脚乱就要把棺材盖子给重新盖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一撒手没放稳当,棺材盖子没盖上,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那棺材盖子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里面的那个躯体,甚至跟着那一声巨响,一起颤动了一下。 “哥几个,咱们还愣这干什么,等雷劈呢?”程星河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跑跑跑……” 我们这就回过神来——这地方真的没法呆了! 可我们刚要转身,就听到了一阵“喳喳”的声音。 好像,又是从棺材里面发出了的动静…… 回头一看,我们几个人全傻了。 棺材之中的那个俏丽纤细的身影,猛地就坐了起来。 第915章 金丝银线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是凝滞的,这一两秒钟的功夫,我脑子里面滚过了无数个想法——她是个啥? 她要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会下蛊吗? 还有——我沉思了起来,金毛在这里,哪个行尸敢炸? 我立马就看向了金毛,想让它给我挣挣面子。 可金毛蹲在我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周遭一片沉默,敌不动,我也不好动,我们一起听到外面起了风,把草叶子刮的猎猎作响。 “嘶……” 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像是背后的墙壁,爬出来了什么东西。 离着墙最近的哑巴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直接把我们几个推到了前面。 记住网址https:。 被推开的这一瞬间,我就看到了一大片树叶一样的东西,对着哑巴兰就扑过来了。 蛾子——震起了一大片鳞粉。 这鳞粉,一看就有毒! 而那片鳞粉,一下就把哑巴兰给笼罩住了。 程星河骂了一句我操,吸了口气,手一甩,身边炸起一道破风声,狗血红绳对着哑巴兰身后就扫过去了,把那些鳞粉全部打开:“别傻站着了,别睁眼睛!” 可来不及了——我看到,哑巴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哥,我眼里,好像进东西了,火辣辣的!” 说着,倒是摸索着,往肉鳖甲的方向走。 我立马冲过去就把他给拽回来了——这一下力气用的大,脚底下一阵剧痛,手指头上也是一阵剧痛。 身边“咻咻”又是几声响,苏寻的元神弓对着那片毒雾就飞了过去,可那东西太他娘多了,我已经感觉听到苏寻和程星河的呼吸开始沉重——这东西的粉末有毒,吸进了肺里,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我虽然浑身娇弱,倒是没觉出这些粉末有什么影响。 而且,那些蛾子碰上了我,都直接绕开,好像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难不成…… 我还想起来了,我吃过蛟珠啊! 吃过蛟珠的人,不光摔不死,血时常能发挥点万金油的作用。 这次不是七星龙泉能解决的,又没法望气,只能试试运气了。 而这个时候,那些数不清的扑棱蛾子,已经对着我们扑过来,要把我们给整个笼罩住了。 我想都没想,把手划开,右手攥住抹了一手掌血,反手抹在了哑巴兰肩膀上。 果然,这一下,本来有一些蛾子,已经要把哑巴兰给包住了,可触碰到了我的血,就跟见到了火一样,飞快的挪开了。 管用! 我立马把程星河和苏寻也给抹了——不过,真疼。 比之前,疼上百倍! 这下子,那些扑棱蛾子碰到了他们几个,也只好飞开,一些来不及躲避,撞上我的血的,竟然一头栽倒,直接落在了地上。 这样,不长时间,那些蛾子竟然都给散开了。 程星河立马高兴了起来:“七星,好久没见识到你这血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灭害灵啊!咱们以后回去,不如投资一个杀虫剂品牌,就叫七星牌,肯定能把什么雷达榄菊之类的打到退市。” 程星河本来还挺高兴,可视线落在了我手上,一把就将我的手给攥住了,声音一凛:“你是不是特别疼?” 透过了惨白的月光,我看到手上的口子皮肉翻卷,一点要愈合的意思都没。 现在愈合能力也下降了? 妈的——要不是江辰那个死王八蛋,我至于在七天之内受这个罪? 程星河也来了气,回头就看向了那个棺材,沉下了嗓子:“我他妈的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 可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是么子人哟?” 那个口音,又婉转又甜糯,跟撒娇一样。 只是冷冷的,让人瘆得慌。 哑巴兰一把抓住我:“行尸也会说话……哥,这是魃?” 哪怕是魃,有本事在金毛面前造次? 我吸了口气让哑巴兰先松手,我现在跟蒸鱼一样,很容骨肉分离。 哑巴兰这才察觉了出来,赶紧把手松开了,要往外掏金丝玉尾鞭。 而苏寻的元神弓已经搭上了。 程星河也死死的盯着她,忽然就把苏寻给拉住了。 接着,声音满是不可思议:“这……是个活人。” 活人? 我们三个一下愣住了。 活人住在一个鬼村的棺材里? 这是什么爱好? 没等我们开口,那个有甜又糯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带着几分怒意:“你们到底是么子人!” 说着,一只手举起,指着我的鼻子,声音不客气之极:“尤其是你。” 我? 我只好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别害怕,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进来问问路。” 这会儿,月亮的位置偏移,月光也一直从窗户照到了这个姑娘的脸上。 我们几个顿时就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个姑娘的头脸上,照着一个繁复至极的面巾。 上面金丝银线,绣出了一个灿若星河的图案。 日月,花鸟,走兽,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们几个也算见过点世面,甚至朱雀局的宝藏山都走过一圈。 可我们全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东西。 “金丝银线绣……上面是沧月石和蛟泪珠……”程星河喃喃的说道:“拿到了琉璃桥,得值多少钱……” 以前动不动是要去鬼市,现在跟王风卿搭上线,事事都惦记着琉璃桥了。 不过吗,金丝银线绣,这东西听着怪耳熟啊。 哑巴兰也咽了一下口水:“哥,你听说过大姆妈没有?” 大姆妈——对了,是听说过。 我以前在厌胜门,让老二给下了个蛊。 白藿香以前提起过,那不是一般降洞女的东西,是降洞女的首领,大姆妈下的,而那位大姆妈,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哑巴兰接着说道:“藿香姐说,降洞女里,只有大姆妈有资格穿金丝银线绣!” 我脑子一乱,所以,这个姑娘,竟然是那个死去了很久的大姆妈? 单单听声音,跟赤玲的岁数可能差不多,大概连二十岁都不到。 “不过,大姆妈不应该是个老太太吗?”哑巴兰小心翼翼的说道:“难道她跟杜大先生一样,死而复生,返老还童了? 还是——妈的,我这脑子还真是不灵光了,还有一个可能。 这个姑娘,是新任的“大姆妈”。 “我不害怕。”金丝银线绣后面传来了那个声音:“你叫么子,哪里人氏?” 我只好自报了一下家门。 “姓李……”那个声音微微一滞:“你也姓李……” 我一皱眉头,姓李的可太多了,难道,她还认识其他姓李的? 说话间,那股子香气一下又浓郁了起来——她从棺材里出来,对着我们走过来了。 哑巴兰虽然平时最喜欢漂亮姑娘,可一想到浑身要冒虫子,不由自主就要往后撤,一边撤,一边还拉着我。 我身为领头的,不能在个姑娘面前丢了排面,只好装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把胸脯子挺的高了点:“你,你想怎么样?” 那姑娘若有所思,这才说道:“你要去么子地方?” 不像是要下蛊的样子。 我就告诉她:“大肚葫芦山——山口有杏树形状石头的那地方。” 金丝银线头巾猛地一颤,声音凌厉了几分:“去那里干么子?” 我清楚的看到,她纤细的手指头紧了几分——难不成,是要下蛊? 卧槽了,难不成,她是在这里给江辰看门的? 但我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要去收拾个人,更重要的,是要救个人,而要收拾的那个人,叫江长寿。” 她没吭声,因为戴着那个金丝银线绣面巾,也看不清楚表情。 我只看到,她的手微微松开了,就补上了一句:“一个慢慢吞吞的猥琐男,脖子上有个红痣。” “对。”程星河看出这个姑娘像是个知道内情的,立刻说道:“你认识不?” “我可以告诉你们。” 金丝银线绣后面的声音缓缓说道:“不由有一个条件。” 我一下紧张了起来:“什么条件?” 程星河偷偷拉了我一下:“按着以前的经验——这姑娘没准要拉你做姑爷。” 说着暗暗摇头:“咱也不懂了,按理说我比你帅。” 哑巴兰跟了一句:“可你气质太猥琐了,还抠。” 姑你大的爷,你以为我是人民币,人见人爱? “带上我。” 啥? 我们几个,顿时都给愣住了。 而她的声音更凌厉了:“么子,不肯莫?” 有个免费导游,那谁不乐意了,我连忙说肯肯肯,接着又问了一句:“你要找那个江长寿,什么事儿?” 那姑娘的身体整个暴露在了月光下,身段好看的不得了,而她全身的金丝银线绣,也都露了出来。 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小事体。” “要他生不如死。” 果然——这位新晋的大姆妈,也跟那个江长寿有仇!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好事儿啊——敌人的敌人,那不就是我们的朋友? 于是我又追问了一句:“你们这个美人寨,到底是……” 她没回头,一步迈出了门槛:“我若是你们,便快点走。” 咋了? 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头顶忽然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给砸下来了。 第916章 三丈黑洞 卧槽这吊脚楼不结实啊! 往门口一冲的一瞬间,房顶子整个塌陷了下来,我们四个溅了一后背的土。 这房是怎么塌的呢? 还是说…… 我盯着那个美丽的背影,这是她破釜沉舟的证明? 不管怎么样,有向导了,总是好事儿。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头顶再一次噼里啪啦掉东西。 哑巴兰连忙护住了脑袋,有点欲哭无泪:“这怎么还没完了呢……” 不是虫子了——我抬起头,妈的,下起雹子来了。 连雹子带雨,我们一路抱头鼠窜,而那个降洞女则一直往前走,身姿袅袅婷婷,跟走在了古装剧里一样,好像冰雹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 我疑心她的金丝银线绣还有防雹的功能,禁不住有点不明觉厉。 记住网址https:。 哑巴兰被砸的嗷嗷叫,程星河抱着脑袋还忙里偷闲的把雹子塞在了嘴里,说雹子吃了不牙疼。 按理说是得先找个地方躲躲。 不过,不跟着她,我们就真的找不到其他的向导了,没辙,只能跟着她走。 雹子自然还夹杂着雨丝,我们很快淋的津湿,加上这地方潮气很大,闷热的让人受不了,浑身痒痒,要起湿疹。 程星河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放着吊脚楼不呆,大雨天赶路,这是图洗澡不要钱还是怎么着?” 金毛也拼命的抖动自己的毛,溅了我一腿的雨水。 好在那个降洞女身姿一转,一直若隐若现的走在了我们前面,显然也存心是等着我们。 这是一条上山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路,倒更像是在拓荒,脚底下都是各种植物,有藤蔓,有阔叶,有的长倒刺,有的带毛,弄的我们身上被划出了不少道子,伤口开始奇痒。 就一个好处——跟那位降洞女离着近,附近的飞虫都不敢过来,好像是畏惧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香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翻过了半个山梁,那个美人寨已经在脚下了,她拨开大丛常绿阔叶植物,进到了一个洞里。 终于能休息了,我们几个赶紧也跟了进去。 刚进去没多久,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山洪从山后出现,一瞬间,就把那个美人寨给冲过去了。 细巧的吊脚楼跟澡盆里的玩具一样,瞬间支离破碎,被汹涌的山洪冲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好在车停的是地方,地势略略高一块,倒是没啥事儿。 这下子,我们全傻了眼,同时,对着那个降洞女刮目相看——要不是她把我们给带出来,那我们现在保不齐已经跟着那些毛竹顶子下山了。 对了,白藿香也是说过,降洞女是有个神奇的功能——会天气预报。 她养的蛊,能预知天气和灾害。 今儿算是开了眼了,比tv报的还准。 而降洞女也不吭声,指着洞口就说道:“洞口能留,三丈之外,里面去不得。” 说着,跟神像一样,盘腿坐在了原地。 里面? 我一抬头,这才看出来,闹半天这地方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雕凿出来的,边缘有很多蝴蝶,蟋蟀之类的图案。 虫的图腾。 我们几个的行李,全在车上,现如今没吃没喝没衣服换。现如今大眼瞪小眼。 几个人一凑,好歹哑巴兰家庭条件好,习惯用好东西,身上还有一个防水打火机,拿出来点上,再抓了一些干枯的藤蔓,好歹是点起来了一团子火。 火起来了之后,大家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脱衣服在火边烘,不过——降洞女到底是个姑娘,场面属实有些尴尬。 好在降洞女没吭声,一直维持着背对着我们的神像姿势。 我们几个累了一场,跋山涉水,肚子里早就空了,还好程星河最怕饿死,身上总带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也不够四个人吃。 程星河看着零食被瓜分,心疼的有点扛不住了:“磨刀不如砍柴工——找不到正气水,咱们找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咱们先饿死了,还怎么找她。” 说着,就听见里面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 哑巴兰立刻精神起来:“雪鸡?” 我推了他脑袋一下,什么地方找雪鸡,你当这是荣阔雪山? 不过,也是得补充点蛋白质了,有活物就太好了,我们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东西从我们身后跑过,一头钻进了洞穴深处。 哑巴兰一拍大腿:“蛋白质来了!” 说着,就一头钻了进去。 我一寻思,刚才她说了,不让进三丈之外,你当着人家的面犯忌讳,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降洞女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怎么了,也没啥反应,哑巴兰跟脱了缰的骡子一样,一头就撞进去了。 苏寻也带上元神弓跟过去了,程星河自然也站了起来,三个只穿着裤衩的人好似三个山顶洞人。 我倒是也想过去,不过程星河一把将我给摁住了:“看看你的手。” 低下头,我脑瓜皮一下就麻了。 就在火苗子闪烁的光芒下,我看到自己手掌上划伤的地方非但没有一点要痊愈的样子,反而四下里扩张着溃烂了开来,之前因为雹子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现在才是钻心的疼。 程星河拍了拍我肩膀:“你也享受享受病号待遇,等我们回来。” 说着,转身就过去了。我让他记住了千万别进三丈以里的地方,他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这地方,就剩下我和降洞女了。 俩根本不熟的人凑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寻思以后这一阵大家还得合作找江长寿和江辰,关系最好还是得维持好了,于是就开口暖场:“姑娘,怎么称呼?” 她不吭声。 得,碰一鼻子灰。 我就继续烤手里的辣条面筋——这些东西都粘了雨水,烤脆了倒是好吃。 一股子香气铺天盖地的炸起来,我刚要吃,想起来了——西川人都喜欢吃辣,就把辣条伸过去,递给了那降洞女。 她还是不懂。 得了,也别强人所难,我刚要把手缩回来,她一只手就把辣条给拿过去了。 到底是西川的辣妹子。 不长时间,她才开了口,声音终于算是正常点,不那么冷了:“叫么子。” 我连忙说道:“我叫李北斗。他们管我叫七星。” 她怔了怔,才说道:“我讲吃的。” “哦,”这把我弄的很尴尬,这不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吗:“这个叫辣条,你爱吃,咱们下山,我给你买几箱子。”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未必能下得了山了。” 啥意思? 不过,这个辣条算是打开了局面,我赶紧又烤了几串给她送过去,她接了,我就有点好奇——她带着那个金丝银线绣,是怎么吃东西的? 可还没等看出来,她声音就冷了:“做么子,你要看我的脸莫?”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吃你的。” 她冷冷笑了笑:“你叫我阿丑吧。” 阿丑?哪儿有人会叫这个名字? 可她一伸手,就要把面巾撩起来:“你看了,便晓得咯。” 我一下就傻了,不是说,降洞女不能看脸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嗷”一嗓子,就从山洞深处给响起来了。 我立刻转头,卧槽,那是哑巴兰的声音! 出事儿了? 阿丑娇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他们莫要入三丈以外——该。” 这几个货——为了口子吃的,也至于? 我立马抓住了七星龙泉,奔着里面就跑了过去。 “你等会儿。”阿丑的声音凌厉了起来:“莫怪我不曾提醒你,你若是进去,也回不来了。” 第917章 神洞深处 我说了句谢谢好意,抓了一把鸡油藤就冲进去了。 鸡油藤致密易燃,很禁烧,山里人时常拿这个做火把。 脚边一动,金毛也跟了过来,竟然跑的比我还快。 难不成,里面真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出于风水先生的业务本能,我对方位距离十分敏感,一步一步丈量到了三丈之外,就眼瞅着已经到了三丈的距离,果然还是没看见程星河他们几个。 鸡血藤的小火苗往下一扫,我心里顿时紧了起来,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有东西被拖拽过去的痕迹。 他们三个,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进去了。 金毛蹲在地上,坚守着三丈线,抬头瞅着我,似乎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三个人都找不到了,管他娘的三丈不三丈。 鸡血藤的表面凹凸不平,把一只伤手硌的疼到钻心,可我也没在乎,另一只手抓着七星龙泉就进去了。 这一进去,倒是觉出来,跟外面的洞口,截然不同。 https: 洞口那三丈地,虽然也是人工雕琢出来的,可边缘十分粗糙,这里面却异常精致,甚至四壁都是精致的壁画。 这壁画一看就有了年头了,因为气候湿润,上面凝结了许多的水珠,不过也不知道壁画是什么材质描绘出了的,那历经岁月轮转的图案,竟然一点也没有斑驳,还是鲜艳异常。 壁画的内容非常繁复——星星,月亮,花鸟,倒是跟金丝银线绣差不多。 一路看过去,主题思想,表现的是许多美丽的,蒙着面巾的女人在花鸟的护送下,一路要赶到了某个目的地。 她们手里捧着东西,像是要去送礼。 她们又经过了很多艰难困苦的历程,才到了一处有云朵的地方。 我看到这里就明白了,这好像也是一种宗教崇拜,跟我们所拜祭的神庙一样。 这地方,是降洞女说崇拜的“神灵”。 她们生于自然,长于自然,自然要崇拜自然。 不过,她们手里捧着,一路上天的到底是个啥? 我虽然也好奇,不过这东西哪儿有程星河他们重要——顺着地上拖行的痕迹,不知不觉,已经进来很深了,还是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我心里有些着急,万一真要是碰到了什么猛兽,他们身上连件衣服可都没穿。 正在这个时候,金毛忽然跟通了电一样,对着一个方向就猛地支棱了起来。 我心里一沉,跟着金毛的视线照过去,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佝偻着,窸窸窣窣,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顿时一愣,这是个——人? 不是我那三个小伙伴——这个“人”瘦的像是一把鸡血藤,估摸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 妈耶,这年头,还真的有山顶洞人吗? 看他这个身板,也不像是能把程星河他们那三个猛兽给怎么样。 我攥紧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一边走,一边大着胆子说道:“劳驾请问……” 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影倒是猛地转过身来,盯着我:“你见到了白鹭没得?” 也是西川的口音。 不过,干涩嘶哑,像是不知道多久没开口讲话了。 本地人? 而这个人,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一身白色的长袍裹身。 是了,这种带着宗教意味的地方,往往都有“守庙人”,我见记录片里播过,西南边陲,有一个“飞来寺”,在绝顶高峰,上下不通,全靠着吊篮上下,一个十八岁的修行者上去,八十八也没下来,直升机航拍,他除了取吊篮里的食物,一动不动的修行。 这也是个守庙人?而降洞女为了不打扰他,才不让我们进来的? 这个面容——沟壑纵横,高鼻深目,看都看不出多大岁数了。 白鹭? 我当时一阵心虚,妈的,难不成他的“白鹭”被程星河他们几个拖去当猎物弄死了? 于是我就摇摇头,而那个老头子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喃喃的说道:“我找不得白鹭咯。” 说着,他深深的眼窝里,竟然滚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白鹭陪了我八十多年了,说没得,就没的,你说,它上么子地方去咯?” 这搞得我更心虚了,但是再一想,程星河他们才刚进来,真的是他们抓走的吗? 于是我就努力模仿着他的口音问:“那,老爷子,你有没有看见三个小伙子莫?人多力量大,我们帮你一起找。” 而那个老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得了,再没得了,白鹭走了,白鹭走了……” “你不晓得,白鹭通灵性的咯,我累了,它给我做枕头,我饿了,它给我寻松针露,我困了,它唱歌给我听,我们在一起八十来年咯……” 这我倒是能懂——人跟动物,其实也有感情羁绊,好比我跟金毛一样。 金毛万一丢了,我肯定跟这个老爷子一样着急。 “你真的没得见到白鹭?”那个老爷子一只手死死的抓在了我手上,弄的我的嫩肉一阵剧痛:“白鹭的脖子上,有一个白环环,是我亲手给它戴上的咯!你帮我寻,帮我看,寻得了,我有饼与你吃。” 我只好答应了下来,努力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拔出来,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三个小伙子,跟我岁数差不离……” 可老爷子还是一直摇头:“白鹭通人性的呀,见了人有危险,它总要去过去搭救的,它喜欢人的呀……” 说着,老爷子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说道:“你要进山不得?倘若你见到了白鹭,你记得喊一声我,它准知道的!” 但是,你叫啥呢? 正说着呢,我一侧脸,看到了这边已经到了洞的尽头,而壁画上描绘着的,是那些女人,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云上的一个人。 那个云上的人是…… 刚看到这里,我忽然觉出,后背让人给推了一下,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七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睁开眼睛,顿时一愣。 第918章 滋生黑点 程星河。 后面是哑巴兰和苏寻。 他们三个都好端端的。 程星河一胳膊绕在了我脖子上:“叫你别来你不听,看你这脸色——河里捞出来的浮漂都没你白。” 你才浮漂呢。 对了,那老头儿呢? 我转脸就看向了老头儿的方向,还想问问他,那个所谓的“白鹭”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又叫什么,真要是找到了,好给他通风报信儿。 但是一转脸,我鸡皮疙瘩炸了一身。 我刚才面对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洞窟——我已经站在洞窟的尽头了。 而四周围的墙上,也没有任何的壁画,光秃秃的,全是粗糙的石头棱子。 更别说什么老头儿了,连个鸡毛都没一根。 记住网址https:。 那我刚才看到的一切——卧槽,鬼遮眼? 真是养鹰的被鹰啄了眼睛,我一个驱邪看事儿的自己被鬼遮眼了,传出去了,咱厌胜小王子,四相破局人,窥天神测后代还怎么在江湖之中立足。 而且——我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金毛。 金毛也在原地瞅着那一堵石壁,两只眼睛跟人一样,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金毛刚才明明也看见那个老头儿了,难道金毛堂堂一只犼,也能被鬼遮眼? 那个老头儿,什么来历? 哑巴兰终于也开始担心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了我脑门上:“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身体抵力差,发了烧了?” 真要是发烧那就难办了,还救白藿香,我自己就成累赘了。 于是我摇摇头,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你刚才叫唤什么呢?” 哑巴兰不叫唤,我也不至于跑这里来。 哑巴兰一愣,连忙说道:“嗨,不为了这个嘛!” 说着,提出来了一个四脚蛇。 我见惯了死人蛟,爬爬胎,麒麟白,一瞅这种东西就浑身难受,不由自主先把程星河拖前面挡着。 不过,别说,这东西跟一般的四脚蛇还真不太一样,有鸡那么大,丰润肥美,通体火红火红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四个爪子还踢蹬着呢。 程星河就介绍:“这叫火洞螈,肉质细嫩,汁多味美,比牛蛙娃娃鱼什么的强多了,你上野味店,一只跟你要好几千,你们三个,记账。” 哑巴兰不服:“这我抓住的,凭什么让你记账。” 程星河一指头戳他脑门上:“要不是我,你能认识?早当死人蛟吓尿了。” 原来那个尾巴,就是这个火洞螈拖出来的,他们追过去,一瞅是这么个玩意儿,哑巴兰当它是死人蛟,立马刹了车,拽着苏寻要跑,惯性一带,俩人滚在一起摔了一跤,这才叫唤了一声。 程星河小时候曾经常年去一家野味店偷吃烧饼夹牛蛙,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儿来了,赶紧招呼他们抓,三个人这么一翻滚,地上拖拽的痕迹就这么形成的。 程星河说着,大摇大摆就往回走:“走,哥带着你们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说也怪,这洞口就这么一条路,要说鬼遮眼,我是在什么地方跟他他们错开的? 苏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起眉头就开始看这里有没有阵,但也没看出来。 都说西川邪,还真是一点错没有。 一边往回走,哑巴兰还想起来了:“哥,你刚才跟那个降洞女说什么没有,她到底为什么躺棺材里,她们那个美人寨,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摇摇头:“那个姑娘说她叫阿丑。” 哑巴兰跟我的反应一样,一瞪眼:“阿丑?不可能吧?” 单看那个身段,跟“丑”字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处去。 程星河则摆了摆手,说:“那个岁数的小姑娘,八成正在叛逆期,说话虚虚实实的,倒是拿着大人找乐子,可别被她晃点了——她刚才说什么?三丈以里不让进?咱们不是进去了吗?这不还是好端端的……” 话刚说到了这里,苏寻却先开了口:“不对劲儿。” 我们三个同事转头看他。 苏寻指着头顶。 我们看见,这个山洞“天花板”的位置,有一道石梁。 这里气候潮湿,石梁上绿莹莹的,全是一些蕨类植物和苔藓什么的,但是有一个部分,出现了一个断口。 那个断口还是干净的——新近被撞掉的。 石梁可不是豆腐渣工程,不可能随随便便出问题。 可能把石梁给撞断的,那得是什么玩意儿? 力气小不了。 不光那个石梁,那一面的苔藓,竟然有三道子又粗又长,像是被划过的痕迹。 程星河皱起眉头:“阿迪达斯三道杠?广告做这里来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看向了火洞螈的爪子。 这就看出来了——手里这个火洞螈也有三个爪子,放大若干倍,挠了墙,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几个都不吭声了,心照不宣,脚步声就都加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洞穴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动静。 “啪。” 是个特别沉重的步伐。 好像,一个庞然大物,对着我们蹒跚的走了过来。 鸡血藤跳动的火苗照过去,我们全屏住了呼吸。 一个脑袋从侧边的洞口,探入到了我们身后。 那个脑袋,有解放卡车的车头那么大,一双眼睛,好似两个车头灯。 通体火红——长得跟火洞螈倒是一模一样,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四脚蛇。 程星河盯着那个东西,二郎眼灼灼发光:“哥斯拉……” “卧槽,你说一个小的都值好几千,这么大的,能卖多少钱?” 啥时候了,你他娘还想着钱呢? 而哑巴兰手里的火洞螈,顿时跟见了亲人一样,拼了命的在哑巴兰手里扑腾了起来。 这是……火洞螈它妈。 也有可能,是它祖宗。 而祖宗看着我们抓了它的后代…… 没等我们四个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东西,对着我们就横扫了过来。 那是一个极其锐利的爪子。 一道破风声起,直接把我们的头发都有给掀成了背头。 合着,阿丑说进来这里三丈就回不去,是为了这个东西…… 程星河第一次反应过来,拽着我们就往后跑。 哑巴兰没站稳,直接摔了一跤,这一下跟骨牌似得,我们四个全带在了一起,趴到了地上。 我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立马说道:“快快快,把那个火洞螈给还回去!” 可一低头,看见哑巴兰一脸尴尬。 他手里的那个火洞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脑袋不动了,三角尖嘴上全是血。 被我们四个的体重压死了。 我顿时炸了一身鸡皮疙瘩:“跑跑跑……” 可一个巨大的破风声划过来,对着我们就卷了过来。 那东西见我们弄死了它的后代,显然是动气了,非得报仇不可! 苏寻敏捷的翻身躲过这一下,反手给那个哥斯拉就是一箭。 可那一箭明明打在了那东西的眼皮上,却“当”的一下发出个响声,消失了。 这东西皮糙肉厚,长这么大的个头,恐怕早也已经成精了,根本不怕元神弓。 而且,还被这一下给惹恼了! “呼”的一声腥风,那东西张开大嘴,对着我们就咬下来了! 金毛翻身而起,跟一个利箭一样,直接冲到了那东西身上,大口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那东西虽然硬,可耐不住金毛的撕咬,大片的鳞和血肉开始掉落,可金毛毕竟小,能撕咬的范围也十分有限,对那东西来说,跟他妈的隔靴搔痒一样。 照着平时,给这个东西一七星龙泉就是了——可现在身体太嫩,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行气都没法用,也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我们四个转身就往后跑, 可不成想,那东西看着笨重,动作竟然凌厉又凶猛,速度别提多快了,眼瞅着就把我们四个吞下去了——我们四个,真正意义上,连它牙缝也不够塞! 我立马转身,七星龙泉对着它就扫了过去。 七星龙泉煞气一炸,不光这个火洞螈祖宗脑袋猛地一偏,我自己浑身也是一阵剧痛——手心的伤,本来就没恢复好,这次一运气,更是几乎整个撕裂开了。 为口子吃的,把命交代在这,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一边强撑着,我一边就喊:“跑跑跑……” 可他们三个都是属驴的,犟起来谁也不听,都冲了过来,就要帮我。 可哑巴兰拔不下这东西的牙,狗血红绳一碰到了这东西嘴边的口水,直接就糟朽了。 苏寻的元神弓刚才就试了,根本没用,他手里寒光一闪,一个锐物飞出来,也被碰到了地上。 眼瞅着那东西粉红色的口腔嫩肉展露在我们面前——我甚至看到,这东西的牙缝里面,卡着一个可疑的白色东西。 像是一个人头骨。 这东西的口水腐蚀性这么强,让我想起了一期动物世界。 一个人被大蟒蛇吞下去,再捞出来,整个人全融化的跟蜡烛一样,脸上只剩下几个孔。 这下,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没想到,就在我们四个要被吞到了那个大嘴里的时候,那东西忽然跟摁住了暂停键一样,不动弹了。 啥情况?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东西口腔的嫩肉上,忽然滋生出了很多黑点。 第919章 阴沟翻船 像是——皮肤下,有很多小东西,要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那东西顿时痛苦极了,歪过了身子,开始满地打滚,像是在忍受说不出的奇痒。 果然,不光口腔的嫩肉,这东西的通红鳞片下,也开始往外钻东西,密密麻麻,好像芝麻一样。 这个是——蛊? 回头一瞅,一个身影正立在了我们身后。 是阿丑。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讲了莫要进来,你们就是不听。” 程星河没有吹牛,火洞螈的肉真的很好吃,雪白细嫩,满口留香,吃了还想吃,我要是有钱,几千块钱一条我也乐意买。 这一顿吃的各怀心思,程星河仔细的瞅着剩下那几块烤洞螈,显然正在抉择哪一块最大。 我给了阿丑一块:“刚才——谢谢你了。” 我们也知道阿丑下蛊的能耐厉害,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哥斯拉都直接被她给蛊倒,不由肃然起敬。 https: 阿丑没接:“吃了你的辣条,算我还你人情莫。” 哑巴兰也凑了过来:“姐,你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你知道人家多大吗就叫姐? 阿丑的金丝银线绣微微有了一些起伏,像是暗暗的叹了口气:“这还用说,你们山下人笨的很,因为我生的丑咯。” 程星河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长得丑还能住“美人”寨?” 阿丑横了程星河一眼:“没得要你出房钱。” 程星河已经选中了一块最大的,赶紧抓了过来,竹签子烫的他来回换手:“好好好,当我没说。” 我则看向了那个“哥斯拉”。 那个“哥斯拉”跟传说之中的中蛊人一样,庞大的身躯跟碎了的泡沫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塌陷了下去,只剩下了一张皮。 而且——之前没留心,现在看来,那个“哥斯拉”的几条腿上,都有奇怪的窟窿。 阿丑盯着我:“你瞧出来咯?” “算是吧。”我指着那个哥斯拉的腿说:“这东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动过。” 阿丑这才说道:“火洞螈再大,长不过两尺。” 那个这个长得这么大…… “这样的怪东西,山里还有许多。”阿丑答道:“那个脖子上有红点的做的。” 那个江长寿? 我还想问,阿丑又把手揣了起来,恢复成了那个“神像”的姿势,不理我了。 我想起了黄二白说过的,那个江长寿把猴子和人肚子里东西交换的事情了。 妈的,他是不是又在这地方做什么“生物实验”呢? 哑巴兰则对阿丑越来越有兴趣了,凑在一边老想着看看阿丑的面巾下到底是个什么脸,还想着问问阿丑睡棺材的事情,我看阿丑也不乐意提——整个村子死了那么多人,还一个个残缺不全的,估摸着对阿丑来说,也是不乐意揭开的伤疤。 火光熏的洞里暖融融的,大家吃饱喝足,衣服烘干,也就预备着睡觉了。 可刚一转身要躺下,阿丑忽然对我伸出了手。 啥意思,刚才给你肉你不吃,现在要,没有了。 这把我弄的很尴尬:“要不,我再帮你找几条?” 好歹人家救了我们的命,人情该还是要还的。 可阿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跟人不一样,竟然异常的温暖柔软。 这是…… 一只手抓着我,她另一只手覆盖在了我手心的伤口上,嘴里念念有词,很像是程星河平时说鬼话的模样。 不过,应该是另一种语言。 随着她的咕哝声,我忽然就觉出来,手心里痒酥酥的,好像万千个小虫子在爬! 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我禁不住就想把手给抽回来,同时心里一凉,这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给我下蛊? 但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攥住我的手腕就是不松开,半晌,才停止了念咒,放开了我的手。 十分显然,她的呼吸粗重了不少,刚才做的事情,应该是极费精力的。 不过,她到底——我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上,一下就愣住了。 只见我的手心,虽然还带着血污,可纹路清晰,皮肤完整——刚才那个骇人的伤口,竟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了! 我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迎着火光一看,没错,手真的修复好了! 哪怕白藿香给我看伤口,都没好的这么快过! “这叫补丁蛊。”阿丑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这才说道:“你可千万莫要再逞强了,把力气,留到见那个人的时候用嗦。” 我赶紧跟她道了个谢。 都说蛊术神奇,我算是开了眼了,回头跟白藿香讲讲。 不过,这玩意儿没啥后遗症吧?别过几天我身上也开始冒虫子了。 果然,阿丑的声音带着几分狡黠:“补丁蛊好用的很,不过,先下白虫子,你么子伤口都能愈合,可三天之内,须得黑虫子解蛊,不然的话,那个伤口不仅会重新溃烂,你的全身,也都保不住咯!” 我一下就愣住了:“你说啥?” 我一身汗毛眼全炸了,不是,这好端端的,给我下这种蛊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她缓缓的说道:“你是聪明人,晓得我要做么子。” 当然晓得了——把我的命,和她的命连接在了一起,她死了,就没人给我解开这个蛊了,她是希望,我能保护她三天! 这个蛊一开始是来帮助人的,所以,蛟珠的能力似乎并没有防备,谁知道,这还有后招呢! 难怪老头儿说千万不要跟降洞女扯上关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盯着我的表情,跟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捉弄人似得一笑,忽然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你刚才进到了洞里去,见到了么子咯?” 这把我给气的,没想到,多少大风大浪没把我吹躺下,今天竟然栽到了一个小姑娘手里了。 都说西川邪,真是名不虚传!才被西川的鬼遮掩,又被西川的小姑娘耍。 于是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气:“没见到么子。” 她有点失望似得叹了口气:“是啊,他老人家若是这样容易就出来,那就好咯。” 怎么,她认识那个老头儿? 第920章 丑人作怪 我还想问问,可阿丑不吭声了,呼吸调匀,无声地告诉她睡着了。 一秒入睡,可以给安神补脑液做代言了。 我知情识趣的躺下,程星河一个翻身把我压下面了。 这货属陀螺的,睡觉也要三百六十度转身。 刚想把他弄开,就听见他低声说道:“你可别记吃不记打,这姑娘摆明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是要勾你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长点心吧。” 接着又加了一句:“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不知道自古丑人做作怪嘛。” 我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掌心,脑子禁不住幻想了起来——这细密的掌纹里,要是跟那个火洞螈祖宗一样,钻出那么多小虫子,是个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我浑身都给麻了。 结果这个时候,我头顶的火不知道怎么,跳了一下,奔着我的手就给燎过来了,我退避不及,被熏了一下。 这一下不要紧,我眼睁睁看着指尖就烧的起了白泡——好像在泳池里泡的时间久了一样。 卧槽,我这脑子难道也跟着退化了,怎么还忘了,我现在不能碰明火! 首发域名。 这让人一阵后怕,昨天我竟然还举着明火往里跑了一趟,没把身上烧融化了真是万幸。 躲在程星河后面睡了一觉。 下过了一场雨,天空碧色如洗,万物莹润如新,山上的藤蔓树木吸足了水分,都欣欣向荣,好一派山林景。 早起有晨风,闷热减轻了许多,走起了路来,比昨天舒畅了不少。 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并不见好,跟衣服一摩挲,还是剥皮一样的疼。 哑巴兰看出我脸色不好:“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这点痛楚,跟白藿香受的罪比起来,差远了。 早一秒救她出来也好。 其实黄二白说过,被老婆蛾修补过的身体,应该在干燥的条件下静养,一个忌明火,还有一忌就是水气大的地方,这地方气候湿润,身体总像是潮哄哄的,极不舒服。 这一步,走到了一片林子边,“刺啦”一声,腿肚子就被什么给勾住了,火辣辣的疼。 低头一瞅,是个长满了绒毛的藤。 老听人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现在看来,人没了皮,也活不下去。 他们几个瞅着我一身的伤,都跟着皱眉头,只有阿丑来了一句:“把前面的麻麻叶摘下来,包得腿上莫。” 麻麻叶? 阿丑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指向了一大丛的阔叶植物。 那阔叶植物大小和形状,都很像是伞的盖子。 触手丝滑舒服,好像是上等的丝绸。 把这东西包在了皮肤上,别说,清凉舒爽,竟然一点也不疼了。 原来,这东西不光能护身,还有麻痹作用,暂时能镇痛,本地人接骨之类经常用得上,包在身上,就觉不出疼来了。 倒是多亏了她了。 不过,再一寻思我又理直气壮,她需要我给她当保镖,自然不能看着我降低战斗力了。 但也怪——她为什么要我保镖?剩下程星河他们那三个猛兽,哪一个身体素质不比我强? 这个时候,阿丑忽然停下了脚步。 程星河不知道寻思什么,头不抬眼不睁,好险没撞到了阿丑的后背上:“又怎么了?” 阿丑指向了前面:“有障子。” 障子?可眼前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什么是障子? 一抬头,我也看出来了——前面有一个吊脖树。 这种树长相很像是数字“4”,一根枝丫伸出,拿来上吊再好不过,行话说吊脖伸出来,死鬼土中埋,这地方是招死人的地方,八成是有什么陷阱。 阿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奔着前面就撒了过去。 我看清楚了,那是个手肘长的一个老鼠。 哑巴兰低声说道:“哥,也奇了怪了,那么大一个活物,她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老鼠对着前面一扑,还没落地呢,树丛之中,倏然伸出了数不清的藤蔓似得东西,直接把老鼠给万箭穿心,挂在了半空! 我一愣,就看出来,那些东西细细的,其实跟芦苇很像,但是没有芦苇的穗子,而且,质感是软的,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像是活的! 果然,大老鼠的血顺着那些藤蔓就往下流,但是,一瞬间,那些血就消失了——像是被藤蔓给吃下去了! 不长时间,那个老鼠跟一杯饮料插入了许多吸管一样,就只剩下皮和骨头了。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全傻了眼——电视里倒是演过食人花之类的,可这种东西,比食人花还可怕! 阿丑缓缓的说道:“这东西周围种了一圈,进不去了。” 想也知道,进去还不直接被吸? 程星河立马问道:“种?这是什么东西?” 阿丑答道:“天晓得咯——这是那个脖子上长着红痣的人来了之后才出现的,跟那个大个的火洞螈一样咯。” 是啊,据说火洞螈最大不过两尺。 也就是说……这里的怪东西,是被那个江长寿“改造”出来的? 这门卫可够管用的。 要不是阿丑认识这个——不敢想。 哑巴兰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阿丑四下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绕一绕咯,不过嘛……” 第921章 纱帐之内 阿丑接着说道:“那地方弄不好,也是个死。” 啥? 我们一行人顺着她的手势就看了过去。 她指的地方,是一个悬崖。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吸管”藤,果然,那东西潜伏在草丛里,数目竟然特别多,这地方我们别想跨过去,过去就得被戳。 而那个位置,看来也真的是唯一能通过的路了。 不过我们几个过去一看,差点就骂了娘。 那个悬崖倒是没有“吸管”藤,可光秃秃的,我们一不是超人,二不是蜘蛛侠,怎么过去? 离着对面有十米宽,下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了,人就粉了。 阿丑也不答话,自己忽然抓住了一串藤萝,呼啦一下,跟平原少女荡秋千一样,金丝银线绣一飘,人轻盈就就过去了,稳稳落在了对面。 哑巴兰看直了眼:“这个身法——这是仙女吧?” 首发域名。 阿丑对着我们,就歪了歪头,示意我们快点,接着,自己自顾自就往前走。 程星河气的跳脚:“这什么向导,合着她过去,也不等咱们了?” 我低头看那藤,那藤黏糊糊的,味道很臭。 眼瞅阿丑的身影越来越远,程星河怕跟不上,一只手拉住了那个藤试了试,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不能断了吧?哑巴兰,把金丝玉尾拿过来。” 哑巴兰应声,可刚把那个藤丢下,忽然一窝黑色的虫子对着我们就飞过来了。 “嗡……” “卧槽了……”程星河立马捂住脑袋:“这是钻人蜂!躲躲躲!” 妈的,这地方怎么到处都是虫子? 所谓的钻人蜂,跟其他的蜂不一样,其他蜂勤勤恳恳的酿蜜打窝,就这玩意儿吃肉喝血——一窝蜂扑到了人身上,把人一压就倒了。 远处一瞅人还动呢,过来一看,是蜂落满尸体,组成了一个人形。 不光如此,它们还会把蜂蛹下在人身上,将尸体当成自己的蜂窝,幼蜂吃肉喝血长大,等离开了“蜂窝”长大,人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可还上哪儿躲去,那股子黑雾,眼瞅着要把我们给笼罩起来了。 我一下就明白阿丑为什么要我们用这种藤了,赶紧把那藤抓了起来对着那一大团子钻人蜂招呼了过去。 果然,那一大窝钻人蜂一闻到了那臭藤的味道,呼啦一下就散开了,躲在了一边的树上,虎视眈眈。 难怪呢,这玩意儿有用途啊。 没辙,哑巴兰抓住了藤:“我先来。” 这小子是个愣大胆儿,两手抄着藤,一脚蹬地,虽然没有阿丑轻盈,但是落地也稳稳当当的。 钻人蜂显然有些失望,嗡的更响了。 哑巴兰体重是四相局小分队里最轻的,不过也表示这藤确实够结实,我们赶着救白藿香,也时间考虑别的了,苏寻和程星河也过去了——我身上没法触碰承载东西,金毛盘在程星河脖子上过去的。 就剩下我了,我攥住了那个藤,一脚踩地,也过去了。 可谁知道,才刚到了两三米的功夫,我就听到头顶“咔嚓”一声响,脑瓜皮顿时就炸了——他大爷的,不是吧? 这个藤来来回回被扯的次数多了,不堪重负,竟然要折? 我立马要运行气,把自己给推过去,结果丹田还没把气聚集起来,就是一阵剧痛——好似肚子里装了个绞肉机一样! 我连忙开口要叫哑巴兰,结果“咔嚓”一声,嘴还没来得及张,那个藤彻底给断了! 风忽的一下在耳边擦了过去,整个人失了重,直接坠了下去,我本能就伸出手四处乱抓,眼前一闪而过,只见峭壁上又是一丛“吸管”藤,按理说,这东西不能抓,但是我灵机一动,伸出了刚才被划伤了的手。 果然,“嗖”的一下,数不清的吸管垂了下来,就把我给抓住了。 身上顿时一阵剧痛,但被这些“吸管藤”一带,好歹没直接摔死。 而就在这一瞬,金丝玉尾从天而降,卷在我腰上,直接把我给带上去了。 哑巴兰的力气可想而知,哪怕吸管藤的力道跟搞推销的一样,在哑巴兰的一拽之下,也根根断裂,我看见断口上,呼拉拉全是血。 裸露出来的根部,堆满了白骨头。 别说,这一下还真多亏了那玩意儿了,好歹给我争取了点时间,不然哑巴兰的金丝玉尾也反应不过来,我只能给钻人蜂做窝。 气喘匀了,我这才发现,阿丑已经不见了。 程星河撇了撇嘴:“看个屁,人家已经把咱们给丢下了,影子都没了。” 我往前一瞅,倒是兴奋了起来:“也不用她引路了,到了!”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预知梦里见到的,那个杏林一样的山石! 照着那地方走过去,肯定能找到大肚葫芦山! 白藿香,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而阿丑走的这么急——她到底有什么要事儿?也不能跟丢了她,不然过三天,我的蛊也要发作了。 再往里,虽然也难走,但是还算顺利,很快爬到了大肚葫芦山下面。 仔细一看周边,难怪呢! 这地方四面八方犹如一个碗,外面高,中间低,恰似中医用的药臼,这叫杵臼局。 藏风纳气,汇聚了日精月华,主出奇珍异草,有奇珍异草的地方,异兽自然也多,难怪这么多的怪东西。 葫芦山正坐落在风水眼里,又有杏林石加持,得天独厚。鬼医住在这里,自然相得益彰,不知道那个江长寿找了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么合适他的地方。 江辰受的伤,在这地方疗养,那治好的几率应该也大。 不过——我留意到,这个“杵臼局”上,出现了一道不毛之地。 恰似一道裂痕。 这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杵臼裂开,轻则精气外泄,重则全盘崩塌,这地方必定要招灾。 我们往里走了一段,果然看见了一排精致的山间小楼,还有十来辆车。 不少肌肉喷张的人,正在附近扛着家伙走来走去,戒备森严。 程星河骂了一句:“妈的,这江真龙还真拿着自己当皇上了——这个派头,比他妈乾隆下江南还大。” 说着瞅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心里倒是没啥不平衡,投胎是个技术活,谁让人家有那么个好爹呢! 这事儿本来就不能打草惊蛇,到了最后一哆嗦了,更是要低调行事,潜伏进去,敌明我暗好行动,免得他们把白藿香当成肉票。 不过,这里全是眼睛,保不齐还有监控,贸然露头就被发现了。 我还有点担心,这里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倒是也没见有什么骚动,阿丑呢? 算了,也只能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了——她可千万别出事儿,不然我就倒霉了。 眼瞅着这里的人训练有素,那进去就只有一个方法了——我们四个心照不宣。 那就是,制造混乱。 一旦把他们的注意力分散了,就能趁乱进去了。 一看之下,这些人虽然夹杂着武先生,但也有很多是赵老爷子庭院里的何奇正那种职业保镖,程星河四下里看了看,蹲在了一丛树下,嘴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鬼话。 没多长时间,一阵小旋风就从那个树丛里卷了出来,对着那几个保镖就过去了。 程星河回来,压低了声音:“瞧好吧——这几个是上这里攀登的驴友,被他们一枪扫死了,也巧,那几个驴友是大城市人,家里都有钱,平时好日子过够,出来挑战极限,却就这么死了,怨气可不小。” 果然,一个瘦保镖站着站着,忽然就掐住了另一个壮保镖的脖子,说道:“唉哟,咱这脖子没长眼,让您看着不舒服了,啪啪就是俩窟窿,咱不能欠您人情,有恩必报,给您也脖子也出出气儿!” 壮保镖一愣,回手就撕扯他:“老五,你中午吃什么了,发起神经来了?” 可还没撕扯开老五,又一个人蹿上来:“你丫把爷的挂链掖哪儿去了——那可是正宗蓝火琉璃,皇宫大内出来的,你戴,你丫也不看看你们家坟头长没长那根蒿子!” 一听“蓝火琉璃”,那个壮保镖脸色一下就变了,喃喃的说道:“撞邪了——这几个王八蛋撞邪了!” 这一下,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不少人前来拉架,可那几个屈死鬼本来怨气就大,占的躯体力气也不小,打了一个热闹。 抓住了这个机会,我们四个从后面就偷偷摸摸钻进了小平房里。 进去一瞅,好么,江辰住的地方确实不含糊——虽然只是个临时性的住所,可这地方俨然是个缩小版的九曲引水宅。 建筑的挺繁复,应该是直接通往山腹的,顺着甬路往里走应该就到了。 走了没几步,忽然前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像是拐角的地方有人过来了。 不好,结果人一对眼,走廊上正好有几扇门,我们四个分开试了试,都打不开,唯独哑巴兰狂喜的跟我招了招手——他试的门是虚掩的。 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口几个跑过去的声音:“胆子不小,在这里也敢闹。” “说是中邪了。” “放屁,咱们江先生是什么来历,什么妖魔鬼怪敢在他面前造次。” 难怪山上没牛,感情是让你们给吹走了。 “不过——”有人压低了声音:“江先生怎么会得那么个病,不对劲儿啊!” “我听说是那个叫李北斗给下的毒手——已经把那个李北斗身边的鬼医抓来了,就看她交代不交代了,哎,劝你们别胡说八道,这事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我就多说一句……”有个人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几乎只有气声:“你们看见没有,江先生的疮口里,好像长出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我顿时皱起眉头,上次在预知梦里,真没看清楚里边。 疮就不就是疮吗?还能长出什么来?开花结果? “啪”的一声,有人打在了说话的人的头上:“胡言乱语,活的不耐烦了?眼瞅着江医生在,把江先生治好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事儿传出去,不怕江先生身后的……那个!” 那个?那个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拿走我气运的“人”? 那人只好闭嘴,脚步声就这么远了。 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显然都好奇了起来。 不过,第一要务就是救白藿香,救了她,再跟江辰和江长寿那俩王八羔子算账不迟。 再一寻思,我们四个在里面瞎蛾子似得乱撞也不是办法,一被发现就麻烦了,我回头就看了看这个房间,眼尖,正瞧见一个地方挂着几件保镖们穿的黑色工作服,一甩下巴,四个人干脆利落的全换上了。 披上了他们的皮,就好办事儿了。 把自己的衣服给藏好了,刚要带着金毛走,就发现金毛回过头,一直在看里面。 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房间垂着一个大纱帐子。 那有啥可看的? 我跟金毛使眼色,要金毛走,可金毛盯着那个位置,忽然站了起来,威胁性的发出了“呜”的一声。 程星河一着急,好险亲自把金毛的嘴堵上:“小祖宗,这个时候,你喊什么呢?” 话音未落,纱帐子里面忽然一动——我们几个人全愣住了。 里面——有人? 第922章 留仙绳索 难不成,是值夜班的保安在这休息呢? 这要是把我们给捅出去,白藿香保不齐就得危险。 于是我往前了一步,脑子就转动了起来——怎么让他闭嘴。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从帐子里面响了起来:“阿哥,你们几个是做么子的?” 这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是阿丑跑到这里来了。 可这个声音跟阿丑大不相同——阿丑的声音像是糖葫芦上的冰糖片,又脆又甜又锋锐。 但是这个声音绵软温吞,倒像是热奶茶上的奶油。 而且,岁数似乎也比阿丑大。 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脑子都转了起来——这女的谁啊,跟江辰什么关系? 于是我开了口:“这位,阿姐,你又怎么称呼?” 那个甜美的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你们跟这里的人,不是一式的莫?” 首发域名。 还真不是……不过,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他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们不是,那这个女的呢? 她这话什么意思,那她跟江辰又是不是一伙的,这话,会不会是来诈我们的? 程星河就也开了口:“阿姐,怎么称呼?” “本……”但马上,她就改了口:“我没得名字……” 那你就太不真诚了,谁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名字? 但她马上说道:“我是被这里的人给抓了来的,你帮我个忙,把这个纱帐子给解开,我能跑出去,一定重重报答你们!” 被抓? 我立马问道:“江辰抓你干什……干么子?” 她一提起了江辰,似乎就一肚子气:“这里的人丧了良心,害了人,我要管教他们,他们倒是把我抓了起来,天地下没得这样的人,偏偏……” 管教,我们几个心说这姑娘口气还挺大,江辰是个什么人,你拿什么管教他? 但是,丧了良心,害了人? 我就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她连忙说道:“你们晓得不晓得,这里有个美人寨?” 刚从那出来,自然晓得。 “这里的老儿,晓得那个地方有美人骨,管她们要,她们不给,他就……”那个女人的声音咬了咬牙,忍不住重复了一句:“没得见过那样狠心的人。” 卧槽,难怪那个村子出了那种大事儿——我们还疑心一帮降洞女跟他江长寿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竟然是为了美人骨! 就为了给江辰治疗龙爪疮,那些人命,都不是命了? 对了,阿丑肯定是那件事儿之中的幸存者,说跟我们一起来,怕就是为了其他的降洞女来报仇的! 不过,睡棺材是怎么回事,她是装死才逃过一劫,还是人家以为她死了,她后来又缓过来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个姑娘要给降洞女讨要说法,也给抓进来了。 哑巴兰就问她,她是不是也是降洞女? 那姑娘立刻否认:“我不是,我……” 她还是不肯说:“你们放了我,要得么?”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真要是她说的这样,也不是不行——我有一种预感,这姑娘虽然说话遮遮掩掩,但跟我们一样,确实对江辰和江长寿有深仇大恨,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这姑娘满嘴天花乱坠,其实是晃点我们的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 那个帐子里的姑娘,顿时跟得到了什么灵感一样,忽然说道:“阿哥们,我晓得,你们的来历怕也不怎么光明,若是不放我,我叫起来了。” 卧槽?还要挟起我们来了? 不过,这倒是跟更确定了——她跟江辰他们,肯定不是一路人马,不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还用得着跟我们商量? “咳咳……”她的声音带着狡黠,几乎要准备着开始清嗓子了! 我们一对眼,没辙了,我和程星河一起把纱帐子给打开了,苏寻和哑巴兰则埋伏在前面——一旦那个姑娘出来了之后,有什么异动,先把她的嘴给捂上。 结果刚把纱帘给撩开,就觉出里面一只手,隔着纱帘,把我的手腕给挡住了:“先割开那个嘛!” 纱帘里面,露出了一截绳子。 一瞅这绳子,我们几个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绳子——是留仙索! 够格用这种东西捆绑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快点嘛!” 我没辙,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程星河只好点了点头,两只手拿起了那个留仙索,奔着七星龙泉的锋芒就迎了上去。 七星龙泉吹毛断发,那一道留仙索虽然比其他东西坚韧,费了些力气,也终于给弄断了。 随着那个留仙索一断,呼啦一声,帐子里像是起了一道旋风,呼啦就出来了一个人。 这一瞬间,我眼前一花,也只看见那个人修长的脖颈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项圈,亮的扎眼。 对了,西川的少数民族姑娘都很喜欢银饰。 我刚想问清楚她是谁,谁知道,那股子疾风一落,我们前面竟然空了。 不光面前——帐子里,除了一根断了的留仙索,也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个互相一看,同时炸了鸡皮疙瘩。 好快…… 而一回头,窗户,门,关的都是严严实实的,一丝有人出去过的痕迹都没有。 就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姑娘,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一样! 她到底什么来路? 那个速度,不像是人……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你发现没有,咱们这次出来,一是为了救女人,二碰到了下蛊的女人,现如今,又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七星,你这次是犯了红粉煞啊!” 我却想起了之前在山洞里的鬼遮眼。 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吵闹的声音,门把手一晃,显然有人要进来。 我们几个二话没说,程星河一手拿了一个门闩把门给堵住,接着我们,四个立马躲在了大衣柜里面。 “咣”的一声,才刚进来,门口就是一声巨响,显然有人着急,一脚把门给踹开了:“妈的,怎么回事?” “按理说,那个东西应该动不了了啊……”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那些人一见了那个纱帘子,先是一愣,之后就像是有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了……” “怎么会没的……” “那东西要是出来,就有大麻烦了……” 他们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恐惧,好似刚才溜走的,是一个吃人猛兽一样。 我们几个在衣柜里一对眼——我们,是不是又惹了大麻烦了? “这绳子……坏了,那东西,有同伙!” “刚才那场乱子,可能就是入侵者闹出来的!” “快,快去告诉江先生!” 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脚步声,还有——呜哇呜哇,发生火灾一样的警报声。 等那几个人走了,我们赶紧从大衣柜里出来了。 说是不要打草惊蛇,他妈的千算万算,没想到事与愿违。 他们会不会提防着我们,把白藿香换到了其他地方去? 没法等着了,我立马就从衣柜里面往外跑——趁乱也好,跟着人流一闯,说不定,也能找到白藿香的下落。 他们三个跟金毛一起跟上了我,果然,外面乱糟糟的,好些人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出几个模样像是管事儿的,奔着南边就过去了,跟他们三个一打眼,也跟了过去——管事儿的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要紧的地方。 好在我们穿着保镖服,乱哄哄的,也没人多问我们一句。 跟着人流到了西边,那地方跟别处格局还真不大一样,而且——有药香扑鼻! 我来了精神,说不定,就在这里。 可正要进去呢,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几个,上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第923章 我们四人一狗同时一愣。 被发现了? 程星河跟我一歪下巴,澄澈的二郎眼里露出了几分凶光。 我知道,他是打算给这人“灭口”——当然,不至于杀人,但堵上嘴塞在哪儿是免不了的。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对面路口呼啦啦又是一群人,看着气势,不好,应该是这里的精锐,专门来守江辰的。 这些人肌肉喷张,数量不少,有些人的习惯性姿势动作,肯定是武先生。 一旦在这里被发现了,我们就跟掉在蚁群的馒头渣一样,一定被瞬间被包围。 来得好快。 回过头,看见一个脸短脖子粗的大汉,此刻正不忿的看着我们,一根胡萝卜似得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了我鼻子尖儿上:“看见这里乱,就瞎鸡儿乱跑,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 看打扮,跟其他的保镖有细微的不同,尤其手腕子戴着一块好表——这是个小队长。 我们几个都明白了——妈的,闹半天没认出来,当我们是下属了。 记住网址https:。 哑巴兰已经轻轻的把袖子给撸起来了——他穿的是女保安的衣服,包臀一步裙,配着白衬衫,很像是东瀛热里的ol——预备着抓住机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话没说完,短脖队长的一双眼落在了哑巴兰脸上,顿时跟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怔住了。 但他马上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背过手转身说道:“跟老子上东头。” 可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点了,一双肉泡眼,不住往哑巴兰脸上打转。 只能暂时跟着他过去,一会儿把这地方摸清楚了再找机会。 一边走,短脖队长的视线落在金毛身上,声音就带了点怒意:“你们这个月绩效没了……还养狗,仙人板板,老子都不得养狗,你们也配。” 那双肉泡眼看金毛的眼神,好似金毛偷吃了他的隔夜粮一样,但分明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不住偷看哑巴兰,看意思是借题发挥,想在哑巴兰面前装逼,展现一下队长的权威。 我则观察起了附近的建筑,默默记路。 程星河轻车熟路的在一边敷衍:“是是是,我们记住了。” 短脖队长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接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往我们几个胸口上扫了一眼,眼神顿时就变了:“你们胸牌呢?” 程星河反应最快:“我们这不是新来的吗?胸牌还没来得及做呢——哎,队长,我们这新来的,什么也不懂,还得烦着您带带我们。” 短脖队长过了领导瘾,十分受用,也就不计较胸牌的事儿了,开始打听哑巴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对象没有。 程星河就帮着哑巴兰敷衍,说话间,就到了地方:“行了,你们跟我在这守着。” 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也有很浓烈的药香。 结果刚站稳,对面就来了个人,我一瞅,心立马就提起来了。 卧槽,脖子上的红痣清楚的扎眼——江长寿! 短脖队长一看江长寿来了,立马邀功请赏就敬了个礼:“江先生您放心,这里我们守着!” 坏了,江长寿去过三清盛会,而我在三清盛会的台子上说过话,他一定认识我。 于是我就拼命往后缩,把脑袋埋在了帽檐下面。 好在江长寿正在看手里的东西,一副很出神的样子,也没搭理短脖队长,自己进了那个房间。 说是房间,倒像是一个室内花园,房顶子是玻璃的,里面的各种植物生长的欣欣向荣。 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而他进去之后,把手里那个东西放在了一个小台子上,对着那个东西,就上了三炷香,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我没法运行行气,也听不出来,程星河的二郎眼仔细一看,压低了声音:“我读出唇语了——这老小子说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很快见面,什么意思,他手里攥着的是个蛋,很快就能见到小鸡了? 再仔细一看,这阳光房里的植物都怪里怪气的,看着全眼熟,但是全不认识。 这会儿,短脖队长一把将我脑袋给扭回来,低声说道:“瞎鸡儿看什么呢?这里的东西也是你看的?不知道三魁的事儿?” 三魁? 短脖队长咽了一下口水,看清楚了江长寿没顾得上这里,这才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看着像草,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三魁上次就是在这里偷看,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东西了,眼睛里进了东西,出去找人给他吹,也没吹出什么来,第二天你猜怎么着——那小子躺床上不起来,撩开被子一看,他眼窝里长出了两棵花,开的又大又红,人光剩下皮和骨头了。” 卧槽,这么说,这地方种着的,都是一些凶草。 我还想起了江辰来了,就跟他打听了打听:“种这种东西,都是为了江先生吧?我听说江先生病的厉害,现在怎么样了?” 短脖队长咂舌:“江先生还是老样子,卧床不起,不过,一开始,听说是身上有溃烂,现在,身上不光溃烂,又长出其他的东西来了——谁也不敢说是啥。” “哎,你说江先生,出身好,模样好,凡事人想要的,他都一律占全了,所以老天爷也妒忌,才得了这个病吧……”队长有想了想:“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跟他身边的人有关系。” 身边的人? 我就问他,身边什么人? 第924章 七星请仙 说起来也是我们运气好,短脖队长是个铁憨憨——他后脑勺是个九十度断崖,平的棒球帽都勾不住,这种脑袋,跟山核桃一样,皮厚肉少,没什么脑子,传销诈骗,这种人第一个中招。 更别说,我们面前这个,嘴角发松,摆明是棉裤腰嘴,什么事儿一问一秃噜,嘴里根本藏不住事儿。 果然,短脖队长觑了那些来来回回在这里巡视的保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可就跟你说这一次——那几个,未必是人,不过,劝你一句,有些事儿别太好奇,不该听的听多了,肚子里存不住,崩出的屁都是麻烦。” 我跟程星河他们对了对眼,大家面面相觑。 说到了这里,短脖队长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端详了我几眼,问道:“你们四个,是什么时候来的?说起来,新人是我招的,你们这几张脸,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尤其……” 他又看向了哑巴兰,眼神有了几分警惕:“你们的牵线人是谁?该不会……” 说着,他一只手伸进去,眼瞅着要掏家伙! 坏了,这憨憨要铁树开花,周围都是人,他一出声,就全得引来。 程星河反应很快,立刻拉住了他的手:“队长你别激动,我们几个,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不是那头的不让说吗?” 说着,一只手往天上指了指,意思是“上头”。 什么地方,都有“不可说”的层次,他就抓住这一点了。 首发域名。 那个欲言还休的样子,卧槽,我都差点信了,这货去做演员,小金人百花奖之类的肯定不在话下。 果然,这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积攒出来的精湛演技,一下把短脖队长给折服了,声音一低:“该不会是……” 真话和假话混着说最出效果,程星河对着他耳朵就来了一句:“江景。” 短脖队长这才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跟见到微服私访的官儿一样,点头哈腰起来:“原来是那头的大师先生,我眼拙,我眼拙,干出这么掉底子的事儿……” 说着抬手开始擦汗。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遇上的是个憨憨。 程星河蹬鼻子上脸,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也顺着往下问:“为什么,说江先生身后的,不是人?” 短脖队长连忙说道:“嗨,这还用说嘛,好几个弟兄,那亲眼看见了啊!” 原来,江辰身后的那两个人,不是经常能出现,而是要“请”。 当然了,不是写帖备车,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准备七个琉璃灯,七个纸鸢,在月亮圆的时候,以北斗七星的形状,摆在屋里,中间备酒,备香炉,备花,就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保镖们在门窗外面守着,不能让任何人惊扰,不长时间,就能听到屋里有七个的声音响起了——像是有人从天而降,进了屋。 接着,就响起了江辰和两个男人的声音,像是江辰跟他们商量什么事儿。 看门的保镖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来的——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从房顶下去的,房顶上的浮土没有脚印,不像是上去过人,还有人说那也可能是这里有地道。 可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也没人见过地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事儿又不是旧时代的神婆子做口技骗人——人家江辰什么身份,表演口技咋呼保镖,是吃撑了还是脑子有坑? 所以保镖们心照不宣,江辰请来的,未必是人。 我心里一提,七星琉璃灯? 跟程星河一对眼,知道他也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请仙阵! 当然,这个仙未必是正统意义上的仙人,范围很大,古代那些“扶乩术”,现在的神婆请仙上身,也都是一码事儿。 七盏灯,是借北斗七星的光,给“仙”照亮引路,七个纸鸢,是给“仙”乘坐的。 没听说过人能这么进门的,难不成——那两个能拿气运的,真不是人? 妈的,没想到,江辰背后,竟然跟这种东西有关。 夏季常被他们诬陷,已经算是排除在外了,这两个,什么来头? 我连忙就问:“他们说过什么话没有?” 短脖队长连忙摇头:“我们也不敢细听啊——万一要是惹了祸怎么办?不过……还真一星半点偷听过两句,好像是江先生问,某个东西稳妥不稳妥,会不会招来祸患,那两位仙就回答,有上头那位呢,让江先生安心。” 稳妥…… “那……关于那两位仙,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我想想,啊,对了,”短脖队长一拍大腿,低声说道:“那两位来了的时候,我们都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水腥气。” 还有这种气息?那俩“人”到底哪儿来的? 那短脖队长说到了尽兴的地方,还真刹不住车了:“反正,这一阵子江先生结交的,都是一些怪人,找的也都是怪东西,前一阵说是找什么阴生子,现在又找什么美人骨,咱也不懂,咱就知道,老实巴交,站好咱自己的岗。” 说着,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们:“现如今江先生求贤若渴,您几位,地位高,到时候别忘了帮我美言几句。” 想法是好的,可惜这个短脖队长嘴上压了个黑痣,位置很差,升迁涨工资没戏不说,保不齐就要祸从口出。 程星河冷笑了一声:“你听见了吧?堂堂一个江真龙,他妈的成了跳大神的了,还请仙,传出去,笑他妈给笑戴孝——笑死了。” 哪怕以真龙之身自居,请仙问道的也不少,传说汉文帝召见贾谊,不问苍生问鬼神,北宋末期金兵围城,宋钦宗不但撤销了城防,还请了一位法师来做法,寄希望于可以求来天兵天将来救国,江辰这么做,也不算个屁。 不过,看来在背后帮他的人,还真不是善茬,难怪老黄都不让我继续往下追查了。 这会儿一边的保镖一茬接一茬,都没断过。 我接着又问:“那现如今跑出去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来路?弄的人心惶惶的。” 短脖队长连忙说道:“您说那个“灾”啊!嗨,我们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鸟!” “那天半夜刮了大风,好几个保镖给吹悬崖下面去了,江先生关门请了仙,才抓住了一个东西,一直包在一个纱账里面瞎扑腾,有几个打过猎的兄弟说看着是个大鸟。” “可江先生说了,谁也不许看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在外面把它看好了就行,这东西是个邪物,跑出来,大家都得倒霉。” “自此之后,咱们这就戒备森严的,才添了您们这种新人,谁知道,怕啥来啥,那东西还真有同伙,你看看闹腾的,都他妈的跟得了兔子瘟一样。” 江辰的事儿虽然也挺邪性,不过,最要紧的还是白藿香,什么事儿都不如把她救出来要紧,可关她的地方怎么走? 再跟短脖队长打听,短脖队长就把个脑袋晃荡的跟拨浪鼓一样,说这就没听说过了,江医生呆的地方是个禁地,他们也不能进。 对了,江长寿捧的到底什么玩意儿,什么叫很快就能见面了? 正琢磨着呢,我眼角余光就看见,江长寿摘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东西,搂了一大把,施施然就往甬路另一头走。 短脖队长为了表现自己,赶紧跟了上去:“江医生,现在闹得正乱,要不我陪着您……” 江长寿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 我注意到了,江长寿换了一双鞋——一双有泥土痕迹的布鞋。 他要到某个田地里面去。 我想起预知梦里,白藿香所在的地方,就没有地板,就在山谷里面。 他要去见白藿香! 我立马来了精神,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捅了我一下。 这一下特别使劲儿,我身上的皮肤又嫩,好险没嗷一嗓子喊出来。 我刚想问他犯疝气了还是怎么着,一回头,这才愣在了。 妈的,好巧不巧,江景竟然出现了。 我们刚才是托着江景的名儿才换取了短脖队长的信任,谁知道,这正主这么快就出现了, 苏寻反应也很快,一下就挡在了队长前面,不想让江景看到我们。 哑巴兰也赶紧转身吸引短脖队长的注意力。 谁知道,江景懒洋洋的走了过来,见到了我们这帮穿保镖服的,就骂道:“一个个是上班还是来混日子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给我站好了,我小叔叔最烦你们这种不思进取的……” 短脖队长一听这个,赶紧回头:“小江先生,这几位不是……” 话没说完,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就明白了——他们几个帮我挡住,让我赶紧去救白藿香。 妈的,这三货行不行啊? 可现在,江景已经出现了,我们的身份掩盖也掩盖不住了,我跟程星河做出了个小心的手势,压低了帽檐,转身跟着江长寿就过去了。 果然,江景看到了我的背影,声音忽然就提高了:“那小子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哎,说你呢,给我回来!” “啪”的一声,后面就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拿了个垃圾桶套在了江景的头上。周围顿时一片大乱,我有点担心,但没敢回头,跟着江长寿就一路走。 前面熙熙攘攘来了很多人去看发生了什么骚动,我被堵住,再从里面钻出去,江长寿已经没影子了。 他妈的,跟丢了!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但这一瞬间,我就看见前面甬路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 第925章 牛黄解毒 金丝银线,阿丑! 我立马越过人群挤了过去,回头想看看程星河他们怎么样了,只听见了一声怪叫。 好像是江景的声音。 江景身手是相当不错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杜大先生的寿宴上消失之后,就没见过他亲自出手,哪怕上次在天师府,他想着挖我的眼睛,也没见他施展,反倒是一直在躲。 奇怪,他身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算了,管我屁事,他倒霉我才乐呢。 穿过了一个拐角,看到了金丝银线的衣袂一摆,我也跟了过去,而且,一看地板也看出来了,甬路上,有细细的泥土痕迹,江长寿应该就是从这里走过来的。 阿丑倒是挺能认路——对了,我记得白藿香说过,降洞女身上有一种蛊,叫做“引路虫”,有那种东西,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那引路虫就能顺着气味找过去,跟我们业内的引路寻踪符一样。 这会保镖都在往刚才那个位置上跑,就我自己是个逆行的,还听他们议论:“那东西真的出来了?” “不是说能杀人吗?可到底什么东西,那么危险?” 他们还以为骚乱是纱帐里那个东西引起来的。 记住网址https:。 刚想到了这里,一边回头一边往里走,一下撞上了一个后背,把脑袋给撞的,嘶……一抬头——阿丑? 她好像一直在这里等着我。 也没等我说话,她一甩头,就带着我往里走。 对了,她还想着让我给她当保镖呢。 我跟了上去:“你刚才丢下我们,上哪儿去了?” “打听这么多做么子,”阿丑不回头:“你要娶我哦?” 这把我给噎的,不过再一寻思,她们峒子里面死了那么多人,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眼前一亮,果然,这里是能通到了大肚葫芦山里的! 这里草木扶疏,绿意盎然,尤其那股子异香,跟预知梦里闻到的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里面的花木我全不认识,不过也吸取了教训,小心翼翼的,什么也不敢碰。 照着预知梦里的记忆,白藿香就在一大丛黄金鸡血藤附近,远远一望,那个金黄的颜色,在一片大绿之中,别提多扎眼了,找到了! 我奔着那就要过去,结果没两步,我忽然就觉得脚不听使唤了。 好似地下伸出了两只手,把我的脚给抓住了一样! 我脑壳顿时一炸,这他妈的什么感觉? 马上,我身体往前一扑,就要趴下,可哪怕这样,身体也没跟平时一样,靠着蛟珠的力量反应,而是如同一截被砍断的木头,奔着地面就扑! 身体,动不了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是中毒,被麻痹,不光不能动,浑身连知觉都没有了,简直跟鬼压床一样! 不是,我也没摸什么东西啊?还是……卧槽,是这里的那股子异香! 我一趴下,湿润的泥土直接拍在了脸上,简直是一种要被活埋的感觉! 不光如此,只听“飒”的一声,像是有活物探到了我腿上——吸管藤? 但马上,我觉出什么东西拂过了我的腿,那吸管藤瞬间退开,接着才觉出后脑勺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疼! 诶,我觉出疼来了! 马上,随着那个痛感的扩散,身上终于重新有了知觉。 勉强爬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去掸开身上的泥土,抬头看向了阿丑,张嘴要道谢,同时心里有些庆幸——这多亏是遇上了阿丑了,不然的话,我们几个楞头磕脑的闯到了这里,只能净等着倒霉了。 谁知,阿丑忽然一只手跟高速上的杠子似得,把我给拦住了,怎么,要收费哇? 我刚想问她,就看见她白皙柔嫩的手跟莲花花瓣一样,缓缓张开,里面是个暖壶木塞一样的东西。 这是,干啥? 她看我没反应过来,直接塞在了我嘴里。 卧槽?什么情况,她怕我出声? 这你就太看不起我了,我李北斗…… 但我的脸马上抽搐了起来,卧槽,这木头什么怪味道,好辣! 一股子提神醒脑的感觉猛地冲开了七窍,好似嘴里的东西是一块固体风油精。 “这个是牛黄解毒木,”阿丑缓缓说道:“算你走运咯。” 牛黄解毒木?我就吃过牛黄解毒片,想来是一个功能的——这里的什么毒草毒气,都能化解。 好东西啊! 要是白藿香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是我就叼着那个“暖壶塞”,形象不雅,跟个吃奶小孩儿似得,有损光辉形象。 阿丑回过头看着我这个样子,金丝银线的面巾下就是一声轻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笑——只有这个声音,才像是她这个岁数的少女该发出来的。 很好听。 声音美,身段美,手也美,怎么就非得叫阿丑呢? 我叼着“暖壶塞”就含含糊糊的问她:“泥折磨年康,就当上答木马了?”(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姆妈了?) 阿丑的笑声一下就凝固住了,好像——这触动到了她什么伤心往事。 半晌,她才说道:“峒子只剩下一个,大姆妈的衣服,只有我能穿咯。” 这话假装的云淡风轻,可是,让人怪心疼的。 我接着说道:“你们峒子没人,以后,可以上城里生活,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介绍工作。” 就凭着阿丑的本事,下蛊解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在业界打出一片名声来。 阿丑脚步又停了一下:“对我那么好做么子,你要娶我哦?” “不不不,我已经有老婆了。”我答道:“我就是……” 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 “那你对我这么好做么子?”阿丑的声音猛地凶狠了起来:“请你吃黏黏虫哦?” 黏黏虫是啥啊,这他娘一听就不好吃啊,我连忙表示自己不废话了。 阿丑的心情却像是猛地就不好了,走的特别快,我跌跌撞撞才跟上去,走急了,胳膊被旁边的树叶划伤了好几道,疼的呲牙咧嘴的。 还有两天,身体才会复原——真是快熬不住了。 又走了几步,眼瞅着离着黄金鸡血藤越来越近,阿丑停住脚步,轻捷的躲在了一棵树后面,我也跟着躲了过去——阿丑跟个人肉蚊香一样,跟她在一起,虫子不叮蚊子不咬,特别有安全感。 阿丑见我靠她靠那么近,一开始作势还要给我下蛊——我也不怕,已经中了一种了,再来一种也一样,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但她一瞅我这个无知无畏的劲头,倒是虚张声势了一下就算了,脾气反而还小点,没那么凶了。 “小猫儿,你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就少吃许多苦头,何必这么固执?”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前面有声音,往前一看,心立刻就揪了起来——跟预知梦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坏了,他马上要对白藿香下穿魂针了! 妈的还好我来得及时,我一只手伸到了后背上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老匹夫,你敢欺负白藿香,末日要来了。 可阿丑拽住了我,示意我看前面。 前面,前面有啥? 我仔细一瞅,脑壳顿时一炸,只见以白藿香为圆心的半径上,有一圈花里胡哨的小东西。 密密麻麻的,尖嘴细腿,是一种我没见过的蛤蟆。 而这种东西,脖子下都有圆滚滚的囊——毒囊! 我听说,热带雨林有一种毒箭蛙,嗉囊里的毒液,能杀个把大象,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阿丑给我做了个手势,先指了指嘴,再指了指蛙,接着就是五指一屈,往脸上抓。 意思是,一发出动静,那些毒蛙就受惊,会直接扑到人脸上? 这么多——七星龙泉一下砍不死,有一部分,可能也会扑到白藿香身上,那就坏了。 阿丑蹲下,意思让我忍一忍,她有主意。 第926章 蘑菇毒蛙 说着,蹲下了身来,一只手压在了地上。 泥土跟白皙的肤色组成了很强烈的反差,我看见一些红色的东西在她手掌下扩散——乍一看像是血液渗出来了,仔细一看,那些“血液”在蠕蠕的动。 是数不清的小红虫子! 我瞠目结舌——是知道用蛊的人随时能变出虫子,可一直以来,这些虫子都藏在她身上什么地方呢? 面巾之下,看不到阿丑的表情。 那些红色的虫子扩散开, 学这种蛊术,她是不是也吃了许多苦? “小猫儿,你脾气这么犟,可要多吃许多苦头的。” 我心里一揪,这一字一句,我都在预知梦之中记得很清楚——这个江长寿,快对白藿香下穿魂针了! 心里焦躁了起来,这些小红虫子什么时候管用? “窸窸窣窣”一阵响声,数不清的毒蛙忽然同时调转了头,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对着小红虫子一卷,就吃下了肚。 首发域名。 我心里嘀咕,怎么,是要毒蛙吃食,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好让我去救人? 得咧。 可没想到,我刚一动,“飒”的一声破风声就对着我冲了过来——一个离着我很近的毒蛙! 卧槽,这下坏了! 可一只白皙的手从我面前一晃,以极快的反应速度,直接截住那个毒蛙,就是一攥。 “吱……” 那个毒蛙甚至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在那只白手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阿丑。 不光手,阿丑的整条手臂都非常美,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 我看见这条胳膊,在一般人接种天花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 显得那条胳膊更妖异诱惑了。 但那条胳膊飞快的收了回去,阿丑一只手指了指嘴,又伸直往脖子上一划,意思是再出声就看着我死。 我盯着那只沾满污秽的手,感激之外一阵可惜,就把衣服下摆伸出来,意思是让她在我衣服上擦擦手。 阿丑怔了一下,没有理睬我,只是把手往怀里一放,再拿出来,又干净的晶莹剔透。 我瞬间明白——她伸进怀里,是拿手上的污秽,喂给了内里的虫子。 而那些毒蛙吃的正香,也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阿丑则盯着白藿香和江长寿,像是看的津津有味的。 那边一片寂静。我知道,那根穿魂针,已经直接扎在了白藿香的手腕上…… 我没法抬起头看她,只觉得心里跟被刀剜一样——哪怕已经到了这里,我却还是跟在预知梦里一样,只能看着她受苦,其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快点……我死死盯着那些毒蛙,快点让开! 阿丑侧脸盯着我,忽然指了心脏的位置一下。 是问我,是不是心疼? 我立刻点了点头,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指着毒蛙打手势,问她什么时候能过去? 阿丑歪着头也不搭理我,忽然一摆手,做出了一个很古怪的姿势,五根指头像是睡莲收拢花瓣一样。 这一瞬间,那些毒蛙忽然全不动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毒蛙瞪大的眼睛猛然爆开,三角尖嘴也猛然撑开——眼睛和嘴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吹气球似得,滋生出了十分艳丽的毒蘑菇! 每个毒蛙都滋生出三个毒蘑菇,跟培养基一样,这个奇诡而华丽的景象,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 让人——毛骨悚然! 而阿丑跟我一甩头,我自然明白,一秒都没等,一只手抓住了七星龙泉,凌空翻身,对着江长寿就削了过去。 这一动,丹田和四肢百骸流窜过了电流一样的剧痛,像是最锋锐的刀子,在顺着骨头刮! 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白藿香现在吃的苦,比我大。 江长寿的背影就在我面前,慢慢吞吞的,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可没想到,就在七星龙泉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好几道破风声同时从四面八方炸响起来,对着我就卷! 忙问道,我就知道,这个江长寿,还真是下好了套了! 七星龙泉的锋芒一转,那些绳子应声而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江长寿嘴角一勾,翻身让了过去,忽然数不清的人从阔叶里,跟变魔术一样的钻了出来,一道大网对着我脑袋就扣下了了。 我眼角余光看见,这些人肌肉隆起,看姿势动作,都像是抓行尸的好手——武先生。 网子就更别提了,牛筋混青萝丝,不计工本,虽然没有九星连珠网那么厉害,恐怕不比金丝玉尾差。 这个待遇,只怕抓毛僵,甚至飞殭都不在话下了。 够拿我当回事儿的。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现在身体娇弱,好歹会二十八星宿调息,而且,身上有阴阳斩魄钹上弄到的行气。 虚危室壁多风雨,若遇奎星天色晴! 我以对身体损伤最小的程度,翻身躲过,那道巨大的网擦着我耳朵落了下来,没能把我给扣住,我趁机翻身,落在了黄金鸡血藤后头。 不过,哪怕是对身体损伤小,嘴里一甜,一口血也没憋住,眼睛就更别提了,眼前一片暗红,也像是逼出了血。 那帮人扑了个空。反应很快,重新对着我就罩了下来。 还想抬手,可是不行——右手经了行气,骨头血肉,都疼的根本抬不起来! 这要是再来一下,我还真扛不住了。 黄二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哎呀,还真等来了,江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说只要好好整治整治这小猫儿,不管在哪儿,你都能跟闻到味儿的苍蝇一样,自投罗网。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来。” 果然,江辰就是拿白藿香当一个诱饵——他知道我有预知梦,能看见想看到的东西,故意让江长寿折磨白藿香的。 这个王八蛋! 江长寿站在了黄金鸡血藤下,缓缓说道:“你来也来了,自然也是带着诚意来的吧?把美人骨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大家都省事儿。” 我呸。 我心里明镜似得,真要是把美人骨交出来,才是傻逼——他拿到了美人骨,更不可能放过我们了。 更别说,美人骨上辈子就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还要拿她来当解药,也没有这么办事儿的——我早答应她,给她自由了。 “不交……”江长寿一只手缓缓搔了搔头皮,就扬起了手:“那抓住他,咱们自己搜。” 话音刚落,绳索和网子,重新对着我撒了过来。 但就在这一瞬,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然冲出,跟一道利箭一样,对着那些拿着网子的就扑过去了。 金毛! 只听“咔嚓”一声,那些网子被瞬间咬断,一片武先生应声而倒! 许多人见状,拿着家伙,对着金毛就扑了过来,可金毛无往不利,那些压它的,顿时跟烟花一样,对着周围就散开了。 “这是……”剩下的也全看傻了:“这是什么狗?”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它直接杀出重围,矫捷的对着江长寿就扑过去了,直咬喉管! 卧槽,金毛够帅气的! 可没想到,就在金毛要扑到了江长寿面前的时候,小小的身体猛然一滞,就落在了地上。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江长寿甩手拿出了一条手帕:“犼最怕是——是忘川花,还好,我有。” 金毛…… 我马上就听见白藿香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李北斗?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江长寿的声音就慢条斯理的响了起来:“小猫儿,你可比你爷爷差远了——连老婆蛾的味道都分辨不出来了?现如今,他的身体刚被老婆蛾织造出来,估计还要两天才能恢复正常,人跟一块豆腐一样,就这个身体,还敢来救你,小猫儿,这小子对你,那是痴心一片啊!” 白藿香一下急了,对着我的方向就咬了牙:“你怎么这么傻……” 第927章 金木萝粉 我摁着胸口,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拿出嘴里的解毒木,以尽量能让白藿香放心的声调说道:“你放心,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白藿香一怔,声音忽然带了哭腔:“我知道……李北斗,你受苦了。” 不过几个字,可一字一句,我听得出来,她在心疼。 这点伤,算个屁,总比你扛的穿魂针强。 同时,我还想起来了,怀里有黄二白给的干木头。 这东西也不知道干啥用的,不过,黄二白说这东西能救命。 需要水。 口水够不够? 正在这个时候,白藿香忽然大声说道:“李北斗,别回头!快跑!” 啥? 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一个东西从我耳边探了过来,还伸出了一个又湿又长的玩意儿,吸管藤? 记住网址https:。 不像——吸管藤没有这么冰冷湿润。 像是——爬虫的舌头!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全炸起来了,有爬爬胎之类的东西趴我肩膀上来了? “滋……” 眼角余光,看见这颗黄金鸡血藤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开了。 顾名思义,黄金鸡血藤的花,很像是鸡脑袋,里面有很多蜜,摘了一吸,能当糖吃,可……没见过,那花里伸出这么多蠕动的“舌头”! 妈的,这玩意儿,感情是被江长寿给“改版”了! 一瞬间,那些“舌头”猛然绷直,边缘锋锐的像是匕首一样,对着我就扎下来了! 跟食人花一样,这玩意儿能咬人! 我左手撑在藤子上,翻身而起,这一下行气掠过,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可再一看四下,竟然没有落地的地方,不少虫子,花草,都跟一个个张开的大嘴一样,对着我要咬! 而白藿香大声说道:“左边,一大片圆叶葵上!” 那是个落脚地? 我含住解毒木翻身下去,胳膊一阵火辣辣的疼——被刚才那些尖刺似得“舌头”划开了。 这江长寿真没少花心思,这地方,一步一个陷阱。 我抬头就看向了江长寿——可一抬头,就愣住了。 江长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白藿香身后,一只手,放在了白藿香肩膀上。 白藿香眼角余光刚好能落在他的手上,眼里滚过说不出的嫌恶。 江长寿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有一千三百二十七种法子,能让这小猫儿受尽折磨而死,你信不信?” 他的本事不在白藿香之下,我当然信。 “很好。”江长寿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把手里的那个法器,扔到南边那个黄花藤下面,要是偏一寸,我就管不住我的手了……” 那个黄花藤,离着这里五米远,意思是缴械投降。 他留着很长的指甲,那发黄的指甲,正抵在了白藿香细腻的脖子上。 我以前听白藿香说过,高明的鬼医,指甲缝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白藿香咬紧了牙,立刻说道:“李北斗,我不许你扔!” 她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就被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没犹豫——我自然是心疼七星龙泉的,可白藿香是人命。 七星龙泉划出了一道光芒四射的弧线,稳稳的贴着黄花藤,悄无声息的插入泥土之中,直至没柄。 白藿香瞳孔一缩,气的要骂我,可江长寿的指甲陷的更深了。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我:“你小子能走到了这里来,那就算你有几分本事,不过可惜,你这一趟,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现在,不许动。” 说着,反手扣了扣手边一棵大滕树的枝干。 那个大滕树模样是非常美的,藤条交缠,蜿蜒而上,一直形成了一个华盖——上面缀满了葡萄一样的粉紫花穗。 他这么一扣,整个滕都跟着颤抖了下来,白藿香一抬眼,厉声说道:“小心!这东西剧毒,会让人神志不清,甚至……会有后遗症……” 会口眼歪斜,跟街上半脱裤子的傻子一样吗? 可我现在躲不了。 一片金色的花粉从天而降,细雾一样的笼罩在了我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好闻的味道——像是澄澈的甜酒,让人熏然欲醉。 江长寿见状,咧嘴一笑,对着身边一些没被金毛咬死,正缓缓站起来的武先生说道:“去,把他给我弄利落。” 那些武先生你看我,我看你,都精神了起来——我连七星龙泉都扔出去了,又沾了一身毒粉,那不跟没爪的螃蟹一样,是清蒸还是水煮,全看他们心情了吗? 金毛见他们冲着过来,也知道不好,窜起来就想挡在我前面——可金毛现在的状态,摇摇摆摆,跟喝多了一样,哪儿有平时那个凌厉的本事? 一个武先生刚才躲过一劫,想必金毛咬躺下的人里有他亲朋好友,看着金毛的眼神就阴沉了下去,上去就给金毛来了一脚。 金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咕噜噜就被踢飞出去老远,白毛滚了一身的泥。 我心里一疼——那是连狰都咬的过的犼,现在,竟然受这种气…… 一阵自责涌上来,自从金毛跟了我,还真没跟我沾上什么光。 几个武先生过来,直接把我绑的跟送礼的螃蟹一样,结结实实的。 白藿香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跑啊!我是等你来救我,不是看你为了我送死的,你要是死了……” 她眼里滚过了一阵惊恐,像是想都不敢想。 哪怕我已经被包成这样,江长寿盯着我的眼神,还是十分谨慎,跟那几个武先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武先生会意,几道子破风声起,拳脚跟雨点一样,就砸在了我和金毛身上。 我把金毛压在了身下护住,疼的眼前发白——平时这几下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身体确实非常柔嫩,轻轻的触碰都像是剥皮,这种程度,简直像是在剜肉! 这种痛,鱼鳞剐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呼吸都顾不上,五脏六腑像是全裂开了。 “怂货,一开始喊打喊杀,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 头顶是那几个武先生洋洋得意的声音:“为了一个女人,就束手就擒,能有什么大出息!” “我看,就连他这条狗,只怕也比他强点!” 白藿香哭着在喊什么,可是耳朵开始剧烈的耳鸣,听不清了。 江长寿则终于松了口气,盯着地上的苔藓,心疼的说道:“江先生让我提防你,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早知道你这么没本事,我一个人,也能把你收拾利索了,何至于找了这么多人进来,踩坏了我的金地肤?”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的伤,一只沾满了泥的布鞋就直接踩在了我脸上。 半边脸直接被踩进了泥里,疼…… 白藿香厉声说道:“李北斗,不用管我,你快走!” “走?”江长寿摇摇头:“无毒不丈夫,太重情义的男人,难成大事。” 他又弯下腰,捻了我落在我头发上的金色花粉:“再说了,中了金木萝的花粉,这小子走不了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只手撑地,翻身而起,玄素尺在怀里炸出了一道寒光,直接把他掀翻。 他瘦弱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震下了数不清的叶子。 而他飞出去的时候,满眼还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中了金木萝的花粉,还……” 剩下那些武先生都傻了眼了,我也没留情,眼瞅着他们反映过来要跑,玄素尺寒光一扫,他们都被掀翻出去老远,落在了毒花毒虫之中,就是几声惨叫,接着,就没声息了。 哪怕现在人像豆腐,对付你们,也绰绰有余。 当然,这一下对我造成的伤害,其实不比他们小,整个身体几乎千疮百孔——还好,我这一阵子吃苦受罪多,竟然真能扛下来。 一瘸一拐的扑到了白藿香那,伸手要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而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是怎么……” 为什么我中了金木萝的粉,还能动?那就要多谢阿丑了——我嘴里还含着牛黄解毒木呢! 可能因为我身上老婆蛾的味道太大,把牛黄解毒木的味道给压下去了,江长寿并不知道我嘴里还有这个东西。 阿丑那句“便宜我了”,也觉得出来这东西有多珍贵,估摸含在了嘴里百毒不侵,果然,那些花粉落在我身上,我也毫无感觉。 但是白藿香说过,金木萝粉会让人失去意识,我立马就将计就计,装作被金木萝毒倒的样子。 后来,我是被那些武先生捆住了,但是,金毛不是被我压到了怀里吗? 金毛一张嘴,那些绳子就裂开了,我之所以强忍着,是冲着他往我身上撒金木萝花粉上,还捆我,看出来了江长寿那个老匹夫谨慎。 这种人,可能天生缺乏安全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事情是不是做成,所以,一定会到我身边亲自检验。 我只要忍到他来我身边就行了。 她脸色由苍白转而嫣红,显然兴奋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做的到!” 不过,刚才用的力气实在太过了,我现在手疼得要命,不过是给白藿香解开绳子的力气,也疼的发颤,这把我给急的,索性就蹲下,叫来金毛先帮忙咬开白藿香脚下的绳子,自己争分夺秒,也对着白藿香手腕上的绳子,就咬了下来。 脸贴在了白藿香的手腕上,立马就觉出来,她的脉搏,猛地就快了,皮肤也瞬间发了烫。 可马上,白藿香的声音猛地变了调:“小心身后!” 我一侧脸,一道破风声,对着我的面门就冲过来了。 这个破风声,带着几分腥气。 第928章 我陪着你 我没有平时的反应速度,不能躲——我要是躲开,那东西,会落在白藿香身上。 于是我梗着脖子,就挡在了白藿香前面。 白藿香的手,一下从绳子下,反抓到了我手上——她想推开我,可她挣脱不开。 白藿香为了我,做了太多了,这点算什么。 而金毛也歪了头,就想冲上来——可金毛闻到了什么花的味道,也没平时的速度了! 没想到,就在那个东西要砸到了我头上的时候,忽然在我眼前猛然爆开,一股子汁液溅的到处都是,我一缩脖子,侥幸倒是躲过去了,眼看着那些汁液落在了面前的青草上,倏然烧出了一地的窟窿。 我后脖颈子一炸,什么玩意儿,硫酸吗? 白藿香吸了口气:“是麒麟白的毒液养出来的梭子虫,皮薄汁多,砸到了人身上,能把人烧成骷髅架子!” 一抬眼,江长寿躺在了树下,被叶子埋了一小半,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视线盯着那个爆炸的虫子,一脸不可思议。 妈的这老匹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那一下挨的不轻,还能对我扔个暗器。 首发域名。 可这东西凭空爆炸——也不能是它麒麟白毒液吃多了,撑死了? 果然,我就看到地上一块残皮上,有一些锯齿边,像是被什么啃咬过的痕迹。 我心里雪亮,能咬这种东西的,只能是蛊了。 阿丑! 果然,那个披着一身金丝银线绣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不,应该说,是出现在了江长寿面前。 江长寿见到了阿丑,一下跟被雷劈了一样,直了眼:“你……” 阿丑嘻嘻一笑:“你不是汉人莫?既然是汉人,又为么子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嗦?” 江长寿咽了一下口水,喃喃的说道:“不可能啊……” 阿丑扬起了手——她身上的巾子特别宽大,一伸手,就露出整条玉琢一般的手臂,她的动作非常优美,动作好像古代祭祀酬神的神女一样。 “今日里,我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咯。” 阿丑的声音,又甜又冷。 而我身边的白藿香也愣住了:“阿丑?” 对了,白藿香好像跟降洞女有交情,竟然也认识阿丑。 阿丑嘴里默念着什么,手高举过了头顶,手指摆动,好似一朵睡莲,但马上,她的手猛地就要落下来。 据说降洞女一笑一摆手,就能下蛊,阿丑这么大的动静——下的,难道是一个特别牛逼的蛊? “叠叠蛊……”果然,白藿香立刻说道:“这是最狠的蛊术,阿丑这是要……” 原来,所谓的叠叠蛊,会让人一层一层的往下脱皮——从身上剥离一小块皮肤,都疼的痛不欲生,更别说,会剥离下全身皮肤了。 人中了这种蛊,要褪下足足四十九层皮,人受尽折磨,才会死。 江长寿眼珠子乱转,忽然大声说道:“你等一下!” 阿丑笑,但是笑的残忍:“你要求饶莫,晚了。” 她的手径直就要往下摆! 可江长寿大声说道:“你的脸,我能治!” 阿丑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空之中。 江长寿察言观色,立刻大声说道:“是真的,我要是死了,你的脸,就再也没人能管了,你难道,想一辈子长着那么一张脸吗?” 阿丑没吭声,江长寿接着说道:“只要我出手,你的脸肯定能白皙嫩滑,保管比你身后的小猫儿还好看!” 没有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这对阿丑来说,好像是个天大的诱惑! 江长寿嘴角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可阿丑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她的手还是落下来了。 可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我看到,江长寿的唇角带了一道勾——这叫勾魂皱,主人逢凶化吉,起死回生,顾名思义,魂到了奈何桥,都能勾回来! 果然,阿丑的手落下,江长寿也没有跟那些眼睛嘴巴顶出毒蘑菇的娃一样发蛊——他吐出了一口东西,像是嚼烂了的韭菜。 白藿香大声说道:“他刚才吃了灵芝草,把阿丑的蛊给压下去了!” 阿丑身子微微就是一颤,抬起手还要做手势,可这个时候,头顶“哗啦”一声,一棵巨大的藤从天而降,挡在了江长寿和阿丑面前,阿丑往后一退避让开,再一抬头,江长寿已经不见了。 这老匹夫,跑的这么快? 而这个时候,金毛“呜”的一声,我这才看到,金毛一直没闲着,已经把白藿香的绳子给咬开了。 白藿香的手腕上,脚腕上,都是淤痕,尤其手腕上——不知道挨了多少针,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我心里倏然一疼:“你受苦了……” 白藿香也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看手腕,忽然一下就把我给抱住了。 疼疼疼疼疼……这一下她抱得别提多紧了,骨头都要碎了! “李北斗……”她的脸埋在了我怀里,忽然哇的一声的哭了起来:“谢谢你……” 她光洁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满脸通红,这是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带着庆幸,也带着后怕。 一般姑娘,不是哭的梨花带雨吗?你这一哭,跟你的歌声一样,不按理出牌啊! 我一边抽着凉气,一边伸手去拍她后脑勺:“都过去了,咱,咱们去找程星河他们……嘶……” 白藿香这才想起来,我这身体还是“豆腐”,连忙松开了手,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骂道:“黄二白老年痴呆了,什么法子不好用,非要用老婆蛾!” 我心说,黄二白好歹也救了我一命,我心里是感激的,不能白吃馒头嫌面黑啊! 不过白藿香正在气头上,也不好说。 这个时候,“咳咳……”一声,我和白藿香同时回头看向了阿丑。 白藿香这才回过神来,脸更红了,也咳嗽了一声:“阿丑,你,你也来了?阿霞阿雯她们都还好么?” 白藿香转脸看向了我:“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对方的?” 她还以为阿丑也是来救她的。 阿丑没回答,指着白藿香看我:“她就是你老婆咯?”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白藿香脸上的嫣红顿时就退下去了不少,勉强笑了笑,把头发别在了耳后:“我哪儿有这个福分。” 她一尴尬,就会做这个动作。 那种“懂事”,却特别让人心疼。 而她说着,看向了附近:“其他姐姐妹妹呢?” 阿丑转过身,径直往里面走:“死咯。” 白藿香一下愣住了。 我带着她一边走,一边把美人寨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藿香攥紧了拳头:“江长寿这个老畜生……江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景屡次打白藿香的主意,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能漏下他。 她吸了口气,忽然说道:“李北斗,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有件事儿没做完,我不能走。” 我有点猜出来了:“你想把江长寿……” 她要亲手,对江长寿报仇。 白藿香点了点头,一脸的抱歉:“可能,会浪费你千辛万苦来救我这片心意,但是……” 白藿香咬了咬牙,眼神澄澈又坚定:“我要亲手给我妈报仇——我要把江长寿欠我们白家的,全都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也跟她一起走:“我陪你。” 他敢欺负你,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算了。 我说过,哪怕身体跟豆腐一样,对付他们,也还是绰绰有余。 白藿香一下就怔住了。 她压着嘴角,像是想笑,也不愿意笑。 我则寻思了起来,要对付江长寿,就得揪住了痛点,我记得很清楚,江长寿一直在凝望一个小东西,还说什么很快就能见面了,神神叨叨的,我就问白藿香,知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929章 玉簪花坠 白藿香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见过。” 我总觉得,江长寿做了这些事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按理说,他下手那么狠,一点人性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反社会人格,什么事情,会让他那么执着? 白藿香盯着我身上的伤,眼里全是抱歉:“你身体这个样子,我还把你拖进来——要是能等你身体养好就好了,可是,那个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江长寿活不到两天了?” 白藿香点了点头,盯着阿丑的背影:“阿丑的蛊,是个大蛊——你也知道江长寿的本事,不下重手,根本就制不服他,刚才他虽然吃了灵芝草,把层层蛊给压下去了,但是两天之内,他解不开蛊,就一定层层脱皮而死,而我,还有话,无论如何,也要问出来。”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满是针孔的手,骨节都发了白。 “是关于……你妈的事儿?” 白藿香点了点头,拿出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坠子。 是玉簪花的形状。 https: 玉质通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手工痕迹,应该是个老物件。 “我快忘了我妈长什么样子了,她只留给我了这一个东西,想她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 这一点,白藿香跟我一样——可惜,我并没什么能拿来缅怀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关于母爱的证据,这让我竟然有点羡慕。 “我妈被害死的那一年,我五岁。” 虎撑一家人,当然是走街串巷过日子,白藿香当时已经跟着爹妈走了很多地方。 那一年,一个小村子里爆发了虫子病——水源里出现了寄生虫,喝下去之后,虫子在肠道之内繁殖,人会腹胀如鼓,最后引发肠梗阻,肠坏死送命,等虫卵被排泄出去,又传染更多人。 她爹留下治病,白藿香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很漂亮的花裙子,很羡慕。 白藿香她妈看出来,摸着她的头,说等下次上城里,也给你买一个新裙子。 哪个小姑娘不开心?可她妈一转脸,像是看见了什么,脸色就变了,白藿香也看见,那地方有个弯腰驼背,动作慢吞吞的人。 她妈赶紧去拉白藿香她爹:“好像看见那个人了!” 白藿香他爹再一伸头,那边早就没人了,问她妈是不是看错了? 她妈拉着她爹,就说这里呆不得了,咱们走吧? 可是她爹犹豫了起来——还有三百来个人没看呢。 这地方是个深山,不给他们看好,他们熬不到山下的医生上来。 她爹就劝她妈,就多呆一晚上行不行? 她妈看着那么多痛苦呻吟的病患——老人孩子居多,也硬不下这个心。 那天晚上,她妈把窗户插的严严实实,门口让大柱子抵住,也不敢灭灯,就搂着白藿香睡。 白藿香很喜欢她妈身上的皂角味道,淡淡的,很温暖。 那一晚上,她睡得很香,梦见她妈给她买了花裙子。 可等起来,她妈就不见了。 她看见她妈躺着的地方,有一滩黑血。 她虽然岁数不大,也辨认出来,黑血附近,鼠蚁一靠近就倒下不起,有剧毒。 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找她爹,发现她爹躺在院子树下,也受了重伤。 至于他妈——尸体跟程星河见到的降洞女一样,是残缺不全的。 “我爹恨,但是他没办法——他不能找那个人算账,因为他死了,我就没人管了,从此我就记住了那个人。” “从天师府里见到了那个人之后,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冻上了。”白藿香缓缓的说道:“我满脑子,都是我妈那个趴在地上的背影——她平时最爱干净的,可她死的是,脸埋在了土里,头发全是乱的,一身是血。” 所以——跟夏明远相亲之后,夏明远急着往前走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白藿香留下了。 她是想着,亲手给她妈报仇。 她妈死了这么多年,她走街串巷去看病,其实眼睛都在找那个江长寿的身影。 她努力的学家传的这些技术,一方面是继承衣钵,一方面,也想有朝一日能报仇。 可惜,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没用。 江长寿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她想把白玉貔貅给喊出来,但是江长寿连金毛都知道怎么对付,更别说白玉貔貅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越发抱歉了:“我其实有私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的身体,刚被老婆蛾给治疗好,我……” “没事,”我摆了摆手:“其实,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很高兴。” 总比一直让她为我付出,却从不回报,心里舒服点。 白藿香没看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眼前微微有点发红。 我其实很怕姑娘哭——不知道怎么哄。 于是我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相亲的事情,黄二白是不是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 白藿香急急忙忙的说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要去相亲!” 原来,白藿香到了黄二白那去之后,黄二白只说有个病人很特别,让她无论如何去开开眼,她觉得黄二白都说的这么夸张,病人肯定有过人之处,这才过去的。 谁知道,碰上了夏明远。 这把白藿香气了个好歹,不过她知道我正在查夏家那个仙师的事情,这才旁敲侧击帮我打听了打听。可惜,没打听出什么可以用的线索。 “嗨……”我挠了挠后脑勺:“好歹也是你爹的一番心意……” “我爹……”白藿香咬了咬下唇:“我爹,其实是想让黄二白,撮合撮合我和你。当然了……” 她急忙说道:“我已经跟我爹说了,让他少管闲事!所以,你绝对不要多想。” 她一定要把心里这事儿,捂的这么严实,就怕我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吧。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阿丑忽然停下了脚步。 啥情况? 而阿丑回过头看着我:“阿哥,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莫要忘了。” 下蛊的事儿? 阿丑看向了前面,冷冷的说道:“现在,就是时候了。” 第930章 当个保镖 白藿香没听明白:“你答应她什么事儿了?” “给她当个保镖。” 白藿香的眼神更不可思议了,可还没等她开口,金毛忽然直起脖子,看向了前面,满眼都是凶光。 不少人哗啦一下就从洞口给涌入进来了。 卧槽了,江辰手底下的人跟大海里的盐一样,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灭了那么多,还有? 江景正站在最前面,死死的盯着我:“李北斗,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客气了,我看你也是烂肉上的蛆——也许迟到,不会缺席。 不过……我心里一紧,他好端端的在这里,程星河他们呢? 还没问,江景就看向了我身后,咬了咬牙:“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呢?” 我瞬间就放心了——这么说,这几个鸡贼没让江景给抓住。 而江景看向了白藿香,眼里显然有些不甘:“白医生,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李北斗,到底是哪里好?” 记住网址https:。 我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至少我不是属容嬷嬷的,不会拿针扎她。” 江景一听这个,却愣住了:“针?谁用针扎她了?” 我拿不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在白藿香面前卖好,抽出七星龙泉,也没搭理他——反正我也没兴趣。 这么多人——我一个人能撑住,金毛倒是也能自保,可再保护阿丑和白藿香就有点吃力了。 要是程星河他们来了就好了。 可这个时候,阿丑忽然说道:“阿哥,你莫要过去,只莫让人靠近我就是了嗦。” 啥? 我一回头,就明白了,阿丑要对这些人下蛊。 白藿香低声说道:“这些人都吃了江长寿开的解毒药,只要不跟刚才那几个倒霉鬼一样,落在他种的毒草毒花里,就很难被毒影响,阿丑下蛊,也没平时那么容易。” 难怪阿丑本事那么大,也没敢独自一人来报仇。 这个时候,阿丑盘腿坐着,嘴里已经喃喃的念起了蛊话了。 仔细一看,我炸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金丝银线绣上,正渗出了数不清的小虫子——好像她整个人,都是虫子组成的一样! 我立马站在了阿丑前面,白藿香也捏住了寄身符:“小白,出来帮忙!” 许久不见的白玉貔貅终于出现了,那个庞大的体格,一下把江景他们都给镇住了,有武先生喃喃的就说道:“貔貅……” 白藿香很少把白玉貔貅招出来,因为它体格实在太大了,如果地方狭小,它一出来撞塌了建筑物,我们先被压死了。 好在这个山腹十分宽阔,倒是可以让白玉貔貅容身。 江景皱起了眉头,回头就吼:“你们平时不是挺能吹牛,说什么擒玄武杀麒麟都不在话下吗?区区一个貔貅,能吓成这样?对了……” 江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你们也知道吧?貔貅的肚子里,有什么?只要你们抓到了貔貅,那就听凭你们自己发落!” 貔貅的肚子里,当然是金银财宝了! 白藿香咬了咬牙:“小人……”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武先生一听这个就红了眼,抄起家伙,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白玉貔貅一甩脑袋,最前面的一排武先生哗啦一下,直接被掀翻到了毒草之中,那头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剩下的武先生脸上也都有了惧意,互相一看,点了点头。 只听“咻”的一声响,数不清的绳子忽然从人群之中炸出,带着猎猎的破伤风,对着白玉貔貅的脑袋就缠过去了! 白玉貔貅也不是吃草长大的,歪头就扫断了许多,可那些绳子从四面八方,有条不紊,就对着白玉貔貅缠过来了! 我看出来,有一些武先生的手上,有位置特殊的茧子。 那些茧子横跨掌心,是长期使用某种东西磨出来的——不好了,是捆尸索! 我听哑巴兰说过,有的武先生专门擅长料理行尸和大邪祟,真正的高手,上手根本不用近身,捆尸索耍起来,能卷到百米之外的易拉罐,跟兰家的金丝玉尾一样出名! 果然,白玉貔貅毕竟块头大,躲的了前面,也躲不了后面,很快,脖子就被直直的勒了过去。 它立刻抬起了巨大的前爪踩过去,又有一片武先生倒了霉,可也有更多的绳子伸出了,把它的前爪也缠住了! “都说貔貅肚子里是宝藏——哥几个卖卖力气,真要是能抓住,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一下一呼百应,还有数不清的镇魂钉,对着白玉貔貅的眼睛就打了过去。 白玉貔貅侧头躲了过去——但很多镇魂钉里有秽物,白玉貔貅身上,也密密麻麻受了许多伤。 白藿香别提多心疼了:“小白!” 可白玉貔貅为了保护白藿香,不管面前过来了什么东西,就是一动不动,死死守在前面。 这样不行,我看出阿丑还需要时间,立马说道:“快把白玉貔貅收回去!”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只好摁住了寄身符:“小白,回来!” 可白玉貔貅似乎很担心自己走了,白藿香有危险,犹豫了一下,还是替白藿香挡着那些东西,不走! 白藿香的声音撕心裂肺:“小白,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我也大声说道:“你放心吧——白藿香,我来保护!” 这个时候,两道子破风声对着白玉貔貅的眼睛就过来了,白玉貔貅没法子,“呼”的一下,就凭空消失,只剩下那数不清的绳子猛地落在了地下。 那些武先生顿时失了望,一鼓作气,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抓住我们,不就等于抓住白玉貔貅了吗? 江景别提多高兴了:“给我上——谁把那个小子和那个蒙头女抓住了,重赏,但是,记住了——千万别伤那个漂亮姑娘!” 我立马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阿丑——你的蛊术,什么时候能管用? 可阿丑一声不吭,我眼看着,她罩着面巾的头顶,竟然升腾起了一股子白烟。 她现在也在要紧关头,不能催。 于是我回过头,就用七星龙泉顶了过去。 白藿香甩手也是一把金针,可这些金针,远远没有平时的水平——有不少,连人身都扎不进去,丁零当啷就落在了地上。 我心里清楚,那是穿魂针的后遗症——她一个鬼医,手是最重要的,可现在…… 她显然也不甘心。 剧痛从丹田一路往外搅,行气是出来了,可同样也没有平时的水平——估摸着,蛟珠怕我的身体不堪重负,先被搅碎,所以不肯让全部行气一起通过。 不过这些,也够了——毕竟,每一丝行气,都是行当中泰山北斗身上下来的。 这一下,扑的近的全部栽倒到了后面,又是一声一声的惨叫。 人心不能太贪,贪则有祸,这不就是现世报嘛。 可惜这个劲头用完了,后面还剩下不少人,可现在身体快支撑不下去了,浑身火辣辣的疼,阿丑那的蛊术,也还是没见效果。 没辙,只能继续扛了。 这下江景可高兴了:“李北斗,你也有今天!” 说着,他一只手拿了一根捆尸索,对着我面门就抽过来了。 我抬手要挡,可手根本就没缓过来,瞬间跟触电一样,就是一阵剧痛,根本抬不起来! 白藿香见状,就要挡在我前面,我立马把她给抓回来,结果那一下,重重就打在了我面门上。 我不是没受过罪,但这一下——头骨几乎都被打酥了,一阵温热的感觉从额头上蔓延了下来——皮开肉绽,流了很多血。 “李北斗!” 白藿香在我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三个,我眨了眨眼睛,知道身体跟大醉侠一样,正在左摇右晃,可根本就控制不住,只觉得自己要倒下。 江景可算是占上一回脾气,别提多高兴了,冲过来就要抓我。 这下不好——怕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好几个人影忽然从毒草地里冲了过来,挡在了我前面。 由于眼前重影很厉害,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多少人,好像——一群? 程星河他们? 不,不对——勉强看清,这些,竟然是那些被甩在毒草地的武先生。 他们不是死了吗? 越过那些武先生,我看到江景的表情也变了:“你们……” 不对,这些,确实是死人——我冷不丁就想明白了,控尸术! 果然,金毛蹲在了我身边,一双寒星似得眼睛,正盯着江景。 金毛虽然自己也中了毒,但是那些武先生死了——就可以为它所用了! 其余的武先生也傻了——没想到同伴这么快就诈尸了! 金毛控制的那些武先生,对着活着的武先生就扑了过去。 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对付行尸还是很有一套的,很快又有人越过这些行尸,对着我扑了过来。 一个接近二米,铁塔一样的武先生,两肩膀就把身边一些人给撞开了,一只手对着我的脑袋抓了下来——跟杀鸡拧头一样。 七星龙泉抬起,挡住了他的手。 但是——挡不住多长时间。 我感觉出来,手腕一点一点往下沉。 扛不住了。 那个铁塔一样的武先生嘴角一抹狞笑,簸箕一样的大手,直接抓在了我脖子上。 “李北斗!” 白藿香见状,抓住了他的手要他松开我,甚至不顾形象,一口咬了下去。 但是没用。 那个武先生抬手就把白藿香甩出去了老远。 白藿香…… 接着,那个武先生想把我甩开,去抓阿丑。 我也想挣扎,想躲,可不行,我跟一个松树一样扎在原地,脚底下就是不动——死死挡在阿丑面前。 我要是挪开,她就完了。 那个武先生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想死,我就成全你。” 脖子一阵剧痛,我抓住他的手,眼前已经白了。 可这一瞬,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阿哥,可以了。” 可以了? 果然,那个劲头猛然一松,铁塔,竟然不动弹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面前那个武先生的七窍,跟喷泉一样,涌出了数不清的虫子。 不光是铁塔,剩下的那些武先生,也跟让人点穴一样,全不动弹了。 接着,齐刷刷的躺下了,好像一堆骨牌一样。 地上全是虫子,但是那些虫子跟春天的雨水一样,很快,不知道渗透到了哪里,不见了。 阿丑站起来,掸了一掸身上的金丝银线绣,可她的步伐,显然已经不稳当了。 刚才,她耗费了很大的元气。 我喘过气来,眼前的甬路已经干净了。 阿丑摇摇摆摆的走在了前面,忽然说道:“你为么子,死也不挪开?” 我答道:“为什么?因为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就要做到。” 第931章 枯枝花魄 阿丑猛然一僵。 脚步一下就加快了。 但她走不稳当,一下差点栽在地上。 白藿香连忙扶住了他,回头跟我说道:“跟我走……咱们不能再碰到其他人了,她身体撑不住了。” 白藿香被抓进来,认了这里的路。 我连忙带上金毛跟了过去。 同时奔着躺在地上那些武先生看了看——没看见江景。 奇怪了,那小子是被埋在死人堆里了,还是——没中蛊术,跑了? 我倒是想看清楚,不过,现在也没有翻死人堆的时间了。 白藿香记路的本事也不错,一路上顺着九曲引水宅比较偏的回廊往里走,十分巧妙的躲开了巡视的保镖,一路就到了那个阳光房。 阿丑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躲在这里?” 记住网址https:。 白藿香低声答道:“简单——他要压层层蛊,吃完了灵芝草,就得吃佛爷菩提叶,这地方,只有这里,能种的出佛爷菩提叶。” 这我就不懂了,我只认识粽子叶。 不过,一进来,倒是并没有看到江长寿的影子。 妈的,难不成他比我们还慢? 找他的时候,一侧脸,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神龛。 神龛是防水的铁心木,在这种潮湿的地方,也光洁如新——跟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长寿对这个神龛很上心啊,供的是他爹吧? 不过神龛里面并没有灵位,空落落的。 旁边是一把黄色的蝴蝶兰,颜色正,花型又大又美,好像是很名贵的品种。 白藿香看见了那一把黄色的蝴蝶兰,也愣了愣,我问她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说头?她刚要说话,就听到一边“咯吱”一声响。 像是有人来了。 没弄清楚来人是谁之前,我们先藏进了一大片藤萝后面。 是剪刀和水桶互相碰撞的声音。 接着,就像是有人在抱怨:“要命的活儿,每次都是咱们干——一想到了三魁的死状,我就肝儿颤。” 对了,是听那个保镖队长说过,有个叫三魁的好奇,貌似碰了这里的什么东西,眼窝里长出了两朵红花。 “那有什么辙——你不干,你家闺女有钱上私立学校?” “也是——哎,你刚才听见没有,说是咱们这进来了人了,也怪,咱们这层层封锁,又是悬崖,又是毒花毒草,咱们都不好出去,能进来什么人?” “主家的心,你少操点吧。”另一个人倒是挺佛系的:“我自己吃饱了不饿就行了,没闲工夫担心其他的事儿。” 看来,是俩普通的工作人员,过来帮江长寿整理阳光房的。 而那个抱怨的像是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可主家要是死了,那就麻烦了——我闺女还怎么上私立学校。” 佛系的一愣,警惕的说道:“告诉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我怎么乱说了?刚才我亲眼看见,江先生那边来了人,火急火燎要找江医生呢,说江先生后背上的东西,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么下去的话……” 难怪这么急着找我要美人骨呢! 不过——江辰找不到美人骨,真的会死吗? “说起来,江医生到底上哪儿去了?主家那边都发了脾气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江医生也担待不起啊!” 啥?江长寿没去江辰那? 那就说明…… 他也一直躲在了这里! 果然,我才刚想到了这里,就听到身后“唰”的响了一声,眼角余光就看到,身后出现了很多刚才没有的麻条藤。 这些藤——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不成…… 果然,这些藤跟活蛇一样腾空而起,对着我们就缠了过来。 好快! 我立马把白藿香和阿丑推开,金毛跳起来就去咬那些藤,可那些藤太多了,四面八方一起卷,金毛也咬不过来! 这一瞬间,我直接被缠了一个结实,倒吊了过去。 妈的这是倩女幽魂里的树精吗? 白藿香和阿丑虽然平安无事,但一抬头,也愣住了,阿丑立刻回头,一阵咳嗽从一片落叶之中响了起来,接着,一只手从落叶之中伸出来,江长寿从那个落叶堆里,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摁着瘦弱的胸口,挑起了狭长的眼睛,嘿嘿一笑。 阿丑扬起了手,可江长寿马上说道:“你不想那小子活了?” 阿丑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空。 是啊,我的身体,现在跟豆腐一样,只要这个藤的力道再紧一些,那我立马就得粉身碎骨。 江长寿咳嗽的更大声了,而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放松了——看准了,我在他手里,阿丑和白藿香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立马说道:“你们俩不用管我——先把他解决了!”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啊! 他要是死了,那我就安全了。 可话音未落,我跟蹦极一样,身体猛地就失了重,狠狠往下一坠,差点没叫唤出来——脑袋下面,熊熊的点着一堆火! 只要那个藤松开,我就直接掉火堆里去了! “李北斗!” 白藿香和阿丑同时急了眼——我的身体是老婆蛾造的,遇上了明火,一定会化! 疼——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整个脑袋都要被烧出水泡脱了皮,别提多受罪了! 可我咬着牙,就是不肯吭声——白藿香被穿魂针扎都没出声,我要是嗷嗷惨叫,岂不是太没排面。 可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人,马上就要被烧化了! 江长寿对着阿丑伸出了手:“想那小子活,把我的层层蛊给解开。” 阿丑没动。 江长寿扬了扬下巴,那个藤忽然就又松开了几分——嗤。 我闻到了一股子糊味儿。 我最长的头发,已经够到了明火上了! “我解!” 阿丑忽然大声说道:“你把他拉上去!” 妈的,好不容易才给那个老匹夫下了那么厉害的蛊,现在给他解开,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我立马挣扎了起来,想凭着一己之力重获自由,可那个藤别提多结实了,我也没法子运行行气,根本就挣不脱——再一回头,金毛倒是想过来把藤条给咬开,可许多藤条在追逐金毛,金毛腾挪闪跃,自顾不暇。 白藿香的手,攥的紧紧的。 江长寿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这一下,我瞬间提升了一些。 阿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你还真给他? 我立马蹬踹了起来,可除了瓤子荡荡秋千,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不过这么一荡,我听到怀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挲声。 黄二白给我的枯枝。 对了,这东西遇上水,能救命! 可这里上哪儿找水,比前几次还难! 可是,眼瞅着就要前功尽弃…… 我忽然想起来了——人身上,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水。 血! 我立马把枯枝拿出来,划开了手——妈的,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从小就怕疼,今儿要受这个罪。 温润的感觉把枯枝浸湿了。 同时,我心里嘀咕了起来——这玩意儿到底沾水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会变得特别大? 而这个时候,江长寿已经把瓶子拿在手里了。 坏了,赶不上了。 可江长寿看都没看,一只手就把瓶子扔开了:“你别跟我耍这种小心眼儿——这东西,是假的。” 说着吗,我猛地又往下坠了几分。 阿丑见了,立刻就把另一个瓶子掏出来了:“你莫要伤他,这个是真的!” 而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怀里的枯枝,似乎动了——低头一看,我一下就傻了。 那枯枝,伸胳膊蹬腿,竟然是个人形。 这是——传说之中的,花魄? 黄二白真是神了,连这种东西都有? 我一秒钟也没犹豫,抓住了那个花魄,直接砸到了江长寿的脑袋上。 江长寿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这,只一心看着瓶子,哪儿知道竟然有这么个东西出来了,猝不及防,那个花魄,瞬间跟活章鱼一样,直接糊住了江长寿的脸! 与此同时,藤条一下就松开了,我往下一坠,得了自由,而江长寿往后一倒,怀里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我记得,这就是他之前拿着,说什么又能见面的东西, 第932章 身上挂链 可江长寿哪怕被花魄给糊住了脸,鼻子眼儿都在窜血,可以感觉出那个东西掉出来,竟然连自己都不顾,一手就把那个掉出来的东西抢了过去。 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比命还重要? 我反手挂在一条藤上,顺着藤滑了下来。 所谓的花魄,其实算是一种精怪——人跟树木的灵气混合产生的。 清朝就有人曾经在遛早的时候,从树上发现了一个精致又漂亮的“袖珍”姑娘,只有半个手掌大,娇嫩可爱,犹如花仙,他就把这个“姑娘”带回家里给人观看,大家啧啧称奇,结果到了中午,那小小的姑娘就变成了一块干木头似得东西。 那人心疼极了,觉得自己害“死”了她,就重新把她放回到了树上,结果来了一只鸟就叼走了。 有懂行的说他傻——这东西是花魄,其实你往上面浇点水就能复活了,放在家里能招福泽。 这东西的来历,是有人在深山老林里上吊,但是一直到了尸体风化腐朽,跟土壤融为一体,却还是没人来找他,甚至遗忘了他,他的怨气,就会跟大树的灵气混合在一起,成为花魄。 这种东西属巽,为木为风,带青气,所以一般的花魄是很漂亮的,好像彼得潘里的精灵一样,而且和顺可爱。 黄二白给的这种丑如罗刹凶似夜叉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竟然这么凶,搞不好是花魄的一个变种。 果然,现如今,江长寿脑袋上那个花魄手脚毕现,俨然是个恶形恶状的小怪物,手指脚趾,都有锋利的指甲,像是整个镶嵌在了江长寿的脑袋上,江长寿怎么也抓不下来。 记住网址https:。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后面的藤萝。 江长寿可能早就安排好了这里的怪东西了,要是他再沉得住几分气,等怪东西准备充分,那我们三个保不齐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幸亏来了那两个打扫的人,带来江辰出事儿的噩耗。 江长寿可能是怕江辰真出问题,打算速战速决,结果被我们发现,这才有了点转机。 他很怕江辰死吗? 我一下来,白藿香看我没啥事儿,这才放了心,阿丑则垂下了手。 这一瞬,江长寿立马爆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眼睁睁的看着,江长寿的皮肤上跟被热油烫了一样,爆发出了大颗大颗的水泡。 那些水泡“啪”的一声炸开,里面淌出了一股子一股子的黄水。 层层蛊压不住了。 白藿香也没忍住,一只手抓在了江长寿的脖子上:“你到底为什么把我妈给害成那样,还有……” 她声嘶力竭:“把我妈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不光杀人,他还偷东西了? 白藿香惨笑:“我妈的尸身,残缺不全——头颅不见了。” 我的心猛然一绷,这江长寿妥妥就是个变态啊! 之前降洞女的尸身,也是残缺不全的——他还倒卖人体器官还是怎么着? 难怪白藿香生怕江长寿在两天之内死掉,他要是死了,白藿香她妈,就永远死无全尸了。 可江长寿听了这个,咧开嘴就笑,我注意到,他的手死死攥着。 那个,他一直攥着的东西? 我蹲下,就把他的手给抠开了——他攥的很近,抠的我手疼。 那是一个鹌鹑蛋大的挂链。 样子很老。 这种东西我在古玩店见的多了,里面是用来夹照片的,上个世纪非常流行。 江长寿觉出来,眼神一变,伸手就要把东西给抢回去,可来不及了,他现在一动,层层蛊就跟土豆雷一样颗颗炸裂,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打开一看那东西,顿时就直了眼。 确实有照片。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老照片了,但那个女人,典雅漂亮,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小的玉坠子,更显得好看了。 不过,那个玉坠子——我汗毛顿时全竖了起来。 是玉簪花的形状,跟白藿香那个,一模一样! 而那个女人的长相——仔细一看,跟白藿香,五成相似! 这个江长寿,说什么能重新见面的,是白藿香她妈? 可不对啊——我瞅着江长寿,白藿香她妈,不是他亲手害死的吗? 白藿香见到我表情不对,抓住了我的手,也看清了照片,顿时也傻了,抬头死死的盯着江长寿:“你——你害死我妈,还,还敢拿她的照片……” 她的声音直发颤。 江长寿索性躺在了地上,冷笑了一声:“我?你妈不是我害死的。” 白藿香一把揪住江长寿,吼道:“那你说是谁?” 江长寿狭长的眼睛挑起来,盯着白藿香,又冷又恶毒的吐出了一个字。 “你。” 白藿香吸了口气,沉下了脸,五根指头一捻,一把金针就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她蹲下,面无表情,利落的就朝着江长寿的手腕扎了下去。 她的手没有平时那么稳,所以这一下肯定也没有平时的威力,但好歹是穿魂针,江长寿眼珠子一凸,瞬间跟挣扎上岸的鱼一样,气都喘不上来了。 但是这一下不够。 白藿香跟捣蒜一样,一下,一下,匀着力气往下扎。 阿丑的面巾一动,盯着我,说道:“阿哥,你可瞧见了么?” “啥?” 阿丑的声音在我耳后用气声响了起来:“千万勿要招惹女人。”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白藿香虽然平时也很凶,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时候居多。 可现在,她好像地狱里钻出来的罗刹一样。 江长寿嘴边的勾魂纹,随着层层蛊带来的肿胀,撑起来,消失了。 这货要倒霉。 我一寻思,连忙全白藿香:“江长寿是可恨,但是——先别折磨死,不然,你想知道的,不就全问不出来了吗?” 白藿香这才停了手,盯着江长寿,那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的人肝胆发寒。 而江长寿终于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白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抬起眼,看向了白藿香,嘴角是个冷笑:“你害死了你妈,我——其实是要救她。” 第933章 黄色兰花 我不由也皱起了眉头,传统的行业,尊师重道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这江长寿的才能,是白老爷子发掘的,一身本事,也是白老爷子教给的,哪怕白老爷子放话不让他拿虎撑,可也是他自己找的,现在说这话,整个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白藿香手头子上又是一把金针。 可她到底没冲动,金针一闪又给收了回去:“那你说,我妈是怎么被我害死的?” 江长寿的脸被花魄死死勾住,一只眼睛倒是勉强露出来,盯着白藿香:“你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 白藿香单薄的肩膀颤了一下。 江长寿接着喘了口气,翻起眼睛,盯着玻璃外面的澄净天空:“我早说了,可桂琴不信。” 桂琴?就是白藿香她妈的名字了? 白藿香一听这话,忽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一丛黄色的兰花:“那是……” 原来,那种兰花,就叫桂琴兰。 白藿香后来告诉我,小时候,跟着她爹上西川山脚下的集市,见到了这种兰花。 记住网址https:。 她还记得她爹看着兰花出神,说,你妈最喜欢这种兰花——跟你妈同名哩! 她刚才看见那花,吃了一惊,就是觉得凑巧——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这种东西。 没想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爷爷?”江长寿嘿嘿一笑:“不是因为你爷爷是什么鬼医——这种东西,我天生就会,找什么师父?我是因为……” 江长寿第一次见到白藿香她妈的时候,五岁。 江长寿从小性格就怪——没有朋友。 他虽然阴沉又瘦弱,还拖着鼻涕,可身边好多小伙伴都怕他。 因为他身边的人,偶尔会倒霉——发肠胃炎拉稀拉的站不起来,有的整只手溃烂的只剩下骨头。 一开始大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霉,但是后来就总结出了一个经验——这些人,都欺负过他。 拉稀的骂过他,烂手的打过他,还有一个得了急病躺下就没起来的——曾经把尿撒在他头上。 江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懂点玄门的常识,可这事儿也不像是跟玄门的事儿有关系——倒像是中毒。 所以,没人敢跟他玩儿。 哪怕他家的大人,也觉得这孩子瘆得慌,没人乐意靠近他,吃饭的时候,都单独给他一个桌子——好似碰过他的筷子,就会中毒一样。 也好。 他乐得清静。 那天他正在河边挖沙子呢,对面来了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比他大几岁,挖沙子边的药草根儿。 可那小女孩儿挖错了。 她想挖的应该是二里葵,那东西清热解毒,去痈疮。 可她挖的是跟二里葵很相似的金桂藤,看着像,但是这东西有毒,碰到了手上,要溃烂。 那小女孩儿的手很白,很好看。 他没忍住,说你挖错了。 其实他都想得到——小女孩儿比他大,未必信他。 可那小女孩儿没跟其他大孩子一样,说你他妈的懂个屁,再扬他一脸沙子,而是对他笑:“你真厉害。” 他第一次听到其他人夸他。 他觉得那小女孩儿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看。 那天他帮小姑娘刨了不少药材,小姑娘也没推辞,照单全收,说今天遇到你,运气真好呀! 他第一次觉出有人需要他,这感觉真好。 他还想跟她玩儿。 可不长时间,对面有人喊“桂琴”,那小女孩儿跟他告了别,就跟对岸一个背着药草篓子的老头儿走了,老头儿还带着个小个子男孩儿,一脸呆相,也流鼻涕。 那小女孩儿给那小呆孩儿擦鼻涕,小袋孩儿傻乎乎的就笑。 他也第一次羡慕别的孩子——从来没人给他擦鼻涕。 他看出来,那小姑娘穿着的衣服,跟那一对父子是一样的,好像是一家人。 他听见其他邻居老娘们儿说,这是鬼医,什么病都能看,而且,不挑人——十里八乡,不管你有钱没钱,有病就给瞧,诊金也不怎么计较,那是华佗转世,药到病除,灵! 有病的碰上他,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这么说,想见到那个小女孩儿,只要生病就行了。 那简单。 他给别人下药都是小菜一碟,给自己下药就更别提了——他如愿以偿的得了一种没有医生能看的好的“邪病”。 这样,他爹妈找不到其他医生,就只能找鬼医了。 果然,病了十来天,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见是他,还认得,他高兴极了——要是她能陪着他玩儿,那他病多久都成。 可那个老头儿竟然看出了他得的是什么病。 而且,抓药也没抓错。 老头儿有两下子。 不长时间,小姑娘就跟他说:“你的病看好,我们就要走啦!” 他紧张起来:“去哪儿?” “西川另一头,这几年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吃饱了,穿暖了,过些年,我还来看你。” 过些年,是几年? 可小姑娘说不好,索性笑:“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好咯。” “我也能去?” “你跟我师父当徒弟呀,跟我一个样!可惜,师父很少相中徒弟……” 可这对江长寿来说简单,哪怕他只有五岁。 他换了白老爷子捣的药,还纠正了白老爷子。 果然,白老爷子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一件绝世珍宝。 江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江长寿从小就不是什么正常孩子——比起等着他争光,不被毒死就不错,家里人也知道白老爷子的名声,哪儿有不乐意的道理。 他跟着白老爷子,还有那个小姑娘一起做鬼医。 他知道了桂琴爱吃菱角,知道了桂琴喜欢一种跟她同名的黄色兰花——那种花是桂琴家乡产的,她的名字,就是由着那种花起的,她妈乐意她跟那种花一样富贵。 不过他觉得有些奇怪——白老爷子选徒弟既然那么严苛,为什么要选桂琴? 桂琴哪儿都好,可她迷迷糊糊,哪儿是做鬼医的苗子? 再长大一点,他就又知道了关于桂琴的另一件事。 白老爷子带着桂琴,是因为可怜她。 桂琴,生下来就有胎里带的病。 没有专门的药维着,活不了多长时间。 而桂琴爹妈都死在异常传染病里,白老爷子行医经过,不带着桂琴,她早也成了没坟的鬼了。 江长寿那个时候就有了个目标,他得亲手把桂琴给治好喽! 白老爷子擅长内科,照着白老爷子的法子,桂琴要长期滋补,维持生命。 可江长寿不光精通内科,也精通外科——他认为,滋补是治标不治本,要想着把桂琴的病给除了根,得给桂琴换个身体。 换个身体——这又不是聊斋,他也不是判官,听上去简直荒谬。 再说了,你要换身体,死的不行,必须是活人,也就是说,你要给桂琴换了身体,那另外一个人就要死于非命。 白老爷子未必不知道,可白老爷子不是那种人,桂琴跟自己多亲近,他也不可能为了桂琴杀其他无辜的人。 江长寿觉得白老爷子很没出息。 为了桂琴,杀个人都舍不得? 他就自己钻研着,要给桂琴治病。 他那会儿,十七八岁了。 为了这事儿,他冥思苦想,夜以继日,一颗心都扑在这上头,偷偷的做了好些试验,但他再天才,这试验也没做成。 而这个年纪,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呆头呆脑的小白,忽然也觉出天天在一起的桂琴是个挺好的姑娘。 这俩人青梅竹马,日久生情,顺理成章就搞在一起了。 江长寿本来就内向,为了桂琴,更是一心只搞手中药,两耳不闻窗外声,一直到了桂琴跟小白结婚放炮,他嫌吵去关窗户,才愣在了窗口。 他看见桂琴穿着大红裙子,一双星星似得眼睛,弯成了两个新月。 真好看,他第一次看见桂琴这么高兴。 他也想笑,可回过神,他流了一脸的眼泪。 抹下来,也觉得纳闷——为什么会哭呢?为什么会哭呢? 他觉得心里像是有个洞,什么东西,被人剜下去了。 世上再也没人需要他了。 可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不对——桂琴还是需要他。 他还没帮桂琴治好病呢! 白老爷子看着桂琴,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俩孩子知根知底,在一起当然好,可桂琴的身体,绝对不能生孩子。 她要是生了孩子,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所以,白家的一代鬼医圣手,到了小白这里,也只能断子绝孙。 不过,这都是自己选的,他也没法插手——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江长寿的担心成了真——桂琴傻啊! 她还是迷迷糊糊的,说要给小白生孩子。 小白说你身体撑不住,可桂琴却是出人意料的倔强:“我的命本来就是你们父子俩救的,我不能连累的白家断子绝孙——哪怕真的会把命给搭上,我认了,我死了,让孩子陪着你们。” 小白不肯,但是一个女人决心要怀孕生子,谁能拦得住? 她怀了白藿香。 小白又是愁肠百结,又是高兴,心里好像一碗放了糖的黄连。 江长寿知道了之后,大闹了一场——你们要桂琴怀孕?那你们就是要杀桂琴! 可这是白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做师弟的,怎么插手? 江长寿被赶出来,蹲在山林里,看着树上怀孕的猴子,和一个经过树下的孕妇。 他想出了一个主意。 第934章 换命之针 要是换一换肚子里的东西,那桂琴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他得赶在桂琴怀孕之前把事儿弄好! 可惜,这事儿让白老爷子看到了。 白老爷子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就是张不开这个嘴,说是为了桂琴。 桂琴知道了,一定不高兴。 于是他就梗着脖子,说好玩儿。 白老爷子动了气——把他赶出去了,还在业内放了话,说他一辈子不能拿虎撑。 他不在乎什么虎撑不虎撑,他不想走,他放不下桂琴。 桂琴还是怀孕了。 在江长寿看来,尚且在母亲腹中的白藿香不是什么婴儿,而是一个毒瘤。 首发域名。 要吸桂琴的命! 他看着小白笑嘻嘻的,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一个毒瘤,你连桂琴都不管,有什么资格娶她? 白老爷子也是一样——说是医者仁心,可你的好心,为什么不用在桂琴身上? 为了桂琴,死几个人不值吗?你根本就不拿桂琴当回事! 后来,桂琴还是生下了孩子。 那个时候,白老爷子已经去世了。 小白看着桂琴的呼吸越来越弱,只能手足无措。 江长寿去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桂琴慢慢闭上眼睛,就要把白藿香杀死在肚子里。 只要白藿香死了,不再蚕食桂琴的血气,那桂琴说不定还能活。 可是桂琴拉住了他的手,猛地睁开眼睛,说我就求你一件事儿。 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想看她笑。 这是桂琴第一次求他,他无论如何硬不下那个心肠。 只要桂琴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乐意。 他现在想来,也还是后悔——白藿香那个毒瘤还是出生了。 桂琴也要永远闭上眼了。 但是最后一瞬,他还是把自己的绝命针拿出来了。 这是一种换寿命的法子,对鬼医来说,也是个禁术,不是他这种天才,绝对学不会。 所谓的绝命针,是拿自己的寿命,换到了对方身上。 他当时的本事,最多能换五年。 桂琴得了他的寿命,活下来了。 那个小小的毒瘤,也活下来了。 就是这个东西害了桂琴,他恨的要命。 小白和桂琴跟他道谢,他说我不用你们谢——你们拿什么谢我? 什么东西,能抵偿人的寿命?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桂琴忽然大声说道:“我们记得,欠你一条命。” 他当时走到了门槛外面,身子一颤,没回头。 五年——他必须要在五年之内,找到救桂琴的方法。 于是他冷冷的说道,可以,既然你们欠我一条命,我什么时候想拿,就什么时候拿。 他跟其他鬼医一样,走街串巷,去找救桂琴的法子。 当然,他没有虎撑,只能算是个“卖野药”的。 为此他也颇吃了一些苦头。 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救桂琴的方法。 五年很快就过去了。 他找上了门去。 桂琴比以前更有风韵了,而她带着的那个毒瘤——他一愣,竟然跟桂琴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不过,那双眼睛就带着说不出的聪明劲儿,锋芒太外露,不好亲近。不像桂琴敦厚迷糊,得有人护着才行。 他看见了桂琴,别提多开心了,五年不见了。 可心里也沉,那个命数,也到了。 可桂琴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惧。 桂琴跌跌撞撞去找小白,说“他”来了。 五年了,桂琴怕他要回那条命。 可白藿香还小——她舍不得白藿香这样就没了妈。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糊里糊涂的,想躲过去就算了。 江长寿看到桂琴那个表情,只觉得眼睛像是被针给刺了,后心一片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桂琴看他的眼神,变了——就跟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一样。 桂琴现在也怕他。 他发现,自己从记事起,这是第二次流了一脸眼泪。 那个桂琴没了,那个说遇上你运气真好的桂琴,再也没有了。 都怪白家人……都怪白藿香那个毒瘤! 要不是他们,桂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桂琴呢? 可哪怕桂琴变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桂琴现在命在旦夕,他不能让桂琴就这么死了。 他要带桂琴走。 当然了,小白不乐意,但是小白算个屁? 他从小就没把小白放在眼里。 可桂琴跪下求他,说我乐意偿还这条命,可孩子还小,你能不能宽限宽限? 江长寿从小就不擅长口舌,他讷讷的说,我宽限,阎王也不能宽限。 他只换了五年,今天已经到了时间了。 而且,他找到法子救桂琴了。 只要把白藿香身上的命气用绝命针提出来,那桂琴就能长命百岁——这事儿,只有她的孩子能做到。 可桂琴知道之后,拼命摇头,说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白藿香少一秒钟的寿命,她还跪着求江长寿,你看啊,你看着孩子多可爱啊,我想让她活!是我贪心,我不该指望多陪她几年,你要赔命,我赔! 江长寿冷着脸说不行。 他觉得,桂琴都是因为生下毒瘤才变的,要是毒瘤死了,那桂琴说不定能变回去。 可眼看着他的针要扎进白藿香的印堂上,桂琴忽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她死了。 就早那么一步。 临死的时候,她喃喃的说道:“把藿香留下——我的命,赔给你。” 江长寿的手悬在了半空,僵住了。 小白根本不是江长寿的对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婆死了,自己却动都不能动一下——就算能动,也未必能怎么样,他从小学的是救人,不会杀人。 他那个性格,就是软绵绵的,没硬气过。 江长寿想把桂琴带走,可整个人他带不动,何况,整个尸体,要费很大的工夫保存,他拿不准自己能不能行。 于是,他只带了桂琴的头。 割下桂琴头的时候,他没有哭。 他只觉得,桂琴早晚能重新活,这是好事儿。 小白的嗓子都哭哑了,骂哑了,直到没了神志。 这些年,江长寿一直在找救桂琴的方法——直到前一阵,去降洞女那给江辰寻找美人骨,他也没浪费那些为了保护峒子死在他手下的降洞女尸体。 他想找个能救活桂琴的身体。 江长寿的气息越来越缓慢了,身上的大泡鼓起来又爆裂开,身上全是黄水。 阿丑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喃喃的说起来本地话——我听不懂。 但是大概意思,应该就是,她给姐姐妹妹报仇了。 江长寿是可恨,可,这一瞬间,不管是谁,也会觉出,他的可恨之中,夹杂着一丝可怜。 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哭了,笑了,难过了,开心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句“太重情义的男人成不了大事”,说的不光是我,也是他自己。 白藿香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站不住,蹲在了地上。 肯定是强烈的冲击——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那甜美的一觉之外,发生了这种事儿。 她的命,果然是从他妈身上夺取来的。 而我蹲在了江长寿面前,说道:“你帮江辰,也是因为你的那位桂琴?” 江长寿那张被花魄撕扯着的脸微微一动,像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简单——江长寿这种连喜欢的女人结婚都不知道的人,会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亲江辰,给他鞍前马后这么跑? 天底下没也白吃的馒头。 “江辰是不是许诺你,只要你帮他办事儿,那他就会让你的桂琴起死回生?” 江长寿喉咙格的一声,虽然没吭声,但是,已经算是默认了。 江辰跟大潘也是这么说的——大潘跟着江辰办事,是想让他姐姐复活。 我盯着江长寿:“江辰敢开出这种条件——他是不是已经找到真龙穴了?” 江长寿刚要说话,我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拍手的声音:“不愧是李北斗。” 第935章 窗外黑虫 这声音耳熟——江辰。 果然,一股子名贵香料和药物气息也压不住的腐朽味儿传了过来。 回过头去,看见江景打头,后面乌压压一片人,簇拥着江辰出现了。 江辰趴在了一个滑轮病床上。 虽然状况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十分威仪。 我一双眼睛顺着他后背打量,不由也暗暗心惊——平日结实的身材,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溃烂,形状正像是被五道锐利的爪子抓出来的,伤口极深,皮肉翻卷。 而且——那些深沟一样的溃烂里,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好像——一颗颗眼睛一样。 我后心一炸,他真长出什么怪东西来了? 而这个阵仗——人不少,看来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了。 江景冷冷的盯着我:“李北斗,连这里也敢来,你真是寿星老儿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https: “耐烦耐烦。”我扫了江辰一眼:“我这个人其实最惜命了,怎么能跟江真龙比,宵衣旰食的,都把身体糟蹋成这样了——真龙还没成,成了卧龙了。” 说实话,江辰现在吃苦遭罪,那全是自己作的,我倒是挺痛快的。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让潇湘给你跪,人贱自有天收,这就是你的报应。 江辰眼睛一凛,江景注意到,立马骂道:“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在这胡说八道……” 罪魁祸首? 这我就不懂了,杜大先生的寿宴上,他想弄死我,我好像是揍过他,可我又不是什么五毒教主,怎么可能揍一顿就烂成这样了? 得了,反正他们恨我,有事儿赖小秃呗(本地典故,谁干了不好的事儿,都推在一个叫小秃的身上,因为小秃是个哑巴。) 江景和江辰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下手虽然狠毒,骂人的功夫不怎么到家,比商店街的泼妇差远了——反正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索性把白藿香和阿丑护在身后,嘴上痛快痛快也好:“我当然没你们厉害了,堂堂世家子弟,上流人专干下流事儿,玩儿起绑票来了,您几位真是母牛下不来仔——牛逼坏了。” 这话一出口,身后噗嗤一声,阿丑像是忍不住笑了。 江景脸色一变:“你——你嘴怎么这么脏……” “那我不能班门弄斧,我这嘴,怎么赶的上你们的心眼儿呢?” 白藿香忍不住有点担心:“李北斗,你把他们惹急了,会不会……” 我不惹他们,他们都要往死里弄我,难道我跪地磕头跟他们叫爸爸,他们就能饶了我了? 既然怎么都是要弄我,撕破脸就撕破脸,怕个屁。 江景瞠目结舌,也想骂我,可他想了半天,词汇量匮乏,觉得哪句话都没法反击——这种人,动手打架还行,吵架就算了,八成半夜躺被窝里才能一来灵感拍大腿——我应该这么说啊! 吵架跟打架一样,讲究随机应变,先从气势上把你压倒,你就不好翻身了。 江辰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阴沉之中又挟裹着不屑,好似在看一个打不死的臭虫。 江景已经被我给气蒙了,搜索枯肠也没想出说什么,还是他身边一个武先生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一摆手:“给我上,那个李北斗身体已经出问题,没什么可怕的了——别伤了那个漂亮姑娘。” 你倒是一往情深啊。 可我转身就蹲在了江长寿前面:“你来你来,来了大家一起死,结伴下奈何,也热闹点,到时候一起批发孟婆汤。” 江辰也看到了江长寿的状况,一下就皱紧了眉头。 江长寿现在,出去的气,比进来的气还多,大片大片的皮肤发生溃烂,浑身全泡在了黄水之中。 那个情况,是极其具有威慑力的,是个人,谁不害怕? 更何况,江长寿脑袋上还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死死扼住了江长寿——他们全不认识这是什么。 那些武先生见了,没有不起鸡皮疙瘩的,视线全落在了阿丑身上。 降洞女的威名,谁不知道? 我接着说道:“江长寿的本事,你们全知道——可我身边这位大姆妈,一根小指头,就把你们这个鬼医整治成这样了,你们有胆子大的,只管上来,大姆妈雨露均沾,让你们也享受享受。” 阿丑倒是爱听,金丝银线绣下的身材,一下就挺直了。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阿丑之前下了大蛊,现如今,又在江长寿身上的层层蛊上,耗费了极大的心神,让她再对这么多人一起动手,只怕也不太容易。 不过,江辰的龙爪疮,可只有江长寿能给治, 我缓缓说道:“江长寿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江景一咬牙,立马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区区的降洞女?一起上,把她们几个给我收拾了,把江医生救回来!” 可那些武先生眼看着江长寿的惨状,全不吭声了,甚至还有胆小的,偷偷往后推了一步。 从之前在花园里面修整花木的,也听出来了——这些人可未必对江辰忠心耿耿,全是为了钱和好处来的。 这样的人,你让他们为你卖命,可能吗? 江景身子就是一僵——他怎么也没想到,几乎是瓮中捉鳖的势头,竟然也能让我找到这种翻盘的机会。 不就是绑票吗,现在,谁是大爷还不一定呢。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阿丑面巾后面,又是一声轻笑:“阿哥的脑子,倒是怪快莫。” 没辙,本来就是到了人家的地头,脑子再慢点,那难道是来送死的? 我笑了笑:“能文斗,就不要武斗。” 可白藿香看着我的眼神却变了变——她已经觉察出来了。 其实,我刚才放血浸湿花魄的时候,破开了伤口。 现在,那伤口一直不愈合,源源不断的往下淌血,我遮住了那只手,没让江辰他们看到,可实际上,谁的血都是有限的,这么流下去,早晚撑不住。 我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的,其实眼睛已经花了——周围天旋地转,像是刚从转椅上下来一样。 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起说像豆腐,倒更像是广告立牌,谁一戳我,我就倒了。 不过,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我们的虚张声势,一旦被他们发现,那就要倒大霉了。 江辰盯着江长寿,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接着就说道:“你要是不想这位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人就这么拉倒,让开路,把我们放出去,我心情好了,也许就让江长寿给你看看,心情不好,咱们就一拍两瞪眼,反正我一个无名之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但是,江辰肯定比我惜命。 江辰眯起漆黑狭长的丹凤眼,就跟一边摆了摆手。 江景一愣,别提多不服气了,可他视线落在了阿丑身上,似乎也想起来了之前那些中蛊的先生,眼里闪过一丝心有余悸,只好让开了路。 白藿香低声问我:“程二傻子他们呢?” “他们替我打掩护,应该也跑了。” 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连江景都不知道,好歹没落在他们手里。 照着他们三的鸡贼劲儿,应该也没啥大问题。 肉票自然是要带着的,我索性接着说道:“你们要是关心江医生,那你们拿出点诚意来——推车不给一个?” 我的身体,已经没法背动江长寿了。 江景骂了一句蹬鼻子上脸,只好一拍手,立刻有人送了推车来。 把江长寿弄上去,我们穿过人群就往外走——一边走,我一边暗暗吃惊,江辰竟然弄了这么多人来,难道整个行当,都被他给笼络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错。 这段“夹道欢迎”的路也不算短,我心里默默念着,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了。 一步一步,真是步步惊心。 正在这个时候,窗户外面吹来了一阵风,跟着风,还进来了不少的小黑虫子。 这种小黑虫子是非常烦人的,谁穿的鲜亮,就会围着谁不停的转。 我摆了摆手,想把那些小虫子赶走,但这一瞬间,许多小虫子,包在了阿丑身边。 阿丑的金丝银线绣也是十分华丽的。 但这一瞬,我冷不丁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江辰的声音冷冷的就响了起来:“这个降洞女现在元气大伤,已经施展不出蛊术来了,给我上!” 确实——降洞女身边方圆几米,按理说,是没有任何虫子敢近身的。 可那些黑虫子上来就围住了阿丑,是因为,根本就不怕阿丑! 我也知道阿丑现在情况不好,但也没想到,竟然坏到了这种程度! 这江辰不愧是江真龙,他的眼睛还真毒! 江辰身边的人一听,二话不说,立马就对着我们围看来上来! 妈的,我心里一凉,这下才是真正的坏了菜了…… 江景的声音也高兴的响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个李北斗,不能运气永远都这么好下去!给我抓住他们!” 第936章 壮士钱家 我一只手拔下七星龙泉——他妈的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这种虫子,不认命还真不行! 可我的血,顺着七星龙泉的柄就滴了下来。 拿不住了——现在我的情况也越来越坏,眼前跟跑马灯一样来回乱转,光是站着,就已经很花力气了。 白藿香的金针破空而过,可那些金针跟本没有平时的准头,这里的人又多。 阿丑也往前抢了一步,可她的身形也开始不稳当了。 我把阿丑和白藿香拉到了身后:“我来。” 一个老爷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让女人给自己挡枪。 白藿香反手就拽我:“什么时候了,别逞强了……” 没事,我做得到。 金毛似乎也有些担心,蹲在了我脚边,显然也是蓄势待发。 毕觜参井晴又雨,鬼柳云开客便行! 首发域名。 七星龙泉煞气猛然炸起,最前面的一排武先生应声而倒,还有人想冲,可金毛矫捷往前一扑——虽然闻到了什么花的味道,让金毛的能力大大打了折扣,可那些人,也完全不是金毛的对手。 “这狗看着傻乎乎的,这么凶?” 我和金毛,一下把后面的都给吓住了:“而且,这种行气……他才这个岁数,怎么会有这种行气?” “你没听见,他就是李北斗——厌胜门的门主,李茂昌的私生子!” “这个,江先生请咱们对付的,竟然是这种人物……” “江先生花这么多钱,难道是请你上这吃干饭的?” 阿丑也看了我一眼:“阿哥到了现在,还是厉害的咯!” 可这个行气,给我带来的伤害,不比给他们带来的小。 我拄着七星龙泉看着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一架即将坠落的飞机。 但我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还有谁敢来?” 这一声,立刻把他们全镇住了。 那些人往后退了几步,但后面的江景大声说道:“我小叔叔说了——谁再往后退一步,以后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还有——那个李北斗已经是回光返照,这会儿抓他,分明就是捡漏,你们傻吗?” 有一个胆子大的,吸了口气,一道赶尸鞭对着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我甩手拨开赶尸鞭,但是被这个力气一带,身体就是一个踉跄。 而其他几个武先生见状,抓住了机会,一起冲着我压了下来。 七星龙泉反手顶住,那几个人被冲开,但更多人源源不断压了过来。 不行,站不住了…… 这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整个人失去了控制,眼前半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看不清楚了——面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耳边是一声尖叫,不知道是白藿香还是阿丑。 完了——我还是,没能救的出白藿香。 可是,我回过神来,怎么没有预想之中的腥风血雨? 按理说,他们现在一拥而上,就该把我搞定了。 我疑惑起来,是临死的时候,五感变迟钝了? 勉强撑起眼皮,才看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六条腿。 “七星,辛苦了。” 程星河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响了起来:“剩下的,放着我们来。” 前面一声巨响,几道破风而出的声音“咻”的响了起来,把那些武先生,全给架住了。 三个鸡贼? 前面一片大乱。 我看见,哑巴兰冲在最前面,金丝玉尾一出,兜走了数不清的武先生。 那一排人,好几百斤重,可哑巴兰单薄的身体,四两拨千斤一样,直接就把他们全部挑开。 有几个人想趁乱扑过来,可金毛拔地而起,眼里露出了凶光,对着那几个人一人一口,那几个人躺下,就不出声了。 而金毛蹲在地上,好似吃了苍蝇似得,咔咔干呕了起来。 程星河蹲在地上,则一只手拍地:“来!” 呼的一阵阴风,从窗外涌进,擦着我的耳朵就过来了,直接扑在了那些武先生身上。 招魂? 我一愣,程星河把饿死鬼招在了地痞流氓身上,我倒是见过,可是,这些都是武先生,自己能中邪? 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可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对方是身经百战的武先生,也有不少,眼睛瞬间就失了神,回手对着自己人就冲了过去。 程星河高兴了起来:“看见了没有,哥这嘴皮子不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后来我才知道,程星河发现这地方是个古战场,两边将士死战,同归于尽。 既然是有队伍,那必定有统领,他鼓动了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些杀人如麻,凶神恶煞的统领给招来了——肯定还给开了好处,不过具体是什么好处,那货死活不说。 这下子,那些武先生自相残杀起来,场面更乱了,江景立马说道:“小叔叔,怎么办……” 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办! 可穿过这乱糟糟一片人群,我看到后面的江辰,眼神微微一暗:“把那位叫出来。” 那位? 可江景一听,面有忌惮之色,但还是对着后面一招手:“犹豫什么呢,叫啊!” 程星河也皱起眉头:“谁?他大姨妈? “咚”。 不长时间,我听到地板就是一阵震颤,好似一个铁球一下一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接着,一个肉色的庞然大物从甬路一角挤了出来。 等看清楚了,我一下就傻了眼——这是个人,而且,上面是麻袋一样的吊带,下面是帐篷一样的裙子,妈耶,还是个女人! 一种温热,甚至有些生肉气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移动的肉山。 我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不明白,一个人,到底是怎么长那么胖的? 程星河一下傻了:“这娘们是……壮士钱家?” 钱家是武先生之中,相当出名的一家。 哑巴兰家是拿着男人当女人用,他们家,是母系家族,女人当家! 而最大的特点,就是钱家人从胎里就开始大补秘药,生下来就比一般孩子先天足,长大了,姑娘们全长的像是相扑选手。 这一家人阳气十足,什么邪祟也不怕,基本一只手能提溜俩——哑巴兰也算是力大如牛了,可壮士钱家的人,才是真正的力大无穷。 哑巴兰一下看傻了。 而那个壮士钱姑娘一看到了哑巴兰,眼神顿时就是一亮,伸手对着哑巴兰就抓过去了。 对了,壮士兰家的姑娘还有一个爱好——一般人爱喝酒,爱抽烟,可壮士兰家的姑娘,个个外貌协会,就喜欢颜值高的“小哥哥”! 这一下,好似老鹰抓小鸡,哑巴兰反手就想挣脱出去,可被抓的别提多紧了,那个钱小姐哑着粗嗓子就说道:“你是兰家小哥哥吧?” 哑巴兰跟钱小姐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一下就被碾压住了。 我也没想到,哑巴兰期盼已久的桃花运,来的竟然如此猛烈。 苏寻冷了脸,忽然张开了元神弓,对着钱小姐就射过去了,谁知道,钱小姐的臂膀虽然裸露着,可竟然刀枪不入,元神弓竟然根本透不过去。 这是金刚不坏之身? 难怪——能被江辰当杀手锏留在身边! 程星河也急了,上去就要把哑巴兰给抢回来——哑巴兰在钱小姐手上,跟个玩具也差不了多少。 可程星河一根狗血红绳刚往上缠,“啪”的一声,就在钱小姐手下寸寸断裂。 摸龙奶奶的东西——竟然在她手里,跟头发丝一样! 这他妈是什么天生怪力? 江辰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点笑意。 我立刻担心了起来,而钱小姐另一只手,则抓住了程星河。 她那刀片拉出来一样的双眼盯着程星河:“二郎眼?” 程星河也挣扎不出去了。 要坏! 而江景得意洋洋的说道:“钱小姐的本事,一万个你们这种杂碎也不在话下,把美人骨和江医生交给我们,我小叔叔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痛快。” 钱小姐对这个恭维听得开心,回头对着江景就是一个媚眼,江景脸色一变,显然差点被那个媚眼给砸死。 江辰看着我的眼神,甚至有些乏了,像是只等着我死在他面前了。 妈的,可身体还是……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程星河和哑巴兰全被钱小姐架住,而钱小姐看着我,也来了兴趣,地板咚咚两声,她就走到了我面前,一只脚踩在了我脸上:“就是你给江公子捣乱?长得倒是可以,不过比起江公子,可差的太远啦!” 疼…… 白藿香和阿丑扑过来就要救我,可钱小姐庞大的脚一抖,白藿香和阿丑跟两片树叶子一样,就跌落到了一边。 金毛也窜了过来,一口就把钱小姐腿上的肥肉咬掉了一大块,钱小姐“嘶”了一声,抬手就拿哑巴兰当个抹布去划拉金毛。 金毛怕伤着哑巴兰,往后一退,就想再找机会咬钱小姐。 “快把李北斗抓住——免得夜长梦多!他的身体恢复了!” 周围一片大乱,我渐渐听不清了,可就在大乱之中,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晰的响了起来:“你的身体,我给你治莫——就当,报答放我出来的恩德。” 西川口音,软绵绵的——那个,从帐子里被我给放出来,脖子上挂着银环的“姑娘”。 一只手似乎握在了我手上。 一股子力量,缓缓就从那只手,到了我身上。 身体——像是干枯的海绵里,被灌入了水一样! 第937章 回光返照 之前,身体虚泡囊肿,好像在水里被泡了很长时间,一根头发丝都能把皮肤勒出血。 可现在,身体逐渐就恢复了正常——这个感觉按理说再正常不过,可对老婆蛾织造全身的我来说,感动的简直要热泪盈眶! 脸上那只脚踩的更重了。 可皮肤没有平时那么娇嫩了。 我听到了身上龙鳞滋生出来的声音。 同时,身体像是吹满了的气球。 我想起来了,在阴阳斩魄钹上得到的,数不清的行气。 五感重新敏锐了起来。公孙统教给的法子,重新管了用。 那只脚迟滞了一下,钱小姐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小子,还挺硬。” 她的力气是不小——如果没有恢复正常,恐怕脑袋都能被她当泡踩了。 江辰一听,却“嗯?”了一声。 记住网址https:。 江景听见了,连忙问道:“小叔叔,怎么了?还是觉得这样,太痛快那个李北斗了?那我跟钱小姐说一声,让她先别踩……” 江辰的声音冷下来:“蠢才,不对——江长寿说,李北斗身体是老婆蛾织造出来的,短时间之内很脆弱,可刚才,钱小姐说硬……” 江景连忙说道:“骨头总还是得有点硬度的,小叔叔你不用担心,江长寿说,至少七天,他还有一天多才会恢复正常呢!” 可江辰的声音猛地狠厉了下来:“速战速决,叫钱小姐现在就把他给解决了!” 江景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江辰都开了口,他当然扯着嗓子就喊道:“钱小姐,动手!” 头顶上的钱小姐发出了“呣”的一声,那只脚来了力气,就跟踩蟑螂一下,碾了下来!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撕心裂肺就是一声喊:“七星!” “哥!” 接着,就是一阵挣扎的声音。 听得出来,这俩人同心协力,攻向了钱小姐的面门,甚至眼睛。 钱小姐庞大的身体一晃,显然也被激怒了:“你们两个,给脸不要脸,踩死了这个,就来疼疼你们……” 这个力气,确实不小,那个纱账里的东西但凡晚来一步,我脑袋已经成了一摊烂泥了。 可现在…… 掌上轮星天上应,定就乾坤阴与晴! 一股子行气炸开,摧枯拉朽,力劈千钧! 钱小姐的一只手猛地就被弹开,庞大的身子一个踉跄,程星河抓住了机会,俩手就倒抠在了钱小姐的鼻子眼儿里,往上死死一抓。 钱小姐体型庞大,是力大无穷,可同时——也笨重! 这一下,顾头不顾腚,脚底下更虚浮了,而哑巴兰也没闲着,一只脚,就蹬在了钱小姐的膝盖上。 哑巴兰虽然没有钱小姐力气大,可这一脚,也带了千钧之力,钱小姐再也站不住,只听“咣”的一声响,庞大的肉山跟被爆破了一样,轰然就倒在了地上。 “咔吧”一声,地上那些精美的瓷砖,都迅速蔓延出了数不清的裂纹。 江景一下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怎么可能……他,他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怎么,我还得等等你准备好了? 周围的武先生眼看着钱小姐都躺下了,全直了眼:“不是说他不行了,已经在回光返照了吗?” “可那是钱小姐……再说,你们看他身上!” 是啊,我身上之前的那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现如今,神清气爽,像是刚从温泉会所,疗养回来一样! 正好——我吸了口气,之前从天师府弄到的行气,还没有试过,就拿你们,来试试锋芒。 七星龙泉在手里一转,煞气劈出,这个势头,摧枯拉朽,那些要对着我扑上来的武先生,连近身都没能近身,甚至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飞出去了老远。 “不可能……”一些没靠近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绝望:“怎么可能,比刚才还厉害……” 一鼓作气,当然比强弩之末厉害! 江辰猛地吸了一口气,回手就给江景打了一个手势。 江景本来瞠目结舌的望着我,这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立马推着江辰的滑轮病床,回身就走。 妈的,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想跑就能跑?真以为全天下,都得拿你当个真龙供着? 我想知道的很多事情,只有问清楚了江辰才能弄明白。 我刚要追过去,忽然一股子生肉味儿就猛地蹿了起来,眼前也瞬间就投射下来了一道子阴影。 那个钱小姐——她甚至比我个头还高,不,甚至比江辰都高,最少也得两米出头。 简直,就像是一个肉做的城墙。 这会儿,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脸上又是鼻血又是鼻涕,简直一塌糊涂。 程星河下手也太重口了,以后绝对不能摸他的爪子了。 江景一边飞快的推着江辰往里面跑,一边大声说道:“钱小姐,我小叔叔身体不舒服,这里就靠你了——记得,一定要把美人骨和江医生给抢回来!” “呣。” 那个肉山周身一颤,对着我就扑下来了。 我调转过了七星龙泉,就要对着她劈,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只听“嘶”的一声,那个钱小姐,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看见,她肥厚如米其林轮胎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勒痕。 狗血红绳? 不光是脖颈,她的大腿上,也绕过了一道金丝玉尾,程狗和哑巴兰这俩人,要跟猎熊一样,把她给放倒了! 程星河大声说道:“七星,追过去,这里放着我们来!” 靠谱! 我应了一声,对着江辰他们离开的甬路就追了过去。 江景和江辰的身影,正要消失在甬路尽头。 追过去,就看见他们到了一扇大门前面。 那扇门——好家伙,是龙骨石做的! 那种龙骨石,坚硬异常,比金刚石也只逊色几分,他们只要关了门上了机关,我就别想追进去。 而这会儿,江景已经把江辰给推进去了,回身就要关门。 门上是个八卦连环锁——一看就是猢狲顾留下的好东西,我肯定打不开。 而我运了行气,对着那扇门就扑了过去。 就在门严丝合缝,要关上的时候,七星龙泉死死的卡在了最后一道缝隙上。 一格。 江景面如死灰,看我,像是在看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门被挑开,哪怕江景死死抵住们,可他力气没有我大。 我踹开门就进去了。 江景被这个力道,踹飞出去老远。 趴在病床上的江辰,死死的盯着我。 黑沉沉的眼睛,有忌惮,有意外,有不甘心。 我也盯着江辰,一笑:“你说我运气用的差不多了——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第938章 疮下之物 咱们今天,就做个了断——我也想知道,真龙,是不是有两条。 七星龙泉的潋滟光芒一转,江辰被刺的眯起了眼睛。 江景见状,大吼了一声,就从摔倒的地方爬了起来,对着我就冲。 第一次见到江景的时候,还是在江家的宗祠里。 那个时候,江景就是地阶一品了。 当时他的能力,是同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 我现在也没到地阶一品,可我跟他,已经有很大的差距了。 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全力了。 他的拳头是奔着我面门来的,可是对我来说——太慢了! 那一下,连我的耳朵都擦不到。 他眼神一凝,一脚撩起破风,对着我膝盖就过来了。 https: 江景是个文先生,但有可能拜过武先生做师父。 这一下,叫“步步生莲”——行尸动起来,膝盖不打弯,这一脚下去,能把行尸的膝盖踹碎,行尸往钱一扑,獠牙手爪都怼到地上,打后面一绕,就能把行尸勒住,自己不伤毫厘。 练的精纯的,行尸的膝盖骨上,会出现漂亮的莲花断纹。 招数是好招数,可惜,还是不够快。 我看得出他全部的破绽,每一个后招。 步步生莲——我看哑巴兰用过。 江景的脚还没靠近,我们俩就一起听到,他的膝盖上一声脆响。 那一瞬间,他眼睛散了神,还以为我练成了什么大招,能把他的力道,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没那么神,只不过,跟他用了一样的招数。 而且,比他快。 江景的身体猛地失去平衡,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他整个人一怔,挣扎着还想站起来——可他站不起来了。 他的膝盖上,也该有了莲花碎纹。 他抬头看着我,称得上漂亮,跟江辰有三分相似的丹凤眼里,眼神怨毒。 自从第一次见到我,他看我就不顺眼。 好几次,差点就弄死我。 我盯着他:“我跟你,本来没仇。” 江景薄薄的嘴唇一勾:“小叔叔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骗白医生,也是我的仇人。” “白藿香?我怎么骗她了?” “她喜欢你,你不跟她好就算了,为什么要吊着她不放?你左拥右抱是开心,可你给她的幸福想过吗?”江景咬着牙,声音发着颤:“我他妈的早看你不顺眼,我哪儿点比你差,你何德何能?” 我倒是有些意外——他对白藿香,很像是一片真心。 可是——我想起了杜大先生的寿宴。 真的真心,会把白藿香拉来当肉票威胁我吗? “白藿香的幸福,管你屁事?”我答道:“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她自己说了才算。” “狡辩,你是狡辩!”江景还想撑起身子:“我就要收拾了你,没有你,白医生就可以跟我……” 江景出生在这种家庭里,从小顺风顺水,很多事情是想当然的。 只要想得到,就没有得不到的。 所以他觉得,他和白藿香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我。 说白了,跟我截然相反,命好,没挨过社会的毒打,所以格外愚蠢,不知道世界很大,你的井,只是穹顶之下的一小部分。 不过,我没工夫,也没义务,教这种人做人的道理。 我转身,可江景眼看着我离开他面前,眼神就变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我回头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江景张了张嘴,厉声说道:“好几次,我想杀你,在天师府,我还差点戳瞎了你的眼,这——这对你来说,不是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你还不值得让我恨。”我答道:“再说了,机会?只要我想,每一分钟都能做的事儿,算什么“机会”?” 江景死死咬住了牙,愣了半晌,眼睛顿时通红通红的,吼道:“李北斗,你欺人太甚……” 是啊,在他看来,我这次应该以牙还牙,可怎么也想到,我竟然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我是看不起他——甚至连报仇,都不屑对他报。 对他这种骄傲的人来说,这才是伤心最深的事——他以为带给我了天崩地裂,其实对我来说,竟然这么不足挂齿。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我转身,是把龙骨石门的锁卡上了。 当的一声脆响,这下,不会有人进来了。 江景虽然膝盖痛苦难当,但他还是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我:“李北斗,你要干什么……” 不过他也没傻到了家,他回过头,就看向了江辰。 他立刻爬过来,抱住了我的腿:“不许你伤害我小叔叔,他不是一般人……” 我一脚就把江景踹开,江景整个人被掀翻,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墙上,不动弹了。 江辰嘴边也挂着笑:“这一天还是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笑:“没让你失望吧?” 江辰盯着我:“你很奇怪——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出你跟一般人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是在九曲大坝。 我也觉出他的与众不同——我没见过这么贵不可言的人。 而我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吃了上顿想下顿,跟乌鸡斗气,被韩栋梁欺负的野狐禅。 但我和江辰,应该对彼此都有同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所以,江辰请我去看他们家的坟,借着我的手,让那位慈禧太后式的老太太结束了一生。 我当时就觉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善茬。 这种狠厉果敢,乱世当成枭雄。 不过,哪怕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没觉得,我跟他以后会有什么纠葛。 程星河当时说过一句——我跟他,长得有点像。 就连听了那句话,我都没怎么往心里去,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明星替身,不也都跟明星长的挺像吗? 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过,江辰打那个时候,应该就在心里记住我了。 四辰龙命的真龙转世,不光他一个。 我都明白——从小到大坚信的失去,忽然有一天崩坏,他不会扛得住。 他觉得我是个杂草,拔下去就行了。 这一路上,也多亏他对我的“关照”了——多少次,他想着把我给消灭了,可跟他想的截然相反,托他的福,我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强。 他越发对自己的存在和我的存在有了焦虑。 我从一颗杂草,成了悬在他心头的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夺走他的一切。 他开始怀疑,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甚至还敢打潇湘的主意——不能想,想到那一瞬,心里疼。 今天,正好做一个了断。 我一只手摸在了龙鳞上——潇湘,今天,我给你讨回公道。 我盯着江辰:“有些话,你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江辰一只手撑在了病床上,起来了。 他的龙爪疮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越来越厉害了。 可下一秒,江辰竟然以异常的矫健,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他还有这个力气? 七星龙泉寒光一闪,对着江辰就砍了下去。 “当”的一下,七星龙泉就被格住了,“嗡”的一下,震荡出了一声悦耳极了的龙吟之声。 而且——我的虎口,都被震的微微一麻。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江辰血肉之躯,能挡得住七星龙泉的锋芒? 他这是什么时候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了? 不——哪怕是金钟罩铁布衫,七星龙泉也不会砍不开。 除非……我后心一凉,想到了唯一一种东西。 江辰长长吐了一口气,抬起眼盯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吧?” 我看向了江辰的后背,暗暗吸了口气。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永恒的真理。 那些烂肉被直接削开,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烂肉下隐藏着的——原来不是眼睛。 竟然是跟我一样,圆圆的,坚硬的龙鳞。 只是——不同于我身上的金色,是一种发乌的黑色。 第939章 黑色龙鳞 神气——像是神气! 我记得在琉璃桥,就看出江辰身上有龙气,当时我就觉得奇怪——都说真龙转世只有一个,如果是我,他身上的龙气哪里来的? 后来想查,可我一方面急着积累功德,一方面身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就来不及去查。 只是——现在看来,说不出为什么,我觉得他那一身黑甲,跟其他神气不一样,邪! 而江辰一只手撩起来,对着我的喉咙就抓过来了。 我往后一折,抬起七星龙泉,可这一瞬间,“当”的一声,以人类几乎打不到的速度,另一道子煞气炸起,跟七星龙泉格在了一起。 是那个帝王剑。 那个帝王剑通体是非常晶莹的青色,锋锐如秋水,上面隐隐的,雕着精致华贵无匹的龙纹。 金气——坚不可摧。 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确实比七星龙泉强。 但更让我吃惊的是,江辰的速度和力量。 记住网址https:。 我走到今天,几乎一路上都在拼命,好多人说我运气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身上的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水天王的神气,老四,老海,阴阳斩魄钹上的行气,哪一缕不是向死而生的证据? 可江辰竟然能跟我格一个平手。 他凭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有我天生的同气连枝和后来的运气。 江辰本来还挣扎在垂死关头,不过是一瞬,他怎么有这一切的? 原因只有两个——要么,就是他的龙爪疮,一直是装出来的,本来就是想引我过来,把我亲自灭了。 但不可能——真要是这样,他不会那么重视美人骨和江长寿。 确实是长了龙爪疮,确实是垂死。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我的视线穿过江辰,看向了他身后。 这个大厅非常宽阔,设计的很大气,是中式风格。 前面是景泰蓝御制香炉,中间是乌金沉香檀的长案,雕花贵人榻。 后面,是一重帘幕。 帘幕前面,所以一排七个琉璃灯,还有七枚纸鹤。 帘幕后面,有人。 我想起来了,那个保安队长说过,江辰经常在一个关闭门户的地方做七星请仙阵。 而他急着上这里来,总不会没有缘故。 难怪这地方要不惜工本,用龙骨石来做门——就是防止做七星请仙的时候,有人跟魏延一样,突然闯进来。 现在,他请来的人,在背后出手,帮了他。 当然了,有这个能力的,未必是人。 果然,我听到,那一重帘幕后面,响起了叹气的声音:“难办,难办……”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 第一次,是在江总那个败家儿子结婚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厌胜门江辰参加继任盛会的时候。 “上次就说,不能得罪他,果然倒了霉——现在,又来了。” “上头有话,也没办法,只能豁出去了,不过,这次怎么也比上次强一些。” 我立马看向了江辰:“那是谁?” 江辰嘴角一勾:“自然是辅佐真龙转世的角色了。” 不是人,能给江辰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绝对不是人。 我想起了水百羽假装成夏家仙师的时候,说过,给他下命令的,是“上头”。 这个猜测,简直让人背后发冷——是我想的那个“上头”吗? 江辰看着我的眼神冷下来:“我不知道,你的这些机遇是怎么来的,不过,你记住,真龙转世,永远只能有一个。” 说着,他手底下一沉,七星龙泉瞬间就重了下来。 那毕竟是帝王剑。 七星龙泉不堪重负,虽然没跟以前一样比斩断,可也已经弯了下来。 我手底下用了气劲儿一顶,江辰的锋芒也硬生生被我顶回去了一半,我盯着他:“这么说,在你背后设计坑我的,是他们……” 果然,水百羽只是一个小角色。 江瘸子,马元秋,四相局,甚至,我这个破局人的出生,似乎早被算计的一清二楚,一步一履,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我得看看,躲在后面的人,到底是谁。 江辰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黑沉沉的眼睛凛冽了下来:“其实,很可惜。” 可惜? 江辰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潭,倒影出了我的脸:“我是个爱才的人,对你,其实很欣赏,如果在马先生提出,让你跟着我干的时候,你能听话,咱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你的才能,只要跟我联手,世上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他声音有惋惜:“糊涂。” 不走到这一步,走到哪一步,跟你桃园结义? 话是说的好听,这种居高临下,拿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当贱民的态度,我也不意外。 只是,我心里一清二楚,他绝对不可能容的下我。 他这个性格,怎么可能会让一个跟自己有相同印记,随时可能取代自己的人留在身边? 当定时炸弹? 所以,马元秋一再跟他说,不能杀我,可他就是不听——当然了,中间,水百羽和他身后那帮人,想必也出了力,拿出了马元秋和老头儿的关系,挑拨他说,马元秋其实跟我是一路人。 他这个骄傲的性格,索性就跟马元秋也闹翻了,就为了我这一条命。 也许——他没有把我逼的这么紧,我们之间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高,也把我看的太低了。 现在听来,什么惋惜,都是笑话,我看着他:“我要你的欣赏有什么用?废品收购站回收吗?” 他眼神一凝。 而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调息上。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阴阳斩魄钹上爆在我身上的行气猛地爆发了出来,对着他的帝王剑就冲了过去。 江辰一挑眉,对着七星龙泉一迎,两下里一撞,龙吟共鸣,我的手,虎口都微微发疼。 我看清楚了——他身上的行气,果然带着浓重的神气! 也许,不比我的行气多。 但是——我只有水天王那种小神的少许行气,其他的行气,哪怕是泰山北斗身上的,也只是人的。 人的行气,怎么可能刚的过这种又精又纯又凌厉的神气! 那股子神气,直接格开了七星龙泉,对着我就削了下来。 我翻身躲过去,就觉出那神气锋锐的简直不可思议——明明离着我还有一段距离,可一股子破风声,还是打在了我脸上。 就好像月亮不大,但是扩散出了巨大的月晕一样! “当”的一声响。 龙鳞滋生了出来,虽然挡住了,但还是一阵震痛。 江辰盯着我脸上的龙鳞,眼睛立刻就沉下去了:“金色……” 谁都知道,各种颜色之中,金色是最尊贵的。 可刚才的那一下神气实在太锐利了,哪怕龙鳞帮我挡了一下吗,皮肤下还是一片温热——震出了血! 江辰见到了血,黑沉沉的眼睛才重新亮了起来:“假的就是假的,不管跟我多像……” 江辰眼神一厉:“也是两码事儿。” 假的? 我不是你的山寨品,我就是我李北斗,不管是不是什么真龙转世,是不是什么四相局唯一破局人,都跟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的优越感。”我缓缓说道:“是在掩饰心虚吧?” 江辰是皱起眉头。 “你有没有想过。”我嘴角勾起来:“真龙只有一条的话,你才是假的?” 江辰光洁的额头上,爆出了一跳一跳的青筋。 这就是他最大的痛点,也是他最不想去触碰的一个点。 他在畏惧。 以真龙转世自居——你就不应该畏惧! 我抬起七星龙泉,以诛邪手引出行气,对着他的脖颈,就横扫了过去。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他也知道来者不善,皱起眉头,抬手想挡住——但是可惜,哪怕他神气充足,可他貌似并不会什么调息法,就好像背着一身的黄金,也没法直接购物一样,用的并不如我顺畅。 这一下,帝王剑被格开,七星龙泉长驱直入,直接摧枯拉朽的划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江辰的黑色龙鳞,也飞快的滋生出来,“当”的就是一声脆响,但跟我一样,他的龙鳞虽然保护了他,可他下巴上,也迅速划过了一道血线。 而且——我看出来了,他的黑色龙鳞,竟然有了一道裂痕。 我对他笑:“你这鳞别是有什么问题吧——没有我的结实啊!难不成……” 我眼里笑意更浓:“是高仿的?”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擦下去,深潭似得眼睛,变成了寒潭——好像结了冰。 他整个人身上,一股子金色神气——蒸腾而起! 这是要拼老命了? 一股前所未见的凌厉神气,从帝王剑上炸起,他转过手腕,对着我就削了下来。 我立刻抬起七星龙泉去迎,可这一下,竟然不是我能挡得住的,我的虎口猛然就锐痛了起来! 不愧是江真龙——这么快,就能把神气用的这么溜了? 不过……我眼尖,看得出来,江辰的情况不比我好多少,他一只白皙的手,也淌了血。 他扛不了多久! 哪怕剧痛,我也咬住了牙,死死顶着,而江辰也一用力气,两把法器全弯了下来,倒是先撑不住了。 “当啷”一声。 两道子法器同时脱手而出,一起悄无声息的插入到了地板,直至没柄。 江辰的反应非常快,一股子破风声对着我面门就迎过来了,但我侧脸过去,一个翻身就兜到了他身后,二话不说,抬起他的胳膊就折。 江辰被拽的一个趔趄,自然一阵剧痛,后脖颈子就是一层汗,一看势头,勉强翻身想用神气把我震开,可我看出来,顺着他的背往上翻,把神气让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江辰翻身把我往下一拽,反手顺着我脖子就抓了上来,可我速度比他快,已经抬手抽出了玄素尺,对着他下颌就插上去了。 江辰大骇,“当”的一声,玄素尺撞在了黑鳞上,他倒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攀上来,就要把玄素尺反扭过去,那个力道极大,我手上顿时剧痛,玄素尺的方向瞬间反扭,对着我自己的脑门就下来了。 可这一下,同样撞在了我额头的龙鳞上。 江辰的两眼已经血红,刚想说话,我一只手从后面抄过去,直接薅住了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反拽过去,江辰要挣扎,可他调神气毕竟没有我快,人跟一张烙饼一样,结结实实被我翻了过去,重重砸在地上。 他颀长的身体,痛的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我一脚踹开他,对着那一重帘幕就冲过去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的“上头”,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 可这个时候,帘幕后面,齐刷刷的传来了两声叹气的声音。 像是在惋惜什么。 与此同时,我忽然就觉出——不对劲儿! 第940章 龙骨石门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感觉到——甚至用上了公孙统教给的那一套“雷达”一样的法子,都没感觉到。 可我就知道,有危险! 我一只手撑在了那条长案上,翻身而起,几乎与此同时,那厚重的帘幕被一股子极其凌厉的行气掀开,那道子行气,对着我刚才站着的位置,就劈了过去。 我一只脚还没来得及完全避开,“咔嚓”一声,鞋底子悄无声息,就被削薄了一层! 那个速度——根本就等不到龙鳞滋生出来! 那道子行气擦过我身边,直接撞到了后面的龙骨石门上。 “咣”的一声巨响。 那个以坚固著称的龙骨石门,直接被炸出了直径半米的粉尘! 等粉尘散去,门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深及半寸,状似新月的痕迹。 一滴冷汗,这才滑到了我手背上。 我从来没见过,能有人单凭着行气,把龙骨石撞出一丝划痕来。 https: 更别说——这么深的痕迹! 这也多亏是龙骨石——要是其他的材质,这一片墙,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之前在天师府,看见假扮成夏家仙师的水百羽,把铁柏木砍开,已经瞠目结舌了、 当时我就想——难怪他要投靠那股子神秘力量,这种力量,简直不像是人能有的! 可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竟然就见识到了,比他强十倍的力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也没错。 我后脖颈子上的汗毛全立起来了——要是我没有那种“未卜先知”一样的反应,现如今,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两半了? 刚才那个感觉——也怪,我自己都说不出是怎么预知到的,好像,是动物一样,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 江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黑沉沉的丹凤眼不由自主也瞪大了——看来,哪怕是以见多识广自居的江真龙,也没见过那么凌厉的行气。 不是人……我转过头去,帘幕后面的那两个,绝对不是人。 江辰好大的本事——什么帮手都能请来。 可没想到,帘幕之后,竟然是庆幸的声音。 “幸亏没碰到。” “要是碰到了,就又要倒霉了——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 没碰到——不应该惋惜吗?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对了,上次拿走我气运的时候,他们好像也说过,动了我,可能要天打雷劈的。 不光他们——摸龙奶奶,好像也对她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孙子,说过一样的话。 这么厉害,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的,也要忌惮我?到底——为什么? 可那帘幕,也紧紧被掀翻了那么一瞬,那股子气一出来,我躲着还来不及,自然没有功夫分心,去看帘幕后面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只知道,哪怕是以我现在的本事,这么闯进去硬碰硬的话,可能——也会死。 他们确实忌惮我,但凭着那一下也知道——过了一定底线,他们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干:“你们——到底是谁?” “嘶……”一个声音像是十分意外:“他听得到咱们说话?” 这个声音,很急躁。 “废话,”另一个声音却慢吞吞的,跟江长寿有一拼:“哪怕他自己不知道,他身上的一部分,也要醒过来了。” 什么叫,一部分醒过来? 江辰吸着冷气,已经缓缓的站了起来——不愧是贵公子,一般人这个时候,不知道会有多狼狈,可他站起来的姿势,也还是特别挺拔。 不过,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那一下,他摔到地上的时候,他的龙鳞肯定也没来得及滋生出来。 他受内伤了,受的恐怕还不轻——更何况,他到底是肉眼凡胎,那些龙爪疮留下的旧伤,也还没恢复好呢。 他对着那个帘幕,厉声说道:“请两位……” “那不行。”那个急躁的声音说道:“您这次,可没听我们的话。” 哦? 果然——江辰这一次把我给引来,也是自作主张。 而他想说的,恐怕就是请帘幕后那两个人,把我给彻底解决了。 果然,江辰大声说道:“我只怕,这李北斗已经羽翼丰满,再这么放任不管,恐怕迟早养成大患!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他了,那位也……” 那个急躁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那位自然有那位的安排,不是我们能指手画脚的……” 那急躁的声音沉了沉:“也许,也不是您能指手画脚的。” 口口声声说“您”,可这句话,说的是老实不客气的。 江辰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甚至像是暗暗咬了咬牙。 呦嘿,这位天潢贵胄,也有吃瘪的时候? 我倒是有几分痛快——他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难得有提到铁板的时候。 而那个慢吞吞的声音则说道:“江公子也不要太着急,咱们是合作的关系,利益一致,我们,是跟您站在一起的。” 这位说话和缓,要安抚江辰,是来做和事佬的。 江辰到底是江辰,自然也不肯撕破这个脸,佯装出了一副大度的模样:“两位也不要误会,我倒没什么私心,不过大家合作,两位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搞笑,你说你不是出于私心,谁他妈信? “当然了。”那个慢吞吞的声音说道:“我们也不会放着不管,确实现在这个情况,是有些出乎意料,该修剪的地方,还是要修剪的,所以我们这才亲自来了……” 修剪? 我后心一凉,什么意思?难不成…… 果然,又一阵子不祥的预感袭来,我翻身就躲,可这一下,比刚才还要快! 那一道疾风,要是扑到了我身上,我是不是…… 但是不对,这一股子神气,跟刚才把龙骨石踢出深沟的,好像不一样! 没有那么锋锐,地上的细碎砂石卷起,看那个形状,却像是——要把什么吸走一样。 难不成——我后心顿时就凉了,他们说的“修剪”,是要把我的行气吸走? 我身子已经凌空转过,但是好像——躲不开! 第941章 七星点灯 情急之下,我立马将玄素尺抽出来,对着那个神气挡了一下。 那股子神气撞在了玄素尺上,就听到“嗡”的一声响,震得虎口剧痛,我整个人直接被掀翻出去,重重撞在了墙上。 差距——在头壳一阵剧痛之中反应过来——我知道有差距,但是,差距这么大? 让我没想到的是,“嘶……”帘子后面,又是个倒抽凉气的声音。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 “再不修剪,恐怕还真有点麻烦。” 我现在的能力,对他们来说,已经超过预期了? “那可得快点动手了。” 话音未落,“唰”的一下,又是帘幕被掀的声音。 这一下不成,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一道子过来了。 我立马辨认出来,这第一道子,要是三成力气,这第二道子,那恐怕就是八成,追加了一倍还多! https: 刚才就是极险,现在再来,决计是躲不过去了! 那一道神气霸道的呼啸而来,像是把整个空间都全部撕裂! 江辰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心了。 眼瞅着这一下要直接撞我身上,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什么东西,竟然挡在了我前面! “扑”的一声,那股子神气,竟然像是跟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相撞,我只觉得头发都被这股子力道震的掀到上头,那劲风刮脸生疼! 但这一撞之后,那力道就消失了。 江辰顿时一愣,立刻看向了帘幕后。 帘幕后的人也怔住了,这地方一片死寂。 有人——帮了我一把。 是谁? “咯咯咯……” 忽然,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娇俏软糯——那个纱帐里面的声音! 江辰的脸色顿时一变。 而帘幕后面的那两个人,声音也梗住了,那个慢吞吞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原来是你。” 急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怎么看的,竟然让她跑出来了……” 言下之意,是在责怪江辰。 我明白了——那个纱帐里的东西,上这里来,是来给因美人骨而死的降洞女“算账”来的。 但是,功败垂成,不敌帘幕后面的那两个东西,被留仙索给困住了。 我一尽力,误打误撞,倒是正进入到了关她的房间,把她给救出来了。 她感念我的恩情,才给我搭把手,让我提前把老婆蛾织造的身体恢复正常! 冲着掀翻纱帐那一道疾风,和那个帮我的本事,还有刚才足够跟那帘幕后那两个人抗衡的能力,这个纱帐里的“姑娘”,自然也不是人。 有可能——我心里一提,跟那两个“男人”,是同类! 江辰看向了我,眼神冷了下来。 江辰也知道,这位“姑娘”跑出来,是我干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真没错! 而那个慢吞吞的声音则响了起来:“你笑什么?” “好笑的咯!”那个软糯的声音娇滴滴的说道:“你们这个地位,竟然也敢出来害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要是捅出去,怕要闹个大乱子了。” 那个纱帐里的东西——果然认识这俩“男人”! 那个急躁的声音立刻恶狠狠的说道:“这件事儿,牵涉之广,是你想不到的,可轮不到你一个小角色来管!还是,上次的教训你记不住?” 而软糯的女声瞬间冷了下来:“上当一次,我可不会再上当第二次咯!你们的事儿,我自然要告诉上头……” 可软糯女声还没说完,只听“唰”的一声,一道神气炸起,对着我身边就过来了! 但我用公孙统的法子觉出来,身边像是有个十分轻盈的身影,不分给吹灰之力,飘然而起,就把那道神气给让过去了! “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儿,不晓得啷个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软糯声音凌厉了起来:“今日里,有我在,你们就别急着害人,先把跟我的账,算一算咯!” 说着,我身边那个身影一动,一道风对着帘幕就卷过去了。 这一瞬间,那个帘幕从外面被扬起。 我看到,帘幕后面,那是两个男人的轮廓。 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好像,阿拉伯数字10。 这就是——那两个人的真身? 可那一下实在太快了,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长相和打扮,那道帘幕立刻就往回一卷,重新把他们盖住。 急躁的声音动了怒:“看来,这次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趁着这话没说完,矮下身,举起玄素尺,对着那一排七星灯就扫过去了! 那个软糯的女声,显然是曾经不敌那两个东西,才被抓起来的,实力肯定是有差距的。 我怎么也得帮她一把。 可我能力不够给她搭把手,那就只能靠脑子了——这两个东西,是江辰用七星灯和纸鹤请来的。 只要破了这个阵法——就好像设宴请客,客来了,主家却把桌子掀翻一样,哪怕厉害如他们,在这里能施展的能力,一定会打折扣! 从江辰从不许人进来,就看出来了。 江辰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了我的意图,脸色一变,飞身扑过来就要拦着我, 黑龙鳞和金龙鳞当的一声,就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江辰被我撞出去了半步,咬了咬牙——果然,我看出来了,黑龙鳞和金龙鳞撞在一起之后,绽出了一丝一丝的裂! 江辰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黑龙鳞。抬起头看着我,漆黑的丹凤眼满是怨毒,对着我就抄了过来,我矮身避开,一脚蹬在他胸口上,行气一炸,他被踹出去老远,而我一秒钟也没浪费,玄素尺对着七星琉璃灯就扫了过去! 可这一瞬,江辰也利用了身上的神气,对着我就撞了过来,那一下稍微一偏,当的一下,跟打保龄球一样,七盏灯,顿时翻了六盏! “咯咯咯……” 那软糯的女声再一次笑了起来:“聪明的哩!” 这一下,帘幕后面的那个急躁的声音顿时暴怒:“欺人太甚……”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忽然僵住了:“这是……” 我也闻到了——这是一股秽物的气息! 粘带神气的——最畏惧的,就是秽物! 我立刻回头,一眼就看到,龙骨石门的门缝,和四面八方的窗户缝,都蔓延进来了一股子脏兮兮的液体。 隐隐的,还听到了外面程星河的声音:“七星,你没事吧?爹来救你了!” 三个鸡贼! 对了——他们肯定是见我不出来,四处找我,听到了龙骨石门这边传来了动静,就追过来了。 卧槽,好助攻! 这下子,他们恐怕就要被秽物给围在这里了! 要是围的严实,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而被秽物这么一泡,那些本来密封的符咒桃胶,也被泡开了,程星河他们,眼瞅着就能破窗而入了! 江辰脸色一变,拳头顿时攥紧了:“那些没用的东西……” 能闹到这种程度——外面的人,肯定已经被他们给制服了。 果然,那个急躁的声音怒气更盛:“这些东西,都活得不耐烦了……” 慢吞吞的声音却拉住了他:“这件事情千万不要闹大——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先走,上头会有上头的安排。” 他们果然忌讳活人闯进来! 而这一下,房顶子忽然就是一声炸响,被掀翻了! 帘幕被风声一冲,我立马扑过去想看看后面的人,可来不及了——帘幕后,已经空了。 两个身影,从没用秽物的屋顶冲出去了! 而我身边的轻盈身影则冷冷的说道:“现在走,晚咯!” 又一道轻盈的风从我身边卷了过去,那个娇俏的声音擦着我的耳朵就过去了:“这件事,谢谢你咯,你回峒子,有好报等着你。” 第942章 降洞白鹭 这声音倏然而逝——像是去追那两个身影去了。 与此同时,只听“咣”的一声响,龙骨门,窗户缝,全部被打开,好几个人一起涌了进来——程星河和苏寻破窗而入,哑巴兰则跟驯兽一样,带着钱小姐那个肉山,也极其拉风的从龙骨门撞进来了:“哥!” 原来,程星河听得了龙骨石门里面的动静,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单凭着个得了龙爪疮的江辰,不见得能是我的对手,也不见得能造出这么大的声势。 而之前就听那个短脖队长说,江辰有请仙的习惯,他就知道,江辰必定把所谓的请仙阵搬出来了。 “我们是想破窗而入,可哪怕以哑巴兰和钱小姐的力气,也根本进不来,还是你爹脑子快,想起来既然是“仙”,自然怕秽物,这才千辛万苦找来——我跟你细说一下怎么找的……” 这些有毛线好细说的,我又不减肥。 不过,虽然跟事实有一些细微出入,但是,这货分析的方向竟然全对上了。 白藿香也进来了,二话不说抓住了我的身体就检查——感觉的出来,可能是因为穿魂针的后遗症,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直颤。 但是看了一遍,她忍不住就倒吸冷气:“怎么可能,提前恢复正常了……” 阿丑也过来了,跟白藿香一起看了我一遍,显然也一起发呆。 “所以你爹千辛万苦——不过七星,”说到了这里,程星河还反应过来了:“江辰那个王八蛋呢?” 记住网址https:。 卧槽,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了! 耳朵一动,我立马看向了一个方向——是江景背着江辰,远远跑开的背影。 妈的,这俩货挺会钻空子——我还真是小看江景的体力和意志力了,被我踹了那一下,他不可能完好无损,骨头怎么也要断几根的,竟然还能背着江辰跑? 苏寻二话没说,翻过窗户就追过去了。 而金毛见状,半截子舌头猛地就吐了出来,眼睛一亮,跟看见什么好吃的似得,也跟着苏寻蹿了过去。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得出来,江辰身上的气息,泛着黄气和微微的红气。 他正在走运。 果然,江景背着江辰过了一个转角,忽然就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估摸着,早就留好了后路了。 “哎呀。”哑巴兰直吸气:“这也太可惜了……” 这是天命注定,人还是要顺应天命。 而且——我跟江辰的账,没这么容易就完。 他身上的黑鳞,和背后的人,再见面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结果。 “乖儿子还真是出息了,” 程星河环顾四周,尤其是龙骨石上的痕迹,也觉得触目惊心,撞了撞我肩膀:“真让你一己之力搞定了,可以啊!” “滚,”我吐了口气:“多亏了一个人,要不然,我他娘这次还真是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了……” 其实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用“人”来形容。 “有人帮你?”哑巴兰忙问道:“哥,那到底是谁帮了你啊?” “呣。” 我这才看见钱小姐偌大的身影,却跟个小媳妇似的,蹲在哑巴兰旁边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眼瞅着散发出生肉气息的庞大身躯,一身是伤,估摸也是让哑巴兰给调教了,瞅着哑巴兰的表情也别提多崇拜了,看的我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 我抬头盯着那透出了一方蓝天的屋顶:“她好像叫白鹭。” 脖子上,是有一个银环,错不了。 没想到,阿丑却“嗯?”了一声,看向我满脸不可思议:“阿哥,你说么子?”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是因为阿丑带着我进了那个洞里躲雨,才遇上那个穿白衣服的老爷子的,立马问道:“你带我们去的那个洞,是个什么地方?” 阿丑连忙答道:“是降洞咯——专门保护我们降洞女的降洞爷,就在哪里上香火。” 原来,西川的蛊民,普遍崇拜“蛊神”。 “蛊神”跟活佛转世一样,现如今也存在,还在西川接受朝拜,据说是个小男孩儿。 但降洞女不光崇拜蛊神,她们还祭祀另一位神灵,叫做“降洞爷”。 正是因为降洞女祭祀崇拜“降洞爷”的这个习俗,所以才被称为“降洞女”。 这个习俗怎么来的呢,据说以前,有西川寨子的女性,或许因为被男人抛弃,或许是被家里遗弃,无家可归,那她们的命运是十分悲惨的——那个年代,女人找工作找落脚处可没现在这么方便,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有一次,一个被逼嫁给老头儿,因而逃婚的女人,在山里迷路又遇上了大雨,瞧见山上一个洞里有火光,就过去碰运气,想找个避雨的地方,讨一口热茶。 而那个洞里,坐着一个穿白袍子,须发皆白的老爷子。 那个老爷子很和善,问了问她的来历,给了她稞稞窝和酸果茶喝。 这女人感激不尽,正这个时候,那些追逃婚女人的人来了。 逃婚女吓的瑟瑟发抖,老爷子让她不要慌,教给了她一些东西。 说有了这个一技之长,你光靠着自己,也能活下去了。 那是蛊术——跟外面不一样的蛊术。 逃婚女半信半疑,但是,跟老爷子说的一样,那些追她的人中了蛊术,吓的连滚带爬回去,再也没人敢上来。 逃婚女别提多高兴了,回到洞里就要感谢那个老爷子,说无论如何也要报答老爷子的恩德。 老爷子说你要是真想报恩,多帮助一些能帮助的人就行了。 逃婚女心里疑惑,帮助人? 可再一抬头,那个洞里已经没人了。 她这才知道,那老爷子恐怕并不是人。 于是她对着火就拜,从此以后,她遇上了跟自己一样,命运多舛,没有活路的女人,就照着老爷子教给的本事,把女人带到了洞里落脚避难。 那个逃婚女,就成了第一个大姆妈——降洞女的首领。 后来,这些会蛊术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不嫁人,自给自足。 那位老爷子,也就是她们的祖师爷。 而那个洞口,模模糊糊写着一个“降”字,所以人人管那地方叫降洞,内里的老爷子,也就是降洞爷,这些蛊女,也就被称为降洞女了。 后来,降洞女有了一个自己的峒子,就搬到了下头住,但一到逢年过节,或者降洞爷寿辰,还有大事,要紧事儿之前,都要上降洞里,拜祭降洞爷。 那次,峒子要有大灾——先被江长寿害死不少,又来了山洪,阿丑带着我们上的,就是降洞。 她是想着,最后再拜祭降洞爷一回,告个别,也求降洞爷保佑,让她能顺利报仇。 程星河听到了这里,已经有些着急了:“那说来说去,白鹭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丑像是在面巾后面白了程星河一眼:“你火气大的很,这么着急莫?就要讲到咯!” 原来,有一年,到了祭祀降洞爷的日子,一只白鹭不知道在哪里受了伤,断了一只翅膀,掉在了降洞里。 有降洞女怕白鹭死在这里,污秽了降洞,要把它踢下山,可白鹭一阵哀鸣,像是在求救。 这会儿,洞里就是一阵风,把那个白鹭给卷进去了。 后来她们才听说,山上有个小女孩儿摘灵芝,一脚踩空差点掉到悬崖下面,是一个白鹭展开翅膀给撑上去的——但是白鹭的翅膀承不住重量,断了,自己掉下了山崖。 降洞女们这就知道,原来,降洞爷仁慈,要救那个白鹭。 果然,那个白鹭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一年开始,洞里找了人来粉刷修整,大姆妈就让画师,在降洞爷神像身边,雕上那只断翅膀的白鹭,工匠觉得白鹭是跟在降洞爷身边的神鸟,还在白鹭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银环,表示身份一——这是八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就对了——在洞里见到的那个穿白衣的老爷子,是说过:“白鹭喜欢人,白鹭脖子上有个白圈,白鹭陪着我八十多年了。” 那个“白鹭”,跟水天王一样,得到了人的香火信奉,也成了一个“神灵”。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白鹭”是“神灵”,而“她”跟那一高一矮两个幕后黑手是“同类”,所以,那两个幕后黑手,也是…… 白鹭说了一句“告诉上头”。 阿满,好像也提过类似的话。 那个“上头”……难怪,老黄让我再也不要挖掘这件事儿了,这事儿,未必是我能挖掘的。 既然是这个身份,那选择面其实并不广,只有一个。 害潇湘的罪魁祸首——那个现任的水神,河洛。 真要是她在后面帮助江辰,那就可想而知了——她是三界权势最大的主神之一。 她要是肯给江辰神气,那江辰的神气,自然是最精纯最厉害的。 那两个男人,是她的喽啰,代她办事儿,也可想而知。 潇湘不告诉我这件事的原因也简单——我怎么可能跟现任的水神斗? 找她,不过是送死罢了。 不过——真的这么简单吗?当年的四相抬真龙,一定还藏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第943章 长线大鱼 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是程星河:“七星,现在怎么办?” 我看大家都是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心里高兴,不过,程星河的两只手全是深深的,被狗血红绳勒出来的血痕,苏寻面无表情,但是左胳膊和右腿,全是一道子一道子的伤,脸色发白,血肯定流了不少。 哑巴兰就更别提了,站着都费劲,蹲在地上,也是满脸虚样,看意思之前用力过猛,人脱力了。 大家好像一队战壕上下来的伤兵,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先离开这,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免得江辰找人卷土重来搞事情。” 这毕竟是他的地头,九曲引水真龙宅——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真龙,会有多难受? 而阿丑一听,立刻说道:“跟着我,回峒子咯!” 现如今的状态,有个落脚地就不错,谁也不会挑三拣四,我立马答应了下来,程星河站起来就要走,哑巴兰紧随其后,钱小姐那眼神,哑巴兰上哪儿他上哪儿,我连忙说道:“等会儿,还有一个人呢。” 阿丑一愣:“哪个?” 我看向了那个阳光房的方向:“江长寿。” 他是中了层层蛊,可他皮还没脱完,还死不了。 https: 白藿香顿时一愣,眼神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她恨了江长寿这么多年,却没想到,恨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阿丑的脸被遮挡在面巾后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到了那个阳光房,果然,江长寿身下的黄水越来越多了,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瘦了许多,他一双空洞的眼睛,也望着玻璃房外面,那澄澈的蓝天。 江辰的那个滑轮推车管了用。 江长寿看我们要把他弄走,眼神一瞬间又些疑惑,但马上,又像是想明白了,嘴角勾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是想起来了,层层蛊好脱完四十九层皮,他估计着,我们要静静观赏他的死亡。 把他安排妥当了,我就问道:“你把那位桂琴的头,放在哪里了?” 江长寿不吭声。 我转脸就看向了哑巴兰:“帮忙,把这里烧了。” 哑巴兰“哎”了一声,就要转身,可江长寿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他中了层层蛊的时候,都没露出过这么惊骇的表情:“你要干什么?” 江长寿生性很凉薄——不光对其他人,他连对自己,都是凉薄的。 生命之中所有的狂热,都放在了那位桂琴身上。 “你皮肤脱了,耳膜也脱了?”我盯着他:“我要把这里全烧了。” 这里全是毒花毒草,应该是江辰为了笼络江长寿,给他弄的地。 得了龙爪疮,又在这里搭了九曲引水宅。 可他看样子不会回来了——那这个地方荒废了之后,那些有毒的东西,会害了误入的人,自然要烧了断绝后患。 江长寿挣扎了起来:“这是我的,这全是我的……” 他的眼神,落在了一棵很像是橡胶树的大树上。 白藿香顺着他的眼神一看,立刻就看出来了:“炸浆子树……” 这种树跟奶油泡芙一样,外面薄薄一层皮,里面全是白色的浆子。 而这种浆子有一种很奇特的特性,能保东西永生不腐。 白藿香立刻抓出了手术刀,把那个树皮划开,树皮一开,里面的浆子奔涌而出,发出了一种十分刺鼻的味道。 跟着浆子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坛子。 谁都知道,那个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藿香立刻抱住了那个坛子。 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见到,她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哑巴兰想过去,被程星河一把拉住,摇摇头。 我还想问江长寿一些话,可是,后面吵吵嚷嚷,有了人声——可能是江辰的人手又来了增援。 哑巴兰立刻在阳光房里找到了易燃的牛油藤,“蹭”的一声,火焰瞬间就烧上了玻璃天花板。 推着江长寿,一路下了山,阿丑一句话也没说。 看也看得出来,她在赌气——跟白藿香生气的时候差不离,我也算有点经验。 是啊,这一次来,本来就是为了给降洞女们报仇的,怎么反倒是把仇人给带下去了? 我甚至猜得出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面对那些死去的姐姐妹妹? 上山容易下山难,长途跋涉回到了降洞,我们几个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江长寿身上的黄水,也越来越多,到了降洞门口,阿丑忽然跨了一步,背着我们就拦着推车,死活不让进去。 我看着江长寿那个样子,忍不住就问阿丑:“他——中了层层蛊之后,真的就没救了?” 阿丑猛地转身,那个气势,几乎把我震退了三步。 金丝银线绣的面巾一抖一抖的,阿丑应该正在盯着我:“你非要救他的命,就为了白藿香咯?你不是有老婆莫,为么子还要对她那么好?” 人家对我好,虽然有些底线不能跨过去,但其他方面上,我自然也要对人家好了,投桃报李,人之常情。 “不单单是为这个,”我答道:“还有一件事儿。” 阿丑气鼓鼓的说道:“么子?” 我答道:“你的脸,好像只有他能治好。” 阿丑的身影,一下就僵住了。 程星河撞了哑巴兰一下,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你哥现场演示了——为什么他身边他身边桃花盛开?因为你哥擅长虎狼之词啊!” 哑巴兰哪儿还顾得上回答,拿出了小本就唰唰的记了下来:“桃花宝典……” 宝你个头,你咋不弄葵花宝典? 阿丑帮了大忙,既然她有什么心愿,能不帮她完成吗? “当然了,我也有话要问他。”我接着说道:“他是你千辛万苦抓到的,等我问完了之后,怎么处置,都听你的。” 阿丑犹豫了一下,不吭声了,转身进了降洞之中。 天已经黑了,火一点起来,大家身上暖和干燥起来,连东西都没心思吃,全睡着了。 身体不再怕火的感觉,真好。 程星河翻了个身,说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江辰那个王八蛋还是跑了。” “是啊,我其实……” 程星河的声音迷糊了起来:“都是命,你也别想太多了,抓住一次,就能抓住第二次,好……” 他话没说完,我手机响了起来,程星河起床气很大,为了不吵着他,我赶紧捂着手机去了外头接起来,是大潘:“告诉你,这事儿人情做完,就算完了,我想怎么收拾你怎么收拾你。” 这声音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你开心就好……”我压低了声音:“江辰下山之后,到哪儿了?” 打水百羽的事情上,我就知道,把人抓起来未必管用。 他咬死了不说,你没法把他的脑袋撬开。 更别说,江辰的身家背景有多硬,那跟西游记里的坐骑一样,犯了事儿,总会有大人物出来保他,没啥意思。 但要是放跑了就不一样了——跟着他,准能知道,他都接触了什么人。 之前就想,什么法子比较自然——毕竟江辰的头脑,其实跟我差不离,那叫一个奸猾似鬼,太过刻意,他一定会察觉出来。 我也没料想江景身体素质那么硬,正好省事儿了。 尤其现在,他的身体变成了那么残破不堪的样子。 顺藤摸瓜,总要摸到一个结果——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而大潘这一阵子,正好回到了西川,一听我有求于他,别提多兴奋了——对他来说,欠人情比欠债还难受。 大潘吸了口气:“说出来,吓死你。” 第934章 摆渡之门 我来了精神:“下地府了还是上天堂了?” 大潘那头一梗:“你看玄幻小说看多了,哪个肉眼凡胎能下地府上天堂,你以为是孙悟空啊!” 显然他想震慑我一下,结果震慑失败,只好灰溜溜的说道:“摆渡门。” 我一下愣住了:“摆渡门?” 大潘一早就埋伏在山下,加上他以前跟着江辰干过,也知道江辰的出行习惯,跟的并不费力,远远就觉察出路线像是往摆渡门去的,更别说,一路上,看出他们还带了一些千眼罗汉叶,双角玉洞犀,这些都是能通灵修仙的东西,摆渡门人最为钟爱,就更确定他们的目的地了。 摆渡门——公孙统和江采菱她们的地界。 那个真正的夏家仙师,似乎也跟那里有关系——他现在失踪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里的修行者,介于人和仙之间,确实是强的不像话——那位额图集沙漠遇上的无名大汉,给我留下了诛邪手,到了现在,也还没碰上敌手。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我想错了,江辰背后的人,并不是河洛,而是摆渡门的某个人? 这摆渡门千百年来神秘莫测,排面比厌胜门要高出许多,甚至传说,那地方的人能跟天界相通,那个人人为之色变的银河大院,就是他们摆渡门掌管的。 大潘接着说道:“你让我上别处盯梢,这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真要是摆渡门,那确实有难度,进摆渡门,可需要专门的玉牒证明身份,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记住网址https:。 他声音带着点落寞。 是啊,大潘自从跟我有了交情之后,江辰就再也不信任他了,他想让他姐死而复生的事情,也黄了。 说起来,都跟我有关。 我就跟大潘说:“如果真龙穴真的能起死回生,那江辰能帮你做的,我一定也会帮你做。” 大潘声音一梗:“你?” “怎么,看不起我?” “那倒不是,”大潘答道:“我只是觉得,四相局这东西牵涉的实在太大了,你真要是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嗨,”我摸了摸后脑勺:“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呗。” 这事儿,其实一开始,就由不得我,人活短短一世,比起缩头缩脑,还不如勇往直前。 大潘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在这条道上走了这么久,一直讨厌活人——活人的心,比死鬼还可怕。不过,你算一个例外。” 我? 他吸了口气:“好人本来就少,你死了,就又少一个——我,不想你死。” 我心里一动,早先还要亲手杀了我呢:“诛邪手的仇,你不报了?” 大潘一直认定,是练诛邪手的人,打死了他姐姐。 现在,世上只有我会诛邪手。 大潘很生气:“你看不起谁呢?那个人,要是有你这种烂好心,我姐怎么会死……” 说到了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十分苦涩了,显然,是想起了很多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接着说道:“不过,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你要是死了……” 我更感动了——他想给我报仇? “我亲自把你的尸体赶回来。” “……谢你好意。” “不过……”大潘跟想起来什么似得:“你怎么知道,江辰会逃走?一开始,你就打算放了他?” 因为我做过一个预知梦。 我见到,江辰一身狼狈,坐在一道溪边,正在出神。 显然他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我就知道,这次江辰不会出什么事儿——预知梦里的情景,只是让我提前看到,是不可能改变的。 真要是能改变,那当初厌胜门也就不会灭门了。 不能改变,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大潘有些不明觉厉,像是考虑了很长时间,这才说道:“那,你能不能看到,我姐,会回来吗?” 我目前还没法精确预测想知道的事儿,现在不过是第二层,内容比较随机,但要是练到了最高层,说不定还有些希望,我就答应大潘,什么时候能看到了,一定告诉你。 挂了电话,我又习惯性的把师父给的小册子给拿出来了。 厌胜门的术法练起来难,移花接木更是可想而知。 不过,到了现在,除了天生的同气连枝和预知梦,我还是没法学会其他的宗家法门。 我天资不够,还是努力不够? 算了,先睡觉吧。 一只手,习惯性的摸在了龙鳞上。 沉浸到了梦乡之中,倒是发现,这个梦的视角很奇怪。 就好像在看一场电影一样——分明是个上帝视角。 我见到了我自己,和我们一帮人的背影。 这是一条夜路。 大家都在,不,少一个苏寻。 还有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是他?” “就是他。” 我心里一动,那一对幕后黑手? 不,声音不像。 是完全陌生的。 “跟着他,事情一定能成。” “可要小心些,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有人要跟着我——做某件事儿? 第945章 回魂之蛊 这是个什么地方?谁要跟着我,做什么事儿? “唰……” 周围一阵响声。 我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自己的预知梦,还是第一次做。 这是,更进了一层? “啪”,一只手打在了我脑袋上:“还愣着干什么,吃饭了。” 天色已经大亮,我记不清楚,多久没有自然醒过了。 天色特别晴朗,好像最澄澈的琉璃瓦,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丰沛的植物和湿润的土壤蒸腾出了团团雾气。 一切都呈现出了很强的生命力。 包括现在的身体。 https: 一股子香气扩散出来,我看见篝火熊熊,程星河正在一边蹲着递柴。 “知道你累了,就没喊你,”程星河见我醒了,又往里丢了一根柴禾,自我陶醉的说道:“这就是父爱如山。” 你大爷的山。 我想骂他,结果肚子“咕”的一声就叫起来了。 篝火上搭了几排架子,第一层是一排肥瘦相间的肉串,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到第二层肥厚的白蘑菇上。底下一口锅里的汤沉沉浮浮飘着肉骨头,已经熬出了雪白的颜色,白藿香正往里面撒葱花似得植物碎屑。 但是看得出来,她的手,还是不稳。 而她把头发撩到了耳后,抬眼看着我:“洗手。” 我先把手放在了火边——再也没有被烤化的风险了,这个感觉真他娘的安心。 但是白藿香没给我这个忆苦思甜的机会,一根树枝打在我手背上,还是一贯的凶狠:“洗手!” 说完,就把树枝折成了两半,用作筷子。 我很怕自己的手也被她掰断,赶紧起来了。 上次进来的时候因为下雨,十分匆忙,倒是没留心,洞口外面就是一道清泉,阿丑早一步到了泉水边,正凝神盯着水面。 我心说她可能在捕鱼,捕鱼的时候最忌惮边上发出声音,惊了鱼就不好了。 我压了声音,悄无声息的靠近,想看看她要捕什么鱼。 结果靠近一看吃了一惊——阿丑已经把面巾给撩开了。 她凝神看的,不是鱼,而是自己映在了水面上的倒影。 我猝不及防,已经看到了那张脸。 心骤然一缩,我从来没见过那种脸! 上面交错纵横,全是疤痕,疤痕皮肉翻卷不说,还扯的眉眼口鼻全移了位——她的嘴角也是一个豁口,能看到雪白的牙。 而她浑然不觉,一只手还拿了一朵山花往耳朵上比,嘴角勾起来,像是很喜欢。 能把五官带的位移的,恐怕这些伤疤,是小时候就落下的。 而看着痕迹,显然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砍出来的。 我后心一冷——什么人,会对一个小女孩儿下这种狠手? 而阿丑最大最深的伤疤,恰巧在父母宫上。 这说明——对她造成最大伤害的,竟然是双亲? 她父母宫那一道深沟蜿蜒而下,把她父母宫一劈为二,估计受伤的时候,深可见骨。 田宅宫上也有很大的伤疤,横扫而过,估摸险些把眼睛都伤了,这叫“背井离乡”纹,可见父母伤完了她,又把她给抛弃了。 对了,降洞女不是专门收留这种无家可归的人吗? 单看着她的身段,听着声音,倘若她脸上没有这么多的伤疤,现如今,也许真的跟江长寿说的一样,比白藿香还要好看。 阿丑——难怪,她会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 可这个时候,阿丑一转脸,忽然从倒影边看见了我,当时就愣住了,接着,气急败坏,一只手就把水面拍乱,飞快的把面巾放下,转脸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你偷看么子?” 我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用,还要王法做么子?”阿丑猛地回过头,面巾下的纤细身材发了颤:“你看见了,是不是莫?” 我反应一向很快,可这个时候,却卡了壳——说是?她不愿意示人的脸被我看见,分明是撞破隐私。 说不是——说谎恐怕也说不圆满,更显得欲盖弥彰。 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连忙说道:“你先别生气,我先给你道歉……” 道歉是没用,可怎么也比理直气壮强。 阿丑转过脸,看向了那一道溪水。 这溪水往前,是万丈深渊。 而阿丑忽然往前一扑,奔着那道深渊就跳下去了。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哪儿还顾得上想,只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探测出来——她离着我,十八步。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我把全部行气全拿出来,破风声一下从耳边划过,就在阿丑的身体坠落的时候,我也跟了下去,一只手抓住了阿丑后颈的布料。 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我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七星龙泉,四下里一划,剑锋卡进了一刀石缝,我们俩身体往下一坠,勉强停在了半空。 “呼哨”一声,一只野鸟擦着鞋底子就飞过去了。 我一瞅底下,几乎要犯了恐高症,这下面估摸比绝情谷还深,摔下去立马就得成二百零六块。 而阿丑身上那布料十分宽大,要是普通的材质,恐怕直接就被撕破了,可幸好,这是著名的金丝银线绣。 阿丑转过脸来,声音带了哭腔:“你救我做么子!” “你不是也救过我吗?”遇到危险的时候朝下看也不管用,我立刻抬头,想找找有没有上去的法子:“你先冷静点,我知道这一阵子你心情肯定不好,但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死不能解决,么子能解决?”阿丑的声音带了哭腔:“你看见我的脸咯!” 不是,那不是意外嘛? 但是我心头一跳,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对了,降洞女不给人看脸。 谁看了她们的脸,就得娶她们! “你不要命,也想要我活……”果然,阿丑像是拿出了最后一丝勇气和最后一点希望,期期艾艾的说道:“你要娶我莫?” “除此之外,”我连忙说道:“你让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 阿丑不挣扎了,安静下来,自嘲似得说道:“是咯,你都看见我的脸了,又啷个会娶我呢——你嫌我丑。” “真不是……” “那是么子?你没法子娶我,我不死,还能啷个样莫?”阿丑咬了咬牙,忽然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不想要啦!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其实我都明白,阿丑峒子里的人都死了,她当时躺在棺材里,也许就是知道自己斗不过江长寿,峒子里又马上要来天灾,想跟其他降洞女一起死。 可是,我们几个闯进来了。 她看出了我们的本事,又知道我们也是去找江长寿的,这才有了几分希望,从棺材里面给爬了出来。 “你也姓李,我以为你跟那个阿哥是一样的咯!”阿丑的鼻音已经重了:“他本事又大,又靠得住。” 我记得,她第一次见我,就说了一句“你也姓李”。 这里,曾经来过一个姓李的男人吗? 所以才对我有了希望啊? 我还想安慰她,但忽然就发现,金丝银线绣下,忽然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往下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宽大的袍子下,竟然正在滴血! 阿丑顺着我的眼神一看,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咯。” 我忽然想起来她说的一句话:“这趟上去,就下不来了。” 原来,阿丑在之前,也受了很重的伤——她是坚持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甚至江长寿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才把美人骨带走的。 她本来觉得自己死期到了——但看到了我们,才燃起了希望。 所以,她给自己也下了蛊。 那个蛊叫回魂蛊——顾名思义,将死的身体,被蛊虫强撑着重新动起来,借用的,都是蛊虫的精气。 这对身体的损耗是非常大的。最多撑三天。 她本来就打算跟江长寿同归于尽!但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活着下来。 现在,三天已经到了。 “怎么样都是死……”阿丑喃喃的说道:“我不过是,想死的体面一些。” 这句话,无比的凄凉。 体面……我想起了那朵她放在鬓边的山花。 第946章 将功赎罪 她接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拖累你啦。” 她又脆又甜的声音,是第一次变软,这妥妥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嗷呜……”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金毛! 金毛找到我了! 果然,不长时间,上头就有一个脑袋探了过来:“妈的,肉都糊了,正气水也不给我们吃,谁动就打谁的手,就等着你呢,我说你洗手洗到坑里去了,想不到真是一语成谶!” 程星河。 阿丑见状,却拼命想从我手上挣扎出去:“你上去,我不要拖累你……我也不想……” 也不想死后,这张脸露出来。 我答道:“现在不是还没死吗?上头可有两个鬼医呢!” “可哪怕是他们……” https: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答道:“死的勇气都有,给自己一份希望的勇气就没有?” 阿丑盯着我,可能怔住了。 这一下,咻的一声,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垂了下来:“哥,抓住!” 可一阵风刮过来,我的手已经发了酸,阿丑险些就要滚落下去。 我抓她抓的却更紧了。 我知道,阿丑的回魂蛊到了头儿,已经没有爬上去的力气了,就把她两条胳膊拉到了脖子上,背着她往上爬:“别松手。” 阿丑的声音有点发颤:“我……” “放心。”我看向了上头:“有我呢。” 话没说完,只听“呼”的一声,我和阿丑跟两条被钓上来的鱼一样,凌空而起,眼前景色一片翻转,已经落在了地上了。 哑巴兰这力气有长进啊——一抬头,生肉气息扑面而来。 钱小姐,一脸憨笑。 钱小姐来帮我,自然是看哑巴兰的面子,指哪儿打哪儿。 我还真起了八卦之心——哑巴兰怎么做到的? 不过,阿丑的身体紧急,爬到了上头,我气都没喘匀,就找到了江长寿。 江长寿的层层蛊也差不离了,人快成一具骷髅架子了。 我把阿丑拉到了他前面:“你说,你能给她治?” 江长寿扫了阿丑一眼,算是默认了:“我……为什么要给她治?” “咱们做个买卖。”我说道:“你本来就造了大孽,害死这么多人,倒霉也是活该,不过,要是能把她救了,多少能少受点罪。” 阿丑却咬了咬牙:“啷个要求他……” 当然,江长寿也不为所动——在他心里,除了桂琴,其他人都跟背景板差不多。 我就加上了一句:“还有,你能治好她,江辰许诺给你的,我李北斗也给得起。” 一听这话,江长寿跟被电了一下似得:“你说真的?” “你去打听打听,我从来都说一不二。” 可阿丑却拧着我的手:“好不容易才……” 她眼圈红了——显然是想起了那些朝夕相处的降洞女。 程星河趁大家不注意已经拿了一块肉,不过那玩意儿刚从火上取下来,烫的他来回倒手:“你那些姐姐妹妹们可都围在这里了,说……” 他吐出了一串又快又急,文字几乎没法转述的话。 这货还真是个语言天才,听不懂也能学。 阿丑一下愣住了。 可想而知——内容肯定是不需要报仇,真想让她们安心,就让她活下去。 “你想报仇我理解,我绝对不是逼你,只是多给你找一个选择。”我接着说道:“你可以选——要不要让降洞女就此灭绝,降洞爷再也没人供奉,其他跟你一样需要帮助的西川姑娘,没有了最后的落脚地?” 阿丑攥紧了手,显然也在犹豫。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几个衣着褴褛的蓬头小姑娘也爬了上来,瞅着阿丑,小心翼翼:“这里,还能收人么?” 那几个小姑娘身上,都是淤伤。看得出来,之前没少吃苦头。 阿丑盯着那几张面颊肮脏,眼神却纯净的脸,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没想太长时间,她吸了口气,抠起了手指——在解江长寿的层层蛊。 江长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张着嘴,好似一条案板上的鱼——估摸想不明白,我怎么说动一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给他解蛊。 他可以活下去——前提是,他得将功补过。 再这么害人下去,他活不到我达成诺言那一天。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又是一桩功德。 “咕……” 回过神来,那几个孩子跟一窝饿鹰一样,盯着程星河刚要咬下去的肉。 肚子也都不约而同的鸣叫了起来。 苏寻一直不爱说话,但他是个行动派,一手就把程星河手里的肉扯了过来,分给了那几个小女孩儿。 那几个小女孩儿别提多高兴了,拿起了大口大口的吃。 苏寻看着几个孩子满足的眼神,倒是出人意料的温柔。 程星河到嘴的肉没有了,不过也破天荒的没急眼,而是往里头指:“你们慢点吃,别噎着了——里头还有!” 哗啦一声,几个小孩儿就撒丫子跑进去了。 程星河也笑,但笑着笑着反应过来了,就去捅哑巴兰:“还愣着干什么,弄点火洞螈,没看见这么多张嘴呢!” 哑巴兰如梦初醒,赶紧奔着里面就跑。 钱小姐呼哧呼哧紧随其后,生肉气息瞬间飘远——我还看见了,哑巴兰的夫妻宫犯粉,这货是不是要走桃花运了? 白藿香也出来了,盯着江长寿,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我心里有点过不去:“耽搁你报仇了……” 白藿香却摇摇头:“要是我妈活着,可能……” 可能也不会对江长寿赶尽杀绝? 这会儿,江长寿的黄水,已经不流了。 阿丑最后一丝精气也用完了,颓然坐在地上,重重的喘起了粗气。 那几个孩子抱着肉又来了,看着江长寿不明觉厉:“这个就是蛊莫?” “厉害的哩!” “会了这个,再没有人欺负我们了!” 阿丑看着那几个孩子,声音里终于带了几分笑意:“你们是啷个晓得这个地方的?” 原来,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没再进来外人了——现在社会比以前强得多,这种走投无路的姑娘也少了。 领头的小姑娘咽下一口肉,答道:“是一个脖子上套着白环环的鸟把我们引来的咯!” 白鹭? 她已经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跟那俩男人的恩怨解决了没有。 而江长寿看着阿丑,忽然说道:“先吃玉面判官花,再吃罗汉铁枣——剩下的,我慢慢给你配。” 白藿香一听,立刻帮阿丑找到了那些东西。 毕竟是江长寿,这东西阿丑吃下去,立竿见影——眼瞅着快断下去的命灯,竟然缓缓又燃烧了起来,人也重新有了力气。 那几个小女孩儿更是不明觉厉:“瘦子伯伯厉害的哩!” “瘦子伯伯也教我好莫?” 江长寿一愣,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桂琴。 肉熟了,香气四溢——好久没这么踏踏实实的吃一顿饭了。 苏寻把大块的火洞螈砍开,程星河一边撒调料一边冥思苦想哪一块肉多骨头少,哑巴兰添柴,钱小姐生怕哑巴兰烫了手,在一边替哑巴兰挡火。 恍恍惚惚,竟然有了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我也高兴,还是活着好。 一串肉串递过来,白藿香。 我摆手:“你先吃你先吃。” 白藿香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拿过来了。 “这次的事儿……”她盯着火苗,缓缓说道:“谢谢你啦。” 她的脸,被火映的很红。 “哪儿的话。”我摆了摆手:“要是我出事儿,你不是也这么对我吗?” 投桃报李,理所当然,白藿香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北斗小老弟,这山不好爬,我来的也累,管饭不管!” 我一回头,顿时高兴了起来——老黄?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老黄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他妈的,我就知道,结交你这个小兄弟,准没错!帮我出了这口气,可谢谢你啦!” 水百羽坑害了他,我给你报了仇,想不到,他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这么客气干啥?说起来,黄老哥,你最近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儿,想起来了没有?” 老黄本来还笑嘻嘻的,一听我问当时的事情,表情顿时就变了——瞬间很不自然。 我看得出来,他没肯全把实话说出来。 而老黄岔开了话题:“那什么,我来找你,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儿。” “啥?” “你这一阵子要做的事情,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儿,但是,我告诉你一个巧宗。”老黄眯起眼睛,压低声音,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抬杠的人同行,能保平安。” 啥?抬杠的人? 杠精吗? 这玩意儿见的倒是不少,可真是可遇不可求,不过,真想不明白——杠精怎么能保平安,难道关键时刻,他(她)能杠精究极进化,变成金箍棒? 当然了,老黄已经泄露了一部分,没法更多泄露天机,否则对我对他都不好,他还是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放心吧,路上自有机遇。” 说来也是——每次,大家给我一些“好话”,都是让我去防着某种人,寻找某种人,这还真是第一次。 我就答应了下来:“我记住了。” 第947章 好人好报 老黄十分满意,拍了拍我肩膀,跟着大家一起大吃起来,满嘴流油。 老黄精神头儿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吃完了饭,阿丑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就要开始祭祀降洞爷。 这祭祀的方法倒是跟我们“山下人”不太一样,不用什么三牲五畜,也没用香烛,都是就地取材,阿丑那宽袍大袖往外一招,跟兜了一袖子风一样,撒在了降洞前面。 可撒的并不是风——只那一下,竟然兜到了很多的大虫子。 跟变戏法一样,又肥又白,看着触目惊心。 接着,她有采摘了一些干叶子,点上了,叶子散发出了一股子奇异的清香。 我看着,那一缕白烟,跟旋涡一样,缓缓进了洞。 视线看向了降洞内里,我也禁不住好奇了起来——我想起了上次没看完的那些壁画。 阿丑看出来,往里一指:“我带你们进去瞧。” “可以吗?”我想起来了上次那巨大的火洞螈:“上次不是说……” 首发域名。 “下雨的夜里,那东西是凶,现如今是白日,还是晴天,倒是不碍,”阿丑第一个摇摇摆摆的走了进去:“不然,那些壁画啷个画上去的。” 我们跟着进去——果然,这洞里有一些透光的空隙,白日进来,光线交错纵横,照射在了壁画上,只见那些青绿颜色瞬间有了活气,焕彩生辉。 那些人物,不仅精美绝伦,也栩栩如生,好像随时能从墙上走下来一样。 我认出来那些颜料,都是青金石绿松石之类,一看就造价高昂,矿物质颜料成分稳定,表层又经过特殊处理,难怪这么些年也还是这么鲜艳。 一直走到了三丈以里,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没看清,现如今,我看到终点的墙面上,原来有一个跟真人差不多大小的塑像。 那是泥金塑像,雕工别提多精致了,赫然是一个身穿白袍子的老头儿。 而老头儿身后,有一只鸟。 那鸟线条流畅,好似随时能飞起来一样——而那细巧的脖颈上,真的套着一个银环。 原来那天,我看到的,真是这里的守护神。 不过,那位降洞爷既然是这里的守护神,那怎么没有亲自出去救降洞女呢? “哎,七星,你看!”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视线就落在了那个降洞爷雕像的脚上。 我跟着他一瞅,这才愣了一下。 阿丑也看了过来,当时就“咦”了一声。 原来,降洞爷雕像的脚——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那一片本来应该是一双赤足,但赤足的位置整齐断裂,只露出了雕塑内里的颜色。 阿丑难以置信的跪下,摸了摸那个位置的断口:“啷个会这个样子……” 靠近了一看,不光是断口,降洞爷的后脑,竟然也出现了很大的损毁——从正面是看不出来了,那个后脑勺,被削下去了一半。 跟水天王一样,这神像,就是神灵接受香火的媒介,如果神像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这位神灵,也会出现相应的问题。 老黄比我们看出来的都早,摇头叹气:“有些人,胆子可越来越大了——真不怕天谴咯!” 是啊,有些人,天生就不信报应。 所以——降洞爷,根本没法从洞里走出去?而且,在我面前“显灵”的时候,讲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宛如小脑萎缩的老年人一样。 这位降洞爷的塑像,变成了这样——我皱起眉头,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地方也没有监控,自然也没人能说出确切答案了。 阿丑气的一下把手攥紧了:“也是那个江长寿……” 我摇摇头:“江长寿不过一个鬼医,可未必懂这里的道理——要问,可能也得问问那个江辰了。” 阿丑一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立刻抓住了我:“敢动降洞爷,那他就是跟我们降洞女过不去,阿哥,若是有朝一日,你探听了他的下落,可一定要告诉我——我非得给降洞爷,和姊姊妹妹讨回公道!” 我点了点头,阿丑回头看着雕像,气的几乎落泪,而她视线落在了白鹭雕像上,禁不住又“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阿丑指着白鹭雕像细细的脚,莫名其妙的说道:“啷个,会有这个东西——之前不曾有。” 我一瞅,只见白鹭雕像的细腿上,竟然绑着一个断开的绳结。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都想起来了——我们在纱帐之中,把那个东西的留仙索削断了,它才得以逃出生天。 我蹲下把绳结解开——还好,一切有惊无险,总算是过去了。 阿丑决定找人把降洞重新整修一下,我一寻思,问她有钱没有——我这里,有不记名卡,钱倒不是什么问题。 阿丑一笑:“莫要瞧不起人咯。” 原来,峒子这些年积攒下了还能大的田产,光靠着卖山货,也能赚不少钱,别说重修降洞,就是把整个峒子重修也绰绰有余。 人不可貌相,合着这阿丑还是个小地主。 那几个新来的小姑娘也对“峒子”很好奇,阿丑索性领着她们,就一起往下去看。 我们就帮忙,把江长寿给扛下去了。 平时这种卖力气的事情,都是哑巴兰在做,可这次钱小姐来了,一点力气活都舍不得哑巴兰干。 我瞅着那个散发生肉气息的背影,也是暗暗咂舌。 程星河则在一边捅哑巴兰:“小伙子有前途,只要媳妇胖,日子一定旺。” 哑巴兰脸顿时一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这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男女之间哪儿有什么纯洁友谊,”程星河接着说道:“你知足吧,只有媳妇够大,才能一统天下。” 哑巴兰气的要动手,我则拉住了哑巴兰:“不是,你们这友谊是怎么结下的?” 哑巴兰没开口,程星河在旁边口沫横飞——闹半天,当时我进去追江辰,他们给我殿后,钱小姐那个吨位大家有目共睹,一般人确实不是对手,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哑巴兰也不知道是潜能激发出来,还是怎么着,三两拨千斤,竟然硬是把钱小姐硬生生来了个过肩摔。 那家伙,天地变色乾坤动,跟陨石过境一样,把地板砸出了一道深坑。 钱小姐当时就蒙了,照着钱小姐的话说——哑巴兰是她这辈子,第一个能把她背摔过去的男人。 她认定哑巴兰了。 当然了,我转述的实数简略,程星河这口条,天花乱坠,惊心动魄,就连老黄也听得直瞪眼,说程星河这两下子不去天桥说书真是屈才。 到了峒子里,现如今洪水褪去,好些家具倒是留下了,我们帮忙刨开家用的东西,我跟着搭把手,想把一个床收拾出来。 忽然一个东西从床下给滚出来了。 这东西被泥包裹着,有个人脸大,薄薄一片,好像是个大盘子。 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东西,竟然带着几分神气! 卧槽,这什么来历? 我把上面的泥给弄下去,迎着日头一照,黄橙橙的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 这东西——好像是个镜子。 我还想起来了,白鹭说过,进了峒子里,有好报等着我。 阿丑一看,顿时咦了一声:“这东西,原来在这里——之前找过,怎么也找不到的!” 我立马就问她:“这是个什么东西?” 阿丑把那个镜子给翻过来,让我看镜子后半部分。 镜子后半部分,是繁复的花纹,中间隐隐约约的,刻着一行小字。 老黄一看,顿时也是一愣:“这不是……” 第948章 赤水青天 上面的五个字蜿蜒曲折,我靠着跟古玩店老板也学过一些这方面的只是,勉强辨认出来,那四个字,是“赤水青天镜”。 而且,再仔细看那花纹,我就皱起了眉头。 乍一看,后面的繁复花纹,是牡丹,木樨,月亮,一条河流,围绕着一个美人——活脱脱是个嫦娥奔月,或者麻姑献寿这一类传统吉祥图案。 但是再仔细一看——月亮的图案,其实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眼睛组成的。 花朵也是一样——是数不清的蝎子盘出来的。 亭台楼阁以此类推,有的是青面獠牙的夜叉,有的是凶神恶煞的小鬼,轮廓是正常的,其实组成部分,都是一些可怖的东西。 更神的是那个美人——正面是美人,但是侧着看,光线角度一变,赫然是个骷髅。 唯独那一道河川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水面下的影子飘飘忽忽,让人觉得随时能钻出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种表现手法,叫“借类”,多是用来警醒世人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镜花水月,红粉骷髅。 而这个工艺,简直无与伦比——传说之中,仙人的衣服没有缝制过的痕迹,所以衍生出来个成语叫“天衣无缝”,这个镜子的工艺,估计也不输传说之中的“天衣”,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而上面一道神气——这好像是个法器。 首发域名。 阿丑见我出神,连忙说道:“这个东西,是之前峒子里闹了地震,有一道山震出了一道口子,打里面滚出来的咯!阿姊捡来,说是老东西,要拿到了降洞给供起来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啷个回事,竟再也寻不得咯,不曾想到,原来在这里。” 老黄也跟着点头:“小老弟,你听说过灵清真君吗?” 真君?玄门之中,真君是专管一项目事务的神,比如灵应药王真君,是扁鹊,管理医药。 地府的十王叫十殿真君,管理生死轮回。 不过这个灵清真君我确实是没听说过,就问老黄这位真君是什么来历? 老黄答道:“你岁数小,没听过也正常——现如今,记得灵清真君的,确实没多少了,那位,曾经是专管降妖除魔的神。” 曾经? 原来,那位灵清真君,现在已经消失了——嫉恶如仇,曾经诛灭了许多的妖魔。 不过,雷霆手段过于狠厉,把妖魔降服的太干净,那个世道,也就过于太平了。 没有怪事儿,那谁还会烧香供奉那位灵清真君呢? 那可是真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位灵清真君性格刚硬,恪尽职守,一口气在,也会继续斩妖除魔。 跟水天王一样——没有了人的信仰,神灵就会逐渐消弭。 他失去了信徒香火,再也不见了。 世上没有了他的神庙,没有了他的神像,也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 就连老黄,也是小时候听说的——这位灵清真君,右手持追龙伏虎剑,左手持赤水青天镜,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他也是看到这五个字,才想起来的。 想必,这个地方在千百年前,曾经有过一个灵清真君神庙,但是已经被时光掩埋的严严实实的,要没有那一场地震,恐怕永远都见不到天日。 这个镜子,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这有灵之物择主,想必,它现在现身,就是为了等着小老弟呢。” 一听这话,阿丑高兴了起来:“阿哥若是喜欢,就算我们峒子,给阿哥的一个谢礼。” 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这东西十分贵重……” “贵重才好!”阿丑立刻说道:“若是不好的,我们还送不出手去呢!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峒子。” 我一寻思,这东西可能是白鹭和降洞爷给安排的,磨叽下去,倒是对不住美意,我就收下来,到了个谢。 阿丑见我拿了,这才开了心:“阿哥收了,就是自己人!” 有这个缘分,我自然也对这个镜子有了兴趣,洗干净了之后,镜面还是光洁如新,我寻思这东西可能跟照妖镜一样,就四下里照了照,不过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出奇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我又把从胖先生那里弄到的万行乾坤给拿出来了——这个东西,又是起什么作用的呢? 人人都说是个好物件,我倒是想起来,在雪观音那件事情上,手里亮起的那一道金光了。 打那之后,那道金光还一直没出现过。 难不成——非得我要死的时候,才能给我当一次护身符? 也罢——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早晚能弄清楚了。 帮着阿丑重新整理了峒子,程星河他们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唯独白藿香。 她的手,果然被穿魂针留下了后遗症,虽然她时常不肯把手露出来,但我眼尖,也已经看出来了。 当然不能问她——骄傲如她,问了也是白惹她不开心,眼瞅着江长寿倒是跟充了气似得,脸色越来越好了,甚至还有心思,教给那些新来的女孩儿辨认药草。 我就趁着白藿香不在身边的时候,过去问他:“白藿香的手还有救没有?” 江长寿当时正含着笑盯着小女孩儿剥药草荚子,一听我这话,他表情微微一变,这才说道:“没有了——那是我亲手下的穿魂针。” 人的经络是十分精密的,哪怕损伤了一点,带来的就是大问题,更别说鬼医的手需要多精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要她交美人骨,她不肯的那一刻,她心里就知道,以后干不了这一行了。” 果然——穿魂针不光威胁的是白藿香的身体,更威胁的是她的一生前途。 我的心陡然一疼——就算知道,她还是为了我扛着? 江长寿声音冷冷的:“不光你对她一片真心,她对你也是一片真心——我叫她找你求救,把你引过来,可她就是不肯,说什么你要救她,一定会从天而降,出其不意,她什么也不做,就是等。” 她嘴上跟江长寿说,我一定会来救她的,可她就是不找我求救,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为她冒任何风险。 “可惜……”江长寿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她跟桂琴不一样——桂琴需要人照顾,她不需要。” 是啊,她好胜,独立,锋芒毕露,好像一个炸着刺的刺猬,永远都不会依靠别人。 可跟刺猬一样,就是因为内心柔软,才用刺来武装自己吧。 “你不是天才鬼医吗?”我盯着江长寿:“世上不是没有什么病是你治不了的?” 江长寿仰望着天空,摇摇头:“可惜……只怕有法子,你也做不到。” 我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只要有就行。” 不管多难,我也会做到。 江长寿一皱眉头:“我说给你倒是也不碍事儿——不过,说给你,你也找不到,何苦呢?真要是把她手治好,也就只有一种东西,玉虚回生露。” 原来,所谓的玉虚回生露,是一种传说之中的仙药。 这东西不是凡人能调配出来的,因为有一样,仙人泪。 上哪儿找仙人去? 修仙的地方…… 我盯着江长寿:“是不是,在人间,只有摆渡门才能有?” 江长寿一愣,微微点了点头:“你倒是挺聪明,不过,那摆渡门……” 我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地方。 我接着就问江长寿:“说起来,江辰跟摆渡门,到底什么关系?” 当初,水百羽辅佐江辰,假装成夏家仙师在三清盛会上大闹来冤枉我,有一个厌胜门的入门弟子,也被蜇皮子整了容——肯定是江长寿帮的忙。 第949章 玉虚回生 江长寿冷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的事情,我兴趣不大。” 也对,江辰也未必真信任江长寿。 “不过,”江长寿说道:“那些人的目的,可能跟我差不多。” 差不多——江长寿是想着让他喜欢的桂琴起死回生,摆渡门的某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真龙穴能做到事情,不光是起死回生这一项。 跟四相局,真龙穴有关。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上头……” 这个局,越来越大了。 大潘来了消息——江辰和江景已经到了摆渡门了,不过他跟不进去,摆渡门的阵法,比天师府的还厉害,他已经尽力了。 我跟他道了谢,大潘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其实最讨厌婆婆妈妈,可是——虽然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我还是忍不住想再说一句,李北斗,能活着,就别死。” 能活着,就别死——自打开了潇湘的青龙局,有多少人跟我说过这六个字了? 记住网址https:。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的。 “谢谢你,我记住了——等我回来,请你吃饭,火洞螈。” “行,”大潘的声音稍微开朗了一点:“我等着那顿饭。” 答应人的话,就是欠下的债,哪怕是请他吃这顿饭之前,我也绝不能死。 阿丑的峒子已经修整了一部分,大家的伤势也好利索了,西川虽然美,我们也不能一直住下去,也就跟阿丑道别。 江长寿已经开始治疗阿丑的脸了,估计假以时日,真的能做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了。 临走的时候,阿丑的脸遮在了面巾下面,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鼻音有点重:“阿哥,你想回来,随时回来。” “知道!”我对她笑:“好好治伤。” 江长寿也不吭声,就在后面默默盯着我们——盯着白藿香,眼神很复杂。 他的层层蛊也解开了大半,但是看样子,短时间他应该不会走——那些小女孩儿一口一个瘦子叔叔,竟然对他还挺依恋的。 苍翠的山,熙熙攘攘的植物,天空澄澈,碧水如带,他们乍一看好像中青幼三辈的一家人,画面竟然很温馨。 只是——江长寿毕竟罪孽深重,他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全看他自己了。 车下山的时候,我越过车窗,给阿丑摆手,阿丑盯着车,忽然冲着车跑起来,金丝银线唰的一声,衣袂飞扬,好似山谷里盛开的一朵巨大美丽的花,她大声喊道:“阿哥,等我治好了,过去瞧你,好是不好?” 她的声音又脆又甜,撞在山谷,好几个回响。 我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那当然好了。” 我临走的时候,早就把名片找出来留给她了:“照着地址找过去,我要不在家,我们老头儿也会招待你的。” 阿丑昂着头说道:“我不要么子旁人,我就要阿哥你自己招待!” “好!” “再见的时候……”阿丑大声说道:“我漂漂亮亮给你看!” 声音被拉出悠长的回音。 那就太好了——我等着那一天。 阿丑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我才回到了车里。 程星河咂舌叹气,就问哑巴兰:“你那桃花宝典写的怎么样了?” 哑巴兰咂舌:“照猫画虎,估计着也能有点进步。” 钱小姐本来也想跟我们一起,可她的吨位坐不下我们的车,这才含恨自己下的山,一步三回头的。 老黄也早下了山——说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有,最近行当里有大事儿,挑选十二天阶的第八名。 这天阶第八,简直是诅咒一样的存在。 雪观音,老海,水百羽。 谁上了这个位置,谁就落不得好。 不过,这毕竟是金字塔的顶峰,哪怕这样,也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坐上青囊大会的那一把交椅。 我一直以为十二天阶只有十二个,原来,也还有一些不出世的天阶,跟商山四皓一样。 而那些天阶也都脾气古怪,我就问老黄有哪几个人选,名字也没听过,说今年的青囊大会就该公布了。 回过头,我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的一双手,一直放在外面看不见的位置上,也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自己的那双手。 无论如何,那个玉虚回生露,我一定帮你找到。 回到了家里,老头儿正抱着小白脚,在门口晒太阳——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过,手里的东西,随着季节的变化有所更替——蒲扇,菊花茶,暖手宝,现在,换成了冰淇淋。 高老师正在门口嗑瓜子,一看我回来了,别提多高兴了,瓜子仁都跟着扔出去了:“北斗啊,你小子生意做的挺大嘛,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人中之龙,还真没让我失望!” 啥情况,哦,对了,高老师消息灵通,肯定知道了我最近在行当里做的事儿了。 我刚想谦虚两声,高老师拉住了我的手,就说道:“这一阵子来找你的,门槛都踏破了,把老头儿烦的不得了,你抓紧得处理一下……” 说着,就冲着内堂里面扬下巴:“就好比这一个——妈耶,在门脸吃吃喝喝,一点没拿着自己当外人,我说这哪儿来的,一瞅,乖乖不得了,还真不好得罪。” 不好得罪? 老头儿也委屈的看着我,说道:“吃完了——都吃完了!” 啥呀? 我伸脖子往里一看,顿时就愣住了——夏明远那个卷毛。 只见他上身一个跨栏背心,下面一条大裤衩子,脚踏人字拖,完全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此刻他一边挠头皮,一边开冰箱——好么,程星河以前趁着搞特价屯的豆沙冰棒就剩下三根了。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程星河一瞅冰箱内容当时就急了眼,而夏明远回头看见我们,眼睛顿时也亮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把我等的……” 说着,奔着我扑过来,却绕过我,看向了白藿香:“见不到你,我总是犯困,” 哑巴兰推他脑袋:“那你把脑袋扎水晶棺里试试。” 夏明远避开了哑巴兰,盯着白藿香:”我是为你所困。” 可白藿香心情不好,也没搭理他,只蹲在了老头儿身边,默默的撸小白脚的毛。 这会儿程星河检查完冰箱,很不高兴:“全没了……卷毛,你吃我们的东西,还调戏我们的人,怎么不上天啊!” 夏明远看向了白藿香,真挚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上天吗?因为地上有你啊。”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有话直说,没话我要跟老头儿共享天伦了。 老头儿一听连忙说道:“天轮我不要,你给我弄一对风火轮。” 还混天绫呢,我上哪儿弄去。 夏明远这才说道:“你说还能是什么事儿?你可答应我了,要跟我一起找我祖爷爷的,我听说了江辰的事儿,立马就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这么久才回来,我脑袋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我心里一动:“你要找夏家仙师,有线索没有?” 夏明远答道:“以前,我祖爷爷是从摆渡门里出来了,现如今失踪了,我想先上摆渡门去探听探听消息,你跟我一起去,我给你包路费。” 说着,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可查出来了,你认识摆渡门的人,是不是?” 卧槽,这小子的消息果然很灵通啊,连我和江采菱和公孙统他们事都打听出来了? 摆渡门……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赶巧了。 我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说起来,摆渡门在什么地方?” 夏明远察言观色,来了精神:“实不相瞒,我还真探听出了点消息,你看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第950章 犯火大忌 他掏出了一块抹布,脏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哑巴兰也跟着探头:“你最近搞家政呢?” 夏明远满头黑线:“我搞什么家政,这叫舆图。” 舆图——跟四相局密卷一样? 可展开一看,那比四相局密卷可差远了——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三岁在墙上拿尿滋出来的图都比这个强。 “你那什么态度,跟地铁老人看手机似得,”夏明远十分失望:“说出来吓死你,这可是一个摆渡门人给我的——摆渡门的入口。” “你还认识摆渡门人呢?”我来了兴趣:“是不是街口那个老挠屁股的大黑痦子?” 大黑痦子从额图集沙漠回来了之后,是顶了个摊子在街口卖点鸡零狗碎,通过我想找公孙统的下落。 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儿气温二十八度,天气晴而无风,他也没出摊,估计又躺床上不起,修的是睡仙。 夏明远一皱眉头:“什么大黑痦子大白痦子我不认识,我认识的是个厉害人物——从摆渡门下来的。” 这个所谓的“下来”,是什么意思,道士下山? https: 夏明远面色忸怩:“就是……修仙不成,另谋出路的——那也比一般人强。” 哦,天资不够,半途而废? 程星河忙说道:“这个我懂。就好比孵小鸡的蛋不出鸡,那肯定人家就另有安排了,比如卖毛蛋什么的。” 话糙理不糙,夏明远想捍卫那位“毛蛋”的尊严,可竟然无言以对,只好假装没听见:“反正,这图一万个靠谱,你就说你去是不去吧——厌胜门李北斗,在行当里名声响当当,要是说话不算数,嗨嗨……” 先给我个高帽子戴呗? 不过我确实答应他了,于是我就装成了难以抉择的样子:“毕竟是摆渡门……” 摆渡门,一直是传说之中的一种存在,简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哪怕厌胜门,经常被人称之为邪魔外道,不像是人,那跟摆渡门一比,可差了很远。 夏明远在一边十分紧张,我心里就明白了——夏明远是个什么家族,就跟老黄让我这次找个抬杠的人保平安一样,他们家肯定也测算出来,寻找夏季常的事儿,找我能管用,才这么费尽心思。 “哎,我要跟你去也行,你知道玉虚回生露吗?” 白藿香撸猫的手猛地停了一下。 夏明远皱起眉头:“知道是知道——那玩意儿可是仙药,能起死回生,甚至能让活人粘带了仙气,半步步入仙境,也只比嫦娥奔月的仙药次一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去,捎带脚——我想搞一瓶玉虚回生露,你能帮忙吗?” “捎带脚?”夏明远瞠目结舌:“你怎么不捎带脚跟老君爷要俩仙丹啊?” “老君爷要是乐意赐给我,我能不敬谢受领吗?” 夏明远张了半天嘴,活脱脱一个黑人问号脸:“李北斗,我瞅着你脑子挺好,天资也高,还以为你是个靠谱青年,可你这说的什么胡话?玉虚回生露……” “好弄的东西,我也犯不上求到了你门下。”我用肩膀撞他一下:“能弄到我记你个人情,弄不到我也不会有怨言,咱们俩携手并进,各为其事,共同的革命目标,共同造就钢铁长城啊。” 夏明远也不傻,一寻思是这么个理儿——要我死心塌地给他帮忙,最好的条件,就是这事儿对我也有好处。 他只好点了点头:“那——试试吧。” “咱们就说定了!” 夏明远高兴了起来,排出了一个龟甲卜了一卦,郑重其事的说道:“明天可是黄道吉日,今天你们就准备准备。” “都听你的。” 反正距离玄武局开门的日子还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抓紧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一,查清楚四相抬真龙的真相是什么。 二,把江辰身后的人揪出来。 三,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藿香却转过了脸,拽了我一把:“摆渡门的玉虚回生露?你疯了?” 她的伤势,自己心里自然也明白,只有这玩意儿能把她的手给医好。 “我就是想试试……” 白藿香一把抓住我胳膊:“那是个什么地方,你想试就试?你万一在那里出了事儿,再也回不来,那你想做的事情,就更……” 她的指甲,也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只怕写字都是歪歪斜斜的,更别说做鬼医了。 “你放心吧。”我对她笑:“我一定好好回来——你在家等着我就行了。” 白藿香一张嘴,可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她想跟着,她不放心——可她的手这样,什么忙也帮不上:“是啊,我去了,成了累赘,会给你添麻烦……” 不是。 她不是累赘,只是这事儿既然危险,我干嘛要让她白白冒险呢? 程星河拍了拍白藿香:“正气水,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这个傻子。” 白藿香吸了口气,勉强装出了一副笑脸:“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都跟傻子玩。” “北斗,你回来啦?” 正这个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又好久没着家了……又瘦了,也黑了。” 高亚聪? 卧槽,又是她? 她还是很漂亮,一动身,整条街的人眼珠子都要围着她转。 可我现在一看见她,已经有种生理厌恶了。 夏明远一抬头,看见了高亚聪,也愣了一下。 高亚聪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草莓蛋糕,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笑的温柔贤惠:“我亲手做的。” 老头儿的眼珠子立马粘在了蛋糕上,喉结一滚。 “谢谢你了……” 我话没说完,程星河先凑了过去:“不要白不要——糟践粮食要遭天谴的。” 我刚要骂他,高亚聪就说道:“咱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大家都怪想你。” 大家? 一看高亚聪身后,我倒是来了兴趣——张曼跟在了高亚聪身后,也来了。 之前老黄跟我说,路上带个抬杠的能保平安——这张曼就是个杠上开花啊! 难道,老黄说的就是她? 张曼接触到了我热辣辣的表情,顿时十分不自在:“李北斗,我,我……找你有点事儿,你有时间吗?” 看来水夜叉那的屎没白吃,说话可比以前客气多了。 一瞅她,也看出所为何事了——张曼的面相可不太对劲儿。 第951章 灾厄宫的燥红跟那七月的彩霞一样,烧了半边天啊! 基本回家都摔大马趴,放屁也砸脚后跟,不知道多么不顺。 果然——张曼竟然拄着个拐,一只脚上,重重的石膏。 我心里嘀咕起来——这摆明是个灾星,真的能保平安?就那个运气,我们跟她并肩走路,都保不齐她天打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了我们。 这倒是也不奇怪——我一早就知道了。 张曼这个人本来就刻薄,没本事还爱装逼,口无遮拦,造了不少的口业,所以后来没落什么好下场,被老公抛弃,事业也不顺。 所以后来为了挽救运势,给安家勇和高亚聪两口子倒卖小鬼,自己也赚了不少钱,甚至还好险嫁入豪门。 不过,这种运势根本就是把后半生的运气透支,用完了就真正的完了。 而且看样子,她口业也还是没还清,也没做功德弥补,现在多倒霉,都不奇怪。 “这一阵子,就别提了……”张曼说起话来,气势都没以前那么足了:“年后听说股票暴涨,我抵押了房子,把钱全投进去了,买了原油,现在……” 是啊,暴涨之后,今年股票熔断了好几次,连我都有所耳闻,原油甚至还有负数这么一回奇观。 首发域名。 不光之前的钱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欠了不少外债,她一慌,就全低价抛出止损,最可怕的是,抛完又都涨回来了,买涨杀跌,把她气的年纪轻轻就犯了高血压。 她上医院,结果被摩托车劫匪抢了包,人被拽到了马路牙子上,摔了个粉碎性骨折。 张曼离婚两次,家庭破碎,平时光跟娘家人装逼,自然不肯把狼狈的一面给暴露出来,所以找了个护工,护工倒是年轻小哥,俩人甚至还发展了发展——谁知道那个护工是个诈骗惯犯,又跟她“借”走了30万棺材底,人间蒸发了。 好多人觉得出口伤人没关系,自己口无遮拦,说啥都是“言论自由”,这些人,就是怕自己太顺,张曼就是个例子。 现如今张曼也没有之前的气焰了,这次来,就是听说了无极尸那的事儿,也从赵二虾嘴里知道我的本事了,动了心思,让我给她转运:“北斗,咱们都是同学一场,你不能看着老同学不管啊!” 早先谁说看见我在商店街招摇撞骗,没敢出声认我,怕丢人的? 这种人就是双标,自己骂人的时候图个痛快,倒霉了又让人家不要做得太绝。 我摆了摆手说你这个我真看不了——一早跟你说积口德,你就是不听,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都做好了她骂我无情无义,跟我battle一场的心理准备了。 可没想到,张曼张了张嘴,一脸虚弱,喃喃的说道:“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早先干啥去了……” 说着忽然抬手打自己的嘴:“都是我这张嘴……” 哟,不抬杠了?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而且——张曼既然转了性,她就不是“抬杠的人”了。 看来还得另寻高明。 高亚聪倒是并不意外,但还是假模假样的哄了哄张曼,这才跟我招了招手,让我借一步说话。 我皱起眉头,我跟你没到这个借一步说话的关系吧? 不过,高亚聪的采听官带了一丝红,说明她打听到了某种我想知道的消息。 我一寻思,就过去了。 程星河在一边大声咳嗽:“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吃那么大亏,还能把她当“色”?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高亚聪拉我到了门外,脸上带了红晕,低声说道:“北斗,你从小就仁义,我知道,是个念旧情的人。” 那跟你也念不着。 高亚聪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一看我的眼神也知道我什么心思了,暗暗攥了攥拳头,但还是说道:“你……你最近没有你妈妈的消息吧?” 我的心陡然就揪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卧槽,我妈又来了? 我回头看了远处的老头儿一眼,立刻就问她:“你这话怎么说的?” 高亚聪拿出了手机——上面赫然是一个打扮严实,但仍能看出气质高贵的女人。 没错——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只一眼,也辨认出来了——这就是在古玩店监控里见到的,那个屡次来找我的女人。 原来,她这一次,没去门脸,而是躲在了高亚聪的店里往我门脸看。 “我就是觉得,长得跟你挺像的,气质也特别高贵,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亚聪看出我的表情,表情顿时开心了起来:“我没说错吧?你跟阿姨……” 我仔细一看拍摄日期——日了狗了,昨天! 要是早来一天——哪怕一天,我就见到她了! “其实,她经常过来的,”高亚聪连忙说道:“只是,每次都在我店里挑东西,心不在焉的,却看着你的门脸,我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怎么知道? 她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立刻问道:“下次要是她再来,你能不能联系我?” 高亚聪高兴了起来:“那当然好了!只不过……” 她摇了摇手机:“你把我拉黑啦!” 我重新加上她:“谢谢你了。” “哎,北斗,”我转身要走,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眼睛亮亮的:“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太有必要了。 我甩开了她的手:“我老婆看见不高兴。” 高亚聪的手被我一甩,悬在了半空,我也没看她的表情。 难怪最近古玩店老板没提这码事儿,原来她甚至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 她那个命格,现在当然是贵不可言,小心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不是老头儿的外甥女吗?怎么现在,连老头的照面也不打了? 回到了了门脸,夏明远用肩膀撞了我一下:“那谁啊?” “怎么,要赶着上去说土味情话?” 论土味情话,高亚聪不知道听了多少,你说了没屁用。 “我是绅士,可我又不是瞎子。”夏明远低声说道:“我是觉得,这个女的不太对劲儿。” 哪怕连魅力城的丽姐,夏明远都是叫小姐姐的——我第一次听见,他对一个女人,用“这个女的”来形容。 “怎么个意思?” “有点……”夏明远皱起看眉头:“瘆得慌。” 让一个地阶一品瘆得慌,我倒是吃了惊,她这么大本事? 张曼这会儿一瘸一拐的,也要走。 我看着她昔日里口吐芬芳的样子,跟现在反差这么大,没忍住,还是对着她背影说了一句:“记住三好——做好人,行好事,说好话,你家祖宗的荫蔽还在,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张曼背影一颤,回过头,重重点了点头:“北斗,我过去……” 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我到底跟张曼不是一种人,狠不下心。 再说了,她自己的路,到底也还是自己走,终点什么样,也全看她自己了。 “你这心比糯米糍还软。”程星河喝了一口冰糖雪梨:“都当上厌胜门主了,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都这样了,我多踩一脚少踩一脚,也都没啥区别了。 我回头就问老头儿:“我妈是不是来了?” 我尽量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我自己都听出来那股子刻意了。 老头儿摇摇头:“你不知道——自女娲补天,即有一石落地,你呢,就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地砖马路,皆为你母……”’ 又开始了。 程星河立马插话:“合着七星祖籍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 装痴呆真好,不想说的话,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咦……” 这个时候,夏明远对着龟甲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我倒是看到,龟壳上出现了一粒水珠。 我们这干燥的北方小城,也这么潮?老头儿买加湿器了? “这一卦……”夏明远寻思了一下,才看向了我:“咱们路上可得记住了——犯火大忌。” 火? 这会儿高老师已经搬进来了一箱子冰棍,招呼我们吃,我一瞅苏寻不在,出去一看,闹半天他蹲在太阳地下面,凝神盯着那一地的古玩。 这次古玩店老板倒腾来的是许多木盒子。 对了,苏寻对古玩一直很感兴趣,但是眼光很不行,要不是我,不知道被坑了多少回。 古玩店老板知道他是我的人,也不好狮子大开口,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这正好缺人手,让你这个兄弟给我帮几天忙,这盒子,他有喜欢的,我送他一个。” 苏寻一愣:“送?” 看他满眼冒亮的样子,我就有了想法:“这一阵,你就在古玩店跟老板学学呗。” 但苏寻立刻摇头:“那你去摆渡门……” “你放心吧,有夏明远呢,”我答道:“白藿香和老头儿总得有人照顾,而且……” 我把我妈的事情也跟他说了一遍:“还得请你帮忙我才放心。” 哑巴兰心大,程星河屁股上长刺坐不住,胆大心细靠得住的,也就苏寻了。 苏寻一听我这么看重他,这就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预知梦里,确实缺苏寻。 在梦里,跟上我的,又是什么人? 第二天,我们按着那个舆图出了发。 临走的时候,高老师对我别提多不舍了,说刚一回来就又要走,这不成了属陀螺的了吗? 最后盯着夏明远,又语重心长:“不过嘛,哪怕你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要小心点,那鬼医小丫头又不能跟着你,记住了,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我点头——记住了。 有高老师这种爹的话,大概也挺幸福的——至少,你总能确定,是有人关心着你的。 一路上夏明远精力过剩,吱吱喳喳一个劲儿跟程星河辩论车怎么个开法,我靠在车窗就打了个盹。 争辩了几天,终于有一天我被哑巴兰推醒:“哥,卷毛说到了。” 我睁开眼睛,一瞅这个地界,顿时一愣——传说之中的摆渡门所在,就这? 第952章 三方拒财 这地方大体上山清水秀,确实很美,层峦叠嶂,一片苍茫,倒是能满足于人们对仙境的想象。 可我们所在的这一片山脚下的区域,却跟鬼剃头似得,是一大片焦黄色的土壤,炎热的空气都像是开始变形,满目疮痍,地上不是鸟尸,就是枯枝,这一大片荒原,快赶上额图集沙漠了。 好热。 哑巴兰第一个跳下车——他已经不知道啥时候换上短裙和高跟凉拖了,一把甩下长发下的汗:“这地方是不是闹旱魃呢?” 程星河也下了车:“卷毛你搞清楚没有,咱们不会是走错了吧?” 夏明远把汗湿的卷毛撸到了后面去,盯着手里的那片“抹布”:“按理说,就在这啊……” “你这玩意儿靠谱不?”他们俩已经争了一路了:“一瞅你就像是个冤大头,保不齐被人当成蛤蟆个攥了。” 夏明远梗着脖子就说道:“这地方肯定是有阵,咱们找找,准能找到。” 我下车伸了个懒腰——心里犯了嘀咕,地方都到了,这一路上也没碰上抬杠的人啊,上哪儿找“护身符”去? 打眼一瞅,这地方一片彩钢顶子,炊烟袅袅倒是有人住,我们这一路上吃的并不好,我就奔着前面看了看,就看见前面一个包子铺。 于是我先带着哑巴兰上包子铺坐下了。 https: 说是包子铺,其实就是个露天小摊,要是在我们县城,一早让管理城市的给掀了。 塑料桌子塑料板凳,上面铺着一次性的塑料桌布,一看就便宜。 哑巴兰跟我坐下,巨大的蒸笼后面露出了一个人,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的笑容,伸出手跟我比划了起来。 是个老头儿——围着个围裙,一张脸风吹日晒,岁数不小了,是聋哑人? 哪怕摊子简易,一看老头儿打扮,就有一种特别放心的感觉,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裤褶子的线直直的,一条白围裙纤尘不染,肯定爱干净,在这种摊子上吃饭也放心。 只是,我一瞅摊子的摆设,心里就清楚,这地方生意肯定不怎么好,西南边一块大石头,东北角一个垃圾桶,柜台下的板子坏了还没补,可以说把财气都给挡住了,风水上叫三方拒财,日子肯定捉襟见肘——而且,正在闹什么幺蛾子。 我稍微会一点手语,看出来,他问我们来几个包子。 夏明远跟过来,一瞅是个路边摊,先皱起了眉头:“就这?卫生不?” 这种地方,荒无人烟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原来,这个摊子上的包子只有一种馅料——纯肉馅儿的。 五块钱四个。 我们几个要了一盘子,瞅着包子模样也很周正,十八个褶都整整齐齐开了花似得。 一咬下去,更是惊艳——面皮一股子麦香,内里的馅料肥瘦相间,柔滑顺口,一咬一口肉汁,醇厚浓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爆发开,简直回味无穷。 我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 卖包子老头儿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们的表情,一瞅我们吃的开心,这才像是松了口气。 程星河眼尖:“这大爷也太小心了,那眼神跟打量通缉犯似的。”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一个人一个性格脾气,也没什么可深究的,我一边吃,一边打着拙劣的手语,问老头儿知不知道“摆渡门”? 老头儿瞅着我这手语一脸蒙圈,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七星,你这手语是自创的吧?现原形了。” 我也有点尴尬,心说太久没跟卖鸡蛋的聋哑老太太讨价还价,我这手语都退步了? 还是……老头儿也不知道摆渡门这么一说? 程星河口口声声说男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给自己加了两半糖蒜,咬了两口就开始埋怨我:“你要是带洞仔来,有阵也能破。” 我倒不是看不起苏寻,但是夏明远也说过,这摆渡门的阵比天师府的还厉害,苏寻见过天师府的阵,说他打不开,这里比天师府更难,那他不是更不好打开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冲着夏明远非要拉我一起来也看出来了,急个屁。 正吃着呢,一边来了几个本地人,一瞅我们在吃老头儿的包子,看着我们的眼神就都有点不对劲儿。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怎么,这老头儿继承了孙二娘的衣钵,卖的是人肉包子吗? 不过那些人也不多看我们,行色匆匆就走了,就跟家里有什么事儿急的火烧屁股一样,我们也没赶上打听摆渡门的事儿——叫我说,打听也白打听,堂堂一个摆渡门,一问当地人能问出来,那他们排面何在? 一帮人狼吞虎咽正吃着呢,摇摇晃晃打西边来了一个人。 那人嘴角贴着一块醒目的黑膏药,其实才二十出头,可面黄肌瘦,似乎风一吹就倒了,一瞅我们,也是一愣,咳嗽了一声,到了老头儿面前,拿出了手机扫上面的二维码:“来四个。” 老头儿一瞅这个黑膏药,表情就有点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给他拿了四个包子。 黑膏药把手机给老头儿看,老头儿一端详,也认出上面有自己收款人的名字,和“收款5元”,点了点头。 那黑膏药坐下吃包子,一吃,就在一边不轻不重的说道:“这包子啊,吃一个还行,吃两个,味道就千篇一律,根本就吃不下去。” 一边说话,他嘴角一边抽,把黑膏药扯的跟溜溜球似得上下弹跳。 我们四个都看了过去——哑巴兰低声说道:“哥,那他怎么还买四个?” 程星河勾了勾嘴角:“嘘,听着,他后边肯定还有更好玩的。” 我也瞅着他,包子本来就一个味儿,指望着它变出什么花来,百变小樱吗? 卖包子的老头儿表情则紧张了起来。 想也知道,好端端有人在你门口刷差评,哪个做生意的乐意?谁不得吃饭啊。 而那黑膏药接着说道:“尤其是这种油——比起跃华春的那可是差远了,吃了跃华春的再吃这个——跟嚼泥差不多,恶心。” 笑话,跃华春是全国连锁的高级包子铺,材料奢华,价格高昂,限量供应,这包子虽然好吃,可你拿跃华春跟它类比,搞笑呢? 哑巴兰不死心:“那他怎么还吃呢?” 不过老头儿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盯着我们。 而那个黑膏药回手跟老头儿低调的打了个手语——我看出来了,竟然是“好吃”的意思。 哦?他骂了半天,还让老头儿以为他是在夸老头儿? 老头儿这才放心,对着他嘿嘿点头笑。 这会儿,一个小孩儿也过来吃包子,听见他这话,忍不住了:“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这包子挺好吃的啊……” 而那黑膏药脸一沉,一拍桌子:“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言论自由懂不懂?我只是把我真实想法说出来,你管得着吗?” 小孩儿撇嘴,终于把哑巴兰的话问出来了:“那你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还吃啊!” “放屁。”那黑膏药更是来了精神:“你管得着吗?我自己花钱买的包子,多难吃,我也得把它吃完了,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懂不懂?一看你就有人生没人养,这都不懂,小小年纪这么多管闲事儿,真是生孩子嗑瓜子——逼嘴不闲着。” 那小孩儿寻思了寻思,哇的一声哭了,就跑回去了。 黑膏药得了意:“小逼崽子跟我抬杠,我他妈的杠你个杠中杠。” 夏明远都愣了:“有意思,这人一瞅就是个社会底层,哪儿来这么大的优越感?” 是了——一般来说,四处寻找优越感的,就肯定是生活之中找不到优越感的。 吃个包子,还能免费看跳梁小丑卖艺,真是买一赠一。 可其他一些人从这里经过,黑膏药又开始折腾:“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包子,还好意思五块钱四个,给我钱我都得考虑考虑。” 其他人一听,都对这包子有了戒心,转身就走了。 老头儿也纳闷为什么,可他找不到答案。 这个钟点眼瞅着快收摊了,老头儿的包子还是卖不出去,索性那老头儿跟黑膏药摆了摆手——意思是给他一些,让他拿回家吃。 黑膏药来了精神,打手语说那怎么好意思? 老头儿比划说你是老熟客了,谢谢你老帮我宣传包子。 我心里顿时雪亮——妈的,感情在这刷差评,是为了老头儿的包子卖不出去,便宜了他。 黑膏药点头,嘴抽的跟赵四似得,就要拿包子,我却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一愣,脸色不善:“干啥?” 我说道:“你把转账记录再发一下看看——我觉得,你那就像是一张截图。” 付账一次截图,下次亮出来,不懂的商贩,就以为你又付款了,其实,是吃白食。 他表情变了——看来我还真没看错。 哑巴兰一拍桌子站起来:“这还是人?” 刚才就看出来,他跟张曼一样,犯了很重的口业,所以十分困顿,俗话说吃人嘴短,他嘴角一抽一抽,也是报应, 又怂又恶,又蠢又坏,我却高兴了起来——难不成,这位就是老黄让我找的抬杠人? 只是,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都是大孽,死了要下油锅炸的,这种人,为什么能成为护身符? 第953章 肉包打狗 黑膏药一个哆嗦,嘴就抽了起来,大声说道:“你管得着吗?这卖包子的是你祖宗啊!” 这老头儿是不是我祖宗你管不着——不过我看你是真孙子。 我平时其实不爱管闲事儿,有道是好鞋不踩狗屎。 不过,这个黑膏药做的太过了,我就眯着眼睛对他笑:“你没听过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黑膏药的嘴继续抽了起来——但很显然,他已经慌了。 这人十足怯懦——才会明知道对方无法反驳辩解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儿,因为他觉得,这样一方面让自己舒坦,一方面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一旦有了什么变故,胆子给他吓破了。 “你胡说八道!世上哪儿有报应?”黑膏药外强中干:“多少有钱的坏事儿干尽,怎么都没报应?” “七星,你跟他说这个没用,”程星河一边吃糖蒜一边说道:“这种人肯定不信报应,一个蛤蟆,就觉得整个天只有井口大,懂个屁。” 他自然不知道,那些“干坏事的有钱人”有没有也做过其他好事儿,或者人家就算遭到报应,还来跟您报备,让您知道? 黑膏药看我们四条大汉,打起来也是他吃亏,就往后瞄了一眼,试图狡辩:“他出来卖包子,就得做好被人评价的准备,东西不好还不让说了?” https: “可其他人都觉得好啊!”这会儿,又一个本地小孩儿来了,低声说道:“本来,哑巴爷爷的包子做的挺好的,大家都爱吃,可谁吃,这个黑膏药就过来说,老头儿看着老实干净,心黑着呢!他亲眼看见了,包子是用血脖肉,脏下水,地沟油和的馅料,还放了大烟壳子,才让人这么爱吃,时间长了,就没人敢来买包子了。” 夏明远听不下去了:“他无凭无据,你们村的人也信?” 小孩儿说道:“他是哑巴爷爷的邻居啊!他爹妈死了以后,是哑巴爷爷接济他长大的,他成天就在哑巴爷爷厨房里待着,所以我妈他们说,包子能不能吃,他还真知道,就不让我们买,我们都是偷着来的。” 我一瞅,好么,这小子的面相确实极差——父母宫凹陷,财帛宫坑坑洼洼,眉骨低,鼻梁塌,人中短,下巴尖,妥妥是个懒汉。 主人祸从口出啊。 原来这小子爹妈就不是什么好枣,这村子以前有个主路,经常过大车,他爹妈认为货车司机都有钱,就经常去公路上碰瓷讹钱——一躺就来钱,赚得多又不累。 有些大车司机忍气吞声,不少吃哑巴亏的,有些横的不给,但他们也没啥损失。 这无本的买卖兴隆,他爹妈那是越发得意,有一天又横在公路上跟人狮子大开口,结果对方是个愣头青,开车就碾过去了——你活着我也赔钱,你死了我也赔钱,那我干嘛要让你活着呢? 就这样,黑膏药成了孤儿。 而黑膏药充分继承了爹妈的衣钵,又馋又懒又坏——哑巴爷爷没后代,喜欢孩子,就可怜他,老拿肉包子接济他,他就跟着哑巴爷爷的包子长起来了。 可这长大了,哑巴爷爷让他帮着干活,他绝对不干——干也能吃包子,不干也能吃包子,为什么要干? 哑巴爷爷意识到这样不对,就不肯接济了,他不能饿肚子啊,就整天等着哑巴爷爷卖剩下包子,跟着蹭几个。 有时候生意好,他蹭不到包子,一寻思,怎么弄呢?哑巴爷爷生意要是不好,包子能剩下,那不就有的吃了吗? 于是,他佯装出来花钱买包子,还在一边夸奖包子的样子,其实是吧哑巴爷爷的生意全搅黄了。 这一阵子哑巴爷爷的生意入不敷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黑膏药还跟哑巴爷爷说,他这包子千篇一律没创新,人家都吃不下去了之类的。 哑巴爷爷信以为真,只好日夜研究配料,所以每次一看来了客人,都紧张的观看客人是不是满意。 哑巴兰一听一肚子火,瞪着那黑膏药:“吃完奶就骂娘这一个绝活,还真看见传人了,老爷子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我是为了哑巴老头儿好!”黑膏药的嘴角不停的抽:“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意见,我有什么错?” 东西不好,你自然可以说,可这作为包子,其他人都觉得不错,就你自己上蹿下跳,颠倒黑白,你这不叫评价,你这叫耍流氓。 做买卖的谁不想有个好口碑,你为了发泄也好,为了什么别的目的也好,过来喷粪,坏人家口碑,就是砸人家饭碗,可能毁了一个人的生路,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恐怕,还是大孽——人家的包子,也没逼着你买啊,再说这个“买”字,你花钱没有? 白吃人家劳动果实,就等于是个贼了,还在这倒打一耙,做贼偷东西还嫌东西不好,这种人能有什么好运气? 而这小子身懒心坏——看夫妻宫上,他虽然有心仪的人,可天天被人当狗屎晾着,也是一肚子邪火,只敢吐出来伤害比他还弱的人发泄,有了反社会人格。 那小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可耻,还梗着脖子在原地胡说八道,理直气壮的:“我就说了几句话,你们还能揍我?世上有没有王法了?小心我报警!” 我说你报警可以——你手机截图白吃包子的事儿,咱们也跟当差的说道说道? 那小子脸顿时就白了,眼珠子提溜提溜的乱转,看意思想跑。 可地方也不大,我们四个也不是吃草的,你上哪儿跑? 哑巴老头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甚至吓的还过来给我们作揖,意思是他包子做的不好,请我们多原谅,不要打人——到了现在,老头儿还以为我们嫌弃包子不好,黑膏药给他说话,我们才要揍他。 我把黑膏药摁在塑料凳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个事儿,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白吃包子的钱,我帮你付,不过,有个条件。” 那小子一愣,捂住了自己的腰:“不卖!” “我又不是卖烧烤的,不要你腰子。”我说道:“你跟我干几天,怎么样?” 第954章 离奇之火 黑膏药一愣,跟没听明白似得:“你什么意思?” 但紧接着,他跟想起来什么似得:“打工啊?我告诉你,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 “不让你干活,”我说道:“只要跟着我们就行,包吃包住包路费。” 夏明远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老黄的事儿,也纳闷我弄这么个万人腻在身边干什么。 但他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我就是他死乞白赖找来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再找个人,他也没啥可说的。 黑膏药还是不明白,眼珠子上下顺着我溜了一圈,似懂非懂:“保镖?我这体格还没你们好呢!” 程星河一边吃包子一边说道:“比起保镖,那倒不如说是吉祥物。福娃知道吧?不用上场比赛,刷个存在感就行。” 黑膏药没听过这种事儿,眼珠子一转伸出手:“多少劳务?” 词汇量不小,还懂“劳务”。 “给你还包子账还不够?”我把手机拿出来:“要不还是报警吧。” 黑膏药一只手把手机摁下去,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行行行,算你们祖坟上冒了青烟。” https: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越多给他,他越贪,肯定要坐地起价,比起这个,还不如早点把他嘴堵上。 聋哑老头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眼巴巴的盯着我们还想“求情”,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还把给黑膏药找到“工作”的事儿告诉老头儿,可把老头儿高兴坏了,做了好几个揖谢我们。 黑膏药只得跟我们坐下,眼珠子转了半天,又想出来一出:“不是,管吃管住不干活,你们是傻逼吗?还是……人贩子?” 哑巴兰拍桌而起:“你会不会说人话……” 我把哑巴兰摁下,有句话说得好——喷子为什么喷粪?他们吐出来的,是生活逼着他们吃的一口一口的屎。 我丢给了黑膏药一个包子:“你这体格我们卖给谁去?进煤窑都没人要——我问你一件事儿,你不是本地人吗?有没有见过这附近,出现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外乡人?” 黑膏药把包子塞进了嘴里:“外乡人?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傻逼才来。” 哑巴兰要撸袖子,黑膏药赶紧把脑袋捂上了。 这人天生就是这种造口业的嘴,我还没拦哑巴兰呢,忽然一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过来了,一只拳头砸在了黑膏药脑袋上:“你个臭裤衩子嘴骂我儿子呢是不是?看他妈的我不削你……” 原来刚才黑膏药骂走的小孩儿回家告状,把他爹叫来了——他爹身强力壮一看就是靠力气吃饭的,这一拳下去黑膏药可能会破了黄。 看着避无可避,可在我看来跟慢镜头一样,我悄无声息就把黑膏药的脑袋偏了过来,那股子力气被我偏开,没打中要害。 但黑膏药怂啊,哀哀就喊了起来,跟断了根似得。 孩他爹也有些意外,但他哪儿知道内里的事儿,只知道没解气,还要揍黑膏药,我给架住了。 孩他爹骂道:“大家伙为了孜然的事儿,一个赛一个的忙,你他妈的不搭把手,欺负小孩儿倒是欺负的挺溜,干嚼饲料不干活,我他妈今天送你见你爹。” 孜然,我们几个对望一眼:“什么孜然?” 这地方集体开烧烤的吗? 孩他爹指着那一片彩钢顶子气咻咻的说道:“你们自己看看也知道了,自燃——火灾呗!” 火灾? 我跟夏明远一对眼——临来的时候,他用龟甲占卜,说是这一次出行,忌火。 原来,这地方这一阵子,出现了一桩怪事儿。 一开始,是一个老太太,晚上睡觉,呆的好好的,她们家里人闻到了烟味儿,过去一瞅吓傻了——只见被窝里的老太太浑身冒烟,着起来了! 这家人吓的够呛,赶紧救活,可根本来不及,那个老太太身上的火势别提多猛了——火苗子嗡嗡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百来斤的人,就成了一把灰。 说到这里,大家都还以为是一个意外,比方说老太太抽着烟睡着,或者电褥子短路什么的。 可怪就怪在这——老太太的身体是烧成灰了,可她身上的衣服,还有身下的被褥,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连个窟窿都没烧出来! 本地人都啧啧称奇,都纳闷这到底怎么回事?可也没查出什么一二三,只能先把老太太给埋了。 可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此以后,三不五时,就有人浑身起火而死,速度别提多快了,其中一个是个卖肉的,一只手刚举起刀来砍猪肉,下一秒人腾的一下就着起来了,菜刀落地的功夫,人就没救了。 不光是人,有的时候屋子也会着——但也怪,就一户人家的屋子着起来,但凡是属于邻居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损伤。 有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容易引火的东西,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着起来的。 要说纵火——一直也没目击证人,再说了,纵火图个啥呢? 于是这一阵子本地人都在来回巡防,想找出火灾的成因,可到现在房宅烧了不少,人也死了不少,就是没找到那个怪火灾的成因。 有人说,是不是得罪了火神爷了? 可这本地跟火神爷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火神爷干啥要这么拾掇本地人? 难怪这些本地人行色匆匆的,生怕离家几步,家里就被火给烧了——那一大片彩钢顶子,也是普通住宅被烧了之后,临时搭建起来的。 黑药膏跟着插嘴:也没什么不好,省了不少火化费。 这货的嘴就是陀螺嘴——欠抽。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我说怎么周围山清水秀,就这地方是个“鬼剃头”感情是闹了这种事儿。 夏明远压低了声音:“哎,这事儿跟摆渡门的阵法会不会有关系?” 摆渡门是修仙的,自然要做功德,怎么可能害人? 不过,谁也不知道内情,肯定也没法排除,是不是阵法出了某种差错。 我就问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果得到的回答让我们几个暗暗心虚——竟然是在白虎局破局那天开始的。 这地方的平安,跟四相局有关。 既然这样,那还真不能不管——不能让老百姓倒霉。 眼瞅着日头也沉了下来,我们也就决定,进村先住下来。 临走的时候,我就帮着聋哑老头儿,把挡住财位的石头挪开,换成了一个水桶——蓄水旺财。 又把柜台窟窿给封上,在隔板下撒了一把米——这叫仓有余粮。 东北角的垃圾桶也换了位置,在地下埋了个金纸元宝,意思是招财进宝。 风水讲究的是人杰地灵,老头儿能养大了黑膏药,就说明心善,布局肯定有效果。更何况,这几样是厌胜术,见效特别快。 聋哑老头儿也不懂我在干什么,但应该能看出我是好心,一个劲儿的作揖致谢。 进村之前,我先上了一棵树往里看。 现如今,我的眼睛有了二十八星宿调息法的帮助,能轻轻松松的引出其他天阶的行气上监察官,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些意外。 整个地方星星点点,留着很多青气的痕迹。 那青气的澄澈程度…… 不是普通的邪祟——是大灵物! 有日子没见到灵物了。 我想起了那个琵琶蝎。 倒是多亏了琵琶蝎,给潇湘补充了很多的精气——如果这个地方也有干坏事儿的大灵物,那潇湘是不是又有机会“进补”了? 只是……我也看出夏明远面色不善了,这次出行,忌火。 搞不好,又要踢上铁板。 第955章 两盏红灯 下了树,只觉得这地方是越来越热了。 我把衬衫的领口松开,一只手也一个劲儿往脸上扇风。 孩他爹已经知道了我们是干风水行的,别提多高兴了,引着我们就往里走,黑膏药别提多看不惯了,抽着嘴角,一只手把玩儿着嘴上的膏药,还在一边废话:“长着俩眼就会看风水,这年头傻子的钱真好挣。” 不过他怂,怕我们揍他,话只敢偷偷说。 我瞅着黑膏药也好奇——妈的这货到底怎么保平安? 算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先不搭理他。 我就问孩他爹:“你们这地方,有什么传说没有?” 如果这地方有大灵物,肯定会有一些大灵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孩他爹把个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我们祖先在这里安家,就是因为战乱,这地方荒郊野岭,这不安全吗?后来住惯了,就留下了,要说传说……那就只有一个。” 原来,当初他们祖宗逃难,半夜拖家带口到了这里,远远看见山间有两道红灯,宛然像是有人相迎。 不过再靠近了,那红灯就不见了。 首发域名。 那个祖宗也是喝过墨水的,一寻思,人们常说“红光满面”是喜兆,可见红灯也是吉兆,这就把家安在这里了,这些年本来过的也挺不错的。 红灯? 夏明远顺便再问摆渡门的事儿,果然也没问出什么花儿来。 本地人一听我们能看事儿,一窝蜂似得就来了,有一些老少爷们求着我们一定要把这事儿给看好,还有一些女眷嚎啕大哭,说着家里亲人无辜自焚,让人看着也心酸。 我们就答应下来,帮着看看这事儿——也请他们帮我们留意,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出奇的外乡人出现过。 天色也晚了,孩他爹倒是挺热情的,给我们找了个挺好的住所——本地唯一一个小旅社。 结果黑膏药一听这个地方,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儿,眼神飘忽不定,喉结滚来滚去,还咽了好几下口水。 把程星河看的直嘀咕,说看这货的没出息劲儿,保不齐旅舍也有好吃的。 说是旅舍,其实就是个普通四合院,以前这里有很多货车通行的时候,给货车司机休息用的。 不过现在附近开了新高速,客人就少多了。 院子不大,倒是整整齐齐的,开旅社的是个小寡妇。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看样子,这位寡妇倒是过的风生水起。 别说,夏明远一进去见到了那位寡妇,俩眼一直,就连我们几个也微微有点吃惊。 这位寡妇长得确实不错——一身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大红低胸连衣裙,身材包裹的曲线玲珑,头发盘的精致时髦,一张鹅蛋脸俏丽的不得了,凤眼红唇,嘴角点着一个风情万种的黑痣。 绝对称得上妖艳惹火,好似一支野玫瑰。 而且,她身上若有似无,有一种特别勾人的气息。 小寡妇赶紧帮我们提东西:“我都听说了,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哎,几位喝什么?” 我们以前遇上的漂亮姑娘,声音往往脆甜,但这一位,带着点微微的烟嗓,倒是更显得撩人。 夏明远一撸自己的卷毛,口舌立刻润滑了起来:“你猜我想喝什么?” 我和程星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小寡妇一只手打在了夏明远肩膀上:“哎呀,我有这个看穿人心的本事,还在这开旅馆?” 夏明远咳嗽一声:“我想呵(喝)护你。” 这把小寡妇给逗的,微微一笑:“小嘴抹了蜜!” 那一笑,含嗔带喜,快把夏明远的魂儿给勾飞了。 眼瞅着,这货快把夏家仙师丢在脑后,连上这里的目的都快忘了。 我往四下看了看,那小寡妇倒是拍了我一下:“这小哥哥眼睛真好看,我这的破烂儿,都不配装进去!” 我敷衍了几句,又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外乡人? 小寡妇一皱眉头:“要是有就好了——姐姐这日子也好过点不是。” 说着,一只手就想往我背上拍,结果一低头,看到了我脚边的金毛,眼里瞬间滚过了一丝惊骇,手跟烙了一下似得,立马从我身上弹了下来。 金毛呆头呆脑的盯着小寡妇,习惯性吐出半截舌头。 奇怪,金毛不咬不叫的,又被白藿香处理过外貌,看着就是个普通土狗,她怕什么? 但她马上就把手缩回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调整的十分自然:“你看看,我们这天干物燥,哪儿哪儿都是静电——你可电死我了……” 说着,又轻轻在我肩膀上搔了一下——那个动作,轻柔妩媚,跟一只猫爪挠过你的心一样。 但她身子一绕,尽量离着金毛远了几分。 哪怕天师府里,好多先生都认不出金毛,难不成,她一个乡间小寡妇能认出来? 夏明远赶紧凑了过去,也让小寡妇看看他身上带不带电,被小寡妇巧妙应对,一阵小旋风似得把我们给送进房间了。 黑膏药自打进来之后,又是咳嗽又是跺脚,不停的刷存在感,瞅着那小寡妇的表情本来挺期待的,可惜小寡妇完全拿他当空气,似乎看他一眼都嫌费电。 他就气的嘀咕:“穿这么少,找性骚扰。” 哦,原来搞得黑膏药心绪不宁的,就是这个小寡妇啊。 房间是个大通铺,正好够睡。 小寡妇招待完了,让我们早点休息,关门走了,我却觉着,小寡妇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 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什么其他的东西。 至于这旅舍的位置——也巧,就在聋哑老头儿和黑膏药家旁边。 黑膏药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收拾过,乱的插脚不下,可算找到了离开家的机会,自然就跟我们住在了那个宅子里。 大家上了通铺,黑膏药被小寡妇忽视的十分不爽,这么一躺下,开始抖腿玩儿手机——离得近,我扫了一眼,是在评论新闻,有一个见义勇为牺牲英雄的女儿被害,众人声讨要求重判,他留言:“这年头受害人也得拼爹了?就因为她爹是英雄就重判,一般人受害就活该呗?” 又一个新闻说是超市老板爱心捐赠,有人说老板一颗红心,他留言:“这么说其他人心都是黑的呗?” 一有骂他的,他就高兴,上去做键盘侠,舌绽莲花,站在道德的黄土高坡上一路高歌冲锋。 哑巴兰咂舌:“就为了博这么点关注,也至于?” 简直可怜。 从别人的痛苦上获取自己的快乐,造的业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早晚自己还。 我顺口问道:“哎,这个小寡妇哪里人氏,在你们村呆多长时间了?” 结果黑膏药一听,立马来了警惕心:“你发情呢,没见过女人啊?” 哑巴兰刚躺下不久,一听这话,抓住黑膏药就暴揍了一顿,我拦了哑巴兰说算了。 你见过哪个生活富裕,幸福美满的人会放着美滋滋的生活不享受,反而四处攻击伤害别人? 这么下去,恶性循环,运气会越来越差,一辈子也只能继续过被生活喂屎的日子了。 不过,估计他也习惯了——这不,气咻咻就睡着了。 这一天也累了,我躺下就要着,结果迷迷糊糊刚要进入梦乡,就被人捅醒了。 程星河。 睁开眼睛,听见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其他人都睡着了。 我皱起眉头:“干啥?上厕所怕黑要人陪?” 程星河低声说道:“放屁,你没觉出,那个老板娘不对劲儿?” 我一下彻底清醒了:“你也看出来了?” “我是二郎眼,不是瞎眼。”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老板娘身上一股子怪味儿……我闻着,像是腥味儿。” 腥味儿…… 正这个时候,我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起头,我和程星河同时看到,窗户外面,隐隐约约,像是挂着两盏红灯。 第956章 簸箕之水 我和程星河同时激灵了一下。 于是我们俩就想爬起来,但没想到,一动身,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虽然可以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比如踹人一脚,戳人一下,可真要想爬起来,身上竟然跟有千斤重一样,根本就挣扎不起来。 这什么情况? 除非——是传说之中的“闷香”? 关于闷香的传闻极多——清朝的时候就有记载,说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熏烤人肉,发出的味道会让人身体沉重动不得,好似鬼压床一样。 盗贼就管这个叫“闷香”,一旦主家入睡,取闷香于门内点燃,那主人家只管睡去吧,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扔井里,他都觉不出来,盗贼就靠着这玩意儿肆无忌惮的做搬仓鼠,却不被人抓到。 我跟程星河对看一眼——这还是个黑店还是怎么着? 我立马引行气上来,可却发现,在我睡着的时候,可能就被这个味道给熏染上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也引不出来。 堂堂厌胜门主在这种地方阴沟翻船,那还不如蟊贼的手段,传出去可丢了大人了——可是,但凭着这东西,就能把我们一行人熏成这样,哪怕是闷香,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闷香。 而那两点红灯,竟然跟孔明灯一样,在我们眼前飘远,上另一个方向去了。 首发域名。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那玩意儿八成就跟本地人自焚的事情有关,放着不管,保不齐又会出人命的。 我立马继续运行气,可说什么也撑不开,急出了一头汗。 而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别费劲,勉强从怀里拽出了一个小瓶子来,示意我凑过去闻闻。 我当时就来了精神,凑过去狠狠就是一闻,结果这一闻下来,眼耳口鼻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劈开,臭的人都蒙圈了,歪头就想干呕。 但是这么一探头,倒是觉出来了——这个剧烈的臭气,不光是将触感劈开,甚至把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也给劈开了。 能动了! 程星河自己也闻了那个味道,吐出舌头的样子,像极了金毛。 我们俩一起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抬头,发现那两盏红灯飘飘忽忽,已经往远处去了——没时间再把哑巴兰他们弄醒了,于是我们俩从窗户上钻出去,奔着那两盏红灯就悄无声息的追过去了。 老板娘的房间在门口,已经关了灯,窗帘拉的厚厚的——但是运行气一看,窗帘后面,并没有命灯。 老板娘不在屋里。 这个时间段不在屋里……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从老板娘身上看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瞒得过二郎眼和我的眼睛——老板娘真要是来历蹊跷,那她的本事就太大了。 我们俩翻过了大门就追出去了。 一边跑,我忍不住问程星河:“二傻,你还有那种好东西呢?” 程星河答道:“废话,正气水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说她不在身边,让咱们长个心眼儿。” 对了,我也留心过——每次一出门,白藿香都会在门口或者床边撒点东西,无色无味的,说是驱虫的,我们也都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也许,她撒的就是什么预防这种东西的手段。 她从来都是默默做事儿,不肯提。 追着那红灯,我们也闻出来,确实有一股子奇异的腥气,越来越重。 程星河低声说道:“跟老板娘身上的气息一样——有内味儿了。” 而眼前那两盏红灯一闪,忽然就不见了。 哪儿去了?我正寻找青气的踪迹呢,程星河拉了我一把:“脚底下!” 我注意力光顾着看前头了——被他一拽,这才觉出来,这地方有一个池塘,一面微圆,一面成方。 这叫簸箕水。 “怎么着,”程星似笑非笑的说道:“见水这么亲近,想找你的老相好水猴子?” “你老相好。” 出现这种东西,那附近的民居可要倒霉了。 门前水形成簸箕形,主儿孙后代辈辈穷,大门外如有水塘呈此形状,一定会被妨成倾家荡产。 顺着青气追过去,发现前面一个拐角,拐角后是一栋挺大的老宅子,风水极为考究。 左边官道成凤形,右手山丘麒麟影,都跟稀有的人才叫凤毛麟角,这地方祖上怕是出过做官的。 要是保持下去,哪怕不能世代显贵,也肯定是个书香世家。 可惜,凤毛麟角宅的好运势,完全被那一方簸箕水给破了。 果然,借着月光,看得出来这个老宅子现在已经荒废的不行——飞檐上全是茅草,门口也一样,要么没人,要么住的人生活困顿,心思没在除草上。 眼看着红灯来的方向,也只可能是这里了。 跑到了这里,我们俩体力倒是支撑得住,但是这里的温度就让人很难忍了,大半夜的,也跑出了一身的汗。 翻墙进去,院子里是大树灌木,插脚不下,我们尽量把脚步放轻,可一进去,只听“滋滋……” 内里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某种很粗糙的东西,飞快的摩挲而过。 我们俩赶紧追进去了。 这宅子往昔的架子还在,里面又大又宽阔——要是人丁稀少,住在这可怪瘆的慌的。 程星河眼尖:“第三重第二道门,你看!” 果然,那一道门的窗口,放着一盘忽明忽暗的蚊香。 这货的眼睛就是尖,这房间是整个宅子,唯一住人的地方! 我们奔着那个门就过去了。 刚要推门,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声“哎……” 别提多幽怨了,这让我想起来了老头儿讲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人走夜路回家,经常经过一个大宅,每次都听见大宅里面有人叹息的声音。 他好奇往里看,就发现一个女人在庭院之中,背对着他借着月光照镜子,一身素衣,一头长发,简直勾人心魄。 他有点忍不住了,就在门口搭话:“姑娘青春年华,有什么好叹息的?” 照镜子的女人缓缓说道:“奴家叹息,独守空闺有恨,红颜易老,青春易逝。” 这不赤裸裸的勾引吗? 这人也懂风情,说姑娘美貌正好,不该孤寂啊。 女人笑,说你不信,过来看看我容貌。 男的喜不自禁凑过去,一瞅镜子,吓的当时就没了神志。 镜子里面的脸,一片平板,没有眉眼——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第二天这人尸体被人发现,苦胆都破了。 我一直保持怀疑态度——那人既然被吓死了,这个故事又是怎么传下来的? 不过,那种恐怖的氛围,伴随我好几年的童年时光——每次上厕所都唯恐里面出现一个照镜子的女人。 程星河歪脖子往那一看,也皱起了眉头:“那是……”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猛地一跳——一个身影,就立在了一棵木槿树下面。 头脸被木槿的繁枝完全挡住,只隐隐约约看见身体。 我立刻运行气上监察官,想辨别那东西的来历,可没等我看清楚,那个身体微微往下一沉,忽然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这一下,唰的就撩起了一股子破风声。 卧槽,好快! 我立马抬起了七星龙泉,猛地格住了那个力道,一股子腥气猛地就在面前炸开了。 这个味道——让人跟在旅舍的时候一样,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响,狗血红绳凌厉弹出,稳稳当当的套在了那个身影身上。 程二傻子干的好! 那狗血红绳可是用摸龙奶奶的绳子做出来的,一般邪祟,根本抗不过。 果然,那个身影被狗血红绳一套,速度顿时就缓慢了几分,好机会! 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对着那东西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可以说十拿九稳。 可让我意外的是,那个东西一缩,竟然跟没有骨头一样,直接从狗血红绳的绳套之中,钻了出来! 七星龙泉也不慢,是削过去了,但是只听“嚓”的一声响,那东西的身体直接从七星龙泉下滑过,倒是跟一匹锦缎一样,对着我脖子缠过来了! 脖子顿时就是一窒,这东西想勒死我? 程星河见状,一把粉末撒过来,把我和那东西全罩住了:“七星,小心!” 呛死了,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但那东西行动也停滞了一下,我立马运足行气,抓住了那个东西——触手冰冷滑腻,把那个东西一甩,只听“当”的一声,那人砸破了花窗,被甩进了房间里。 我和程星河抬脚要追进去,可一抬脚,忽然听见房间里面一声惨叫。 室内跟点了烟花一样,窗子猛地被映亮,而那光并不是橙红色的火光,而是白的刺眼,还有点发青。 跟……鬼火一样。 接着,一丝一丝的浓烟,就从窗户缝隙钻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个突,难不成,跟传说之中一样,有人——在里面,燃烧起来了。 我立马踹开门进去,就看到了一团人形的火焰,还在挣扎。 我想找水,但是程星河摁住我:“来不及了。” 果然,那一道人形的火焰对着我们的方向趴了下去,一只手还伸向了我们,像是想求救。 可火光一闪,人形的火焰,变成了人形的灰,只有那个求救的姿势留下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一条人命,就这么…… 而这个时候,挂着蚊帐的床一动,下来了个小孩儿,一看眼前这个场景,顿时就愣住:“爸爸……爸爸……” 我们俩一瞅那小孩儿,也吃了一惊。 这小孩儿,正是白天被黑膏药骂了一顿,把他爸请来当救兵的那个。 这一片灰——竟然是热情给我们介绍旅舍的“孩他爹”…… 之前才请我们无论如何帮忙抓邪祟,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的功夫,就…… 我立刻看向了窗子被砸破的位置,想看看那个东西在哪里,可地上出了碎玻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家院子里坤方有一个黄尖子树,这叫“杀母柱”,家里肯定是没女人的,那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以后,再被欺负了,就永远没人给他出头了。 一股火从心里蒸腾而起,不论如何,非得抓住那玩意儿不可。 不过,那玩意儿那么大的本事,却什么来头儿都没查出来——不愧是跟摆渡门入口有关的地方,卧虎藏龙啊。 程星河把刚才套住过那个人影的狗血红绳拿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映着惨白的月光,我看到了狗血红绳上有一星半点的反光。 像是——细细的鳞片。 第957章 陶土小猪 果然是精怪。 只是,这精怪也奇怪——一般来说,精怪吃人,吸的是精气,最多把人嗦成枯骨,化成灰是怎么回事? 邪火,鳞片,那种冰冷滑腻,宛如无骨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我的腿:“大叔……你替我爹报仇,你替我爹报仇!你要钱,我有!” 声音还稚嫩,却意外的带着刚强劲儿。 我一低头,那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眼泪和鼻涕都给擦干净了,细瘦的小胸脯子剧烈的起伏着,抱着一个小罐子。 那小罐子是个陶土捏的肥猪,存钱罐,地摊上常见,五毛钱一个。 他两只手一抬,用力一掷,那个土肥猪应声落地,碎成了八瓣。 碎片之中,滚出了不少亮晶晶的硬币。 总共凑不出十块八块。 记住网址https:。 “我爹每天都干活,说一天不干活,就没饭吃,他半天给人卸一车木头,人家给八十。我想凑八十块钱……可一直没凑齐。” 小孩儿捡起了那些硬币,程星河摁住他的手,自己替他捡——怕他被碎片划伤:“你想让攒足了,让你爹陪你玩儿半天?” “不是。”小孩儿拨浪脑袋:“不求一整天,半天也行,我就想让我爹休息半天。” 我心里猛地一动。 说着,他小手攥紧,想哭却强忍着,有些紧张的看着程星河:“干活就得开工资,你们给人干活,有卸木头那么多钱吗?” 程星河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那孩子一脑袋柔软的头发——这孩子怕是营养不良,头发又黄又细:“不着急,记账。” 小孩儿抿紧了嘴:“我爹以前说,不能轻易记账——怕以后还不起。” 程星河把他脖子搂紧了,拍他后脑勺:“没事,我们等的起。” 我瞅着程星河,就冲这笔账——你可得活到了二十五岁以后。 “想哭你就哭吧。” “我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是个好爹,可惜…… 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避免这种事儿再次在眼前发生了。 我还想安慰那孩子,可是眼瞅着这个人形的灰在这里,也不能不管,刚想说话,那小孩儿一转身,已经拿了一个小罐子过来,要把灰给收进去。 看样子,最近本地这种“鬼火自焚”的事情屡见不鲜,他都有了心理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一阵夜风就卷了进来,一下把地上的灰给吹开了。 卧槽? 我立马上前挡风,回头一瞅,是黑膏药进来了。 黑膏药一瞅这灰,眼睛一亮,甚至带着点喜闻乐见:“又死人了?” 死你大爷了。 程星河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黑膏药嘴角一抽,梗着脖子说道:“我是看你们俩半夜里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干什么好事儿,就跟上来看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啦,心虚啦?” 真鬼敲门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你这种活鬼。 我心里门儿清——他半夜看我们起来,生怕我们去找老板娘,估摸也跟着起来了。 那一阵子臭气熏天的气息可能也让他给闻到了——出来一看,我们和老板娘都不在,照着他这个心眼儿,不定怎么想,自然远远也跟进来了。 黑膏药也知道死的人是谁了,在一边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这人还真是有报应——这货白天揍我,晚上就倒了霉,真快!” 你自己做了恶事不信报应,别人揍了你你就开始信了? 小孩儿死死瞪着黑膏药。 黑膏药素来欺软怕硬:“你瞪什么瞪?我告诉你,你爹死了那就是活该——要不这么多人不死,就你爹被鬼火烧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话没说完,程星河一巴掌糊在了黑膏药脸上,把他打的原地旋转了三周半,人懵了圈,才捂着鼓胀的脸:“你……” 程星河瞅着自己的巴掌:“诶呀我擦,一巴掌这不是拍的挺响吗?你要是不信……” 澄澈的二郎眼露出了凶光:“再来一巴掌?” 黑膏药哪儿还敢废话,捂着脸,躲在了一边:“欺负软的怕硬的,有本事,跟那个妖怪招呼招呼去……” 说着,跟反应过来似得,忽然看向了小孩儿,一脸坏笑:“兔崽子,你说你爹好好的,这俩外地人一来,你爹就给火化了——八成跟他们俩有关!” 小孩儿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我,我看见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你看见什么了?” 小孩儿吸了口气:“我看见害我爹的东西了!” 原来,当时那小孩儿正床上躺着呢,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他爹给弄醒了。 他爹听见了,就让他别动弹,自己拿了一截子顶门的杠子就想看看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结果就听见外面一阵打起来的声音,他爹一起身,窗户哐啷一声响,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就缠在了他爹身上。 他爹身子一摇,这就着起来了。 要是我没把那个东西甩进窗户里,小孩儿他爹,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阵难受。 黑膏药的嘴可能不疼了,没错过这个机会,立马就添油加醋就把我将那东西甩进来的过程说了一遍,想挑拨的小孩儿跟我们反目,可小孩儿梗着脖子就说道:“不用你管,他们就是好人!” 这么一闹腾,附近的人本来就巡逻警醒,不长时间就来了不少人,知道了这发生的事儿,表情越来越难看了——人人自危。 卖包子的聋哑老头儿也知道了这事儿,就对着那小孩儿招手——让小孩儿跟着他呆几天。 小孩儿哇的就哭出来,进了聋哑老头儿怀里。 黑膏药一想到自己的包子又有人跟自己争,不由十分不满:“老头儿属苍蝇的,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里凑,腆着脸要养孩子,你也配,不看看缸里有几粒米。” 程星河活动了一下手腕子,看了黑膏药一眼:“你这个大号养废了,还不能养小号了?” 黑膏药立马护住了脸,往后退了几步:“文明人哪儿有动手的,野蛮。” 人散开,这一闹,天都快亮了,离开的时候,回头瞅着那个小孩儿在邻居帮助下安排丧事,我们俩一起叹了口气。 没爹的孩子像根草,我们俩最知道。 回到了小旅馆,老板娘俏丽的身影从门后一闪,就迎了出来:“你们二位大半夜上哪儿去了,可担心死我了——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个开旅馆的担待不起啊!” 金毛也唰的一下从里面跑出来,趴在了我脚背上,习惯性吐出半截舌头。 老板娘一看见了金毛,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哑巴兰和夏明远也跑出来了,都怪我们擅自行动不带他们。 老板娘笑吟吟的拉我们坐下,回身就上厨房给我们拿早点:“我们小地方,吃的糙,几位将就着点……” 这话谦虚——荷叶饼,油炸糕,八珍小菜老豆奶,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黑膏药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好是好,就是太素了——开旅馆也不好太抠门。” 一分钱没花,你还嫌素。 老板娘没理他,只托腮对我笑。让我尝尝。 她今天穿的还是红裙子,但是跟昨天的不一样了。 昨天是短短的及膝包身裙,勾勒轮廓,今天的裙子是宽松的大摆裙,一直长到脚踝。 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见,一股子邪风吹过来,把老板娘的红裙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老板娘光润白皙的小腿。 而她小腿上,有一些勒痕——像是被绳子套住拽出来的。 第958章 隧仙之石 我立刻运了行气,去看这个老板娘。 可奇怪的是,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技法来看,这个老板娘都妥妥是个人。 命灯,命宫,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 哪怕遇上了妖邪,会微微震颤的七星龙泉,都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她真的是昨天晚上木槿花下面的那个怪东西——那她能在我和七星龙泉的眼皮子底下伪装的这么天衣无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心里一紧——那就是,我们从来没遇上过的,灵物之中的至尊。 跟九尾妖狐一样的,九丹灵物。 她要真的是九丹灵物,那几乎跟半步入仙境差不多,好端端的不让自己修成正果,坏功德害人是为什么? 而且,害人的法子还那么怪——带鳞,鬼火,我们还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 真要是九丹灵物,哪怕是现在的我,对付起来,也棘手。 而老板娘回过头,继续给我碗里添老豆奶,笑容魅惑,烟嗓撩人:“怎么,保密啊?” https: 对了,她刚才还问,我们昨天去哪儿。 我也笑:“那老板娘,昨天又上哪儿去了?” 老板娘一愣,圆圆的媚眼眯起来:“看您这话问的,我当然是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了——家里有客人,我不随时待命,还能出去乱跑不成?” 老板娘摆明了,是不想说实话。 黑膏药吃着东西也堵不上嘴:“不在自己炕上,还能上你炕上?” 这种存在感也刷。难怪没一个女的肯用正眼看他。 程星河也忍不住说道:“说起来,昨天我们睡的倒是挺香,一沾枕头就着了……” 这地方出现闷香,肯定跟老板娘有关啊。 谁知道老板娘滴水不漏:“可不是吗——好多人都说,大城市里太喧嚣,到了我们这小地方,倒是安安静静的,睡觉都香!” 问是问不出什么鬼了。 我心念一动,想起了新近从西川得到的那个赤水青天镜。 那是那位真君拿来降妖伏魔的——是不是,真的是照妖镜? 她要真的是九丹灵物,照出了元身,只怕还有几分希望——八丹大蜘蛛,接近九丹的琵琶蝎,都是一样。 程星河跟我一对眼,咳嗽了一声:“哎,七星啊,你上次是不是弄到了一面什么镜子来着,趁着天气好,拿出来见见光,老闷着该长锈了。” 这货算是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 我装出刚想起来的样子,就把那面镜子给拿出来了:“说的也是。” 哑巴兰一瞅,就激动了起来:’对了,这是上次那个照……’ 程星河立刻接口:“赵老板卖给咱们的,赵老板一个老赶,不识货。” 老赶是本地话,没见过世面的意思。 哑巴兰虽然心大,但是并不傻,一听程星河这话就知道有事儿,连忙说道:“对,赵老板确实土!” 夏明远见了镜子,也啧啧称奇,说平时看我挺寒酸,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东西。 那个镜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就冲着那繁复花纹,没有女人会对这种“艺术品”不感兴趣。 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媚眼也盯了上来。 黑膏药不甘寂寞:“这种古董,哪儿有保持这么多年还这么完整的——我看,八成是棺材里起出来的,” 没人理他。 我看向了老板娘:“您也感兴趣,一起看看?” 老板娘有些受宠若惊,也凑了过来,我们几个的心就都提起来了。 可我们几双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老板娘一张妖艳的脸,映照在了镜面之中。 卧槽? 我跟程星河一对眼——妈的,我们难道误会老板娘了? 可不对啊——昨天,出现红灯的时候,她分明是从屋里出来了,脚上的痕迹,也分明是昨天被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勒出来的。 难不成,真的是八丹灵物,赤水青天镜都没法照出来? 好看的人,都喜欢照镜子,老板娘对着镜中那一张脸,看都看不够似得,照个没完。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眼瞅着老板娘露不出破绽,我们现在摸不清她的嫡系,也不能打草惊蛇,等她照够了,只好回到了房里——黑膏药没进来,在门口栏杆上盯着干活的老板娘,眼睛直勾勾热辣辣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关了门,程星河低声就问道:“七星,老黄不能是晃点咱们呢吧?这真是传说之中的赤水青天镜,那怎么照不出原形?” 夏明远知道了事情经过,也皱起了眉头:“九丹灵物,还真没人见过,真要是连赤水青天镜都照不出来——咱们绝对斗不过!只怕,个把天阶都不是对手,不如,把十二天阶叫来一些搭把手?” 你这口气真是不小,以为天阶是美团外卖,你说来就来啊? 我说你也别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儿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知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能把人给焚了? 哑巴兰一拍桌子:“火麒麟?” 火麒麟是祥瑞神兽,为什么害人? 而且,火麒麟体格庞大,怎么做到柔若无骨的? 再说了,本地这么热,肯定也有蹊跷。 程星河也皱眉头:“火山熔岩成精?” 没听说过——据说有七窍者皆可成仙,你听说过火山熔岩有七窍? 夏明远抱着胳膊,倒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李北斗,你听说过隧仙石吗?” “这是什么?” 原来,五行分金木水火土,万物皆有属性,而隧仙石,是火行道法之中的一种灵石。 这种东西色青带白,对火行道法来说是无上之宝。 而隧仙石出现的地方,土地必焦,水源必枯,万物皆燥。 能影响一方水土,带来火患,颜色也对的上的,也就这种东西了。 隧仙石不是活物,自然也无法成精——我看向了夏明远:“你的意思是说,是某种精怪,得到了隧仙石?” 夏明远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这地方靠近摆渡门,会不会,是摆渡门的人得到了隧仙石,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不小心遗落,被某个灵物给拿走修行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 我看向了夏明远:“如果以隧仙石修行,那有什么讲究或者忌讳没有?”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木生火,水克火。”夏明远说道:“是有个东西能克隧仙石。” 第959章 扫把火星 “啥?” “海源石。” 原来,海源石跟燧仙石地位相当,也是一种罕见的灵石,五行属水。 顾名思义,这东西是海之精华,据说产在东海最深处,也就是万水之源的地方,故而得名。 夏明远瞅着我:“你有吗?” 我听都是第一次听说,上哪儿找去? 夏明远毫不意外:“我看也是,这种灵石也就能通三界的人找得到,我也只是听过,没有见过,所以,问了也白问,超市反正没得卖。”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没有这东西,还怎么搞? 夏明远摸着下巴,继续研究那个“舆图”:“依我看,咱们能办的事情,自然尽力,可办不到的,也只能顺应天意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还是把心思放在摆渡门入口这里吧。” 眼睁睁望着这里死人,也不是我作风——何况,那个“红灯怪”既然真的作恶多端,降服了它,一方面得功德,一方面能给潇湘“进补”,倒是挺好一个机会。 程星河拍拍我的肩膀,跟我往外歪头:“走。” https: “干啥?” “你说呢,在屋子里想,东西就能凑到鼻子底下来?还得查。”程星河站起来:“把那玩意儿的消息查探出来,能不能搞定再决定。” 这货平时又馋又懒,今儿倒是有动力——我心里明白,他可怜那个小孩儿。 我倒也是这个意思,尽人事,听天命。 哑巴兰自然也跟在了后面,出去一看,黑膏药趴在栏杆上,死死的盯着老板娘晾衣服。 老板娘一弯腰一起身,好身材暴露无遗,黑膏药的嘴一抽一抽的,眼瞅要兜不住哈喇子了。 而老板娘回头一看我们要出去,那叫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几位这才回来多久,又要出去?哎,有没有忌口的,我给你们置办午饭?” 黑膏药一听激灵一下就起来了:“老板娘做鸡,那是一绝!” “黄焖的清蒸的手撕的——我看一样来两只!” 一样来两只,你黄大仙托生的? 我摆了摆手说随意,就出去了。 哑巴兰问道:“哥,咱们从哪儿开始查?” “共同点。”我答道:“先弄清楚了——那东西烧人,是找到谁烧谁,随机作案,还是,这些被烧的人,都有什么共同点。” 只要找到了共同点,就能预测出,它下一个要害的是谁。 掌控了先机,就有机会。 本地人一听我们是为了这个来的,都冥思苦想了起来:“共同点——男女老少都有,怎么叫共同点呢?” “那把岁数跟我说说也行。” 这一算,还真算出来了——这些人还真有个共同的特点。 都属火命。 我立马来了精神,就让他们把自己八字都跟我报一报——我来看看,下一个潜在受害者是谁。 这一算,火命的人还真不少。 从哪一个下手呢? 我把那些火命的人全看了一遍——立马就看出来了,有一个命宫起了一个红疙瘩。 这叫扫把火星,意思是说,将要有意外突发事件——这个扫把火星要是午夜能破,这事儿就过去了,要是午夜还是肿着不散,那祸事就会到来。 当然了,有人说我起了扫把火星,把它挤了不就行了? 那还真不行——自己瞎碰,更容易倒霉。不小心碰破或者自己破才有用。 不出意外——今天倒霉的,就是这个扫把火星了。 而这个人也巧——就是昨天那个没了爹的小孩儿。 他脑袋上,还戴着孝帽,本来正在筹备他爹的丧事儿,一听我打听事儿,这才赶过来,就想着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 程星河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是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昨天刚把这小孩儿他爹给坑了,今天又要来害小孩儿?还是灵物呢,竭泽而渔的道理都不懂。” 它又不是搞环保的,知道什么竭泽而渔? 我们就有跑到了小孩儿他们家——当然了,提前留了一个眼线,让哑巴兰守在了旅馆里面,什么时候看到了老板娘出门,打电话告诉我们。 接着,我们俩就蹲在了大棺材后头。 按着规矩,今儿小孩儿得在棺材后守灵。 这一屋子戚风惨雨的,给人感觉也是惨兮兮的。 到了十一点来钟,哑巴兰来了微信——老板娘打扮了一番,出来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就从棺材后头往前瞅——哪怕没法把大灵物搞定,最起码,能救小孩儿,也要搭上一把手。 果然,不长时间,我们就看见,院子里面,隐隐约约,像是亮起了两盏红灯。 第960章 一筐雄黄 来了。 一早,我们就跟小孩儿约好了,让小孩儿藏在了棺材里面。 本地风俗,老爹死了,后代进棺材,那是大不敬,不过小孩儿倒是也听话——为了给他爹报仇,他干什么都行。 我们在棺材板子上涂了厚厚一层赤柳油——这赤柳油质地致密,算是一种防火材料,先把小孩儿给保护起来。 我们俩脑袋上又套了孝帽穿了孝服,佯装成了孝子贤孙的样子,趴在了棺材前面。 不长时间,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跟着这个动静,还有一股子扑鼻的腥气。 我跟程星河暗暗一对眼——没错,就是老板娘身上的那股子味儿。 只是,比之前要浓重好几倍。 难不成,是现了元身,味道也大了? 没有声音——几乎是觉察不到脚步声的,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出来,“它”进来了。 首发域名。 “它”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显然像是在找什么,但是没找到。 但“它”应该感觉的出来,小孩儿就在这附近,所以逡巡不去,就是不肯走。 最后,倒是到了我和程星河身边来了。 我们俩趴着,“它”看不清楚我们的面貌,我只觉得一个冰冷的触感,像是攀附上来,正在吸吮我们的气息——好像一个冷森森的吸尘器,搞得人禁不住打哆嗦。 要是能来我身上倒是好——潇湘也许自己就出来了。 可没想到,那个冰冷的感觉一碰到了我的皮肤,冷不丁就缩了回去。 好像忌惮什么似得。 卧槽? 难不成这点花花肠子,让这个东西给发觉了? 那东西奔着程星河就缠过去了。 不长时间,程星河偷偷跟我伸出了一只手——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手势。 埋伏之前,在这里弄了一个小机关。 虽然我们没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靠着冰冷触感和细小鳞片,这肯定是一种大爬虫。 而大爬虫最忌惮的,就是雄黄。 他手这么一出来,我来了精神,立马反手就想把手底下的绳子给拉开——这个绳子一拉,上面的一大篮子雄黄,直接就扣下来了。 可没想到,我刚一伸手,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划过,对着我的手就给射下来了。 这都让它看出来了? 我没辙,手往下一撤,反手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破风声就迎过去了:“程狗,我挡着,你来!” 这一下当的一声,一个小小的东西被七星龙泉撞开,“嗤”的一声,深深埋入到了墙壁里。 不愧是九丹灵物——这个手法又快又狠,要不是我有李茂昌他们的行气,现如今恐怕就得成了杨过。 与此同时,我听到“唰”的一声响——跟第一次进这个宅子来的时候,听到的一样,像是有个庞大的东西匍匐而过。 我伸手就要去抓那个东西,却抓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手臂,之前跟那天木槿花下那个“人”的触感,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我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像是哪里对不上。 但是,这个情形,哪儿还有时间容我细想。 程星河应声,反手就要把那个绳子给拽下来,而那个东西速度飞快,显然也弄明白程星河想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儿,身形一动——我都没看清楚,就觉得那道身影,奔着程星河过去了。 “帮凶!” 那个身影似乎也觉出了上面有什么动静,气愤交加,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没错——正是老板娘的声音! 不过——帮凶是什么意思? 先抓住了再说。 那个东西跟上次一样,别提多快了,一只手对着我脖子就卡了过来——要杀人。 这个速度,来不及抽出七星龙泉了,我反手运过诛邪手,就把“它”的手给格开,反手要往“它”脖子上卡。 诛邪手带起了猎猎破风声一起,这一瞬间,它似乎吃了一惊,歪头就躲了过去,可因为吃惊,没完全躲过,我觉出手湿了一半——血。 以它之前施展出来的本事——我本来以为,这一下能推开它的手就算是不错了,真没想到,它竟然没躲开,还被我抓伤了。 我觉出来——它对诛邪手的感觉,说是畏惧,倒不如说是意外! 而它忽然开了口:“你是……” 趁这个这个机会,程星河另一只手狗血红绳探出,跟上次一样,死死缠在了它的脚上,往下一拽:“七星,就看你的了!” 这一下,重新套住了那个东西——程星河之前不是没拽住,滑脱了吗? 这下长了心眼儿,在狗血红绳上镶嵌了不少的倒刺,这一下稳了,“啪”的一声响,那个身影直接被拽到地上。 程狗长本事了——而去,这次老天保佑,感觉十分顺利。 我没有犹豫,反手一拽绳子,一大桶雄黄呼啦一下,直接倒在了我们身上。 这一瞬间,面前那个人影“嗯”了一声,似乎更意外了。 话音未落,雄黄刺激性的气息爆开,我们三个全被撒了一身。 程星河激动了起来:“七星,成了,爬虫遇雄黄,必现元身……” 可话音落了,我和程星河一对眼——我们俩夹住的那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宛然还是个人形。 而且,这个时候,一阵强光亮起,哑巴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哥,怎么样了!” 我和程星河同时被这刺眼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睛,这一瞬间,我们俩中间那个人反应过来,回身就要跑,可哑巴兰早就堵在门口上了,随手把门板往下一卸,“咣”的一下,就把那个人拍回来了。 别说,哑巴兰也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我和程星河适应了光线,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没错,站在中间,撒了一身雄黄的,正是老板娘。 那身材,洒满了雄黄,也还是曲线玲珑,绝对不会认错。 程星河一把揪住了老板娘:“卧槽,真不愧是九丹灵物——撒了一身雄黄还有人样,哑巴兰,金丝玉尾!”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一阵稚嫩的喊声:“大叔,你快去看看,出事儿了——又有房子起了鬼火了!” 是村里其他的小孩儿,知道我要在这里埋伏,跑这里来通风报信了。 我们三个顿时就愣住了。 老板娘在我们跟前——怎么又有鬼火出现? 哑巴兰死死盯着老板娘:“这……她还有帮凶?” 这么大本事的,有一个就很够呛,再有帮凶,大家只好一起等死了。 而老板娘抬起一只手,擦下来了半脸雄黄,一双媚眼闪闪发光的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上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哑巴兰一愣:“你还问我们?我们还没问你……” “行了。”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把人家撒开。” 程星河脑子很快,已经明白她什么身份了,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狗血红绳撒开了:“我说呢……”‘’ 哑巴兰倒是急了:“哥。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把这个九丹灵物给抓住,就这么放了?” 废话——她要真是九丹灵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给抓住? 那老板娘重获自由,立刻拿出了一方手帕擦脸,抬眼看着我:“你脑子很快,可惜……” 她看向了外面——外面一栋房子,起了一股子很亮的光,跟烧纸活似得,很快就灭了。 我终于明白,刚才我为什么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告诉哑巴兰:“这个老板娘,不是什么九丹灵物,真正害人引火的,另有其人。” 哑巴兰一愣:“那怎么会——之前你们不是从她身上刮下鳞来了吗?” “老板娘,应该也在找那个引火的东西,只怕已经发觉引火的东西是什么了,她身上的味道和鳞片,都是从那个真凶上粘来的,”我盯着老板娘:“你是摆渡门的吧?” 第961章 兵分两路 之前我和程星河一来,就觉得老板娘不对劲儿——她身上有异物的气息。 所以,先入为主,自然是要怀疑她的。 到了昨天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第一,我们在旅舍里躺着,中了闷香,毫无疑问,是老板娘动的手脚。 第二,在这个宅子里面,那个木槿花下面的人,确实也是老板娘——腿上的勒痕,就是证据。 第三,老板娘被我甩进了宅子里,小孩儿他爹就出了事儿,被鬼火焚烧。 第四,老板娘这一次再次出现,又跟我们打了起来。 这看起来,简直件件都是佐证,说明老板娘就是真凶。 可还有几处疑点。 一个,是赤水青天镜,照不出老板娘的面目。 这也就算了,可能因为赤水青天镜不是凡人能用的。 首发域名。 还有一个,就是刚才我们下了雄黄,她也还是没现形,当然,老板娘真是九丹灵物,也许人家也不怕雄黄。 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是触觉。 我和程星河刚才趴在棺材前面的时候,感觉出来,门开了,有东西游走进来了。 那个东西带着剧烈的腥气,比老板娘身上重很多。 而那个东西碰到了我之后,立刻就躲开了。 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但是后来的“人”,虽然跟我有触碰,却百无忌禁,是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 这让我想起来,第一天晚上,那东西明明也跟我有触碰,也没有一点忌惮的样子。 这就说明——两者,不是同一个。 没出意外的话,那个忌惮我的东西,才是真凶,而老板娘,是在那个东西进来之后,才进来的。 我们没抬头,所以也不知道,刚才来了几个“人”。 哑巴兰听到了这里,接着问道:“那哥,你又是怎么看出来,这个老板娘跟那个真凶,不是一伙的?” 因为老板娘之前说了一句“帮凶”。 如果是处于劣势之下,她外强中干骂我们一句,倒是不用放心上,但是她的本事,并不比我们差,那一句话,听着语气,也只是出于愤慨——可见,她真把我们当成了“帮凶”。 她以为,我们跟那个放鬼火的,是一伙的,才对付我们的。 老板娘盯着我,媚眼十分微妙:“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摆渡门的?’’ 当然,只凭着一句“帮凶”,也不能成为证据,真能成为证据的,是她竟然认识诛邪手。 我答道:“认识诛邪手的,应该也不少,但是——你不是一般人的提防,而是意外,就说明,你应该是认定,诛邪手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了,你认识天下唯一一个会诛邪手的人。也就是那个大汉,而大汉,不就是摆渡门出身的吗?” “更何况,这地方,本来就是摆渡门的入口,”我接着说道:“摆渡门进进出出异乡人,当然会引人注目,可是,如果是“外乡司机”“路过”来住旅舍,那就没人会疑心了。”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摆渡门入口的守门人吧?” 老板娘长长出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长腿一伸,慵懒的坐在了门槛上,点燃了吸一口,吹出一道袅袅白烟:“你很厉害。” 哪怕她一身狼狈,竟然也能万种风情。 哑巴兰和程星河都看的有点直眼。 看来说对了。 而她转脸往棺材那一伸下巴:“那小孩儿弄出来把——别憋坏了。” 卧槽,对了,那小孩儿还在棺材里呢! 哑巴兰过去,“嗨呀”一声,就把小孩儿给放出来了。 小孩儿手忙脚乱的爬出来,看向了我们,急切的说道:“大叔,那东西抓住了没有?” 我有点遗憾的摇摇头:“对不住,弄错了。” 本来以为,小孩儿要失望,可没想到,小孩儿吸了一口气,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我们说道:“嗨,你们没事儿就好——要是你们为了给我爸报仇,把自己给折进去,我才过意不去呢!我爸说,自己不乐意的,别人也不能乐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程星河拍了拍他脑袋:“好小子。” 老板娘凝神看着那个孩子,叹了口气:“作孽……” 我立马问道:“你跟那个真凶,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又把我们认定成是帮凶的?” 老板娘纤细的手指在台阶上抖落了几分烟灰:“要说跟那个东西的关系——就因为燧仙石,那东西,是我弄丢的。” 原来,老板娘果然姑娘公孙统,大黑痦子他们一样,是摆渡门的人。 所以,也跟大黑痦子,大汉他们一样,要出去修行积累功德。 那一年,老板娘和她师兄到了薄州。 薄州本来多水,可有一个地方闹了大旱,她们一开始以为是闹了旱魃,就过去积攒功德,结果机缘巧合,找到了燧仙石。 这种东西很珍贵,但是也很危险,于是他们就拿着这个燧仙石,回到了摆渡门。 结果没想到,眼看着到了摆渡门,东西却被这里的某个怪东西给抢走了。 不光抢走了,她师兄也因此而死。 那怪东西把燧仙石抢走,本来就是奇耻大辱,而那东西得到燧仙石之后,日益壮大,甚至还开始吸人的灵气,造成一次一次的灾祸。 所以,老板娘顶替了之前看守入阵门的人,自己守在了这里,就为了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但是那个东西奸诈狡猾,变化多端,跟别说得到了燧仙石,能力暴涨,她虽然拼尽全力,可也没能把那个东西给抓住。 不过,前次她跟那个东西相拼,就知道,这东西可能找了帮手。 不偏不倚,我们正好来了,她看见了金毛。 金毛的身份特殊,她身为摆渡门人,跟江采菱一眼,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金毛的炼制方法有多狠毒,我也是亲眼看见的,老板娘理所当然,觉得我们一行人,来路不正。 她再一打听,认出了卖包子聋哑老头儿那,我下的是厌胜术。 厌胜门的名声,从古到今,都是歪门邪道,她就认定了,我们肯定就是那个东西叫来的帮手。 所以,她晚上给我们下了闷香,就是想试试我们。 我们被闷倒了之后,她见到了那两盏红灯,知道那东西又要出来害人,立刻就出来了。 而我们也靠着白藿香的法子,破除了闷香,追了出去。 她刚到了那,就发现我们追过来,当然认定我们是来给那个怪东西帮忙的,这才在外面给打了起来,她腿上的勒痕,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说也巧,她被甩进窗户里的时候,怪东西正好也进去了,所以在我们眼里看来——是被甩进窗户里的她下的毒手。 程星河盯着她,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你身上的气息,真的只是跟那个怪东西争斗才沾染上的吗?” 老板娘微微一笑:“不然呢?” 程星河跟我对看了一眼,嘴角一勾:“老板娘自己心里清楚。” 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种话,他那二郎眼,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一寻思,心里顿时就揪了起来。 对了,她哪怕是厌胜门的,就算跟江采菱一眼,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可到底也还是人啊。 她既然是人,身上就该有人的温度和触感。 可她身上,是冷的。 更何况,我们交手的时候,感觉出来,她甚至跟一条锦缎一样,好像没有骨头。 这都不是人应该表现出来的。 除非……我看向了她:“你中了那个东西的毒,被同化了?” 所谓的“同化”,就跟被行尸咬了,有可能自己也会变成行尸一样。 这个老板娘,要是真的被那个怪东西给“同化”,自己也会逐渐丧失心智,成为跟那个怪东西相似的东西。 “害怕啦?”老板娘把烟在长满青苔的石头台阶上捻灭:“那东西不好对付,你们现在害怕,倒是也来得及——不瞒你们说,我这时间也不多了。” 她就快逐渐变成怪东西,连自己的本性也被吞噬掉? 程星河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摆渡门,那么多的能耐人,为什么不叫人来帮忙?”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师兄是为了我救我才死,我答应我师兄,要亲自给他报仇,”老板娘缓缓站起来,面朝着被焚烧坏了的房子:“所以,那个东西,我必须要亲手料理了。” 这跟大汉和大黑痦子单刀上额图集,整治那个喀尔巴神的原因,一模一样。 摆渡门的,很重情义。 我答道:“我给你帮忙。” 老板娘一愣:“你?为什么?” 说着,她视线落在了我的手上:“难道……” 我点了点头:“你没看错,这诛邪手,是那个大汉给我留下的。既然我有,应该也不算是外人,再说了,这里的人,是因为你弄丢了燧仙石才倒了霉,你不想赎罪?” 那个大汉要是活着,肯定也会给你帮忙的。 就当,我用他给我留的东西,为他做了点什么。 老板娘微微就有了点动容:“可是……” “我知道危险,” 这个时候,我已经看见,夏明远从起火的房子那冲过来了。 原来,夏明远嘴上说别管这事儿,其实也跟哑巴兰盯着老板娘。 后来哑巴兰给我发完盯梢老板娘的微信,要来帮我,夏明远也跟着来了。 但是他们到了半路,就见有东西滑过,于是他们俩兵分两路,哑巴兰跑来帮我,他追着那个东西过去了。 他眼瞅着那个东西要伤人,过去追到了那个房子那,把里面的人给救出来了。 “不白帮忙,有求于你,”我看着她:“我们想进摆渡门一趟,找个人。” 老板娘一愣:“你们上摆渡门找什么人?” “想找——夏家仙师的线索。” 第962章 吃点荤腥 老板娘皱起眉头:“夏家仙师?” 那位夏家仙师作为屈指可数的成功人物,在摆渡门,也是大大有名的。 夏明远弄清楚了这一切,一把抓住了老板娘的手:“小姐姐,就求你帮帮我的忙,我祖爷爷也是摆渡门的,那咱们是一家人啊!” 没看见老板娘怎么出的手,只看出夏明远的手跟被电了一下似得,就给抬起来了。 果然,老板娘冷冷的说道:“好意心领,不管什么理由,摆渡门绝对不许外人进。” 这一下搞得夏明远很泄气,我也失望——进不了摆渡门,怎么找玉虚回生露治白藿香的手? 不过——进门的法子还可以想,眼瞅着,这个怪东西吃人的事儿才是迫在眉睫。 我接着就问老板娘:“那你追了这么久,知不知道,那个怪东西的元身到底是什么?” 老板娘摇摇头:“告诉你们也没用,那东西善于伪装变化,也不会以元身的样子现身,不过,有件事儿倒是有点奇怪。” “啥?” 老板娘看向了房子起火的方向:“那个怪东西,跟你们一样,好像也在找摆渡门的入口。” https: 程星河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它上摆渡门干什么?那不跟老鼠闯猫窝一样,作死呢?” 哑巴兰答道:“它要是进去也好,摆渡门那么多高人,不就束手就擒了?” 那可是九丹灵物,谁说得好,万一混进去闹出大乱子,谁负责? 万事皆有缘由,找到了那东西才知道。 这个时候,门口已经哗啦啦来了不少本地人——听说我们在这里抓妖邪,都想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听说还是没消息,大家都失望的叹气:“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能抓住?” “这么下去,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没爹的小孩儿也想说话,可身子一歪,差点没趴下。 我连忙扶住了他,这才觉出来,这孩子原来在发高烧。 对了。昨天受了这么大惊吓,再加上一直没休息,病了也正常。 这会儿,黑膏药也跟着凑过来了:“一个小孩儿活着也没大意思,有病好,跟他爹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也比活着自己受罪强。” 妈的哪儿都少不了你。 我刚想说话,程星河说:“你挺明白啊,那你怎么没跟你爹妈作伴呢?” 黑膏药嘴角一抽:“我,我……你别偷换概念,说小孩儿呢,怎么往我身上扯。” 不知道先杠者贱? 不过小孩儿这样,怎么也得找个人照应,我们还要追查那个鬼火怪物的事儿,分身乏术,也没法照料小孩儿。 这个时候,那个聋哑包子老头儿从人群之中出来了,比划着让小孩儿跟他回去。 小孩儿也喜欢聋哑老头儿,跟着就走了。 聋哑老头儿把小孩儿背在了背上,细瘦的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个画面竟然特别温馨——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我发烧,老头儿背着我上卫生院的那一幕了。 线索还是得找,我索性就蹲在了堂屋,想看看,有没有那个灵物刚才留下的线索。 哑巴兰他们也跟着找,结果“豁朗”一声,有个罐子被打翻了,好像撒出来了很多东西。 “诶?”哑巴兰抓了一块,凑到了灯下面:“这是……” 我跟着哑巴兰的手一看,就皱起了眉头——骨头! 而且,骨头上面,密密麻麻,还有牙印子! “这是五香酥骨头!”老板娘说道:“本地特产。” 原来,这种骨头是用牛骨熏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肉香,拿来磨牙的,虽然有肉味儿,但是比肉便宜很多,喝点酒,吸吸酥骨头的油,勉强也能下酒。 这是穷人的吃法——就好比之前我们遇上的那个吝啬鬼一家,瞅着咸鱼下饭一样。 可能生活优渥的人都不相信,这个年代,还有这么过日子的——城里只怕狗都不吃这个。 可穷人真有自己的活法。 那骨头吮吸完了,就攒在罐子里面,攒多了,还能一起熬一锅骨头汤。 有一个本地人瞅见了,叹气,说孩他爹没啥别的爱好,一辈子就爱吃点荤腥,就这么点骨头也省着。 又有一个本地人说,其实干体力活的,都喜欢吃荤腥,你比如说章小三,家里也攒着这么一罐子,死了给带坟地里去了。 我耳朵一尖:“那个章小三,也是鬼火自焚的受害者?” “是啊!”那些本地人连忙说道:“好些人都爱吃肉,吃不起,哎,别说,马四子不也是吗!” “周老七也是。” 难不成……我站了起来,跟程星河一对眼——那些鬼火自焚的人,共同点不光是火命。 还有一点,就是特别爱吃荤腥? 真是这样的话…… 我立马问道:“这些骨头是从哪儿买的?” “以前是卖肉的老马弄。”本地人答道:“可是现在,老马也死了,已经没人卖这玩意儿了。” 那就说明…… 我立马站了起来,奔着外面就跑。 老板娘一愣:“你干什么去?” 程星河和哑巴兰已经追上来了:“他看出真凶了!” 老板娘一愣,立马跟着我也跑了过来。 我一向很认路,白天经过村子的时候,记得那家……对了,就是这。 我一脚把门踹开。 聋哑老头儿,才刚把小孩儿给放在了床上。 门一响,他猛地回过头来,打手势,问我们要干什么? 我瞅着他:“你现在,能听见声音了?” 聋哑老头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963章 灶火之下 哑巴兰和老板娘一看我跑到了这里来,倒是给愣住了:“这里……” 老头儿回过神来,打手势说,自己耳朵也不是全聋,能稍微听到一点。 我点了点头,就看向了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刚才一直在强撑着,现如今,脸色红彤彤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但是一听到了我们的动静,还是勉强撑着坐起来:“大叔,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坐在小孩儿身边:“知道你难受,不过,眼下人命关天,不得不来问你几句话。” 小孩儿摇摇头:“我不难受——大叔,你只管问,只要能给我爹报仇,我知道什么,说什么。” 我盯着小孩儿,就说道:“我想问的是,你爹那么爱吃荤腥,但是村里卖肉的屠户死了之后,你们就买不到便宜的荤腥了,想吃荤腥的时候,都吃什么?” 小孩儿瞅着我,缓缓的指着聋哑老头儿的厨房:“村里没别的馆子了,我们馋了,就吃哑巴爷爷的包子——有肉,还便宜。” 那就对了。 我接着说道:“昨儿你去买包子,你爹吃了包子,晚上就出事儿了,是不是?” 记住网址https:。 小孩儿一愣,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你们这地儿不大,其他那些爱吃荤腥的,是不是,也买过包子?” 小孩儿继续点头:“都说哑巴爷爷这里卖的包子不干净——这么便宜,能是什么好肉,还有人说,哑巴爷爷的肉馅,是打山外头的坟地刨出来的。” 黑膏药生怕看不到免费的热闹,也跟过来了,一听这话,抬手摸着自己嘴角的膏药,隐隐约约像是有些自豪——这谣言显然就是他散播出去的。 “好些家里有女人的都怕脏,不让人吃,可我爹说,爱是啥是啥,有肉吃就行,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其他那些叔伯,也都是这么说,家里婶娘不让买,他们偷着买了吃……” 说到了这里,小孩儿烧的昏昏沉沉脑子,终于清楚了,一把揪住了我:“大叔,你什么意思,我爹,跟那些被烧死的,都是因为吃了这里的包子?” 哑巴兰他们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聋哑老头儿身上:“难不成……” 黑膏药刚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眼睛差点没给瞪出来:“不是,你啥意思,你说老傻蛋是真凶?哎,我是纳了闷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不丢人,你胡说八道有用吗?” 说着他指向了老头儿:“就他,能吃人点火,你脑子被驴……” 他还想说,视线一碰上了哑巴兰的眼神和拳头,噎了个嗝儿,不吭声了,但眼神还是跟看傻子一样。 聋哑老头儿则满脸茫然,一双手,一个劲儿的摇晃,表情别提多紧张了,像是想给自己辩解,但是情急之下,什么都比划不出来,看着竟然十分可怜。 老板娘看着老头儿,又看向了我:“这……” 我则看向了厨房。 吃了包子的火命人才会死的话…… 厨房有个挺大的灶,上面摞着不少蒸笼,火焰熊熊,一进来,热气扑面,跟蒸桑拿一样。 我再问老板娘:“你们这里,还有其他一直不熄火的地方吗?” 老板娘已经猜到我是什么意思了,眼神一凝,缓缓答道:“这地方这么热,一般人家烧水做饭,都是越快解决越好,自然没有一直不熄火的地方。” 那就没错了。 我抽出七星龙泉,对着那个灶就劈过去了。 老头儿见状,立马扑了过来,死死的拦住了我,眼神别提多惊恐了。 黑膏药也忍不住大声说道:“哎,之前我吃老头儿几个包子,你喊打喊杀的,跟奥特曼似得,这会儿可倒好,亲自掀老头儿吃饭的家伙?城里人做事儿就是绝!” 说着还挑起了大拇指。 老板娘连忙拉架,眼神早看向了那个灶,有了警惕之色:“你的意思是……”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那灶里面,肯定有东西。” 老头猛地一僵。 没错。 老板娘在这里守了这么长时间,能找的,一定都已经找遍了,却还是没有燧仙石的下落。 众所周知,燧仙石所在的地方,一定十分炎热——哪怕我们一帮人到了这里来,都能觉出这地方跟火焰山似的。 按理说,燧仙石既然巨热无比,那好找——有能散发剧烈热气的地方就是。 可为什么一直也找不到? 那就说明,燧仙石隐藏在了一个很巧妙,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 比如,藏在某个本身就火焰熊熊,会散发热气的地方。 刚才老板娘也说了,能昼夜不间断散发热气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我看向了老头儿:“这事儿事关重大——你放心,真砍不出什么来,给你赔钱。” 老头儿却跟疯了一样,死活拦着,就是不让动那个灶。 可这个时候,金毛忽然低下头,微微发出了一声吼。 金毛的视线,盯着的,正是那个灶的灶口。 紧接着,“咣当”一声,我们都听见了。 那个灶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就好像,有一个活物,正在撞击那个灶——听上去,躁动不安!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那个灶火焰熊熊的——能在火里的活物,能是什么? 我们一行人的视线,全落在了灶口上——隐隐约约,一个东西从火焰里面探出了头来。 黑膏药第一个叫唤出声音来:“龙——妈耶,龙!” 龙你大爷。 一股子热浪,排山倒海的对着我们扑了过来,这感觉,跟到了火山口一样。 从灶门之中探出的巨大头颅,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东西如此巨大——一双眼睛,就宛如,两盏红灯! 那东西遍身都是深深浅浅的火红花纹,一明一暗,像是满身,都是正在燃烧的炭火。 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一条巨蟒。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着我:“七星,这是……” 夏明远接口说道:“没错,是赤焰蟒。” 俗话说,蟒化蚺,蚺化虺,虺化蛟,蛟化角龙,角龙化应龙,应龙化神龙。 虺,蛟,甚至螭,我们都见过,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蟒。 按理说,这蟒本来等级是比那几位要低一些的,可是——眼前的这个赤焰蟒,不是一般的蟒。 它属于一种灵兽。 而且,习性跟一般的蟒也不一样。 一般的蟒可能生活在雨林里,或者是水边,但是这种蟒,生活在熔岩里面,传说,是随侍火神的,所以有个绰号,叫火神使者。 西川有一些地方靠近火山,本地人一旦见到了这种东西出现,立刻就会带着家里人逃走——当地传说,这火神使者一出来,是给火神肃清道路的。 也就是——会发生火山喷发等灾害。 而眼瞅着这东西的青气,也确实是摄人的澄澈。 跟之前那个琵琶蝎,不分轩轾。 不过——我皱起了眉头,这东西青气虽然澄澈,但是,跟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九丹灵物”的颜色,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似乎没有真正的九丹灵物那么澄澈。 “难怪呢……”程星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大家伙,还吃了燧仙石,咱们……” 对,一提燧仙石,我也看出来了——这东西的一个位置上,确实有一丝仙灵气。 这个东西大,但要换算成普通大小比例,正是“七寸”的要害处。 燧仙石就在那个位置上。 而小孩儿已经愣住了,黑膏药就更别提了,人僵着,嘴角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流出了半嘴哈喇子。 我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哑巴兰,帮忙把无关人员弄安全地方去。” 哑巴兰立刻答应了下来,但是哑巴兰身形一动,那个巨大的头颅,忽然对着小孩儿就砸过去了。 它要吃火命人! 第964章 你死我活 程星河身子一扑,直接把小孩儿给扑开了,俩人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而小孩儿刚才所在的地方,一瞬间就跟烧完的纸扎一样,全成了粉,轰然就塌了下来。 这就是,燧仙石的威力…… 而那个巨大的赤焰蟒眼看着一击不中,第二下紧跟着就砸了下来。 我立马抬起了七星龙泉就挡了上去,当的一声——七星龙泉的锋芒跟那东西的一身鳞甲一撞,就溅出了一串火星子。 程星河也没迟疑,抓住了这个机会,抱着小孩儿拔腿就跑,那个赤焰蟒一双红灯似得眼睛光看着小孩儿,一见到嘴的肉要飞,驳开了七星龙泉,对着小孩儿和程星河就冲过去了。 包子里面,肯定留有某种赤焰蟒喜欢的气息——所以,它顺着那个气息,就会找到之前挑选好了的火命人。 可惜,之前的人直接被烧成了灰,这个真相,谁也不会知道。 金毛见状,蹭的一下,一跃而起,对着那赤焰蟒的“七寸”就咬了上去。 金毛虽然未成年,可到底也是传说之中的犼,一嘴下去,那赤焰蟒身上顿时皮肉翻卷,吃痛就是一个翻滚,哄的把半片墙灼成了灰。 可金毛自己也没好到了哪里去——身上金色的毛倒是一根根完好无损,但是白色的毛,就焦了一片,跟网图上喝了芝麻糊的狗一样。 不好,燧仙石的力量太大,金毛也会被灼伤的。 https: 我立马让金毛回来——金毛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听我的话,也只好下来了。 金毛退下这一瞬,老板娘身子一旋,对着那个赤焰蟒就抓。 她的速度极快,身姿看上去也出奇的空灵,简直跟画里的仙子一样。 一出手——她想抠住赤焰蟒红灯似得眼睛! 我暗暗有些振奋,那个速度,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赤焰蟒巨大的尾巴一摆,老板娘纤细的身体猛地撞到了墙上,滑了下来,显然受伤也不轻——之前以为老板娘能跟这个东西势均力敌,没想到,那个东西这么厉害,简直能吊打老板娘。 是因为——果然,我看出来,老板娘娇美的手弯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 她被同化的,越来越厉害了。 很快,就也要变成半人半赤焰蟒的怪物了。 夏明远立马跑过去帮她,哑巴兰的金丝玉尾划出一道破风声,甩出来,就要勒在了那个赤焰蟒身上。 可谁知道,坚固如金丝玉尾,一碰上了赤焰蟒的鳞甲,“嗤”的一下,也瞬间被烧成了灰! “你们快走。”老板娘厉声说道:“要是死了,可就找不到那位夏家仙师了!” 夏明远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老板娘咬紧了牙,勉强还想站起来:“我要跟它,亲自算账!” 可我们都没动。 程星河要护着小孩儿,夏明远则松一松衬衫领子,挡在了老板娘面前:“我可是个绅士,怎么可能让小姐姐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 老板娘一愣,低声说道:“第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大的山下人……” 我没听夏明远的土味情话,吸了口气,那个赤焰蟒一滚,这里的热浪让每个人都窒息了起来——汗水哗啦啦从额头上滚下来,腌的眼睛生疼。 连呼吸都困难。 我一把撸下了这把汗,就看见那个赤焰蟒已经重新弹起来,不依不饶,继续对着程星河撞,非得把小孩儿吃到了嘴不可! 我立马追了上去——这个东西巨大无比,不过,要是普通来说,靠着我的行气,也能搏一搏,只可惜,它吃了燧仙石,我的力量,无疑于隔靴搔痒,根本就不会被它放在眼里。 血盆大口一落,我抬起七星龙泉挡住,这就看见,那东西的血盆大口,也跟流动的岩浆一样,单单是站在它面前,也觉得眼睛被熏的生疼,像是角膜都要被灼伤。 这东西这么猛,怎么打? “七星,你小心点!” 程星河把小孩儿的脸摁在了怀里护住:“别成了烤家雀儿!” 这一瞬,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上次这个东西触碰到了我,分明是忌惮我的。 虽然上次,这玩意儿还没火力全开,搞得这么热。 是因为——我的蛟珠,或者是龙鳞? 不管是什么,跟它触碰,说不定能管用! 这么想着,就在那个巨大的赤焰蟒要扑下来的时候,我一只手拍在了它熔岩似得鳞甲上。 程星河看见,厉声喊道:“七星,你又作什么死?” 黑膏药回过神来:“手不要了——烤猪蹄?” 烤你爹。 龙鳞猛地滋生了出来,格在了赤焰蟒的鳞甲上,要说不怕,也是吹牛逼——见识到了这东西碰什么,什么就成灰的本事,我也怕自己就此灰飞烟灭。 可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龙鳞和鳞甲相接,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可那个感觉,却像是十分漫长——而这一下,我就觉出来,这个赤焰蟒浑身猛地一颤。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有门! 果然,它飞快的摆动身体,好像它饶有一身“岩浆”,却反而被我给烫了一下似得! 程星河刚才还怕我也被烧死,这一下顿时兴奋了起来:“哎呦,七星又开挂了!” 没错……这个赤炎蟒,果然畏惧龙鳞! 这就好办了! 我立马转过了七星龙泉,就看准了那个赤炎蟒的“七寸”。 只要顺利把燧仙石给取出来,事儿就成了! 那些人的仇,也就可以报了。 而潇湘,我暗暗想道——也一定会出现来吸取灵气的。 赤炎蟒庞大的身躯迅速往后翻滚,显然是想着躲开我。 七星龙泉一转,我运足了行气。 张翼风雨又见日,轸角夜雨日还晴!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就觉出来,身后不对。 我后心的汗毛就竖起来了——卧槽,刚才这个赤焰蟒来的太急,我差点还忘了,身后还有一个。 那个——聋哑老头儿! 可调息刚匀出来,根本就没法回身对付老头儿在背后插刀! 而身后这个强大的灵气——我可算是知道之前看见那个异常澄澈的青气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连我的眼睛,和老板娘的眼睛都瞒得过。 这个聋哑老头儿自己——才是真正的九丹灵物! 一个低低的,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们也并不想得罪你——可是,你要赶尽杀绝,我们只好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了。” 第965章 水火相克 一股子前所未见的凌厉气息扑过来,我的心猛的就揪住了——虽然不过短短一瞬间,我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数不清的念头,把周围的方位,用公孙统教给的法子,统统过了一遍。 可每一个念头,全行不通——这个速度,这个力量,是我前所未见的强! 躲不过! 那股子锋锐的行气,只怕连龙鳞…… 九丹灵物,名不虚传!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股子力道,从左边插了过来,直推到了我肋骨上。 我身体失去平衡,滚到了另一侧,而七星龙泉的力道也劈了一个偏——没碰到那个巨大赤焰蟒的七寸上,而是擦着赤焰蟒,削向了半面墙。 这一瞬间,只听“咣”的一声,聋哑老头儿的力道推出来,也从我刚才站的地方打了过去,“哄”的一声,那一道地板被一道火光推的整个裂开,炸了我们一人一身土。 要不是我被推开……隔着粉尘,我就看见对面一个身影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 哑巴兰。 “哥,你没事吧!” 首发域名。 我立马爬起来喊道:“快跑!” 哑巴兰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哄”的一声响,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猛地升起了一圈大火,把我们包在了里面。 “咳咳咳……”聋哑老头儿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你们都别走啦。” 这里本来就热,再起了一圈火,那我扛得住,其他人也扛不住,拖下去,都得成了炭! 浓烟之中,我听到了程星河他们剧烈咳嗽的声音,还有夏明远的声音:“咳咳——就说此行忌火,还偏到了火里了,祖爷爷,孙子不孝……” 他也觉察出,这是九丹灵物了。 黑膏药到了现在也忘不了抬杠:“我就说,你们嘴上把牛皮吹得山响,事儿到了眼前,你们怂了,不就俩妖怪吗?你们倒是打啊!” 啥时候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位九丹灵物不显山不露水的,分明是为了那个巨大的赤焰蟒,和赤焰蟒七寸里的燧仙石。 那就……从他最看重的地方下手! 而那个九丹灵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猴儿精猴儿精的,一双眼睛早盯在了我身上,一大团子火,跟一条听话的好狗一样,对着我就烧过来了。 我运足了行气,身子往外一翻,躲了过去,同时辨认出了,程星河和小孩儿的位置。 那个巨大的赤焰蟒,显然还是咬死了小孩儿的位置不放,我直接奔着小孩儿的位置就过去了。 果然,这个预测没错,我才刚到了那个方向,赤焰蟒一头就砸了下来——刚好,把我和那个聋哑老头儿给隔开! 那聋哑老头儿倒是想对付我,可投鼠忌器——他拿着这个巨型赤焰蟒很当回事,一时间怕伤到了赤焰蟒,犹豫了一下。 我要的,就是他犹豫的这个瞬间! 成不成,就看这一瞬的了! 我调转了七星龙泉,毕觜参井晴又雨,鬼柳云开客便行……一下对着含有燧仙石的位置,就劈了下去。 这一瞬,老板娘显然也感觉出来了,厉声说道:“你太小看燧仙石了……” 话音未落,七星龙泉已经劈下去了。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一下,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摧枯拉朽。 而像是砍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上。 而那个屏障,竟然直接就把七星龙泉给弹了回来。 也就是——那股子力道,全撞回到了我身上来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我虎口一阵剧痛不说,人也被这个力道反冲出去老远,后背猛地撞在了墙上,龙鳞飞快滋生,可没扛得住这一撞。 五脏六腑,瞬间全跟裂开了一样,那一阵剧痛,让人一阵窒息——胸腹之间气血逆流,一股子腥甜顶了上来,我扑了吐了不少血。 这是——我自己的力量…… 有燧仙石保护——七星龙泉都砍不开? 那还怎么玩儿? “七星!”听见了这一声巨响,程星河他们都知道事情不好,奔着这里就要过来,我勉强运了行气,支撑着说道:“都别过来——我这,危险!” 与此同时,那个巨型赤焰蟒也知道我坏了它的好事儿,虽然极为忌惮我,并不敢跟我接触,但它出于灵兽的本能,忽然对着着身后就扬起了尾巴。 梁柱整个被扫了下来,就要砸到了我身上! 我头壳一炸,迅速往后一滚,整个身体从火上碾了过去,哪怕有龙鳞抵挡,浑身也是一阵烧灼——完了,这下要被直接火化了…… 面前全是焦糊的味道——原来,这他妈的就是自焚的感觉。 肺部,嗓子,全身都被烧灼着,那些自焚自杀的人,要受这种罪,是何等的想不开啊! 还好,我滚了几下,好歹把身上的火给捻灭了——要不是龙鳞防身,我他妈的现在应该已经几成熟了。 浑身都是烧灼的剧痛,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左肋骨附近,有一个位置,感觉却很特别。 全身都火烧火燎的,唯独那个位置,冰凉冰凉的,有一种异常跳脱的感觉。 那地方,怎么回事? 我伸手摸向了那个位置,一看放在那里的东西,顿时一愣。 是麒麟玄武令。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下。 水克火…… 这个麒麟玄武令,难道,就是夏明远所说的海源石打造出来的? 我来了精神,立马把麒麟玄武令给抓在了手里。 而这个时候,那个巨蟒以为我已经完事儿了,继续不管不顾的撞向了程星河和小孩儿的方向。 我抓住了麒麟玄武令,对着它身上燧仙石所在的位置,就猛地划了下去。 这一下——没有被弹开! 第966章 抬杠平安 而且摧枯拉朽,一路长驱直入——凡是触碰到了麒麟玄武令的位置,那些岩浆似得鳞甲,骤然就跟被水浇了一样,猛然熄灭! 那炎热的皮肉,也迅速的降了温! 是知道麒麟玄武令能号令水族,可也没想到,能力竟然这么大! 我感觉的出来,一股子疾风对着我就冲了过来——是那个九丹灵物。 他显然也没想到,我竟然带着这么个东西。 我必须在它扑过来之前,把燧仙石给拿出来。 这个时间,只是一瞬,可对我来说,一分一秒,都像是被拉的无比漫长。 还差一点——就还差一点…… 虽然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不行,怕是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金丝玉尾猛地划出了锋锐的破风声,挡在了我前面。 哑巴兰颀长的身影立在了我面前。 https: 他的衣服被烧的千疮百孔,满身都是焦黑,柔顺的长发也被燎的乱糟糟的。 不行,我的心揪了起来,那可是九丹灵物——哑巴兰一个人挡,那就是送死! 我喊哑巴兰快躲开,可他没回头,站的笔直挺拔,好似大沙暴也卷不走的胡杨树。 “哥,你放心吧!” 金丝玉尾,虎虎生风! “我祖爷爷当年能生擒麒麟。”哑巴兰的声音十分豪迈:“我是兰家的嫡传,也想试试!” 几道金丝玉尾从他身侧凌空冲出,死死的缠在了那个聋哑老头儿身上。 我抓住这个功夫,手底下更快了——可那个赤焰蟒吃痛,身上又是一个翻滚,一下把我甩了出去。 我立马翻身回来继续掏,哑巴兰真要是能帮我挡一挡,那就太好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老头儿低低的说道:“这东西拦不住我。” 只听“啪”的一声,能生擒麒麟的六道金丝玉尾,噼里啪啦,竟然生生断了五根。 毕竟,是九丹灵物…… 我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上,哑巴兰,你他妈的跑啊! 不等我开口,那老头儿一抬手,凌厉的破风声卷过,饶是力大无比的哑巴兰,整个身子也猛地飞起,对着后面就撞了过来。 这一摔,比我之前那一下,差不了多少! 我的心猛地一紧,可一道影子闪过,一下截住了哑巴兰——哑巴兰往后冲的力道带的那个人也踉跄了好几步,但好歹是站住了。 夏明远! 夏明远的一脑袋蓬头,其实比哑巴兰好不了多少。 烧的像是被狗熊啃过的蘑菇。 可他毫无畏惧,也跟哑巴兰并肩站在了一起。 甚至——他跟哑巴兰,一起抓住了唯一没断的那根金丝玉尾。 “看见了吧?” 这么灼人的空气,夏明远呼吸也很重,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厌胜门李北斗让人心碎,二郎眼程星河独自受罪,不像我们夏家人,爱如潮水,暖心又暖胃。” 他——也不怕死? 说实话,我们认识不久,交情也不算那么深,可是…… 说是要留着命找祖爷爷,也明明有能力出去,可他就是不走。 是让人感动的,只不过——你大爷,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屁话。 可还没等我骂出来,又一双手,也从浓烟之中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那根金丝玉尾上。 “错,二郎眼程星河,给你安慰!” 你俩应该组个节目——《骚话大会》,加上哑巴兰——那是《三傻大闹摆渡门》。 六只手,抓紧了金丝玉尾。 可对面,是九丹灵物…… “你们三小心……” 程星河吊儿郎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不是说了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现在我们有四个,怕个屁。” 说的也是。 我没空让自己分心了,一只手死死抓住赤焰蟒,另一只手,探进去,就抓到了一个东西。 灼热无比。 我得把它抠出来! 赤焰蟒猛地发出了一个很怪的声音——像是一阵呼啸。 聋哑老头儿听到了这个动静,知道赤焰蟒的情形不好,眼神阴暗了下来——这一瞬,我看出来了,他那一双眼睛,竟然也呈现出了暗红的颜色。 不光我看出来了,他们三个,也看出来了。 哑巴兰“嗨呀”的大吼了一声,又是几道金丝玉尾缠了出来,把那个老头儿缠的更紧了:“我在这,你就别想靠近我哥一步!” 三个人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可老头儿微微一抬手,金丝玉尾,瞬间就成了数不清的碎片。 他们三猛地被惯性带的往后一倒,而那个老头儿鬼魅一样,擦过他们,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一瞬间,我运足了气劲儿。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那个东西,直接被我从赤焰蟒身上,给抓了出来。 这一瞬间,那个赤焰蟒身上滚热的气息,跟停电一样,猛的就弱了下来。 而那个赤焰蟒,身体猛地就绷直了。 像是——取出了燧仙石,就如同取出了它的命! 老头儿见状,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他要把燧仙石给抢回去! 那个力道,又快又猛! 我抓紧了燧仙石,尽了全力,对着里面一滚,那股子破风声,直接撞在了我刚才停留的位置上。 我抬手要把七星龙泉给翻过来,可觉出来,他已经悄无声息,贴在了我身后。 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就响在了我耳边:“来不及了……” 好快——确实,来不及了! 一股子气劲儿猛地从后贯穿过来——几乎,要把四肢百骸全打碎了! “七星!” 有人在喊我,可耳朵里一阵轰鸣,已经听不太清楚是谁喊的了。 身上也是剧痛——不过,从小怕疼的我,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九丹灵物的能力——确实可怕。 但哪怕到了最后一瞬间,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那些人,不能就这么白死。 哪怕冲击之下,站都站不住了,可我抓住了燧仙石,就是不松手! 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叹了口气:“得罪了。” 远处,程星河他们显然想过来。 但是哗啦啦一声响,他们被震出去了老远。 不行,不能这么束手待毙。 我趁着老头儿转移注意力这一瞬间,翻转过了七星龙泉,对着他就劈了过去。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我虽然只是地阶,可这一下,运出的,是李茂昌他们那些泰山北斗的行气。 老头儿眼神骤然一暗,倒是想躲,可根本没躲得过。 七星龙泉的煞气炸开,结结实实的劈过了他的额头。 按理说,他的脑袋,会被直接削下来。 可“当”的一声响,我虎口顿时就是一阵剧痛——妈的,好硬! 而一抬眼看到了老头儿的脑袋,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只见老头儿的皮肤,被我削下去了一大片,露出来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另一种东西。 是一种很深的暗红色——好像凝固的血。 那是一层硬壳,一层鳞甲。 九丹灵物的,真面目? 他抬起手,缓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以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说道:“可有了日子,没触碰到外面的空气了……” 我就知道……这个“聋哑老头儿”,对九丹灵物来说,只是一层皮! 而他歪过头,五根指头一并,对着我的脖子就扫过来了。 我判断出来方位,一只手撑在了滚烫的地面上,翻身就是一躲——这一躲,确实是尽了全力,可在九丹灵物面前,这一下称得上十足狼狈。 我身子失去了重心,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猛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哎呦……”那人顿时就是一声惨叫,跟杀猪的一样:“你要杀人,去杀这几个坑蒙拐骗的,我啥也没干,啥也没干!” 是那个黑膏药。 差点把这货给忘了——他进来看热闹,还他妈的没走呢? 不对,这周围都是一个大火圈子,这货想走,也绝对走不了! 而被我这从天而降的一撞,他更是吓的魂飞魄散,两只手四下里乱抓,像是想找一个救命稻草。 你上哪儿找去? 我抬手想把他给扒拉开,可他一只手攥住了我就是不松:“你带我出去,你现在就带我出去!” 我带你大爷! 你还挺会找,跟着我,你死的更快! 果然,这个时候,风声一掠,一个身影穿过一片大火,猛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那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身份尊贵,有心给你留一个全尸,可你这么挣扎下去,我就只能不客气了……” 全尸? 我还没来得及吭声,黑膏药一把抓住了我的衬衫:“我不想死啊……” 你人品卑劣,反正混不到什么好下场,早死早超生。 而他这么一抓,我想把他从身上拽下来的功夫,那个嘶哑的声音,已经呼啸而至了。 一股子凌厉极了的力道,对着我心口就下来了。 黑膏药还缠在我身上,我脑子里想起来了老黄。 说是找个抬杠的人,能保平安——这他妈的什么情况?催命符还差不多! 而这一瞬间,那个力道,已经对着我下来了。 躲不开了…… 我觉出来,力道没到,我身边的那些东西,禁不住气劲儿,已经先经受不住,噼里啪啦,碎的到处都是!‘’ 这个劲头,到了人身上,那…… 谁知道,那股子力道一撞,我浑身一震,却并没有跟预想之中一样,成为一堆碎尸块。 却听到,那力道打在了我胸前,就是一声巨响。 巨响? 我一抬眼,愣住了。 那个力道,确实应该把我心口给贯穿了。 可好巧不巧,黑膏药在我身上一番乱抓,不经意之间,把我放在身上的赤水青天镜给翻过来了。 花纹对着我,镜子那一面,正对着外。 老头儿的力道,不偏不倚,正撞在了赤水青天镜上。 那股子力道——也由赤水青天镜,撞到了它自己身上! 第967章 面含衰气 原来——赤水青天镜的真正作用,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难怪那位降妖真君能拿着这个做随身法器——真倒是个现世报,免得冤枉了谁! 而老头儿身体猛地往后一退,踉跄了好几步。 那个力道,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绝对不小。 这一瞬,它身上的皮,全部被自己的力道,震的风化爆裂开了。 随着那些皮的消失,我们面前,轰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也是一条赤焰蟒。 之前那个赤焰蟒,体格就已经十分触目惊心了,可是跟老头儿的元身一比,之前那条,简直跟蚯蚓差不离。 那个赤焰蟒,身上宛如流淌的岩浆,而老头儿的元身,直接冲破了屋顶,把这一方残垣断壁,盘踞的满满当当的,一身坚硬澄澈,宛然,像是披着一身的红宝石。 更出奇的是——它的头颅上,隐隐约约,竟然像是有两个小小的角! 那个模样气度……跟壁画上的神龙,都差不多了! 记住网址https:。 对了,蟒生角,即将成为应龙了? 我就说嘛——堂堂一个九丹灵物,半步仙境之内,为什么还要用燧仙石来害人? 眼看着,老头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吃人的“小”赤焰蟒。 它们两个之间——什么关系? “妈耶……” 眼前这一幕,已经超过了黑膏药能接受的范围,当时就是一声惨叫:“老头儿变成,变成怪物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住了。 而这个时候,从火堆里忽然冲出个人来,一把将我抓了起来,拉在了背上:“哥,打不过,咱们就跑!” 哑巴兰。 可这是九丹灵物,哪儿有这么容易! 我立马揪住了哑巴兰:“撒开我,你们先撤——还有个小孩儿呢!” 程星河一直把那个小孩儿背在了背上,哪怕刚才跟哑巴兰帮忙拉金丝玉尾的时候,也没松开。 黑膏药跌跌撞撞也要爬起来:“还有我——还有我——都是你们连累的我!” 不过,黑膏药的三魂七魄吓丢了一半,站是站起来了,可根本也站不稳当,一步两个跤。 这个时候,只听“哄”的一声响,老头儿的元身猛地一摆,整个屋子全部被扫平,砂石瓦砾,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对着我们就打下来了。 哑巴兰两只手要背我,哪儿顾得上自己,躲闪不及,一大块砂石直接打在了他脑袋上,汨汨就流了血,可他不管不顾,像是连疼都没觉出来,一门心思,奔着前面就跑。 我立马抓住了哑巴兰的肩膀,吼道:“撒开我!” 哑巴兰声音比我还大:“要跑一起跑,死也不撒开!” 这傻玩意儿! 老头儿元身要弄的是我,因为燧仙石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撒开我,它不会放过咱们的! “都熬到这个时候了,把你扔下,”程星河的声音也从一边响了起来:“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程星河背着小孩儿,跟夏明远也一起出现了。 他们三跟刚才黑煤窑里被解救出来一样,浑身不是伤就是焦黑。 但还好——他们三,全能跑,显然没啥大事儿。 可话说到了这里,只听“哄”的一声巨响,我立马就判断出了:“艮方,躲!” 他们三个一听,还没做出反应,一道巨大的东西,就对着我们三个冲了过来。 是老头儿元身,硕大的尾巴! 不光如此,只听“哄”的一声响,我们身后就是一阵灼热,回头一瞅——老头儿的元身,昂首怒视着我们,张开了血盆大口,竟然生生喷出了一大股子火! 是听说,灵物到了九丹的程度,本身也有了法术,这个老头儿元身,就能控火! 一行人全被包在了火圈里,根本就出不去! 这下是坏了菜了…… 我从哑巴兰身上挣扎下来,回头就看向了那个庞然大物。 可这一看,我忽然发现,这个赤焰蟒的头脸上,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气。 现在,这个东西已经不想着对着我们遮掩什么,浑身笼罩着的,是一层极其澄澈的青气。 可现在,它的头脸上,从额头到下颚,贯穿而下,是一种晦朱色,颜色暗沉。 我还真是第一次相看灵物的面相——这是“衰”气啊! 悲风苦雨何时来,天庭地阁一道衰。 这个灵物的额头到下颚,正能对应到人的天庭和地阁。 一旦出现了这种“衰气”,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它现在——身体出了大变故。 我顿时振奋了起来。 于是我一把将哑巴兰他们推开,抬手运了行气。 虚危室壁天半阴,奎娄胃宿雨冥冥! 这一下横扫过去,半边火圈子被行气一冲,生生灭了一半,火星子被兜起来,下雨似得四下里弹跳,对着那个庞然大物身上就过去了。 “咣!” 眼瞅着这个庞然大物一身坚固,可却没有刚才那么敏捷,竟然没能躲过去,这一下,吃痛就是一个滚儿,血盆大口再也没忍住,也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果然! 这东西刚才给我那一下,想必也是用尽了全力——乍一看看不出来,它其实也被赤水青天镜,反弹出了很重的内伤! 我就说——这个是九丹灵物,除非它自己,否则,谁能伤它! 吃了这么多人,造了这么多孽——多行不义必自毙! 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合着这家伙外强中干啊——七星,拿出精神头来,咱们灭了这玩意儿,给那些被吃的人报仇!”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那个老头儿的元身,猛地就挣扎了过来,死死的挡在了那个失去了燧仙石,已经僵直在地上的“小赤焰蟒”。 看这个意思,自己出什么事儿,也要保护同伴。 哑巴兰甩下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东西是阴狠毒辣,但是,对同伴儿倒是挺讲义气的。” 也不能说是“义气”吧。 而那个大赤焰蟒,自己显然也已经觉出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就想着速战速决!于是,硕大的身体一滚,对着我就要压下来,想取走我身上的燧仙石。 这一下,带着千钧之力,我们脚底下一颤,只觉得跟地震一样。 但比之前,明显差远了。 我心里有了底,抬起了七星龙泉,运气往它身上一蹬。 它是想甩开我,但是它已经没有刚才那个速度了。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这是杀招。 谁知道,大赤焰蟒忽然张开大嘴,对着我又是一团子火。 我心里一沉——我低估了它了,身体伤成了这样,还能坚持着喷出火来? 刚要躲开,可这一瞬,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一闪而过,一道流光闪过——竟然直接把大赤焰蟒的血盆大口给束缚住了! 老板娘? “还等什么呢!”老板娘的身体已经被同化的很严重,都不知道是怎么使出来的这个力气,只听她气喘吁吁的说道:“快动手!” 而喷出这一道火,嘴又被束缚住,大赤焰蟒最后的精神,也耗尽了。 它看我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不甘和悲凉。 好像,风沙来袭之前的老骆驼。 而它一摆头,还要冲我砸下来。 金毛呼的一声蹿了上来,也死死的咬住了它的脖颈。 那东西吃痛一阵痉挛,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已经没法犹豫了。 七星龙泉摧枯拉朽,直接把它头上的角,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这东西轰然落地,发出了一声哀鸣——跟之前那个小赤焰蟒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声音苍凉摄人,带着愤怒,也带着不甘。 它的头被钉住,身体再怎么翻滚,也没法作祟了。 可就算这个时候,它的身体,还是要去护着那个“小赤焰蟒”。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摇,直接坐在了地上——地上滚烫滚烫的,能烤山芋了,可我真的站不住了。 我忍不住问道:“那个小的赤焰蟒,是你妻子吗?” 第968章 不能离散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了一下。 老板娘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而那个赤焰蟒,一双红灯似得眼睛,也看向了我。 我还是一次给灵物相面。 用人的面相做对应——这个衰气,是从夫妻宫里为源头,一路烧到了额头和下颚。 “我看出来,你妻子身体上,已经出了大事儿,”我接着说道:“你身为九丹灵物,肯定知道摆渡门的不好惹,抢燧仙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个头稍小的赤焰蟒,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把燧仙石给吞下去? 老板娘已经不耐烦了,勉强站起来,厉声说道:“你跟这些孽畜,讲什么原因?它们奸诈狡猾,贪图燧仙石的灵力罢了……” 老板娘的师兄命丧蟒口,她恨不得现在就报仇,一边说着,一边就奔着那个稍小的赤焰蟒跌跌撞撞冲过去:“就是它……” 可巨大的赤焰蟒虽然头被钉住,可身体猛地一摆,硬是依然护在稍小的赤焰蟒身前,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毕竟是九丹灵物,哪怕现在,那庞大的身体,依然有万钧之力。 而那个老头儿的声音响了起来,竟然像是带着几分苍凉:“是他们——见死不救!” 首发域名。 老板娘柳眉一竖,还要说话,我拦住了老板娘:“都这个时候了,让它说。” 巨大的赤焰蟒看了那个稍小的赤焰蟒一眼,红灯似得眼睛,果然跟人一样,带着说不出的深情。 而它看向了周围,像是强压着怒火:“这地方,本来是我们的地界。” 说起来——这是摆渡门的入口。 其实,这地方大体是山清水秀的,两方山,拥抱着一方水,水蜿蜒而下,从天空俯瞰的话,其实正是一个太极的图形。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个位置,带着很强大的地灵气,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人修仙,物修灵,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一对赤焰蟒千里迢迢迁徙过来,占了这个位置。 它们要修灵。 可有一天,这地方来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住下,开始伐木,开田,大摇大摆的住下了。 一对赤焰蟒本来就是要修灵,见到了人,也有了想法——人是万物之灵,一旦帮助了人,那就能积攒福报,对修灵有好处。 于是,它们默默帮助了这里的人通河流,开山路,驱赶会袭击人的猛兽,保护了他们。 按理说,人会有所感,给它们筑庙上香也不一定——真有了香火,修灵不就更上一层楼了? 可谁知道,中间出了变故,还是很大的变故。 那次,它们孕育出了不少的卵。可同时,因为人砍伐了太多的树,杀了太多活物,这地方会有山崩之灾,一旦山崩,这个村落会整个消失,赤焰蟒就爬到了山上,想亲自挡住山崩。 自然,它们也受了很重的伤。 所以它们离开了巢穴,没想到,那些卵,刚巧被一些上山的人,误打误撞发现,全给拿走吃掉了。 提前回巢穴小赤焰蟒回到巢穴之后,发现巢穴已经空了,自然大恸。 它想不明白——自己为了这些人,让出了自己的地界,还为他们去抵挡山崩,拼的皮开肉绽,可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狠心,恩将仇报? 赤焰蟒是恩仇分明的灵物。 它拼了功德福祉不要,下了山,就要报仇。 结果刚巧,本地来了一些玄门的人,要在这里测量什么风水局的位置。 那些人一看小赤焰蟒来势汹汹,二话没说,一起动手,就对付起了那个小赤焰蟒。 里面有很多武先生的好手。 小赤焰蟒被伤了元气,滚落山下——不偏不倚,这个时候,他们测量制作的那个巨大风水局开始起了作用。 大风水局能镇妖邪,保平安,小赤焰蟒被这个巨大风水局的力量波及,镇压在了地下出不来了。 那个风水局格局实在太大,根本就不是大赤焰蟒能解救的,它虽然着急,可也无计可施,只能拼了命的修行——它答应了妻子,什么时候修成了九丹灵物,就能把她给救出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去,大赤焰蟒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修行了九丹灵物——也巧,它刚修成了九丹灵物,就发现了,那个巨大风水局的能力虽然还在,却大大减弱。 于是,它顺利的救出了小赤焰蟒。 可小赤焰蟒被镇压了这么多年,哪怕能重建天日,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小赤焰蟒,让大赤焰蟒自己去北岐山——那是有灵之物,修成正果才能去的地方。 可大赤焰蟒怎么也不肯答应,它们俩相互扶持这么多年,绝对不能离散。 说也巧,这个时候,老板娘和她的师兄,带着燧仙石经过这里,要回摆渡门。 大赤焰蟒,想跟他们借来燧仙石,帮助小赤焰蟒度过这个难关。 但是摆渡门的最恨妖邪,怎么可能会答应,当然严词拒绝,说的话也不好听。 “这种孽畜,变成了这个样子,那肯定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死了也是活该,”老板娘告诉它们:“这可是仙石,难道还能让你们玷污?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就是,大赤焰蟒刚才说的“见死不救”。 那个小赤焰蟒,就动了心思。 那可是燧仙石。 如果能拿到了燧仙石,那自己说不定,也能重获生机,甚至——跟大赤焰蟒一样,成为一个九丹灵物。 这样,它们俩,就不用离散,可以一直在一起——一直上北岐山了。 它们两个分隔了这么久,就这么生死离散,不甘心。 而这两个摆渡门的人,见死不救,跟他们还讲究什么呢? 小赤焰蟒拖着残损的身躯,背着大赤焰蟒,趁着这两个人不注意,从后面袭击了老板娘和老板娘的师兄,抢到了燧仙石。 它拿到了燧仙石之后,没等着老板娘和师兄反应过来,立刻吞了下去。 可它没想到——吞下燧仙石之后,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反而,出现了更严重的后果。 第969章 换它一命 按理说,它应该用燧仙石慢慢修行,可当时老板娘和老板娘师兄发现燧仙石被抢走,立刻就要从它身上抢回来。 它的身体残损,根本没法缠斗,立刻引出了燧仙石的力量为己用。 燧仙石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好比一堆将要熄灭的柴火猛地熊熊燃烧起来,足以让它从垂死边缘,转而一击要杀死了老板娘二人。 老板娘的师兄舍命相救,就这样,死在了小赤焰蟒口中,而老板娘也受了重伤,哪儿还能继续抢燧仙石? 它高兴的回到了巢穴,却发现,身体出现了变化。 燧仙石的力量在它残损的身体里扩散,它根本没法控制那股子力量。 一口吃不成胖子,那巨大的力量,它根本承受不住。 它没有了灵性——等于说,是被燧仙石给反噬了。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燧仙石的灵气炙烤,简直是语言没法形容的煎熬。 大赤焰蟒知道了之后,自然一心要救它。 可一旦把燧仙石取出来,那小赤焰蟒,也会一起死。 首发域名。 要救它,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玉虚回生露。 听到了这里,我和老板娘对看了一眼。 难怪它总是试图进摆渡门,原来,竟然是为了玉虚回生露。 可它们才杀了摆渡门的人,现在跟他们去要玉虚回生露,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以大赤焰蟒,就想自己潜入进去找,可摆渡门的阵法何其厉害,就连大赤焰蟒这个九丹灵物都没法进去。 眼看着小赤焰蟒日日饱受煎熬,大赤焰蟒也心疼不已,而小赤焰蟒体内“火气”那么大,总想着宣泄出去,有一天大赤焰蟒去找进摆渡门的法子,小赤焰蟒溜了出去,碰上了一个人。 小赤焰蟒吃了那个人的精气——意想不到的是,它受到的煎熬,竟然一下就平息了。 大赤焰蟒回来之后一看小赤焰蟒吃了人,也是担心的——毕竟,吃人是罪孽,会惹来天谴。 可它这才发现,虽然根治小赤焰蟒的方法,只有玉虚回生露,可火命人的精气,竟然能暂时平息它的痛苦。 九丹灵物自然不想害人,可它为了妻子,没有别的法子。 当然,吃了火命人精气,能暂缓小赤焰蟒的痛苦,但是水命人,则会加剧痛苦,小赤焰蟒没有神志,根本无法分辨,而且,现在,小赤焰蟒有的时候,连大赤焰蟒都认不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也巧,那个卖包子的聋哑老头儿死了。 大赤焰蟒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它钻进了聋哑老头儿的皮下,变成了聋哑老头儿的样子。 跟聋哑老头儿一样,做包子。 卖包子的时候,它来辨认,谁是火命,谁是水命。 只要有火命人前来,它就在包子里动一些手脚——放一些赤焰蟒最喜欢的火菇苗。 火菇苗不光赤焰蟒喜欢,火命人也喜欢——会不知不觉,选中带着火菇苗的包子吃下去。 白天,它把小赤焰蟒关在炉灶之中,晚上,再把小赤焰蟒给放出来。 小赤焰蟒追着火菇苗的味道,就会找到老头儿选定的火命人。 小赤焰蟒来去如风,不少人甚至看不到它,那些“自焚”而死的人,都是这么送的命。 而老板娘一直在追赶小赤焰蟒,几次差点就追赶上了,可有老头儿这个九丹灵物出手,她怎可能报的了仇? 老板娘只知道,小赤焰蟒有帮手。 而老板娘的脾气,心高气傲——觉得弄到手的燧仙石就这么丢了,传出去丢人,也不肯跟摆渡门其他人透露,只一心想亲自报仇。 谁知道,这个时候,我们闯进来了。 她还差点,把我们当成了赤焰蟒的帮手。 我们几个人对看了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色微微要发亮了。 一阵晨风吹了起来,那些火早就烧残了,满地全是黑灰,粉尘滚的到处都是,那种熬人的燠热,也终于减轻了不少。 小赤焰蟒的身体微微蜷缩了起来——我看的出来,它身上的青气,也开始慢慢消退了。 它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老板娘坐在了地上,擦头上的汗。 我则把燧仙石给拿出来了。 一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燧仙石长什么样子。 这是一块鲜红鲜红的石头。 晶莹剔透,沉甸甸的,仔细一看,上面缠绕着一丝一缕的仙灵气。 就好像——一块正在熊熊燃烧的炭。 我之前也在古玩店见过一些宝石,但是,这么漂亮的石头,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更特别的是,其他的石头,全是冰冷坚硬的,可这个石头,带着一股子温热,时间长了,甚至烫手。 程星河他们也盯着这块石头,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这比最好的鸽血红还红……” 夏明远也盯着:“这可是传说之中的修仙利器,多少人梦寐以求……” 我把那个东西攥住了——这东西不对劲儿。 仿佛一出现,能把人照出一脸贪欲。 哪怕连我,都有一瞬间的心动。 程星河骂我小气,看都不肯给人看,我说这又不是咱们的东西,有啥好看的。 程星河抿了抿嘴,就看向了老板娘,低声说道:“那咱们出生入死的,也不能白忙活啊!要不,你跟那个老板娘说说,咱们也不狮子大开口,开业酬宾,把这个给咱们就行了。” 开你大爷的宾。 “大叔……”这个时候,一直趴在了程星河背上,那个孩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那个东西是……” 他醒了。 而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的村民。 对了,这地方动静这么大,不把他们吵起来才算怪。 他们眼睁睁的盯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赤焰蟒,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似乎全被镇住了。 我还想起来了——卸木头的孩他爹跟我介绍本地传说的时候,提起过,当年就是因为在这里看到了两盏红灯,才选择在这里居住的,这些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 他们哪儿知道,这地方还潜藏着两个赤焰蟒呢。 “就是这东西引的火?” “那还用说,妈耶,太吓人了,你说好端端的,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吃人啊?” “这孽畜就是孽畜,讲的了什么道道?” 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这一对赤焰蟒错是错了,可错在何处,不好说。 跟魔方一样,灵物和人,其实都是多面的——他对你来说,是好是坏,只看他拿哪一面对着你。 今天这一切,可能也都是天命吧。 老板娘盯着这一对赤焰蟒,表情很微妙——她已经报仇了,可看不出来,是不是高兴。 “你来。” 正在这个时候,大赤焰蟒一双红灯似得眼睛,忽然看向了我。 我心里一提,立马就过去了。 “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大赤焰蟒,是我钉住的。 我本来以为它恨我,可没想到,它的语气,竟然十分缓和,就像是平平淡淡,在闲话家常。 我点了点头:“你说。” 大赤焰蟒的眼睛,看向了身边的小赤焰蟒,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能救它……” 我? 老头儿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身上的东西需要我的九丹灵气——我愿意全给你,换它一条命!” 我一下愣住了。 大赤焰蟒半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几分疲态:“自从我帮着它杀人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我并不恨你,只不过……” 老头儿的声音低沉下去:“还有一件事儿,要你答应。” “什么事儿?” “它醒了,一定追问我的下落,你告诉她,我功德圆满,已经成了正果,就在北岐山等着它。”老头儿的声音低低的说道:“让它修行有成,再来团聚。” 我的心里猛的一震。 它是怕,自己的妻子就算能被救活,知道它已经不行了,自己也会寻死相随,所以,让我帮它扯一个谎? 它的妻子做了这么多孽,一生一世,也未必能成正果,去北岐山追寻它了。 “我用全部灵气,和我这条命来赔偿,够不够,换它一条命?” 这个——我说了不算。 而且,九丹灵气,得有多辛苦,才能修成? 可现在,一切都白费了。 很多事情,其实都一样——费尽千辛万苦,可到了最后,全成了一场空。 我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答应,可这个时候,我只觉得,一股子气,猛地撞到了我身上,几乎把我撞一个踉跄。 它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听到,龙鳞之中,发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 好像——那些灵气,全冲进了龙鳞之中。 我感觉的出来——潇湘的力量,一定更加壮大了! 我甚至隐隐约约,像是听到了她满意的叹息声。 连续吃了两个九丹灵物的精气——她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很快,大赤焰蟒蜷缩起来,不动了。 它身上宝石一样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 程星河看出不对劲儿,凑过来,一把扶住了我:“怎么了?它要找你报仇?”’’ 我摇摇头。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拿了大赤焰蟒的精气,不能丢下小赤焰蟒不管。 只是——我皱起了眉头。 小赤焰蟒活下来之后,会不会继续伤人? 不——一定不会,它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尽一切力量,积攒功德,累积福报,好修成正果,去北岐山。 而这个时候,夏明远忽然捅了我一下:“你看。”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是一愣。 第970章 床下玄机 而这个时候,是那个小孩儿已经从程星河身上下来,直直的盯着我。 我接触到了小孩儿的视线,就反应过来了——两个赤焰蟒还放在这呢! 我回头看着那个小一点的赤焰蟒。 那个小的赤焰蟒,也一样是危在旦夕。 大赤焰蟒拿自己的命和灵气来做交换,我要是白拿东西不干事儿,那就等于说欠下了一笔因果债啊! 本来昨天晚上就在大赤焰蟒那受了一身的伤,现如今,脑子也是乱糟糟嗡嗡作响。 我连忙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想报仇,可是……” 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过这话——血海深仇的当事人说可以,从我嘴里说出来,就不像回事了,只显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孩儿却摇摇头,大声说道:“大叔,我知道,你已经帮我们报仇了,我就是想……” 小孩儿忽然跪下,对着我就是一个头:“谢谢你!” 记住网址https:。 剩下的本地人一听,哗啦啦全跪下了一片。 这个阵仗挺大,比我大的也有不少,弄的我挺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可那些本地人全说道:“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人就问道:“这个……怎么处置?” 我盯着那两个赤焰蟒,一寻思,就问道:“山上有没有特别温暖的地方?比如,什么地热泉之类的?” 本地人猛点头。 那就对了,赤焰蟒喜欢热,一定住在有火有岩浆的地方。 这地方要是有地热泉,那它们的巢穴,应该就在那个地方。 我就让哑巴兰帮忙,把两条赤焰蟒,带到那地方去——其他人也不敢碰这两个赤焰蟒。 到了地方,我把它们给安置下来,小赤焰蟒碰到了那滚热的山间岩缝,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是身体已经舒展开了,青气虽然依旧稀薄,但勉强也还算稳定。 而大赤焰蟒,浑身的青气,已经散尽了。 哑巴兰问我,这个怎么办? 程星河插嘴:“这可是传说中的灵兽赤焰蟒,它的鳞甲,那可是能防火防盗防闺蜜……呸,防火的,那是无价之宝,七星,我看……” 人家都把灵气给我了,我还去打鳞甲的主意,那我心里过不去。 程星河十分失望,戳我脑袋,说我地上放着钱都不捡。 哑巴兰则看着我:“照着它的意思,它要在妻子醒来之后,隐藏行迹,那就只好……烧了?” 赤焰蟒是不怕火烧的,我摇摇头,说算了——留在这里也行,跟它说那个大赤焰蟒羽化成仙,皮囊蜕去不要就行了。 哑巴兰挠了挠头皮:“它能信吗?” 怎么不能?你要是说大赤焰蟒死了,它才不信。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凑了过来:“哥几个,我也不能白忙活——我看这样,不如把这个大家伙给我,我找个车拉集市上去,弄一个大棚子,挂个展览牌,一人收十块钱,嘿!” 他一拍大腿:“坐着数钱!” 黑膏药。 妈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货怎么还好端端的呢?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琢磨了起来:“你说着也怪——这货天天在聋哑老头儿那作死,怎么聋哑老头儿没把他给拾掇了?” 我也觉得奇怪。 我就问黑膏药——你不是跟着老头儿长大的吗?就没觉得出来,老头儿不对劲儿过? 黑膏药去摸大赤焰蟒的鳞甲,没心没肺的说道:“我是觉得不对劲儿——你说好端端的,不养着我了,把我赶出去干什么?妈的,原来是被畜生给占了躯壳了,哎,你说我把我身上的事儿,卖给那些写小说的怎么样?那家伙,写出来就能火,准能分给我一大笔版权费,名字就叫张晓明的妖孽人生!” 你是够妖孽的。 不过,这会我才想起来——当初老黄那话说的还真是不错,之前要不是他瞎抓乱挠,把赤水青天镜给翻过来,那我肯定打不过九丹灵物,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样了。 而再一瞅黑膏药的父母宫,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这货的祖上,竟然给积攒了一些阴德。 难不成,是他那对碰瓷的父母,或者他们家祖上,曾经在无意之中,帮过大赤焰蟒什么?所以,大赤焰蟒只是赶走他,也没伤了他? 不过真正的原因,恐怕已经没人能知道了。 再说,这货哪怕有阴德,这么透支下去,也透支不了多长时间了。 也许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有注定了吧。 可这一错眼,我忽然发现,那个巨大的赤焰蟒身下,像是闪了一道光。 好像——有一道小小的火苗给亮了起来。 我一皱眉头,那是什么? 可再想仔细看,就发现那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看错了? 后来才知道,这一下,竟然是另一件事儿的转折。 我当时没多想,直接揪住了黑膏药的领子,就把他拽出来了,回头摆了一个简单的阵。 虽然比不上苏寻,可抵挡黑膏药是绰绰有余,看他还怎么进来捣乱。 黑膏药一回头发现赤焰蟒忽然不见了,跳脚就要急眼,也没人搭理他。 我心里暗暗跟大赤焰蟒告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 这件事儿好歹算是处理完了,可这个时候,夏明远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对了,老板娘呢?” 老板娘之前一直蹲在地上,凝望着那两个赤焰蟒,后来,我们处置起来,她也没说什么。 等到下了山,我一眼看见老板娘,竟然还蹲在那个地方,竟一点都没动劲儿! 本地人瞅着老板娘变成那样,也觉得奇怪,正围在一边议论,说老板娘可能是吓丢了魂了,得找人看看,一见我们回来,倒是有了主心骨,叫我们给老板娘叫魂。 我一下就觉出不好来了。 果然,靠近了一看,老板娘的眼神已经不对劲儿了,整个涣散开了! 我立马伸手想把她给拉起来,可一碰到了她的皮肤,我的心陡然就是一提。 老板娘的皮肤,不再是滑嫩的,而是毛糙糙的,拉手,就好像长了一身细小的鳞片! 低头一看,老板娘的皮肤,在晨曦的照耀下,竟然逐渐出现了一些圆圆的花纹。 跟赤焰蟒身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不光如此,她的五根手指,已经并在了一起,好像整个人,都在朝着蟒的方向变! 同化的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跑了过来,结果一闻这里的味道,都皱起了眉头:“好腥气……” 蟒的身上,确实会有腥气。 但只有生命垂危的时候,腥气才会异常厉害。 老板娘有危险了。 这样不行,放着不管,老板娘会变成一个怪物。 我立马就掐上了老板娘的人中:“你清醒一点,先坚持住,我们帮你找医生……” 可话说到了这里,我就想起来了,她这个同化,一般医生,哪儿治得好啊! 而白藿香黄二白,离着这里又远,等找到了他们,恐怕早就来不及了。 除非——我立马说道:“你告诉我们,摆渡门怎么进!” 只有找到了摆渡门,才能进去把她交给摆渡门的人。 摆渡门里——有玉虚回生露,这是仙药,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一定能救到她。 老板娘勉强睁开了眼睛,一看到了她的眼睛,夏明远也吸了一口凉气。 老板娘的瞳仁,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条竖线,颜色是妖艳的鲜红——就跟赤焰蟒一样! 她微微一笑:“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得谢谢你,可是……职责所在,我死了,也绝不能给外人,开摆渡门的门。” “你这么说没道理……”我立马说道:“我可听说,前一阵有个叫江辰的进去了!” 老板娘一听这个名字,微微就皱起了眉头:“江辰?” 她显然也在绞尽脑汁的想这个人是谁——可是,她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 好像,根本就想不起来! 这下可麻烦了,程星河立马也跟着我一起给她掐人中:“老板娘,你可得清醒清醒,你要是死了,我们这一场,可就白忙和了!” 可老板娘张了张嘴,声音也开始不清楚了。 我看见,她的舌头,竟然微微有要分叉的迹象了。 夏明远回头看着我:“这样不行——看这个程度,过不了三两个小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这三两个小时,就必须得找到摆渡门的入口? 我倒是想呢! 可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这三两个小时,上哪儿去找? 进门,进门……我立马背上了老板娘,奔着她的旅舍就过去了。 既然那个旅舍是她们摆渡门进门的地方,有什么机关,势必也在那附近。 可到了旅舍,虽然里面一股子让人心驰神往的异香,可细细一看,里面的家具摆设,也没啥不一样的。我们又不会破阵,摸了半天没摸出什么来。 一行人着急,就分头去找线索,我则先把老板娘放在了挂着大幔子的床上。 可我一掀开老板娘被子,忽然发现,床板下,好像有一丝不太寻常的气。 第971章 一脸虎相 那一丝气几乎是一闪而过,我错眼是看见了,可再仔细去看,就找不到了。 难不成,入门的地方,就在床板底下? 对了,这地方倒是安心——睡着了都能守着! 我立马就把老板娘给抱住,想把她挪到一边去,我好把垫子拨开找入口。 结果刚把老板娘给抱起来,忽然身后就是一声暴喝:“你谁啊?” 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跟着这个声音,我闻到了一股子很辛辣的味道。 酒气。 接着,大幔子被猛然扯开,后面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蓬头垢面,造型犀利,虬髯环眼,一脸虎相。 而最扎眼的是,他后背背着一个大木棍,好像画像里的武松,帮哥哥武大郎背了个扁担。 记住网址https:。 而且,看着这个人命灯燃烧的程度——我立马振奋了起来,跟江采菱差不多,妥妥是命灯燃烧弹! 他也是摆渡门的人! 那可就太好了,我连忙说道:“我叫……” 可我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看见扁担哥盯着我和老板娘,脸色沉了下来,手上炸起了一团行气。 那个行气青中犯白——也像是神气! 下一秒,他抬起手,那股子神气,对着我的侧颈就砍过来了! 我顿时就蒙圈了,扁担哥真的是扁担托生的,没长耳朵没长嘴,上来就要杀人? 蛟珠的力量让我飞快翻身,那股子力道几乎擦着我的肩膀过去,耳朵被疾风扫过,顿时就是一阵生疼。 “哄”的一声,飘摇的大幔子“刺啦”一下,猛地炸开,跟被电锯给拉了一样,丝丝缕缕的纤维全成了粉。 我脖颈上的汗毛全立起来了——这种轻柔的东西,最多被吹拂起来,其实是最不好打中的,这一下,能把幔子扯成这样,扁担哥的能耐,确实跟我们“山下”先生不一样——甚至,不比天阶差! 我还没来得及把身子正过来,扁担哥鬼魅一样撵了上来,对着我侧颈就追。 妈的什么鬼,摆渡门里,就没有一个能用常理出牌的人吗? 我脾气还不错,可平白无故让人这么追着打,心里一股子火也升腾而起,肩膀一耸,七星龙泉就出了鞘:“我是想……” 可这一次,他依然没有听我把话说完:“你是想,你想的美!” 啥?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挡在了那个气劲儿上,两两相撞,我虎口猛地就被震了一下,这一下,床上的架子,轰然而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扁担哥被这个气劲儿镇住了,被遮在杂乱浓密眉毛下的一双眼,冷不丁就放出了精光:“敢打我们摆渡门人主意的,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好么,这哥们见到了我跟老板娘在床上“翻滚”,动作不雅,还以为我要打老板娘的主意! 我立马说道:“哥们你先听我说,我对这位老板娘非但没有非分之想,我还是一片好心,是想着……” “你看夏蝉漂亮,当然不甘心只是做非分之想了,”扁担哥本来就带着虎相,这会儿狰狞的跟要吃人一样:“你还想娶她是不是?” 蛤? 不是,你能别这么自说自话吗? 这会儿外面一阵脚步声,还有喊我的声音:“七星,你他妈找入口就找入口,弄这么大动静,要拆房啊!” 夏明远也跟着说道:“李北斗八成是哈士奇转世。” 接着就是两声响——好像哑巴兰和程星河要打他。 这俩人,自己窝里横没什么,其他人要是掺和进来,就开始一致对外了。 刚才这动静不小,程星河他们自然全听见了,脚步声奔着这里就要赶。 而那个扁担哥一听这个动静,一双虎眼睚眦欲裂:“你还带了帮手……” 我吸了口气:“我说话你不听也就算了——你看看这位老板娘……叫夏蝉是不是?你看她身上!” 老板娘被同化的越来越厉害,身上的斑点纹路,也越来越清晰了。 “我是想着进摆渡门,好救她……” “你放屁!”扁担哥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不光对夏蝉……还把夏蝉给害成这样,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妈的你不光是喝了酒,还是喝了假酒了吧? 我没辙——这么耗下去只能浪费时间,就打定了主意,先把他摁住,再问摆渡门入口的事情。 这么想着,我手底下用了劲儿,就要把他给格开。 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 这个口诀是把轸角位置的行气一起引出,力气能达到最大。 果然,这一下,扁担哥猛地被我掀出去老远,重重就摔在了墙上,“咣”的一声,把墙都震出了几道裂! 而他盯着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一肩膀甩落了身上的灰土,眼神更狂热了——跟猎人发现了野猪一样:“有意思……” 一开始,还想着“英雄救美”,现如今,他是单纯拿我当个对手了! 你大爷喲! “你先听我说句话……” “我先让你挨顿打!” “咻”的一声,他把身上的大木棒也给抽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大木棒磨损的位置,正像是在两肩膀。 还真是扁担? 而要是扁担的话,就是让人抬着的。 也被人称为——抬杠?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妈的,怎么,又有一个“抬杠人”? 老黄说的,那个能保我平安的,他妈的到底是哪一个? 还没想明白,那个大杠子,对着我的脑袋就招呼下来了! 我立马抬起七星龙泉去迎,两下里撞在了一起,我耳朵都被震的“嗡”的响了一声。 当然了,这一下,他也没吃到了什么好果子,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虎口皮开肉绽,也淌了血。 这会儿,程星河他们已经破门而入,一见我抱着老板娘,身边又出现了这么个人,顿时也是一愣,二话没说,上来就要给我搭把手。 而扁担哥虽然很虎,可好歹没傻到了家,发觉我这来了帮手,忽然身子往前一抢,就推了我一把。 我抱着老板娘,行动不便,一下被他推在了床板上,接着,我听见耳边“咔哒”一声,他好像是碰上了什么东西,我就觉出,床板好像被人给撤了,我整个身体失了重,像是掉进了一口井里。 风一下就在我耳边给擦过去了。 等回过神来,我就觉出,天地旋转,自己掉在了一个地方。 一股子草木清香。 这地方是…… 睁开眼睛,看到了数不胜数的仙灵气,五官七窍,顿时心旷神怡!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这里就是……摆渡门? 还没等我看清楚这地方的风景,扁担哥厉声就喊道:“快来人,我抓住了一个胆大包天,敢对夏蝉下手的!” 卧槽了,你有完没完,非弄我一个身是嘴说不清? 这一瞬间,周围来了好几个的摆渡门人,团团就把我们给围住了。 “不不不……”我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我是来请你们,救老板娘的!” 人群之中出来了一个岁数大的山羊胡子,蹲下看到了老板娘身上的鳞片。 “同化……” 不光岁数大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那个岁数大的二话没说,立马让人把老板娘送到“药庐”去治疗,同时回过头来,对我道谢:“可多亏了你了,不然的话,夏蝉恐怕真的危险了。” 我算是松了口气,妈的还好——其他摆渡门人好歹还能沟通,比那个扁担哥强。 而岁数大的接着就说道:“欧阳饼就是这个脾气——灌了黄汤,连爹妈都不认识,更别说讲理了,我们摆渡门,记这位小先生一个人情,也请小先生,不要跟这个醉鬼一般见识……还有,” 他压低了声音:“这小子,才是对夏蝉有些非分之想,所以,一时猪油蒙心了。” 我说呢,合着是吃了大醋了。 岁数大说到了这里,扬起了声音:“欧阳油饼!” 岁数大的辈分肯定也大,说话一股子威严劲儿:“给这位小先生赔礼道歉!” 欧阳油饼?他爹起名的时候怎么想的?他要是有妹妹,是不是得叫欧阳油条? 扁担哥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儿,表情很别扭,梗着脖子就说道:“不知者不罪。” 不是,你怎么抢我台词呢? 这要是在公交车上,踩人脚的那方说没关系,早打起来了好吗? 不过算了,跟他也计较不出什么花儿来,更何况,这是个“抬杠人”,别有什么时候,我还用得上他吧? 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起来了,对了,燧仙石还在我这里呢。 这自然是好东西,谁不想要? 可这是老板娘的东西,她和她师兄为了这个拼了命,我不能昧下来,就把燧仙石托在了手上,想托他们一起还给老板娘。 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伸手不打送礼人,得了这个人情,那要玉虚回生露不就好张口了吗? 到时候,白藿香就有救了。 我帮了这么大的忙,到时候,一定会被奉为贵客,再帮夏明远打听夏家仙师的事情,也容易。 还有,江采菱不知道在不在,要是方便,也可以看看她,上次她帮我看守摆渡门人的事儿,也该道个谢。 一见到了燧仙石,他们几个的表情,全凝固住了。 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那个眼神搞得我心里也不踏实起来:“这个,怎么了?” 那些摆渡门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岁数大的山羊胡子凝神盯着我,眼光发寒:“原来是你,那就,对不住了……” 我怎么了? 第972章 太极之阴 我正觉得自己的小算盘打的精刮上算,就等着他们道谢我开口了,可山羊胡子的脸色不对劲儿啊,这怎么跟夏天的雷阵雨一样,说变就变! 难不成…… 果然,山羊胡子冷冷的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蛤? “不是,我好心好意给你们送东西,抓我干什么?” 可话没说完,那些摆渡门的人一拥而上,就要把我给抓住。 刚才还觉得你们比扁担哥正常,妈的,感情是一路货色! 我立马翻身轻捷的躲避过去:“要死让我当个明白鬼——你们摆渡门恩将仇报,说出去难道好听?” 山羊胡子冷冷的说道:“你没机会说出去了。” 而扁担哥一下就振奋了起来:“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还真应了验了!” 说着,一马当先也冲了过来。 https: 摆渡门的人是何等的能耐,我对付扁担哥一个都吃力,同时对付这么多人,那不是要了爷的亲命? 我靠着蛟珠飞快转身,已经通过公孙统教给的法子,辨别出这些人距离我的位置,硬刚不是办法,除非——离着我七步半,有一棵很大的松树。 我借力就蹿到了松树上,抽出七星龙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摆渡门名声在外,却不分青红皂白,你们还修仙,怎么不去修脚?” 这一瞬,我就听见了树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什么意思,这话太狠了? “观云听雷法?” 啥? 这是——公孙统教给我的听声辨位法子,还有名字呢? 而且,被认出来了? 我的心顿时一揪,对了,公孙统虽然是摆渡门的,可跟摆渡门,怕是有深仇大恨! 山羊胡子死死的盯着我:“你跟公孙统,什么关系?” 我脑子一转,对了,我听大黑痦子说,公孙统偷走了摆渡门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摆渡门竭尽全力要找到他。 于是我直接说道:“要我告诉你们也行,不过,不能白说——你们先说,为什么抓我?” 当我是急支糖浆吗? 山羊胡子吸了口气,显然对这件事儿是讳莫如深,可扁担哥张嘴就说道:“那是因为,门内仙师有话传下来——外人送燧仙,摆渡门内乱,你是个噩兆!” 噩兆? 这个意思就是说,一旦有摆渡门外的人送燧仙石,那就说明,这个人会给摆渡门带来一场乱子? 所以,他们才要抓住我,把我这个“噩兆”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事儿看来是个不传之秘,山羊胡子气的瞪眼,可扁担哥嘴快,他也没辙。 难怪呢——我之前就觉得奇怪,老板娘的师兄都送了命,她还是不肯去叫摆渡门的人来帮忙,非要独自对付赤焰蟒,夺回燧仙石。 原来,她和师兄一开始得到了燧仙石,本来挺高兴,终于能把那个“不祥之兆”给扼杀了。 谁知道,中途又被赤焰蟒给夺走了。 这要是让门内知道,她捅出这种大篓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就想,独自找到,自己闯的祸自己弥补。 嘴上说是爱面子怕丢人,原来是怕带来大祸。 也难怪——她都被同化成了那样,也不肯让我进摆渡门。 我要是进去送回燧仙石,那不应验了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是,有这么大关系,你咋不早说呢? 现如今我是进到了摆渡门来了,可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那还怎么去找玉虚回生露,怎么打听夏家仙师的下落? 要是跟程星河说的一样,把燧仙石自己昧下,说不定还真没这么多事儿! 可把人家拼上性命也要找到的东西中饱私囊,我还真是做不到——更何况,也欠因果,亏功德。 “之前就对夏蝉心存不轨,这个王八蛋真不愧是公孙统的传人,恶习都是一脉相承,”扁担哥精神头越来越大了:“现在就抓住他,送到银河大院!” 银河大院——这个地方,威名远播,据说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而且,恶习一脉相承,难道公孙统也曾经对谁心怀不轨过? 不过,看公孙统那个样子,别说生育欲望,我看他生存欲望都不怎么大,也不像啊! 算了,这些密辛他们自然不会告诉我,眼下更要紧的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得想想法子。 眼瞅着他们也要追到了松树上来要弄我,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继续用了公孙统的法子——观云听雷法? 去观测周围的方位。 在杜大先生寿宴上,第一次学会的时候,威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那个时候,已经觉得惊为天人了,可现在加上了二十八星宿调息法,和李茂昌他们的行气,才真是能把这个法子给发挥到了极致。 我感觉出来,这个摆渡门的方位,跟外面观测的差不多,也是太极形——分为左右两部分,中间一条河流穿行而下,阳面全是人,阴面人气倒是少。 尤其阴面一个位置,几乎是空着的。 要是能躲到了那里,先避避风头,等他们消停了,我再出来找玉虚回生露,和出去的路,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就在摆渡门人围上来的一瞬间,我二话没说,引了行气就往下压——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 这一下,把行气压在了脚下,松树枝干“吱呀”一声响,我借着这个力气,一蹴而上,对着那个方向就蹿了过去。 这一下,摆渡门的人全愣住了:“他竟然……” “他好大的胆子!” 都说修仙的人能御剑飞行,今天来个御树飞行。 风凌厉的从耳边划过,我穿破了一大片的雾气,这一下跟蹦极差不离,说不怕越是假的,不过,反正爷吃过蛟珠,摔不死。 只听“嚓”的一声,这一蹴之下,我觉出面前要撞到一个东西,立马辨认出来,这是一个琉璃飞檐——墙头! 我立马翻身,稳稳当当的踩在了墙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帅气! 可没想到,我素来是帅不过三秒,这口气没松完,就听见脚底下传来了“咔嚓”一声响。 琉璃飞檐很脆,碎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滚下去了。 跟我一起滚下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琉璃碎片。 没事没事,勉强还能站住。 可没料想,脚是靠着蛟珠的力量给站稳当了,地板上竟然有很多圆溜溜的东西,我一踩上去,直接趴在了地上。 卧槽——我想骂娘,可这一声就让我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因为,我才刚落地,就听见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那个灾星分明像是到这里来了,快找!” 结果脚步声到了院墙外面,忽然就停住了。 我听到了不少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怎么偏偏是这里……” “不得了了……” “快想想法子,别惊扰了那位。” 那位? 谁啊,这里的主人吗? 卧槽,我明明没觉出来这地方有人啊! 这下麻烦了。 我忽然想到——这里为什么是空的? 难道——这里有什么摆渡门人忌惮的东西? 可他们忌惮的,不都应该在银河大院吗?为什么要放在阴面? 正想着呢,墙外那一阵脚步声就消失了,应该是去报信儿了。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赶紧想法找到玉虚回生露和出路。 正甩手想把身上琉璃瓦的碎片给甩下去,顺势爬起来,就听见对面忽然一阵笑声。 这个笑声——好似一串琉璃铃铛,空灵悦耳,别提多好听了。 我一身汗毛全竖起来了——这地方,还真有人? 面前,是一棵繁茂的蔷薇花树,大片花瓣纷纷扬扬跟着初夏的风往下飘摇。 花树下,坐着一个人,忍俊不禁,似乎是被我的姿势给逗笑了。 这是…… 我看到了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非常美丽——而那种美丽,竟然跟潇湘一样,带着不近烟火的感觉。 我看愣了。 但我赶紧回过神来,想说话,可少女忽然竖起了食指,做出“嘘”的手势,指向了院落的正殿。 第973章 与世隔绝 正殿修建的非常宏伟,门是虚掩住的。 她的意思是,要我别出声——不要惊扰了大殿里的“人”? 难道这里面——就是刚才院墙外面,那些摆渡门人说的“那位”? 妈的,我这个运气,买彩票准能中头奖! 而眼前这个少女,不让我出声——她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分明知道我是外人,可怎么看意思,倒像是想帮我一把? 我一寻思,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到底是一份人情,就跟她作揖道谢。 这一低头,才看见脚底下那些圆溜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小时候玩儿过的,玻璃弹子? 数量还很不少,整整齐齐排在地上,什么颜色的都有,就我踩上的那部分全乱了。 能有耐心把那些玻璃弹子摆开这么多——我看向了那个少女。 她是不是,很寂寞? 记住网址https:。 她对我微微一笑:“不逢年,不过节,不用行这么大礼数。”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个少女好看是好看,挺会占人便宜啊!你才几岁,我跟你行礼,你也不怕折寿。 那个笑,带着说不出的顽皮,倒是……好看。 让人没法跟她生气。 而且,这个少女的命灯,倒是非常和缓,没有扁担哥和江采菱的那么吓人,跟普通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我也知道,能呆在摆渡门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不过这少女貌似没什么战斗力,暗暗放了心。 她冲着我招了招手——一只皓白的手腕上,叮叮当当围着一圈珠子。 那珠子璎珞形状,一串一串,五彩缤纷,十分好看。 我这才看到,她小巧的身材,正坐在一架秋千上。 初夏,花树,秋千,少女——恍然是一副难以描绘的绝美画卷。 她往绳子上一指,意思是,让我推她荡秋千? 我就说——摆渡门的人,比我们厌胜门的,可怪多了! 哪个正常姑娘,面对一个闯进来的人,非但不怕,还喊来一起玩儿? 可外面时不时还是有声音,这个少女要是喊起来,那就真没我的好果子吃——就当谢谢她吧。 秋千在蔷薇的香气之中,飘摇而起,她满头青丝在空中飘散开,好看的让人目眩神迷。 终于,外面的声音稍微小一点了,而大殿里似乎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少女才低声说道:“现如今,是哪年哪月,哪个日子?” 蛤?连日子也不知道?这是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你只想跟她说实话。 我把日子说了:“你在这蹲大狱呢?不会出生在这里,就一直没出去过吧?” 赶上小龙女了。 她一笑:“自然不是,只不过——离着上次出去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摆渡门这是扣押少女呢?犯法的吧? “这地方也没外卖也没淘宝,你过得也挺不容易吧?” “外卖,淘宝?”少女更感兴趣了:“这是什么?” 真是与世隔绝啊! 她弄明白了外卖和淘宝,饶有兴趣,接着问:“你从哪里来?” “一个小县城的商店街。”我问她:“你怎么称呼?” “商店街?”她没回答,垂下深深的眼眸,竟然有些神往:“好玩儿吗?” 好玩儿——也算是好玩儿吧?你要买点高仿山寨什么的,我们县城商店街那是第一名,板面也好吃,其他就没什么了。哦,还能学砍价和骂街。 小龙女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催着继续问。 我觑了一眼大殿,接着问道:“你在这,又是干什么的?” “无聊,”她有些失望的答道:“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在这里坐着。” 坐着?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腿。 她这个岁数,在这种地方坐着,不能跟老大一样,双腿残疾吧? 她穿着长长的裙子,就算裙裾飞扬,看不出来。 她对我倒是有兴趣:“你来摆渡门,是要做什么的?” 承蒙她出手相助,倒是不如直说,就告诉她了:“你们摆渡门的,也太吓人了。” “你知道摆渡门是什么地方,还敢闯进来?” “那没办法。”我把秋千推起来:“她手坏了,治不好,这辈子就完了,心里肯定难受。” “那个姑娘,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她为我做那么多,我帮她找玉虚回生露,理所当然。 哪怕偷人家东西损功德吧——我不能不管她。 她微微一笑,眼神更神往了:“哎呀,让人羡慕……从来没有人为了我,做到这个份儿上。” 这话有点没法接。 我看她高兴,就冲着大殿使了个眼色:“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龙女顺着我的视线往大殿看了过去,眼里滚过了一团阴霾:“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可怕? 可马上,她嘴角一勾,露出个淘气的笑容:“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 我倒是想……不过,我不是为了那里的东西来的:“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跟我说说,玉虚回生露和出路,在什么地方?我赶时间。” 她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可以……我带你去。” 我顿时一愣——还有这种好事儿? “来,到我前面来。” 我按着她说的到了她前面,只觉得一个小小的身体,趴在了我后背上:“走——不过有件事儿,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让我的脚落地。”她缓缓的说道:“不然,会有大麻烦的。” 啥?这是什么规矩? 摆渡门里,就不能有一个正常人吗? 不过,人家愿意带着我去找玉虚回生露,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怎么怪,也不可能不答应。 我连忙点了点头:“放心!” 小龙女的身体很轻——这更让人疑心,她似乎平时餐风饮露。 说起来,也不知道程星河金毛他们怎么样了——看到我跟扁担哥一起滚下来,他们肯定是要来找我的。 可是很明显,他们似乎没能一起跟下来。 也好——不能跟下来,那也省的冒险。 对了,我之前才让赤焰蟒弄了一身的伤,真是……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我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一点也不疼了。 低头一看,虽然衣服还破破烂烂,但是伤口竟然全没了! 我头皮一麻,这也太诡异了,这摆渡门的空气能治伤吗? 而少女已经开了口:“坤方,下去直走。” 我答应了一声,背着她就从那个位置跳出去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后来,我真的惹出了大麻烦。 第974章 脚不落地 一开始我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的——万一碰上人,小龙女会不会也让我给连累了? 可出乎意料,从那个位置跳出去,竟然畅通无阻,远处是有人跑过,但小龙女指的,正是一个特别僻静的路,根本没人留意到我们。 我一时高兴,走了嘴:“小龙女,你还挺厉害嘛!” 背上的少女一愣,歪头看着我,纯净的眼睛满是迷惑:“小龙女?” 我自觉失言,连忙说道:“我——我随口乱说的。” “这是个书里的人物,超凡脱俗,让人惊为天仙……” 大家战略合作,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老头儿说过,说好话不烫嘴。 少女一笑:“你这小嘴倒是挺甜的——小龙女,是个好名字,你就这么叫我吧。” 我特别爱给人起外号,每次还都能叫响,不过,这么认同外号的,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这小龙女真挺有意思。 “巽方,一路往前。” 记住网址https:。 巽方?我一瞅,就皱起了眉头。 那地方是一大丛刺李子! 这种树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嘴馋,老头儿又没钱老给我买水果,我就老去揪野果子吃,海棠山楂吃了个遍,唯独对这刺李子是又爱又恨。 刺梨子是好吃,可刺多,经意不经意,你就得挂一身划痕。 而且这玩意儿的刺是带倒钩的,扎进皮肤,都不好挑出来。 上刺李子里面去? 不过,说好了请她指引,当然不能不听她的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于是我一咬牙,真的按着她说的,一头对着刺李子就冲进去了。 但是,我格外小心,用自己的身体把枝条挡住,尽量不让枝干上的刺碰上她。 她上这里来干啥,想刺李子吃了? 还没等我开口,只听“哗啦”一声,一阵脚步声,倏然就响了起来。 我后心一麻——卧槽,这么近! 这摆渡门里的路,比天师府还错综复杂。 但凡我刚才犹豫一步,那直接就跟那一帮人撞了个现行! 用公孙统教给的“观云听雷法”四下一扫,别说,这附近,唯独是在刺李子里,才不会被发现。 小龙女不光认路——这个本事,能未卜先知吗? 小龙女没做声,但眼角余光也看出来,她神态十分得意。 光听那些摆渡门人走路的声音,也能分辨出来,这些人的行气极为轻盈,个个是高手。 不愧是修仙的摆渡门,几乎每一个,都有天阶的本事。 这要在外面,得罪一个,都得考虑考虑,怎么也没想到,我他妈把这里的人得罪全了,好端端成了这里的过街老鼠了。 我招谁惹谁了,拾金不昧学雷锋还有了罪了。 早知进摆渡门是作死,谁还来? 算了,来都来了,怕有个屁用。 那帮人低声说道:“像是往这里来了,你们没看见?” “没有,再往里面找找——就不信,一个山下人,还能在咱们摆渡门上天下地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到。” 掘你大爷,不知道的以为我专程上你们厌胜门来挖地道了。 “说起来……”有人压低了声音:“他一个山下人,凭什么能引起大祸?” “是啊,哪儿来那么大本事?” “你们懂什么,上面仙师说的,还能有假?既然他是带着燧仙石的那个,那抓住他准没错。” “那……”有人迟疑了一下:“我可听说,他跑到了太阴宫去了,该不会把太阴宫那位……” 太阴宫?小龙女那个被我踩碎了琉璃瓦的住处,叫太阴宫啊? 我偷眼看了小龙女一眼,可小龙女把我脑袋摁下了了。 我有种感觉——她跟恶作剧成功了一样,正在奸笑。 “那不可能,他误打误撞进去,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出来,那位是什么人物?行了,别废话了,快找!欧阳油饼传了话,上面说,谁先找到了,给十个羽灵石。” 羽灵石? 修仙的这方面我不懂,不过听上去,肯定是好玩意儿。 果然,那些人振奋了起来:“那个山下人,就是来给咱们送羽灵石的!” 这些人散开,我才松了口气,小龙女这才低低的开了口:“我让你往刺李子里钻,你一点都没犹豫?” 没犹豫是假话——说实在的,我都快让刺李子扎成了十字绣了。 可我还是装出很豪迈的样子:“我家老头儿从小就叮嘱我,听人劝,吃饱饭。” 小龙女一下更高兴了:“你果然跟别人不太一样。” 一般一般,我就问现在能出去了吗? 小龙女微微一笑:“艮方偏右。” 我小心翼翼的从刺李子里面全身而退——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扫了一眼,小龙女身上没让刺李子刺出伤来。 小龙女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顽皮一笑:“你对我很好。” “应该的。” 毕竟战略合作伙伴。 这个位置是要跃过一条河——也就是,摆渡门“太极”的中心。 后来我才知道,这条河,就是摆渡门名字的由来——这个地方叫三川,意思是连接天地人三方的,渡到了河流的尽头,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这也是摆渡门人的大众梦想。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寻思这条河挺宽的啊,又不能绕到附近的桥,要下水吗? 不行,小龙女下水,湿淋淋上来,也不怎么好。 只能再把刚才那一招使出来了。 我打眼一看,河边有一大片的竹子。 那竹子又粗又长,一片蓬勃,正是新绿颜色。 我顺着竹子蹬上去,就压住了气劲儿。 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 脚踏在了竹子上,身体整个耸出去——说白了很有小时候跳粪沟的感觉。 不成功,便成仁。 刚才我是一个人,倒是能窜出去,可现在,多了一个小龙女在背上——也罢,小龙女并不重。 可谁知道,眼瞅着就要过去了,脚底下行气撑不住了! 我的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不说落水不落水,动静那么大,摆渡门的人又不聋,我们不得当场被抓? 可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托了一下——那个感觉,犹如腾云驾雾! 这一下,顺利的就落了地。 这摆渡门确实厉害,伤能好,气能加,不愧是修仙圣地。 小龙女声音饶有兴致:“你还会二十八星宿调息?” 我倒是一愣,小龙女小小年纪,很有见识嘛! “你怎么知道?” 小龙女的声音有点怀念:“以前,我也……” 但马上,她截住了话头,古灵精怪的说道:“我不告诉你。” 爱说不说。 但是一落地,我就听到了,她身上叮叮当当,像是撞击出了一串清脆的响声。 我听出来了,这是那些把我绊倒了的弹珠:“你很喜欢这个?” “这些年,无聊的时候,都是它们陪着我。” 有点,凄凉。 这个位置,应该就是所谓的“太阳宫”了。 这摆渡门的建筑,跟天师府比,又是另一种味道——巍峨庄严,似乎比天师府更出色。 找玉虚回生露要紧。 我一直按着小龙女指的位置跑,倒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一对很高的大红门。 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乍一看,跟赤焰蟒的脸似得。 这就是放玉虚回生露的地方? 终于到了,没想到这么顺利。 我正要翻墙进去呢,小龙女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小心乾方偏左!” 观云听雷法也猛地感觉出来了——那个位置,有一股子煞气,很凶的煞气! 话音未落,一个庞大的身影斜刺里冲过来,对着我们就扑! 好快! 我闻到了一股子温热而凶悍的味道。 好像——是个猛兽大灵物。 我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扑的失去了平衡。 这一瞬间,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 小龙女说,不能让她落地——否则,会有大麻烦的。 妈的,这下不得了了。 第975章 绀青之色 这一瞬间,我一脚后踏蹬在地上,借力强撑着自己往前扑,整个身体逆反,猛地从后摔的姿势,转成膝盖落地,“啪”的一声,就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那个凶兽的姿势我用观云听雷法辨认的出来,分明是想着把我扑倒了咬咽喉。 可它没想到,我竟然跟个不倒翁一样,不但没倒,反而对着它扑过来,顿时也愣了。 而凶兽出于捕食者的本能,是异常奸诈狡猾的,深谙“事出反常必为妖”之道,一见势头不对,立刻动了多疑的心思,以为我要出什么阴招,竟然往后一退,躲开了。 小龙女就在落地一刹那,重新回到了我背上,也有些意外:“你的腿……” 腿? 一听这话,我才觉出来,刚才那个力道太大,膝盖上的剧痛,跟一阵电流一样,就蹿了上来。 妈的不好,膝盖骨裂开了? 我当时就想“嗷”一嗓子叫出声来,因为偶像包袱太重作罢。 而小龙女的声音顿时有了一丝动容:“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我落地?” 因为我说话算数。 https: 大老爷们,说到就做到,做不到是狗。 小龙女忽然说道:“震方稍左!” 我二话没说,一只手撑在了地上,身体侧翻,才刚起来,观云听雷法就觉出,震方稍左猛地就冲来了一道厉风。 刚才那个东西! 身体在蛟珠的力量下稳稳翻身,背倚在了墙上,才觉出来,两条腿虽然剧痛,还勉强能站起来。 奇怪,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有些蒙圈——我什么时候身体素质这么好了? 这个时候,抬起头,才借着那红灯笼的光,看清楚了面前那个东西。 那东西一身漆黑,皮毛油光水亮,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宛如一对上好翡翠,身材修长,长腿长尾,是个——黑豹? 没错,传说之中,豹子通灵性,申公豹的坐骑,不就是一头黑豹吗? 我后脖颈子一炸,这东西生性狡诈,行动迅捷,本来就不是善茬,更何况——眼前这个黑豹,一身青气从头笼罩到尾。 八丹灵物? 不愧是摆渡门,随随便便一个看家护院的,就用得起八丹灵物! 而这个黑豹显然已经觉察出来了,我刚才那一下外强中干,其实没啥技术含量,不由起了怒气,前爪一屈,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快的,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坎方,正中!” 不对啊,叫我看来,应该是兑方偏左才是。 我一瞬间有些迟疑,是信小龙女,还是我自己? 但这个灵兽来势汹汹,根本不可能给人迟疑的时间,我当机立断,一把抽出七星龙泉,对着坎方正中就扫了过去。 果然,跟七星龙泉的锋芒炸起的同时,黑豹的身体以意想不到的动作,尾巴一剪,在空中反扭,竟然从兑方偏左,不偏不倚,猛地奔着坎方正中扑过来了! 这东西通灵性,根本就是做了一个假动作。 可它想不到,我提前一步“预知”到了那个假动作,竟然正劈到了它头上! “咣”的一声,那个黑豹的身体猛然被煞气掀翻,重重的撞在了一堵墙上,“滋啦”一声,那个墙裂出了好几道子纹路。 加上之前藏在刺李子里的事情,我辨认的出来——小龙女并不是比观云听雷法还快,而是…… 她似乎,真的能预知之后几秒钟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个能力,绝对不是一个十来岁小姑娘能做到的。 她到底,什么来历? 我刚想问她,小龙女忽然拉住了我的耳朵:“坎方朝上!尽全力!”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跟群星闪耀一样,出现了数不清的绿色光芒。 当然——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那可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黑豹的眼睛! 这种东西,还不知道多少个! 我立马按着小龙女的指令,翻身就对着那个位置蹿上去了。 其实这地方的墙是非常高的,我也没把握,自己到底能不能怕上去,果然,到了我能跳到的极限,眼瞅着跟墙顶还差一段距离,心里不由一揪,这要是再掉下去,那就掉到了豹子群里了! 可万万没想到,我眼前的墙,竟然不高不低,正有一个破口,刚好容我把手给伸进去,借力撑住身体! 抓住了那个破口,我再一翻身,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墙头上! 小龙女这一分一毫的距离,都没计算错! 这种能力,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你好像能观气。”小龙女低声说道:“那你看见泛绀青色那个地方没有?” 是看见了。 没想到,这个院落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里面大小错置,许多个屋子,内内外外几重,组成了“回”字形。 泛绀青色的,在中间偏右。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面。”小龙女缓缓说道:“得了手,我就告诉你,出去的法子,好去救你喜欢的姑娘。” 我抿了抿嘴:“那,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小龙女的声音很愉快:“什么事儿?” “你不是摆渡门的人吗?为什么要帮我?” 小龙女的声音有些意外:“怎么,你不喜欢我帮你?” 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小龙女的能力,简直是一个天降外挂。 可是……她的来历和目的,都让人捉摸不清,叫谁不好奇? “你是聪明人,知道眼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小龙女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你还要玉虚回生露不要了?” 也没出乎我意料之外——一个误打误撞的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你的,你指望她能告诉你什么? 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姑娘。 算了,黑猫白猫,抓住了老鼠就是好猫——也不管别的,帮白藿香找到了玉虚回生露再说。 我奔着那个泛着绀青之色的房子就跑过去了。 结果还没跑多长时间,小龙女忽然提起了声音:“坤方偏左,藏起来!” 之前小龙女都是云淡风轻的,可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出来,她声音里,有点紧张。 藏好了,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走过来了一个人。 再一瞅那个人的模样,我不由有些意外。 第976章 留辫小孩 来的,竟然是个小男孩儿。 看上去也就七八岁,胖乎乎的,好像动画片里的人参娃娃——是了,这个小男孩儿,脑袋上还真垂着个辫子,里面绞着一股红绳。 跟摸龙奶奶家那个熊孙子一样。 我记得摸龙奶奶家熊孩子留辫子,是因为几代单传,留辫子是要把孩子“拴住”,生怕夭折。 这小孩儿也是一个“大宝贝”?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那么小一个孩子,在这么黑的地方,竟然一点没害怕,反而蹦蹦跳跳的。 显得孩子,上个厕所都得有人陪着,这一个小孩儿走夜路,给人的感觉非但没有可爱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反而让人怪瘆得慌的。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老头儿叮嘱我的一句话。 出门在外,一不惹老,二不惹小——因为惹不起。 刚想到了这里,那个小孩儿忽然就开了口:“八黑,八黑!” 这话莫名其妙——什么叫八黑? 首发域名。 我倒是听说“巴扎黑”。 而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忽然冷不丁窜出了很多黑色的东西。 那个速度,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就像是数不清的黑色冤魂汇集过来一样! 看清楚了,更是吃了一惊。 这是摆渡门,自然不是什么冤魂——竟然是刚才那些黑色的豹子! 而其中一个豹子,直接扑到了小孩儿面前! 这个场面,叫谁见了,不得倒抽一口冷气?出于本能,甚至想扑过去救下孩子。 可我心里清楚——那个小孩儿,绝不是一般的小孩儿。 果然,那个豹子到了小孩儿面前,乖顺的低下了头——倒像是在给那个小孩儿行礼! 小孩儿一直胖乎乎的手摸到了豹子的头上——他藕节一样的白胖胳膊上,也挂着一丝红绳。 “是么……”小孩儿撩起了眼睛——那是一双人见人爱的杏仁大眼,好像年画宝宝一样,可那双大眼睛里,却带着一抹冷冷的光:“十二黑呢?” 几个黑豹拱过了一个黑漆漆,好似垃圾袋一样的东西。 我立马辨认出来了——卧槽,这不是之前那个要咬我们,被我反击撞墙上那个八丹黑豹吗? 那个黑豹的椎骨可能被撞出了问题,身体软绵绵的。 小孩儿蹲下,一只手摸在了黑豹的背上:“那个献燧仙石的找到这来了?” 我? 而且——这个小孩儿,能跟黑豹交流? 人猿泰山吗? 我回头想看看小龙女什么表情,可小龙女摁住了我的头,意思是让我千万不要吭声。 “灾星现世挡不住,”小孩儿接着说道:“进来了,就给我找。” 话音未落,那个黑豹冷不丁就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顿时愣住了——那个黑豹椎骨伤了,这么短时间就能起来? 白藿香黄二白甚至江长寿三个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个本事! 只是因为——那个孩子摸了一把? 而这个时候,我背上的小龙女暗暗吸了口气。 我听着,像是倒抽冷气。 她果然在紧张! 果然,这一下,一个黑豹忽然回过头,一双翡翠似的眼睛,就投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上。 不光那一个——其余几个黑豹,也跟着看过来了! 被发现了? 果然,不少黑豹陆续回头,甚至几个离着我们比较近的,奔着我们这边就扑过来了! 那个小孩儿也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我们所在的位置。 你大爷了! 小龙女抓住我脖颈的手,也一下就紧了。 而我脑子一转,一只手就掏到了自己怀里,以最快的速度,把一袋子辣条一下扔到了一丛树下。 但愿——它们爱吃! 果然,辣条的香气猛地弥漫了出来,那些黑豹虽然是灵兽,但到底是在摆渡门里与世隔绝,根本就没闻到过辣条的味道,出于好奇,一下全扑过去了! 甚至——好几个黑豹,还因为互相争抢起来,厮打出手!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辣条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明的——按理说,该得诺贝尔奖。 可是,这辣条也不是吃不完,只要一抢完了,那我们就更危险了——一帮黑豹一拥而上,还不现场把我们给刨成了肉丝? 得赶紧跑——可上哪儿跑? 小龙女都没有吭声,难不成,这地方连她都找不到生机了? 而那个小孩儿,一步一步,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就给走过来了:“是不是,哪个贵客到了?”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被激起来了。 那个稚嫩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孩子天然的童真——反倒是阴冷老成,倒像是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在个孩子身上,借尸还魂了一样! 而这个时候,辣条也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多数黑豹没争抢到,心情显然也十分愤懑,猛地回过了头,冲着我们的方向就看了过来。 这下坏了菜了,我既不能上天,也不能遁地,还能上哪儿跑? 可是,越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慌——我一双眼睛,拼命用观云听雷法,来观测这附近——正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到了,我们身边三步半的位置,隐隐带着点碧桃色。 我顿时就兴奋了起来——碧桃色是一种吉兆的颜色。 而且,是大吉兆! 《气阶》上说,逢凶遇碧桃,生门一步遥。 更何况,那个位置粗略一看,一个石墩似人头,一把芭蕉赛凤尾,正是“仙人骑凤”势,这是绝处逢生的意思! 石墩和芭蕉中间,必有生路! 这一瞬间,数不清的黑豹猛地对着我们就扑了过来了。 与此同时,我也用上了自己全部的行气。 角亢二星太阳见,氐房二宿大雨风! 这一句,是把自己速度提到最快的调息诀! 我感觉到,风在耳边擦过,脚在豹子溜光水滑的皮毛上擦过,我对着那个仙人骑凤位就过去了。 结果窜过去了之后,十分尴尬——这个“求生位”,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那个小孩儿,和黑豹见到了我猛然窜出,都有些意外。 小孩儿盯着我,随即就是一笑:“好久不见了——你倒是没变。” 啥?好久?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认识我? 而那个小孩儿接着就说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一直等着你呢。” 啥意思啊? 该不会,又是认错人了? 还是——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梅姨说,我跟王八蛋爹长得一模一样,他说的好久——难不成,他见过我那个王八蛋爹,以为是我? 万万没想到,王八蛋爹,跟摆渡门还有交情? 而他继续自顾自用那种诡异莫名的老成腔调孩童音说道:“果然,你想把那东西给放出来…… 我立马激动了起来,就想说话,可刚一张嘴:“你什么时候见过……” 话没说完,脚底猛地一松。 我和背上的小龙女,跟爬灯台偷油吃的老鼠一样,叽里咕噜,就滚了下来。 这地方,是个陷阱还是什么? 不,比起陷阱,这是个暗道? 难怪——是能逃生的!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掉到不知名的地方了,堪称经验丰富,更别说有蛟珠护身,身体总会找到平衡,绝不至于摔死我。 果然,身体已经顺着蛟珠做出自然反应,想以伤害最小的姿势落地——也就是,就地打滚,把这个下坠的力道给化解开。 可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能让小龙女落地! 我猛地强行逆转过身体的反应,回过身,就把小龙女抱在了怀里。 “咣”的一声,我背部落地,后心承受了强大的冲击——一般人可能直接就把椎骨给摔断了。 但是我用二十八星宿调息,运了行气护身,人倒是全须全尾,但到底是肉眼凡胎,嗓子眼儿里一甜,就撞出了一口血。 一睁眼,我就看见小龙女完美无瑕的脸就对在我鼻尖上,她身体没落地。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这才后怕——不是仙人骑凤吗?这么深? 小龙女也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式落地,眼里,滚过了一丝感动。 我勉强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就反应过来了:“那小孩儿到底是谁?” 第977章 龙肝凤胆 摆渡门不是都修仙吗?我虽然不懂里面的内情,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说过修仙是摒弃七情六欲的,这怎么还能有孩子? 难道修仙从娃娃抓起,那是个徒弟? 又或者……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不像是个小孩儿,跟黑白无常倒是有些相似——他是另一种什么东西? 可小龙女眨巴着眼睛:“你不认识?可听他跟你说话的口气……” 没错,听他跟我说话的口气,好像我跟他喝过酒似得! 可是…… 我转而问道:“这不是你们摆渡门的人吗?而且,你刚干嘛那么小心?” 小龙女答道:“当然要小心——他是摆渡门的九长老之一,皇甫球。” 原来,摆渡门里最厉害的九个人,被称为九长老。估摸着,地位跟我们的十二天阶差不多。 我后心一炸:“他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小龙女淘气一笑:“你也让他的模样给骗过去了?他恐怕,能给你认识的,岁数最大的人,当祖宗!” 记住网址https:。 那我找到机会,可真要问问江采菱! “那他……” “他有个绰号。”小龙女在我背上,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一只小手撑着下巴:“叫龙肝凤胆。” 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极难得的珍贵食品,可我听着最尊贵的两种灵物成了菜,心里一阵不舒服。 “他以前的事儿,倒是没什么人清楚,不过,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能跟灵物对话。不光是灵物,普通的动物,甚至什么蟋蟀蚂蚁,他也能沟通交流,”小龙女说道:“传言说,他有这个能耐,是因为吃过龙肝凤胆,通灵开了七窍。” 真要是能吃过——他战斗力能赶上犼了?还是成年的金毛犼! “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谁也没见他真的吃过。不过,这个名字,就这么叫下来了。” 哪怕是十二天阶之中的摸龙奶奶,也只是因为自称触摸过一条伤了的龙,就得了这个名,而这个皇甫球……吃过…… 摆渡门跟我们这些“山下人”,真是高下立判啊。 我心有余悸的看向了遥远的黑漆漆的通道——要是被他给抓住了,那…… 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他那句话来了。 跟我,好久不见? 这个时候,隐隐在远处一阵嘈杂,显然,在这里时间长了,那肯定要被追上来收拾。 不管那个皇甫球跟我到底怎么认识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去取玉虚回生露。落袋为安,剩下的,再继续查。 怎么走呢? 把手机打开——电还是有的,信号没有。 周围一片雪亮,我看到这地方九曲十八弯,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青苔,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了。 身后墙壁一些青苔有剥落磨损的痕迹,应该是我来的时候撞出来的。 我正专心看呢,小龙女的眼睛也给亮了,直直的望着我的手机:“这是现在的灯?倒是精巧。” 她也看见了我的屏幕——是一张我们四相局小分队吃烤烧时的合影:“哪里的画师,这样好的手艺?可以以假乱真了!” 现在是有画师能画这么好,不过这不是画的,是照的。 我随手就把手机递给了她。她爱不释手,一点一点的试着点里面的app,一下点到了自拍,更是激动的嚷着有趣。 我正四下里看呢,小龙女研究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震方,正中。” 我看过去,果然,那一片青苔下,隐隐约约能看出门的轮廓。 一拉,真开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跟天师府一样,这种名门古刹,都喜欢挖地道。 不过那门楔的很死,有可能锈住了,我也没客气,抽出七星龙泉就要扫了下去。 可刚要动手,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细微,要不是这个地方一片寂静,根本听不到。 因为拿不准后面到底是谁,我当然不能操之过急,立刻收了七星龙泉的气劲儿,就把耳朵贴在了青苔下的门缝之中。 “小叔叔,听这个动静,摆渡门是不是也出什么大事儿了,不能是李北斗来了吧!” 这个声音——我的心里陡然一提。 也他娘的太巧了吧? 江景! “他来了倒是正好。”江辰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静威严:“我早就告诉过你,之前李北斗运势正盛,可水满则溢,总有他运势下跌的时候,到时候再收拾他不迟,你就是焦躁。” 江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留着他的命,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再说了,这摆渡门安全是安全,可人在屋檐下,怎么也不放心……说句话,还得千方百计找僻静的地方……”’ “行了。”江辰缓缓的说道:“听那位的安排,总错不了。” 果然,每一步,都在那个幕后黑手的操纵之下。 “那位……”江景一听就来劲了:“小叔叔,您现在已经生出了龙鳞,更确定您是真龙转世了,料想那个李北斗,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了,那位当然不会选错人,我就净等着小叔叔改了四相局,给咱们江家争这口气!” 可一听龙鳞这两个字,江辰的心情却好像不好了:“同样是龙鳞……” 是啊,同样是龙鳞,为什么我的是金色的,你的是黑色的,你也不如我的硬? 只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们在摆渡门的帮手,到底是谁。 “其实,我最在意的是,以那位的地位,碾死李北斗,还不是跟碾死蚂蚁一样,偏偏却说出那么句话来,”江景压低了声音说道:“难不成——那位根本就不想让李北斗死?” 那句话,你大爷的,什么话? “闭嘴,”没成想,江辰听到了这句话,声音立刻就冷了下来:“别再提这件事儿了!” 听得出来,这句话,对江辰来说,也是十分在意的,不然,他冷静惯了,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景一慌:“我只是觉得,咱们已经做了那么多,为小叔叔抱屈——小叔叔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 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我心里起了火,恨不得现在破门而入,就把他们俩知道的事情抖落出来——可玉虚回生露还没弄到手,担不起岔子。 而正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两位上这地方来干什么?叫我好找。” 这个声音我没听过,应该是摆渡门的人,也就是,他们投奔摆渡门的靠山。 妈的你这会儿出来干什么,扫兴。 江景和江辰打了招呼,那人接着说道:“我是请两位注意,眼下里,门内出了点无妄之灾,让两位见笑了……” 江景立刻问道:“司马长老,到底什么无妄之灾?” 司马长老?也是什么九长老之一? “那是一个……”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头顶上“咔嚓”就是一声响。 是手机自拍相机的声音! 我心头一震,抬起头,就看见小龙女一脸无辜的拿着手机看着我:“这个——还会响?” 这一瞬,江辰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小叔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片沉默。 但是——我已经预测出来了。 江辰的视线,肯定看向了我这里! 我立马翻身躲了过去,与此同时,只听“咣当”一声,那扇木门整个炸裂开,青苔撒了我一身! 一道光从门口闪了进来,小龙女也知道发生什么时候了,立刻说道:“坤位,偏左!” 我二话没说,抬起七星龙泉扫过去,那位置哄的一声,就被我直接劈开,我一头扎了进去。 那个房间里,是一条很长的阶梯。 我顺着阶梯就往上跑。 这一跑,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药香。 难道——我心里振奋了起来,这里就是放玉虚回生露的地方? 于是我推开门就闯进去了。 第978章 梁上白鸟 这地方跟图书馆一样,有很多高高的架子,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格子,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药香就是打这里传出来的。 只是——那些格子快赶上银河里的星星了,我头皮一炸,怎么找? 于是我就问小龙女:“玉虚回生露在哪儿?” 小龙女只顾着看手机:“没看到。” 奇怪,小龙女都没看到——难不成,玉虚回生露没在这附近? 可这地方,分明是个大药房,这里都没有,会在哪里? 我抬着脖子就四处看了看,那些药材的名字,都写在抽屉拉门上,有见过的——灵地黄,百丈青,也有没见过的,七花七团,九子珠母,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要是白藿香在这里就好了,这叫一般人进来,那他娘不是抓瞎吗? 正这个时候,我看见里面拐角,还有一排小柜子,样式跟外面的大柜子不一样。 是金刚铁柏打造出来的。 哟,跟天师府的梁柱是一个材质——这东西坚硬无比,打造起来极其费力。 而这一排小柜子里面,全都上着精致的团花八爪龙锁,外面也没写药物的名字。 https: 就好比你上农村,从外面一看,谁家的防盗网拉的高,玻璃碴子布的密,就说明谁家有钱一样,这欲盖弥彰,里面铁定放的是好货。 我有点高兴,一只手就要放在团结八爪龙锁上,结果手还没落下,小龙女就心平气和开了口:“我要是你,就不动这里的东西,除非,你嫌自己活得长。”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这地方是放剧毒之物的。 那就算了,再往里面看,还有一个巨大的丹炉,修仙的几个主要项目,一个是练气,一个是炼丹,丹炉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现如今,那个丹炉正缓缓往外冒着紫烟,里面应该也在炼制着什么东西。 我顿时有些泄气:“那玉虚回生露在什么地方?” “最珍贵的东西,当然是在最要紧的地方了,”小龙女答道:“我劝你再在这稍等一等,能出去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果然,哪怕在摆渡门,这东西都是紧俏货。 而小龙女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片嘈杂,显然又有不少人撵过来了,总不能出去硬刚,只能先藏在这里,等着风头过了再慢慢找。 结果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来啦?” 卧槽这个声音吓的老子虎躯一震——这地方还有人? 可一抬头,才看到说话的,竟然是个白鸟。 丹炉上方的梁柱,挂了一截子横木,那白鸟浑身雪白无暇,拖着长长的尾巴,脚上拴着链子,正在上头歪头看我。 那个神态,一脸好奇,妥妥跟表情包里的吃瓜群众一样:“吃了吗?” 那声音学人学的惟妙惟肖,可又带着点滑稽,十分好玩。 没吃,有点饿。 我倒是看见过鹦鹉和八哥说人话,这是什么玩意儿,也会说人话? 而且,澄澈的青气——这摆渡门的东西,就是高端,八丹灵物满地走,天阶能力多如狗。 说来也是后怕,要不是才从李茂昌他们那弄到了一些行气傍身,我一个地阶二品上这里来,那真是纯属作死。 不过这鸟倒是没跟黑豹一样扑过来咬人,而是跟一个普通的鸟一样,在横木上蹦来蹦去的,一个劲儿歪头看着我:“吃的啥?” 我察觉到,它一只脚的脚皮,都被脚环缠的磨损了很多,看上去怪可怜的。 于是我就随手从自己的破衣烂衫上扯下了一点棉布,塞在了它的脚和铁环中间的缝隙里填满,好歹能舒服点。 那白鸟倒是很通人性,对着我就不住的点头:“谢谢,谢谢!” 但马上,那个白鸟抬起头看向了外面,眼神有些警觉:“灌水的来啦!灌水的来啦!” 灌水的? 小龙女显然也听到了什么,立刻说道:“坤位偏左!”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坤位偏左——我这就看见,那位置有个挺大的石榴红帐子,于是背着小龙女就蹿了进去。 帐子才刚落下,脚步声就进来了,透过帐子的缝隙,我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进来了。 这个人有可能是大黑痦子的同门——那个不耐烦和惫懒劲儿,简直跟大黑痦子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倒是让人看的倍感亲切。 那人趿拉着一双黑鞋进来,抬手就在香炉一个龙嘴的位置灌进了一瓢水,接着,就踮起脚尖儿,懒洋洋的把那个白鸟给扯下来了。 卧槽?他要干啥? 而他一只手抬起了白鸟的翅膀,忽然跟挤番茄酱一样,就把白鸟的翅膀打开,把白鸟的血,一滴滴,滴入到了丹炉里面! 我心里一提——原来,这个白鸟,是炼丹的材料? 白鸟显然一阵剧痛:“疼死爷啦!疼死爷啦!” 懒汉把白鸟放回到了横梁上,接着懒洋洋的说道:“听见外面动静没有?咱们这没进来什么人吧?” 我心里一提,就知道不好了。 白鸟把个头摆的跟拨浪鼓似得:“那哪儿能呢!那哪儿能呢!” 白鸟倒是很讲义气,只是…… 那人绝对不是平白无故问的! 果然,那懒汉一撩眼皮,忽然目光如电:“那你脚环里的布料,是哪儿来的?” 这下坏了——多此一举酿大祸! 白鸟不吭声了。 而那懒汉一只手猛地掐住了白鸟:“你说不说?” 白鸟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可因为窒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显然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别提多后悔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抓在了我的手上。 小龙女? 不——小龙女的手,都在后面玩儿手机。 这个帐子里——我脑瓜皮一炸,还躺着其他人! 果然,这一瞬,另一只手,捂在了我嘴上。 我闻到了一股子似曾相识的异香。 我回头一瞅这个人,就愣住了。 竟然——是老板娘? 而老板娘对我摇摇头,意思,是让我千万不要出声。 竟然—— 第979章 石榴红帐 我赶紧把视线给错开了,耳朵烧了起来。 没想的是,老板娘用的是外敷药,肌肤一层药膏,这种治疗自然是不方便穿啥的。 不管多好看,也不是我该看的。 但是眼角余光一看老板娘的手,我放心了不少——她手上的细鳞,已经越来越小,身上的“花纹”,也越来越淡,显然正在痊愈。 我还差点忘了这号人了! 老板娘被同化的厉害,就是为了送她才急急忙忙进摆渡门的。 一进来,就听说她被弄什么“药庐”来了,那可不就是这里吗! 而那个灌水的人已经冲着这边走过来了:“夏姑姑——你醒了吗?” 老板娘开了口:“醒了。” 她的舌头先前分了叉,说话声音还是有些含混不清。 说着,就抓着我的手,让我躲在被子里面。 首发域名。 可那个灌水的显然不相信,一步一步趿拉到了床前,缓缓说道:“咱们这,进来人了。” 老板娘装成很吃惊的样子:“是吗?竟然有人敢进摆渡门,好大的胆子——那你可得好好找找!” “药庐我都找了,没有,”灌水的接着说道:“来的时候,外面都是咱们的人,估摸着,那人来没走,现如今,咱们药庐里,就还一个地方没找到。” 就是——这个帐子里。 老板娘吸了口气:“你什么意思?” 灌水的一只手,就要拉在石榴红帘子上:“你身体还不大好,也许,那个外人闯进来,你也没察觉——或者,我还听说了,你就是那个灾星亲自送进来的,该不会……” 妈的,这一层关系,他都能调查的这么清楚? 我心里微微一沉——我可别把老板娘也给连累了。 “放屁!”没成想,老板娘看似娇媚,声音倒是猛地凌厉了下来:“林二癞子,你阴阳怪气,意思是说,是我把他带进来的?” 卧槽,这个清者自清的势头,连我都差点信了。 灌水的声音很轻佻:“我也没直接说,你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你要自证清白也行,帘子掀开给我查查,大家省事儿。” 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竟然就从石榴红帐子里伸进来了! 这下子非同小可,老板娘厉声说道:“你明知道我正在治疗同化,身上什么样,你要是敢掀帘子,我夏蝉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我不是人养的!” 那只手猛的僵住了。 但只迟疑了一秒,那只手就又伸了进来:“夏姑姑,要是别的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动你的,只是今天的事情,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成万无一失,大不了,以后我再亲自给你道歉!” 老板娘的手猛地就攥紧了,妈的,这要是真的被抓住现行——我和小龙女倒霉不说,还得把老板娘给牵连上。 这让人于心何忍? 我不自觉的下了狠心,一只手抬起来,就要把背上的七星龙泉抽出来。 可一瞬间,我的手就被摁住了,背后传来了小龙女的气声:“不着急。” 不是,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不着急? 与此同时,我忽然就听到了一阵破风声,对着帐子就冲了过来。 这个行气青中带白,正是神气——背着杠子的欧阳油饼? 果然,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才伸进来了一半,一抹血痕,顺着手指,就滴落在了盘花缎子面的锦被上! 灌水人的声音气的变了形:“欧阳油饼——你好大的胆子……” 可话没说完,就被欧阳油饼给抢白了过去:“我看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夏蝉的帘子,活腻歪了!” 对了! 我心里猛地振奋了起来——欧阳油饼对老板娘那是一往情深,先前就是误会我打老板娘的歪主意才喊打喊杀,那个脾气,深得爱情剧女主角真传,面对误解,头不抬眼不睁,我不听我不听,恐怕是天字第一号的糊涂蛋。 灌水人的手终于缩了回去,外面“咣”的一声,就是一道行气相碰,石榴红帐子被掀起一条缝,我看到他们俩死死刚上了。 用观云听雷法看出来,欧阳油饼的行气刚猛有余,但比起灌水人,灵活不足,显然五行属木,而灌水人的行气灵活过甚,力道逊饼哥一筹,应该是五行属水。 当然了——我只是出于观众的角度,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两个人的能力,跟我不是一个次元的,简直是让我开了眼,要不是饼哥出现,我跟这个灌水人交上手,还真未必能全身而退。 这俩人厮杀的很厉害,把一边的药格子都震的嗡嗡作响。 老板娘显然也着了急——也怕拖得时间长了,把外面的人引来,真的把事情闹大,立刻说道:“欧阳油饼,我怕吵……” 老板娘一句话,简直就跟圣旨一样,欧阳油饼得了令,小宇宙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手腕子一翻,那个大木杠子就从背上转出了一个花儿,对着灌水人就打了过去。 水利木——欧阳油饼占上风! 果然,这一下,灌水人躲闪不及,脑袋被大木杠子重重撞上,人跟个面条一样,当时就软了下来。 干得好! 这让我很想一拍大腿——老黄说的保平安抬杠人,八成就是这位饼哥! 欧阳油饼踹了灌水人一脚,立马冲到了帐子前面:“夏蝉,我来晚了——这一两天,让你受委屈啦!” 老板娘吸了口气,这才说道:“谢谢你来的及时。” 这把欧阳油饼给高兴的,简直要抓耳挠腮:“也没什么,我,我倒是想谢谢那小子……你好久没跟我说话啦!” 老板娘也有些尴尬,这就说道:“你——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太方便,等我好了,再重谢你,现如今,我得休息了——林二癞子讨厌的很,你把他拖走,我不想听他啰嗦!” “自然!”欧阳油饼一脚踹在灌水人身上,灌水人跟个死鱼一样,咕噜噜就滚出去了老远。 我心里清楚——老板娘是想清场,让我找机会逃。 我听着,外面也安静了不少,心里高兴了起来,一会儿跟老板娘打听出来玉虚回生露在什么地方,就赶过去速战速决。 正等着欧阳油饼走人呢,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皇甫长老来啦!皇甫长老来啦!” 是那个白鸟的声音! 卧槽了,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那个……龙肝凤胆的皇甫球? 我感觉出来,小龙女的手,也僵了一下。 果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是人的声音,是那些黑豹的声音。 老板娘也抽了一口凉气。 妈的,才听见江辰说我运气迟早要坏,难不成,还真让他那个乌鸦嘴给说着了? “哟。” 皇甫球那孩子的娇嫩音色,冷森森的就响了起来:“这林二癞子,怎么得罪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林二癞子的师承,正是皇甫球的好朋友东方长老,两门一家人。 可欧阳油饼正相反——他师父上官长老,跟欧阳油饼一样脾气乖戾,四处得罪人,跟皇甫球他们一直互相看不惯。 皇甫球对上官这一派,没事儿还要找茬,有事儿当然更是正中下怀了。 老板娘抽凉气,就是觉得好死不死,怎么非碰上了皇甫球了。 而皇甫球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追到了这里来的。 果然,皇甫球开了口:“我说,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的大黑,把你拽出来?” “咻”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地上跃起,对着帐子就扑过来了! 这个——就是大黑? 这么一扑,老板娘第一个就被抓伤了! 我立马把老板娘拽了回来,自己挡在了帐子前面,只听“哗啦”一声,帐子瞬间被撕扯的跟琴弦一样,一张血盆大口穿过帐子,奔着我就咬下来了。 第980章 清理门户 我脑袋一偏,直接把那个血盆大口避让了过去,那张大嘴擦着我耳朵过去,尖牙落在了老板娘刚才靠着的枕头上,这一下子,枕头里面的丝绵“乓”的一下四散纷飞,溅的到处都是白色碎屑。 老板娘瞬间瞪大了眼睛——我早把一面锦被提起来,盖在了她身上。 摆渡门显然也等级森严,注重师承,欧阳油饼见了皇甫球,自然是要垂着手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结果也没想到,皇甫球下手这么狠,不管不顾,就让手下的黑豹去撕帘子! 他眼里立刻滚过了不满,大声说道:“皇甫长老,你……” 可再看到,我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帘子里,而老板娘又衣衫不整,他整个人跟被电了一下似得,瞬间就僵住了,紧接着,他的眼神从不满,一下爆了火星子:“你敢对夏蝉……” 我他妈的也没空搭理他——那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只豹子。 豹子其实是以体格紧凑健美闻名的,可眼前那个豹子,简直跟个熊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大黑”? 而跟着这位大黑一起的其他黑豹,已经阴着脸,把我给围起来了! 皇甫球正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说道:“好爱物,可多亏了你通风报信儿了。” 通风报信? 首发域名。 我一看——他不是对着自己的手,而是对着手上一只壁虎说的! 难怪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跟小龙女说的一样,他还真能跟一切活物对话! 小龙女轻轻的发出了“啧”的一声。 而他一摆手,那个壁虎飞快的顺着他的胳膊爬了下去,他观看着这一幕,胖嘟嘟的小圆脸上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我说这位送燧仙石的小子是怎么来的,哎呦,原来是上官长老的高徒亲自带来的——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儿,是我造孽啦!” 这样不行——闹了这一出,以后老板娘,甚至老板娘那位师父,恐怕都不好在摆渡门立足了。 老板娘咬了咬牙,想说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皇甫球一摆手:“今天我就越俎代庖,帮着你师父,清理清理门户。” 那个大黑感觉出来,摆过了头,对着我就要扑。 “坤方,正中!” 一直不做声的小龙女,厉声就来了这么一句。 如果是我用观云听雷法来观测的话,我肯定是要对着相反的方向防御的,但是小龙女一开口,我立刻对着她说的那个方向扫了出去。 果然,大黑矫捷的身体反扭,做的也是假动作,实际对着坤方就来了——这一下,倒像是我摆好了架势,而大黑自己把脑袋伸过来让我砍!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行气被全部引出,在七星龙泉上发挥到了极致,“咣”的一声,那个大黑跟一个麻袋一样,直接迎头被我削翻,重重撞在了一排药柜子上,“哗啦”一声,直接把药柜子撞翻! 它倒是想爬起来,可往前一扑,就不动弹了。 其他那些黑豹,也没见过大黑吃瘪——这些灵物都是非常狡猾的,眼看着比自己强的都躺下了,谁还愿意来碰钉子?顿时就缩回了脖子。 皇甫球的脸色,一下就给绿了。 欧阳油饼一见,倒是冷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皇甫长老最喜欢的大黑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小龙女说过,这个皇甫球最亲近动物,拿这些爱宠看的比命还重,这不,他一听见了欧阳油饼这话,不由大怒。 而这个动静非同小可,不少人已经被这个声音给招呼来了。 可皇甫球厉声说道:“滚回去!” 他不想如此丢人的一幕,嚷嚷的整个摆渡门人尽皆知。 那些赶过来的人一看是皇甫球在这里,跟见了鬼一样,赶紧都出去了:“是,不知道皇甫长老亲临……” 而皇甫球阴下了脸,红润润的小嘴一撇:“好——我岁数大了,心软,本来想好好解决,可惜……可惜……” 他头才摇了一半,猛地就抬起了手,嘴里顿时就是一声清啸。 跟豹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些黑豹本来不愿上前,但是一听这个声音,冷不丁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四面八方全围住了,要是一下挡不住,那这些黑豹不光会啮咬到我,也会啮咬到老板娘。 于是我一只手撑在了床尾,身体整个侧翻了过去,就从床上翻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床北边的空地上。 那些黑豹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一见我动了,自然追着我就过来了,虽然把帐子扯的差不多了,但是有惊无险,自己没什么事儿。 这可把欧阳油饼给急坏了,扑上来就要保护老板娘。 可他才迈出了一步,整个人跟失了重一样,一头就重重的对着床前就栽了过去,脑袋着地,“咣”的就是一声巨响。 我后心顿时就麻了——欧阳油饼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可现在,我甚至,根本没看到皇甫球是怎么出的手! 欧阳油饼别说还手了,恐怕只要皇甫球愿意,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愧是摆渡门的长老——这个行气,简直不像是人能有的! 老板娘的呼吸顿时一滞:“欧阳油饼!” 接着,老板娘盯着皇甫球怒目而视:“咱们摆渡门的规矩——不伤同门!” 皇甫球笑嘻嘻的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个规矩,不过嘛,你们引了这么大的灾祸,还有脸当摆渡门的人吗?我执行的是另一个规矩——清理门户。” 妈的,这种心狠手辣的话,从这么天真无邪的“人”口中说出,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乾方偏左!” 我回过神来,心里清楚——不管多震惊,我都没时间震惊,我自己面前,还他么的一堆黑豹呢! 于是我立马翻过身,就去引行气。 莫道柳星云霹起,天寒风雨有严霜! 这一下,七星龙泉煞气炸裂,是掀翻了离着我近的一圈,但这毕竟是灵物,跟野狗不是一回事,后面的源源不断,还是一个劲儿往上冲。 同时这么围攻过来,我也吃不住劲儿! 小龙女低声说道:“这些东西一起上——你打不过。” 我也知道。 更别说,那个皇甫球还虎视眈眈的在后面盯着呢。 可打不过又怎么样?等死? 这也不是我作风。 我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身后没有退路。 皇甫球看向了我,说道:“你省省力气——你已经是出不去这个门了,比起撕破了脸,倒是不如束手就擒,咱们有话好商量……” 摆渡门的文化博大精深,跟这些一口要一条命的黑豹攻击,叫“好商量”? 我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小龙女似乎有些意外,但马上,她好像就知道我是什么想法了,声音顿时带了几分高兴:“聪明!” 皇甫球已经沉下了脸,不耐烦了,而那些黑豹,没等她说完话,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转过七星龙泉——却不是对着黑豹。 而是劈开了那个黑色的金刚铁柏柜。 “咣”的一声,金刚铁柏猛地炸开了一条大口子,一股子黑雾就从里面炸了出来。 皇甫球的笑脸一下凝固住了。 他也知道——这个柜子里装的,是剧毒的药物。 而我已经运气,翻身就跳到了毒药侵犯不到的柜子顶部。 那些黑豹则不偏不倚,全撞入到了黑雾之中。 皇甫球当时就是一声惨叫:“二黑,五黑!” 好几个黑豹直接跟停电一样,栽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些黑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翡翠似的眼睛,全是恐惧——柜子里,出现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第981章 一地紫金 请假补更 一些小小的,像是嫩手一样的东西,争先恐后的伸了出来,抓在了黑豹的身上。 阴茯苓。 这种玩意儿,我以前机缘巧合帮着同学马陆解决过——它寄生性极强,附着在了人或者动物身上,就拿着对方当成了宿主,拼了命的去吸收灵气和血肉,直到宿主,变成一具枯骨! 当然,这东西也是分品级的,可这是摆渡门的阴茯苓——应该是最纯最正的阴茯苓。 哪怕这些黑豹是灵物,可一被阴茯苓触碰到,健美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成了灰色,甚至——被攀附的位置,跟干了的石膏一样,整个就掉下来了! 皇甫球既然深爱灵物,这些爱宠就是他的命,哪怕灵物受委屈,他都忍不住,更别说,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在他眼前灰飞烟灭呢! 皇甫球先是整个人僵住,接着就发出了厉声呼号:“你敢对我的阿黑们……” 他扑了过去,手凌空一甩,那些数不清的阴茯苓,就像是被世上最锋锐的刀刃给扫了,出现了一个十分整齐的断口,猛的就往后缩了回去。 欺软怕硬,是生物的本能。 可惜这一下,已经来不及了,八成的黑豹,都成了残废,药庐之中,一片哀嚎声不断! 皇甫球先是抱住了一个失去了前腿的黑豹,声音发颤:“八黑……” https: 接着,又看到了一个没有脑袋的,更是悲从中来:“五黑……” “十三黑——四十九黑……” 小龙女低声说道:“你可得小心了——你把他最爱的黑豹弄成这样,那他……” 小龙女话音未落,皇甫球已经猛然抬起了头,那双杏仁大眼,露出了杀气:“你把我的亲儿子们伤成这样……” “艮位偏左!” 我是想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我前所未见的凌厉行气,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当”的一声,我胸前一阵锐痛,人就站不住了,直接从柜子顶部,被撞了下来! 身体因为蛟珠的缘故,还是敏捷落地,小龙女的脚还是稳稳当当在半空。 皇甫球看我还能站着,当时就“嗯”了一声。 不光皇甫球,披着被子去看欧阳油饼的老板娘,也愣住了:“怎么可能……”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皇甫球的行气撞上,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是啊,差一点,我就报销了——可龙鳞猛地滋生了出来,挡住了那道子行气。 可哪怕是龙鳞…… 我低下头,身上的汗毛一下炸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见,龙鳞上,竟然有了刮痕! 皇甫球吸了口气,一只手旋转了旋转。 这个姿势,我以前也是见过的。 跟江采菱“热身”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老板娘一见到了这个动作,顿时就愣住了,立刻转向了我:“千叶千花散……” 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这恐怕,是皇甫球的杀招! 果然,皇甫球抬起了手,眼神一沉,对着我就甩了过来。 数不清的行气,跟春日里被风吹落的花和叶子一样,对着我,凌厉的就冲了过来! 小龙女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开口——也或者,她知道,开口也不管用。 我绝对躲不过。 可能活着,谁想死呢? 离着我七步半,就是那个巨大的丹炉了。 毕觜参井晴又雨,鬼柳云开客便行! 我运上了全部的气劲儿——这个气劲儿运的太足太快,甚至让我的腿有了撕裂一般的剧痛。但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了丹炉后面。 “咣”的一声脆响,丹炉在我眼前,整个炸碎,数不清的残片划出锋锐的呼啸声,就在我身边四溅开来。 脸上好几处,胳膊上好几处,顿时一阵温热——被那些碎片划破了。 不愧是什么千叶千花散——那个巨大的丹炉,碎成了多少片,没人数的清! 我剧烈的喘了起来,丹炉之中的紫气逐渐散开。 丹炉已经碎了,里面流淌出了大团大团的液体。 那液体,像是融化的金属,粘稠而光亮,是一种极其美丽的紫色。 这是,炼丹炼制到了一半的金液,看着这个火候,应该没多长时间,就能炼制成了丹药了。 一个声音猛地响了起来:“全完啦!全完啦!” 这是——刚才那个白鸟! 这白鸟的运气竟然特别好——刚才丹炉崩裂的时候,也不怎么的,误打误撞,竟然把它的铁环和横木打碎,它倒是重获了自由,在柜子上飞来飞去的。 皇甫球一见到丹炉都整个碎裂开了,人也怔住了——他显然也没想到,气头字上来,把这玩意儿给毁了,眼里顿时就滚过了一丝心虚。 我看出来了——这个丹炉里炼制的,肯定是很要紧的东西! 小龙女更是低声笑了:“好……你果然天生就能逢凶化吉!” 不是,我把人千辛万苦炼制的东西给连累坏了,也叫逢凶化吉? “好哇……”老板娘见状,厉声说道:“这可是东方长老,花了几十年时间,才凑足了的原料,眼看着再过七天就能成事儿了,偏偏被你给打碎了,看东方长老来了,你怎么交代!” 偶哟,闯大祸了哦! 皇甫球脸色一沉,忽然又是一笑,眼神凛冽的看向了我们:“确实,那家伙脾气是不小,不过嘛,只要没人看见,那他怎么会知道是谁干的?” 老板娘顿时就愣住。 我心里也雪亮,妈的,这货是想着把老板娘和欧阳油饼灭口,把这件事儿,也顺路推到了我头上来,自己就择干净了! 小龙女轻轻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了。 她好像对皇甫球,十分了解。 “难怪万年童颜……”我则忍不住说道:“我们家老头儿以前就说过——心眼儿多的人,长不大!” 跟黑白无常一样,越是模样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就越介意外貌,皇甫球一听这话,一只胖乎乎的手,顿时就攥紧了。 他身上,散发出了强烈的杀气——几乎,能把人压倒! 不好了…… “阿嚏……”这个时候,一阵喷嚏咳嗽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干枯驼背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这是谁念叨我呢?” 一见到了这个人,皇甫球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卧槽——难不成,这个驼背,就是那个炼丹的东方长老? 第982章 海青碧铜 那嗓子,跟吃过砂纸一样,别提多沙哑了,等看清楚了长相,我更是吃了一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老态的一个人! 也见过百岁寿星,可百岁寿星仍然是老人样子——而这个人浑身都是皱纹,好似一颗无花果干成了精,背后一头稀疏雪白长发拖了地,胸前白胡子也长到脚,十个指甲,更是长到了螺旋形状,没有几百岁,恐怕老态不成这样! 简直——跟童颜的皇甫球,是人类的两个极端。 而东方长老缓缓进来,一见到了这些人,顿时倒是有些意外:“但愿摆渡无人病,何愁架上药生尘,我这药庐,一万年也来不了个人,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皇甫球露出了一丝假笑:“你不是说要去西边找灾星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方长老嘶声答道:“我是要找,可觉出来,今天的二十八丹怕是要出幺蛾子,心神不宁,这不是就让小二过来替我看看?可小二那个猴崽子,这一去就不知道回来,我放心不下……说起来,小二呢?” 话没说完,他抬起眼皮,一双眼窝深陷的眸子猛地就冷了下来——林二癞子,之前被欧阳油饼打翻在地,到现在还没睁眼呢! 这一下,东方长老的声音顿时就提起来了:“是谁敢对我徒弟——好大的胆子!” 说着,那看上去老态龙钟的身影,倏然就到了林二癞子身边。 那个速度,简直让人眼前一花,我喉结忍不住一滚,卧槽——这么快? 记住网址https:。 而东方长老这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扔下了林二癞子——我只觉得耳边呼啸一阵风,头壳就炸了。 刚才跟我隔着二十九步远的东方长老,竟然猛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正死死盯着那一地还在冒着热气的紫金。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声音爆裂了起来:“是谁——是谁干的?” 这声音穿云裂石,震得耳膜子生疼——旁边的药架子,都跟着微微一颤。 不愧是跟皇甫球齐名的长老——这个能耐,跟皇甫球简直不相上下! 而东方长老缓缓回过头,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浑浊双眼死死瞪着我:“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就唰的掠过了一阵风——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背一阵钝痛,身体被死死撞在了墙面上,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给震碎了! 同时,脖子也被死死攥住,而东方长老的鼻子,几乎都差点撞到了我的鼻子上。 我闻到了一股子,十分腐朽的味道——简直跟在墓穴里闻到的味道差不多! 我要,死了吗? 但这一瞬,心里猛地发了慌——我后背被抵在了柜子上,我背上的小龙女呢? 耳边一动,我觉出来,一双小脚,似乎就悬挂在了我耳边——她应该是以极快的速度,躲避过了这一下,飞身坐到了柜子顶端。 还好…… 但马上,我回过神来——他娘的,我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我自己! 可这只长满长指甲的手,带着压迫一样的巨大行气,根本不是我能挣脱开的! 张翼风雨又见日,轸角夜雨日还晴! 我立马把自己全部的行气给顶了出来。 这一下,那只长指甲的手,也不由自主,就松开了几分。 而那个东方长老也皱起了眉头:“不愧是送燧仙石的人……” 我捂住了脖子,哪怕面前的空气带着腐朽,这一瞬间也是能救命的——虽然喘完了之后一阵干呕。 老板娘也担心我,豁然就从地上站起来了,被子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肩膀,也没留意。 而东方长老盯着那一地紫金,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我几十年年的心血——就被你这么毁于一旦了,那句话,还真没传错,我现在就把你给……” 我头顶上,瞬间就是一阵疾风! 现在不是干呕的时候。 我连忙说道:“咳……咱们有一说一,你这个香炉和紫金,不是我弄的!” 东方长老一只手已经快落到脑壳上,却硬生生刹住了,粗哑的“嗯?”了一声。 我立马说道:“您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您要是报仇找错了人,都对不起这一地的紫金!” 皇甫球一听这话,立刻稚嫩的喝道:“东方,你别听这小子废话——你也知道,他是天马擎羊星斜入,肯定要给咱们摆渡门带来大乱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吸了口气:“您自己看——那个香炉,是用什么法子劈碎的,我要是有这个能耐,还会让您一只手卡住脖子吗?” 这摆渡门的丹炉,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我刚才就从断口上看出来了,照着师父给我的厌胜门小册子上说的,这个丹炉的断口青中带碧绿,带金玉之声,断口含有一丝一丝的长晶石,这是海青碧铜炼制出来的。 这种材质,据说是蓬莱岛的特产,火烧不融,雷打不断,须天雷火煅烧才能成材,比断龙石都硬,我的本事,打断龙石也就留个坑,能把这玩意儿打碎,那绝对做不到。 刚才东方长老跟我一交手,肯定也已经摸清楚了我的底细。 皇甫球一愣,立刻想说话,而我抢着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可是海青碧铜,里面装着的还是各种珍稀材料,打坏了倒是可想而知,但要说打碎了——是不是,只有一种千叶千花散能做到?” 果然,东方长老扫了地面一眼,一双浑浊的老眼,就死死盯住了皇甫球。 皇甫球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东方,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这是那个送燧仙石的,捏造出来的奸计,就是想着挑拨离间!要不是他,我能打你的丹炉?” 东方长老还没吭声,老板娘立刻说道:“东方长老,您可别忘了——当初,您为了炼制二十八丹,取灵兽骨血做材料,误杀过皇甫长老一个灵兽,当时皇甫长老就怀恨在心,现如今,他是过来,借题发挥,给所谓的亲儿子报仇!” 哎呀,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矛盾呢? 皇甫球一听,童音立刻大声说道:“东方,这夏蝉可是上官那老东西的徒弟,你不知道——那个献燧仙石的,就是她引过来的,这件事儿,八成跟上官有关系,所以,她在这挑拨离间——你那个徒弟林二癞子,也是她们两个上官的人打晕的,你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东方长老一双眼睛,立刻扫到了老板娘的脸上。 老板娘顿时就慌了:“皇甫球,你记恨我师父,血口喷人!” 这样不行——老板娘和师父,一定会被连累的…… 我心里一动,立刻说道:“没错,我就是被夏蝉和欧阳油饼给带进来的——东方长老,你要报仇,只管找他们一帮人!” 老板娘没想到我竟然说出这种话,一下就愣住了:“你……” 小龙女的声音倒是微笑着响了起来:“你很机灵。” 第983章 反守为攻 皇甫球也皱起了眉头,扫向了老板娘,稚嫩童音忽然哈哈大笑:“好你们这帮上官教出来的蠢货,刚才还吃里扒外维护这小子,现在可倒好,人家翻脸不认人,把你们给拱出来了!” 老板娘咬住了牙,就把被子拉了上来,盯着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像是没明白,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反咬一口。 接着,皇甫球就看向了东方老怪:“你也听到了吧?上官一直就对当年的事情不满,故意要把献石人给带来作乱的,东方,你也别手软,把他们一起弄到了会事厅,给你那些丹药报仇!” 当年的事儿? 我倒是觉察出来,小龙女一听这句话,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看来,这就九大长老有嫌隙,恐怕也是从“那件事儿”上有的。 可东方长老却缓缓看向了我:“真是夏蝉他们把你引进来的?” “没错!”我立刻说道:“不是他们,我根本进不来摆渡门,我们就是一伙的,要抓,把我们一起抓起来!尤其那个上官长老,绝对不能放过。” 皇甫球更高兴了:“这小子挺憨的嘛,自己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可东方老怪却咧开嘴,露出了满口糟朽的黄牙,冷笑着说道:“小鬼头,你想糊弄我姓东方的,那还早了一百年。” 皇甫球的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https: 东方老怪瞥了老板娘和欧阳油饼一眼:“皇甫,你还是太冲动了……这献石人冷不丁的咬上上官一门,你不觉得,太突兀了吗?” 皇甫球皱起眉头,奶声奶气:“突兀?” “没错。”东方老怪的哑嗓子缓缓说道:“献石人真要是跟夏蝉他们一伙,现如今,正应该给夏蝉开脱,说她们跟自己毫无关系,这才是同心协力一伙儿人——可现在,他根本没有理由,把夏蝉他们供出来啊!” “人做事儿,总要讲究个理由,我看,他突然攀扯上官一门,就是想挑拨离间,引得咱们几个长老,自相残杀,才能搞得咱们摆渡门大乱!我绝对不会上这个当!” 我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 没错,我是想着给老板娘开脱,说我跟她们没关系,但是,皇甫球和那个林二癞子眼睁睁看到了老板娘帮我,谁会相信? 越帮老板娘说话,反而越描越黑,适得其反。 那还不如反守为攻,反咬老板娘一口,那东方老怪一定会起疑心。 只有这样,老板娘才会变成“被我冤枉的受害者”,彻底跟我划清界限。 当然,万一老板娘不明白我的用意,她一定会觉得我恩将仇报,恨我入骨。 不过,只要把她择出来,恨我也没关系。 更何况,老板娘脑子并不慢,已经明白我攀扯她的用意了,明媚的大眼里顿时滚过了几分感激。 小龙女压低了声音:“你认识东方,这么懂他的脾气?” 我第一次跟这位东方长老见面,当然不认识。 不过,人活的时间越长,自然就越精明,人精人精,就是这个意思,东方老怪,显然就是个人精。 这种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信得过自己,信不过别人。 所以,我一反咬老板娘,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脑子反而会绕一个弯儿——认定我故意引战。 这种人觉得自己是世上最聪明的,刚愎自用,现如今,一定觉得自己识破了我的“诡计”,得意洋洋呢! 我偷偷给老板娘眨了眨眼,意思是千万不要再帮我了。 不过,老板娘看着我的眼神,也更担心了,显然是觉得,一个皇甫球在这里,我都搞不定,再来一个东方老怪,那我不是更没生路了吗? 不对——要是一个皇甫球,我才是求生无门,可东方老怪来了,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果然,皇甫球厉声说道:“东方,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献石人明明就是上官的人,你却非要强词夺理,给上官开脱,难不成——难不成你跟上官,也是一伙的!” 皇甫球性格急躁,东方老怪却自以为是,这俩人,倒是正好能呛起来! 东方老怪沙皮狗一样的面孔沉了下来:“你说我老糊涂?不对啊,皇甫——你急头白脸要把事情跟上官联系上,该不会,你也揣着其他心思吧?” 皇甫球脾气本来就一点就着,眼看着东方老怪多疑竟然多疑到了自己头上来了,不由七窍生烟,拨开了东方老怪,就要对着我冲过来:“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忘了那句神谕了?先把那个滑头献石人给抓住再说!” 说着,看向了我,眼神多了几分忌惮:“真要是跟神谕里说的一样,那他身上现在……” 东方老怪回过了神来,也冲着我要过来。 我则大声说道:“皇甫长老,你别着急,放心,刚才你说的,关于东方长老的话,我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东方老怪本来就多疑,一听这话,立刻看向了皇甫球,满眼怀疑。 皇甫球则一愣:“我说……我说什么了?” 我盯着那一炉子紫金:“当然是关于你为什么毁掉这些丹药的事儿了,你别杀我,我保证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皇甫球哪怕修仙多年,也未必遇上过我这种张口就来的,一张圆鼓鼓的小脸脸红脖子粗:“你,你放屁,我现在就撕了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可东方老怪倏然就拦住了皇甫球,冷冷的盯着我他:“刚才我就觉得,你急头白脸要对付献石人,有些不对,原来你是要灭口……” 说着,东方老怪看向了我:“献石人,他说了什么了?你只管告诉我!” 多疑的人听了这种话,耐得住性子才怪! 我立马说道:“皇甫球说了——眼看你丹药有成,可他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他得不到的,也绝对不让你得到!” 这话堪称模棱两可,什么事儿都能往里套进去,用来挑拨离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哇!”东方老怪一听,吹胡子瞪眼:“你自己成了这个鬼样子,也见不得别人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跟我走得近,是心怀鬼胎,合着是把心思用到了这里来了!” 我差不多能猜出来——皇甫球这个童颜,其实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吃错了丹药之类,而东方老怪,也不想永远老态龙钟,那些紫金丹药,有可能是让身体回春的。 我这么一说,他就认定,皇甫球自己是个怪物,也想让东方老怪,陪着他当怪物,这才借这个机会,故意打翻他千辛万苦炼制的二十八丹! 皇甫球脾气那么急躁,被我这样冤枉,被朋友这么怀疑,哪儿还说得出话来,张牙舞爪就要弄我:“我现在就……” 可在东方老怪眼里,他纯属是要灭口,立马拦住了皇甫球:“你不能杀他,留着他的嘴,给我去会事厅作证!” 皇甫球一把要将东方老怪给拉开,东方老怪哪儿肯吃亏,手一抬,十根螺旋指甲就招呼上去了。 这俩人称得上势均力敌,两下里一格,一股子前所未见的强大行气相撞,“轰隆”一声,周围的药格子全跟着震荡了起来,几乎让人站都站不住。 好机会——这会儿不溜,等着雷劈? 我回身接住了小龙女,就要从花窗给撞出去——也幸亏皇甫球之前下了令,这附近没人敢过来。 现如今老板娘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下一步,就是从这里逃出去,找玉虚回生露了。 小龙女“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还以为我是个淘气的——想不到,你比我还能闹!” 也幸亏这摆渡门几个长老,其实是面和心不和,互相猜疑,他们真要是拧成一股绳,那我真是苍蝇进灯罩——无缝可钻。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太容易变化了。 小龙女微微一笑:“你才活了多久,就很会看人。” 我是恶人见多,有经验了。 但小龙女接着就说道:“艮位,稍左!” 嗯? 皇甫球和东方老怪打起来,按理说顾不上我啊! 但我立刻翻身躲过,就觉出,一道青中带白的神气,擦着我的耳朵过去,“哄”的一声,就砸在了花窗上,直接把精致的窗棱子,砸成了粉,扑了我一身! 我认出这个神气了。 “夏蝉救你,你还恩将仇报,冤枉我们上官一门……”欧阳油饼的声音厉声吼道:“我今天就把你这个灾星,送归了位!” 卧槽,这小子悠悠醒转,正听见我举报他们上官一门的事儿! 那个脾气,加上新仇旧恨,不宰了我才怪! 而皇甫球和东方长老格在一起,势均力敌,一见欧阳油饼要杀我,全急了眼:“献石人现在还不能杀!” 可他们俩四只手交缠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先松开——先松开的,必定吃亏。 可欧阳油饼哪儿听这个,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我倒是想挡,但是那货跟个高铁似得,一头就把我撞到了花窗外面。 身体失去平衡眼瞅要躺下,坏了——不能让小龙女落地! 第984章 敲门问路 我跟溺水的人一样,四处乱抓,一只手抓住了一个东西,不管不顾搭住,借力就翻转了过来,堪堪落地,没把小龙女给甩下来。 脚跟还没站稳当呢,欧阳油饼已经一头撞过来了。 我一只手抽出玄素尺挡住,可这货跟个蛮牛一样,那股子神气直接撞上了玄素尺,我往后一退,忽然就听到了“卡啦”一声响。 好像,我身后什么东西开了。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刚才我抓住借力翻身的,是什么? 好像是——门把手! 我一下就给摔进去了。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都走到了这里了,自然不能功败垂成,我赶紧抓牢了小龙女,蛟珠起了作用,哪怕耳边一阵风声,身体转了几转,还是稳稳当当落在了一个地方。 眼前一片黑。 这好像是个楼梯间。 难不成——又是我们进来的那种密道? 记住网址https:。 我都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欧阳油饼追下来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来路竟然一片安静,一点人声也没有。 奇怪,这也不像是欧阳油饼的作风啊! 还是说,这个地方…… 我开口就想说话,可小龙女一下捂住了我的嘴。 “窸窸窣窣……” 一个什么东西从地上蜿蜒耳朵,擦在了我脚上,软软凉凉的。 我一身寒毛炸了起来——这个东西,很大! 而小龙女捂住我的嘴,也是怕我惊动了它。 对了,皇甫球能跟动物对话,一旦被动物发现,我们的行踪也立马就泄露出来了。 说起来也真是挺羡慕皇甫球的——对他来说,这地方四处都是他的活监控。 等那个东西过去了,小龙女才压低了声音:“这里,离着咱们要去的地方已经不算远了——你还真是个福星,误打误撞,就进到这里来了,这地方虽然不好走,但是绕一绕,倒是比在外面方便。” 是啊——要是在外面,早就被抓住了好么! 而且,福星? 我冷不丁想起了背着杠子的欧阳油饼。 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掉这里来? 难道真跟老黄说的一样,他是来给我保平安的? 于是我就问道:“说起来,这九个长老,全是复姓?” 小龙女一笑:“你猜出来了?” 这还用问? 刚才听到见到的几个长老,无一例外,都是复姓——皇甫,东方,上官,事不过三,我看剩下五个八成也是。 这让我我想起了一个欠我人情的人。 公孙统。 他也是一个复姓。 再加上他的能耐…… 我立马就问道:“你认识公孙统吗?他以前,是不是也是这里的长老?” 一听这个名字,小龙女忽然叹了口气。 她果然认识! 早就听说,公孙统是因为偷了摆渡门的东西,才逃出了摆渡门。 但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公孙统看样子是不怎么靠谱,可我却觉得,他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 这么不爱欠人情的,怎么会去偷东西? 而且——我越发好奇了,他偷的是什么? “你会观云听雷法,我知道,你跟他有交情,以前,摆渡门是出过一件大事儿,公孙统跟他们意见不合,后来……” 大事儿? 对了,之前皇甫球也提过,东方长老,也因为那件“大事儿”,跟他们离了心。 摆渡门里的幺蛾子也不少嘛! 我刚要摆好了吃瓜的姿势,忽然就觉出,脚底下不对。 好像——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咔哒。” 脚底下顿时就是一声响。 跟他妈的电视里踩上地雷的感觉差不多! 一种……不祥之兆! 我刚想低头看看那到底什么玩意儿,小龙女忽然厉声说道:“坎位正中,小心!” 话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一股子破风声从那个位置蹿了出来,立马歪头避开,就觉出那股子风声,擦着我肩膀,险险的过去了! 这是——跟盗墓小说里一样,机关! 而那几道子破风声消无声息就没了——我后心一凉,当然不是因为那地方有黑洞,把那几道子东西给吞了,而是因为那几道子东西实在太过锋锐,插入到了墙内,都一点动静没有! 你们这是密道,还是机关重重的墓道啊! “原来他在这里……” “他?” 我连忙问道:“这什么地方?” 小龙女吸了口气:“这地方,是其中一个长老的地盘,尉迟明目。” 卧槽——又是长老? 见识到了皇甫球和东方老怪,外带公孙统那个能耐,我一听长老俩字就起鸡皮疙瘩! “这个尉迟明目……”我喉结一滚:“是个什么人?” 小龙女琢磨了一下,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怪人。”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你们摆渡门,哪一个是正常人? “但是,尉迟明目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小龙女连忙说道:“只要咱们不要惊动了他,那只是借个路,也没什么关系。” “可这再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我毕竟现在也是人人喊打,被那个尉迟明目发现了,也摸不到好果子吃啊! “你放心吧。”小龙女忽然狡黠一笑:“他跟皇甫球他们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人倒是也有所耳闻,那不就是死宅吗? 小龙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声音不自觉就高兴了起来:“乾方直走!过了这不远,咱们要去的地方,就到了。” 行吧,为了玉虚回生露,龙潭虎穴也得走一走。 我顺着她说的方向,就走过去了。 手机也没电了——让小龙女玩儿完了。 摸到了门,小龙女又补上了一句:“你可要记住了,到了尉迟明目的地方,千万不能发出声音,他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后果很严重。” 就从刚才那个“见面礼”也觉出来了:“不光如此吧,这个人,是不是还很喜欢发明创造,搞点陷阱什么的?” 小龙女狡黠一笑:“让你看出来了。” 想来跟一个网红差不离——我挺喜欢看那人视频的,经常创造出一些让自己受罪的发明,外号“刑部侍郎”。 吸了口气,就把门给推开了——别说,机关这一类,我还真学过一点。 毕竟我是厌胜门掌柜的,我们这一门靠着机巧出名,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不过去,所以,虽然一些宗家本事没学会,可其他的理论实操知识,我还真知道一些——怕就怕当初四相局是厌胜门的工匠修建出来的,破玄武局,或者进真龙穴的时候,遇上了一些机关不会摆弄,那就麻烦了。 哪怕刚才那个,我其实也知道类似的——这在厌胜门来说,叫“敲门问路”。 也就是,在入口的位置,设置一个活扣,人一踩触发机关,锐物射出,一般是喂毒的,是非常基本简单的东西,但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跟你进门的时候踩的“欢迎光临”脚垫一样——当然,死在外面,也不用进去了。 说起来,这摆渡门不是修仙的吗?怎么皇甫球嫁祸,这个尉迟明目弄机关陷阱,这还怎么积攒功德成仙? 一进去,我立马就竖起了耳朵,靠观云听雷法,去感知这地方的机关。 “咔哒咔哒咔哒……” 三步半,有连环弩,六步半,是飞天勾……这些能有细微动静的机巧,倒是好找,不好找的,是那些无声无息的。 这个路,未必比外面喊打喊杀的路好走。 而在居所附近弄这么多关卡,那个尉迟明目,很没安全感吗? 我吸了口气,正要过去,忽然,又感觉出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刚才那个活物——追着我过来了! 难不成,是奉了皇甫球的命令,过来跟踪我的? 妈的,千万不能让这玩意儿发出动静! 我回头就想把它给抓住,但那东西呲溜一下,已经滑进来了。 “咕滋”一声,那东西触发到了什么机关上,“啪”的一声,竟然就给着起来了! 我后心一炸,那个动静——不算小! 一个幽幽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谁啊?” 第985章 尉迟明目 我一愣——忍不住想看小龙女一眼——怎么着,这人是个女的? 而且,声音异常软糯娇媚,岁数好像也不大。 我脑子里瞬间就滚过了江采菱的形象,同时有些犯憷。 又一个不老不死的命灯燃烧弹? 可这地方黑幽幽的,我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听着声音,应该是坎位偏左发出来的。 小龙女的手死死捂着我的嘴。 我只好不吭声。 “原来是个小东西。” 以为是那个闯进来的爬行动物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琢磨了起来——到底啥时候能逃出这地方,这里面一个正常人也没有,时间长了我都要给折腾成神经衰弱了。 https: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这个所谓的尉迟明目,比我想象的还怪! 那“小东西”给我顶了罪,我就净等着那个“女声”放松了警惕,继续赶路。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一半,只听“乓”的一声,那个爬行动物所在的位置,猛地就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咕滋……” 是个汁液四溅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一个沉重的东西落下来,直接把那个爬行动物给砸烂了! 我闻到了一股子又咸又腥的味道。 心猛地就吊到了嗓子眼儿。 这么狠的手? 那我要是被发现了,也得落一个尸骨无存? “早跟皇甫球说,别让活物进来——他就是不听!” 又是那个幽幽的女声,带着几分抱怨。 我听说,长时间独处的人,都有个习惯——自言自语。 这声音落下了,我就侧耳去听附近的动静。 以二十八星宿调息,和观云听雷法结合,能辨别出来,这地方四处都是机关的声音——有古墓常用的“涅槃法”(琉璃盏里放明油,浇在人身上就是一团子火,跟凤凰涅槃一样,把人烧成糊的)。 也有“柳暗花明”,你瞧着这地方一马平川的,踩上去吧,地板一吃劲儿,地板缝就往外滋毒雾,你就别想从地板上再迈一步了。 这么一步一步试下去,不小心哪一脚就踩了雷——我心里一阵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去外头厮杀呢,在这,自己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但很快,我就想到——这个尉迟明目布满机关,自己出来进去,不是也不方便吗? 所以——这地方,肯定有某条通道供主人自己用。 找到了那个通道,就方便了。 于是我奔着这个方向就寻找了过去,别说,还真找到了一条规律! 差不多三步,就会有一个特别安静的位置。 那个位置,大步流星踩上去,应该没有问题。 而且,这个位置听上去,布的很有意思——横平竖直,正像是个“田”字,把一个地面整齐平分成四块,中间的“十”字有生路,踩歪一脚,就得倒霉! 这人八成跟我们摆渡门的老二一样,有强迫症,什么事儿,都喜欢搞个顺序,定个规矩。 有了想法,就得试一试。 我奔着自己想的那个位置,就一步迈了过去。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脚了! 果然,那只脚迈向了那块地板,稳稳落地,什么陷阱也没出现! 好咧! 我心里振奋了起来——程狗说得对,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既然如此,从这些陷阱里过去,我就能找到玉虚回生露,一统江湖……呸,找到真相,皆大欢喜。 就这样,悄无声息而大步流星到了“田”字的中央,我开始犯了怵——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 咱也不知道,出口是哪一条啊! 小龙女觉出来了,先是轻轻了拉了我一下,意思是让我等等,但很快,抬手就在我肩膀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直走。 得咧! 我迈开腿就往前。 结果谁知道,这一步出去,小龙女猛地就拽住了我——像是拦着我。 奇怪,这路,不是你指的的吗? 可一脚已经出去,哪儿还收得回来——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大不了先踩到了平安板上,再撤回来。 可谁知道,这一脚迈出去,我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好像——碰到了一根线。 一瞬间,我眼前一花,面前一股子亮光,就悄无声息的升腾而起! 我的眼睛顿时就被灼了一下——眼前全白了! 这一下跟瞎了差不离,我心里也是大吃一惊,这他娘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搞明白,一个声音像是贴在了我耳朵边,幽幽就响了起来:“你这个小东西,也敢来害我!” 那个女声! 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妈的,她之前说第一句话时的位置,明明离着我老远,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我身边来了? 我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条件反射,翻身就躲到了另一个离着我最近的“安全板”上! 小龙女的声音又低又急切:“刚才弄错了!” 弄错,不是你让我走的那一步吗? 还是说——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刚才,小龙女是先让我等一等,可能是让我闪避什么,但之后让我往前走的那一下,不是她划的。 而是——那个尉迟明目划的,就是想试探我! 那个幽幽的女声歇斯底里的响了起来:“你们都来害我——你们都想害我,我躲到了这个地方,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的眼睛被强光灼的不住流泪,泪眼朦胧之中,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像是——一个立起来的棺材。 我还想看清楚一点,但是一道子东西,猛然从地上拉直,奔着我,跟线锯一样,就削过来了! “嘣”! 光听那个破风声也听得出来,一旦被削上,那当场就得一分为二! 我没辙,只好翻身去找安全板躲避——可四面八方,顿时绷直了数不清的线,跟满地陷阱交错在一起,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那个速度——小龙女就算想告诉我,都来不及说! 我腾挪闪跃,终于找到了一块只要蹲下,就不会被线削到的安全板,剧烈的喘起了气。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竟然能这么快! “哎呀……”那个幽幽的女声说道:“你这个小东西,也懂机巧?” 没错,这个机巧,我也知道——但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撞上。 这叫“白虹贯日”。 是九十九根凤凰翎组构而成,平时在外面看不到,但是一旦触动到了开关,会从四面八方一起弹出,吹毛断发! 开关——就在那口立着的“棺材”里,被里面的人掌控。 我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等着视力恢复,终于,眼前毛玻璃一样的模糊,渐渐清明,我看到,那个立着的“棺材”,上面开了一个洞。 洞后面,是一张脸。 借着那一点亮光,我看清楚了她的长相,顿时心里一提。 那是一张闭着眼睛的女人脸。 好像一具女尸一样。 美,确实是美,但是那个白是个惨白,简直不像是活人。 倒像是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阳光的白。 而且,她闭着眼睛——我这才分辨出来,她的眼窝,是深陷着的,也就是,没有眼睛! 难怪这里这么黑,是个盲人? 一个盲人,偏偏叫什么“明目”,听着怎么这么讽刺? 小龙女压低了声音:“只要你不发出动静,她就觉察不出来!” 你说的轻巧,一步一杀机,谁能保证一点动静不出? 一旦出了——直接就被白虹贯日切割成冷鲜肉了。 还没等我回话,那个立着的棺材里,又响起了幽幽的女声:“我留下你这一条命,是想让你告诉我——这次,是谁让你来害我的?” 这位尉迟明目,是个被害妄想症? 第986章 做个交易 我连忙说道:“这位……” 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横不能叫小姐姐或者叫大姨,索性略过去了:“我只是从这里路过,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一个人躲在一个立起的棺材里面,怎么看怎么莫名其妙。 让人瘆得慌。 可现在我这就看明白了——那个“棺材”,是金刚铁柏做的,坚不可摧,她躲在里面,就跟蜗牛躲在了壳子里一样。 暗无天日的地下,数不清的陷阱,还有一个壳子。 她好像就一直生活在难以形容的恐惧之中。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来害我的!”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一个个都害我,都算计我……世上没有好人,全是恶棍!” 难怪小龙女说,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啊! 不过,趁着视力恢复,我就往四下看了看,想尽快找到出路,可这一看,浑身都凉了。 记住网址https:。 这个“田”字形的房间里面,散落着很多焦黑的东西,七零八落的。 那不是别的——是尸骸! 一截子一截子的,已经看不出原貌了,都是被这里的陷阱给残害的。 应该,都是试图靠近这里,或者误入到这里来的摆渡门人,成了陷阱试验的牺牲品了。 对自己人都下这种手,这位尉迟长老,真是对到了这里的“客人”,一视同仁啊! 我忍不住看了小龙女一眼——这地方也他妈的太吓人了吧? 小龙女就告诉我:“当年她身上出了事儿,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那些焦黑焦黑的,都是一些不死心,跑这里想劝她的门人,现在已经惊动她了,那还真有些麻烦。” “出事儿?”我低声问道:“什么事儿?” 小龙女刚想说话,声音就提了起来:“坤方偏右!” 我条件反射冲着那位置斜刺里冲了过去,只听“乓”的一声响,我刚才站着的安全板猛地炸开,这一下惊动了左右两块雷板。 那两块雷板,一块下面是数不清的蜜蜂针,一块是火油子,撞在一起又是一片大亮。 照出这附近,简直就是一个刑场。 这会儿回过神来,觉出胳膊火辣辣一阵剧痛,一歪头,我从白虹贯日里蹿过去的时候,胳膊不知什么时候,在凤凰翎上蹭了一下,撸掉老大一层皮。 我心里是叫苦不迭,小龙女察觉出了我的意思,笑眯眯的说道:“告诉你,跟其他的长老比起来,她算是好对付的了,你就认便宜吧。” 还笑得出来,你对“便宜”不是有什么误解? 还没等我吐槽,就听见“咻”的一声响,好么,白虹贯日翻转了过来,对着我就压! 这样不行,可眼前的安全板也没有安全的了——要不说人不被逼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我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这白虹贯日是厉害——可是,有一些陷阱,并不比白虹贯日差! 我竖起竖耳朵,很快就分辨了出来,从白虹贯日的缝隙下钻过去,对着一块雷板就踩了下去。 小龙女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你反应的还真快……” 只听“咣”的一声,那个雷板上方,猛地坠下了一个大铁柱——就跟之前压那个爬行动物一样,能直接把人给压成了饼子。 我当然不是要自杀,而是运了最快的行气,往一个白虹贯日的格子里一钻,那个大铁柱擦着我就压了下来——顺带着,把一大片的凤凰翎给压的死死的! 凤凰翎是交错纵横,跟天罗地网一样,这一下,一部分被压住,大片的丝线,就没法操作,白虹贯日的威力,就减小了许多! 尉迟明目感觉到了手底下的白虹贯日已经没法灵活操纵了,声音更是歇斯底里:“你想害我……你想害我……” 她既然有强迫症,那控制欲一定是很强的——出现了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会慌。 她这么一慌,那事情就有希望了。 我找准了能出去了的路,奔着外面就跑,可这个时候,小龙女厉声就说道:“当心!” 没有指明方向,只说“当心”。 那就说明——危险,是从四面八方,一起过来的! 果然,只听“咣”的一声响,尉迟明目着急了,她一下把这里所有的机关,全给触动了! 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十面埋伏”! 漫天花语(烧人的硫磺火)——八方来仙(按着奇门遁甲八个方向对着人飞来的利刃)——九宫飞星(九宫方位蹿过来的铁莲子),我现在,比植物大战僵尸里,被豌豆射手和玉米加农炮一起喷的僵尸还惨! 这样下去,一步迈不出去,我已经成漏勺了! 除非…… 我辨认出来,其他的都很锋锐,而漫天花雨这种硫磺火最为厉害。 这不是普通的硫磺火——是七宝硫磺火。 这东西据说是佛前灯里引来的,能烧尽一切,包括——金刚铁柏! 我停下了脚步,反手抽出七星龙泉,引出全部行气,猛地挟裹住了漫天花语,奔着尉迟明目身上的“棺材”,就扫了过去。 觜参井鬼天见日,柳星张翼阴还晴! 这一下,全部的七宝琉璃火和杂七杂八的暗器,猛地对着尉迟明目所在的“棺材”射了过去。“咣”的一声,那那个棺材顿时熊熊的着了起来! 火势起的别提多快了,尉迟明目直接被火给包围住了,其他铁莲子之类也起了作用,整个棺材,四分五裂! 小龙女厉声说道:“跑!” 这就有些作茧自缚的意思了——她自己设了这么多机关,自己反而被机关给扣住了。 我心里清楚,以她的能耐,这点活绝对不能伤了她半毫,于是赶紧奔着生门就跑。 但就在我要出门的时候,肩膀猛的一痛——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接着只听一阵幽幽的声音贴在我脑壳后响了起来:“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他让你来害我的!” 那只手一钻,跟九阴白骨爪一样,简直能直接给人穿五个透明窟窿——龙鳞虽然滋生出来,挡住了势头,可底下的肉,还是一阵剧痛! “他?”我疼的倒抽冷气:“天地良心,你那位“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都不清楚!” “你胡说——你懂这里的机巧,你一定是他派来害我的!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已经被拿走了,他还要我的命?” 这个声音——极为凄怆,带着说不出的愤恨和恐惧,还夹杂着后悔和不甘。 而且,眼睛…… 她本来不是瞎子,眼睛被那个“他”害了,之后,就疑神疑鬼,谁也信不过了,开始把自己封闭在这里? 我忍不住说道:“那是个你特别信任的人?” 她怔住了,但马上,一只手就死死抓住了我的手:“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是不是?你认识他,你是他的人?” “不是不是。”这一下剧痛,几乎要把我的手给攥成了骨裂,但我没有挣扎:“我猜的——以你的本事,不是你特别信任的人出其不意的下手,怎么会害到你?我真的是个路过的!” “是啊……是啊……”她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了:“都怪我,都怪我信错了人……” 但她的手,马上又紧了起来:“杀了你——杀了靠近这里的人——就不会再有人来害我了!” 卧槽……这个气劲儿,我要碎了! 但我脑子一转,立刻说道:“你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她顿时一愣:“什么交易?” 第987章 他害了我 我立刻说道:“实话告诉你——你这里的机关,已经老掉牙,困不住人了,所以我才能轻易进来……” 她的手一抖——显然,保护不了自己,是她最怕的事情! 我接着说道:“我可以教给你一个机关——家传的,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今天破个例传给你,有了这个机关,你只管放心。” 小龙女一听,低声说道:“你本事不小嘛。” 这一刻,我为自己不是推销员而遗憾——做个先生体现不出这种洗脑能力的价值。 “不要九九八,只要你放我回家,”我认真的说道:“成不成?” 她沉默了一下。 接着,她就说道:“你——进来破了这里的机关,就是为了教我这个的?” 我也沉默了一下。 就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她正常的时候,也许跟皇甫球他们刚好相反——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什么都信。 首发域名。 这种人一旦被信任的人伤害,对外界的戒备,也许就永远都放不下了。 那个害了她眼睛的——肯定是个王八蛋。 我寻思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骗人……他骗人……”果然,一提起了那个人,尉迟明目的声音猛地就不稳定了:“他说过,山下黎民百姓受苦,流离失所,他要帮他们,我才帮他的,可没想到,他害我害的好苦……公孙统……” 我一下就愣住了。 公孙统?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 不对,这里肯定有别的事儿:“公孙统说帮助黎民百姓?” “四相局,他说,四相局一旦出问题,好多人会受到灭顶之灾,咱们摆渡门修仙的,不能看着不管,我心软,也想帮忙,可他……” 四相局——摆渡门,跟四相局,也有关系? 尉迟明目一双手,就捧在了自己脸上,发出了绝望的呼号:“他害了我……” 难怪——摆渡门千方百计,要把公孙统给抓回来! “这里面……” 我刚要说话,小龙女忽然拉了我一下。 我马上,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和窃窃低语。 我辨别出来,那几个人在迟疑:“你看清楚,献石人,真的掉到了这里来?” “千真万确!黄甫长老来信,也是这么说的!” “这可是尉迟长老的地界,咱们不能进去啊!” “是啊——多少人进来,就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那重任在身,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黄甫长老他们自己不来,拿咱们当炮灰!” 这几个人不傻啊! “虽然尉迟长老这些年不问门里的事儿,可是有一样——她到底是这个身份,献石人都出现了,不可能不管吧?” “要不,试试看……” 可听到了这个声音,尉迟明目抓住我的手又紧了几分:“又来了——又有人要来害我了……” “你们磨磨唧唧的,磨蹭什么?”一个有耳熟的声音,气势汹汹的响了起来:“都给我让开,我亲自把那个王八蛋给抓回来!” 这个声音是……欧阳油饼! 果然,一个暴躁的声音炸了开来:“尉迟长老,我是欧阳……” “咣!” 这话没说完,他应该是触动了什么东西,一声巨响炸开,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个机关,把欧阳油饼掀翻了! “哎呦……” 那边吃痛一声闷哼,显然欧阳油饼皮糙肉厚,硬是一点事儿没有。 “他们又来了……”尉迟明目的声音神经质的响了起来:“他们要害我……” 我一寻思,立刻说道:“我抓紧时间,把机关教给你,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害你了!” “好!”尉迟明目跟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我:“你快教我,你快教我,不然他们就来了,他们全来害我了!”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还真从我们厌胜那些机巧法子里面,抓了一个管用的。 她这里,本来就有各种机关的基础,稍微改换一下,就能弄出来。 这个机关,叫铁桶江山。 顾名思义,机关是个桶子的形状。 利用风水上的方位,再暗合了阵法的知识,只要人躲在里面,能把人护的严丝合缝——外人根本感觉不出来,更别说靠近了,走过也会错过,躲在里面,就跟穿上了隐形衣一样。 也是“鬼遮眼”的原理,但是比“鬼遮眼”要高级许多。 为了考虑到她那种对规律和井井有条的执念,我还特地把机关布置的特别规整。 她感觉出来,别提多高兴了,一只手摸在了上面,声音满是欣喜:“好……这个好!谁也看不见我,谁也害不了我,好机关,好机关……” 这样的话,比起那些杀人陷阱,也可以少害一些人了。 估摸着,她修行的本来也是五行之中的金,对这些金属,控制的是得心应手。 她这一瞬间,跟小女孩儿一样,欢欣鼓舞。 我却在心里暗暗叹气。 摆渡门的厉害人物,都是出奇的长寿,而她的长寿——好像却是无休无止的把自己沉浸到了恐惧之中。 以她的能耐和地位,自然轮不到我来同情,只是——我还是觉得,她这样,怪可怜的。 这个时候,那些摆渡门来抓我的,已经耐不住了:“那个献石人自在一分,那咱们摆渡门的危机也就深一分,还是得抓紧时间,不然没法交差啊!” “说的是,可油饼已经这样了……” “咱们一起说!” 一帮人清了清嗓子:“尉迟长老,我们不进去,只求您能把那个献石人扔给我们,神谕说过,献石人来摆渡乱,咱们……”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我?” 尉迟明目猛地转过了脸,声音也沉了下去:“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们也想害我!” 她这种人,当然是喜怒无常的! 这一下,就把那些人给镇住了。 可有几个人立功心切,实在忍不住了:“那,就容弟子们冒昧了……” 说着,有几个人就进来了! 这几个人身手十分敏捷,竟然也像是对机关十分熟悉! 这一下,就把尉迟明目给惹恼了:“好哒的胆子……” 面前掠过一阵疾风,尉迟明目对着那边就过去了。 卧槽,好机会! 这个时候不走,等过年吗? 我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对着门口就扑了过去。 而一转身的功夫,我听到了尉迟明目的方向,低低的飘过来了一句话:“世上没一个好人——你好像,稍微好点。” 我谢谢你了。 我心里明白,尉迟明目是故意放我走的——也许,就是想还我一个人情。 一头从门口撞了出去,开了门,眼前顿时就是一片光明,空气也是通畅的,在地窖似得那地方呆了这么长时间,简直闷得要死,这下可真是解放了! 小龙女说过,出了这地方,很快就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这个糟心旅程,马上就要到了终点了。 可没想到,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看清了面前的一切,脚底下顿时就凝滞住了。 卧槽…… 外面密密麻麻的,竟然已经围了很多人。 为首的,就是皇甫球。 看得出来,皇甫球刚才跟东方长老一番恶战,并没有占到什么上风——粉嫩嫩的小脸上,全是抓痕,触目惊心,能给虐童新闻拍图片了。 而东方长老不见了,不知道啥情况。 “不愧是献石人,连进到了尉迟长老的地方,都能活着出来,你这运气不错啊!”皇甫球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这运气,能好到什么时候!” 妈的,这下惨了…… 这会儿,我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偷偷对我眨了眨眼。 第988章 巨型馒头 我倒是暗暗高兴了起来——江采菱? 她也来了! 但这个情况,已经连累了老板娘她们,不好再跟江采菱扯上关系了,我只好假装出没认出她的样子。 而江采菱偷偷跟我比划了一个手势。 “拖?” 什么意思,她要我拖延一下? 可这个情况,拖延能拖延出什么好果子?再说了,皇甫球在这里,我怎么拖? 还没等我想明白,小龙女立刻说道:“坎方偏左!” “嗷”的一声响,好几只黑豹对着我就扑下来了,还伴随着皇甫球恶狠狠的声音:“十九黑,三十二黑,给你们的兄弟报仇!” 卧槽,你们给我个说话的机会行不行? 有几个摆渡门的人一看皇甫球那个阵仗,都跟着倒抽冷气:“皇甫长老,他不过一个山下人,杀鸡何必用牛刀,还是让我们……” https: “你们懂个屁!谁敢靠近,我亲手轰了他的脑袋!”皇甫球稚嫩的声音就是一声暴喝:“还是,你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信不过我的阿黑?” 我心里清楚,正是因为之前黑豹失利,被我坑了不少,他争强好胜,唯恐以后黑豹让人看不起,故意要众目睽睽亲自用黑豹来对付我,好挣回面子的。 不过,你都死了那么多“儿子”了,怎么不长记性呢? 这些黑豹原本翡翠似的眼睛,全笼罩了一层猩红,看意思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翻身躲过,抽出七星龙泉运出了行气——莫道柳星云霹起,天寒风雨有严霜! 这一下剑气锋芒凌厉,顺着那几个黑豹就砍了下去,摧枯拉朽,直接把那几个黑豹劈开,一股子热血溅了我半身。 黑豹残损的尸骸落地,周围一片安静。 我立马趁机说道:“你们听我说,我不是来捣乱的,这次进来,一是误打误撞,二是我有求于你们,大家有话好好说……” 可话音未落,欧阳油饼的声音就从人群之中钻了进来:“他妈的,这小子对夏蝉图谋不轨,还潜入到了那个地方,惊扰了那位,已经把咱们摆渡门弄的一片大乱,你说你误打误撞,是看不起谁呢?哥几个,咱们……” 又是这货,浑身伤的一条一条的——显然在尉迟明目那,也没少吃亏。 江采萍跟我叹了口气,意思是,篓子已经捅的这么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皇甫球根本就没听见我说什么,一下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几个剩下的“阿黑”,嘴角一阵抽搐。 几个摆渡门的人回过神来,禁不住窃窃私语:“看这个山下人,不过是地阶,而且仅仅二品,可那一下,你们看见了……” “是看见了,带着神气!” 不愧是摆渡门,水天王那点神气,也被看出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山下人……难道,他真的能给咱们摆渡门,带来一场大乱……” 而这个时候,江采菱忽然大声来了一句:“快看,皇甫长老要亲自动手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跟疯了一样,奔着我就冲过来了! 一边的人瞠目结舌:“多少年没见了……竟然能逼得皇甫长老,亲自动手……” 完了,这一下挡不住,不成功就成仁。 “坤方偏左!” 我掉转过七星龙泉,拼了全力挡了上去。 “当”的一声,那道子霸气凌厉的行气挡是挡住了,可一只手剧痛太过,竟然硬生生没知觉了! 这个力量有多悬殊,不用想也知道,可江采菱刚才让我“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皇甫球仰头盯着我,圆滚滚的大眼顿时就是一阵凶光:“你等着,把你交到了会事厅,处理完了,我压碎了你的骨头,碾了你的肉,喂给我剩下的阿黑!” 不行——手上一阵湿滑,血已经淌出了了,要不是有李茂昌他们的行气,恐怕现在手已经碎了!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让开,想缓一缓劲儿,可这一下早让皇甫球看出来了,哪儿会给我这个机会,毒蛇一样,就缠了上来,另一只手,则奔着我的脉门抓了过去,声音恶狠狠的:“就是这个手,害了我的阿黑……” 他想把脉门扣住,阻隔住我身上行走的行气,捎带脚儿,还想把我的一只手给拧下来! 不行……挡不住了! 小龙女忽然说道:“皇甫球修行的术法,五行属木!” 属于木,那不就跟欧阳油饼一样? 可属木,又怎么样? 我脑子一瞬间就转过来了——火克木啊! 我不是修仙的,也不会他们的阴阳五行术法,但是,我手里有个东西。 燧仙石! 之前,我想把燧仙石还给他们,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接走,就要对我喊打喊杀。 这东西,还在我手上呢! 我而话没说,逼出了行气,就抓住了燧仙石,引了行气,死死往上一顶! 张翼风雨又见日,轸角夜雨日还晴! 这一下,行气过了燧仙石,猛地对着皇甫球就过去了!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气,就跟七月晚霞一样,猛地染上了一层的焦红! 燧仙石是个什么东西,埋在地上,就能放方圆十里成为焦土,还在赤焰蟒身上停留了这么久,那股子行气被它一过,又猛又烈,我自己脸上都是一阵发灼! 皇甫球也知道我带着燧仙石,可他哪儿想的到,关键时刻,我竟然还会用上燧仙石,不由也是一怔,而那股子行气顶出去,皇甫球身上略微发青的木系行气,猛地就被顶了回去,他自己,也直接被掀翻了三五个筋斗! 这可不是说明我比他强——完全是因为他轻敌,和我出其不意! 这一下,周围的摆渡门人,更是一声不吭,全愣住了。 半晌,才有人低声说道:“皇甫长老被……” 可皇甫球猛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圆鼓鼓的小脸,跟公鸡一样,全红透了。 他本来就焦躁爱面子,哪儿受得了当众被我一个“山下人”掀翻的现实,猛地对我就扑了过来:“好小子……这次,你废定了!” 我立马再用燧仙石来挡,可也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搭在了我脖子上了。 那股子行气,简直像是一柄利刃,能把人给直接劈开! 我脑子里顿时就白了,这就跟一股子洪水扑下来,要冲塌了一道墙一样! 不疏散开,我还不跟积木一样全碎了? 我条件反射,就要用二十八星宿调息,把他的行气给疏导开。 但是这个劲头太大了,疏导都疏导不开,比起等死——身体做出了反应。 同气连枝——把那股子行气,反而给吸了进来。 皇甫球是奔着废我来的,哪儿想得到,我竟然逆吸了他的行气,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你……” 可他的行气实在太猛了,被吸进来,也跟利刃劈身一样,全身经络就是一阵剧痛——不行,我调息不过来! 皇甫球倒是也想把手给撤回来,可行气已经绞拧缠绕在一起,哪怕是他,也没法立刻撤开! 再这么下去——难不成,要同归于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猛地就把皇甫球给拍开了。 那个手——好大。 而且,圆滚滚,白胖胖的,上面五个深窝,很像是商店街两块钱一个的巨型馒头。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人。 嘶——我以前见到过胖先生,也见到过钱小姐,自以为是见过胖子的。 可这个人,竟然比他们俩还胖。 而且,皮肤白的发光,细皮嫩肉的,表情更是一脸的慈悲。 “作孽哟。”这位白胖子摇摇头:“众生皆苦,你们何苦?” 我看到,江采菱的表情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她让我“拖”,就是为了把这个白胖子等来? 第989章 山葫芦汤 皇甫球那小身子,被那一只胖手,咕噜噜又是打出去了老远,这会儿回过神来,剧烈就咳嗽了起来,回头就盯着那个白胖子,恶狠狠的说道:“赫连,你又来管闲事!” 我也没好到哪儿去,眼前一片发白,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拼尽全力,才没让小龙女掉下来。 白胖子伸手就把皇甫球给扶起来了——明眼人都知道,刚才可多亏了白胖子出手了,可皇甫球显然并不想领这个情,甩手就把白胖子的手给挣脱了,恶狠狠的看着我:“这小子身上还带着这种邪术,真是包藏祸心,赫连,你来的正好,先把他废了再说!” 让白胖子来废我,而不是自己动手报仇——他一来伤得不轻,二来,对我有了忌惮了,要借刀杀人。 可白胖子皱起了眉头:“皇甫,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人了,火气不要这么旺,气大伤身——我上次就让你多喝山葫芦汤,补气养血,滋阴润肺,你就是不听,要说山葫芦汤,那好处就太多了,就好比……” “行了行了……”皇甫球不耐烦了:“献石人闹的门里一片大乱,你还有心思掰扯什么葫芦汤,废了他!” 我一边喘气一边抬起头——这个人,叫赫连?也是复姓。 他的本事,也不比皇甫球差。 果然,周围的摆渡门人全议论了起来:“连赫连长老都来了。” “这个献石人桩桩件件做的事儿,都跟神谕上吻合了,该不会,真会给咱们带来一场灾难吧?” “有两个长老在这,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一会儿会事厅里审完了,直接就扔银河大院,或者……” 首发域名。 那人往后一甩头:“三川里。” 不是,我干什么了,你们就能这么处置我了?有没有一点人性? 坏了,白胖子刚才眼瞅着我用了同气连枝,肯定有所提防,这下不好搞了。 “哎呀……” 没成想,白胖子却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这孩子也是人生父母养,一身行气,在山下人里来说,也实属难得——就这么把他给废了,是不是怪可惜的?” 我顿时一愣——入行这么久,还真是难得遇上一个慈悲为怀的好人! “可惜?”皇甫球差点没当场炸起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不废他,由着他把咱们摆渡门给搞出大祸来?” 可白胖子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祖师爷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真废了他,你说他家里人能不心疼吗?” “难怪大家都跟你叫三圣母!”皇甫球咳嗽的更剧烈了,死死瞪着白胖子:“他家里人心疼不心疼,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却注意到了,江采菱的表情不太对——想笑,但是,强忍着。 我心里顿时就闹清楚了——这个白胖子,竟然像是专门赶过来帮我的! 也怪了,我跟这个白胖子素昧平生,他为什么会帮我? 而白胖子一边说着,胖手也在后面摇了摇——他这个角度,只有我能看到。 意思是说,让我找机会跑? 果然,皇甫球已经忍不住了:“我看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你跟公孙统以前关系不错,难不成……你跟献石人进门,也有关系?” 那就对了——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 白胖子一听就急眼了:“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冤枉我,那我就得到会事厅,好好说说!” 说着,就要去拉扯皇甫球。 皇甫球本来就有伤,现在还损失了行气,还没缓过来,当时就急火攻心:“行啊,三圣母,我看你……” “两位长老,献石人的事情要紧,您顾全大局,别伤了自己和气!” 其他摆渡门人都明白——两个长老打起来,那肯惊天动地,纷纷上前要拉架。 “你们什么意思?”皇甫球也是杠精一个,这会儿委屈的不行:“我为了抓献石人,几个亲儿子都搭进去了,你们还说我不顾大局?” 但还是有精明人:“不论如何,先把献石人给抓住!” 那些摆渡门人一听是这个道理,奔着我这边就围过来了,可没想到,人流这么一动,“咣”的一下,竟然有不少人,被直接掀翻。 就跟恐怖袭击一样! 我就听到一个声音扯嗓子喊了起来:“不好,献石人还有同伙!” “快看看自己身边,有没有外人?” 这一下,场面顿时一片大乱,我却认得出来——那正是江采菱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奔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江采菱!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人踹了好几脚,也让人挠了好几下,不知道挤了多久,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清净点的地方。 那是个回廊,江采菱一把将我塞进一扇门里,一边关门,一边回头瞅着我:“我说李北斗,人人说你是灾星,还真是名不虚传——你走到哪儿,就搅和到哪儿!” 我把小龙女的脚抱好,蹲地上喘了半天气:“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江采菱蹲下,盯着我,压低了声音:“哎,你上摆渡门干什么来的?” 我喘着粗气答道:“当然是为了你……” 江采菱星眸一亮,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真是为了我?” “们摆渡门的玉虚回生露。” 江采菱一听,气的给我脑袋来了一下:“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你以为我想? 而且她越说越来气:“还玉虚回生露——你以为我们摆渡门的第一圣药是自来水,你想找就能找到?那可是摆渡门几件宝贝之一,连我在摆渡门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小龙女在我肩膀上轻笑了一下:“想不到,你女人缘倒是好。” 快别提这码事儿了。 皇甫球的行气,应该是我有史以来,用同气连枝吸到的最凶悍的行气——跟他比起来,老四的就是弟弟。 哪怕以二十八星宿调息,一时间也没法驯化,只能由着那股子行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消化成自己的,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勉强调息好了,立马就问正东张西望,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江采菱:“你们摆渡门什么神谕,见了我就跟见了通缉犯一样,太他吗吓人了。” 江采菱当然也知道了什么情况,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也没想到——神谕里面的那个献石人,竟然是你!” “你可快点跟我说说吧,那他娘到底什么倒霉神谕?” 江采菱这就告诉我:“那神谕,来头可大了。” 她倒是跟我说了一遍原文,是一段辞藻华丽的文言文,复述不容易,不过听得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只要有山下人来献燧仙石,那必定会引来一场祸端,让他们时刻谨记,引以为戒。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日防夜防,就为了自己找到燧仙石,免除祸患,机缘巧合,还是让我给进来了。 我也叹气,什么事儿都能落我头上,我真是个天选之子。 江采菱接着说道:“还听说,你这一来,先上了太阴宫去?幸亏没惊扰了那位,要不然的话……” 太阴宫那位,那不就是小龙女吗? 我往后背一歪头:“不好意思,这不是,刚巧碰上她了,一路可多亏她帮我带路了,要不然……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尸都没人给我收!” 可江采菱看向了我背上,却露出了满脸狐疑:“你——在说谁?” 我当时就愣住了——江采菱,看不到小龙女这么个大活人? 第990章 一扇黄门 难怪——我心里一沉,之前我就觉得奇怪,背着小龙女跑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问起过她。 我还以为,她久居太阴宫太久没出来,其他人都不认识她,没想到…… 她到底是…… 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个小龙女轻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要是想找到玉虚回生露,就千万别把我的事儿说出来。” 我心里顿时就揪了一下。 而江采菱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让皇甫球给吓丢了魂了,怎么怪模怪样的,要不要我亲自给你收收魂儿?” 我把她的手给抓下来,装出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儿,我——我就是有点累。” 一边说着,我脑子一边转动了起来——能让江采菱都看不到,还真是个大人物啊! 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显然是摆渡门的人冲着这里追过来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江采菱吐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这个灾星,这不,都让你弄的鸡飞狗跳的,要不是认识公孙长老跟我,你等着倒霉去吧。” 我就问她:“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公孙统,到底干了什么事儿了?” 记住网址https:。 我隐隐约约有了个感觉。 之前就听见皇甫球他们说什么“那件事儿”,尉迟明目又变成了那样,也说跟公孙统有关,还貌似跟四相局有关,是不是,同一码事儿? 江采菱压低了声音答道:“这件事儿,那可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原来,这摆渡门一直以来,都是九个长老共事,虽然性格不合,但一直互相制约,也算是相安无事。 而摆渡门里,有几件东西,是十分要紧的——包括玉虚回生露在内,平时,是尉迟明目负责看守。 尉迟明目当时可不跟现在一样,那是人如其名——她一双眼睛,据说能看穿三界。 让她来看守,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可她基本没出过摆渡门,不知道世间险恶,是非常容易相信别人的。 而有一天,公孙统忽然去找尉迟明目,还挖走了尉迟明目的眼睛,偷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这事儿发生的很突然,几乎是一点征兆也没有,之后,公孙统失踪,尉迟明目瞎了,震惊了整个摆渡门。 因为没人目睹,尉迟明目一双引以为傲的眼睛没了,受不了刺激,也发了疯,所以这事儿谁也说不出为什么。 当时九长老就一起下达了命令——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把公孙统给抓回来,清理门户。 只要是能杀了公孙统,取回那个东西的,立的就是奇功,能跻身九长老之中。 摆渡门的当然是趋之若鹜了,大黑痦子不就是想通过我去找公孙统嘛,就是这个缘故。 不过,公孙统在外面大摇大摆许多年,至今也还是没人能抓住他就是了。 现如今,公孙统就是摆渡门的一个罪人,所以,他们一看我会公孙统的观云听雷法,自然以为我是公孙统派来报复的。 天地良心,又是一口飞来横锅。 不过——我看向了江采菱:“那公孙统干了这种事儿,怎么那个三圣母赫连先生,也还是要帮我?” 江采菱答道:“当时,赫连先生就说,照着他对公孙统的了解,公孙统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肯定有他的难言之隐,先不要下追杀令的好,问清楚真相不迟。” “可其他长老说,难不成尉迟长老一双空了的眼窝,还能冤枉了他?公孙统分明是出于一己私欲才取那个东西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留下这个活口,才是摆渡门的耻辱,不杀不足以敲山震虎,开了这个头,后面都有样学样,还怎么管?” “赫连先生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不过一直也在明察暗访公孙统,知道你是公孙统的人,他当然要帮你了。到现在,他也不相信,伤害尉迟长老,是公孙统的本心。” “那,那个要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事儿只有九个长老清楚。”江采菱答道:“我只知道,是别人寄存在咱们摆渡门的。” 寄存……你们业务挺广,监狱当铺两面开花。 而且,万事皆有理由,公孙统,到底为什么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下这个手? 我倒是跟三圣母赫连长老的意思一样。 公孙统不是那种人,做这种事儿,必有隐情。 难不成,跟尉迟明目说的一样,真跟四相局有关? 说着,江采菱翻了个白眼:“我们摆渡门的瓜,倒是都让你给吃上了。” 这口瓜吃的可不容易。 而江采菱接着说道:“你现在也知道,你造出来多大动静了吧?废话别说,我现在就把你给送出去——你记得,可千万不要再来了。” “那不行。”我赶紧挣脱开了她的手:“玉虚回生露我还没拿呢。” 江采菱看我顿时跟看傻子一样:“不是,你能全须全尾回去,已经是你们家祖坟长蒿子了,你还想拿玉虚回生露,你是真活腻了?” “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就是为那个来的。” 江采菱甩开了我的手,冷笑:“我可告诉你,现在不走,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再问你一件事儿。”我低声说道:“那个太阴宫里——到底关着的是什么人?” 我觉得出来,小龙女搂着我脖子的力道,一下就收紧了——她是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江采菱一怔,仔细的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道:“你进了太阴院,真的没进大殿?” 我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撒谎——我去的时候,大殿是关着的,小龙女一个人在外面呢。 江采菱这才松了口气,答道:“那就好——那位,可并不是人,而是因为犯了大过错,从……” 说着,一只手伸出来,就想往一个方向指。 我刚想看,忽然门外就是一阵脚步声:“这地方查了没有,谁在里面呢?” 江采菱立马把手给垂下来,对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大片脚步声,奔着这边就过来了。 “坏了……”江采菱侧耳一听,就说道:“是东方长老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凶。” 说着,她拽着我就往里走,可这个时候,“咣”的一声,那扇门就给开了。 江采菱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股劲儿把我往一个方向推,我心里清楚,这地方,八成跟老板娘那个床一样,是联通这地方跟外面的通道。 这一下去,就真没机会再进来了。 江采菱刚要推我,忽然后面就是一阵动静,我听得出来——他们进来,正好能看见江采菱帮我! 真要是被看见,那就麻烦了,我立马歪过身子,就躲了过去。 江采菱气的要命,可一帮人已经冲过来了,我立马装成被江采菱打伤的样子,冲着一边逃了过去。 江采菱气的跳脚,想骂我,可当着这么多人,到底也没骂出来,只好跟着那些人一起,冲着我就追了过来。 小龙女立刻说道:“震方直走,前面一扇黄门,就到了!” 顺着她的指令一冲,可没想到,那个走廊尽头,又冲过来了一大群的人马。 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就落在了我面前。 “这里!这里!” 这是——之前被抓住,在丹炉上面放血的白鸟? 小龙女的声音也立刻响了起来:“跟着它!” 白鸟一路带着我,绕过了一个小回廊,前面还真是一扇黄门! 小龙女高兴了起来:“到了,开门!” 我一只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说道:“你说是带我来找玉虚回生露,是骗我的吧?” 小龙女看向了我,那张狡黠的笑脸,顿时就凝滞住了:“嗯?” “你骗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做某件事儿,是不是?” 第991章 慕容双生 小龙女换着我脖子的手一紧,不出声了。 但她马上说道:“我不想告诉你,也是怕……” “你是怕,我要是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带你来了。” 离着那扇黄门,只有最后一步。 这个旅程,也要到最后一步了。 “你只管带我进去……”小龙女压住了嗓子:“这件事儿,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就冲我背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用被蒙在鼓里吧?”我也不想被人当个傻子溜:“你不说,我就放下你。” 说着,我的手就松了几分。 小龙女一把抓住我,声音带了几分怒意:“看不出来,你还敢威胁我……” 这个声音,跟之前她的灵动狡黠完全不同,竟然带了几分凌厉。 但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有了隐隐的响动了——数不清的摆渡门人,正源源不断的赶到了这里来。 https: 谁也不乐意,功亏一篑。 果然,小龙女皱起了眉头:“你比我想的更聪明……好,我就告诉你,我是想要拿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石头,和一张纸。” 那是什么? “人来啦!”那只白鸟叫了起来:“可来不及啦!” “我不让你白帮忙,”随着人声越来越近,小龙女的声音也越来越急:“只要你帮我拿到了那两个东西,我就给你玉虚回生露。否则——你连玉虚回生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绝对拿不到。” 是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我吸了口气,推开门,就进去了。 到了那,先闻到了一股子木料的气息,触手,碰到了很多丝滑的东西——是一重一重的帘幕。 顺着小龙女指引的方向,我走了一路,掀开了最后一重帘幕。 一打开,面前豁然开朗。 在黑暗之中走了一阵子,我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可眼前是非常柔和的光线,看清楚了之后,我顿时瞠目结舌。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一个场所。 这是个巨大的厅堂,能容纳几百个人。 没有窗户,但是天花板上,满是夜明珠,镶嵌出了一片繁盛华美星空——银河,二十八星宿,甚至北斗七星,历历在目。 墙壁上则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形,精致而又巨大。 这地方庄严华贵而又肃穆宁静,呆在这里,人忍不住都要屏息静气。 这地方,肯定是摆渡门最核心的地方——尉迟明目,曾经看守着的地方。 小龙女一只娇嫩的小手,冲着这个厅堂中间指了过去。 厅堂中间是一个大桌子,桌面上有许许多多的方格子。 那些方格子颜色不一,看上去,倒很像是一盘巨大的七巧板。 方格子上,也都雕刻着意味不明的形状,有神兽,有星辰。 小龙女几乎一丝迟疑也眉宇,就指向了纷繁格子其中一个:“你把那个给……” 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虽然压着,却满是期待和紧张。 我看到,她指点的,是一个描绘着月亮图案的格子。 我刚伸出手,忽然小龙女像是发现了什么,厉声说道:“兑位正中!” 我条件反射,对着那个位置就翻了过去。 与此同时,地上有什么东西,猛地冲了出来,擦在我刚才站的位置上,就飞出去了。 身上刚用同气连枝吸了皇甫球身上的行气,还没完全调息好,这一下,那股子气摁不住,又在身上猛烈的游走了起来,我只好努力把那个气劲儿往下压:“这地方……” 这地方,也有陷阱? 可我怎么一点机关的动静,都没听出来? 那是——地上有黑煞气,那地方有阵? 还没喘过这口气,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等你们,可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想不到,现在才来。” 我立刻抬头,可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见不到。 只闻其声……我后心隐隐有点发凉,人呢? “这是慕容双生,”小龙女立刻说道:“外号叫——不见其人!” 不见其人? 难不成——这还是个隐形人? “我只是过来求个东西……”我立刻说道:“没有要伤人的意思,有话……” “哈哈哈哈……”一阵娇媚的声音银铃似得响了起来:“哥,你信吗?” “哼。”另一个方位上,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言简意赅,斩钉截铁:“放屁!” 卧槽——不止一个?难怪叫双生,这是兄妹俩? 我早就用观云听雷法,去感受他们俩的方位,可他们俩的位置诡谲异常,我竟然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存在!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想明白,忽然小龙女又开了口:“坎……” 这个坎字才说出来,一股子疾风,竟然已经对着我冲过来了。 好快! 我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只觉得那股子疾风奔着胸口一撞,“当”的一声,就跟条件反射一样滋生出来的龙鳞撞在了一起,谁想站稳了,可那股子力道狠厉又霸道,我整个人跟被保龄球撞翻的瓶子一样,直接被掀出去老远! 勉强靠着蛟珠的力量,想站在地上,可没想到,面前的力道没散开,左边又是一股子力道追了上来,我没了平衡,本想就地滚过避开,可因为不能放下小龙女,我只能硬生生扛住了那一下,“当”的一声,左肋上又是一下。 这一下,龙鳞根本没来得及滋生出来,就是一股子钻心剧痛——骨头,裂了? “哥,你看见没有?”那个娇媚女声,倏然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这位献石人,跟神谕之中一样,还真挺皮实的嘛……” 我心头一震,立马翻身躲开——左肋下的剧痛跟皇甫球留下的行气正撞在一起,简直撕心裂肺。 可刚落地,那个雄浑的声音,又在右耳边响了起来:“皇甫球说,废了再说。” 卧槽?白鸟飘忽着飞了起来:“躲躲躲,躲躲躲!” 我倒是想躲,往哪儿躲? 可那个白鸟才没飞多远,忽然就在半空中刹住了车,接着,猛地飞出去了老远——不是自己飞的,是被抓住之后,扔出去的!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看都看不到,怎么打?” 而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这一对兄妹,太快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味道。 第992章 看见你了 烟草混合糖霜的味道,烟草味道很重。 跟着那个烟草的味道,我猛地折过了身子,七星龙泉出鞘,奔着那个方向就挡了上去。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引过了皇甫球那道子凶狠霸道的行气,锋芒一炸,猛地撞在了什么要冲着我划过来的东西上! 打中了! 可皇甫球的行气我根本就没能掌握好,这一下,我自己的虎口也是一阵钻心剧痛,不由大口喘起了气来。 一道破风声瞬间退开,那个烟草味道也突然就远了。 那个慕容双生,被我掀翻了! “哥!”那个女声猛地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嗯。” 雄壮男声显然也意想不到。 他们——在哪里? 记住网址https:。 离着我远了,我就闻不到味道了。 “你敢伤我哥……” 那个娇媚的声音猛地就凌厉了下来:“伤了我哥,管你是谁,一万条命也赔不起!” 雄壮男声立刻说道:“小心!他身上的行气不对!倒有点像是……” 可另一股子行气,已经对着我就砸过来了。 那个味道倏然逼近——太快了,哪怕小龙女给我指点,也根本来不及张口。 可是,我闻到了混着烟草气息的浓烈糖霜味道。 三步半,兑位正中! 七星龙泉猛地扫了过去,可意想不到的是,我眼看着,七星龙泉的锋芒竟然弯了一下。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妹妹,比哥哥更快,剑弯成了那样,只可能是——她一脚踩上来了! 糖霜味道猛然逼近,我只觉得一道力道从下而上,连躲闪都来不及躲闪,就重重撞到了下巴上。 接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子被那个力道带的整个凌空飞出,身体在蛟珠的作用下,想翻转,可还没来得及,那股子鬼魅似得糖霜味道猛地又逼近了。 好快! 手腕一转,要把七星龙泉给转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左肋骨又被重重的踢了一下,新伤叠上了旧伤。 人一个筋斗翻出去,但我还是拼了全力,堪堪两只脚落地,但往后趔趄出去老远,勉强没让小龙女给掉下去,站住了,落地嗓子就是一甜。 而那个糖霜味道,一点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再次逼到了面前。 抬起手,运上了皇甫球的行气,勉强挡住,就听见小龙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响了起来:“你把我扔在一个地方,跑!” 跑?都到了这里了,怎么跑? “他们认定了你是带来大乱的灾星,只要你离开了摆渡门,永远别回来,他们不至于……” “那不可能……”我吸了口气:“还没拿到玉虚回生露。” 小龙女的声音一紧:“你为了那个东西,自己的命都不要?” “而且——还没弄清你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就这么扔下不管。”我接着说道:“我这个人,说话算数。” 小龙女一下愣住了。 而面前的糖霜味道方向,也响起了一个好整以暇的娇媚声音:“就凭你,还想拿玉虚回生露?我看你……” 那声音离得很近,我还是看不见她。 我立马强忍着剧痛,翻过了七星龙泉架住。 “当”的一声,架住了。 可她的力道比我大,我引出全部行气,也站不稳当,一路被那个力道往后逼。 那个娇媚的声音带了几分欣赏:“哥,作为山下人来说,这小子的能耐,不算小,倒是挺有意思。” 那个雄壮的声音也闷闷的应了一声:“嗯。速战速决,别跟他啰嗦——别忘了千岁湖那件事儿。” 娇媚的声音有些不悦:“过去了,就不要总提了……” 千岁湖?什么事儿? 而这个时候,那个白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挣扎着飞起来了,不过嗓子跟哑了一样,叫起来咯吱咯吱的:“哪里的人说坏话,全杀啦!全杀啦!” “放屁!”那个雄浑的声音炸起,又一股子力道穿过,可白鸟像是吃一瞧长一智,险伶伶竟然给躲过去了。 我一个激灵——不过是说几句话,至于杀? 这就说明——这一对兄妹,尤其是妹妹,恐怕脾气很暴躁啊! 而妹妹已经逼了上来。 我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先等会儿!” 对面的手一停,娇媚的声音显然有些意外:“怎么?你们山下人到了生死关头,也要叫个中场休息?” 我立马说道:“你们摆渡门的,太欺负人了——明明已经是前辈,却还是以多欺少,打死了我,我也不服!” 听上去,这对兄妹一直是一起行动——可一个人我都打不过,更别说两个了。 要是能各个击破,也许还有点机会。 “哈哈哈……”娇媚的声音大笑了起来:“我们慕容双生,一直是你不离我,我不离你,好似一个人一样,既然一体同心,何来以多欺少?” “这些文绉绉的我听不懂。”我梗着脖子说道:“还说什么长老,活了这么多年,遇上了我一个山下人,单打独斗都不敢。嘿嘿,我看你们什么九长老,什么摆渡门,也不过如此。” “你……”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带了一层怒气:“你敢……” “我是敢。可你们不敢。”我接着说道:“算了,让你们一场也没什么,你们俩一起上吧。” 脾气暴躁的人,最禁不住激。 这挑毛病的本事,还是跟杠精黑膏药学来的。 雄浑的声音意识到了不对:“你别听……” “哥!”娇滴滴的声音跟炸了刺一样:“你不许过来,我就让这个山下人,看看我的能耐!” “那你们可得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别打群架……”我立马跟了一句:“说话不算数的,掉进三川河当王八,一辈子上不来!” 他们摆渡门的要修仙,就一定要渡过三川河,这个赌咒,比什么都重。 “你废话倒是多!”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带了怒意:“我一根指头,也能废了你!” 一股子又锋锐又迅捷的行气,对着我肩膀就过来了。 看不见,是吃亏,但是,我知道怎么去看见她了。 我对着糖霜气息的方向,猛地就喷了一口血。 她猝不及防——甚至她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她在那个位置上的。 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轮廓。 可看清楚了那个轮廓,我就愣住了。 跟我想的不一样……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人倒是感觉到了,伸手抹下了我喷在脸上的血,声音一下就颤抖了起来:“你看见我了。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第993章 最好妹妹 我嗓子跟卡了个石头一样,说不出来了。 而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她攥紧了拳头。 “妹妹……”这一下,那个雄壮的声音,也给吓住了。 这个声音娇滴滴的,照着想象——尉迟明目,江采菱,老板娘,这摆渡门哪一个声音好听的女人,不是年轻貌美? 这位慕容双生的声音,甚至比她们几个,还要娇美。 所以,我自然也当这个慕容双生,是个绝色美人。 可现如今,血污落在了她脸上,勾勒出了她整个轮廓,我几乎给看愣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一个人。 阿丑也不好看,但是——阿丑起码看上去,是人。 眼前这个——五短身材,大脑袋,大肚子。 记住网址https:。 愣一看,甚至有些水猴子的感觉——不,水猴子最起码手脚一般长,可她,一只胳膊粗,一只胳膊细,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大脑袋上稀稀疏疏几根头发,又黄又软,留的长长的,想遮住头皮,可地方支援不了中央。 一双眼睛跟青蛙一样鼓起,满脸坑坑洼洼,鼻子像是曾经被人给打断过,整个歪下来,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从合不上的嘴角里爆出来。 长成这个模样——抽象的毕加索恐怕都画不出来,小孩儿见了是一定会哭的。 难怪——我总算知道,她们这一对兄妹,为什么不见其人了。 “你还看——你还看……”那声音发颤:“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那只手抬起,二话没说,对着我的眼睛就剜下来了! 我立马把身子往后折了过去。 说实话,之前跟她打,完全不能全神贯注——他们慕容双生有两个人,我格住前面,总要分神来挡住后面,可现在,倒是心无旁骛了。 果然,那个雄壮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好妹妹,你别动气,哥来……” “你敢!”那个娇滴滴的声音,现如今,宛如城隍庙壁画上,那吃人挖心的夜叉,尖锐的让人牙碜:“这个山下人,我要亲手挖眼,吸髓,砍舌头!” 妈耶! 那个哥哥显然是对妹妹是畏惧几分的——不,应该是疼爱极了,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好好好,你说什么,哥听什么!但是——别杀他,还要留到……” “杀他?”她盯着我,嘴角勾起,整个脸耷拉了下来:“没有这么容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股子凌厉的披风声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要一寸一寸,剥了他的皮,一分一分,削了他的肉,一针一针,戳了他的经络,把他丢在罐子里,做人彘!” 我泛了一身鸡皮疙瘩,都说貌由心生,这话还真是不假,你这么狠心,自然没不能修仙成功,有你这种神仙,老百姓该倒霉了! 但是——我其实可以想象。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谁不是外貌协会?好看的人,路自然是平坦的,不好看的人…… 她长成这样,一定,也没少受委屈吧? 苦和恨,还有不甘心憋的多了,都是毒,好好的人,恐怕都会给逼疯了。 我立马歪过身子躲避了过去——她确实很快,可是,能看见她的身影,已经算是长足的进步了。 小龙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哪怕是一个,你也……” 是啊,我也打不过她。 人家摆渡门长老,能是浪得虚名吗? 我挡也挡不住,自然只能节节败退。 不过,她要是性格暴躁的话——一着急,准会露出空门。 于是我也不跟她正面刚,而是想方设法,把全部行气拿出来,用在躲闪上。 她是比我强的太多,可这就好像人抓蚊子一样,越焦躁,蚊子就越有可乘之机。 而且——她的动作,我不能预测,却可以“指挥”。 比如说——我一双眼睛,往她长短不一的脚上看,她的手指屈起,就想来挖我眼睛,嘴角一撇,她就要多疑我是想嘲笑她,转而又对着我的嘴来。 辨别清楚她的杀招在哪里,那慢慢的,也就可以掌握规律,只要调转全部行气,还真勉强能躲过去了。 只不过,我支撑不住多长时间——皇甫球的行气,永远驯不服,浑身骨头,也全支离破碎似得疼。 得速战速决,拖得时间越长,胜算越小。 她哥哥也着急了,可只能在一边劝,并不敢真的上前,惹妹妹不高兴。 而她“不见其人”习惯了,已经习惯性忘记自己会露破绽,反而越来越焦躁。 而我看准了,她已经沉不住气,现在就要摁住了我,身子重心一纵,左边倒是有了个空门。 好机会,我立马冲着那个空门,就扑过去了。 先把那个有月亮的盒子拿到手再说! 可这么一落地,烟草的味道倏然就靠近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子,死死被人给拽住了。 果然,那个哥哥坐不住了。 这个速度,我恐怕拿不到那个月亮盒子了。 不过……我一只手,抓住了一个描绘着黑熊的盒子,撒手就往外扔! 没记错的话——这里的东西,全是至关重要的,摔坏了一个,他们恐怕也没法跟其他长老交代! 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果然,那个黑熊盒子一出,烟草味道根本来不及抓我,侧过身子,就去抓盒子。 而那个妹妹,立马就咆哮了一声:“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做哥哥的一接住了盒子,一边关切的说道:“小妹,你别动气——要不然,先把这个灾星给抓住了再说……” “哎呦……”我一边尽可能把眼前的盒子往下扔,一边说道:“我早就说,你哥可信不过你——也别说,你几斤几两,大概只有你哥最清楚。” 那个妹妹的火气果然呼的一下就给蹿上来了,一把就把他哥哥给拨开了:“给我让开!” 我心念一动,把能够到的盒子全给扔出去了,妹妹往前一赶,我心里清楚,她一件要干的事儿,就是抠我的眼睛,提前就把脑袋给低下去,同时,把七星龙泉翻了上来。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皇甫球的行气猛地被我逼出来,对着妹妹就炸了出去。 可妹妹竟然没有闪避——她已经耐不住了,好比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冒着这个行气就过来了! 小龙女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白鸟也叫唤了起来:“死啦!死啦!” 不一定。 果然,一道凌厉的行气猛地窜了过来,就硬是挡在妹妹前面,给她扛了这一下! 这下子,我看到一个人影撞在了妹妹身上,两个人叠在一起,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那个哥哥拿自己当盾牌,一丝一毫的伤,也不想让妹妹受。 而哥哥粘上了妹妹身上的血,他的轮廓,也展露了出来。 我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又是吃了一惊。 哥哥的声音非常粗犷,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彪形大汉。 可实际上,这个哥哥,身材颀长,轮廓姿态能看出来,是个跟江辰一样的翩翩佳公子。 再一看长相——眉目清秀,简直比苏寻还要更英俊些。 这俩人——真的是亲兄妹吗?差距也太大了吧? “你又看什么?”妹妹嘶声说道:“你看我哥好看,看我丑,你觉得我们俩不像亲兄妹,是不是?” 哥哥却立马说道:“小妹,你别胡思乱想,你不丑,你一点也不丑!” “你千万别动气,在哥哥心里,你是世上最好的妹妹!” 亲情滤镜?可看得出来,这个哥哥——很温柔。 “你心里,你心里有什么用……”妹妹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我:“外人全笑我,全笑我!” 第994章 玉虚回生 “你放心,只要咱们能听祖师爷的话,修成了正道……”美男子哥哥立刻说道:“你想是个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不管花多长时间,哥哥陪着你!” 他们修仙问道——就是为了那个妹妹的脸? 而哥哥这么好看,心甘情愿跟妹妹一起“不见其人”,就是既离不开妹妹,又怕别人嘲笑俩人面貌区别大,才一直默默守在妹妹身边的吧。 这是兄弟姐妹,一母同胞的情分——是让人羡慕,可惜,我这辈子,是感受不到了。 兄妹俩话他们的家常,我不可能在这里竖着耳朵听,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我早跑到了桌子前面,去找那个月亮形状的小盒子了。 找到了,就赶紧跑!这个地方,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待了! 可再一瞅,我就皱起了眉头——刚才着急,把这里乱胡噜一气,现在桌面上“七巧板”的形状完全乱了,刚才那个画着月亮的盒子,在哪儿呢? 眼前的盒子花里胡哨的,一旦没了顺序,一两眼,还真找不到。 小龙女刚要开口,声音就提了起来:“兑方正中!” 我也觉出来了——那个妹妹又来了! 我想闪避,可谁知道,那个速度来的实在太快了,外带皇甫球的行气被我用了两次之后,跟野马一样,越发不安分了,岔气似得横冲直撞,我还没来得及调息,整个人就被掀翻,直接滚落到了大桌子上! https: 这一下,我腰杆子底下硌的这叫一个疼——也幸亏我瘦,不然,底下东西都得给压坏了。 不对——小龙女似乎也被我后背压桌子上了! 可还没等我看清楚小龙女怎么样了,一个身影已经倏然滑到了我身上,一只冷森森的手,死死扣住了我抓住七星龙泉的手腕,另一只手,也带起了一股子疾风,对着我的眼睛就抓下来了! “看到了我们兄妹俩的模样的,就没有留下活口的。”慕容双生娇滴滴的声音扬起:“算你运气好——今天只抠你一双眼,割你一条舌头!后面的零碎账,咱们零碎算!” 我倏然就瞪大了眼睛——这可坏了,眼睛上和嘴上,还没滋生出过龙鳞! 根本——也来不及挣脱了! 那张奇丑无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眼瞅着,那只手就落下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小小的身影,跟一道闪电一样,对着慕容双生的眼睛就冲下去了。 是刚才那个,白鸟? 慕容双生没想到这个鸟竟然还敢过来,一分神,我立马歪过了脸——“当”的一声,那只手擦着龙鳞,直接陷入到了桌面之中,一股子木材气息,猛地就炸了出来!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竖起来了——这个指力,比旱魃还猛! 而那鸟坏了慕容双生的好事儿,哪儿还有什么好果子吃,慕容双生一抬手的功夫,直接抓住了那个白鸟,手腕子敏捷一翻,那个鸟直直的就摔到了墙上,滑下去,不动了。 我心里一揪——那个鸟,都是我连累的! 可这么一抬头,我发现,慕容双生翻过手腕,重新对着我就抓下来了。 拿着七星龙泉的右手被压住,根本没法动,左手…… 我以最快的速度,引了行气上了左手,一下把身上的赤水青天镜给翻过来了。 赤水青天镜的亮光,一下就打在了慕容双生的脸上。 她一低头,不经意就看到了自己的脸,顿时给僵住了:“不是……不是……” 跟我猜的一样——她表面上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胆子不见得大,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强——不然的话,干什么躲着不见人? 她这是在逃避! 既然是逃避,她平时肯定不会照镜子,一照镜子,就会照出来一片伤心。 而她也没想到,会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自己的脸,又惊又怒之下,一定会失神! 被皇甫球行气伤了了的那个哥哥,抬头见到这个情景,是说不出的心疼:“妹妹……” 说着,也对着这里扑了过来。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就想把她从我身上给推下来,可没想到,她惊怒之下,一只手屈起来,竟然对着赤水青天镜就抓下来了! 卧槽? “这不是我……这个镜子,是假的!” 结果——一片血,直接溅在了我脸上。 她五根手指,重重的抠下去,是想把镜子打破。 要是一般的镜子,当然会粉身碎骨。 可这不是普通的镜子——这是赤水青天镜!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五根手指,全朝着相反的方向,给弯了过去,白生生的骨头碴子,穿过了残破的血肉,抹了一镜子面的血,但镜子面,还是完好无损…… 她好像不知道疼,一下一下,还要去抓赤水青天镜,似乎不把镜子抓破了,就不死心,一边抓着,她一边喃喃的说道:“我没有这么丑——我没有这么丑……” 她的手第四次落下来,要毁镜子的时候,凌空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抓住了。 她哥。 她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她看向了她哥,木然的问道:“我是不是——比十年前更丑了?” “没有,你一点也不丑!” 她哥一把抱住她,似乎世上除了他妹妹,就没别的存在了:“好妹妹,你听哥的,你好看的很……” 我抓住了机会翻身,就奔着那满桌子的盒子找了起来:“在哪儿?” 小龙女的声音从我肩头响了起来:“坤方偏左!” 是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月亮盒子。 我奔着那个位置就抓,可小龙女说道:“先拿你眼前那个绿盒子。” 眼前? 是有个绿盒子。 “你说话算数,”小龙女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说话也算数!” 那个盒子的盖子上,描绘着一个云朵的图案。 “你拿出来收好……那是最后一瓶,再也没有了。” 打开之后,我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那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玉瓶子——不光瓶子精美,这温润的浅绿色下,流光潋滟,是多半瓶子液体,比水稍稠。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什么。 上面带着浅浅的青气,和浅浅的宝气。 这就是玉虚回生露! 太好了——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白藿香,也终于有救了! 这瓶子一看就脆,我生怕有什么闪失,赶紧就要往怀里放,可这个时候,我立刻就听到了一个破风声,对着我就过来了。 这是…… 太快了! 哪怕能听到,手也来不及。 “啪嚓。” 只听一声脆响,我眼睁睁的看着玉虚回生露,在手底下碎了。 透明的液体流了我一手,冰凉冰凉的。 第995章 檄仙之文 一个奶声奶气,却异常凶狠的声音响了起来:“玉虚回生露……他把玉虚回生露打碎了!” 转过头,才看见,皇甫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数不清的人,穿过了那一重一重的帘幕,已经进来了。 妈的,一股子怒火猛地烧了上来——贼喊捉贼! 这货早就对我怀恨在心,巴不得多给我添几项罪状,灭了我的口才好。 就为了这个,白藿香的手……我的心猛地就一疼。 小龙女一下也怔住了,带着点遗憾,低声说道:“你……” 现如今,众目睽睽,全盯着我手里的玉虚回生露:“还真是个灾星……” “神谕一点错也没有……” 而皇甫球厉声说道:“慕容长老,你们是怎么搞得——就知道那个献石人的目的是这里,请你们前来帮忙,你们的能力大家都知道,怎么竟然连一个山下人都……” 这个时候,慕容双生的哥哥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了妹妹的长相,早把妹妹给护住,隐然不见了,雄壮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怒意:“既然只是一个山下人而已,你皇甫长老的伤是怎么来的?” 皇甫球之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掀翻,一直都没咽下这口气,一听这话,顿时气的跳脚:“你什么意思……” https: 还是三圣母赫连长老伸出了巨型馒头一样的手,拉住了皇甫球:“都是自己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一人少说一句吧……” 说着看向了我,直摇头,看意思像是在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江采菱和老板娘也来了,都急的要跺脚,是想帮我,可我现在这个处境,实在是无从下手。 而慕容双生的哥哥冷冷的说道:“这山下人身上的行气,确实不对劲儿,你们来得正好,千万不能再放他走了!哎,皇甫长老,我怎么觉得,他这行气,跟你的有几分相似?” 不愧是长老,真是识货。 皇甫球厉声说道:“不用你说!”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 可赫连长老连忙拉住了他,一双胖手围绕在了皇甫球身边,看上去,好似一个大面团一样,靠近谁,就能把谁粘到了自己怀里,让他出不去! 这就是赫连长老的本事? 这下子,皇甫球本来身形就小,被他一带,更是进不去出不去,急的要跳脚:“你到底想怎么样?” 赫连长老唉声叹气:“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到底是公孙统的徒弟,也是咱们摆渡门一脉的,相煎何太急呢……” “这会儿不急,你猪油蒙心了?正是因为他是公孙统的徒弟,师父已经搅得一片大乱,徒弟自然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皇甫球嘶声说道:“已经把咱们摆渡门闹成了这样,你还等着他带来什么大祸?你可别忘了,神谕说,他出现了,大乱之中,必生血光之灾,你想死吗?” 血光之灾,我还有这个功能呢? 不过,再这么下去,我只能等到自己的血光之灾。 眼看着玉虚回生露已经是报销了,我再难受,也没了法子,一旦被抓住,皇甫球怎么处置不论,这慕容双生的妹妹也不会放过我。 可现在,我一打不过这么多人,二这里已经是逃生无门…… 小龙女压低了声音:“玉虚回生露已经……你把我放下,凭着你的能力,逃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放下……”我立马问道:“那你呢?” 不是说过,一旦把她放下,就会有大麻烦吗?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她缓缓答道:“这都是命数。” 她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凄凉。 我听到,背后丁零当啷,她在把玩,手里那些玻璃弹珠。 遑论她引我来这里,到底要干啥,我心里清楚——只要放下她,恐怕她又会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太阴宫,数着没完没了的玻璃弹珠。 我没松手。 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趁着赫连长老跟皇甫球纠缠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之中冲出,对着我就撞过来了:“你这个王八蛋,赫连长老好心,我可不会忘了,你之前欺负夏蝉,诬告我们上官一门——现在,我就给夏蝉出这口气!” 一道凌厉的破风声刺过来,这一下,欧阳油饼跟个蛮牛似得,把我给撞出去了老远。 我一下就被撞在了墙上,这才发觉,后背粘上了一身颜料似得东西,黏糊糊的。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但是一闻这个味道——雄黄,犀牛角,还有其他纷繁复杂的味道,都像是跟祭祀有关的。 不管粘上了什么,欧阳油饼就在眼前,我抬手要抵挡,可视线落在了欧阳油饼脸上,倒是有了几分意外。 欧阳油饼整个人僵住了,死死盯着我,上下牙齿,微微的打了颤。 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看见什么了? 而周围人看着我的眼神,也愣住了:“他身上的是……” 小龙女! 那些颜料,让他们看到了我背上的小龙女? 皇甫球盯着小龙女,只吐出了两个字:“那位……” 小龙女盯着他们,还是个顽皮的笑容:“西洋镜给拆穿啦!” 我抓住机会,伸手就把那个带着云朵的盒子,递给了小龙女。 小龙女一下就愣住了:“这是……” 刚才皇甫球他们来的时候,我趁乱从桌子上抓来的。 小龙女抬头,满眼的难以置信:“我没帮你拿到玉虚回生露……” “不,你已经帮我拿到手了。”我说道:“瓶子碎了,不能怪你,你说话算数,我说话,也算数。” 小龙女点了点头,打开了那个盒子。 果然,那里面,是一块石头,一张纸。 那块石头,辨别不清材质,只看到,上面镂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 再看清楚了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我就愣了一下——黄纸,红字,密密麻麻,而那看似汉字,不是汉字的符文…… 那是,檄仙文。 小龙女缓缓吐了口气:“这东西,压了我很长时间了,现如今,终于……” 压她? 我后心一凉,她真的,不是人…… 她把盒子放在我面前,眼光闪烁:“帮我最后一个忙——把这块石头,从檄仙文上拿下来。” 这些文字,我曾经听老头儿提起过。 所谓的檄仙文,是专门用来镇压,犯了过错的仙人的。 只要拿走了那块石头,就等于劈开了她的锁链,放她自由。 可皇甫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厉声说道:“你这个灾星,绝对不能拿开,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我还真不知道。”我扫向了皇甫球:“要不,你跟我说说?” 皇甫球咬了咬牙,看着小龙女的眼神,显然是十分忌惮的,但他还是厉声说道:“她跟多年前一场天灾有关,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所以才被夺了神位,是上面特地让我们摆渡门来看管的——她一动,一定会祸国殃民,带来大乱,你要是不想遗臭万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就赶紧把那个盒子给放回去!” 不光是他,其他摆渡门的人,都一起紧张了起来——好像一拿去那块石头,对摆渡门,甚至天下苍生来说,就都是灭顶之灾。 果然,江采菱之前跟我打的那个手势——是指向了上边。 我猛地想起了许久不见的阿满,和阿满说过的一个九尾狐狸来了。 阿满和那个九尾狐狸,就是因为某件大事儿,一起被上头给贬谪下来的。 时间上来说,跟潇湘被贬谪,好像也合得上。 难不成——那件事儿,跟这个小龙女,也有关系? 我立马回头看向了小龙女。 第996章 龙女落地 小龙女看着我,缓缓的说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那件事儿,我有我的苦处。” “苦处?” 而这个时候,赫连长老连忙说道:“这位献石人——你好歹也是公孙统的徒弟,是咱们摆渡门的一份子啊!真要是放走了那位,那咱们摆渡门不光名声扫地,上头追究下来,怎么担待?只要你放下盒子——我赫连洪宽给你打包票,你误闯进来的事情,既往不咎!” 皇甫球一听炸了毛:“放屁,这小子就差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了,你既往不咎?你先问问其他人愿意不不愿意!” 这一句话把赫连长老给急的:“我说皇甫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少说一句……” 皇甫球本来盛怒之下,脑子应该被火拱的一跳一跳的,也或者,他模样变小,性格也跟着变幼稚了,一听赫连长老这话,冷不丁福至心灵,立刻跟着赫连长老的话说:“对对对,是我脾气急躁——献石人,那个云纹盒子,你可千万要拿好了,千万不要动——也别在意你刚才打翻的玉虚回生露,只要你不动石头,不光既往不咎,我们还给你找,不输玉虚回生露的其他灵药!” “你胡说,”这个时候,老态龙钟的东方长老也闯了进来:“世上哪儿有比得上玉虚回生露的东西?” 皇甫球刚顺过劲儿来,这东方长老又来抬杠,把赫连和皇甫球气的直咂舌:“少说两句!” 你们这九长老,哪儿像是互相帮助啊,根本就是互相拆台。 我一寻思,这倒是个机会,只要我手里有小龙女的盒子,那还不是想问什么问什么,于是我就趁机问道:“那你们告诉我,当初公孙统,到底偷走了什么东西?” 我到现在,也觉得公孙统的身份十分神秘。 记住网址https:。 甚至——我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那个澡堂跟我相遇? 是偶然,还是…… 果然,几个长老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难色。 我嘴角一勾:“你们不说,那我就……” 我一只手,就放到了那块石头上。 “别别别!”皇甫球他们几乎要跳起来,赫连长老叹了口气,一摆手:“你们先出去!” 剩下那些弟子们,只好呼啦啦往外走了出去、 “那个灾星,还真是来给公孙统讨公道的。” “想不到,公孙统能把区区一个山下人调教成这个地步——都说当初九长老之中,公孙统是最强的,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平心而论,我跟公孙统面都没见过几次,叫什么调教? 但是——他确实传授给了我观海听雷法,要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心虚。 如果——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帮他一把。 江采菱和老板娘临走的时候多看了我两眼,意思是让我自求多福,不要作死。 她们这么一走,这地方就剩下几个长老了。 慕容兄妹“不见其人”,剩下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赫连长老——估计看他是这些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 赫连长老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他当年到了这里来,把尉迟的眼睛抓瞎,偷的其实是两件东西。” 两件?什么? 赫连长老叹了口气:“其中一个,就是你手上的盒子。” 我当时就愣住了。 这么说,公孙统当年做出这种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竟然是为了小龙女? 我立刻看向了小龙女。 小龙女眉头紧锁,似乎也想起来了一些不想回头的记忆:“你那个老朋友,是个好人。” 他——也想把小龙女给救出来? 不过——盒子既然至今还在这里,那自然是没有成功了。 果然,赫连长老接着说道:“当时,正好上官和皇甫,东方,到这里来看尉迟——说白了,想请尉迟帮他们看点东西,就正碰上公孙统行凶!几个人一起上前,抢回了那个云纹盒子,公孙统负伤逃走,其他人追上去,没追到,这才发现,还丢了另一样要紧的东西……” 什么? “是一位大人物寄存在这里的,没有打开过,我们也不知道啊!只知道……那个东西,好像跟四相局有关系。” 四相局? 而这个东西至关重要,留在什么地方,都让人不放心,所以辗转到了以靠谱和公正出名的摆渡门手里看管。 “那个大人物是谁?” “这我们就真的说不得了……”赫连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大人物…… “还有一个问题。”我看向了赫连长老:“公孙统盗走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赫连把那么要紧的事儿都说出来了,这会儿心一横,回答道:“拿着你们山下人的时间来算——差不多二十多年前吧。” 二十多年前——跟江瘸子甚至——还有我的出生,程星河老爹去世,厌胜门门主失踪,都在同一个时期。 我的心直往下沉。 难不成——那个跟四相局有关的东西,跟四相局突然破局有关? 我一直以为江瘸子是始作俑者,却没想到,公孙统也在其中插了一脚。 而江瘸子和公孙统,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如今,四相局被破,你们可一点苗头没露啊!”我忍不住说道:“怎么,是怕这话传出去,摆渡门跟着担责任?” 他们几个,都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 难怪要找公孙统要回那东西——好把这个谁都担不起的责任给落实了! 赫连接着说道:“不论如何,你想知道的,现在我们都告诉你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把那个盒子给……” 小龙女抓着我的手,却紧了几分,声音甚至带了几分恳求:“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我抿了抿嘴:“你当时,又是为了什么事儿被贬谪的?” 小龙女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不说——你还没有到听这种事儿的时候。” 是啊,阿满也是这么说的,他们所在的位置,跟我实在太遥远了。 “但是,我相信。”小龙女接着说道:“只要你放开我,不久的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到时候,也许……” 她郑重其事的说道:“也许,咱们会重新站在相同的位置上。” 相同的位置?难不成,潇湘回到神位,我作为“上门女婿”,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自然也希望潇湘能回去,可是…… 我隐隐有了不祥的感觉。 算了,那种地方,不是现在的我能想象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行气,忽然猛地对着我撞了过来。 我瞬间就明白了——嘴上说着什么既往不咎,其实他们一直在找机会。 他们屏退了弟子,把这种大秘密单独说给我,只有一个后果。 不打算,让我活着走出去了。 “干得好!”皇甫球猛地跳了起来:“只要把献石人一了百了,那位落地,这场灾难,还能平息……” 这破风声是谁弄出来的,又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绝对躲不过。 小龙女要张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身体猛然失去了平衡——龙鳞猛地滋生了出来,挡在了那道行气上面。 可是——小龙女被惯性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我眼角余光看到,她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淌了一滴眼泪。 但是在小龙女落地的最后一瞬间,我已经把那块石头给拿了起来。 我觉得,一个能让我丢下她,自己走的,不会坏到什么程度去。 哗啦一声,那一张满是红色经咒的黄纸猛地飞到了半空,“哄”的一声,就着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龙女的身体,凌空就停留在了地面上几厘米的位置上。 她自由了。 第997章 玻璃弹珠 我看到,她浑身上下,亮起了一阵华丽耀目的气息。 是——神气! 果然…… 比水天王的要纯净很多——几乎,快赶上潇湘了! 这一瞬,那些长老们本来眼看着小龙女要落地,争先恐后的赶了过来,想要把我给控制住,再抢走了我手里的盒子。 可这一瞬,“哗啦”一声,那些长老们的身体凌空飞起,重重的就反折了过去,撞到了墙上,滑了下来。 我瞬间愣住了。 那些长老——随便哪一个,都能下山去秒杀天阶。 可是在小龙女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是知道,她不是人,但是这种能耐——简直吓人! 周围一片死寂。 https: 而小龙女看着我,歪头就是习惯性的顽皮一笑:“辛苦你了。” 接着,她看向了那些长老们,缓缓说道:“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话是一句简单的话,可那种不经意的威严,把那些长老们全给僵住了。 皇甫球甚至刚要爬起来,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圆滚滚的脑门上全是汗,稚嫩的声音也满是绝望:“完了……这下完了……” 他们甚至连抵挡,都没有抵挡,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哪怕是想抵挡,但根本抵挡不住! 赫连长老第一个对着小龙女跪拜了下来:“我们……我们……” “也不用害怕,看管我,是你们的职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跟你们计较。”小龙女微微一笑:“我今天,心情好。” 是啊,她看上去,光华闪烁,让人无法直视……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巨响。 像是——哪里坍塌了下来。 这个方向——是太阴宫传来的! 我想起了那个锁着门的宫殿。 几个长老对看了一眼,都是苦不堪言的表情。 而小龙女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你们的苦处,但是……他是我的朋友。” 她指的,是我。 “谁也不许为难他,否则的话。”小龙女露出了一个笑脸:“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眉眼弯弯,那个笑好看,却异常的凌厉。 让人,望而生畏。 那些长老,全不敢吭声了,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唯独赫连长老说道:“您,这本来就的戴罪之身,真真要是出去了,那是罪加一等啊!我自不量力,劝您三思,别一错再错!” “你怎么知道,我当年的决定是错的?”小龙女的声音提了起来,竟然带着说不出的威严:“那件事情,我并不后悔,再说了——一旦把那件事情查清楚了,是不是罪,还未可知。” “再说了,”她接着说道:“比起我,你们倒是管好自己吧——你们其中一位,马上要倒大霉了。” 那几个长老顿时一愣:“我们?” 小龙女微微一笑:“当年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年——是跟公孙统伤人偷盗的事情有关? 这个时候,不光是太阴宫的方向,隐隐的,我听到了一阵雷声。 像是——从三川另一头传过来的。 小龙女皱起了眉头:“好快……” 是啊——小龙女是“越狱”的,她一动,那个雷声,是来追她的? 雷声,越逼越近了。 我忍不住说道:“你这么一出去……” 她往响起雷声的地方看了看,答道:“你放心吧,他们追不上我,而这里……” 她压低了声音:“有人不听我的话,也有人替我护着你。” 啥? 小龙女看向了我,明明是一个少女,却长辈一样的摸了摸我的头:“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谢谢你给的礼物。” 礼物?我什么时候给她礼物了? 一抬头,就看见她白皙的手上,真拿着我那个已经没电的手机,这么一晃,手腕上的璎珞,哗啦哗啦作响。 对了——自拍,app,她全感兴趣。 “作为回礼……” 一个凉凉的东西,落在了我手里。 是一个玻璃弹珠。 可是,这个玻璃弹珠,跟我之前玩儿的并不一样,是空心的,里面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 “拿去救你那位要紧的姑娘。”小龙女的声音甜甜的,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腔调。 玉虚回生露,不是只剩下一瓶,已经被打碎了吗? 这是…… 我忽然想起来了。 玉虚回生露之所以珍贵,是其中一种原料难得。 仙人泪。 她冲我一笑,表情还是带着点顽皮:“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见的。” 这是她,什么时候…… 我刚要说话,眼前却是一花。 “轰”的一声,我面前过了一阵疾风,包裹着这个地方的一重又一重帘幕,同时簌簌作响,猛然扬了起来。 小龙女不见了。 风来的急,去的也急,而那一阵隐隐的雷声,像是追着小龙女的方向过去了。 看着那一层一层的帘幕重新落下,我这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 “完了……完了……” 东方长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咱们摆渡门的名声,可全完了……” 是啊,他们这是出了名的监狱和当铺,丢了“人犯”,那当然…… 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把就要抓住我:“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 皇甫球。 赫连长老见状,吓的什么似得,就要拦住皇甫球:“皇甫,你忘了,刚才那位说什么了?” “她不敢回来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皇甫球跳脚就要上来挠我:“神谕上早说过,日防夜防,防不住这个灾星……” 很多事情,其实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个“神谕”,我可能只会来求玉虚回生露,就算不给我,我也只会软磨硬泡,不达目的不罢休,却怎么也不可能到了太阴宫,跟小龙女扯上关系。 那个“神谕”虽然灵验,可说是让他们仔细提防,倒不如说,是促成了我和小龙女相见。 而这个时候,又是一道身影奔着我逼近了。 这是——我辨认出来,是那个慕容双生的妹妹! “不管那位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个声音,都不像是人声,而像是在呼号…… “妹妹……” 慕容双生的哥哥显然是想着拦住她,可根本就拦不住! 那股子疾风,是对着我咽喉来的。 要我的命! 根本也来不及拿七星龙泉和赤水青天镜了,我一只手抬起来,就挡在了自己咽喉前面。 可这一下,我明显就感觉出来,那只手分明想穿过我咽喉,却硬是停住了。 我感觉到,触手温润,像是摸到了一手的血。 那个妹妹,手几乎断了。 她为什么会停下来,难不成,疼的? 但是——我立马想起来了,是因为,我手上,沾满了玉虚回生露! 玉虚回生露早就蒸腾干了,但是——只要碰到了伤口…… 我立马说道:“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对面的人,不吭声了。 玉虚回生露能让白骨生肉,更别说那点小小的伤口了。 我索性把那个手给包住了:“我手上有些玉虚回生露——不能浪费了,能帮上你,就太好了。” 觉出来,那个手颤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是——这是个现成的人情,为什么不要呢? 可这个时候,身后又是一声暴喝:“什么时候了,还假惺惺要收买人心……” 是皇甫球的声音,他已经按捺不住了:“我现在,就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跟小龙女说的一样——有人不听她的话! 可还没等他靠过来,一道十分刚猛的行气,猛地就在我面前给炸开,皇甫球的身体,冷不丁又被震出去了老远。 这个刚猛的行气,我认得。 公孙统。 果然,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在一个角落里响了起来:“按理说,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料想着你们也该有些进步,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那几个长老顿时就愣住了,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998章 黑色地龙 皇甫球脾气最爆,这个时候,也是第一个跳了出来:“公孙统——你,你还敢回来?” 我看见,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模样猥琐的人,正在侧头掏耳屎,身上穿了一件写着“牛大黄尿素,庄稼一簇簇”的破t恤。 他弹出一团耳屎之后正过脸,缓缓说道:“要不是欠了那小子人情,怕他死了,我才不来。” 我顿时振奋了起来,同时又有点担心——现在,貌似长老并没有到齐,到时候全来了,一个对八个,又个个对他恨之入骨,哪怕是他,会不会…… “你……”皇甫球更是气的跳脚:“你对门里,干出了那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事儿,还有脸坐在这——你对得起祖师爷吗?” 我面前那一阵煞气猛然就远了。 慕容双生的妹妹。 果然,雄壮男声刚一开口,那股子破风声对着公孙统就过去了。 皇甫球冷笑了一声:“慕容,干得好!当初慕容跟尉迟关系最好,你伤了尉迟,慕容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想必,这个慕容双生的妹妹,跟那个尉迟明目是闺蜜?毕竟是九大长老之中,仅有的两个女人。 我心里顿时揪了一下,那个妹妹刚碰到了玉虚回生露,之前的伤,肯定已经全好了! 首发域名。 我也一样——玉虚回生露上手了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回过神来,不管是肋骨还是皮肤,所有的伤,全觉不出来了。 甚至——神清气爽,如获新生,比受伤之前还轻松! 之前也有这种时候——我甚至天真的以为摆渡门的空气养人,现在想想,八成是小龙女趴在我身上的时候,给我帮的忙。 用观云听雷法一听,果然,慕容双生的速度,比之前的还要快! 厅堂里垂着的围绫猛然飞起,眼看就要撞到了公孙统身上了,我一头汗都炸了出来,可公孙统跟卢沟桥上的石狮子一样,坐在那,就是不动! 他——放弃抵抗了? 皇甫球,甚至一声狞笑。 但没想到,就在那个破风声就要撞上公孙统的时候,只听“当”的一声,那道子看不见的锋锐行气,到了公孙统身边半米见方,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爆出了一声冲击的巨响! 就好像,公孙统身边,扣着一个完全透明,却坚不可摧的罩子一样! “妹妹!” 慕容双生的哥哥顿时急的大叫,我听出来,妹妹的行气不光没撞破,反而猛地被弹了回来,那道子行气怎么去的怎么回来,竟然精准的对着哥哥撞过来了! 哥哥反应也很快,起身就抱住了妹妹,“嗤”的一声,地板上就被划出了两道子深深的印子——两个不见其人的影子,被撞出去了老远,勉强才站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出人意料之外,皇甫球挂在嘴边的狞笑,猛地就僵住了:“这是……” 老头子东方长老也整个直了眼:“能挡得住慕容双生——他已经是……” 圣母赫连长老一张胖脸也猛地一颤:“慕容兄妹已经一分仙境,这个程度——五分仙境?” 他已经半步入了仙境? 慕容兄妹勉强站住,而皇甫球咬紧了牙,忽然坐下,就一拍地面:“我就不信——他干出这种事儿,也能入仙境?” 看上去,很像是熊孩子撒泼打滚,拍着地板哭闹,可这一个嫩嫩的巴掌拍下去,只听“哄”的一声,底下就猛地颤了起来。 赫连听见了,立刻大声说道:“皇甫,你别冲动,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能……” 皇甫球冷冷的说道:“已经让灾星给弄成这样了,再乱点,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一眼就看到,地板的缝隙之中,猛地露出了澄澈的青气——对了,皇甫球外号叫什么“龙肝凤胆”,能跟一切活物通灵,他肯定是…… 果然,那些地板缝隙猛地爆开,数不清的砖石瓦砾瞬间上了天,土味四下溅开,接着,数不清的,黑漆漆的东西,就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是——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有水桶粗,浑身都是一圈一圈的硬甲,地龙? 地龙这个名字,其实是蚯蚓的别称,可这些东西的身条——却真的应了这个名字! 那些东西的青气,没有七丹,也有八丹,而且,一招之下,这么多! 皇甫球的能耐,比我想象的更大,同时有些后怕——之前没拿这种方式对付我,大概是因为觉得我不配。 那些地龙万箭齐发,对着公孙统就冲了过去,我看出来——公孙统身上那个尿素t恤,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果然,“当”的一声,又是巨响,可哪怕那些数不清的地龙冲过去,公孙统身边的“透明罩子”,依然稳稳当当的。 我看得出来,那自然不是罩子,是他自己的行气。 能把行气化无形于有形到这个程度——我吸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五分仙境? 那些地龙这样一撞,反倒是摇摇欲坠,显然吃痛不轻,皇甫球一看自己的“亲儿子们”吃了这个苦头,自然心疼不已,一摆手,那些黑色的地龙,争先恐后,又都重新退了回去,只剩下的了满地的疮痍。 周围一片寂静,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显然,他们都在比较,自己的能力,跟公孙统,有多大的差距。 公孙统盯着那些地龙,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东西倒是挺值钱的——晒干了,一斤能卖一百多块呢!” 皇甫球听到自己的“亲儿子”让人论斤称,更是暴怒:“这种残害同门的人,倒竟然能修成五分仙境,天理何在……” 公孙统拍了拍屁股,倒是冲着我笑了笑:“你现如今,果然出息了。” 说着,跟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要带着我走。 可这个时候,只听“当”的一声,一个人挡在了我前面,手里的拐杖往下一压,重重就插在了地板上:“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摆渡门是什么地方?” 是一直在一边不言不语的东方长老。 他一直给人一种十分昏聩的感觉,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挡在前面,竟然神色肃穆,一脸威严:“咱们哥几个,是摆渡门的长老——你要是想从这里走,踩着我们的尸体。” “没错!”皇甫球咬着牙站到了前面:“真跟神谕里说的一样,献石人进门,大乱已经来了,那血光之灾,该来只管来,怕你,我跟我儿子姓!” 这摆渡门的人虽然一个个全怪,但是——哪怕看见公孙统的本事,也没有一个怂。 三圣母赫连赶紧又是一贯的和稀泥:“咱们哥几个,火气不要这么大——好歹,一起在摆渡门当了这么多年的长老,情分还是有的——话可以好好说!” “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公孙统索性蹲下,斜着嘴角剔牙,剔完了,这才缓缓说道:“我就知道,我要说,当年我是冤枉的,你们信吗?” 冤枉? 第三个人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全愣住了。 “你放屁。”皇甫球一蹦三尺高:“老子亲眼目睹,你站在尉迟旁边,满手都是血,你还偷了那个四相盒,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把尉迟弄瞎了,也以为我们都是瞎的?” “厚颜无耻……”慕容双生的妹妹也咬牙切齿:“被抓了现行,还有脸抵赖,我们摆渡门,没有你这种败类!” 公孙统像是早就想到会听到这些话了,站也懒得站,索性靠在了大柱子边上,专心致志的剔牙:“行吧,爱信不信。” 不是,你能别这么随性吗? 赫连长老连忙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这该带来的灾祸,也都带来了——公孙啊,你要是有什么苦衷,今天是个机会,你就说出来!” 公孙统若无其事的摇头:“没有苦衷。” “机会也给了,赫连,你别和稀泥了!”慕容双生的妹妹厉声说道:“哥,那老小子厉害,你给我帮忙,今天,说什么也要给尉迟报仇!” “等一下!”我觉出那个煞气的方位,翻身就挡在了公孙统前面。 这一下,那些长老更意外了,皇甫球喃喃说道:“差点忘了这个祸害——先弄了他再说!” 可我一挡,慕容兄妹“不见其人”的身影,竟然硬生生就停在了我面前,没过去。 首发域名。 这下,皇甫球倒是有些意外:“你们两个停下干什么……慕容,难道你看这小子人模狗样,下不去手?” 这话简直算是对慕容妹妹的羞辱,可慕容妹妹硬是扬起了声音:“关你屁事?我话放在这里,今儿这小子既然挡在这里,你们就谁也别过去。” 我心里清楚,那玉虚回生露的人情,起了作用了。 好像摆渡门的人,都不爱欠人家因果。 公孙统则在我后面唉声叹气:“我看我是多此一举——合着,是你小子自己想死。” 而慕容妹妹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来:“你想给我们的仇人求饶,没用。” 我立马说道:“也不算是求饶,就是想问清楚了一件事儿……” 我回头看向了公孙统:“你那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这里的目的,至关重要、 我跟赫连长老一样——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同门,平白无故的下毒手。 真要是能弄清楚了其中的曲折,自然是功德一件。 而且,当时丢的东西,除了小龙女的檄仙文,还有一个跟四相局有关的东西。 我有一种预感,那个东西,至关重要——说不定,跟四相局破局,夏家仙师,甚至我,都有关系。 真要是这么把公孙统给怎么着了,那这个谜底,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了。 公孙统跟个公鸡一样的翘起了嘴:“说了也没人相信,我不费唾沫星子。” “我给你补。”我立马说道:“只要你说清楚,我请你吃刘三胖冰粉,张大嘴巴仙桃露,西街胡同口的椰汁芒果冰粥……” 公孙统嘴角一抽——喉结一个劲儿往下滚,心动是心动,声音色厉内荏:“那也没用……” “那,你答应过,欠了人情,怎么还都行,”我说道:“在西派,我给杜大先生,以你的名义送礼,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公孙统的喉结梗住了。 “我现在,就要你还这个人情。” 公孙统盯着我,跟石化了一样,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得得得,自己挖坑自己挑,我认栽啦!” 说着,重新盘腿坐在地上,跟济公似得挠脖子:“我那天,确实是来偷东西的。” “怎么样!”皇甫球摁不住了:“我就说……” 我盯着他:“听他说完。” 不光我,慕容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我站在一个阵线了,皇甫球又气又没辙,叽里咕噜骂了半天。 公孙统这才告诉我们:“你们可能还记得,我这个人,一直就喜欢在人少的地方懒着。” 皇甫球一听这是个废话,刚要嫌他磨叽,公孙统话锋一转:“二十多年前一个下午,我也是想找个地方懒着。” 而摆渡门最安静的地方,就是太阴宫附近。 摆渡门地势似一个太极,而太极的阳面用来给门人们修行,阴面则用来关一些要紧的“人”。 所以,阴面是没人会过去的。 公孙统到了三川附近的河边竹林下躺着,歪过身子偷吃肉干。 说到了这里皇甫球又要急:“吃禁品……” 被赫连长老拉住了:“你别打岔了!” 可没嚼多长时间,他就觉出来,身边噼里啪啦,掉下了很多的东西。 枣?可竹子附近,哪儿会有枣? 是许多小石子。 好歹也算是个长老,谁吃撑了用石头子拿他当水漂打,他正想教那孩子做人呢,一抬头,就趴下了。 他看见,三川对岸的太阴宫墙头上,趴着一个少女,笑嘻嘻的。 那个少女手上,一串亮晶晶的璎珞。 那位——不是人。 他也听说过,“那位”虽然是个天真无邪的样子,可人不可貌相,曾经心狠手辣作了大孽,手底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才被关在这里。 而她的元身,被檄仙文压住,双脚永远没法落在外面一步,否则,元身就会有天劫惩处。 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那位”就冲他摆手:“你过来——见者有一半。” 他没辙,只好靠过去了,把身上藏着的五香肉干给掏出来了:“不愧是您,鼻子这么灵,这点荤腥也瞒不过您法眼,佩服佩服,您吃了可别说我给的。” “那位”一看肉干,拿过来就吃——不是人,所以吃东西的姿态不太一样,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就放下了。 “当初我也是三牲五畜,千坛美酒,什么没吃过见过,到了现在,呵呵……” “那位”盯着肉干,神色有些落寞。 公孙统知道,“那位”被关在这里,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吃供了,说道:“您不嫌弃,再偷——不,再弄来了,还孝敬您。” “看你上道,跟其他人倒是不太一样。” 她说,在这里太无聊了,没有子民保佑,没有灾祸消弭,一瞪眼就是一个昼夜轮替——只有一些玻璃弹子陪着她。 说是要紧的故人送的。 公孙统暗想你以前不也没保佑子民,消弭灾祸吗?不过没好意思说。 以后,公孙统就时常去看她——有些什么豆腐干,椒麻鸡,也分给她,俩人成了“忘年交”。 作为回报,她也跟公孙统透露了不少消息:“西山梅竹村半夜有火——八十多个老弱妇孺可怜。” “黄泥湾有个客船,早上会翻,上头都是一些独生子女,死了,那一百多个家庭就完啦。” 公孙统照着做,救了人,自己也得了不少功德。 公孙统觉得,她不像是心狠手辣杀那么多平民的人,但是,陈年疮疤,不揭了吧。 一直倒是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她盯着天际,像是有些着急,说道:“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可你也不能不问:“什么事儿?” “你帮我偷个东西。”她认真地说道:“我有要紧事儿。” 公孙统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只可能是檄仙文。 可她认真地说道:“我也知道不合规矩——可这件事儿,至关重要,不做,于天下人,就是滔天大祸。” 当然了,是天机,不可泄露。 她诚挚的看着公孙统:“你能不能,为了天下人,坏一次规矩?” 她也抱歉:“可能,会坏了你修仙的前程……” 公孙统自然不应该这么做,但是,他信得过她。 修仙的前程,不也是普度众生? 一样。 他去了那个存放檄仙文的地方——其实,哪怕他是摆渡门的长老,这件事儿,也并不好做。 那地方,是他的老朋友尉迟明目看守的——她的眼睛能看穿三界,谁也没法在她面前耍花样。 他到了地方之后,顾左右而言他,叫谁来说,都是形迹可疑,偏偏尉迟明目最天真,倒是没觉察出什么来。 而他记得,尉迟明目很喜欢有趣的东西,他给带去了一个精致的万花筒。 尉迟明目看的高兴,他伸手就要把那个云纹盒子拿来,可手刚碰到,就听见尉迟明目一声惨叫。 他自然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愣住了。 尉迟明目最引以为傲的眼睛,被齐齐剜了下去,只剩下了两个流血的黑洞。 而尉迟明目一双沾着血的手,对着四周就抓了过去:“为什么……公孙统,为什么……” 他吃惊之下回过神来,立刻就抱住尉迟明目,一边想给她止血,一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个时候,就听见后面一声暴喝:“公孙统,你为什么这么做?” 皇甫球他们一帮人来了,目睹眼前这一切,一个个又惊又怒。 他也说不是他,可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话才说到了这里,皇甫球再也按捺不住了:“你到了现在,还好意思扯谎?大家是亲眼看见的,如果不是你,尉迟明目的眼睛,是怎么弄的?她自己抠下去的?” 公孙统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似吊儿郎当,其实眼神却阴沉了下来:“那天,那地方,还有第三个人。” 赫连长老立刻说道:“第三个人干的?那——第三个人,到底是谁?” 第1000章 火鼠之裘 公孙统冷冷的说道:“你们要是不去喊打喊杀要抓我,我早就抓住那个人了,可你们……” 那个时候,公孙统听到了一个很怪的声音。 像是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在皇甫球他们进门之后,急匆匆,悄默默,对着大门口出去了。 除了是真凶,还能是谁? 他当然想挣脱众人,顺着那个方向把人抓回来。 可没来得及。 想也知道,皇甫球他们一看尉迟明目惨叫着问公孙统为什么,而公孙统满手满脸,都是尉迟明目的血,不管是谁,都会以为是公孙统干的,哪儿还会听他说话,一股脑,就要把他给抓住。 他要追——皇甫球他们会怎么想,会以为他要跑,怎么可能让他走? 所以,他根本没能看到,那第三个人是谁。 皇甫球当时就冷笑:“你上辈子织席的?挺会编啊!现在,不光不承认,还捏造出个第三个人来,简直是笑话。” 赫连他们面面相觑,也不吭声了——说什么都得讲究证据,否则,只能是空口无凭。 首发域名。 公孙统懒洋洋的靠在了柱子上:“我说这些事儿,也不过是还人情——一开始,就没指望你们能相信。” 说着,不耐烦的看向了我:“满意了没有?人情我可还完了。” 我注意到,公孙统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一直在掏自己的肋骨,好像那里长了癣一样。 我立马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哪儿还有什么后来?”皇甫球说道:“他仗着自己粘了“那位”的光,八成,“那位”还赐给了他神气,他有力气,我们摁不住,还是跑了,摆渡门一直追了这么久,这不是,今天才重新出来!” “你说……”赫连长老瞅着公孙统,直叹气:“都到了现在了,你有苦衷,有冤枉,就全说清楚了吧!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不信,你能干出这种事儿!” 公孙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三圣母,也就只有你还信我……” “那是因为赫连先生一颗仁心,不管是谁,他都非得往好处想!”东方长老听到了这里,也直叹气:“哎——当初,我们眼睁睁的目睹一切,唯独赫连不相信,他就闹不明白,公孙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发现桌子上,少了两个盒子。” 一个盒子在地上被找到了——公孙统见到尉迟明目眼睛出事儿,哪儿还顾得上盒子。 而另一个盒子,就这么没了。 那个盒子,是一个要紧人物,寄存在摆渡门的,说这个东西,至关重要,一定要保存好。 他们就认定了,公孙统是为了偷四相盒,才铤而走险。 “是啊!”我接着说道:“关于四相局的盒子不是丢了吗?公孙统,那个盒子呢?” 公孙统一拍瘦成杆子的大腿:“你可算是问着了——你问我,我问谁?” “你还放屁!”皇甫球几乎要跳起来打他:“你就编吧!” 公孙统则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冷笑了一声,继续挠肋骨。 可不对啊——我说道:“他已经承认自己去偷那个檄仙文了,也算是应了你们摆渡门的终极大罪,这就跟杀人犯一样,杀一个人是死刑,杀两个人也增不了刑,为什么不承认?” 这一下,就把皇甫球他们给问着了。 但皇甫球立刻梗着脖子说道:“他满嘴跑火车,当然没有实话了!” 我说道:“这要是有第三个人,就解释的通了!” 除非——那天,确实有第三个人出现。 就在公孙统用万花筒哄尉迟明目,自己专心偷檄仙文的时候,第三个人出现了。 他在尉迟明目专心致志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挖了尉迟明目的眼睛,尉迟明目肯定没防备,也没看清那个人,自然以为凶手是身边的公孙统。 而公孙统当时在看檄仙文,也没察觉那个人。 那个人来这里的目的,跟公孙统一样,也是偷盒子的。 不过,公孙统是想偷小龙女的檄仙文,而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四相盒去的! 当然了,有尉迟明目的眼睛,他肯定躲不过被看到。 这样的话,他就能既偷走四相盒,又能把这一切栽赃到了公孙统身上,事了拂衣去,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的。 这话一出口,那些长老全怔住了。 只有这样解释,才完全合理。 慕容妹妹听了,忍不住喃喃自语:“真要有这么一个人——其心可诛!” 是啊,人心,比什么都可怕。 皇甫球立刻看向了我:“你说的倒是轻巧——真有这么个人,那……” 说到了这里,皇甫球那个粉嫩的小脸,顿时也变了颜色。 他虽然急躁,但是并不傻。 其他几个长老,也回过神来,眼神都给变了。 公孙统哼了一声,跟看傻子似得扫了他们一眼,继续挠起了肋骨,显然,他作为当事人,二十年前,就想明白这个事情了。 没错,那个人能耐很厉害,哪怕尉迟明目和公孙统都没发觉。 能进这个摆渡门禁地,如入无人之境的。 我看向了站在这里的几个长老:“那就只能是比几个长老还要厉害,或者,是几个长老,其中的一个。” 那几个长老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一个敢说出来。 一听我这话,他们的眼神,顿时更不自然了。 皇甫球又跳了出来,大声说道:“这些,全是猜测,一点证据也没有——真要是有那第三个人,把他拉到了我面前亲口承认,我才相信!” 公孙统侧着头挠着肋骨,还是不吭声。 我盯着他,说道:“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了,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不信,你从皇甫球他们手底下挣脱出去之后,没找到一点线索?” 公孙统挠肋骨的手,一下停住了。 “哪怕你觉得没用也行。”我说道:“只要你肯说出来,那怎么也有一分希望。” 公孙统吸了口气。还真的甩手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我是服了你了,你要是去诱供,那可是一诱一个准!” 过奖了! 我立马把那个盒子个捡起来,打开了。 皇甫球满口说公孙统编故事,但是一看盒子打开,不由自主也凑过来了,一看盒子里的东西,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就这?这算什么证据?” 公孙统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不识货,给你看了也是白搭。” 这把皇甫球气的,一步伸出去想打公孙统,可打又打不过,又退回来了,跳来跳去,倒有点像是拳王比赛之前的热身。 其他长老看过来,也皱起眉头:“这是……” 那是一块毛皮。 当然了,不是什么普通的毛皮。 皮子不大,润泽有光,通体是一种极其罕见,却非常美丽的红色。 没记错的话…… 我立马摸出了打火机,烧了上去。 果然,这东西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是传说之中的“火鼠裘”! 火鼠,也叫火光兽,东方朔的《神异经》曰:南荒外有火山焉,长四十里,广四五里,其中生木,昼夜火燃,得暴风雨,火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七尺馀,细如丝,可以作布。 这东西不怕火烧,不畏刀砍,是珍贵极了的皮毛。 原来,公孙统挣脱了皇甫球他们,就追了出去,那个人速度极快,甚至公孙统都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形长相,但是一交手,从那人身上,抓下了这么一块皮毛来。 再抬头,人就没了。 火鼠裘是珍贵,可他完全不知道,谁有火鼠裘。 拿来指证,都不知道指证谁,而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嚷起来,他才知道,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 皇甫球立刻说道:“他随手抓一个皮毛,就能当成物证了,我看这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我盯着那块皮毛:“那可未必。” 第1001章 严刑逼供 一听我这话,他们全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公孙统。 我看向了他,问道:“这个东西,你自己戴过没有?” 公孙统哼了一声,答道:“我戴?你觉得呢?” 公孙统被陷害,当然是对这个真凶的东西恨之入骨的,怎么可能沾身,拿到了之后,就一直存在了盒子里,就盼着哪天能成为一个证据。 可这个东西,什么痕迹也没有,拿来指控谁呢? 哪怕是气味——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该散尽,只剩下装它的木盒子的气味了。 他也知道,拿出来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不拿。 那就有希望了。 我接着就四下里看了看,抬手用七星龙泉,煞气一炸,把一块白色的帘幕给削了下来。 那帘幕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轻又软,滑腻非常,估摸能挡光和气。 皇甫球一愣,上来就要揍我:“你干什么?这可是蓬莱山雪花雀的翎子织出来的……” 记住网址https:。 慕容双生的妹妹拦住他:“已经被他割断了,你嚷嚷又有什么用。” 我就把帘幕铺在了地上,再把火鼠裘放在了上面。 皇甫球没辙,看着我,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你有法子!” 惭愧了,还真有。 “那你说……” 我把那块火鼠裘放在了洁白的帘幕上,拿出了玄素尺。 众人面面相觑,而东方长老也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翻过了玄素尺,答道:“严刑逼供!” 这四个字一出口,众人全傻了眼:“逼供?” 而我一边说着,一边跟旧社会的衙役一样,对着火鼠裘就打了下去:“先给它五十大板,看看它说不说实话。” 这一下,火鼠裘在玄素尺的力道下,腾空而起,又重重摔回到了帘幕上。 赫连长老匪夷所思,东方长老满脸不解,皇甫球甚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忽然捧腹哈哈大笑:“你以为,这个火鼠裘有灵?你瞎?” 火鼠裘本来就是从火鼠身上剥下来的,无七窍,自然无灵。 公孙统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火鼠裘。 “啪——啪——啪……” 周围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这一下一下的板子声响了起来。 皇甫球性格急躁,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行,这么墨迹下去算是怎么回事——你真指望这块皮子能开口说话?” 公孙统却冷冷的抬起头:“五十下,还没打完。” 皇甫球一怔,喃喃的说道:“疯了……你们都疯了……一个小疯子闯进来,几个长老,跟着一起疯,传出去……” 这个时候,我停下了手,五十下已经打完了。 火鼠裘落下,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一起,火鼠裘,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柔软美丽,甚至连一根毛都没掉。 白色的帘幕,也一点都没脏。 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火鼠裘也没开口说话。 皇甫球吐了口气,喃喃自语:“我也是脑子有毛病了,竟然能对你抱希望……”说着,扬起了声音:“你们闹也闹够了,差不多……” 剩下几个长老有的叹气,有的呆若木鸡,看眼神,全以为我在耍他们。 只有公孙统,皱着眉头盯着我。 我蹲下,摸了摸火鼠裘:“好乖好乖,它已经把真相抖落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愣:“什么?” 皇甫球熬不住了:“你放……” 说着,一巴掌对着我脑袋就要劈下来。 而我一只手,就在帘幕上捏了一点东西:“你看。” 皇甫球的巴掌硬生生悬在了半空:“这是……” 我拉过了一块黑色的帘幕,撒在了上面。 从火鼠裘上打下来的,是非常细的盐粒,因为垫在了火鼠裘下的帘幕是雪白的,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黑色帘幕上,十分醒目。 我环顾了一下几个长老:“这盐粒可不算少——出事儿的那段时间,哪个长老,下过海?” 周围一片安静。 几个长老不吭声,其中一个,冒了满额头的汗。 他们的视线,全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赫连先生。 公孙统的视线,也落在了赫连先生身上:“赫连,我记得,那件事情之前,有个地方闹了海蛟,伤了不少人,是你去了……” 不光公孙统知道,其他长老,也全知道这件事儿,都看向了赫连长老。 赫连长老左右一看,也急了,立刻说道:“巧合,这完全是巧合啊——不是,我就下了一趟海,就成我做的了?你们要把我给冤枉死……” “是啊,”皇甫球盯着我:“下海……万一是巧合呢?” 我又在白色帘幕上捻了捻,接着说道:“那我就往细里说,这位凶手下的,恐怕还是东海附近。” 这话一出口,他们几个全愣住了。 赫连长老的脸也瞬间就白了:“你……” 接着,赫连长老看向了公孙统,巨型馒头一样的胖手直抖:“公孙,亏这些年,我一直死心塌地相信你,他们都要杀你,只有我为你说话,你现在,倒是要串联你徒弟,把黑锅扣在了我身上,你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是你告诉他,我下过东海,是不是?” 其他几个长老脸色,也一个比一个变幻莫测。 公孙统还没说话,我先说道:“不是。” 接着,我把手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找了一点水,放进去了。 水里一瞬间跟下了雪似得,出现了几点雪花。 这叫“寒英藻”。 这东西是白色的,只在东海深处生长,特点,就是死不了。 如果这东西出了水,就会萎缩成盐粒子大小,但是只有碰到水,就会立刻舒展好几倍,变成雪花大小,“寒英”二字,就是雪花的别称,也叫“头皮屑藻”。 生命力十分顽强,跟沙漠里的“沙漠之花”齐名。 有些事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下子,赫连长老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喘了半天气,浑身的肥肉跟波涛一样上下起伏,脸红脖子粗:“这也是巧合——不是,我下过东海又怎么了,下过东海就有了罪?不管什么盐粒子,还是寒英藻,那都不算是证据,一点也不直观!谁亲眼看见,是我干的了?” “是啊……”慕容双生的妹妹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段时间,赫连长老一直给公孙统说好话,他,他跟公孙统的关系也特别好,我也不相信……” 剩下的长老,没有说话的,这事儿对他们来说,太震撼了。 这其实很正常,谁乐意怀疑跟自己有千百年交情的身边人呢? 我看向了东方张来:“所以那天,你们几位前去,赫连长老并不在,也没目睹尉迟和公孙统的事儿?那天,你们是为什么去尉迟长老那里的?” “海蛟难抓,他还负了伤,所以……” 东方长老的声音也扬了起来:“那天皇甫球和我,还有上官三个人,为了大独山的行尸有几只,想让尉迟看了定胜负,还叫赫连一起去,结果他说伤还没好,才没有一起去……” 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咯。 “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接着说道:“也好说,您不要急,现在,咱们就上您那里去找一找——只要找到了那个火鼠裘,事情就简单了。” “火鼠裘……”公孙统看着我:“还能找到?” 我答道:“我觉得能。” 赫连长老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为了自证清白,搜一搜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答道:“还是说,您不让去,是心里有鬼?” 第1002章 不化寒冰 东方长老也看向了赫连长老,试探着说道:“赫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看,不搜一搜,也堵不上人家的嘴……” 赫连长老攥紧了拳头,刚要说话,公孙统站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赫连长老。 赫连长老手一颤,公孙统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忽然跟明白了什么似得,一头就冲出去了。 我自然紧随其后,剩下的长老就更别提了,全冲了出来。 门口密密麻麻,全是摆渡门的弟子,是之前长老说话,轰出去的——不过他们全像是对里面的事情感兴趣,都跟大鹅似得,伸着脖子靠近帘幕想听呢:“哎。刚才那个雷到底怎么回事?” “真要是那位的话,那咱们摆渡门……” “要不要,进去个人请示请示?” “你敢?你敢你去!” 结果我们一冲出来,那些门人都给吓了一跳,尤其见到公孙统这个“叛徒”,和我这个“灾星”,不少人义愤填膺,可一看几个长老都没把我给怎么样,他们自然也长了心眼儿,没敢多说。 江采菱和老板娘倒是赶紧跟了上来:“怎么样了?” 我一边追公孙统一边摇头:“还不知道。” 记住网址https:。 对摆渡门的人来说,哪儿有不好奇的道理,哗啦啦一窝蜂,都跟着一帮长老跑了起来。 不用说,公孙统去的地方,就是赫连长老的住处。 外面看着平平无奇,一进去,我就打了个哆嗦——特别冷。 赫连长老的住处内里倒是出人意料,桌椅床铺,跟爱斯基摩人一样,竟然多是用冰打造出来的,四下里一片雪白! 我忍不住问江采菱:“这位赫连先生,是修练寒冰神掌呢?” 江采菱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寒冰神掌,是因为赫连先生畏热,冷一点平心静气,有助修行,这些都是东海的凝脂冰,万年不化。” 这地方好东西真是不少,要是程星河来了,不知道把眼给直成什么样。 赫连长老追过来:“公孙统,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话音未落,公孙统冷着脸一抬手,“咣”的一声响,这地方跟地震一样,四下里都颤动了起来,好几样轻薄的东西直接飞了起来,顿时一片大乱。 可那些东西里,都是寻常的衣服被褥——当然了,比平常人用的大出许多——却一点火鼠裘的痕迹都没有。 其余的长老也都目睹了一切,赫连长老冷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冰凳子上擦汗:“行了吧?看明白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想闹到什么地步。” 东方长老也吐了口气,死死盯着我:“果然是这灾星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皇甫球更是急了眼:“我早说,那小子本来就是为了闹乱子来的,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伤了和气,你们满意了?”’’ 慕容双生也不吭声了。 皇甫球接着说道:“大家也别等了,把这俩祸患一起给……” 我则说道:“等一下,真的和气,又哪儿有那么容易伤的?” 皇甫球一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赫连长老也盯着我:“你还没闹够?” 公孙统也看向了我,皱起了眉头。 我则环顾了这个屋子一下,答道:“大家往后退一退。” “嗯?” 我把燧仙石给拿出来了。 “他这是要……” 我一秒也没浪费,调动了全部的行气,往诛邪手上一催,“轰”的一下,就把燧仙石的火气,全给逼出来了。 燧仙石是火系最厉害的灵石,只放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本地都能变成一片焦土,更别说,用李茂昌他们的天阶行气给逼出来了。 眼前的天地,顿时全被一片橙红笼罩了下来。 众人全愣住了,纷纷躲闪不叠。 而在那一片橙红之下,“哗啦……”一声响,那些号称万年不化的凝脂冰,全成了水。 江采菱一下就愣住了,忍不住抓住了我的手:“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 江采菱看着我的眼神,映着那一片火光,像是装满了星星。 对了,自从我吃了李茂昌他们的行气之后,还没在她面前出过手。 我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道:“我比较低调。” 这下,不光江采菱,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 但说实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闻到,自己的头发,都被燎出了焦糊味儿。 我哪儿知道,威力这么大! 还是说——我想起来了爆在我手上的玉虚回生露。 会不会,这东西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样看来——以后不做先生,上街烤串,倒也算一条出路。 等那一团子势不可挡的火光消失,这里号称万年不化的凝脂玉全成了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而赫连长老刚才坐的那个凳子,也已经化为乌有,他现如今,正湿淋淋的坐在了一汪水里。 大家看着满地的水,又看向了我,江采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帅是很帅,可是——你把凝脂冰都给烧了,那……” 水里,也没有任何火鼠裘的踪迹。 皇甫他们全看出来了,上来就要揪我:“咱们也是猪油蒙心了——一次一次,被这个灾星当猴儿耍,我现在就……” “等一下。”我指着赫连先生说道:“火鼠裘,就在赫连先生屁股底下呢!”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全安静了下来。 赫连长老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我:“你……” 我看着公孙统:“火鼠裘要是没在他屁股底下,我现在就给他磕头认错。” 公孙统二话没说,那道子凌厉的行气炸起,赫连长老还要抵抗,可庞大的身躯,已经硬生生被退出去了几步之外。 而他刚才坐的地方露出来——数不清的眼睛,全看见了。 地上有一块美丽的红色皮毛。 赫连长老的呼吸,一下就凝滞住了——脑袋上淌下来的汗水,比地上凝脂冰化开的不少。 这块红色皮毛,跟公孙统拿出来的那一小块,一模一样。 而这块红色皮毛上,有一个窟窿,像是被抓下去的。 我拿着那一小块火鼠裘上去一拍,大家全看见了。 严丝合缝。 “咣当”一声,东方长老没扶住自己的手账,老态龙钟的一屁股就坐在了满地的水里。 江采菱盯着我,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火鼠裘藏在这里? 很简单——赫连长老一来,一屁股就先坐在了那个冰墩子上面。 心虚的人,第一件事儿,就是掩藏。 而起火的时候,他都没挪屁股,我就更肯定了。 皇甫球咽了一下口水,喃喃的说道:“他,他一向以谨慎出名,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儿……” 他的意思是,真要是赫连长老干的,为什么还把证据留下? 就在公孙统抓下了那块火鼠裘的时候,就应该把所有证据全部销毁,一了百了。 更简单了——火鼠裘连火都烧不坏,你怎么销毁? 万一销毁的时候处理不当,出了什么岔子,不是反而引火烧身吗? 而且,火鼠裘是什么东西,那火光兽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现成的,这么大的火鼠裘,自然更是千年难求,珍贵无比! 就算他有能力销毁,未必舍得。 极其谨慎的人,性格往往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想要的更多,或者说,贪。 赫连先生,应该是极其喜爱这个火鼠裘的,这是铤而走险,抱了侥幸之心。 从他给公孙统说好话,要活捉,也看得出来。 “除非,是心里清楚,自己的东西落在了公孙统手里,你没把握公孙统有没有认出你来,会不会在束手就擒的时候指证你,或者,万一公孙统死了,怕这个东西什么时候翻出来,让自己倒了霉。要是活捉的话,你还可以探探口风,把这个东西处理掉,就一了百了,一丝证据也没有了。” 我接着说道:“也或者——你依然想要回那块丢失的皮毛,把火鼠裘重新补回来。” 这个火鼠裘——对他来说,像是比命还重要。 “你……”赫连先生咬了半天牙:“你……” 他还想狡辩,可是现在,哪怕是他,也狡辩不出什么来了。 身边呼啦一道破风声,我眼前一花,就看到公孙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赫连长老米其林轮胎一样的脖子:“是你——这些年,我一直拿着你当朋友,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赫连先生歪过头,却把火鼠裘给抱了过来,连大块,带残片,死死抱住。 我忽然明白,他们这几位长老,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成功的从三川上摆渡成功。 就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放不下的执念。 容貌,宝物,不甘,怨恨,一些,从尘世里带不走的身外之物,跟秤砣一样,把他们在升仙路上往下坠。 皇甫球他们也忍不住了,全揪住了赫连长老:“你……” 可他们,话到嘴边,都不知道怎么说。 而赫连长老,死死抱着火鼠裘,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 我接着说道:“赫连长老,你来偷四相盒,是受人之托吧?” 赫连长老庞大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跟公孙统的友情,也不像是假的。 俩人本来无冤无仇的话,就肯定是了别的什么事儿。 “你要是说出来,可以将功折罪。”我盯着他的眼睛:“那个托你偷四相盒的,是谁?” 第1003章 渔翁得利 皇甫球一听不干了,回头就瞪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说将功折罪?” 接着自己回过了头看向了赫连长老:“赫连,你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你平时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还拦着别人人拍蚊子,这才得了个三圣母的外号,你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威胁了你,做出这种事儿来?只要你说出来,可以将功折罪!” 得咧,你开心就好。 慕容双生的妹妹也开了口:“皇甫这话有理,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这就说得通了!”东方长老也连连点头:“你有苦衷,说出来!” 公孙统也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大家都在等。 显然,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信赫连的为人。 可赫连一双眼垂下来,盯着火鼠裘,就是不吭声。 让我想起了水百羽。 我忍不住说道:“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火鼠裘吧?” 记住网址https:。 赫连一颤,巨型馒头似得胖手,不住的抚摸着这个东西:“这东西,我从小就想要,可一次,我统共,就穿了一次。” 从小? 周围一片寂静。 倒是东方长老缓缓说道:“赫连——一直怕火。” 所以,才住在冰屋子里? 公孙统也吸了口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终于松开了抠住赫连脖子的手。 “我家是开饭馆的,”赫连缓缓说道:“一家十二口人。” 那一年,赫连长老八岁,大家自然也不跟他叫什么长老,而是跟他叫乳名,板宽。 他们家的馆子开在山下,来来往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生意很过得去。 但是那一年,山上来了匪徒,经常来抢劫客商,还杀人。 好些人吓的不敢在这里走了,他们家馆子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样下去,十二口人要喝风。 终于有一天,店里来了好几十号人。 那些人谈吐粗俗,举止粗鲁,戴着高阳的帽子,挎着北海口的刀,用着天南海北的物件,看打扮也知道,不是正经人。 是抢劫客商的土匪。 赫连他爹恨这些人恨的牙痒痒,可他能怎么着?照样烫酒上肉,却打发赫连他大哥上城里,把差人喊来。 差人来了,把这些土匪都抓了走了,土匪头子临走的时候,瞪了赫连他爹一眼。 可赫连他爹也不怕——这些土匪,是杀人的罪过,出不来啦! 以后土匪清剿了,自己的买卖又能做起来了。 可没过三天——土匪们全给放出来了,说证据不足。 可知情的说,土匪们往上献了钱,都给释放出来了,他们还问了差人,当初到底是谁把他们给举报了。 差人收了钱,说是酒馆这家人。 赫连他爹慌了,收拾东西就要走,可来不及了。 外面酒坛子全被打破,被人点了一把火。 天气干燥,火透过木板烧了进来,像是一条一条的鬼舌头——舔上人,人就完了。 赫连睡在了里屋,睡梦中越来越热,睁开眼睛,看见全家都在,每个人的面孔,都被映的红红的。 灼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之外,他们依稀能听见有人在外头大笑:“烧,烧死这帮多嘴多舌的东西!” 火越逼越近,爷爷挡在最外侧,要护着这满堂的子孙,胡子被燎着了,棉衣被燎着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的皮肤鼓起,爆裂,变成了一个火人。 那嘶哑的惨叫声,跟平时给他唱大鼓戏的嗓音,判若两人。 下一个是婶娘,叔叔,几个哥哥,他爹…… 他娘把他死死抱在了怀里,说板宽,你不能死,你是唯一一根苗了,你死了,咱们赫连家,就真完了,你留着命,给我们报仇…… 那个焦糊的气息,是他唯一一点记忆。 至于怎么活着出来的,他也问过带自己上摆渡门的师父,可师父就是不肯说。 “打那个时候,我就怕火,”赫连接着说道:“吃东西的时候怕,修行的时候怕,我做梦,都想要一个让我不怕的东西。” 我忍不住看向了江采菱。 这个路数,跟江采菱怕黑一样。 所以,赫连想修仙——想让自己有能力,永远离火远远的。 其余几个长老都不吭声了。 似乎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背负着什么不愿意想起来的过去,才一心要把自己渡过三川,远离人间吧。 公孙统蹲下,一挠后背,把t恤后背“尿素”两个字挠的一颤一颤,瓮声瓮气的说道:“糊涂!” “尉迟,搭上了一双眼!” 赫连摇头叹气:“我不愿意!可我……没得选!” 赫连的眼睛里水光一闪——挂了一层眼泪。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不是故意要栽赃公孙统的——你偷四相盒的那个时候,你没想到他要来?” 是啊,公孙统跟小龙女的事儿,这赫连怎么可能知道,既然不知道,更不可能算计好了栽赃了! 赫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意外,都是意外……” 原来,那天赫连决意去偷四相盒的时候,提前从东方长老那,偷了沉酣香。 这沉酣香难得,据说是上古时留下的神骨研磨出来的,闻到了这个味道,不管三界之中什么东西,一下就躺——跟老板娘用在我们身上的闷香一个原理,后来我才知道,哪怕老板娘的闷香,其实也是东方长老炮制出来的,不过纯度比沉酣香差得远了。 他想着把尉迟熏倒了,偷四相盒。 当时他拿着沉酣香到了尉迟守着的地方,刚要进门,就见到公孙统来了。 他大吃一惊,以为公孙统知道了这件事儿,急急忙忙就躲了起来。 可这么一躲,他就发现,公孙统形迹可疑——竟然也是来偷东西的! 他当时就急了,以为公孙统跟自己一个目的——那四相盒要是被公孙统捷足先登,自己不就落空了吗? 而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机会。 尉迟一双眼睛,全沉在万花筒里,公孙统专心致志,要找盒子。 他知道,上官等三个人也很快就要来了,点沉酣香恐怕都来不及了——被上官等人堵住,自己走不了了。 再说,哪怕沉酣香把一行人全熏倒了——一旦他们醒过来,不可能不追查,自己的嫌疑就太大了。 得不偿失、 倒是不如——把事儿栽到了公孙统的头上。 于是,他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靠近,正想冒险,趁机先公孙统一步抓盒子的时候,尉迟正好要把万花筒给放下。 他当时一颗心就提起来了——只要尉迟看到了他,一切就都完了。 他是三圣母,舍不得杀生,哪怕降服异类,都是先劝一番,可现在的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他来不及思考,就把手伸过去了。 得手之后,飞快的躲在了桌子下。 公孙统回头,只看见两眼血淋淋的尉迟。 而上官等三人,正好也进来了。 场面一片大乱,他抓住了四相盒就趁机跑了出去。 那天,是他第一次穿火鼠裘。 结果…… 赫连叹了口气:“我也后悔——可后悔,来不及了。” 意外——因为贪欲引发的一连串意外,让尉迟明目没了眼睛,让公孙统背了二十多年的黑锅。 我接着说道:“其他长老也都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是不是——你那次下东海的时候,拿到的?” 赫连一愣。 “这东西是防火的,不是防水的。”我接着说道:“你没必要,穿着它下东海。” 而那东西沾满了盐——要是在东海拿出来的,倒是说得通。 赫连盯着我,眼神变化莫测:“你跟其他人,确实不一样。” 好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有什么不一样,也没比别人多个胳膊多条腿。 我接着说道:“说起来,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司马长老?” 江辰来摆渡门,就是来投靠那个司马长老的。 果然,赫连一听我这话,脸色顿时就白了。 不光是他,公孙统他们也全皱起了眉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位司马长老,怎么不见人,他在哪儿?” 话刚说到了这里,忽然有人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长老……不,不好啦!” 第1004章 皇甫球正听到了要紧的时候,一看忽然来了个人打岔,气的七窍生烟,跳起来就给那个人来了一嘴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哪儿还有更不好的事儿?” 那人被打的原地旋转三周半才站稳,而皇甫球一瞅那人模样,这才一愣:“你是……司马的徒弟?” 那人倒是训练有素,挨了这么重的一下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瞅着他一张清秀的脸一边肿起半边,一边郑重其事的说道:“是,真出大事儿了!” 东方长老颤颤巍巍过去,一把将皇甫球拽回来,老态龙钟的问道:“什么事儿?” “我们金玉堂……”那人强压着情绪,这才清清楚楚的说道:“遭了天劫了!” 金玉堂? 江采菱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不就是——司马长老那……” 司马长老那出事儿了? 我立刻皱起了眉头。 倒是——挺巧的啊! 皇甫球他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奔着外面就跑,当然了,没跑几步,把坐在地上的赫连也带上了。 记住网址https:。 不愧是九长老——带着赫连长老这个目测不出多少斤的庞然大物,依然行走如风。 我自然也跟了过去。 那个所谓的“金玉堂”,在太极一侧最下方,跟赫连先生的住所,正是相反的方向,这一跑,贯穿了整个摆渡门。 我这才有功夫细看,这一细看,这地方钟灵毓秀,仙气萦绕,确实不假,尤其围这里的水,三方高耸,呈现参拜之势,这样的水叫三方参拜水。 三方高又高,几辈皆英豪。三水来朝拜,洞中出仙材。 确实是修仙之地最好的选择。 可我却发现,这三方参拜的一方,水流逆转,像是因为汛期什么的原因,改了方向,这就不太好了。 成了“三足鼎断腿”。 鼎大,却是由三个足来支撑的,三足鼎断腿,意思,是要伤中流砥柱,大势将颓。 不光如此,仙气之中,比我来的时候,多萦绕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猩红。 这种猩红——好像以前没见过。 色似血,然而,是干涸的枯血,大不吉。 这都是元气大伤,血光之灾的征兆。 我皱起了眉头——之前就听他们说,我的到来,会带来血光之灾,难不成,是真的? 一路到了摆渡门另一侧,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我就知道到了,抬头一看,顿时一愣。 原来所谓的“金玉阁”,建造在一座秀峰的半山腰上,风格古朴苍秀,但是——现如今,朴素的门窗,都一片残损,黑漆漆的,好似骷髅脸,而从门窗之中,正源源不断的冒出了浓烟。 皇甫球一愣,就急了,把刚才那个被他打肿了半边脸的司马徒弟揪了过来,怒吼道:“司马呢?” 那徒弟咬紧了牙:“师父——在里面,一直没出来!” 皇甫球手一颤,而那个徒弟指着我,厉声说道:“我也听说了,那位,被他放跑了,还引来了天劫,神谕一早就说,这个献石人一入内,门内大乱不说,还会——折损咱们门内的人,难不成,就应验在我师父头上了?” 说着眼圈都红了,像是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可我师父这一阵子闭关修行,连门都没出,别人造孽,凭什么会应到了我师父头上,都是他……” 接着,五根手指一屈,带起了一阵破风声:“我现在就给我师父报仇!” 别说……三足鼎断腿……正是折损中流砥柱的意思。 可还没等我抵抗,一道刚猛行气在我面前一炸,公孙统就挡在了我面前,厉声说道:“咱们摆渡讲究平心静气,无为而治,事儿还没查清楚,就喊打喊杀,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 小肿脸瞬间被掀翻出去老远,但是反应过来,爬起来就骂:“谁跟你“咱们”?我也知道,那小子是你徒弟,我看,你们师徒俩一丘之貉,就是想来摆渡门报仇的,可惜我师父……” 不是,我真不是他徒弟。 说到了这里,哪怕男儿有泪不轻弹,小肿脸的嗓子也哽咽了,但眼神一厉:“只要我们司马一门的有口气,就一定给师父报这个血海深仇!” 不光小肿脸,好几个人也从摆渡门人里站了出来,没说话,却稳稳当当的跟小肿脸站在了一起。 他们也看见公孙统的能耐了,但是,没人害怕。 公孙统又把手给抬起来,露出个威胁的表情,其实我倒是能看出来,他眼神倒是有些欣赏。 像是在说,这几个小子骨头挺硬。 这会儿,皇甫球跳出来吼道:“没弄清楚,瞎嚷嚷什么,都给我把嘴闭上!” 而这个时候,两道凌厉的行气穿行了过去——应该是以速度见长,“不见其人”的慕容双生兄妹。 不长时间,那股子疾风又回来了,那个雄壮的男声说道:“人——没了。” 这话一出口,好几个司马一门的徒弟禁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小肿脸一愣,还想冲到了那个冒烟的“金玉堂”,结果不知道被哪个长老的刚猛行气给推回来了:“没了,上去还管什么用?” 没了…… 身后“轰”的一声,我就猜出来了,果然,回头一看,赫连长老那庞大的身躯,也站不住,坐在了地上——那土壤湿润松软,给他坐出来了一个深坑。 我立马过去,问道:“那个让你去偷四相盒的,就是司马长老吧?” 赫连长老抬头看着我,呼吸剧烈了起来:“你……” 我怎么知道? 就冲着,司马长老跟江辰江景互相勾结,也猜出来了。 赫连长老不过是被推到了前面偷东西的马前卒,真凶,往往是在幕后的。 小肿脸几个一听,全愣住了:“你说什么……” 公孙统看向了赫连长老,一巴掌推在了他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你不早说?” 赫连长老歪过头,不吭声了。 那就更简单了——我答道:“赫连长老,你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司马长老手里了吧?” 赫连长老浑身肥肉一颤,低下头,已经不敢去看我的眼睛了。 我接着说道:“因为,火鼠裘?” 赫连长老不吭声,我接着说道:“当时,火鼠裘,就是司马长老指点你找到的吧?” 公孙统吸了口气,声音是难得的疲倦:“你扛着,也没用了。说吧。” 赫连长老这才缓缓说道:“没错……是司马跟我说——让我去抓海蛟的时候,留心海蛟的肚腹,会有意外之物,后来……。” 第1005章 海蛟之腹 赫连长老一开始没当回事,看司马神神叨叨的,以为最多是海蛟珠——海蛟珠吞服下去能避水,他又不怕水。 结果,那个海蛟吞了数不清的人之后,执迷不悟,赫连长老只好把它开膛破肚——答应了失去亲人的苦主,要帮着把失去的亲人给带回来。 结果就在海蛟肚子里,发现了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 那个尸体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看穿着,甚至不像是近代人,把尸首上的斗篷打开,赫连长老才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抹美丽的红光——他朝思暮想的火鼠裘。 摆渡门里有规矩——但凡是要紧的东西,必须归公上交,长老们也不得例外。 修仙跟现在流行的断舍离一样,要舍弃身外之物,无欲无求。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舍弃这个火鼠裘。 把火鼠裘带回去,司马就来了:“东西喜欢?” 是喜欢。 赫连就说道,愿意欠下司马一个人情——一来谢谢他指点,二来求他保密。 首发域名。 司马压低了声音:“这个人情,现在就能报。” 赫连立马就问,上山还是下海? 司马说不用——你帮我,取一个盒子。 四相盒。 赫连自然意外——那是一个要紧人物存在这里的,要是取走了,一旦被发现,不光自己可能被赶出摆渡门,还有可能,给摆渡门带来大祸。 可司马说,没事儿,我帮你算了——只要你赫连出手,这件事儿,有惊无险,必定能成。 司马最精通的,就是占卜预测的能力。 要是不答应,那火鼠裘就…… 赫连看着火鼠裘,舍不得。 几个长老听到了这里,面面相觑,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司马又为什么这么做? 小肿脸豁然就站了起来,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你们——你们看我师父出事儿,欺人太甚,当我们司马一门没人了?” 其余那些司马一门也响应:“就是!我师父,怎么可能是这种阴险狡诈,抓人把柄的人?” 公孙统皱起眉头,看向了半山腰的“金玉堂”。 是啊,现如今,“死”无对证。 而江辰和江景,分明也是为着那位司马长老,才进了摆渡门,他们俩呢? 我不信,江辰一肚子花花肠子,能在这件事儿轻轻松松的折了。 哪怕他乐意——他背后,给他神气的黑手也不见得能乐意。 我立马就问小肿脸:“这一阵子,你师父请来了两个山下的客人,是不是?” 小肿脸不乐意理我,可我接着说道:“要是能证明你师父是清白的,没准还得靠那俩人。” 小肿脸一听这话,才来了精神:“是有两个人来了,不过……” 小肿脸看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我怒目而视:“个子高的那个,跟你有点像!你们是兄弟,还是什么关系……” 我呸,谁跟他是兄弟。 小肿脸瞅着那个冒烟的房舍,这才说道:“那两个人,一直跟师父在一起,师父出事,覆巢之下无完卵,恐怕也……” 皇甫球听到了这里,也皱起了眉头:“没错——说起来,那个人,好像比你贵气……” 对了,皇甫球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也说了一句:“又是你。” 我当时还以为,他认识我那个王八蛋爹。 难不成,他是见到的江辰? 我就问皇甫球:“你也见过司马长老的客人?” 皇甫球又仔细盯着我,猛地一拍嫩嫩的大腿:“真不是一个人……” 妈的,我跟江辰哪儿有那么像,皇甫球怕是有点脸盲。 这个乌龙让我十分失望,真是浪费感情。 “你在哪儿看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皇甫球皱起了眉头:“是司马带着他们去的。” 原来,自从尉迟明目眼睛坏了之后,那个存放盒子的地方,就是几个长老轮流看守。 那天,该皇甫球跟司马交班,他提前过去,就看见司马带了两个人来。 他当时大怒,这个地方,哪儿是长老之外的人能进来的,更何况,还是两个山下人! 他这个脾气,说话当然不客气,让那两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点司马的面子也没卖,还威胁要把司马这个犯规矩的事儿给捅出去。 那个“我”微微一皱眉头,跟班儿就急眼了,说你知不知道这位是…… 那个“我”倒是摆了摆手,说不要紧。 皇甫球也看出来,那个人贵气异常,可他修仙的,又不会去攀龙附凤,自然咸淡不吃,还是司马打了圆场又请他放他一马,说这位跟自己交情深厚,下不为例。 皇甫球以为司马欠过那人的人情,不得不还,眼看也没丢什么东西,这才算完。 而皇甫球还让那个“我”立刻离开,不要再在摆渡门里乱晃,而再看见了真正的我,他以为“我”又出来了,所以怒上心头,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 说到这里,皇甫球的表情有点别扭,显然也尴尬了。 不过来自江辰的锅我从来就没少背过,也习以为常了。 江辰……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皇甫球回忆了一下:“像是……在那些盒子里找东西。” 不过吗,他也说过,盒子一个都没少,江辰和司马,找的是什么? 难道…… 我立刻看向了赫连先生,问道:“那——你还没说完,你偷走的四相盒呢?” 他偷走了四相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四相盒,又装着什么东西? 没想到,赫连一愣,却指向了公孙统:“明明是他,在抓破火鼠裘的时候拿走的!我这些年,为了这个东西,寝食难安……” 他跟公孙统交手之后,逃回了司马那,要交出盒子,才发现四相盒已经不翼而飞——当然,对他们来说,只可能是公孙统拿走的。 司马长老气的够呛,说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 但事情已经闹大,他们倒是想把公孙统追回来,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成功。 公孙统一愣,豁然站了起来:“放屁!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放屁!” 公孙统不像是在说谎。 赫连长老冷笑一声,眼神显然像是并不相信公孙统,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把个胖脸别过了一边。 公孙统还要暴跳,我却拦住了他,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赫连长老也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四相盒一直没被找到,除非——他们两个争斗的时候,四相盒,掉在了什么地方…… 被其他人渔翁得利了! 那个渔翁得利的,又是谁? 我立马就问道:“事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牵扯的已经太多了,你们还不能说,四相盒到底是谁寄存的?又装着什么东西?” 这个答案,至关重要。 我是想起了一个“人”。 几个长老表情都为难,但公孙统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夏家仙师,夏季常。”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跟我猜的一样,那就全对上了。 几个长老全看向了公孙统。 “那个四相盒放在摆渡门多久了,也没人记得清楚了。”公孙统挠着头皮说道:“不过,我们全记得,这东西至关重要,是因为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这地方稳妥,夏家仙师,才把那个东西放在这里的。” 是啊,夏家仙师,是参与修建四相局的人之一。 那个盒子里,肯定有关于四相局的某个秘密。 所以,司马长老受人之托,假借了赫连长老的手,想把那个四相盒给偷走。 可是,中途,公孙统追上来,跟赫连长老交手,那个盒子却失落了。 皇甫球立刻说道:“会不会,是司马……” 是司马长老趁乱出现,贼喊捉贼? 赫连终于抬起了头:“不像!之后,司马是真的着急了,仿佛找不到那个四相盒,就是灭顶之灾——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放弃找公孙,就为了重新把盒子给取回来!” 公孙统一边把头上的头皮屑抖落下来,一边说道:“没错,我当时跟偷檄仙文的时候不一样,一直是全神贯注的,要是那个时候,有人把手伸到了赫连怀里,我不会不知道。” 皇甫球十分失望,看了我一眼——也觉得四相盒意外遗失,被另一个人捡走更合理。 可“另一个人”是谁,四相盒里,装的又到底是什么? 而四相盒丢失的时间,跟我的出生,厌胜门门主失踪,程星河老爹被杀等等,全赶在了一起? 这里面,像是一团乱麻,不找出个头儿来,就难以理清。 “那这件事儿,就只能问夏家仙师了。”我接着说道:“丢了盒子之后,夏家仙师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找夏家仙师的踪迹,是我来这里,跟找玉虚回生一样重要的理由。 几个长老对看了一眼,皇甫球答道:“夏家仙师知道了之后,连声叹气——说这次,怕是要惹来一场大祸了,作孽总有偿还时,该来的,躲不过。” 这个大祸……我心里有了猜测了。 “那夏家仙师……” “自从成仙之后,夏家仙师就很少来摆渡门了,”东方长老答道:“但是,那次他回来了,问有没有公孙统和四相盒的下落,是……” 他们全想起来了:“是司马招待的他,后来,司马说,夏家仙师离开了,我们却没见到夏家仙师的影子……” 这个司马,是个关键。 他怎么能平白无故被雷击死? 显然,这其中牵涉很大,必须得找到失踪的江辰和司马…… 可,上哪儿去找? 这个时候,忽然老板娘过来了,对我说道:“你那几个朋友——在外面喊你,问你死了没有,说是帮你抓住了人,再不出来,要进来找你了。” 程狗他们?他们要是有能进来的能力,那倒是好了。 不过…… 果然,老板娘说着,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们快把旅舍掘地三尺,尤其是那个长的秀气的,还有你的犼。” 脑子里面有画面了——哈士奇拆家。 我连忙说道:“那麻烦你带路,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话没说完,江采菱倒是先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带你去!” 你倒是挺积极的啊? 不过,我还想起来了:“你当初,又是怎么进摆渡门的?” 江采萍跟四相局有关,那江采菱作为江采萍的孪生妹妹,肯定也有关系。 江采菱咳嗽了一声:“我的事儿,跟你没太大关系,你就别挂心了,把心放在正道上吧!” 说着,到了一个地方,看上去就是个旧厢房。 不过——这个就像风的梁柱倒是十分干净,我就看出法门在哪儿了。 果然,江采菱一只手,拍在了梁柱上,这一下,那房檐跟开了天窗似得,打上头,叽里咕噜就掉下来了好几个人。 第1006章 一见如故 金毛一下蹿了上来,就抱住了我的腿,我这就看到金毛浑身是土,跟从地里刨出来的萝卜一样,不由十分心疼,连忙把金毛搓了搓放在了肩膀上:“跟着程二傻子,让你吃苦了……” “七星你个不孝子。”程星河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掸屁股上的土:“老子平时为了你,当爹又当妈,挣钱不敢花,这次为了找你,吃了一嘴土,你可倒好,对你爹屁也不放一个,倒是惦记狗,你良心让狗吃了……” 我镇定的说道:“你都这样了,我还对你放屁,那我还是人吗?” 程星河:“你……你就是一个二傻子!” “我们家老头儿说了,傻子才能跟傻子玩儿的到一块。” 江采菱扑的一下就笑了:“不怕沙雕多,就怕沙雕在一窝!” “哥!”程星河还要说话,哑巴兰扑过来了,一把抱住了我:“哥呀,你走的怎么急啊,你倒是拉我一把,黄泉碧落,我跟着你……” 不是,我还没死呢,你这丧嚎的,比我一个职业选手还专业。 我把他脑袋推开——鼻涕全蹭我身上了。 夏明远也爬了起来:“你们看见了没有?我就说,李北斗是蟑螂转世,他就死不了!” 你大爷的蟑螂。 首发域名。 而夏明远一抬眼,看见了江采菱,平时的骚话全堵回到肚子里去了,跟江采菱行个礼,就拉过来问我:“哎,你找到我祖爷爷下落没有?” 我倒是想找呢。 不过我还注意到了,夏明远对江采菱,显然跟对其他摆渡门的人不一样。 程星河一看江采菱倒是高兴:“唷,这不酱菜灵吗?你也在这呢?” 江采菱一皱眉头,三盏命灯燃烧弹熊熊就亮了起来:“你跟谁叫酱菜……” 我赶紧挡在了程星河前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哎,对了,事儿捡着要紧的说,你们刚才不是说,帮我抓了一个人?人呢?” 程星河俩手往肩膀上一扫,露出了个十分浮夸的表情,跟哑巴兰一招手:“来吧,展示!心在跳爱在烧,蓝色海黑色河,颠沛流离等孟婆……” 我一把推开了他脑袋,这货短短时间不见,还自学成才会了喊麦了,这一推开,就看见后面一个被金丝玉尾捆的结结实实的人,正在地上蠕动。 同样,也是一身土,好似妇好墓里的遗物。 我蹲下把那人脸上的土给拨开,这才皱起了眉头。 江景。 我看向了程星河他们:“这怎么回事?” 哑巴兰连忙说道:“哥,别说,这小子对江真龙,那还真是忠心一片,赶上高力士了。” 江景一听,脑门上爆了青筋,在地上滚来滚去像是要请求出战。 唷,我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这货平时对我喊打喊杀的,今儿时运不济,落我手里来了? 原来,他们三个之前见我跟着抬杠的欧阳油饼从老板娘床上消失了,也知道这里有阵,急急忙忙就想找到我,可摆渡门的阵,苏寻都够呛能破开,更别说他们了,把旅舍刨的跟地道战似得,也没刨出什么来。 夏明远建议就地给我立个衣冠冢,被哑巴兰和程星河拍了一身土,三人一犼正滚做一团,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只见老板娘那张床的“遗址”上,钻出来了三个人。 他们正纳闷呢,难道是我,抬杠人,老板娘回来了? 可一瞅不对——竟然是江景江辰,两个人扶着一个年轻男人出来了。 跟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子十分剧烈的硫磺味儿。 而中间被人扶着的那个年轻男人浑身焦黑,就手肘一块皮肤还是白皙的,伤重的奄奄一息,一看就是遭受了天雷行劫。 眼瞅着这三人行色匆匆,三个浑身烟灰的,就对上三个浑身土的。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先招呼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仇人相见,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江辰江景本事也不小,可程星河和哑巴兰不是善茬不说——夏明远也在这呢! 夏明远跟江辰俩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开始夏明远下不去手,还想着从中调停,结果江辰早知道夏明远叛变他了,眼神锋利的跟冰刀一样,对夏明远也没客气,这下,是六人一犼。重新滚在了一起。 最后江景一看事态不好,上去就以身饲虎,挡在了前面,这才把江辰和江景给放跑了。 我跟江采菱一对眼,江采菱立刻说道:“司马长老有一个碧津镯,能逢凶化吉……” 所以,那个被行了天劫的人浑身焦黑,就手肘没事儿? 剩下几个长老也赶过来,弄清楚了——那个年轻男人就是司马长老,果然没死,是跑了。 东窗事发,畏罪潜逃。 皇甫球一把抓住了江景的脖领子:“司马跟你主子,到底去哪儿了?” 江景梗着脖子,就是不说,那家伙视死如归的,跟朱时茂一样。 公孙统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两只手搓了搓泥,显然也要有下一步动作。 而我直接蹲下,看着江景:“你先说说,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江景歪头冷笑:“你这个山寨货,凭什么告诉你?” “嘿我得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着程星河一嘴巴就要抽江景脸上。 可江采菱一下拉住了程星河的手:“有话好好说,打人干什么?” 不是,你打人的时候,比程星河张狂多了好吗。 我回头瞅她:“怎么了?” 江采菱表情有点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小子挺可怜的。” “可怜?”程星河一下炸了毛:“酱菜菱,你是不是看这小子长得帅?肤浅!知不知道,这小子对七星做过什么?在三清盛会上,七星一只眼睛,都差点……” 江采菱正好把枪口对准了程星河:“你懂什么,我看他有亲切感,不行啊?” 江景倒是莫名其妙,打量了江采菱好几眼,可好像也没打量出什么结果。 都姓江……我拉过了江采菱:“行了,给你个面子。” 都姓江,三百年前是一家? 江仲离,江瘸子,也姓江,这几个人之间,肯定是有联系。 而江采菱别提多高兴了,顺路又瞪了程星河一眼。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平时光知道辣手摧花,非这个时候怜香惜玉……” 江采菱一听,更高兴了,这才说道:“这么多年,让我觉得有亲切感的,他算第二个。” 嗯? 我皱起眉头:“还有谁让你有亲切感?” 江采菱答道:“二十年前,夏家仙师倒是带过一个人来,我看着,也觉得有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话不好形容,总之就是亲,倒是想让他跟着我学徒,可惜,他在咱们摆渡门,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吃不得苦。” 我脑瓜皮一下就炸了。 这下,就全能串联起来了。 江采菱盯着我,莫名其妙:“哎,你怎么啦?” 我立马抓住了江采菱的手:“那个人,是不是个瘸子?” 江采菱一愣:“你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出生吗?”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异口同声:“江瘸子!” 想不到,他也来过摆渡门! 皇甫球也有印象:“是有这么号人来着——是夏家仙师,亲自引到了咱们摆渡门来的,说是有慧根,有仙骨,可是后来……” 后来,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我立马问道:“是不是——就是丢了四相盒之后,他才消失的?” 皇甫球一拍粉嫩嫩的大腿:“没错!” 自然要紧,那就跟我猜测的一样了。 公孙统和赫连长老争斗的时候,四相盒遗失,是江瘸子碰巧路过,机缘巧合,捡到了四相盒! 第1007章 甘草鹿丸 而四相盒遗失的那一年,我和江辰出生,程星河老爹死亡,厌胜门门主失踪。 全串联到了一起了。 这一切,都跟江瘸子有关。 现在剩下的几个问题——一,四相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江瘸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我这个唯一破局人,跟四相局,到底什么关系? 夏家仙师……江瘸子既然是夏季常带来的,而夏季常又是四相局的监修,这些事情的谜底,只有夏季常和江瘸子两个知道。 江仲离设计四相局,夏季常监修,四相局位置偏移,四大家族受害,无极尸所说,在真龙穴里发生异变的那个尸体…… 除非找到夏季常和江瘸子,否则,谁也不知道,当年和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切,牵涉这么广,摆渡门,天师府,厌胜门,十二天阶,全跟四相局千丝万缕联系在一起,这些联系,又是怎么来的? 夏明远弄清楚这一切,也皱起了眉头:“祖爷爷到底……” 记住网址https:。 眼前倒是正好有张嘴,我就蹲在了江景面前:“你先说说,给你小叔叔在背后撑腰的,到底是谁?” 江景一歪头,翻了个白眼。 皇甫球脾气急,一头冲了过来:“这小子嘴挺硬啊,我来给他松快松快!” 江景见状,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恐惧,可他还是不肯吱声。 程星河先踹了他两脚,这才一拍脑袋,跟想起来什么似得,把江景的嘴掰开,卫生纸垫手,打里面抠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球。 那球味道难闻,我在摆渡门的仙灵气里浸淫时间长了,一闻差点没吐了。 秽物? 不光是我,其他摆渡门的人也都闻到了毒气似得捂住了口鼻。 这是…… 卧槽?这么圆的秽物,我看向了程星河:“屎壳郎的粮食?” 程星河振振有词的说道:“他一开始嗷嗷乱叫,说得罪了他小叔叔,我们一个个都得天打雷劈,我正好看见一个屎壳郎推着粪球从一边滚过去,就抢过来了塞里面了。” 江景的脸发了绿,歪头就呕。 这倒是连累的屎壳郎有了经济损失。 说着又踢了他一下:“早跟他说,欺负我儿子,早晚有报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先活到老人那个岁数再说吧。 江采菱的脸也绿了,死死瞪着程星河:“你……” 她好像对江景很心疼。 程星河浑然不觉,说着还十分陶醉:“真是感天动地父子情。” 感你大爷。 难怪不开口呢,怕一张嘴全吞下去。 江景呕的胆汁都出来了,这才虚弱的说道:“那位知道了,你们就全都得……” “那位到底谁啊?” 江景还想说话,又是一阵呕。 公孙统也着急,这会儿按捺不住了,也一步上来,可东方长老抢先一步,一把将一个东西,塞在了江景的嘴里。 江景才刚把屎壳郎的粮食给吐出去,又被塞了其他的东西,眼珠子一突还想吐,东方长老老态龙钟的,出手倒是快,一只老树皮似得手奔着他后颈一点,他跟膝跳反射一样,自然张开了嘴,我看见他咽下了一个青绿色的小药丸。 那个小药丸儿味道挺冲,特别辛辣,提神醒脑,江景还以为给他吃了什么毒药,眼神顿时就给变了,张嘴想吐,可已经吐不出来了。 江采菱皱起了眉头,可也没办法:“东方长老,这……这甘草鹿丸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甘草鹿丸? 哑巴兰忍不住问道:“怎么地,哥,这位老大爷宅心仁厚,还要给他治嗓子?” 程星河眼睛一亮,则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你说的那是甘草片,这甘草鹿丸是传说之中的仙药,据说是仙鹿口里衔来的甘草做成的,吃了让凡人退浊还清,撒不出谎来。” 我顿时刮目相看:“你懂的还真不少啊!” 程星河摆了摆手:“好说,正气水看谍战剧的时候说的。” 穿魂针也是这么说出来的,她平时没少看谍战剧啊! 果然,那甘草丸一被消化了,江景的眼神就变了——之前带着恨,带着怨,现如今一片清澈,跟小孩儿的眼睛一样。 皇甫球立马问道:“你那个小叔叔,跟司马长老,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上我们摆渡门来?” 江景缓缓说道:“我小叔叔,受了重伤,那位有话,说让我们上摆渡门来,自有人帮忙,给小叔叔找玉虚回生露治伤,而且,这地方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一上这里来,李北斗就找不到我们,让我小叔叔,好好调养。” 这话说出了,江景自己,就露出了一脸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就把这吃了粪球都不肯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我来了精神:“那位,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啊!”江景快哭出来了,似乎正在害怕自己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事儿,可他的嘴不受控制,继续说道:“我只知道,那位从来没现身过,都是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位,从帘幕下以请神的方式出现,他们说,说我小叔叔是真龙转世,只要顺利进入了真龙穴,那就可以,借助四相局的能力,实现一切想做的事情,甚至还能……” 江景简直想咬自己的舌头:“主宰想主宰的一切!” 主宰一切——这个范围,可就太广了。 皇甫球他们,顿时瞠目结舌:“真的有上边的——参与这件事儿?” 江景连连点头:“不是上面的,哪儿有这么大的能耐?哪怕夏家的夏季常,都……” 一边的夏明远一听这话,耳朵就给竖起来了,一把抓住了江景:“我祖爷爷怎么了?” 江景的眼神像是想把自己的嘴堵住,可偏偏口舌依然竹筒倒豆子:“夏季常冥顽不灵,做了错事,也被那两位给抓去了。” 周围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夏季常已经是“仙”了,能把他抓去的,那就只能是…… 夏明远抓他抓的跟紧,嘶声说道:“他们把我祖爷爷抓到了哪里去了?” 江景只好说道:“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是那两位做的。” 这就是他真的不知道了。 夏明远一松手,攥紧了拳头:“不行,不管什么地方,我都得把我祖爷爷给救回来。”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卷毛,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可你家祖宗,人家一个“仙师”,都出不来,你一个凡人要去救人,那不更是难上加难?” 哑巴兰也跟着劝:“是啊,更何况,连你们祖爷爷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从长计议吧!” “他们——是去东海了吧?”我盯着江景。 江景一下愣住了——那个猝不及防的眼神,假不了。 公孙统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简单。 我想起来了天师府的三清盛会。 第一个关卡里的玄阴胎,最后一次被诛灭,就是在东海海滨, 第二个关卡的水下的黑袋子,三界之中除了阴河有,就只剩下原产地东海深处, 第三个关卡里的阴葵,也是东海特产。 水百羽用的害人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东海来的。 更别说,赫连长老的火鼠裘,也是在东海发现的。 桩桩件件,都跟东海有关,不是东海是哪儿? 程星河脑子快,立马看向了我。 没错——潇湘以前的水神宫,就在东海。 当然,水神宫现在已经换了主人了。 第1008章 仙人之泪 我立刻接着问江景:“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司马长老,又为什么给你们所说的“那位”办事儿?” 江景已经彻底放弃了,一张脸生无可恋,由着不受控制的嘴答道:“我听说,司马长老曾经修行失败,险些把命搭进去,就此,欠了那位的人情……” 说到了这里,东方长老把拐杖一顿:“难怪仙藤那次……原来是这么回事!” 皇甫球皱起眉头,也恍然大悟:“难怪呢!那次,他本来就应该下三川了!” 仙藤? 原来,那个司马长老表面上谦和,其实是个急于求成的人。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可司马长老总想着一步登天——对成功的强烈渴望,有时候是优点,还有时候,是缺点。 司马长老有一次为了修行,强行用了一种层次很高的仙藤来增加灵气,谁知道中间不知是处置不当,还是火候不到家,他非但没用上了仙藤的灵气,反倒是被仙藤吸了自己的灵气——仙藤缠在了他身上,口鼻之处,都冒出了仙藤的枝芽,灵气眼瞅要枯竭了。 可他争强好胜,觉得这事儿丢人,不肯跟其他人说,搞得等东方长老发现了的时候,他已经被仙藤缠的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东方长老也束手无策,只能看他等死,司马长老也放弃了,出了摆渡门一趟——说要最后祭拜一下母亲。 其余几个长老都以为那是最后一面,还很伤感——看他的状况,这次肯定是回不来了。 首发域名。 谁知道,过了一阵,司马长老不仅是回来了,而且灵气上升了一大截子,顶的上几百年的修为。 当时其他几个长老还为他高兴,说他是因祸得福,可他表情尴尬,也不像是有多高兴。 众人知道他脸皮薄,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现在想来,这件事儿十分蹊跷——他要是让人拿住了把柄,欠下人情,也就只有那一次了。 不仅救了命,修为也升高了。 跟水百羽的目的,也差不多——他有野心,想要爬得更高,走的更远。 能有这种本事的人选,自然范围更小了。 程星河吸了口气:“绕来绕去,总还得去踢那块最硬的铁板……” 他看着我的眼神,也有几分担心。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上的龙鳞——为了潇湘,早晚得踢。 不过,真要是河洛,我就不太明白了——她的本事那么大,一旦知道上次潇湘出事儿的时候,我和潇湘都没死,那找上门来就把我收拾了,何必还要假借江辰的手,兜兜转转,弄这么麻烦? 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反正,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还是会来找我,不如主动出击。 而皇甫球也皱起了眉头:“真要是东海的话……” 摆渡门自然也不会让一个叛徒就这么精刮上算的走了,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司马长老抓回来认罪——而在司马长老背后操纵的,不管什么身份,也必须要讨一夜说法。 可是,东海实在太大了,上哪儿去找司马长老和江辰? 找不到他们,更没有法子找夏家仙师,和幕后黑手。 夏明远忽然站了起来,说道:“这事儿,我来想法子。” 程星河瞅着他:“卷毛,我们也知道你担心夏老爷子的安危,可摆渡门的半仙都没法子,你能怎么找?” 夏明远梗着脖子就回答道:“摆渡门不好下手,是因为隔得远,东海可是在咱们人间呢,论人脉,你去问问,我们十二天阶之首的夏家认第二,谁敢居第一?要是连我们夏家也找不到,那他们就真的是上天入地了。” 这小子骚话说的娴熟,牛逼吹起来也毫不含糊。 不对——也不纯粹是吹,人家那种大家庭的公子有多大的本领,平凡的我想象不到。 我说那行,我手底下的厌胜门也可以调动出来,一起帮你查。 公孙统跟着插了一句:“还有西派,你别忘了,西派一大帮人,用着不香?还有蘅芷,说起来,你东奔西跑的,怎么就不知道多陪陪她……” 你不提还好,提起来我就是一肚子气,当初要不是你拉郎配,至于让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我说我一直就纳闷,你一个摆渡门的,跟西派有什么渊源?你这么喜欢保媒拉纤,怎么不去婚介所上班? 公孙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西派”二字,就十分狼狈,梗着脖子就说道:“我也纳闷,蘅芷哪里不好,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了,宁跟明白人打一架,不跟糊涂人说句话,我也看出来,这公孙统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事儿,才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且——我是越来越怀疑了,当初我上朱雀局,跟他碰面,到底是偶然,还是…… 果然,提起了这个,公孙统的视线开始偏移,摆明是不想说。 而这个时候,皇甫球也回过了神来:“既然事情弄清楚了……” 他死死瞪着我和公孙统:“大家伙上手,别让这俩家伙走出去——抓住了,先送银河大院!” 卧槽? 你是想着吃完饭就摔碗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也愣了:“七星,我还以为你难得在一个地方睦邻友好,和平共处,合着这次还是跟平常一样,走到哪儿,让人打到哪儿?” 说是这么说,他狗血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咻”的一声出了手。 这可是摆渡门,这货说是怕死,可每次打架,不都积极参与? 哑巴兰也一样:“哥,你又怎么得罪他们了?” 夏明远也一愣:“我祖爷爷没说过,你们这脸跟画册一样,说翻就翻啊!” 皇甫球见状,童声尖锐的扬了起来:“跟你们三个没关系——你们帮我们抓了一个证人,倒是有功,我们摆渡门从不欠人因果,往后退退,一会会酬谢你们的。” 程星河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们是团伙,要打一起打,要给钱的话,倒是可以给我。” 什么团伙,那叫团队! “不见其人”的慕容双生妹妹立刻说道:“皇甫,要不是他,能发现这段陈年冤案吗?” 皇甫球答道:“咱们摆渡门,素来都是一码归一码——他是把司马的事儿给揪出来了,可放走了太阴宫那位的事儿,可没这么好算——上面追查下来,不把他拉出来担责任,咱们怎么办?” 公孙统一咧嘴:“皇甫啊皇甫,你还是……” 我也皱起了眉头,公孙统的本事,大家是看见了,可要是他们一起上,谁赢谁输,谁判断不出来。 而且……我也不想跟他们打。 公孙统侧脸低声说道:“一会儿,跟着我……不过,惹上他们,那就跟惹上了大绿豆蝇一样,没有宁日了。” 公孙统在逃犯似得生活,已经说明一切了——不过,摆渡门抓不住他,是他有本事,我们几个可就未必能那么游刃有余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儿,没解决。 我连忙说道:“等一下,我还事儿请教。” 皇甫球已经一只手摁在了地上,像是等着召唤他那些“亲儿子”了,一听我这话,挑起了半截眉毛:“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啊?” 我立马问道:“尉迟长老的眼睛坏了——你们为什么没用玉虚回生露给她治疗眼睛?” 皇甫球顿时愣住了。 东方长老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声音也是难以置信:“这献石人倒是剑走偏锋——这个时候,不关心自己,倒是问起尉迟来了。” 而慕容双生的妹妹则答道:“试过,但是并不管用——玉虚回生能治疗凡人,可尉迟的眼睛,不是凡人的眼睛。” 原来如此——可能也是哪个神灵对尉迟的馈赠。 东方长老也叹了口气:“要是玉虚回生露之中的仙人泪再多一点,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这么说,是因为玉虚回生露里,仙人泪的含量太低? 那…… 我攥紧了小龙女临别给我的玻璃球:“我这有。” 那几个长老顿时一愣:“你……” 我答道:“能看穿三界的眼睛,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我这里有点仙人泪,给她一半。” 这下,皇甫球一只手抬起来,完全傻了眼。 程星河闹明白了前因后果,则气的跳脚:“统共就弄到这么一点,你还要给出去一半,你是不是有点虎?” 我只是觉得——要是尉迟明目恢复了眼睛,也许,她能帮更多的人。 心疼自然也心疼,毕竟小龙女给的就这么一点,但是——后来我才知道,种善因得善果,这件事儿,竟然无形之中,给我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果然,那点仙人泪进了尉迟明目的眼睛,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干瘪的眼睛,一点一点丰盈,重新撑起了眼皮,也都松了一口气。 公孙统抱着胳膊看着我,似笑非笑:“又欠你一个人情。” “加利息。”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戳在了我腰上。 我回头一看,是皇甫球,顿时警惕了起来。 可皇甫球别别扭扭的就冲着我伸出了一只粉嫩的销售:“我们摆渡门,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个,算是回礼。” 第1009章 九灵丸药 那是五个晶莹剔透的红色东西。 好像五个石榴籽。 这个是…… 东方长老一瞪眼:“诶呦,皇甫,你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不是九灵丸吗?” 皇甫球一撇嘴:“这算什么压箱底的,没见过世面。” 说是这么说,可我还是看出他水汪汪一双大眼里面的心疼了。 江采菱也看愣了:“真是九灵丸——李北斗,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拿过来!” 看这样子,生怕皇甫球后悔。 我接过来——这东西到手里,也跟石榴籽一样,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是,却透着一股子奇异的香气,而且,灵气逼人。 这干什么用的? 江采菱连忙说道:“九灵丸你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增加灵气的,效果吓人,能让灵气翻一倍!不知道皇甫长老从哪儿找来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竟然拿来给你,真是稀罕。” 记住网址https:。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这么一会儿大方起来了? 皇甫球似乎也看出我什么意思了,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只有你们山下人有心?” 是啊,人人都有心。 我跟他道了个谢,回头就给程星河哑巴兰夏明远一人分了一个。 程星河一愣:“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是不是……有点糟践?” 是啊,要是没能在八月十六的时候破开了玄武局,那他没几个月活头了。 我伸手就拿了回来:“你不要拉倒。” 可程星河一把抢回去就塞在了嘴里:“我就跟你推辞推辞,你还当真了。” 哑巴兰接过去也吃:“哥,你真好。” 夏明远也挺腼腆:’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太大的忙,有点不好意思……’ 跟发小江辰都闹翻了,算是给你点补偿吧。 剩下两粒,留着给苏寻一颗。 皇甫球一看,心疼的直跺脚:“这东西,品阶越低的,吃了越不上算!真是一把茉莉喂了牛……” 程星河很不乐意:“不是,东西都送出去了,还指手画脚,有你这样的吗?心疼你就别送!” 皇甫球也正有此意:“你给我还回来!” 程星河歪头:“不好意思,已经消化了。” 皇甫球没辙,就骂我暴殄天物遭雷劈,可我觉得值得。 我们这个小分队,自从跟我一起,没少担惊受怕,也没少吃苦受累,但就是没跟我粘上什么光。 有这个机会能让他们得到好处,站得更高,走的更远,我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看这样子——我也终于算是“功过相抵”,皇甫球他们不打算抓我了。 而赫连长老,则被张罗着,要送往银河大院,慢慢审问了。 哪怕是赫连长老,一听“银河大院”四个字,浑身的肥肉也是一颤。 为了一个火鼠裘引发的血案的——到底值不值,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我一寻思,接着就问:“说起来,我能不能也上银河大院去一趟?” 皇甫球一愣:“哟,我们放你一马,你自己主动要进银河大院?新鲜,这你还是头一个!” 我连忙说道:“我不是要进去住着,我是想找个人,打听点事儿。” 水百羽就被关进了银河大院,我想过去看看,他现在肯不肯把知道的事情说一说。 可皇甫球一摆手:“你别想了——那地方,不是归我们九长老管的,而是四金刚。” 啥玩意儿,怎么还有个四金刚了? 皇甫球这就告诉我:“银河大院在太阴宫那一侧,关的都是玄门要犯,守卫森严,哪怕我们,平时都不好往那边去,更何况你们了。” 原来,那四大金刚,也是长老级别的人,分别守在银河大院东南西北四个角——一旦进入了银河大院,那就进入了他们的管辖范围。 关罪大恶极的人,自然要压最可怕的雷霆手段,一旦有人犯想从里面越狱,那他们甚至有权力——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关在银河大院里,有本事的人不少,可据说,有他们四个看守,银河大院成立以来,里面就没逃走过一个犯人。 银河大院之所以恐怖,一大半,就是因为这四个人。 而他们的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古怪,本事又大,下手又黑,一点人情也不通。 “反正,那四金刚不是什么正常人,我们帮你说不了情。” 妈耶,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是正常人似得。 不能进去也没辙——我奔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寻思着水百羽没准也不肯说出啥来,不去就不去。 这下子,在摆渡门要办的事情,就算是全办完了。 我们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 这么一走,我又担心起公孙统来了——他冤屈洗刷干净了,下一步怎么办? 可没成想,这么一转头我就傻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穿着尿素t恤的佝偻身影,竟然已经不见了。 不光我愣了,连皇甫球他们都是刚反应过来,立刻跳脚大骂:“公孙呢?他又……” 东方长老倒是忍不住笑了。 是啊,又溜走了。 不过,我倒是不担心——迟早还能再见到他,他又欠下了我新的人情。 临走的时候,江采菱出来送我:“这段日子,你好像又要跟了不得的人物打交道了。” 我故作轻松:“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大概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江采菱噗嗤一声就笑了,看着我的眼神更感兴趣了:“你好像,比以前更有趣了。” 看着她那张跟江采萍一模一样的脸,我忍不住问道:“对了,你跟江采萍……” 我总觉得,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个深仇大恨,来的蹊跷。 可没出意料之外,一听我说了这三个字,江采菱一张俏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别跟我提那个妖女——总有一天,我要她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这…… 我还没说话,老板娘也过来了:“这件事情——多谢你。” 我摆了摆手:“也没什么。” 老板娘,不也冒着背叛本门的危险,帮了我的忙嘛! 而老板娘接着就看殷切的说道:“我看着,你像是有造化的,如果你想度过三川,那我们摆渡门,随时欢迎你来投入我们上官门下!我师父上官长老,跟他们那几个都不一样,最和善最慈爱了。” 说起来,一直到走,我都没见到那位上官长老。 一问之下,说是有事出去远行了,大概是没有见面的缘分。 我就点了点头:“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找你。” 老板娘很高兴,而这会儿,一个瓮声瓮气的嗓子响了起来:“谢谢你了。” 欧阳油饼? 他满脸别扭:“夏蝉把事儿,跟我全说清楚了。” 诶嘿,好几次要给老板娘报仇,这会儿终于是松了口了。 不过——我答道:“我也应该谢谢你。” 欧阳油饼一愣:“谢我?” 是啊——你可算是我一个逢凶化吉的平安符啊! 不过,说了他也不知道,我就给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一直到出来,我这燧仙石还没来得及还给他们呢! 这么寻思着我就想把燧仙石给掏出来,可老板娘已经猜出了我要干什么,不由脸色大变,一把就摁住了我的手,连忙摇摇头:“归你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归我? 老板娘生怕我推辞:“你帮了这么大忙,受之无愧。” 也是,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当了一次“献石人”了,还是别当第二次了,对大家都好。 老板娘这才放下了一颗心,而皇甫球远远喊道:“要是有了那个黑手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们。” 我答应下来:“一定。” 身边一阵风动——是“不见其人”的慕容双生妹妹:“我替尉迟,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摆了摆手:“能帮上忙,我也开心。就是……” 放走了小龙女的事情,不知道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慕容双生妹妹一笑:“我们会有办法的。” 那就好。我对着那片空气摆手:“祝你,摆渡成功。” 那声音沉默片刻,倒是她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定!” 那么美的声音,可惜……希望她能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吧。 老板娘和江采菱把我们送出了摆渡门,我这一抬头——好么,这地给刨的,不种点树可惜了的。 而刚一出来,我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我回头一看,四周围,干干净净的,倒是并没有人。 奇怪——我精神过敏了? 可是——每一次“精神过敏”,貌似都会出一点意料之外的事儿。 对了,我冷不丁想起了临来这里的时候,做的那个预知梦。 那个预知梦里,有人跟在了我身后,可是一直到了现在,我都没有觉察到。 难不成,是那个预知梦,现在才开始生效? 会是谁呢…… 我刚想再仔细看看,就听见程星河“哎呦”了一声,捂住了口鼻,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吃撑了,结果一回头就愣住了。 他捂住口鼻的手掌心,竟然是一滩子鲜血! 卧槽,这怎么回事? 第1010章 作揖拱手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货不知道又吃了什么幺蛾子,食物中毒了,立马把他脑袋给抬起来了,这一碰他皮肤,好么,滚烫滚烫的! 食物中毒会有这么厉害吗?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传染病? 还是——他没等到生日,也难逃丧命的命运,或者,他生日根本不是八月十六,是他弄错了? 程星河一瞅那血,脸色瞬间也煞白煞白的:“这下了不得了,等不到八月十六了……” 哑巴兰也紧张了起来,往这边一跑,结果哑巴兰鼻子下哗啦一条,也开始流鼻血! 我是完全给蒙了,夏明远也傻了眼——他们俩一起出事儿,难道是,皇甫球给的九灵丸有毒? 可他要杀我们几个,从性格到能力,都大可以堂堂正正,没必要用这种法子啊? 我顿时就慌了,可一抬头,这才“嗨”了一声。 我说呢! 程星河和哑巴兰的三盏命灯,都猛地亮了不少,跟要炸似得,正在剧烈的颤抖! 看样子,皇甫球没说错,他们俩的行气突然间增加一倍,人能没反应吗?人忽然胖了一半体重都不可能习惯,更别说增加这么多行气了,通俗来说,那就是虚不受补,气血翻腾。 记住网址https:。 程星河一拍大腿,立马扶住我:“那,快去带我找28号技师!” 哑巴兰也不甘人后:“还有我!” 技你大爷。 我算是知道皇甫球为啥那么心疼了,这东西药效真猛。 我只好说道:“我帮你们调息调息。” 幸亏李茂昌教给了我二十八星宿调息,不然他们俩情况真是崴了泥了——夏明远倒是没事儿,可夏明远人家是地阶一等,少年成名,又是大家族出身,肯定也有自己的调息法子。 给他们俩调息完了,这俩人扑的吐出了不少血,脸色虽然难看,可命灯已经没有之前抖的那么厉害,已经慢慢往下平复了,而且,亮度倒是保持住了。 哑巴兰第一个站起来,抓耳挠腮:“不行,我觉得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得发泄发泄……” 说着跑一边去,找到一块大石头,上去就拍。 好家伙,这一下,把那个大石头拍出了一道裂! 这还不算,他拍了一下又一下,愣是把那个石头拍的支离破碎,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石头子,脑袋上都冒出了冉冉白气。 这货简直是粉碎机托生的。 我回头就瞅程星河,寻思他要不要也去适应适应,可他抬起头,盯着一个地方:“那什么?” 啥? 我跟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却皱起了眉头,什么也没有啊? 程星河瞅着我:“你高度近视加散光,那么大一个,你都看不到?” 凝结了行气往眼睛上一冲,我这才看到,树丛后面,是有一丝极其细微的灵气——不仔细看,我都看不出来! 程星河的二郎眼,也升级了? 他跟那边招了招手,我就看到,树丛里面很腼腆的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个头不小的动物。 而这个东西——我陷入了沉思,这个猫吃什么伙食长大的,猫中赫连啊!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猫,能胖到了这种地步! 而那个猫迈着轻捷的脚步过来,忽然站起来,两只前爪往前一搭,给我们行了个礼——竟然像是古代人作揖! “几位仙师好!”一个似人非人,似猫非猫的声音从这个东西嘴里响了起来:“小可并非有意惊扰,实在是路过此地,见几位仙师灵气冲天,生怕冲撞,这才躲在后头避嫌,孰料几位仙师慧眼如炬,小可无所遁形,见笑,见笑……” 说着,那猫的眼神瞥了金毛一眼,显然吓得不轻,尾巴都在打颤,可猫偏偏又爱面子,哪怕打颤,也站的直挺挺的,不愿意损伤风度。 卧槽了,我当时后脑勺就凉了,猫会说话! 而这一席话,半文半白的,活脱脱是旧时代的书生。 这感觉就十分奇妙了——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灵物,家里的小白脚也是赫赫有名的八尾猫,可小白脚也没面对面开口跟我说过话,灰百仓更别提了,平时都是人形,没这么直接,这种感觉,跟一步穿越到了疯狂动物城里一样。 金毛趴在我肩膀上,撩起右眼的半个眼皮,扫了那个胖猫一眼,似乎根本没拿那个胖猫当回事儿,又把眼皮给合上了。 那猫也看出了金毛的意思,像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眼睛滴溜溜的,直盯着地上那两摊子程星河和哑巴兰吐出来的血,还像是暗暗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就努力挤出了一副笑容。 这个灵物的青气掩盖的非常好——估摸着,也得有七丹以上的造化。 而它喜欢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也不能打了笑脸猫,“这位大仙……在这里,有何贵干啊?” 那胖猫连忙说道:“不瞒几位仙师——佛祖说,有七窍者皆可修仙,小可觍颜活了这些年,也妄想一步跨出五行外,可惜小可时运不济,洞府被拆迁成了温泉度假庄园,无处可去,正想寻个新的所在,见这里钟灵毓秀,仙气萦绕,倒是喜欢!” “不过前一阵子,有赤焰蟒占地为王,它行为粗鲁,草菅人命,小可也不怎么跟它合得来,不过,这一阵子,赤焰蟒夫妇恶有恶报,葬送造化,所以小可……” 哦,它想着占了这块地。 程星河把血擦干净,也来了兴趣:“那你盯着这些血……你吃人?” “不不不!”一听这话,那胖猫跟吓着了一样,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小可看上的,是这里的,灵气……” 对了,人本来就是万物之灵,人血也时常被用作通天地的祭祀上,对精怪灵物来说,再好不过,更别说,程星河和哑巴兰刚吃了九灵丸,这是把消化不了滞塞在内的灵气给吐出来了,这猫既然修仙,要是能吃了这血,也等于粘上了九灵丸的光! 所以,它是想着,等我们走了,把这些“残羹冷炙”给吃了。 这猫既然修仙,那势必不是什么坏种,反正这血已经吐出来了,做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我就跟它招了招手:“不嫌弃,您就请吧!” 那猫别提多高兴了,跟天上掉了横财一样,不停的作揖拱手:“承蒙厚意,小可感激不尽!” 说着,那猫趴在了那两摊血前面,就凑近鼻子,吸吮了起来。 别说,这仔细一看,这个猫的皮毛倒是跟其他的猫不大一样,是非常美丽的银灰色,野气十足。 而且,忽略了行为举止,其实长相还是蛮霸气的。 我们眼看着它往前一凑,血里面的灵气,一丝一丝的进入到了它的鼻子里,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不长时间吸差不多了,它抬起头,缓缓的说道:“承蒙厚意——小可无以为报,跟您报告一件事儿!” 第1011章 虎父犬子 事儿?我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事儿?” 那猫一双眼睛分别往两侧滴溜溜的转了过去,跟蜥蜴一样,像是在眼眶里滚了三百六十度,这才重新转回来,也看出我像是一行人里说了算的,就靠在了我耳边,尖声细气的说道:“这位仙师,是得罪人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了,就跟在你后头呢……哎,仙师不要回头!” “恕小可冒昧,那两位,可不是仙师您能对付的了的,凡事,您多留心眼儿,还有啊,”胖猫接着说道:“您可千万不要把小可给兜出来,小可得罪不起!” 我心里倏然一提。 还真有“人”在后面跟着我,还是“俩”? 那不就是上次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我立马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而那胖猫干洗了一把脸,又挤出了一副笑脸:“这小可就不知道了,只是看他们一直跟着仙师,可仙师还浑然不觉的,所以小可给仙师提个醒。” 我直起腰来,是啊,要害我大可以堂堂正正,尾随是什么意思? 说到了这里,那胖猫就要告辞:“以后有用的上小可的,只管来这里找小可!” 说着,回身就要走。 https: 这就走了? 我连忙问道:“还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 我疑心它下一秒要回答:“加菲。” 可它一听喜不自禁,撸了撸自己左右两个短腿,答道:“小可有个人名,屠荪之。” 这名挺有文化底蕴啊。 对了,这些动物修成的灵物,都很喜欢别人拿它们当人看待——就跟中国人都乐意起个洋文名儿一样,我们英语老师陈大伟的英文名就叫david。 程星河也跟着点头:“一看就是一个有文化猫。” 而那个胖猫有些尴尬的说道:“小可不才,斗胆纠正——小可并非是猫,乃是,兔狲。” 卧槽,那就难怪了。 屠荪之这么一走,我还想起来了——答应了大赤焰蟒,取到了玉虚回生露之后,去救它老伴儿。 可惜玉虚回生露没到手,只剩下一些仙人泪。 不过,这次也听东方长老说过,玉虚回生露,其实就是基于仙人泪研究出来的——仙人泪金贵,一滴都难得,而玉虚回生露能把一滴仙人泪,扩散成一瓶子仙药,就好像一把茶叶,能冲出一壶茶水一样。 仙人泪的功效,可比玉虚回生露猛多了,我一寻思,剩下半玻璃弹珠的仙人泪,分一滴两滴出来之后,剩下的也够白藿香用了。 这么想着,我就又上了山。 那个小一点的赤焰蟒,也还在原地盘旋着,我把一滴仙人泪小心翼翼的滴在了它身上,果然,只见一股子灵气,猛地就在赤焰蟒身上扩散了出来,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赤焰蟒枯败发卷的鳞片猛地换发了生机,焕彩生辉,重新成了燃烧木炭一样,明亮的光泽! 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世上真有这么立竿见影的东西,简直吓人! 之前在尉迟长老那,也没细看——她毕竟还疯着,是用东方长老的香熏倒了才点上的,但愿她醒了之后,能尽快恢复正常。 眼前这个小赤焰蟒,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而她看见了我们,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把我们给卷了——看得出来,她还是为了后代的事儿,憎恨人类。 我赶紧把事儿说了一遍,她高昂的头颅,一下就停在了半空之中,摆头就往四下里看。 跟着她这么一看,我忽然也觉得不对劲儿——奇怪了,之前那个大赤焰蟒的身体,就在这里啊? 怎么……不见了? 我临走的时候,怕黑膏药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儿,已经在这里设下了阵法了,照着黑膏药的能耐,下辈子也进不来! 我正纳闷呢,就见赤焰蟒跟我微微点了点头——她也相信,大赤焰蟒修仙成功已经去仙岛等着她,身体也不那么气势汹汹带着攻击性了。 她是在跟我道谢。 我连忙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嘀咕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可大赤焰蟒的委托,也已经顺利完成,剩下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也就告辞了。 规程上,程星河和哑巴兰都感觉到了九灵丸的好处,挺兴奋,我这一阵累的够呛,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习惯性靠着窗户就睡着了。 暖风熏熏,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 眼前是一片深黑。 什么都看不见。 冷,特别冷。 但是,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这个地方,我竟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来过? 也怪,明明是夏天了,什么地方这么冷? 眼睛适应了光线,我就看到,面前有个人——非常白,像是能在黑暗之中,发出光来。 女人? 好美——是潇湘? 她闭着眼睛,可这种出尘绝世的美貌,只可能是潇湘! 她对着我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美。 我不由自主,就想把自己手的伸过去……心里一阵高兴,她回来了? 可又有一只手忽然从我身后出现,死死拉住了我:“危险!” 那个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可那个眼神…… 带着杀意。 疼…… 我低下头,看见那只手从我胸前贯穿了过去,鲜血扩散了一片。 我也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流了一头的冷汗。 这是什么情况? 潇湘回来了?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个梦不大吉利。 那个眼神,跟潇湘说不上哪里,不大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普通的梦,倒是没什么,可要是预知梦的话……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了。 一回头,又是把我吓了一激灵——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夏明远。 这什么眼神? 我让他看的心虚,是不是流哈喇子了? 于是下意识就擦了擦嘴,梗着脖子先发制人:“你没见过美男子啊?” 夏明远嘴一撇:“你做恶梦了吧?” “这你都知道,你盗梦侦探?” 夏明远冷笑了一声,摇摇头:“之前没看出来,现在,越看你,越觉得跟江辰说不出哪里,特别相似。” 我像江辰,你骂谁呢? 不过,这货毕竟已经跟江辰决裂了,我也就没多往他伤口撒盐,顺口问道:“哎,江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夏明远歪着头想了想:“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你说屁话呢?大家族出身,他爹是“大人物”,一出生就落在了九成人一辈子都攀爬不到的高度,不容易? 他要是不容易,其他人都去死一死好了。 夏明远看出了我不以为然的表情,“啧”了一声:“你当然不明白,我们这种人的苦处了——尤其,你也不知道,江辰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撇嘴,自己都没爹,没法换位思考有爹的人有什么幸福的烦恼。 “江辰他爹,望子成龙。”夏明远说道:“从小就对江辰要求严格,江辰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空间,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竭尽全力做好,可哪怕这样,他爹对他,也还是诸多不满,江辰小时候跟其他人就不一样,很少笑,一起游泳的时候,也见他身上老有伤,那个压力,啧啧,我要是他,非得少白头不可。” 这种爹确实也不少见,还有人美名其曰虎父。好似家里有个王位留着给孩子继承一样——但是在这种高压之下养出来的孩子,跟塞进盒子里成长的西瓜一样,你说是为他好,可他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对了,而且,江辰他奶奶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想起了江辰小时候就害人的事情来了。 夏明远接着说道:“我有一次,还无意中,听见他爹在电话里,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江辰一听这句话,脸色就变了。” 第1012章 彩凤断翅 啥? 夏明远神神秘秘的说:“那个位置,你不争取,早晚有人替了你。” 所以——江辰才一直活在失去某种身份的焦虑之中? 他爹这么干……是亲爹吗? 还替了他……我忍不住问:“江辰不是独生子吗?谁能替?” 夏明远摇摇头:“那谁知道。不过,那种人物……” 夏明远竖起了小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爹那种人物,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也很正常。 江辰的身份,大概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动摇了,他自然要勃然变色了。 我忍不住问道:“他爹到底哪位?” 夏明远摆了摆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我都没怎么见过,大概指着江辰继承衣钵,把他们家发扬光大吧。” 首发域名。 继承衣钵? “我爹说,江辰他爹,是个枭雄,” 夏明远接着说道:“反正,人生在世,谁也别羡慕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倒是不假。 车子拐过一个弯儿,已经能看见商店街褪色的鎏金大字了。 终于到了家,看见熟悉的商店街,算是舒了口气。 只是这一下车,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了身后。 回过头,还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见到。 被盯上了? 夏明远告辞,去找东海的线索了,说一有线索,就立刻来找我,让我这一阵子哪儿也别去。 玄武局的日子还没到,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我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回来,白藿香正在心不在焉的泡茶,一抬头看见我们进来,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但她还是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说道:“回来了?” 其实,眼睛上下一扫,已经在看我有伤没有了。 这一次我机缘巧合碰到了玉虚回生露,又有小龙女的帮助,难得体面一次,她眼神是说不出的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失落。 程星河眼尖,用肩膀我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去看白藿香手里——她好像慌慌张张心神不宁,杯子拿错,把哑巴兰的拿手里了。 我点了点头:“玉虚回生露没找到。” 白藿香摇摇头:“不要紧——你……们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很好了。” 她不是客套——是真的没什么执念。 程星河从我身后穿过来:“去掉那个“们”重新听。” 听你大爷。 苏寻见到了我们的车停在门口,匆匆忙忙也从隔壁的古玩店跑过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大捧的小摆件没来得及放下,进门一听玉虚回生露没找到,忍不住遗憾的看了白藿香一眼。 不过嘛…… 我笑了,拿出了那个玻璃弹珠:“幸不辱命。” 白藿香一皱眉头看着那个玻璃弹珠,但是马上,眼神就跟烟花一样,猛地亮了起来,声音也微微有点发颤:“这是……仙人泪!” 识货。 这下,她的手,终于有救了。 她小心翼翼捧手里,抬起头:“连这个都……谢谢。” 我一乐:“客气什么。” 能给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说话间我就想起来了,看向了苏寻,苏寻当然知道我这个眼神什么意思,立刻说道:“她确实来了。” 她真的又来了! 我一颗心倏然暖了一下。 她虽然扔下我这么久,可实际上,她是不是还是关心我? 我还是有人疼的啊……也许,她这些年,也真的是有自己的苦衷。 白藿香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谁?” 我刚想说话,可我马上就注意到,苏寻的表情有点不对,像是欲言又止的,就把苏寻拉过去了:“怎么了?她是不是……” 我的心揪了一下。 苏寻点了点头:“那天我正在古玩店看盒子呢,见到她了,跟古玩店老板在监控里看见的意义,戴着口罩和墨镜,基本上看不到脸,但是……” 苏寻盯着我:“她从你同学的商店里出来,正赶上一个大乌鸦落在了店里的招牌上,结果乌鸦太大,招牌又不结实,跟乌鸦一起掉下来,砸在了她影子上,人倒是没事儿,不过乌鸦的翅膀被砸断起不来了,这是……”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 这在风水上来说,是“彩凤断翅”啊! 倘若当时她没站在那,那这个预兆,就是给店主高亚聪的。 可不偏不倚落在她影子上,这个预兆,就是她的。 她本来就是凤凰颈的凤命贵女,遇上了“彩灯断翅”这种征兆,那……就说明,她要有飞来横祸,甚至,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一场大劫难啊! 我立马问他:“那,她见到了?” “见到了,”苏寻叹了口气:“她虽然戴着墨镜什么的,可也看出来,表情应该不善。” 对,她既然是窥天神测李家人,那这种预兆,不会不认识。 我接着又问:“那她就没尝试着,进门脸来问问我?” 苏寻摇摇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像是……” 像是,怕把霉运带我这里来,连累到我? 她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她有了“彩凤断翅”的征兆,又会遇到什么事儿? 我忽然害怕了起来。 有了这种征兆,会不会,我还没见到她,她就…… “我听见,你同学问她,下次什么时候来,可她说,这一阵的计划有变,这个月先不过来了。” 她是想着,躲避过彩凤断翅的劫再说? 可,能躲过去吗? 苏寻只好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也是,她那种贵命,按理说,足够强大到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想是这么想,只是我心里,还是不安宁。 为什么,我一次也见不到她? “嗤”的一声响,把我从感伤之中拉了回来,回头一瞅,是程星河在喝一包旺旺吸得冻,还同情的拍了拍我肩膀:“七星,万事想开。” 我要是奔着想不开,早一头撞死了。 坐在了门槛上,初夏的风把对面花墙上的蔷薇吹的一波一波的动,哗啦啦就是一片花瓣,花瓣和香气卷到了面前,是难得的清闲。 自从入行之后,很久没享受过这么清闲的时刻了。 她要下个月才能来,这才月初,而夏明远去找东海的线索,我也只能等。 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只手就搁在了我肩膀上:“才刚回来,怎么就叹气?” 我回头一瞅,是高亚聪。 我一下就把眉头皱起来了,但是——之前也听苏寻提起过,我不在家,高亚聪时常上门,给老头儿他们送吃的,一副很贤惠的样子。 老头儿吃人嘴软,我也没拉下脸:“我不在家这段时间,谢谢你照应。” 高亚聪高兴了起来,顺势跟我一起坐在了门槛上:“这天气真好,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咱们一起看流星……” 怎么不记得? 盛夏的时候,漫天星河熠熠生辉,我和高亚聪坐在操场上一起看星星——穷狗一条,只能带姑娘看点不要钱的。 高亚聪那个时候浑然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开开心心的指着最亮的一颗星星说:“那个,就好像你一样。 “为什么?” 那并不是北斗星。 “因为那是最亮的,不管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我一眼就能看到你。” 我心里像是被糖渍了一样:“那你呢?” “你看见那个小一点的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我当时想,要是我可以,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为她摘下来。 可惜……不,不可惜。 她盯着我,慢慢的说道:“其实——回到以前就好了。” 回不去了。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她猛地站起来:“你去哪儿?” “买手机。” 我的手机,当做礼物,送给小龙女了。 这一阵子,手机倒是成了最大的开销,不知道丢了多少个了。 可她立马跟了上来:“我陪你去——前面手机店的老板,跟我很熟,可以打折!” “不用了。” 手机店张灯结彩,常年像是在过年,还有穿着清凉的小妹露着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腿,一边跳什么女团舞,一边招揽顾客:“幸运抽奖!大奖等你拿,特等奖蜜陀岛全家七日游,小哥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估计都是骗人的。 我买了手机,老板给了我一张券:“幸运抽奖。” 我抽奖就没中过,随手一摆没要,可跟上来的高亚聪却帮我借住,刮了起来:“看看费什么事儿?” 老板一看见高亚聪,眼睛就直了:“你可有日子没过来了——又漂亮了!” 她没搭理老板,做着精致美甲的指甲刮开了银色涂层,我眼睛一扫,就愣住了。 上面是红字写着“特等奖”。 老板的眼睛一下就直了:“诶呀卧槽,风水铺子小哥,你这运气可以啊!这万里挑一的一张,就到了你手里了!这走的什么好运……” 高亚聪露出了邀功请赏的表情:“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说着,纤纤玉指还给我比了个“耶”。 这把手机店老板给羡慕的。 我还真没想过,这种好事儿,能有一天落在了我头上,而且……我忽然想起来,蜜陀岛,也在东海。 第1013章 碧水砗磲 够巧的啊。 这是老天给我开的一扇传送门? 老板立马说道:“小哥,你还不谢谢高小姐?” 没错,要不是她,这奖券我早扔了。 高亚聪歪头露出个很俏皮的笑容,像是等着邀功请赏:“说起来,我这个人,运气一直不错。” 这倒是,古代人说人生三喜,升官发财娶老婆,现如今看着高亚聪财帛宫丰盈,夫妻宫凹陷,显然从安家勇的倒霉事儿上没少捞钱,顺遂有钱没老公。 而她试探着说道:“而且,我还没去过蜜陀岛呢!听说那里海景是全国最好的——对了,现在这个季节,还能看到仙宫海市呢!我也想去看看!” 所谓的仙宫海市,其实就是海市蜃楼,是蜜陀岛出名一景。 就好比北欧的极光,泰山的云海日出一样,别处看不到。 为什么跟别处的海市蜃楼不一样呢?据说其他地方的海市蜃楼一般来说,只是一些奇怪的建筑,但是蜜陀岛要是能出现这种现象,必定是壮丽巍峨的大宫殿。 甚至能从下面,观望上飞翘的檐角,和檐角下面的铜铃,还有人说有仙人在上面翩翩起舞,引得游人趋之若鹜,都想一睹仙境,所以得名仙宫海市。 首发域名。 高亚聪的媚眼扫向了奖券:“全家游的话……” 手机店老板也跟着笑,不过笑容就很僵硬了——这种美人能对我这么主动,显然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对她一笑:“是得谢谢你。” 高亚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太好了,我刚好买了新泳衣……” “给高小姐一个新款手机做谢礼,刷我的卡。” 高亚聪眼里的光瞬间就灭了。 而手机店老板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这就是网上说的钛合金直男?” 钛不钛不知道,在高亚聪身上吃的亏已经不小了,一个坑,横不能跳两次。 高亚聪什么表情我也没继续看,只是仔细的看着奖券——豪华游轮七天全家游,可以去四个人。 回到门脸把奖券往桌子上一拍:“谁想去看海?” 大家一瞅这个奖券,全惊了,程星河几乎喜极而泣:“有生之年啊!七星,你还能有这个运气?” “好说。” 但凡活久了,总能见到点怪事儿,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我们四相局f4和白藿香,一共五个人。 白藿香当然是很期待的——她做鬼医这么长时间,唯独没上海上去过,不过她还是说道:“你三舅姥爷……” 三舅姥爷最近觉越来越多了,抱着小白脚眯缝着眼睛就是不吭声。 我说不用考虑老头儿了——他最怕水,这种游轮游,要在海上行驶好几天,他肯去才怪。 从小跟着老头儿去福寿河钓鱼,他总得挑水浅的地方坐着——俗话说池浅王八多,倒是钓上来不少鳖。 深水的地方他不肯去,都是我勇往直前,有一年夏天涨了水,一个钓友弄了一个橡皮艇,招呼他上里头钓红眼大头鳙,他说啥也不去——自称一上船就犯高血压。 不光老头儿怵头,哑巴兰一看游轮几个字也苦了脸,连连摆手:“不行,哥,我晕船,一看见游轮俩字我就想吐,我申请留下来看店。” 横不能强人所难,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一抬头苏寻没在,程星河说:“咱们门脸庙小,容不下洞仔那个大菩萨——你一出去买手机,他又出门右拐奔古玩店去了,你给拉个皮条,让他认古玩店老板当干爹得了。” 拉你大爷的皮条。 我就往古玩店去了。 古玩店素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会儿也是一如既往的门前冷落鞍马稀,就苏寻蹲在了华菱石地砖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盒子。 说起来——第一次跟他见面,就看见他在鬼市上看盒子,第二次拉他入伙,呸,加入团队,也是他在古玩店被人拉郎配。 他对古玩,倒是挺有执念。 他正在看的盒子,做工是细致,雕花也自然,尤其那个盒子底座是浮雕的九朵莲花,看上去特别唬人。 我也蹲下跟他一起看:“银水毫松木的,顶天九十五块钱,跟你要一百你都得考虑考虑。” 苏寻顿时一愣:“古玩店老板说,这是明朝的银丝檀木莲花献寿盒,要十二万……” 我一乐,指着那九朵莲花:“幺蛾子就出在这上头——这是去年出的车床子新工艺,明朝,一个真敢吹,一个真敢信。” “啪”的一下,一个鸡毛掸子就打在了我头上:“北斗,你小子又来拆台!” 我连忙往嘴上一拉,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求饶,苏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看来在这几天,还没学到什么真东西,还是被人当肥猪拱门宰。 我就问他:“你好像对盒子特别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也不算是我,是我们家老头儿。” 对了,苏寻他们家老爷子是破阵的高手,被江瘸子忽悠下山,再回来,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们家老头儿最喜欢古玩。”苏寻接着说道:“他以前带着我下山,就爱上古玩店里转悠,说——给自己找个骨灰匣。有句话说房子只是临时住所,那个小盒才是永远的家,一定要十全十美,才能躺着舒服。” 我顿时一愣。 “他挑三拣四,说黄柏木不够坚固,紫檀木太圆滑,金丝檀木的雕工又不好,说只想要一种叫什么碧水砗磲的盒子。这些年看盒子看了好些,就是没有一个瞧上眼的,山下古玩店的老板都急了,说挑三拣四,别真用的时候抓瞎。他却一瞪眼说你咒谁呢,我还有些年活头儿呢,急个屁?当碧水砗磲盒那么好找?” 碧水砗磲? 古玩店老板一听,也乐了:“老爷子说的是有道理——碧水砗磲那是佛家八宝之一,也叫留魂盒,据说龙宫都没几个,千百年来多少人想找,没一个得手的!” 这东西我也有印象——据说尸身烧了存在里面,能凝聚魂魄不散。 曾经有个民间传说,就说有个渔民捞到了一个盒子,正好他家老母去世,就以盒容骨灰,结果丧礼过后一回家,老太太就在屋里坐着对他笑呢! 这把渔民吓的够呛,老太太说你别害怕,我走了,家里没人,放心不下你! 说着,跟往常一样,在屋子洒扫,做饭,缝补,唯独不能见阳光,也不能出去。 渔民一开始害怕,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后来渔民也老死了,那个老太太的影子,才彻底消失。 后来后人还在那立了个庙,叫奶奶庙,据说现在还有呢。 找这种盒子,苏老爷子,莫非是想着长长久久的看护苏寻? “所以……” 他低下头,阳光细碎的反射到了他眼睛里,没继续往下说。 苏老爷子到底没来得及选到心仪的盒子。 “人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下山,一方面是想给他找到了江瘸子,报仇,还一方面,就是想帮他找到合适的盒子,可我这眼力……”他往门脸的方向一歪下巴:“三舅姥爷精神矍铄,让人羡慕。” 这倒是。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老爷子没了,你这日子不还长着呢吗?有我呢,到时候,有机会帮你一起找。” 苏寻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替我们家老头儿谢谢你!” 客气啥,我刚要说话,这会儿古玩店又进来个人,一见了我也高兴:“北斗回来了!” 高老师! 我站起来寒暄,却看出来了高老师脸色不对。 第1014章 异水怪谈 我跟高老师从小逗到大,习惯性用肩膀撞他一下:“怎么啦,让人煮啦?” 高老师一拍我脑袋:“没有,是让人涮了!” “谁那么大胆子,连你也涮?” 高老师看着像是个普通二道贩子,其实人脉挺广,野药买卖做的也挺大,黑白两道,文武先生,都认识不少人,当初我开了青龙局,潇湘跟上我,就是他把长着二郎眼的程狗叫来给我帮忙的。 高老师叹了口气,伸手把古玩店老板泡了一上午的大红袍提溜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一抹嘴这才说道:“张老八跟我要一批霹雳珠子,我费劲巴拉收了半个月凑齐了,到了人不来,跑单了!你说那么多的霹雳珠子,我卖给谁去?” 所谓的霹雳珠子,是用来辟邪的——家里女人受惊发烧,男人盗汗噩梦,小孩儿夜惊夜啼,或者听见屋里有不该有的怪动静,只要不是什么大祸,把霹雳珠子放包里挂家里,或者塞枕头下面,一准管用。 何以得名呢?这东西是取雷击木,最好是枣木,车成小球形状,所以叫霹雳珠子。 这是上个世纪比较出名的辟邪物,现在人们不认这个,销路差远了,这些卖野药的也就不进了。 而那个刘老八是高老师一个卖野药的下线,人挺抠,外号“扒理瞎”,本地话是爱瞎扒拉人家东西,每次上高老师这来弄野药,都得抓点什么,好比进了点鲸鱼须,他就得挠块甲鱼壳,让高老师“饶”给他,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可张老八不找您拿货,还能找谁?” 高老师答道:“最近行里又来一个卖野药的——嘿,那小子天天足不出户,搞什么淘宝,还有抖音带货,那价格——他妈的不知道他赚的是啥!陪本赚吆喝!我下载了抖音一看,比我的便宜一半,刘老八就是找他邮寄的,你说,这种人是要扰乱行规的!我早晚把其他老头儿召集来,得把他给制裁了。” 记住网址https:。 抖音带货?这是走在了时代的最前沿啊! 我就问:“谁家的人?” “网名叫风水行最帅小哥哥,真名早晚弄明白……”说到这,他把大红袍往桌子上一放:“茶叶都没味儿了也不换换!” 古玩店老板做了个口型:“白吃馒头嫌面黑。” 我刚想笑,高老师就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听说你们风水行天阶进来新人啦?你认识不?” 对了,上次就听见老黄说过,天阶第八的交椅给空出来了,说是要选一个后起之秀坐上去,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不过天阶第八这个位置,好似被诅咒了一样——雪观音,老海,水百羽,都是上去没多长时间就下来了,结果也都很不好。 “谁啊?” “说是姓井。”高老师把两只手一盘:“也怪——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一出来,就成了天阶了?” 所以,现在是东西南北,江河湖井,天地玄黄? 说起来,天是田家,地是邸红眼,玄是黑白无常家,黄是老黄,江是江景家,河是乌鸡家,湖是摸龙奶奶家,东是夏家,西是杜海棠(现在算是半隐退,所以一向是杜蘅芷代替),南是程星河亲娘舅齐鹏举,也认识的差不多了,唯独就是这个北,我还没见过。 现在,又新来了个井。 而高老师接着说道:“江湖传言,事不过三,天阶第八谁干谁倒霉,也不知道这一位,能在交椅上坐多久。” 说着看向了我:“北斗,万一哪天你出息了,这个天阶第八请你,你可万万不要做。” “八字没一撇,您就别操心了。” 高老师叹了口气:“现在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一辈的十二天阶本来就老的老,退的退,加上四相局这么一出,我看行当里,马上也要重新洗牌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要兴风作浪。” 说着认真的看着我:“你经常出门做事儿,一定要长心眼儿,这江湖水深,轻易看不出谁是王八谁是蛟。” 我点头答应了下来,正这个时候有人指着嗓子喊:“李北斗的快递!” 诶?我这一阵子没淘宝啊,怎么会有快递? 我出去一看,嚯,好大一个包! 收件人还真是我。 程星河早就把脑袋给伸过来了,扫了一眼瞅着我:“哎你什么时候兼职搞批发了,相应现在的地摊经济是不是?也不早说,有钱一起赚啊,这你批发的什么?” 我也想知道,一撕开,里面哗啦啦掉出了不少包装精美的衣服来。 诶? 拿出来一看,大红花度假衬衫,跨栏背心,人字拖,大裤衩子,还有墨镜和巴拿马草帽,好几双花里胡哨的aj。 我一愣,什么情况?而且——再一看,衣服的尺码,鞋子的尺码,刚刚好全是我的号。 我下意识就看向了白藿香,可白藿香皱起眉头,有些嫌弃:“李北斗,你要换风格了?” 不是她买的? 还没等我看明白,我刚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江采萍发来的视频。 “相公,我看你已经签收啦!怎么样,妾给你挑的衣服,你还满意吧?” “这你挑的?”我眉头一挑:“这个……” “我这一阵子,常看直播,觉得这家店的衣服太适合相公了,伺候相公的衣食住行,本来就是妾的本分,可妾独守在厌胜门,也没法伺候相公,聊表心意嘛……”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显然十分兴奋:“相公喜不喜欢?” 我对衣服其实并不挑剔,冬暖夏凉就行了,买都买了,干嘛要辜负美意呢,也就点点头:“挺好挺好,谢谢你了。” 江采萍别提多高兴了:“妾就知道!哎,相公,快换上给妾看看!” 我平时穿的不讲究,这几件衣服看着花哨,可一上身,莫名其妙就显得十分时髦。 哑巴兰十分艳羡:“潮!真潮!” 白藿香眼神也亮了亮,但是注意到我看她,立刻装出毫无兴趣的样子。 程星河也连连咋舌,说有这么个妾真是赚大发了,土狗转身变洋犬,被我踹了几脚。 江采萍更是高兴的不得了,说比她想的还好看,晚上还要再去抢几件。 这时我就看见,衣服的袋子上,都写着个“亓”。 程星河一瞅:“元?” 哑巴兰摇头:“我看是π。” 不对,这个字念“奇”。 这是个姓氏,来历据说很尊贵。 算了,应该跟耐克阿迪一样,就是个衣服牌子,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正好,来了新衣服,可以去坐大船了。 江采萍还要说话呢,忽然后面一乱,她立刻转过了头往后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怪了……” 我一愣:“怎么了?” 江采萍回过头来,这才说道:“虽然是有点怪,不过只是一桩小事儿,妾去查看查看,相公拜拜。” 说着要挂电话,但是最后又回过头来:“倘若再见到那个妖女,相公可千万勿要靠近!” 江采菱? 她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怪事儿? 我隐隐也有了一种感觉——我们这个行当,好像暗流汹涌,真的到了要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算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顺其自然吧。 很快到了兑奖出海的日子,想来我们这一阵也没少出门,但每次都是为着这样那样火烧屁股的事儿,真这么舒舒服服去旅游,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告别了老头儿和哑巴兰,到了码头,更是大吃一惊——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华美的一艘游轮。 不光游轮华美,配套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是彬彬有礼,训练有素,让你觉得自己就跟上个世纪的贵族一样,拎包引路,细致贴心。 程星河也连连感叹:“你说这有钱人的幸福,真是想象不到。” 上了游轮的甲板,那视野更是别提多广阔了,清爽的海风吹过来,沁人心脾。 只是——我还是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尾随我一样。 这一回头,正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这次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爱是谁是谁,反正跟咱没关系了。” 是两个穿着乘务工作服,要下船的年轻女性工作人员。 倒霉?能上这艘船的,除了一些自己掏钱的富豪,那就是像我一样的幸运儿了,怎么个倒霉法? 我来了兴趣,就挡在了那俩人前面。 那俩人被我一拦,顿时就愣了,抬起头:“先生,您……” “你们刚说的是什么?能不能给我也讲讲?” 那俩小姑娘顿时很尴尬,连忙说道:“就是随口一说,客人您可千万不要当真,不然,不然我们要被罚款的……” “行了,别为难她们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告诉你,因为这一趟航线,会过一个很特殊的水域——据说,水底下,有不正常的东西,偶尔就会出来兴风作浪,本地的渔民,都跟那个地方,叫鬼水,一过了鬼水,肯定要发生点什么事儿。” 鬼水? 我回头看了过去,一见说话的人,顿时有些意外。 第1015章 海中菩萨 那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当然不罕见,可这个老太太的打扮就罕见了——挽着头发,戴着墨镜,沧桑手链上一抹烈焰红唇。 个子是不高,但是仪态很好,穿着一身孔雀金属绿的连衣裙,海风一起,脖子上眼珠子大小的珍珠长链子缠了好几遭,互相碰撞,哗啦哗啦作响。活脱脱像是民国时期社交名媛的打扮。 两个服务人员一看有人解围,立马露出了十分感激的表情,逃也似的走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之中的富婆?” 我看也像。 而富婆身后,一个细高个子青年也晃了过来,抬头看见了我们,一把就将墨镜给拽下来了,惊喜的喊道:“seven哥,river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啦!” 呦嘿,这不是丽姐那魅力城的toy吗? 还真是富婆。 toy抓住了我们一番寒暄,接着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这位是iss马,蓬裴国回来的爱国华侨!” 说着暗暗往裤兜里比划了一下,我也看明白了,意思是,大大的有钱。 首发域名。 iss马?这老太太一辈子没结婚吗? 原来,这位iss马祖籍就是蜜陀岛,后来时局动乱,幼年就出了海到了蓬裴国,摸爬滚打,有了自己的橡胶厂和种植园,大大的有钱,这一次,算是个追忆童年的寻根之旅。 而iss马微微颔首,看向了我:“sevenstar是吧?你对那些怪事儿有兴趣?” toy连忙插嘴:“不满您说,我seven哥兼职给人看风水。” “本职。” toy摆了摆手,意思是没啥差距。 差距大了去了。 iss马看我的表情更感兴趣了:“既然有这个缘分,告诉告诉你,也不打紧。” 原来,那片神秘的水域里,潜藏着一个“水怪。” 每次有渔船经过的时候,他们就会听见一个怪声音——咯吱,咯吱,像是有一个长着长指甲的东西,在挠船底子! 这就说明,水怪看上你们船上的东西了,你得把东西放下去——你要是不放,水怪直接就把你船掀翻了,让你落个人财两空。 有的人说那东西其实很慈悲——还能事先给你个先兆,让你保命,所以就跟那东西叫海菩萨。 但吃人害命的,怎么会是真菩萨呢?长此以往,渔船也都不敢靠近了。 后来这个航运公司不信邪,让游轮前几次经过那个航线,这个游轮,也都会无声无息失踪个把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这就只能以自杀结案了——可是,船上的工作人员,都说那些失踪的人平时嘻嘻哈哈的,根本不像是要自杀的,本地人也有不少在船上工作的,说他们哪儿是自杀啊——是被水怪给迷了,跳到了水怪肚子里去啦! 难怪那两个乘务人员说什么有人倒霉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太太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假牙,跟我擦肩过去了:“这一趟,恐怕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上了船了。” 有意思的东西? 这话,怎么让人这么瘆得慌? 而且——我看得出来,老太太盘起来的发髻里,似乎,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 toy赶紧跟了过去,还跟我摆手,让我下午跟他一起喝酒。 程星河也抱着胳膊,低声说道:“这老太太不简单啊!” “你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程星河低声说道:“她发髻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这次的“寻根之旅”,目的恐怕也没那么单纯,你可得长点心眼儿,咱们这次是来旅游放松的,可别又招惹上什么幺蛾子。” 我点头答应了下来,正走神呢,忽然后面一个人就撞到了我身上。 我一身行气傍身,还没反应过来就帮我抗过去了,那个人啪的一下就倒了。 我回头一瞅,也一愣,那个被我撞倒的——不,应该说撞到我身上的,是一个少妇。 少妇年纪很轻,脸色却很差——煞白煞白的,说不好听的,简直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还没等我看清楚,一个健硕的身影猎豹一样的穿了过来,一只手环住了少妇,另一只手猛地就揪住了我花衬衫的领子:“你敢把我老婆撞倒,活得不耐烦了!” 那是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一件紧身t恤,勾勒出一身硬朗的肌肉线条。 古铜肤色鼓眼睛,尤其是露出的皮肤上,从脖子到胳膊,全是花花绿绿的纹身,脖子上一条大拇指粗的金链,拿上一把砍刀,就能在古惑仔里出镜。 一直在出神想害菩萨故事的白藿香忍不住了:“讲理不讲,他被人撞了,落个他不耐烦?” 我也算是涨了经验教训了——跟不讲理的人,也不用讲理,冷了脸,翻手就要把那大汉的手给掰下去,没想到一抬手,一个气若游丝,十分虚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位先生,对不起,他脾气不好——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在人家身上的,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那大汉叼着一根雪茄,抽了一口,歪头把烟雾吐到了另一侧,面无表情的盯着大海,搂过少妇,缓缓说道:“咱们走吧。” 大汉那嗓子跟媳妇一说话,倒是柔声细语,跟换了个配音演员一样。 我看见,他纹身的内容,应该是两个人物形象,他穿着t恤,看不到全貌,只从左胳膊看出,那一侧应该是身着斑斓战甲,手执金色战戟。右胳膊边的穿黑衣,伸出一只手,抚着一只巨大的金眼白虎。 程星河一皱眉头:“这俩人在一起,完全是美女和野兽啊!” 苏寻也皱起眉头:“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媳妇都道歉了,反正是同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同行?”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没看清楚他身上的纹身?” 苏寻看向了程星河:“纹身不都差不多?” “所以说你是个洞仔。”程星河答道:“他身上的,是神荼郁垒。” 苏寻立刻就明白了:“门神?” 没错——就是门神,那两位,是专门降妖除魔的,所以才会被家家户户贴在门上,阻挡异物进门。 我盯着那个肌肉喷发的背影,这位同行,又是为什么来的? 白藿香显然也在寻思这件事儿——不过,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孱弱的少妇身上。 算了,程星河说的也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其实,临走的时候,老头儿趁着四下里没人,嘱咐过我一句,说这次来旅游,不是出来做买卖攒功德的,最忌多管闲事。 我也答应老头儿了。 到了客房,里面装饰的果然也十分豪华,服务员早就把行李安排好了,躺在床上倒是舒服,我也没多走脑子,让程星河吃饭的时候叫上我,接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忽然就听到了一阵特别奇怪的声音,一下把我给弄醒了。 声音很剧烈,而且,特别牙碜。 程星河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皱起了眉头:“你听见那个动静没有?” 我点了点头——活像是,一个尖锐的东西,擦在了游轮的船身上。 这个时候,通知声响了起来:“刚才触碰到了海内异物,有小小的摩擦,请大家不要惊慌……” 开车还会碰到小磕小碰呢,更别说这么大的船了,我们也没航海的常识,所以没往心里去。 几个小时之后才知道——这船,确实跟异常的东西交集上了。 第1016章 云上仙宫 眼瞅着睡也睡不着了,程星河就下来捅我:“听说这种豪华游轮都供给豪华下午茶,走不?” “走!” 披上花衬衫跟着程星河就出去了。 苏寻和白藿香都在休息,对下午茶倒是没什么兴趣,尤其是白藿香——鬼医就是鬼医,眼瞅着就那么一丁点的仙人泪,可她治好了自己的手之后,还剩下了一部分,打算自己亲自研究玉虚回生露。 合着仙人泪的效果这么好——她要是知道我之前大滴大滴撒在尉迟明目的眼睛上,和小赤焰蟒身上,肯定要骂我暴殄天物,我也就没敢细提之前的事儿。 这个时候,太阳光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海风习习,掀起了花衬衫的角。 站在甲板上十分舒服,程星河去找吃的,我凭着栏杆往下一望,海平面一望无际,就忍不住想起了安宁和大皮帽子来了。 他们俩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皮帽子倒是托人捎信儿,让我放心,可安宁不回来,也没见到大皮帽子的面儿,怎么放心? 兴隆宫那一片水域,怎么想怎么蹊跷,我到现在,还记得对那一片水域,发自本能的抗拒。 等我实力足够强大,潇湘也能平安归来,那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给救回来。 首发域名。 东海——这广袤的海平面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以前,潇湘又是怎么管辖这一大片的,而她被废黜了水神的职位,又是为了什么? 我之前就有一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她有什么要紧事儿,一直瞒着我。 这感觉让我十分不舒服,不过还是对自己说,不用想太多,潇湘做事情,总有潇湘的道理。 手摸在了龙鳞上——又有一阵,没见到她了。 这个时候,有一些岁数比较大的乘客,从身边一排一排的走了过去,嘴里都念念有词的,我注意到,他们手上,都挂着佛珠,有人低声说道:“希望这一次运气好,能见到仙宫。” “是啊,都说这个季节,是仙宫海市出现机会最大的季节,但愿运气好,能跟仙人祈上福。” “对,这里的仙宫海市最灵验了,肯定能保佑上咱们!” “真要是这样,也不枉花这么多钱啊!”有个老太太很肉疼的说道:“这一趟,可是我从棺材本里抠出来的,指望着能管用,我儿子能站起来。” “对,心诚则灵嘛。” 是了,这些岁数大的衣着十分朴素,看上去,并不像是能坐得起这种豪华游轮的,这成群结队,也不可能是跟我一样中了奖的。 我来了兴趣,就问道:“您几位是为了仙宫海市来的?什么叫祈福啊?” 老人家都喜欢有礼貌的后生,一个老太太就回答道:“唷,你还不知道?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灵验!” 原来,据说只要能看到了天上出来的仙宫海市,万一能见到,那仙宫海市之中出现人影,那就是你有仙缘,只要有所求,那仙人看在仙缘的份儿上,肯定保佑吗心想事成。 据说有一个破产了的老板,从金钱帝国顶端摔成了身无分文,在这一趟船上干体力活,见到了仙人,求财,好么,一下船,上船之前买的彩票就中了千万大奖,东山再起。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得了癌症之王胰腺癌,本来坐船是想着完成个临终遗愿,出来看海,旅游完了就等着死了,结果运气好,也见到了天上的“仙人”,下船再一检查——神奇般的自愈了! 这种传说,数不胜数,所以这些有所求的老年人,也一咬牙,掏了棺材本上这里来,就是为了“偶遇”仙人祈愿。 这么灵验,是不是有些过了? 哪怕我是吃阴阳饭的专业人士,都觉得有些虚无缥缈——人一生得到的东西,一是有定数,二是有报应,跑来祈求这种海市蜃楼,还花这么多钱,听着一点真实感也没有,简直跟保健品诈骗差不多。 之前我就奇怪,这一趟航线既然经常出事儿,为啥还非要这么走? 现在看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难怪呢。估摸着,是这个船的宣传噱头吧? 说起来,这低头是水怪,抬头是神仙,这块水域,也真够复杂的。 这会儿程星河已经从一扇门里伸出了半个身子:“七星,来吃来吃!卧槽,比雄霸叔家味道还好!” 他手里已经抄了半个螃蟹了。 我也跟了进去,别说,这里的摆设华丽,精致的餐盘闪闪发亮,各种美食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简直跟哈利波特电影里一样,这还只是一个下午茶的规模,要是到了正餐,不知道多豪华呢! 要不怎么人人都说,有钱人的快乐想象不到呢! 怪可惜老头儿和哑巴兰不能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也跟着吃,程星河给我占了座,结果俩人埋头吃着呢,就听见身后一阵咳嗽。 这一回头,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又是之前的美女与野兽组合吗? 只见少妇捂着个嘴,一个劲儿的咳嗽,而那个“野兽”则护在了她身边,一脸的担心,仿佛世界上,除了他老婆,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而那个少妇低声说道:“我这个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你放心吧。”“野兽”坚定的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伤身,有我在,一定把那个东西找到。” 这话之前听,可能是满头雾水——坐游轮能找什么东西? 但是,刚才听了那帮老头儿老太太的话,也就明白过来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这个少妇得了什么病,他们也是来看“仙宫海市”里的仙人,好保佑少妇身体复原的? 不过,“野兽”敢在身上纹神荼郁垒,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可怎么也信这个?难不成,这“仙宫海市”还真有什么说道? 正出神呢,程星河摸了我大腿一下,把我弄一个激灵:“哎,那同行功德光你看见没有?” 我把他手给打下去了:“狗爪子别逮哪儿摸哪儿,说也怪,我也没看到。” 能瞒过我的眼睛,要么,是他能耐太大,赶上天阶和摆渡门,要么,根本就是个啥都不懂的门外汉,无知者无畏,瞎纹的。 程星河一看见那对夫妻就来气,一转眼,又看见iss马和toy也坐在不远的地方,toy还挺兴奋的指点海景,iss马正露出了大户人家的微笑。 一见我们看过去,iss马对我们眨了个眼。 程星河咧了咧嘴:“这船上怪胎也不少,七星啊,你是个吸引怪胎体质啊!” “要不怎么把你给吸引过来了。” 程星河一听就把叉子拿过来要叉我手。 我们俩正闹腾呢,一边“啪拉”就是一声响。 我还以为是我们俩碰的,心一提,回头一瞅,是个岁数挺大的服务员,应该是在摆玻璃酒杯,可眼神却一直看向了海面,把杯子打了。 管事儿的赶紧就过来了,一边跟四面八方道歉,一边压低了嗓子骂道:“看你岁数大了,可怜你,才让你在这里干的,你找开除呢是不是?” 岁数大的服务员连忙低声说道:“您就听我一句——今天真的不能往前面走了,海菩萨已经看中船上的东西了,再过去,非出大事儿不可啊!” “放……”管事儿的怕影响不好,声音更低了:“老许,我可告诉你,你再妖言惑众,我不客气了!” 那个被称为老许的服务员还要说话,忽然外头就有人大喊了起来:“快来看啊,外头有东西!” 第1017章 颈上白毛 不管是富贵名流,还是市井小民,一听有热闹看,那没有不好奇的,一声一响,所有人都把脸转那边去了,就连呵斥老服务员的管事儿人,一只手拿着碎玻璃茬子,也转过脸去看了过去。 我却留心到,老服务员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头也不抬,一边捡玻璃碴一边叹气。 “七星,咱们看看去!” 程星河的性格,门口有俩草鸡互啄,他也得抓把瓜子看热闹去,更别说这个了,拽着我到了甲板上一看,我们俩同时“嗯”了一声。 只见那一大片广袤的海面上,本来是无风无浪,可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旋涡。 翻翻滚滚,卷起了一大片的白沫,好似科幻电影里的镜头一样,残阳如血一般映上去,别提多诡异了。 谁也没见过这种场景,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程星河忍不住说道:“唷,这那个神仙这么大面子,拿着东海当抽水马桶呢?” “哎,你们看!”忽然有个拿着望远镜的指着那个旋涡就喊道:“里面那个,就里面那个!那是什么!” 众人一听,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往里看,我跟着一看,还真看见了——里面有个细白细白的东西,在海里摇摇晃晃的,好似一根豆芽。 但是再仔细一看,我后脖颈子顿时一凉——那像是一只白手! 记住网址https:。 我都看见了,好几个拿望远镜的也全看见了,回头就嚷了起来:“不得了了,淹死人了!” “快喊船上管事儿的——前头出事儿啦!” 周围顿时一片大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怪了怪了——真要是人,哪儿来的啊!” toy也扶着iss马来了。 是啊,这周围没有什么岛屿,那个距离,也绝对不是从我们坐的船上跳下来的,平白无故出现在海里的人——会是人吗? 好几个围观的醒过神来,脸色都白了。 但也有不信邪的:“那,也可能是前头有小船,被旋涡给卷进去了……” 程星河冷笑:“真要是船都被旋涡卷进去,人还能从旋涡里面挣扎出来……” 哪个人,能争得过旋涡? 周围一片安静,程星河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大大咧咧补上一句:“当然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也没准,是人鱼公主呢?” 眼前这个情况太诡异了,知道是笑话,也没人笑的出来。 但总有人不信邪,几个打扮入时的年轻人大声说道:“不管是什么,既然是一条命,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啊!快,船上工作人员呢?派个救援队,把人救出来!” 工作人员只好说道:“可是那个旋涡来的太不正常了,我们还得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贸然靠近的话……” 年轻人之中,一个皮肤白嫩的姑娘不乐意了,站出来大声说道:“你们这么冷血,还是不是人?这么大的船,能有什么风险,那个落水的人也是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他要是死了,就是你们害死的!” 说着,那个姑娘把手机给拿出来了,嚣张的说道:“你们要是不救人,我就把这个画面给拍下来,发到网上,说你们游轮冷血自私,见死不救,看谁还坐你们的船!” 好几个跟她一起的年轻男人也跟着声援了起来:“蜜蜜说的对,告诉你们,我们就是做网络营销的,一心传媒听说过没有?不照着蜜蜜的话做,包管一靠岸就有人来砸你们船!” 一心传媒? 他们这话也不完全是吹牛逼,来之前我还看见了新闻,说是有一个烤肉店因为歧视农村老人,把老人打翻在地,被营销号爆出来,内容写的催人泪下,引发全国人民声讨,好些义愤填膺的人把店砸了。 可实际上真相查清——是那个农村老人自己插队,劝阻不听,躺地上耍赖。 这事儿就是一心传媒散布的,真相曝光之后,他们删了内容不吭声了,可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事儿澄清,那个店也开不起来了。 这个年代,舆论能杀人——真要是捅到了网上,引来了什么抵制热潮,再惊动了上头还调查,那就更麻烦了——哪个做大买卖的,被调查起来,能完美无瑕? 在场的虽然也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可那个姑娘立马又把手机拿出来了:“谁拦着,我就把谁发上去!” 他们大多是有身份的,谁愿意当网络暴力的目标呢,纷纷都转过了脸。 拿一船人的命去冒险,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赫连长老三圣母的外号,看来要拱手让给你才行。 程星河说:“我从来不欺负女人——可这个姑娘,看上去没几个耳刮子就清醒不起来。” 俺也一样。 我刚往前迈了一步要说话,一个人就扑了过来:“不能靠近!也别把船上东西扔下去,这是……菩萨眼啊!” 正是之前那个岁数大的老服务员。 “菩萨眼?”toy忙问道:“什么意思啊?” “刚才海菩萨已经敲了船了,可船上没让海菩萨满意,这是海菩萨开了窗户,要亲自出来拿看上的东西,一旦靠近,或者放了船上的东西,海菩萨上来,咱们这一船就完了……” 他说的,跟iss马之前说的一个意思,应该也是本地人。 举手机的年轻姑娘一瞪眼:“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什么神神鬼鬼的,我看,你们是串通一伙,就是不想浪费物资救人,你有本事,让那个东西上来先把我给杀了!” 说着,一个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蜜蜜,这点事儿,我帮你做了!” 原来,他趁乱,把救生艇给放下去了。 卧槽? 那小姑娘顿时得意了起来,趴栏杆边就往下看:“哪儿呢?” 可老服务员一听这个,一屁股就坐在了甲板上,脸色一白:“完了,这船完了……” 而管事儿的一看老服务员跑这里来了,气的要命,赔了好几个笑脸,把他拉走了。 iss马冷眼旁观,抽出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toy看热闹看直了眼,也没耽误训练有素,赶紧给iss马点上了,iss马吐了一个烟圈,靠在了甲板栏杆上,也盯着那个橙黄色的救生艇。 只见那个救生艇顺着旋涡流到了那个白手出现的地方,沉下去了。 那帮年轻人直呼可惜,又骂船上的人冷血,说这次团建回去,就把这事儿爆出去,肯定能直击痛点,掀起热潮,赚话题度。 但是——也怪,那个救生艇沉下去了之后,旋涡竟然也冷不丁就消失了。 海面,重新宁静如镜。 这个时候,太阳快完全沉入海平面之下了,一抹红色夕阳光落在了那个叫蜜蜜的小姑娘脸上,我一皱眉头——正在印堂上留下了一抹血色。 这可不是吉兆,主人自作自受,报应上头。 这会到了晚餐时间,我们也就只好往餐厅里走,这一走,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 那个花臂大汉,当然,还有那个孱弱的少妇。 我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花臂大汉冷冷的说道:“我媳妇说昨天的事,有点抱歉,今天告诉你一件事儿,就当赔偿了。” 卧槽,这是道歉赔偿?你这语气里,可一点歉意都听不出来。 而花臂大汉面无表情就接着说道:“就一句话——什么时候,你脖子后头长了白毛,记得拔掉。” 啥? 程星河也听愣了:“白毛?” 可花臂大汉也不解释,揽过了少妇,自顾自就进去了。 程星河盯着大汉魁梧的背影:“这是……骂人话还是什么?” 既然听不懂,就照着字面意思理解呗! 我就往程星河脖子上看了看——这一看,他脖子也没什么出奇的。 程星河就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不是,你还真信了?咱们又不是鸡,脖子上长什么白毛?算了算了,先进去吃饭。” 白藿香和苏寻也起来了,占了个位置等着我们呢,把事儿一说,他们俩也觉得纳闷。 白藿香答道:“我也看那个少妇不太对劲儿——她看上去,像是得了虚病。” 所谓的虚病,就是阴邪上体。 程星河一边吃一边说道:“行了行了,旅游来的,别管那么多了——我给你们几位唱首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什么来,燕子说,你他妈的管好你自己。” 吃完了,除了远处灯塔也没什么夜景,回房间躺下,就听到了一个走来走去的声音,别提多烦人了,程星河起床气很大,被吵的睡不着,就把一个枕头丢我脑袋上,让我去看看。 我一开门,看见那个一心传媒的小伙子走来走去,好像很焦虑的样子,给他套个绳子都能拉磨了。 还没等我骂他,他先满怀希望的说道:“先生,你看见没看见一个皮肤白皙,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儿?” 那个圣母蜜蜜? “怎么了?” “她不见了!”那小伙子急得快哭出来了:“刚才她说回房间换衣服,可在门口等了半天她也没出来,我一推门,人没了!” 第1018章 地毯脚印 哦? 这房间都是差不多的,应该有窗户可以往外看海景,我一皱眉头:“不会是……” 眼睁睁进门,开门不见,那只可能是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那小子似乎就怕我说出这句话来,一下急了眼,立马说道:“那不可能,我们青春正好,未来可期,蜜蜜怎么可能会想不开!你不要胡说!” 这你就太冤枉我了,我还没说呢! 这会儿,好几个小伙子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我记得,全是之前在甲板上,众星捧月围着那个蜜蜜的人:“李哥,蜜蜜怎么了?” “还没找到?” 那戴眼镜的小伙子白皙的肤色都涨红了,眼泪直在镜片后面打转:“怎么会……怎么会……” 遇事儿解决事儿,说半天“怎么会”有屁用。 人生的问题,只有自己能解答。 他后面那扇门是开着我,我也就伸头看了一眼——房间不大,衣帽间卫生间的门也全是开着的,一眼望到底,确实是见不到那个小姑娘的踪迹。 https: 剩下的几个小伙子都把那个蜜蜜当成女神,七嘴八舌就问眼镜男:“那蜜蜜消失之前,总得有点征兆吧?她说什么没有?” 那眼镜男一看就是个怂货,跟玛丽苏剧男主角一样,抱着头就给蹲下了:“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蜜蜜,蜜蜜不会真的出事的,不会的……” 不是,你遇事儿一缩,穿山甲转世吗? 我忍不住说道:“那别的呢?有没有别的可疑之处?哪方面都行,只要不合常理。” 穿山甲的手一松,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起来——白毛!” 白毛? 其他人都没听明白,以为穿山甲吓疯了,我心里却猛地一紧——什么意思,跟花臂说的一样! 于是我立马问道:“脖子上?” 穿山甲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我:“你怎么知道?” 原来,那个橙色救生艇下水之后,他们一看没热闹可看,也直接吃饭去了,那个蜜蜜出去补了个妆,回来继续吃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老往脖子上抓。 穿山甲是个老舔狗了,一看女神挠脖子,立马上去献殷勤,回头一看女神的脖子,就愣住了——女神的后颈,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根白毛,有半寸长,支棱棱的! 作为老舔狗,女神身上有这种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可他也没敢吱声——万一女神不喜欢人家提这种尴尬的话题,生气了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一问,女神就告诉他,刚才上卫生间的时候,就开始觉得后颈不舒服,可能太潮湿长了湿疹,或者是吃海鲜过了敏。 但是敏锐如穿山甲,也觉出来了,女神表情异常,就追问了几句,女神这才告诉他——说是上卫生间的时候,老觉得身后跟着个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后来脖子忽然滋溜就凉了一下。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舔了一口似得。 这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着女神也是越来越疑心,觉得自己后脖颈子碰上什么脏东西了,别感染了,就要起身回来换一件衣服洗个澡,穿山甲当然就把女神送回来了——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女神。 谁料想,女神这一进去,就不出来了,实在大大超过了洗澡换衣服需要的时间,正疑心呢,就听见里面声音不对,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唯恐女神出点啥事儿,立马就敲门。 可敲门里面也没人应声,这把他急的,一推门正好发现女神没锁上,这一进去,女神就不见了。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成为她男朋友,能陪着她一起进去,她就不会出事儿了……” 穿山甲大哭了起来,如丧考妣。 其他小伙子也都急了,一个个热锅蚂蚁一样,有腿脚快的,又把工作人员给喊来了。 我趁着乱,也往里看,忽然就发现了,这个客房的地毯上不对劲儿。 有两排湿脚印子。 我回头就问穿山甲:“你们那位蜜蜜,不爱穿拖鞋?” 穿山甲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说道:“那怎么会,蜜蜜最爱干净,有洁癖,都不碰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全是自己带……” 我视线落在了地毯上:“蜜蜜多大的脚?” “37。” 那湿脚印子,不像是37的。 果然,有一个湿淋淋的东西上来了。 这会儿工作人员来了,我立马问道:“那个被他们扔下去的救生艇呢?” 工作人员当然觉得我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训练有素的回答:“您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 顺着海浪给飘回来了,被重新拿回到了船上——捞起来之后,是空的。 “还真上来了。” 冷不丁有人在我耳边吐出这么句话,把我说的一个激灵——又是程狗。 别说,这货吃了九灵丸之后能力长进的十分厉害,我脑子里想事儿的时候,他悄咪咪靠近,我都没发觉。 上来的是——海菩萨? 照着iss马的说法,海菩萨跟个绿林好汉一样,是雁过拔毛,谁路过就要打劫谁。 不给它,它就把你全部都吞掉。 我以前还吹牛逼说自己是商店街李柯南,要不说话不能乱说呢,真他妈的一语成谶——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死人。 “不过,这事儿未必需要咱们操心。”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后看。 我一看,只见花臂大汉不知道什么也来了,正默默的站在人群后,也盯着那地上的水渍。 水渍从室内地毯上蔓延出来,奔着走廊右侧过去了。 花臂大汉跟着那水渍的痕迹就过去了。 这一次,他没带着那个心肝宝贝儿一样的媳妇。 而且他手上,多了一个白天没看见过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的手套,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不是用来保暖的,手套上一股子锋锐的煞气,内里藏着锋刃呢。 程星河盯着手套,抱起胳膊:“难怪敢在身上纹神荼郁垒呢,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这是个打虎客。” 我一愣,这里的东西,能把打虎客给引来? 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而打虎客,也是我们行当之内的一个职业。 第1019章 打虎之客 他们是专门猎杀灵物的。 我们之前在琵琶蝎那就遇上过一个,灵物猎人徐家。 不过徐家现在已经没人了。 而打虎客,是灵物猎人之中的佼佼者,价格高昂,收费办事儿。 打虎客跟灵物猎人有几个区别,就是一,打虎客全是跑单帮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二,打虎客从不猎杀小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杀鸡不用牛刀,一出山,那势必得是大灵物。 三,打虎客只管猎杀灵物,其余的一概不管,而且,灵物尸体,一定得由打虎客自己处理。 这名字怎么来的呢?意思是这人能上山擒虎,下海拿龙。 当初打虎客也算是名声赫赫——能做到打虎客这一层的,实力绝对靠谱,只要价格到位,什么都能干废,他收了钱你就可以放下心了。 现如今,打虎客已经很少见了,这赶尸匠,灵物猎人,都跟濒临灭绝的动物一样,越来越少了。 我说他身上怎么没有功德光呢——打虎客可以说只犯杀孽,不管仁义,不过肯定也会收拾一些罪孽深重的灵物,此消彼长,功过相抵,所以没啥功德光,有时候,错杀了有功德的灵物,甚至还会有报应。 首发域名。 这么说吧——他们就跟白蛇传里的法海一样,只要不是人的东西,管你好坏,弄死再说。 不过,法海是为了正道,他们是为了钱。 所以,很多同行觉得打虎客一身铜臭,除了杀戮也不会其他本事,不屑于把他们算在玄门之内。 灵物猎人一般是有家族的,所以多少忌惮一些,打虎客则是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们往往孑然一身,就是不想有什么事儿,报应到了身边人身上,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终老一身。 我看向了程星河:“你从哪儿看出来,他是打虎客的?” 程星河往手上指了指。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是手套。 程星河告诉我:“那是身份的象征,叫穿喉刺,别的花里胡哨没有,遇上灵物,他们一眼就能看到要害所在,一招致命,据说,能戴这种穿喉刺的,杀灵物的时候一步到位,第二招都不用,真用了,那就丢大人了。” 这样也行,这不是跟一拳超人一样? 有“穿喉刺”的,类似于“过头虎撑”,和“九铃赶尸鞭”,拿得起的,都是业内佼佼者。 苏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么说,这是金牌杀手?” 白藿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算是吧。” 这里动静大,把他们也给惊起来了。 白藿香扫了我一眼:“离这种人远一点,他们虽然不救人,但总有法子,知道怎么杀戮。” 原来,白藿香也认识过一个打虎客。 那是在西川的时候,有人说山上飘下来了一个怪东西,臭的要命,不过个头极大,谁也看不出那到底是啥,不敢贸然靠近,让白藿香去看看。 白藿香一过去,果然闻到了一股子特别腐臭的味道,一看,是个土姥。 什么叫土姥呢? 那是一种生活在深山里的妖魅。 大家都见过海底世界,有一种鱼平时藏在沙子里,上头一有鱼经过,它张口就给吞了。 这个土姥跟那种鱼干的是一样的事儿——你从山里走过,眼瞅着是平地,可平地忽然张开嘴,那东西就直接把人给吞了,这到了奈何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的汤。 土姥吃的人或者动物越多,那吸纳的灵气就越多,面积也就越大——白藿香知道一些能吃兔子吃人的土姥,井口大已经是极限了,可这个土姥,竟然有半个篮球场大。 这种土姥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了,怎么会死,又怎么会顺着山水流下来? 白藿香也好奇,就把那个土姥给划开了,结果里面除了数不清的腐肉臭水,还滚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在土姥肚子里呆了多长时间了,脸色都白了,但是一摸——心口竟然还有几分热气! 白藿香把他救下来,这才从他手上的穿喉刺知道,这是一个打虎客。 而土姥身体内部,全碎了。 他自然不会看不出土姥的陷阱——他是自己跳进土姥嘴里去的,就是拿了报酬,要把土姥给解决了。 白藿香都忍不住好奇:“你自己都进去了,有把握出来?” 打虎客淡淡的回答:“死了就是学艺不精,认命。” 这妥妥就是个亡命之徒。 这种人不光对猎物狠,对自己也狠,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不过……”白藿香望着打虎客消失的转角,说道:“我从来没见过有家人的打虎客。” 干这一行的,不知道自己折在哪一个买卖上,自然是不会有家人的——有家人就有了牵绊,会怕死。一旦怕死,反倒是危险。 程星河说道:“没准,是这个船的主人请来的——就是为了把那个什么水怪给搞定,免得挡了财路。” 也有道理。 既然花臂是干这个的,那自然也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程星河就推我回去睡觉,可是那个蜜蜜身边的小伙子你哭我叫,工作人员也急急忙忙调查,搞得这地方一团乱糟糟,想休息也不容易,程星河索性带着我们,上了休闲中心,去喝酒。 一边喝着,我一边寻思那个打虎客的事儿,程星河看出来,说道:“所以,我一早就跟你说,不要跟那种人搭上关系——而且,我听说,现在有些打虎客,可不光杀灵物了。” “嗯?” 程星河扫了我一眼:“还杀人——当然了,只杀行内的人,只要出得起价。” 我心里一提,对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难免有爱恨情仇,真要是想解决眼中钉的话——普通的杀手未必能管用,打虎客这种,实力过硬,还真是一种选择。 第1020章 昔日主人 难得出来休闲度假一次,也没能少得了遇上这种事儿。 我忍不住寻思了起来,现如今世道到处都动荡的这么厉害,八成,也跟四相局有关系。 一些以前蛰伏着的东西还有东西压着,现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休闲中心有酒保给调酒,一杯一杯色彩缤纷,晶莹剔透,酒浸泡在冰块和薄荷叶里,清凉滋润,喝起来感觉是不错。 程星河那边逮住不要钱的酒,一杯子一杯子的往下灌,白藿香看不过眼:“酒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你还是悠着点吧。” “怕什么,两泡尿就下去了。” 我酒量不行,喝点就晕头涨脑,要往卫生间跑。 到了隔间刚把拉链拉下来,就听见一边的储物间里吵吵嚷嚷的:“要不是你胡说八道,咱们能惹上这种麻烦吗?上头说了,这事儿真要是给捅到了网上去,你八个脑袋也不够赔!”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唉声叹气的响了起来:“我早说过了,不能往下放东西,他们没听,这都是命……”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之前那个拦着不让往下放救生艇的老服务员。 可扯着脖子吼的那个更来气了:“到了个这个时候,你还忘不了那些鬼话?你一把老骨头,躺那儿埋哪儿都行,我他妈的可是一家好几口子,全指望着我这份工作了!要让我也跟着担了责任,我让你……” 记住网址https:。 “哥,这老头子记吃不记打,我替你出气!” 说着,一个闷头憨的声音响了起来,“咚”的一声,像是冲着老头儿打过去了。 卧槽,老服务员眼瞅着七十来岁的人,这一下下去还不让你打个好歹,我也没多想,从厕所翻出去,一脚就把那扇门给踹开了。 果然,老服务员抱着脑袋瑟缩在墙角下,花白的鬓角已经淌了血。 而一个大脸尖脑袋的憨子,被我给吓了一跳,僵在了原地,拳头还停半空之中呢。 那个管事儿的正生着气呢,看我进来也一愣,但还是勉强换上了职业性假笑:“不好意思,贵宾,这里是员工休息室,您不能入内……” 我看着老服务员:“我进来是不对,可你们打人,不也不对吗?这大爷岁数不小了,闹出人命不更不好了?” 憨子一听,对着我又扬起了拳头:“我们的事儿,你管得着吗?中了个奖了不起,跑这里管闲事儿来了!” 管事儿的连忙把憨子拉住了,阴晴不定的看了我一眼,跟我做了个往外请的姿势,我一寻思,把老头儿也给扶出来了。 憨子还在里面愤愤不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信你不回来了。” 我带着老服务员就去找白藿香:“您忍着点。” 老服务员捂着脑袋,一脸感激:“谢谢你了……” “没事儿,谁看见也不会不管。”我一边走一边问:“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这里干活?” 不经意一看老服务员的面相,我这就看明白了。 老服务员财帛宫上有一个疤痕,这叫泄气窟窿。 人的财帛宫越丰盈越红润,说明这个人时下里拥有的财富也就越多,老服务员现如今的财帛宫是萎缩下去的,但看得出来,以前规模不会小,应该是当年出过某件事儿,把他财帛宫的财气破了。 这一下,财气全被泄气窟窿给泄出来了,他也就破产了。 更别说,他的田宅宫也有一抹红气,这是“地主”气,说明他曾经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不过这红气现在已经被衰气盖住,所以这个地方,现在易主了。 “这船,以前是您的?” 老服务员一听,顿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认识我?” 我摇摇头:“猜的。” 老服务员瞪大了眼睛,显然不信,但马上就缓过神来了:“也是,脱毛凤凰不如鸡,现在,谁还会认识我呢——可是,你会相面哇?” 我点了点头:“略懂。” 老服务员看着我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其实也看得出来,老服务员天庭十分饱满,父母宫全十分突出,肯定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得到父母荫蔽,可惜人生之中发生过什么大事儿,把这一场富贵给断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服务员举止气质,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不是后天能训练出来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听说过不少富翁破产之后,受不了贫穷自杀,老服务员从船主变船员,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果然,他是本地人,世世代代经营航船行业,还被人称为“船王”,可惜后来家里出现了巨大的变故,现在一切都没了。 他叹了口气,往四下扫了一眼:“没法子,我舍不得离开这,这个地方,回忆太多了。” 原来,这曾经是他们家最喜欢的一艘船,他想尽法子,才留在了这个船上。 现在他岁数大了,船上的管理人员几次想把他辞退,可他把工资一降再降,又懂上层社会的礼仪和喜好,管理人员考虑他小心谨慎,能伺候上层的贵客,这才勉强把他留下来。 说到了这里,他一脸愁云密布:“可惜啊,这个船,恐怕也快保不住了。全完了,一切全完了。” 我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你是说,海菩萨?” 老服务员一愣:“你也知道?” “略懂。”我也来了兴趣:“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眼瞅着前面就到了白藿香那了,他忽然拉住我不走了,我正纳闷呢,他挺不好意思的奔着我拉链扬了扬下巴。 我低头一瞅,好么,出来的着急,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赶紧面红耳赤整理好了。 酒保一看老服务员的脑门,就知道怎么回事,叹了口气:“钟大爷,您以后,可别再招惹马大壮了——我上次可听马大壮说了,这是您最后一次出海了。” 老服务员摇摇头:“是啊,最后一次出海了,都是命,不过嘛……” 老服务员四下里一看:“能跟玛利亚号共存亡,也值了。” 酒保一听脸色就变了:“您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把情况跟白藿香一说,白藿香立马就帮老头儿处理了一下——她用过了仙人泪之后,手已经完全恢复成了以前的灵活,我也挺高兴。 这会儿我就想起了打虎客来了,问他们那个打虎客是不是他们船务公司请来的? 程星河也插嘴,问花了多少钱。 可酒保和老服务员一听都很纳闷,说管理船务的都是无神论,一听什么水怪海菩萨就瞪眼,怎么可能去请什么除妖的? 奇怪,花臂不是他们请来的?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这打虎客跟程星河一样,是认钱不认人,没听说过做公益的啊!’’ 那花臂这一趟,是为什么来的?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老服务员的视线,一直落在了门口,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iss马也在toy的陪伴下,雍容华贵的进来了。 程星河用肩膀子撞了我一下,挤了挤眼:“怕是要谱写出个黄昏恋曲。” 老服务员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赶紧把头转过来了,程星河非撺掇着,让老服务员去跟iss马要个微信。 老服务员一愣,连忙摆手:“土埋了半截子了,哪儿还有心情想这个,我是觉得——那个iss马,我瞧着眼熟,像是什么时候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1021章 腕上金镯 我说iss马出国之前也是本地人,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见过,要不去问问? 老服务员腼腆的说道:“算了吧,哪怕真是以前的老朋友,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好认的?人家还不怕我是去借钱的?” 话说得轻松,但是这个辛酸劲儿,藏在心里,也能从眼睛里冒出来。 toy看见我们倒是高兴,跟iss马言语了一句,也过来了,油嘴滑舌还问白藿香是哪个场子里的,怎么没见过,白藿香眼皮都没抬,把个toy弄的讪讪的。 我看出来老服务员在意,就问toy,iss马大名叫什么知不知道? 程星河跟着插嘴:“我看叫马冬梅,马什么冬梅……” 我一把把他脑袋推开了。 toy连忙摆手:“那不是,我也是之前扫了护照一眼,叫马桂芝。” 这个名字,对上世纪出生的女人来说很常见。 可没想到,老服务员嘴里嘟囔了几句:“马桂芝……”忽然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脸色猛地一变,身子就往后仰了一下,好险没从吧台的椅子上给摔下去。 我连忙把他给扶住了,问他怎么了? 首发域名。 老服务员连忙摆手说没什么,但是脸一别——似乎不想让iss马看见他。 人家不愿意说,自然不好瞎问,我眼角余光倒是看见,iss马面色平静,还是雍容华贵的,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 程星河眼尖,也看出来了——要不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呢,他倒是善解人意,把话题给岔开了:“大爷,关于那个海菩萨,您有什么高见?咱们船上,真会出事儿?” 老服务员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真事儿!这还是我一个长辈跟我说的。” 这老服务员船王家族出来的,家里自然有数不清的能耐人,有一个能耐人叫海二叔,外号三太子——倒不是他出身高贵,而是他在海上特别认路,一到了海里跟回了家一样,保准不迷,加上人长的潇洒,还好抽烟,整天喷云吐雾,跟龙行云布雨一样,这意思是“龙宫三太子”,他喜欢这名儿,也就叫响了,负责领航。 结果那一趟,运气不好,就碰上了海菩萨了。 那次也是好端端正走着呢,前面出现了一个漩涡,本地人都知道,坏了,碰上菩萨眼了,接着,大船底下就是一阵抓挠的声音——摆明了,是有东西在挠船底子。 你说能把船底子挠出动静来的,那得是什么东西啊! 这些人都害怕,海菩萨看上咱们船的东西了,有经验丰富的就说,检查检查,看看什么东西长了白毛,那就是海菩萨看上眼儿了。 结果一检查不要紧,一个漂亮姑娘,叫小黄杏的,后脖颈子长了白毛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儿——别人还好,这小黄杏就不怎么好了,三太子喜欢她,俩人正走动着呢。 眼瞅着俏生生的小黄杏泪眼婆娑,三太子抽了半袋子烟,当时就下了决心——别理这劳什子海菩萨,闯过去,不信它真能翻了天! 其实对付海菩萨,也有老法子——在船上拴两串水神庙里求来的龟甲平安符,海菩萨就找不到你了。 其他船员都知道东家宠信三太子,敢怒不敢言,只好照做,结果到了半夜,别人还没吭声,三太子自己先慌了。 迷路了。 你要是在外面迷路还行,这是海上——万一找不到方向,你飘哪儿去? 按理说,这三太子闭着眼睛都能走出这片海域,可这就跟你离家一百米的时候迷路一样,是应该知道方向在哪儿,可你就是不知道怎么走! 三太子点了烟,出了一头的冷汗。 不是一般的迷路,这是水鬼遮眼。 小黄杏找了上来,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哭着说把她扔下去算了,要不海菩萨一生气,一船人都得倒霉。 三太子一看见爱人那样,把烟袋锅子一扣,脖子一梗,说一船老爷们,指着一个女人救,活下去也没脸走动。 说着,就把老娘留下的金镯子给她套手上了——说这是订礼,能活着回去,就娶了你。 接着,就拼尽全力找方向——可听说过鬼遮眼的都知道,你多努力,也只能是原地打转,走出去?门儿也没有! 而且,耽误的时间越长,三太子就发现,脖子上长白毛的人也就越多,他着急啊,可着急不管用,你就是找不到行驶出这片水域的突破口! 这才有人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不是挂了水神庙的龟甲了吗?怎么不管用?就问,是不是有人在过水的时候,往下扔东西了? 小黄杏的脸才白了——闹半天,她害怕,就叠了一串送邪替身纸船放下去了。 这送邪替身纸船,也是渔家讲究,把自己头发指甲等等不要紧的部件搁在纸船里,那水里的什么邪祟,就会以为你在纸船里,追着纸船走,你就安全了。 这把船上人给气的,可事儿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呢? 结果当天晚上,他睡不着,听见船舱里面有动静,就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背影,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吃什么东西呢。 他仔细一瞅,那东西拿着一截子莲藕似得白嫩物件儿——但是再一看清楚,他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那个“莲藕”上头,明晃晃的挂着个金镯子,他认得,是他买了给小黄杏亲手戴上的。 那东西一回头,他看见一双绿眼。 他当时就吓的晕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自己在另一艘船上,那艘船上的人说他死死抱着个木板子在海上飘,就把他给救上来了。 最后,就三太子一个人回来了,船也没了,他浑浑噩噩的,人都问三太子怎么了? 他摆手说,别跟我叫三太子啦,当不起当不起。 这一回来,他辞别了东家,东家说吉凶难测,也挽留,可他坚辞不受,就没信儿了。 他那一走,老服务员现在还记得,意气风发的一个年轻人,一瞬间跟老了十岁一样,好些人说,他是死里逃生,胆子被海菩萨给吓破了。 而他为什么能一个人逃过一劫呢? 因为他之前也发觉,自己一直没长出白毛,估摸不合海菩萨的胃口,但是脱了衣服才发觉,自己除了贴身的烟袋锅子,就戴了一个水神庙求的平安玉牌子,保不齐,跟那个有关。 我们一行人听得津津有味的,酒保听着也瘆得慌:“真的假的?” 老服务员叹口气:“前几趟丢的人,你不都认识吗?” 酒保擦着酒杯的手,一下就僵住了:“是啊,尤其是大雷……” 大雷是他好朋友,也是调酒的,上一次人没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东西兴风作浪这么久,大花臂今儿算是捞到了便宜了,不知道能弄一个什么大货,哎,你说那东西真的吃人,这么多年,肚子里得积攒多少好东西啊!没准还有古代的蛟珠和金条呢!” 它是个水怪,又不是阿里巴巴的宝库。 不过也是,大花臂在,不管他是为什么来的吧,这事儿不用我们操心了。 没想到正说着呢,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过来,一下拉住了我的胳膊:“先生,我求你,救救我丈夫!” 我一回头,卧槽,这不是花臂媳妇,那个孱弱少妇吗? 我还没说话,只见她两眼含泪,一只手捂着嘴,忽然就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张苍白的脸发了紫,跟窒息了一样。 但她还是勉强说道:“我知道我丈夫讨人嫌,可他人是好的,他……他……他怕是……” 我一眼就看见,少妇的夫妻宫一抹黑煞气,冉冉升了上来。 显然,大花臂恐怕搞不定那个东西,危在旦夕! 连打虎客都没法降服的,那我们几个文先生更不好弄了。 不过——我一寻思,大花臂都搞不定,自然是个厉害东西,说不定,有八丹九丹——又是海里的,能不能,给潇湘补一补? 第1022章 程星河是我肚子里蛔虫托生的,我一张嘴他就能看到我心里去,一瞅我这表情,立马把我拽回来了,还咳嗽了一声:“有个人答应家里老头儿了,这一趟不为积攒功德,也不为拔刀相助,就为了放松大脑享受生活,绝不引火烧身自寻烦恼。” 也是,每一次受到前辈的警告,总会遇上幺蛾子,程星河老说这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有些事儿,它不是拱到了你鼻子跟前嘛,我天生不是冷血人,自己要是能帮,就硬不下那个心肠拒绝。 那个少妇一听,更着急了:“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们几位都是有真本事的——我丈夫说了,他要是回不来,就让我找你们,你们一定会替他保护我的……可是,我不求谁保护,只求我丈夫能平安回来!” 说着,一激动,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她是抬手挡住了嘴,可指缝里面,全是血。 这个少妇,脸上的黑气,逐渐从夫妻宫蔓延到了整张脸上,摆明了,这次她丈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这条命也得搭进去。 白藿香立马赶了上去,给她切脉,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阴邪入体极深,你前一阵,接触过其他东西?” 少妇一愣,显然是让白藿香说中了,但她闭口不谈这件事儿,只跪在我面前,就求我救她丈夫。 这少妇岁数比我大,又是素昧平生的,我哪儿受得起这个,赶紧就把她给扶起来了:“有话好好说。” 少妇平时应该是个很娴静素雅的人,这一闹,引得周围的人全看了过来,她也毫不在乎,撒泼打滚,就是不起:“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 一头是老头儿的叮嘱,一头儿是“见死不救”的良心难安,我也知道犹豫只能浪费时间,刚想下决定,忽然“当”的一声巨响,整个船跟地震一样,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头顶上的灯倏然就全灭了,周遭先是一片安静,接着就有女人开始此起彼伏的尖叫,还有胆小的嚷了起来:“船沉啦!船沉啦!” 首发域名。 大家都看过泰坦尼克号,哪儿有不慌的,但是没过多长时间,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广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说刚才是小小的故障,已经排除了,让大家只管放心。 原来是虚惊一场,这还没松口气呢,眼角余光就看到老服务员表情不好了。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怎么了?” 老服务员吸了口气:“不对,船肯定出问题了——咱们跟当年三太子的船一样,水鬼打墙了……” 酒保脸都白了:“老叔叔,您可别提这码事儿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领航技术跟卫星都接轨,怎么可能鬼打墙,要是让上头知道您造谣,那……” “他没造谣。”一直一言不发喝葡萄苏打水的苏寻忽然说道:“打刚才,咱们的船,就一直原地打转,肯定是被困在这片水域里面了。” 这一下,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果然,他眼尖,也看见了,附近的工作人员都慌慌张张往一个方向跑,显然是有什么紧急会议之类的。 酒保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往后边一打听,果然,不长时间就面无人色的回来了,死死盯着我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果然,船上其实一切仪器都是正常的,但是经过这片水域的时间,就是超过了预期,工作人员一检查,才发现游轮真的被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一样。 程星河皱了眉头看着我:“这么大的船,也能水鬼遮眼……” 这下意义就不一样了——我们也是这个船上的乘客,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要是出事儿了,我们不也得跟着报销吗?这就不是闲事儿了,这就自救。 真应了黑道常说的那句“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这是利益相关啊。 那个东西,胃口还挺大!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唯独少妇高兴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这下,是不是能去救我丈夫了?你放心,我丈夫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一些养老的钱,只要能让他平安无事,我全给你们!” 说着,拿出了一排银行卡。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着急,先查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再说。 一听我发了话,老服务员也激动了:“我也没白活这么大岁数,看人还有几分准,一看小哥你就是有真本事的,你真能出手相救,那我替玛利亚号谢谢你……” 说着也要跪下道谢,事儿我还没办成,当然更受不起了,赶紧又把他拉了起来。 程星河瞥了我一眼:“七星,有了理由,你是不是有点高兴?” “放屁。” 其实,他这话也不纯粹是放屁,打刚才老服务员讲了三太子的故事时,我就开始留意了——那东西忌讳龟甲和水神庙的玉牌,那摆明了是认水神庙的东西。 既然认水神庙——它是不是,也知道跟潇湘和河洛有关的事儿?甚至,有那一高一矮两个人的“那位”的线索? 找到了“那位”,那四相局的事儿,恐怕就能真相大白了。 说白了,我这次来旅游,其实并不单纯是来兑奖,也是因为,蜜陀岛是在东海上,想沿途打探打探这边水神庙的消息,毕竟找东海线索,不光是夏明远一个人的事儿,我不能全指望人家。 更别说,我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潇湘的“水神信物”。 之前在北临城大蝎子那,是得到了一个小环,上面篆刻着一个古体的“水”字,大蝎子就是靠着那个神器变成九丹灵物的,我一度以为,那就是潇湘的“水神信物”。 可是得到了那个小环之后,潇湘虽然恢复了许多,可也并没有跟我想象之中一样,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可见大皮帽子说的“水神信物”,另在其他地方。 这次,能不能,把真正的“水神信物”下落,打听出来? 我想她能尽快平安回来。 于是我转脸就看向了苏寻:“咱们兵分两路。” 苏寻立刻点了点头。 处理鬼打墙,是苏寻的老本行。 我则看向了少妇:“你跟我说说,丈夫是在哪儿出事儿的?” 我记得,花臂大汉是顺着湿脚印子消失的。 少妇立刻说道:“他去了最下面那一排船舱!这一去,就一直都没回来。” 老服务员一听详细位置,皱了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 老服务员连忙摇摇头:“那地方是专门存放杂物的,平时乱七八糟,没什么人去……” 酒保插了一句嘴:“还听说那地方闹鬼,大雷说有人进去拿东西,就碰上了不干净的,烧了好几天!” 大雷,是上次的受害者。 那就上那看看去。 老服务员生怕我后悔似得,赶紧就给我带路。 沿路遇上了一些工作人员,果然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我们几个乱走,他们都没心情管。 到了那地方,果然一片杂乱,而且面积不小,我一抬眼,就看到了里面是交错纵横的青气。 而且,不光是青气……我皱起了眉头,奇怪,怎么还有星星点点的神气? 这里面的东西,到底什么来头儿? 我立马奔着那些气就过去了,闻到了一股子水腥气。 而这股子水腥气——我心里一提,跟在江长寿那见到的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不会这么巧,是他们俩在作怪吧? 可——他们分明是带神气的,怎么会在这里害人? 我对这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好奇了,奔着里头就走了过去。 老服务员想把灯给我开开,谁知道线路出了问题,抠了半天也没弄亮,少妇想跟进来,我连忙拦住了,让白藿香,老服务员和少妇在门口等着,我和程星河进去。 刚一进去,我就踢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边,拉住了程星河让他也小心点,这地方挺他娘难走,程星河答应了一声,叹了口气:“好走的道儿,也轮不到咱们。” 我拿出了新手机就在里面照亮,两边全是架子,搁着一些工具什么的,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用过了,好些地方都锈迹斑斑的。 再往前一走,忽然又觉出,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瞅——卧槽,竟然是个老鼠。 灰百仓的子孙啊! 这地方有死老鼠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手机光往下一照,我就皱起了眉头。 一只死老鼠是不怪,可是——这地方,边边角角,竟然全是死老鼠!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这老鼠吃了药了?” 不对,手机光下,能看出来——这些老鼠,肚子干瘪,倒像是饿死的。 奇怪了——这么大的地方,老鼠不出去找吃的,把自己饿死在这里? 第1023行 海腥之气 我踢了那老鼠几脚,老鼠咕噜噜滚出去了挺远,肚皮一翻,四个爪子露在了上头,我看清楚了,顿时一愣。 程星河也看清楚了:“卧槽?” 只见那个老鼠的四个爪子,竟然血肉模糊,磨损的极为厉害。 像是——拼尽全力的逃窜,才磨出来的。 这就说明——这些老鼠不是不想走,是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了! 应该是困住之后出不去,又受到了惊吓,才拼命乱撞,最后又累又饿,活活耗死。 可大门就在后头,再说了,老鼠这种东西,最擅长打洞,轻易怎么困得住? 程星河也皱起眉头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网子什么的啊……” 八成,也跟那个“水怪”有关系。 这地方挺大,极为潮湿,阴冷阴冷的,进来走了一阵子,我们都觉得身上有了湿气,衬衫直往身上贴,呼吸都开始不畅快了,也还是没走到头儿,四面八方静悄悄的,走的人瘆得慌。 找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手机光只照出来了几个罐子,其中一个最显眼的,是“立邦漆,刷新你生活”的漆罐子,公孙统还穿过这个款式的文化衫,这罐子漆料已经被用过了,用的人不讲究,边缘全是干涸的柠檬黄。 首发域名。 程星河一边把衣服往后扇着兜风,试图清爽一点,一边低声说道:“七星,那花臂是不是已经喝上孟婆汤了?” 那谁知道,我也把发潮的头发往后抓,反正看着少妇的面相,那大兄弟现在正在倒霉。 而且,也不知道是多心了,还是怎么着,我老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若有似无的,等味道清楚一些,举起手机四面一照,又没看到什么东西。 难道是老鼠的味道? 可味道浓郁一些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老鼠。 走着走着程星河拉了我一把:“不行,我刚才喝的有点多,得找个地方松快松快……” 就说酒是人家的的,肚子是你自己的。 他虽然大大咧咧,也不至于随地大小便,回头就想从门口出去,可这么一回头,他一下就愣住了:“这也怪了——他们几个关门干什么?” 我回头,也才觉出来,我们来的时候还开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四下里黑漆漆一片。 这可邪了门了,我照着来路往回返,结果走了一段时间,这才觉出来——不对啊! 我们来的时候,还没走这么长呢!来的时候如果有一百步,那走的时候,竟然有了一百二十步左右,还没走到头! 我立马用手机扫了一下周围的架子,心里就明白了。 架子上,还是一罐子“立邦漆,刷新我生活”,而罐子口边缘,还是参差不齐的柠檬黄。 得咧,总算是知道那些老鼠怎么死的了——现如今,不光玛利亚号大船,连我们,也困住了。 这地方是有点邪——好像一个黑洞,进去就出不来了。 程星河的酒全醒了,舌头也开始打结:“能困住你的……” 是啊,能困住我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那个“水怪”,会不会真跟水神宫有关系? 程星河立刻皱起了眉头四下里看,尿尿的事儿都给忘了,可眼前就跟鬼打墙一样,转几圈一照,身边还是那半罐立邦漆。 这么下去,手机电可耗不住多长时间——再说了,我们出不去,那水怪出去了,船上的人,乃至整个船,就全要遭殃了。 程星河跟哑巴兰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也不自觉传染了点急躁劲儿,想把货架子给掀翻了,我拦住了他,说你有劲儿,也得找对地方使不是。 程星河皱起眉头:“你怎么不慌?有主意了是不是?” “你不是带着狗血红线了吗?”我冲他抬抬下巴:“拴在这,咱们看看,在哪儿出的岔子。” 程星河点头,把狗血红线拴在了立邦漆底下,我选了个方向继续走,走出去一段时间之后,狗血红绳已经完全被拉直了。 程星河皱起眉头:“咱们又回来了……” 但是一抬头,我们俩全看清楚了。 狗血红绳是拉直了——但是,如果我们原地转圈,狗血红绳肯定跟线轴一样,是缠绕了好几遭,回到了立邦漆下面。 可现在,狗血红绳还是直直一根线。 程星河一下愣住了:“这是说明——这地方,有好几瓶一模一样的立邦漆?” 世上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且,那个立邦漆的边缘,哪怕连灰尘的痕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伪造是没法伪造的,分明就是同一瓶——谁又会吃撑了伪造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摆设,搞艺术吗? 这就像是,一张画旁边,复制粘贴了很多副一模一样的画,我们看参照物回来了,当然觉得自己是困在了原处——其实,我们也还是在一直往前走,只是,被困在那数不清的画里了。 这跟鬼打墙不一样,这是幻象。 程星河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是……” 我猜出来是什么灵物了。 于是我立马把手机塞给了他,把燧仙石给取出来了。 诛邪手运上了气劲儿,“哄”的一声,燧仙石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子特别温暖干燥的灵气。 这灵气跟烘干机一样,对我们这一身潮乎乎来说,是再舒服不过了,而随着这灵气一冲,眼前那个放着立邦漆的货架子,瞬间就跟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没错,跟我猜的一样。 眼前的幻象一被蒸腾干,我们立马看见,离着手机光能照到的最远距离附近,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人! 我们立马跑了过去,到了一看,果然没错——正是那个花臂。 不过,还没到花臂的面前,我们就闻到了一股子扑鼻子的血腥气。 原来那个味道是从这里传过来的——我们之前闻到了血腥气,应该就是从花臂身边给走了过去,可是,却在幻象的阻隔之下,根本没看到花臂。 再把光照到了花臂的脸上,我一下就愣住了。 花臂之前描龙画虎,肌肉喷张的胳膊,跟杨过一样,生生断了一只,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碴子! 右臂——打虎客最引以为傲的,戴着穿喉刺的那个手,没了! 程星河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又他妈的是块铁板……” 不是铁板,也轮不到咱们来踢。 我立马蹲下来,就看清楚,花臂——现在只能叫独臂——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异常苍白,三盏命灯比豆子还小,眼瞅着要不行了。 得赶紧把他弄白藿香那去! 这么一把他扶起来,我就观察到,他右臂的断口,竟然是特别平整的。 像是被什么异常锋锐的东西,生生削断的,连骨头碴子,都整整齐齐,可见那东西能耐有多大。 把花臂扛在了肩膀上,刚想往外走,忽然面前又是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而穿行在了雾气之中一样,眼前的景色再一次出现了变化——我们好不容易辨别清楚的去路,又成了黑漆漆的一团子。 这地方的灵物——不想让我们走。 我把花臂推在了程星河身上,抬手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而这一瞬间,立马就觉出来,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我就扑。 第一反应是来得好,但是我马上就觉出来了——扑过来的,是个人,不是灵物! 这一下吃惊不小,可那个人一张惨白的脸大声叫喊道:“你右边!” 这个声音是——穿山甲? 卧槽,他怎么也跑到了这里来了? 而他话音刚落,我本能的也从观云听雷法上辨别出来了,右边,是有一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我冲了过来。 我闻到了一股子极其浓烈的海腥气。 好快……我立马把穿山甲和程星河还有花臂一起往后扑,一道破风声猛地响起,“哗啦”一声,我们刚才站的位置边上,本来有一排铁架子,可半个铁架子跟拾荒者脚下的易拉罐一样,瞬间就成了一个薄薄的铁片。 花臂的胳膊——就是被这个东西削断的? 第1024章 你家亲戚 “你千万别过去,千万别过去……”穿山甲的声音打了颤:“这东西不是人……” 程星河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我们不瞎,说点干货。” 你指望他现在说干货,恐怕有点困难。 我把七星龙泉抽出来,看见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像是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漩涡。 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 我立马说道:“你是个灵物,那我有话……” 我想先打听打听安宁和大皮帽子的事儿。 可还没等我说完了,那股子破风声再一次对着我冲了过来。 看来话不能说通,只能先打服了。 我反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那个东西就削了过去,七星龙泉锋芒一炸,那东西虽然快,但到底比不上我。 首发域名。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重重的削在了那个东西身上,我手上,立马就滋生出了龙鳞。 与此同时,手上一阵剧痛。 这个东西,比我想象的还硬,七星龙泉都劈不开! 要不是有龙鳞,我的手倒是要被反作用力给震一个好歹! 神气——真有神气! 而那个东西显然也没让人这么对付过,瞬间暴怒,半空之中“啪”的一个破风声,一道东西对着我就打了过来。 穿山甲还算有点良心:“跑啊!这东西连大花臂都打不过,更别说你了……” 我怎么了,你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 这东西,确实连七星龙泉都砍不透,可我早把另一个东西给准备出来了。 麒麟玄武令。 既然是海里的东西,都畏惧这个,我看看,这一个怕不怕! 果然,麒麟玄武令一出,那东西显然给怔住了,可那个力道已经使出来了,我觉得出来,就在那长长的,鞭子一样的东西对着我打过来的时候,猛地改了方向,打到了我右侧的货架子上。 这一下“哄”的一声,右侧的货架子顿时支离破碎,上面的东西天女散花似得,落了一地。 而那个力道一错,那个个东西整个被惯性带了一下,身体抛出,重重摔在了我们对面,哗啦啦撞翻了数不清的货架子。 我们全看见了那个东西飞出去的真身。 长身,巨头,四爪。 穿山甲张大了嘴,喃喃说道:“这是……哥斯拉……” 哥你个头的斯拉。 接着,对面噼里啪啦一阵响,那东西跑了! 我一愣,立马要追过去,但是一家来不及了,那东西快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而那东西这么一离开,整个仓房之中异常的潮湿之气,也瞬间减轻了不少。 程星河吸了口气,回头就看着我:“那个东西是……你亲戚?” 没错——看上去,很像是龙。 可是,它的个头,甚至不如蛟大。 穿山甲一把抓住了我:“你——你竟然能把那个东西给打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用观云听雷法一计算,那东西跑的挺快,我已经追不上了,眼下也只好先把花臂给救下再说,就带着花臂去门口找白藿香——这会儿一抬头,明晃晃的门,就在我们眼前。 只要奔着那个位置,就能一步一步走向了光明。 刚才四处一团漆黑,跟现在一比,简直跟一场梦一样。 穿山甲也回过神来,看着那一片光明,激动的就站了起来:“光……光……妈呀,我还以为,这辈子我走不出去了……” 一边走,我一边就问穿山甲:“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穿山甲一听问,急忙把眼镜子往上一抬,抓住了我大声说道:“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蜜蜜!” 精神头挺大,可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他腿都软了,我只好把他撑了起来:“慢慢说。” 原来,之前蜜蜜出事儿,他心里就不安宁,想把蜜蜜给找回来,结果一抬头,也发现了那些湿漉漉的脚印子。 他也不傻,这脚印子肯定跟蜜蜜有关啊! 于是他赶紧就跑过来,想去找找蜜蜜的下落。 费了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来了。 当然了,要是叫平时,他一个乘客,怎么也不可能进的来,可也巧,这个时候,船开始水鬼遮眼,所有工作人员都去开会了,他趁着这个空档,也进来了。 这一进来,跟我们一样,也困在了里面出不来了。 他也害怕啊,但是一想蜜蜜可能也出了事儿,哪儿还顾得上害怕啊!哪怕跟地上那些困死的老鼠一样,他耗费了最后一丝生命力,也得把蜜蜜给救出来——万一,蜜蜜也在害怕呢? 就在他四处喊蜜蜜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一个不太对劲儿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这把他激动的,赶紧就过去了,结果这一过去,就傻了眼,一个庞然大物,对着他就扑过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有一个人影出现,一下把他撞开了。 他回过神来,就觉出自己全身都给湿了,还以为自己出啥事儿了,吓的差点没晕过去,结果一摸自己全须全尾,也没少哪个部件儿,再一抬头,他才吓傻了——是花臂把他扑开,但是自己一条胳膊没了。 不用说,是为了救他,让那个怪物给弄断的。 而花臂在这种剧痛之下,竟然一声不吭,指挥着穿山甲,就从怀里掏出药来,给他上药。 可那毕竟是断了一条胳膊,药粉往上一撒,很快就被鲜血冲开,根本就没法管用。 花臂再狠,那也是个肉眼凡胎,哪怕承受的住那种剧痛,也承受不住这个失血量——很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花臂一直在那埋伏着,要把那个“水怪”给搞定,可谁知道,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穿山甲出现了。 穿山甲这么一出现,就把那个怪物给惊动了,花臂没法眼睁睁看着穿山甲被咬死,就出来救了穿山甲,自己却…… 花臂心里也自责,忍不住就哭了,说自己对不住花臂。 花臂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可惜,答应媳妇的事情,到底是没办成,接着,又叮嘱了穿山甲一句,能活着,就别死,万万别出声,只要不发出响动,只怕还能……但是话没说完,人就没意识了。 这穿山甲还以为他死了,当时就大哭了起来,可很快,就听见了动静,哪儿还敢吭声,悄默默就趴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现在想来,应该是我们出现了,不过隔着幻境,互相看不清楚。 妈耶,合着花臂是因为这个才出的事儿。 穿山甲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声音都哽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花臂大哥……” 我摇摇头:“算啦,那胳膊也不是你砍的,要怪,当然得怪那个给人断臂的东西了。” 穿山甲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怪我?可是……” 我也明白,很多人喜欢把事情定个责任,好比前一阵新闻,小姑娘走夜路被变态欺负,好些人怪小姑娘不正经,大半夜出去乱走,活该,还有老人看病丢了钱,又有人怪老人愚蠢,为什么不用微信支付宝?活该。 这种受害者有罪论,我一直不太明白,非要找个人去怪,为什么不怪元凶? 这些人发表高见,站着说话不腰疼,专门给人伤口上撒盐。 穿山甲瞅着我,忽然放声就哭了:“我以前,真的错了……” 原来,他们一心传媒,也专干这种给人伤口撒盐的事儿。 话题制造的越激烈,那讨论度越高,他们赚的钱也就越多——之前那个老人被烤肉店歧视的事儿,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就是想制造话题,赚取眼球。 可那个无辜烤肉店,就因为他们倒了闭,他们也不吭声。 说到了这里,他喃喃的说道:“难不成——世上,还真有报应?” 有些人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穿山甲不吭声了,但很快,他又想起来了:“大哥,不,大师,刚才那个水怪,到底是什么?” 我回答道:“利用云雾水气,制造出幻境的,哪儿还有其他东西。” 这个地方,能出现什么“天宫海市”,也完全是那个东西的功劳。 那个东西,是蜃,海市蜃楼的蜃。 之所以那么硬,因为,它也是一种龙。 第1025章 水下之城 海市蜃楼大家都知道,是一种由云雾组成的幻象,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就因为传说之中,能制造出海市蜃楼的,就是“蜃龙”。 这种龙名头挺大,见过它真身的却很少。 关于这种东西,向来也是褒贬不一,有说它帮助百姓行云布雨缓解旱灾的,也有说它故意把人引入迷途吃掉的,没想到,这次的“水怪”,竟然是这种东西。 这东西有神气,按理说是曾经配享香火的,怎么现在放下身段,跑这里害人来了?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神不像是神,灵不像是灵,是个什么路数?” 我摇摇头:“没见过,看看再说。”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老服务员他们正着急呢,一看我们扶出来了这俩人,更是大吃一惊,少妇就更别提了,一看见花臂成了独臂,身子一歪就差点没躺下,白藿香一看我们一人一身血,也皱起了眉头,仔细一打量只有花臂受伤了,立刻给花臂处理伤口。 有白藿香在,我眼看着花臂三盏豆子大的命灯,缓缓就亮了起来,估摸着是没啥事儿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老服务员则连忙拉住了我:“大师啊,那……水怪抓住了没有?” 我刚想要摇头,忽然脚底下一动,跟地震一样,接着,眼前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心里就知道不好,这船要出事儿! 果然,船里立刻响起了一阵警报声,通知的声音也慌慌张张的,让大家赶紧去一个地方集合,说是情况危急,希望大家保持冷静,有序撤离。 记住网址https:。 哟,那个东西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着,要把船给掀翻了? 老服务员一下就傻了,眼瞅着要哭出来了:“玛利亚号……完了,这下全完了……” 穿山甲也猛地站了起来:“我不能走,我还没找到蜜蜜呢……” 程星河也瞪了他一眼:“你们家蜜蜜不是自己约的人家吗?说什么要杀就来杀我,现在叶公好龙也晚了,保不齐已经被消化了,明天就回归大自然了,我劝你,世上女神万万千,何苦紧着一个忝。” “谁也比不上蜜蜜!”穿山甲义正辞严:“而且,她还不是我的……” 蜜蜜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这洗脑能力跟高亚聪有一拼。 我也没时间多想了——水底下真的要是有东西要掀船,总不能瞪眼一起死,说起来,苏寻呢? 我立马奔着甲板跑了过去。 程星河要追我,我大声说让他照顾好了白藿香和大花臂,就自己先跑了上去。 这要是那个蜃掀起来的风浪,怎么也得拿麒麟玄武令把它给压住。 一出来,我就听到了舷窗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下雨了,下的还是大暴雨,这声音跟铁锅炒豆子一样,船这么一起伏,跟过山车一样,好些人跑着跑着就躺下了,你哭我叫,跟灾难电影一样。 这其中,还看见了几张熟面孔——之前那些戴着小红帽,前来求“仙宫海市”的神仙保佑的老年旅行团。 一个高个子瘦仃仃的老人站不稳当,被人一冲,竹竿似得身躯直接趴在了地板上,鼻子口撞了一脸的血,挣扎着还想起来,可后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前赶,唯恐自己来晚了没有救生船坐,好几双脚踩着老人就往前跑。 那老人才抬起来的头被压下去,手一松,掉出来了一个手机——手机屏幕,是他跟一个小孩儿的合影。 我想起来了——之前是听过一句蹭,他这趟来,是为了给白血病的孙子求仙的。 我心里猛地一疼,立马逆着人群跑过去,挡在了老人身边。 这会儿,船身又是剧烈的一晃,大群人冲着右侧倒了过去,一个妇女唯恐人撞到了她的小女儿,一把抱住了小女儿,自己的头却重重撞在了墙上,脑袋一歪没动静了。 那个小女孩儿害怕,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妈妈……” 我架着老人,又护住了那个妇女,心里焦躁了起来:“都别挤了!挤也没用!” 可这些人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汹涌的继续往前赶,生怕落后了一步。 能坐的起这个船的,平时都是一些高素质人群,可现在,为难当头,谁还讲究什么礼仪谦让,只剩下争先恐后,弱肉强食了。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是那个脑袋被撞破的妇女:“先生,你,你是好人,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女儿,她才九岁——你不用管我,只要带上我女儿就行了……” 小女孩儿根本不知道眼下什么情况,吓的抱着她妈就哭。 我眼睛猛然就酸了——当妈的,好像都是这样,为了孩子,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妈她,会对我这样吗?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现如今,要救人命,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那个兴风作浪的东西,用麒麟玄武令把它镇住,否则,这么多条命,全得搭进去。 这个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找的怎么样了?” 穿山甲。 穿山甲之前纹丝不乱的背头已经跟犀利哥一眼,眼镜子也挤歪了。 我立马说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个老大爷和这对母女照看好了,去跟我那俩朋友会合,我得去找那个东西了。” 穿山甲一把拉住我:“可我……” 我答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家死的。” 穿山甲一下怔住了,手一松,我趁着这个功夫就逆着人群跑出去了。 船越来越颠簸——比十块钱五分钟的“海盗船”可刺激多了,跑起来也困难,费了挺大的劲儿,好不容易到了甲板上,我就看见苏寻正抓着栏杆往下看呢,人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 我跑过去,海风几乎把我的脸吹成了豌豆射手,我立马问道:“怎么样了?” 苏寻一把将脸上的海水给抹了下去:“底下有东西。” 我也看出来了——那个位置上,有一个浅浅的白影子,上下起伏。 这个风暴,就是那个东西掀出来的。 这种情况,应该跟龙卷风一样,叫其他船来救援也不容易——反而会把其他船带入到了危险之中,而这个大船要是沉了,坐救生艇也不见得能有出路。 那个东西要打劫,留不下想要的,它就不肯撒手。 一个原本好好吃香火的神灵,成了个土匪。 现如今,还怎么找它想要的东西——再说了,长出白毛的,那也都是人命。 苏寻指着这一片海域说道:“这底下,确实有个很大的阵。” 我立马问道:“那个蜃龙弄出来的?” 苏寻一愣,却摇摇头:“像是个困灵阵。” 困灵? 这是什么情况? 苏寻已经把潜水的东西弄过来了:“咱们下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穿戴好了,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眼前一股子白泡泡升腾而起,眼前清楚了,我就愣住了。 这一片水域之下,竟然有许多白色的建筑物。 水下的——城? 第1026章 八盏绿灯 但是水的波动又强烈,苏寻拽住我,就打了个手势,让我跟着他走。 跟他奔着一个方向游了过去,果然,那一片位置倒是平静,我这就看出来了,水底下一个沙漏似的巨大旋涡已经把整个船给裹挟住,偌大一个船,在这一片水域里,竟然跟澡盆里的小黄鸭一样,被搅动的浮浮沉沉,眼瞅着要翻。 这就是,所谓的“海菩萨眼”? 不愧是个龙族,那个蜃龙个头也不大,竟然能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眼瞅着船要翻,一秒钟也没法耽搁了,我跟苏寻对着下面就泅。 透过了数不清的白色泡沫,就看到了旋涡是底下一个东西制造出来的,那东西腾挪闪跃,果然像是能控制水。 我和苏寻一对眼,对着那个东西就冲过去了。 水底下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既然它也是龙族,七星龙泉砍不开它,那就别恋战,直接用麒麟玄武令给它镇住,先把船保住再说。 我靠近了,刚要把麒麟玄武令给掏出来,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似乎是发现了我,我一下就觉出来,身边的水流不对劲儿。 那股子水,竟然带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跟绳索一样,一下将我给包住了,而我身边的苏寻,猛地被这个劲头,给撞出去了老远,炸出了数不清的气泡。 我心头一震,是知道这东西能控制水,可没想到,竟然能到这种程度——简直跟公孙统能把气劲儿无形化有形一样! https: 这一下,四肢全给缠裹住了,一动不能动,还怎么掏麒麟玄武令? 这东西,摆明知道我带着麒麟玄武令,就是不想让我掏出来! 比我想的还厉害…… 我立马运了全身气劲儿来挣脱开这股子力量——这东西的灵气不是人能对付的,好在,还有水天王的神气。 水天王的神气不算充足,但是,给我三十秒,就差不多! 可那个东西,要的就是这三十秒,我感觉出来,周围的水流一震,那个东西对着我就撞过来了,一张大嘴张开,眼瞅着要咬下来! 卧槽,我眼前顿时一白,可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我前面。 是苏寻,他一下搭起了元神弓,一道亮光从水里乍现,从水流之中一冲,对着那个东西就射了过去。 我顿时振奋了起来,这个速度——要是在陆地上,绝对百发百中! 可没想到,元神箭到了那个东西前面,冷不丁就给停住了。 那东西凝了水,把元身箭挡在了面前! 苏寻也没想到,顿时一愣,而那个东西显然有了怒意,身子一滚,对着我就扑过来——它,也想着速战速决。 那一下,是想把我给叼到了水里去! 我心里一震,顿时明白了,它也不傻,知道麒麟玄武令能操纵水里的东西,想抢! 马上就能冲开了……可是,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寻猛地重新游回来,挡在了我前面,我眼前一花,就看见那个东西,竟然叼住了苏寻,潜下去了! 它急躁起来,把苏寻当成我了? 而它这么一沉,那个巨大的旋涡冷不丁就停住了,船猛地停止了摇晃,倒是安全了,可我眼睁睁的看着飞快从眼前消失的苏寻最后一个手势。 手一张,拇指挑起,再一合,小指头竖起来。 救人要紧。 是啊,船上的人是要紧,可是,你的命,也同样要紧。 一股子火猛地撞到了脑门上,这东西抢人抢到我头上来了——看我李柯南这个体质你还不知道。 皇甫球暴躁的行气猛地在身上一撞,那股子水流瞬间全部炸开,面前都是细碎的气泡,没等着气泡散开,我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那个东西,把苏寻叼到了那个水下建筑群里去了。 我跟过去,越往下,对那些白色建筑物看的也就越清楚。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那些白色建筑物精致无比,错落有致,乍一看跟泰姬陵一样,通体莹白如雪,但很明显,是中国风的建筑——雕栏画栋,檐角上高高翘起,门窗,台阶,无一不是精美绝伦! 这种感觉,简直震撼。 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盗版连环画,哪吒闹海。 难道世上,还真有龙宫这么一说? 我一瞬间想起来,在兴隆宫的时候,听说过当地的“水神宫”传说。 这地方,会跟潇湘有关吗? 果然,再靠近了,就看出来,这地方不光有各种建筑物——还有神像。 这地方,是个庙宇? 什么人,会在水底下建造庙宇? 但我立马把自己从震撼之中拉回到了现实——我得赶紧把苏寻给救回来。 可那东西往殿堂里一扎,气泡冒起,加上这里光线又暗,实在看不清楚,等我冲到了气泡附近,已经找不到苏寻和那东西的踪迹了。 我立马仔细往附近看,这里的殿堂这么多,是到了哪个殿堂里面了? 这个时候,我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神像。 这个神像有两人高,工艺十分高超。 看清楚了,我顿时一愣。 那个神像的脑袋没了。 当然不可能是个无头神像——这个神像脖颈断口的地方,是非常平整的,显然是被锐物削断的。 眼看着那个神像身姿曼妙,穿着璎珞流仙裙,衣袂飘扬,是个女身,一只手拿着如意,另一只手拿着瓶子,身后飘带飞扬,再往下,一只脚踏在一个玄武上,赤足戴镯,正是传统的水神像。 这地方,是个水神庙? 而那个东西,把水神像的脑袋给砍下来? 它跟潇湘有仇? 我继续往里泅,推开了一扇雕工精致的石头门。 留心一看,没错,确实是水神庙,这些门窗上,到处装饰着水麒麟,玄武,水银鱼等等,都是跟水有关的异兽。 这个地方,真是潇湘以前的居所吗? 开门进去,里面更是一片漆黑,我之前也摆弄过潜水装备,拧开了水灯,光柱锋锐的探出去,果然,这是个正殿。 正殿里面,又是一个巨大的水神坐像,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模样的立像。 但是,跟外头的石像一样——都没有脑袋。 卧槽,潇湘跟你多大仇? 要是平时,跟潇湘有关的地方,怎么也得仔细看看,可今天来不及了,我必须得立刻找到苏寻,于是我一扇门一扇门的推,这地方挺大,房间也多,但全没有苏寻和那东西的踪迹。 而且,莫说大的神像,哪怕是蜡烛台上的水神小像,也是没脑袋的。 那东西耐心不小啊,占了人家地方,还坏人家像,简直把不是东西放小车上——忒(推)不是东西了。 我正寻思着呢,忽然就觉出来,身上有点发沉,像是迈不开腿。 啥情况? 一回头,发现我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丝状物。 绿莹莹,滑溜溜,却异常坚固。 是沾染上水草了? 对了,在水底下,有时候潜泳的人就会被水草缠住,挣脱不开直到憋死。 我本来就着急,两脚一蹬,就想着把那些丝状物给蹬下去。 可没想到,那些丝状物非但没被我给蹬下去,反而越来越多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而且,这一拽,就从后面拖过来了一个东西。 像是一个巨大的破渔网被水草寄生,可这个质感不像是渔网,而且,里面包着一个挺大的东西,成了一个茧状。 我把那个茧状物撕开,看清楚了里面包的是什么,就愣住了。 那是——一个溜光雪白的头骨。 骷髅架子…… 再一抬头,就在水灯的照射下,我看见这些丝状物后面,出现了八个绿莹莹的光点。 那光点有乒乓球大,愣一看很像是特大号的萤火虫。 但是——海里,哪儿来的萤火虫? 再看清楚了,我就瞪大了眼——对,不是萤火虫,那是八个眼睛。 第1027章 黑色脑袋 四个黑魆魆的人影,正飘在了我身后,那些丝状物,就是从他们身上头上,散发出来的,水波一动,好像巨大的,盛开的合欢花。 天线宝宝? 看清楚了这四个“人”的模样,更是让人后心一炸,这四个东西很像是蜥蜴站了起来,皮肤是粗糙的灰绿色,扁脑袋,大肚子,四个短手,手上是蒲扇一样的蹼,而蹼的尖端,探出了五根人指甲一样的尖勾。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脚底下的丝状物猛然就跟活了一样,对着我缠了过来——显然,这玩意儿是靠着这些丝状物,吃人! 丝状物,吃人……我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玩意儿是水猴子的亲戚,就跟咸水鱼和淡水鱼一样,份数同门,按理说该叫海猴子,不过本地人,往往管他们叫海姑子。 因为这东西满头长发,不知道的以为是女人,传说之中这东西极为美丽,只要碰上她们这“秀发”,就会被迷住,心甘情愿跳下水,做她们的“海姑爷”。 妈的怕编出这个传说的人没见过女人,这也能叫美丽,那水猴子都能当选美皇后。 而且,那些“海姑爷”也不见得是心甘情愿,怕是被丝状物直接勾下去的。 好哇,这是那个东西的手下? 我正来气呢,这几个玩意儿来撞枪口简直求之不得。 我直接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反手一翻,一道煞气在水里凌厉炸起,那个丝状物顿时脆快的四分五裂,里面咕噜噜滚出了许多干净的白骨头,光是头骨,就七八个。 首发域名。 那四个海姑子的网子大概还从来没被破开过,眼瞅着我一抬手那丝状物就全碎了,不禁全张大了满是锯齿尖牙的嘴,跟名画《呐喊》一样,由狰狞变成了蠢萌,接着被煞气一冲,四面八方的倒了下来,满头的丝都炸起来了。 一个最机灵的反应快,回头就跑,带着蹼的脚爪蹬出了数不清的水泡。 而我往前一探,一只手抓住了一个,兜脸一拳,直接把它脸给打歪了,目瞪口呆的沉了下去,剩下两个终于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脸恐惧,对看了一眼,被我一手一个互相撞在了一起,跟俩核桃一样,脑壳全凹了下去。 最机灵的已经游出去一段距离了,可那些丝丝还在我脚底下呢,我一脚勾回来,它跟被正室抓住头发的小三一样,脑袋被丝状物往后一带,直接被我拽了回来。 那东西乒乓球似得眼睛满眼恐惧,眼珠子一转,忽然来了个侧翻转体,两只长了蹼的手对着我就拱了起来。 呦呵,还知道求饶呢? 既然这样倒是好——我立马跟它比划,带着我找你们主子去,我今儿跟它没完。 而那个东西一脸会意的表情,胡汉三似得,毫不犹豫就叛了变,一只手跟门童似得做了个“请”的姿势,往前游了一阵,殷勤的给我开了一扇门。 我一手抓住了麒麟玄武令一进去,看清楚了房里的一切,顿时就愣住了。 满屋子里,也没有别的——满满当当的,竟然是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金器,玉器,宝石——不光是中国风的古董,甚至还有一些装饰着葡萄和金发女郎的珐琅器,金银器。 对了——这蜃龙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口味上,喜欢吃燕子,还有一个,就是收藏金银珠宝! 外国的传说,总是把龙和财宝联系在一起,蜃龙也跟那些外国亲戚,有一样的爱好,就是喜欢这些光芒璀璨的东西! 想必,是那个蜃龙这些年从海底沉船上搜罗来的。 虽然比不上朱雀局,可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人世世代代受用不尽。 那个海姑子察言观色,忽然转身就跑。 这货确实是精明——竟然猜得出人心,知道这些财宝,能让人迷失心智,它好趁机逃命。 是个“姑物”。 可惜,我也算见过点世面,头都没回,一只手就把它满头的丝状物跟缰绳一样拽了回来,回头就冷冷的瞅着它。 海姑子身不由己被拽回来,瞅着我快哭出来了,我看见,它眼角流淌出了一些水银似的东西。 我继续跟它比划,我不要钱,就要你们那个主子。 海姑子满脸不解,一只手还往那些金银财宝上指,被我一瞪不吭声了,只好垂头丧气把我往另一个方向引,表情跟要上刑场一样。 这路上,我又看到了很多的水神像——没一个有脑袋的,于是就勒住了它,指着水神像,问它这是怎么回事? 它连忙就跟我比划了起来,先是把一只手放在了脖子上,做出个砍头的姿势,又指着水神像,再次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哦,我明白了——水神曾经想砍那个蜃龙的头,不过后来没成功,所以蜃龙出于报复,就把水神像的头给砍了。 怎么感觉这么幼稚,跟正主没本事,就对死物下手? 我接着又比划,水神为什么要砍蜃龙的头? 海姑子又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意思大致是说,蜃龙不听水神的话,要造反,水神凶残狂暴,所以就要下杀手,但没有杀成,至于为什么,我就破译不出来了。 凶残狂暴——为什么,一提起潇湘,总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 我接着又问,那蜃龙为啥去攻击经过这里的人? 海姑子立马比划了起来,意思是“找东西”。 找东西?什么东西? 海姑子就继续给我比划,意思是说,蜃龙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被一个人给偷走的,所以,必须要找回来。 而那个东西,海姑子比划是方方正正的,好似一块吐司面包。 有胆子从蜃龙这里偷东西的,也是个豪杰。 对了,据说蜃龙是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守财——谁要是偷了它的东西,那天南海北,也要找回来。 所以,对人类产生了憎恨之情,见人就想讨回失物? 说话间,海姑子就停下了脚步,水灯下,我注意到了它的短粗四肢,都在微微打颤。 它害怕了,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意思就是,到了? 我一抬头,看见了另一个大殿。 这个大殿巍峨壮观,当初建造的时候,肯定不惜工本。 而里面冉冉冒出了一些水泡,显然里面有东西。 海姑子眼巴巴的望着我,意思是想问问它能不能走了,蜃龙还没找到,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就比划意思说不行。 海姑子已经完全被我的本事镇住,根本不敢不听我的话,只好瑟缩在了一边,跟等着砍头的死囚一样。 我一寻思,这一进去,别打草惊蛇,一看偏殿因为日久天长,被冲刷腐蚀出了一个破口,就带着海姑子,从里面给钻进去了。 果然,这一进去,就看见那个蜃龙庞大的身躯,正盘卧在了正殿之中,苏寻则被水流给缠裹上了——蜃龙应该是生怕苏寻拿出麒麟玄武令,想把苏寻给耗死了,玄武令无主,它再从尸体上取出来。 也对——人也分不清两个体格差不多的鱼谁是谁,这些灵物看人,估计也分不清楚。 我一只手抓紧了麒麟玄武令,对着那个蜃龙就要过去。 可一抬手,海姑子忽然拉住了我。 啥情况? 我一回头,看见海姑子跟个筛子一样,正在剧烈发抖。 再一转脸,我就觉出来了——卧槽,好像有东西来了! 好盛的灵气! 果然,一瞬间,这个大殿里的门窗,同时被撞开,探进来了几个巨大的脑袋。 那些眸子,也是深绿色的,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蜃龙。 咦,这是蜃龙的……仇家? 第1028章 一窝黑蟠 那些脑袋黑乎乎,体格又大又长,好似几条大鳝鱼,嘴边飘着几缕长须,一身黑鳞。 而头上有角,身有四肢——我呼吸一滞,龙? 不对,不是龙——这些东西,前肢探入,我注意到,它们一只脚上,只有三个爪。 而传说之中的龙,好比皇帝身上刺绣出的团龙纹,一般是五爪金龙。 既然只有三个爪,那就跟师父给的厌胜册里说的一样,这是蟠。 跟蛟,螭,虺,或者眼前这个蜃一样,算是龙的一种,但是还没有到龙的级别,也被人称为蟠龙。 厌胜册上说,这东西身长四丈有余,常随水而下,入于海。 一丈是333米,四丈就得12米以上。 它们还是亲戚,这是串门来了? 可是,不像! 一个身材最强壮的黑蟠,两只三爪足往前一撑,巨大无比的脑袋就从窗户里挤了出来,对着蜃龙就张开了大嘴,就是一吼。 记住网址https:。 水波猛地一震,我的身子被那个力道一带,也猛地往后一退,差点没躺下。 这就不是走亲戚的态度了——摆明了,跟黑道带着砍刀找上门来一样! 要是能听懂,这一个吼应该是声狠话。 剩下的黑蟠一看领头发难的这么有排面,也跟着振奋了起来,伸着脖子一起对着那个蜃龙吼了起来,好似小弟在给大哥呐喊助威。 海姑子两只乒乓球似得眼睛一下就合上了,不住往外飘“水银”,显然是吓哭了。 我给它脑袋上来了一下,问它这些东西干什么的,这么狠,放高利贷催债的吗? 海姑子一边哆嗦,一边比划,我就看明白了——原来,这些黑蟠,想要蜃龙的什么东西,蜃龙不给,它们就来滋扰,今儿恐怕纠结部众,要把蜃龙给灭了。 这些东西都是满身青气——看澄澈程度,怎么也七丹左右,已经有了灵智了。 本身就是灵物,又有了七丹修为,数目又这么多,不好对付啊。 而那个蜃龙都让人打到了家门口了,倒是处变不惊,它的体格跟那些黑蟠比起来,那可是小多了,好似他们的幼崽一样,可它还是处变不惊,沉着冷静,似乎根本没看到那些黑蟠,一门心思,只盯着苏寻。 那些黑蟠一瞅这个蜃龙的态度,十分不满,块头最大的,一头就撞了过来,长须一摆,示意剩下的一起上。 我这次就是来找蜃龙算账的,不过,这么多大个子欺负一个小个子,你们有点过分啊。 而且,不知道怎么地,看着这些黑蟠,我忽然想起了江辰来了。 他身上的龙鳞,自然不是五爪金龙的鳞,难不成——是三爪黑蟠的鳞? 俗话说恨屋及乌,这让我心里更是对黑蟠有了几分反感。 这个时候,那个巨大的黑蟠一马当先,对着蜃龙就张开大嘴,攻过去了! 好一口大嘴——满口的牙,锋锐寒厉,跟石笋一样! 不出意外——这一下,那个蜃龙就得去喝孟婆汤。 可蜃龙还是安安静静的趴在地板上,就在石笋要撕破了它的皮的时候,蜃龙猛地张嘴,对着黑蟠就吐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子云雾? 对了——它在制造幻象! 那个黑蟠猝不及防,盯着眼前的一切就愣住了——那股子水雾蒸腾而起,不知道让它看见了什么。 后面的黑蟠一见事情生变,动作也凝滞了一下。 而蜃龙也没错过这个机会,猛地抬起了头来,对着那个个头最大的黑蟠就冲了过去。 这一下,水波猛地一震,蜃龙的身形舒展开,好似一支离弦的利箭! 眼前一花,只听“咣”的一下,这让人在水下,都能听到了声音——只见那个个头最大的黑蟠身体瞬间一直,一股子血,就在水波之中,慢慢的弥漫了开来,好似一团红雾。 我一下就直了眼——蜃龙一顶,竟然直接把庞大的黑蟠给穿了个窟窿! 而且,点找的也准,正是要害所在,那个黑蟠身体一伸,灰黑色的肚皮往上一翻,庞大的身体,就往上浮了起来。 死了…… 四两拨千斤? 其余的黑蟠见状,也吃了一惊。但马上,就一起吼叫了起来。 这个声音——要是在岸上,怕是要把人给震聋了! 还不等蜃龙从那个巨大黑蟠的身体之中退回来,其余的黑蟠忽然一起从门窗冲了进来,对着那个蜃龙就攻。 这个景象,简直就跟莲蓬头里喷出了数不清的水柱一样 蜃龙是吐出了幻境,可黑蟠数目实在太多了,水被搅动起来,幻境跟沙画一样,全被搅散了! 没有了幻境,蜃龙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数不清的大嘴对着蜃龙撕咬了起来,蜃龙腾挪闪跃,确实已经算是神勇无比了,可奈何对方是以多胜少,眼瞅着血雾一团团往外炸,蜃龙虽然也咬伤了不少黑蟠,可自己身上,也出现了支离破碎的伤口。 它身上的硬度我知道,七星龙泉都砍不开——这些黑蟠的牙,看来比七星龙泉还硬! 而且——我想起来,厌胜册里记载过,蟠龙跟一般的龙不一样,有毒,伤人即死! 果然,那个蜃龙皮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色! 这真是,这些黑蟠要抢劫蜃龙,蜃龙一转脸,又去抢劫人,正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转脸就是报应。 按理说,我是应该看它们鱼蚌相争,自己渔人得利,但是很快,我就注意到,有黑蟠发现了困在水里的苏寻。 黑蟠一开始也有点好奇这是什么玩意儿,拿嘴一拱,忽然跟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似得,张嘴就对着苏寻咬了过去。 卧槽? 我立马运上了行气,对着苏寻那就冲了过去。 就在那个黑蟠的大嘴,要贯穿苏寻的时候,它咬不下去了, 七星龙泉,死死的卡在了它的血盆大口上。 可惜了——这次没能把金毛给带来,旅游公司不让宠物上船,不然见到了这几个东西,可让金毛开开荤。 或者——我心念一动,金毛会不会喜欢吃这个?带回家,正好给它当特产伴手礼啊! 而其余的黑蟠,全把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第1029章 一剑剔鳞 更别说那个蜃龙了,它也抬起头,一双绿眼盯着我,简直难以置信。 我也不管它们,一只手用七星龙泉撑住了黑蟠的嘴,一边低头看向了苏寻,这一低头就皱起了眉头。 苏寻脸色不对啊,而且,闭着眼睛。 怎么回事? 我一瞅苏寻的潜水设备,心猛地就提了起来。 卧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氧气管子断了! 那氧气瓶子没法用,人肯定是要缺氧的! 而眼下,苏寻忍了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三盏命灯已经暗下去了! 我立马运足了行气,抬起诛邪手,对着缠绕在苏寻身边的水一把抓了下去。 瞬间,那股子水支离破碎,化成了残碎的气泡。 蜃龙一双眼睛盯着我的手,更是一惊。 首发域名。 我接着就自己的氧气瓶子摘了下来,吸一口足的,把管子接在了苏寻身上。 这下就有点难办了——有氧气的话,怎么都好说,可没了氧气,我非得速战速决不可,不然时间长了,我也得耗死。 更别说,运行行气,最重要的就是空气,皇甫球的行气又极为暴躁,还没完全驯服,要是一股子气运行的不到位,反而会损伤了自己的经络,轻了是岔气,重了就是内伤——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而那些黑蟠一看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都不太拿我当回事——对他们来说,我可能跟个耗子差不多。 尤其被我用七星龙泉撑住嘴的蟠龙,这会儿回过神来,不由的大怒,觉得自己属实丢人,想找补回来,一上一下两片嘴猛地一沉,想着把七星龙泉给碾碎。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七星龙泉萃过无极尸的血,哪儿会碎? 这一下,我就觉出撑住了黑蟠嘴的手一阵暖——黑蟠非但没把七星龙泉碾碎,自己用力过猛,上下颚反而被七星龙泉给贯穿了,淌了一嘴的血! 其他黑蟠一见这个情景,更是一愣——在它们眼里,我一只手就能伤一个黑蟠,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个被我撑住嘴的黑蟠吃了痛,更是着恼,一只三爪足扬了起来,就想把我给压在下面。 可我一把兜住苏寻,身子借了水势往上一翻,稳稳当当就跟苏寻一起骑在了黑蟠的脑袋上,把它整个反扭了过去! 这一下,水猛地一震,那些黑蟠的注意力,全被我给吸引过来了,不由又惊又怒——黑蟠的头,对他们来说是个禁地,谁要是碰了,就是大不敬。 于是,那些巨大的脑袋,争先恐后对着我就咬了过来。 我却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麒麟玄武令,直接举在了头顶上。 这一下,所有的黑蟠全都愣住了。 接着,跟条件反射一样,全趴了下来。 而那个蜃龙更是看傻了眼——它似乎也不知道,麒麟玄武令是怎么在我们身上互相换来换去的。 听话就好,我本来是打算跟蜃龙打探一下,有没有大皮帽子和安宁,还有江辰司马长老的线索,可是眼睛往氧气瓶上一瞟,就暗暗着了急。 再耽误下去,我们俩的氧气,就不够撑到回船了。 于是我把七星龙泉归鞘,一只手举着麒麟玄武令,一只手兜着苏寻,就想往回游——大不了,一会儿再下来一次。 可没想到,我刚往上游没多长时间,对面的海姑子忽然手舞足蹈了起来。 什么意思,它是觉得我这个灾星走了挺高兴,要庆祝庆祝? 可是——不对啊,它手往脖子上抹是什么意思?死? 难道是“你走了我死给你看”? 我跟它也不熟,不至于这么热情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我就觉出来,整个水底,猛地就震动了起来。 耳朵里,一阵剧痛! 像是——外头有什么东西,大吼了一声! 卧槽,外头还有东西? 没等我弄明白,那些被麒麟玄武令镇住的黑蟠,冷不丁就把头给抬起来了。 不光黑蟠,那个蜃龙,表情也微微一变。 接着,那些黑蟠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怎么个意思,它们连麒麟玄武令也不怕了? 我这才明白了海姑子的意思——“一出去,你就等着玩儿完吧!” 那个吼声,看来,是一个对黑蟠来说,比麒麟玄武令更可怕的东西发出来的。 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发慌。 那个被撑住了嘴的黑蟠,第一个撞了过来,我运上了气劲儿。 张翼风雨又见日,轸角夜雨日还晴! 裹挟了李茂昌他们身上的行气,压在了诛邪手上,我一把抓住了那个黑蟠的下颚,直接把那庞大的身躯掀翻,这一瞬,那个黑蟠宛如一个巨大的鞭子,对着其他的黑蟠就横扫了过去! 这一下,水波四起,附近的黑蟠全被撞的退了好几步——几个孱弱一些的,甚至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撞在了宫殿的墙上,轰的一声,精美的石墙就坍了一半。 对付这些东西,你必须得镇住它们——自然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果然,那些黑蟠看着我的眼神,惧意更甚了。 可对它们来说,我还是没有那个吼声来的可怕,仍然死死盯着我。 我也冷冷的跟它们对视了过去,可后心忍不住就出了冷汗。 只要我露出了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者虚弱,那我就苏寻,就他妈的全完了。 而且,刚才那一下出手,虽然看上去凌厉,可对我一个没多少氧气的人来说,已经耗费了好几成的战斗力,眼前猛然就发了花。 外头的,是什么东西? 而那些黑蟠自然是不死心的,对看了我一眼,再一次对着我就冲了上来。 说起来——我想起了厌胜册上的一句话。 龙皆有逆鳞,触之则死。 那地方为什么不能碰?因为,那往往就是龙的要害所在。 包括潇湘,都是一样,更别说这些黑蟠了。 只要能把那些逆鳞给搞定了,这些黑蟠也就不能把我给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我抽出了七星龙泉。 什么位置呢……我立刻运转了行气,上了眼睛。 那些黑蟠——行气最弱的地方! 利用了观云听雷法——那些位置,感觉出来了。 十七步半,十三步半,七步半…… 亢宿大风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风声!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招要是不管用,我和苏寻,恐怕真就上不去了。 那些黑蟠,跟我同时出了手。 海姑子眼睛已经直了——似乎连害怕都忘了。 而蜃龙虽然浑身支离破碎,也像是觉不出痛来,只盯着我。 七星龙泉出鞘,寒芒炸起,面前的水猛地一震——像是这一方的水,也全部被我劈开了! 这里的黑蟠,有十四条。 它们巨大的身体猛地被撞开,而身上一片东西,直接从身上被剔落。 十四片逆鳞,在水中升腾而起。 七星龙泉往回一扫,全被我抓在了手里。 那些黑蟠倒了过去,还要挣扎,可反应过来自己的逆鳞已经被我硬生生剔了下去,全僵住了。 要走,就只能趁现在。 眼看着是大获全胜,我强逼着自己把行气灌到了四肢上,想踩水带着苏寻回船上。 可这一下,我的胸口,猛地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柄利刃,从内到外刺了出来。 不好了——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刚才本来氧气就不够,再加上用力过猛,皇甫球的气,在体内撞逆了! 我感觉得出来,自己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可是眼前一阵红又一阵白。 我好像……不行了。 视线飞快变得模糊,我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场景。 好像——有一个身影挣扎了起来,对着我,跪了下去。 那是…… 第1030章 一颗红丸 想看清楚,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时间好像凝固住了,窒息和行气撞逆的痛苦双管齐下,整个人,好像被两片沉重的东西夹击,快要被挤碎了。 手抬起来,想抓住潇湘的逆鳞,可……动不了了。 我想起来——窒息而死的人,临死之前,都会拼命挣扎,来纾解痛苦。 难不成,我也要…… 就在手要垂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 接着,一道子氧气,忽然扑面而来。 这氧气灌进来,我猛地就从窒息之中睁开了眼睛。 疼——肺疼,胸口疼,哪里都疼,可是,就跟刚要睡着的人被推醒了一样,意识重新回来了。 我睁开眼,看见面前一张苍白的脸。 他一只手,正在拼命的拍打着我的氧气面罩。 首发域名。 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楚了起来。 苏寻!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他醒过来了! 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倘若缺氧时间长了,变成残疾都有可能! 显然,是他醒过来之后见到我不行,重新把氧气给我了! 但是,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刚才我看着氧气瓶里的存货就不够了,他再分给我,我们怎么走? 果然,一扫氧气瓶,眼瞅着不够用了。 而苏寻现在跟我刚才一样,全靠自己一口气撑着。 这样不行…… 我脑子里一阵嗡嗡响——窒息的后遗症,但我还是拼命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得活下去,不能死…… 可这个时候,苏寻就跟我比划了起来,让我看面前。 我一看,瞬间就是一愣。 只见,那个蜃龙两只前爪一曲,竟然跪在了我面前! 对了——刚才蜃龙差点就要被那些黑蟠给咬死,要不是我杀出来,它已经去找地藏王菩萨了。 它认定,是我冒死救了它,在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而其余的黑蟠——那些粗长的身躯,竟然也全跪伏在了地上,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 这就有点意外了,不是,这个蜃龙给我跪下,倒是可以理解,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又不是做广播体操,要跟着前面的学样子?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对了,我拿了它们的逆鳞啊! 潇湘把自己的逆鳞给我,当做寄身符,是认我为主,难道,其他龙族,也是这个规矩? 还有——这个时候,这个宫殿已经一片狼藉,哪怕连刚才那个海姑子,也跟着趴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怎么着。 苏寻跟我点了点头,还一副为我高兴的样子,可是现在,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计算了一下氧气——两个人一起回去,那想都不要想,最多,能让一个人勉强活着回到海面。 我也没犹豫,立马就要把氧气管让给苏寻,可苏寻一下摁住了我的手,摇摇头。 那不行,他是为了帮我才下来的,弄到现在这么狼狈,就是一开始,他为了救我的命。 人家对我肯豁出命来,我能心安理得的自己占这个活路? 那绝对不可能。 更别说,我的行气撞逆,能不能顺利坚持到上岸都说不好。 我翻手就拨开了苏寻的手,一把将氧气管重新插到了他那。 苏寻还想反抗,可他才从缺氧里清醒过来了没多长时间,我又一身行气,他根本就打不过我,眼瞅着我把氧气让给他,也是干着急,还要跟我挣扎呢,我眼神一厉——再这么耗下去,两条人命都得搭进去! 苏寻还想说话,可我一只手把他往外一推,就推出去了老远,接着,看向了海姑子。 海姑子抬起头,诚惶诚恐。 我跟它打了个手势——把我朋友送出去,不然的话,小心你的命。 海姑子见识到了我的本事,已经彻底臣服,只怕我让它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它都没有二话,一听我一声令下,一甩脑袋上的丝状物,渔网捞鱼一样,就把苏寻给捞过去了。 苏寻本事确实不小,可海姑子这东西力气大,丝状物又结实,一转脸功夫,海姑子已经蹬出了数不清的水泡,带着苏寻就从隐蔽的地方给游出去了。 这东西是不大,但是游泳的速度,不会比黑蟠它们慢。 眼瞅着苏寻出去了,我才算是松了口气——最起码,苏寻有生机了。 明知道自己求生无望,这个劲儿一泄,整个人跟脱了力一样,更别说,我还行气逆反,这一下,扑的就是一口黑血。 蜃龙盯着我,一下就愣住了,还想上前,可前爪一弯,重新趴了下去。 对了,这东西中了那些黑蟠的毒,也活不长了。 看着一个认自己为主的灵物要在眼前丧命,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可是,这个东西这些年来,不知道掀翻多少船,吃了多少人,这一死,这片水域估摸着也就平安了。 我向四下里一看,这个地方如果真是潇湘当初住的地方,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整个宫殿,忽然猛地震动了一下。 像是——有一个很庞大的东西要进来。 我心念一动,立马想起来了,是之前那个发出了吼声的东西! 对了,那个东西,是个什么来头? 而这个动静一起,黑蟠全趴了下来,一副十分畏惧的样子。 恐怕,是这些黑蟠以前的头头儿! 我立马对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可一转头,眼前的墙壁,猛地就崩塌了。 这一瞬,蜃龙一头撞过来,就把我给护住了。 那些砖石瓦砾全撞在了它身上。 我一愣——这个东西,还真挺知恩图报。 自己都快不行了,还要来护着我? 而我一抬头,就看见,残垣断壁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 我的呼吸一下就凝滞住了。 也是黑蟠,但是——比之前那些黑蟠,大出了好几倍! 这才是那些蟠龙,真正的首领? 再看清楚了这个黑蟠的模样,我又是一愣。 这个黑蟠的角上,竟然挂着好几个人骷髅! 好像——装饰品一样! 而其中一个骷髅身上,穿着的衣服我是眼熟的。 白衬衫,黑马甲,胸口上一块红色玫瑰花刺绣,是游轮上调酒师的制服! 之前,那个调酒师就提起过,说他一个叫大雷的调酒师朋友,就在上次出航的时候,神秘消失了。 难不成…… 卧槽,吃人的,不是蜃龙,而是这个大块头的黑蟠! 可不对啊,之前,我亲眼看见,蜃龙咬断了花臂的胳膊,还弄起了要把船卷翻了的旋涡!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个巨大的黑蟠,对着我就张开了大嘴! 完了——我身上行气逆反,根本就没法行气,而蜃龙受了伤,自顾不暇……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那十四条黑蟠忽然拔地而起,同时顶住了巨大黑蟠! 我一下愣住了。 它们——对了,它们被我摘了逆鳞,认我为主,所以,舍命护主! 这一瞬,大团血雾同时炸开,面前的水域,顿时就被染的一片鲜红! 而蜃龙趁着这个机会,忽然用尽全力,一头把我从缺口上给顶了出去! 眼前一片翻转,我就身不由己的从石头殿里被冲了出来,而蜃龙重重的伏在了海底,已经动弹不得了。 黑蟠的毒,恐怕已经把它给侵袭透了。 而我现在,一方面逆反了行气,一方面氧气又不够了,眼前又是发了黑。 蜃龙拼了最后一点劲儿,还用头拱我,意思是想让我赶紧走。 可我已经走不了。 而且——我一只手就把怀里的一个药瓶子掏了出来。 这是白藿香给我的白玉辉夜丸。 当然,这东西肯定比不上仙人泪和玉虚回生露,但毕竟也是朱雀局的原料,景朝的仙方,对付中毒,数得上前三名。 我一把撑开了蜃龙的大嘴,把一瓶子白玉辉夜丸全倒了进去。 蜃龙一下就愣住了,绿莹莹的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 接着,就跟当初白藿香在以白玉辉夜丸送杜家寿礼的时候演示过的一样,一丝一缕毒气,猛地就从蜃龙的鳞甲缝隙之中钻了出来,而蜃龙本身的颜色,也显露出来了。 我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可想不到,这白玉辉夜丸对灵物来说,比对人还管用! 蜃龙低头看着自己,一使劲儿,竟然重新站起来了! 这下好了! 蜃龙猛地驾着水游起,高兴的在水里翻腾了好几周! 水波扩散开来,我还没来得及替它高兴,眼前又是一阵发晕,想吐。 氧气彻底不够了…… 可蜃龙见状,这才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猛地落在了我面前,对着我张开了大嘴。 怎么——现在不护着我,要吃我了? 算了,我晕头涨脑的寻思着,吃就吃吧,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比起憋死,被吃了可能还痛快点。 但这一瞬,我勉强就看清楚,蜃龙张嘴,并不是想吃我。 它巨大的舌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红色东西。 像是一粒丸药。 这个东西是啥?看上去,竟然有点眼熟。 但是马上,我就想起来了——我吃过这东西! 避水丸! 当初,在犀牛入海地,我第一次见到河洛的时候,河洛给过我一个,但是被程星河打了一拳,丢在了水里了。 我记得,世上只剩下那一粒了,难不成——那个金秀河入海,到了这里了? 我立马把那个红丸给含在了嘴里。 第1031章 血肉之墙 这一瞬间,跟上次一样,我的耳鸣立刻就消失了。 似乎……根本不用呼吸了。 浑身上下,都灵动而舒服,好像我天生就应该在水里生活一样。 不光如此,眼睛也清明了许多,一抬眼,就看到头顶有数不清的鱼群游过,宛如秋日的飞鸟。 色彩斑斓,美丽宁谧的像是在梦境之中一样。 窒息淹死的危机算是解决了,可稍微一动,身上瞬间又是一阵剧痛。 不行,皇甫球的行气走岔,必须得给调息回来,不然时间长了,我也得残废。 但要调息,怎么也得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个时候,观云听雷法立刻就捕捉到了,十步之外,有异动——那东西来了! 数不清的鱼群也像是受了惊,猛然改了方向, 果然,“咣”的一下,水神宫的白色宫墙猛然碎裂,一个巨大的头颅从中探出,对着我就张大了嘴。 首发域名。 残垣断壁被全部掀开,刚才那十四条黑蟠的身体,也被卷了出来。 它们——奄奄一息,显然刚才为了救我,搭上了命! 这东西很霸道。 叫平时,我翻身就能躲开,可现在行气逆乱,我连往后退一步,都会感觉到五内摧心一样的痛苦。 不行,运不出来行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面前水波翻腾,一个巨大的东西围在了我身侧,却并不是要把我给缠住,而是长城一样,以血肉之躯,把我拱卫在了中间! 蜃龙! 它以身体盘住我,哪怕自己的体格跟黑蟠的幼崽一样,头颅也昂然扬起,怒视着巨大黑蟠,神态傲然,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 它的意思是——让我只管调息,它来保护我? 可是……来得及吗? 我心里也清楚,比起犹豫,更应该当机立断。 就信它! 于是我立刻坐了下来,用二十八星宿法开始调息。 先用自己的行气,把皇甫球的行气包围住,再将它的气劲儿冲散,重归其位! 虚危室壁天半阴,奎娄胃宿雨冥冥! 这一下,皇甫球的行气好似一匹脱缰野马,横冲直撞,我自己的行气,则四周围合拢,对它来个关门打狗。 黑蟠居高临下的瞪着蜃龙,猛的张开了嘴,像是要连蜃龙带我,一起给吞下去。 我留意到,这黑蟠似乎有一股子邪气,跟我之前遇上的水下生灵都不太一样。 它这个块头,比其他黑蟠大那么多,肯定有些说道。 而且,连麒麟玄武令都敢不遵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个时候,我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人影。 白衣飘飘,一丝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这个人影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潇湘? 她能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但是,狂喜一出,心情不定,我又是觉得一阵剧痛——皇甫球的行气,又开始乱窜。 不行,稳定心神,绝不能乱! 而黑蟠一见到了潇湘的身影,也忍不住是一脸的惧意,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一双三爪前足,不由自主就屈了下来。 有潇湘镇住了它,那我就能安然调息了! 可没想到,它的两只三爪前足,只屈了一半,竟然就停住了。 奇怪,怎么回事? 水流猛然一震——我一愣,那巨大黑蟠刚才还一脸惧意,毕恭毕敬,可一瞬间,两只前爪猛地对着潇湘就抓了过来! 我心里一震,不由有了怒意,好大的胆子! 不过——来的也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潇湘上次吸了玉石琵琶蝎的能耐。 我记得,只能接触到了灵物的时候,她才能吸取灵物的灵气。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潇湘的身影,跟一团云雾一样,那巨大的三爪足一划,竟然瞬间就被打散,消失了! 这是……我这才反应过来——心思全用在了调息上,脑子没转过弯而来,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潇湘,而是蜃龙幻化出来,潇湘的幻影! 一开始,黑蟠也被唬住了,但是,假的总成为不了真的,它显然是看出来了。 也或者——它明知道潇湘被封住,再也出不来,才有了这种信心。 这东西不傻啊! 而蜃龙却是处变不惊,哪怕黑蟠打散了潇湘的幻影,也一点不慌,就梗着脖子跟黑蟠对视。 黑蟠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更是勃然大怒,一个巨大的头颅往下一沉,死死的砸在了蜃龙头上。 那一股子气劲儿——几乎跟海啸一样,整个海底,都像是在震动! 躲啊——我几乎想喊出来,这一下子被砸中了,脑浆子不裂出来才怪! 可蜃龙为了护住我,身躯竟然纹丝不动! 那一下,蜃龙也只是错开了头颅避开要害,黑蟠的头砸在了它长长的身体上,我眼前顿时又炸出一大团的血雾! 我眼睁睁的看着,蜃龙的鳞片跟着旋涡四下里溅开,灰白色的皮肉翻卷着,在水里飘荡,这一下力道,深可见骨! 跑啊——它吃了白玉辉夜丸,完全是可以跑的! 但是,就是为了让我调息……它用血肉给我堆出个城墙! 我精神这么一散,身上顿时又是一阵剧痛——皇甫球被冲散了一半的气,还剩下的另一半,还要继续突围出来! 要是这个时候分神,那我调息不成功,和蜃龙,两条命,都得一起搭上! 它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你这个情,我非领不可! 于是我继续平心静气的调息,而那个黑蟠一击不中,嘴边一咧,像是浮现出了人一样,凶残的笑容来。 接着,它再次抬起头,对着那个伤口,埋下了头,大口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我面前的海水,全部被红色染透——这种生吞活剥,哪怕是灵物,也绝对不可能受得住! 可我觉出来,哪怕是承受这样的痛苦,蜃龙还是跟泥塑木雕一样,死死围住了我,身体微微发颤,也就是一步不肯让! 黑蟠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了,张开了大嘴,继续撕咬了下去——一整条的血肉,直接被扯开,甩进了海水之中! 我心里越来越疼了。 可蜃龙的姿势,还是没有改变,昂扬坚挺,好似一杆倒不下的旗帜! 似乎——要支撑到,自己变成一具骨头之前! 黑蟠也没想到,它这么能熬,再一次扬起了头,就对着蜃龙压了下来。 它要把蜃龙的身躯——一下折断! 冲开——冲开——皇甫球的行气再冲不开,蜃龙就真的没救了! 我全部行气对着皇甫球的行气就压了下去。 井鬼柳星晴或雨,张星翼轸又晴明! 七星龙泉出鞘,煞气猛然炸起,似乎把一片海水全部劈开,对着那个巨大的头颅就削了过去。 自然,黑蟠也是龙族,身上的鳞甲坚不可摧,没有砍破。 但是,那个巨大的头颅,被这个力道打的直接重重的反折了过去,往后退了好几步! 整片水域,似乎都猛地一震。 那个黑蟠似乎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瞪着我,还没站稳脚跟,下颌缓缓的冒出了一团子血雾,跟蜃龙淌的血,交错在了一起。 蜃龙也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一亮,好似满眼喜悦,但是,只看了这一眼,它一直高昂着的头,轰然就落了下去。 它终于支撑不住了——不,应该说,它早就支撑不住了,只是,它不许自己倒下。 现在,你可以休息了,剩下的,我来。 吃了避水丸,我甚至能感觉到,水中复杂纷繁的味觉。 这种辛辣的血腥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我有了无比的痛快——而且,似曾相识。 像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我也曾经肆意凌虐屠戮过一些什么东西。 那个感觉,好的让人上瘾! 这一下,皇甫球的行气整个被冲散,就好像,一把盐粒子,入了海,终于乖顺的跟我的行气融在了一起! 第1033章 黑寄灵符 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镂刻着风水符,但是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看不清楚到底什么字,但黑皴皴的,一股子邪气! 就是因为那个东西,它才有了那种力量? 可那个玩意儿是个啥,我不认识。 潇湘松开了手,那个黑蟠一下趴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了。 潇湘转头,我一下就把她抱住了。 有实体了——不跟梦里一样虚如缥缈,她有实体了。 这个黑蟠身上的灵气,管了用! 潇湘平时高高在上,对什么东西都是冷冰冰的,唯独这个时候,她把头靠在我怀里,声音柔和了下来:“你吃苦了。” 我想张嘴说话,可她一根指头挡在了我嘴上:“别张嘴。” 对了,嘴里有避水珠——这一张嘴,保管得跟上次在金秀河一样,丢了。 可是,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https: 潇湘也知道我的意思,冰冷的手抚在了我脸上,微微笑起来,眼里全是我:“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是啊,哪怕一直在一起,也还是互相思念着。 她回过头,看向了那个蜃龙。 那个蜃龙翻卷在外面的皮肉,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双眼也是紧闭着,眼看着,要不行了。 潇湘叹了口气:“这东西很忠心——你帮我转告他,它的好意,我都知道。” 好意?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海姑子不是说,你要砍它的头,它一怒之下,占了这个废弃的水神宫,又把这里的水神像全砍了头了? 可现在看来——这东西,难道也有自己的故事? 而潇湘看着这个水神宫,眼睛里,有了几分怀念。 这里,曾经是她的居所吗? 是可以窥探出,这个地方当初的盛景,但是现在——满目荒凉,一片疮痍,像是一个没头没尾的老故事。 她还是一脸高冷,可我看出来,她眼里有落寞。 我就抓住了她的手。 等你回来,再想要什么居所,我来给你修。 我现在有很多钱,我能办到很多事,我想让你高兴。 她对我笑。 可是——总有一种落差,她好像离着我,还是很遥远,也像是一场海市蜃楼,美丽,却触不可及。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我忽然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住了。 手不由自主就紧了几分。 不行,我不会放开手。 潇湘注意到了,转脸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你放心。” 我愣了一下。 但立刻就点了点头。 而她视线落在了黑蟠身上的黑东西上,说道:“这是寄灵符,你要小心——有人要出来趁机搅浑水了。” 接着,她看向了周围,低声说道:“这地方不安全,你快点离开。” 不安全? 对了——这地方,现在是河洛的地界。 潇湘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旦被河洛给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潇湘接着就看向了趴在地上的黑蟠,眼神一寒。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东西既然见到她了,那就不能留。 我立刻点了点头,接着,潇湘就看向了我身后,眼神冷冷的。 她在,看什么? 我想回头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可她没让我回头,扬声说道:“你们两个,不能白跟着他。” 我身后……真的有两个东西? 但是,那能是什么东西?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在监视我。 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他们俩是幕后黑手的手下,可潇湘的意思,却放任他们跟着我。 是另外两个“人”。 果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声音:“能得这位大人一臂之力,我们兄弟愿意肝脑涂地!” 没错,这个声音,跟之前听到那两个男人的声音,不一样。 那就奇怪了,他们两个又是谁,从预知梦就开始跟着我干什么? 潇湘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还想说话,可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愣一听,很像是仪仗的音乐。 但是,特别诡异。 潇湘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面前水波一震,她忽然就不见了。 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离着这里越来越近了。 不管是什么吧,我回过神来,现在最要紧,是把蜃龙给救上去。 不然它的命就没了,既然它跟潇湘有交情,那怎么也不能让它死,更别说,它肯定能知道一些什么。 而那个黑蟠,我一寻思,先把蜃龙送上去再收拾也不迟,反正有了避水珠,可以来去自由了。 我又回头看了看,可身后除了来来回回的鱼群,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还是不知道,跟潇湘说话的是什么。 这么想着,我踩着水,就往上游。 可谁知道,才刚往上一翻,忽然脚底下一沉,又一个东西对着我卷了过来。 是那个黑蟠的尾巴。 那东西的灵气已经被潇湘吸的差不多了,可眼瞅着潇湘离开,眼睛里又有了一抹凶光。 对了,燧仙石还在它脑门上镶嵌着,跟个神奇国舞姬一样,现如今逆鳞的位置已经火烧火燎,它忍不住了。 看意思,趁着潇湘走了,想着找我报仇呗? 我也算是服气了,我还想多留你活一段时间,你倒是着急投胎。 我反手就想把它打回去,可是眼角余光就看到,蜃龙的青气,就剩下一丝一缕,马上就不行了。 坏了,真没时间纠缠了! 我下了狠心,就把玄素尺抽出来了——只能速战速决了。 可是……我的心沉下去,蜃龙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速战速决,恐怕都来不及! 更别说——我一抬头,就咬了咬牙。 这个时候,头顶的水域,跟乌云密布一样,又来了不少的黑蟠。 密密麻麻的,比刚才还多! 这玩意儿喊来的帮手? 这下麻烦大了…… 其中一个,已经对着我张大嘴咬下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子水花突如其来在眼前一爆,我就看到一道狗血红线不知道从哪里探了出来,套野马似得,直接把那个要咬我的给套住。 那个黑蟠脑袋往后一仰,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三爪足翻腾起来了数不清的海沙。 程星河? 果然,程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悬在了我头顶的水域里,脸色难看的要命。 对了,这货怕死啊,下了水,他就怕上不来。 可跟犀牛入海地的时候一样——他为了我,还是下来了。 他伸手就比了个手势:“你还没死呢?” 你死我都不会死。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些黑蟠注意到了半路杀出个程星河,数不清的黑蟠,跟离弦弓箭一样,对着程星河就蹿了过去。 但还没等靠近,又一道水花凌厉的翻卷了过来,那一道耀目的白光,不偏不倚,正射上离着程星河最近的黑蟠脑门上! 这一下,那些黑蟠全给镇住了。 苏寻也来了! 他一双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些黑蟠——谁靠近了自己人,谁就是靶子。 不光苏寻,一只手抓在了我手上,白藿香! 白藿香已经扫视了我一遍,知道我没什么事儿,视线就落在了蜃龙身上。 她也来了,那就太好了! 我立马打手势,请她务必要救救这个蜃龙。 白藿香虽然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化敌为友的,可还是点了点头,一把金针,就扎在了蜃龙身上。 金针一扎进了鳞甲的缝隙之中,我眼看着蜃龙身上的青气,瞬间就浓郁了几分! 黑蟠越来越多了,对着我们怒目而视,逡巡不去,好像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哪来这么大深仇大恨呢?程星河一边用狗血红绳套住黑蟠,一边跟我打手势,问我是不是摸人家闺女屁股了。 我真是去你大爷,你倒是给我指指,黑蟠的屁股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我看向了那个身上挂着黑东西的黑蟠。 再一扫周围,约略是猜出来了——恐怕,这个黑蟠给我告了黑状,说那十四条被它打倒的黑蟠,是我下的手。 黑蟠虽然凶暴,却是极为抱团的,伤了它们的手足,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仇人走。 又是一道白色的水花掀了过去,是苏寻同时射出了十根元神箭,硬生生在乌云密布一样的黑蟠包围圈,射出了一个破口。 为了防止那些黑蟠重新汇聚,把破口给堵住,程星河一手也探出了数不清的狗血红线,把附近的黑蟠全套住了,示意我赶紧带着蜃龙和白藿香先出去。 我立马点头,带着白藿香就冲,可刚要冲出去,忽然脚就被缠住了。 是那个额头上镶嵌着燧仙石的黑蟠。 我一把先把白藿香和蜃龙推到了安全的地方,另一只手就把七星龙泉从它头上抽了出来,接着,燧仙石也滚了出来。 那黑蟠瞬间痛快了,高兴的张开了大嘴,对着我就咬了下来,可我一抬手,七星龙泉翻转,寒芒溅出,眼前就炸开了一大团的血雾。 它的脑袋,被我直接削掉。 鳞甲是硬,可是,被燧仙石烧烤了这么长时间,它的鳞甲已经焦脆了。 这一下,周围的黑蟠,全直了眼。 我也知道,这一下是什么后果,立马就跟程星河和苏寻打手势:“跑跑跑!” 可那些黑蟠全都聚拢了过来,铜墙铁壁一样,把我给围在了中间。 一双双森绿的眼睛,虎视眈眈。 程星河也着了急,想跟苏寻一起冲进来把我拉出去,可面前的几个黑蟠同时对着我张开了大嘴, 我一只手挡住全面,可立马就觉出来了——后面也有! 这一瞬间,龙鳞猛地就滋生了出来。 那一道金光乍现,瞬间照进了那些黑蟠的眼睛里。 没想到,这一下,那些黑蟠,忽然跟被点了穴一样,全僵住了。 怎么,回事? 下一秒,全部的黑蟠猛地一坠,全部伏在了我身下的位置,没有一条,敢比我高一分一厘,接着,就齐刷刷两足弯曲,对着我,跪了下去! 它们,好像认识这些金麟! 第1034章 龙王巡水 像是在——俯首称臣! 这一下,白藿香程星河他们,也全愣住了。 我盯着这些黑蟠,本来应该吃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像是触动到了什么记忆,竟然有些熟悉,就好像,之前在城北王的墓穴之中,坐上了真龙仪仗的时候一样。 但马上,程星河就跟我招手,意思是这还不走,等雷劈呢? 也是,抓紧时间把蜃龙送上去。 这么想着,我就往上踩水,可这个时候,催命鬼似得程星河,自己倒是停在了水里,看向了我,打了个手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别说,刚才被黑蟠围攻,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的,他这么一提,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诡异的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靠越近了! 好像——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对着我们赶了过来一样! 我转过脸,就怔住了。 只见远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前面有两个巨大的东西牵引,中间密密麻麻一片黑色,像是数不清的从属,中间,是一个似船非船,似轿非轿的东西。 记住网址https:。 那个主体物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从属,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而那个似船非船的东西,在一片苍茫的深色水域里,竟然光华璀璨,像是有成千上万的红灯,好像一团火焰一样。 神气……虽然很远,但能辨认出来,是非常纯正的神气,里面的人,地位一定很高。 程星河吸了口气,回头就看向了我,拉过我的手在我手里比划了几个字。 “龙王巡水。” 对了——本地和蓬裴国,都有这么一讲。 在海上讨生活的,都拜龙王,求龙王保佑风调雨顺,出入平安。 每年的春夏之交,由祭司择日举行。 祭时,本地人会请祭司点燃香烛,一边念经,一边把一张绘制有龙王神像的纸漂放在水面,再跟着那张纸,放万盏红色莲花灯。 眼看着一片红灯下水,本地人就跟着叩拜。然后三牲五畜,注酒入水,大加祭拜。 而龙王也会在这个时间,出来巡视水域,查看民情。 传说,有个官员向蓬裴国出使,归来时,带回了满船蓬裴国进献的奇珍异宝,经过这一片水域的时候,忽然起了飓风,把船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哪怕白昼之中,日月星辰全看不见了。 当时船上的渔民都吓的抱头痛哭,说这叫黑套子,进来就别想出去了,可这一瞬间,黑套子的水下,隐隐出现了万盏红灯。 渔民立刻高兴了起来,说那个官员身负皇命,福大命大,赶上了龙王巡水了! 果然,那个官员在万盏红灯之中,见到了水下有一个极为庞大的仪仗,威仪无比,让人不敢逼视,但见水下那个类似轿辇的窗口里,伸出了一只雪白无比的手,只轻轻一挥,天地间的乌云猛然就散开了,风一起,船重新就回到了正常的航路之中。 官员被震慑住,也跟渔民奔着那个方向跪拜了起来,抬起头,就看见万盏红灯在水下逐渐消失了。 官员一上岸,就上了奏章,请求兴建大庙,有皇家加封,当时香火极为鼎盛。 想不到——我们也遇上龙王巡水了? 那个仪仗越来越近,我看到,在前面牵引的,像是两头类似螭龙的巨兽,甚至还能看到,那个轿辇一样的东西,镶嵌着奇珍异宝,精致华贵的顶子。 程星河跟我比划了一下:“你亲戚?” 白藿香和苏寻也盯着我。 可是——潇湘刚才躲的那么快,显然,就是在躲这个。 不管是什么来头,既然潇湘要躲,那我自然也不好靠近,而且,虽然那个仪仗看上去威严摄人,可我心里又有了那种不好的预感。 就跟兴隆宫那一片黑水一样——我绝对不能靠近。 万一是河洛的话——危险! 于是我立马跟程星河他们招手——这地方四下里一览无遗,你躲都没地方躲,趁着那个仪仗还没靠近,咱们赶紧走,别到时候冲撞了人家,被抓去充军。 程星河他们几个对看了一眼,都听我的,一起往上游了过去。 只是,那个仪仗的速度,比我们想的快! 才往上游了一半,眼瞅着,就要过来了! 我的心里顿时就沉了一下,难不成,这一次,真的要遇上…… 程星河看向了我,眼神也有了几分担心。 那个仪仗,越来越清楚了——巨大的螭龙后面,跟着的,像是几百号人,但——未必是人,它们身下,有尾巴,在一下一下的拍水!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之前水域之中,飞鸟一样的游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也在避让。 没遮没挡,眼看着要……撞上了! 甚至,有一些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东西,对着我们已经伸出了头。 我努力让心情沉静下来——想法子,快想法子…… 可没想到,这一瞬,眼前忽然一暗,跟天狗食日一样,光线忽然没了。 身边,像是乌云密布,被团团围住了! 这是……那些给我跪拜的黑蟠! 我顿时一愣,它们——竟然涌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我们! 当然,哪怕这些黑蟠挤在了一起,毕竟不可能完全严丝合缝,我立马靠上了一个缝隙,往外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瞬间,就到了我们面前。 那些黑蟠挤的更紧了,显然也像是在对面前的仪仗跪拜。 能挡住的话——就太好了。 可没想到,那个仪仗,竟然硬生生给停住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被发现了? 果然,一个身影走到了前面:“你们哪儿来的胆子,敢在这里挡驾?” 我只能看见下半身,也看直了眼,跟寺庙里的壁画一样——那个身影虽然穿着宽袍大袖,可下摆下边,空荡荡并没有脚,只露出一截子鱼鳍一样的东西,在水里飘摇。 领头的一个黑蟠赶紧俯首,发出了一个吼声。 那个鱼鳍人一听,立刻回头:“告给大人,这些东西伤了一个,是怕冲撞巡视,才给截回来的,不想还是遇上了,没什么打紧的。” 那个仪仗队里,好像都跟鱼鳍人一个品种。 程星河忍不住抓了我一下——他一张嘴我就看到嗓子眼儿,肯定寻思着,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要是弄到了外面,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敢动这些东西的歪心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透过了那一排一排的宽袍大袖——万点红灯的光芒撒了下来,确实威仪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奢华的仪仗——哪怕电影里,恐怕都拍不出来! 每一个鱼鳍人,每一件衣衫,都光华璀璨,不知道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眼看着,先是能走了。 上头好像传了话,可没想到,而这个时候,那个鱼鳍人说道:“全让开,给大人看看,那个东西,是怎么伤的。” 那些掩护我的黑蟠,瞬间都僵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第1035章 万盏红灯 那个轿辇之中的人——起了疑心了? 而传话的像是觉出什么来了,声音一厉:“让你们让开,没听到吗?” 那些黑蟠没反应。 卧槽,想也知道,那个轿辇之中的人是个什么身份,这些黑蟠不听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那个传话的声音更高了:“你们不让,是不是心里有鬼?” 话音未落,那个传话的手里亮起了一个东西,那东西跟手机的个头差不多,但一瞬间,就爆出了一道子光——跟一道闪电一样,“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我前面一个黑蟠的头上! 好像是一道鞭子,看不清楚鞭稍,但光芒一闪,凌厉至极,几乎直接把水劈开! 黑蟠的鳞甲,七星龙泉都不好砍开——可是,这一鞭子下去,只听“啪”的一声,那黑蟠头上的鳞甲,瞬间就在水中炸开了无数片! 一团子血雾,跟着鳞甲就扩散出来了。 我心里顿时疼了一下。 可哪怕这样,那个黑蟠没有畏惧——其他的黑蟠,眼睁睁看着杀鸡儆猴,竟然齐刷刷低下头,也没有畏惧! https: 它们是为了护着我,可要是为了我,把它们全连累了,那绝对不行。 我立马就想把面前挡住我的黑蟠给推开,可无奈何,那些黑蟠像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管我怎么推,也还是把我围的严严实实,纹丝不动! 这下,传话的更是来了脾气:“好大的胆子!” 说着,那一只手高高扬起,闪电一样的鞭稍扫了下来,对着前面的黑蟠就打,一时间,黑色的鳞甲,散的到处都是! 其他的鱼尾人也在窃窃私语:“这些东西平日不是很老实吗?今天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真藏着什么要紧东西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人从轿辇附近传说,轻飘飘一句:“这些东西不听话,不用留了。”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要把这些黑蟠,全杀光? 传话的那个应了声,又一甩那个鞭稍似得东西,那个光柱,猛然就直了起来。 好似一把利剑。 而他手一翻,对着那些黑蟠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白藿香皱起了眉头,苏寻也看向了我,都是不忍心的样子。 这不行,我一只手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一抬手,程星河立马摁住了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出去了,这些黑蟠就白受罪了。 可也不能看着它们送死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大人,今日是大日子,那件事情,咱们就快赶不上了,而且——见血不吉,为这么几个东西,犯不上。”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嗓子压的很低,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不想让人听出原本的声音? 一片沉默之后,又有人来传话,那个甩鞭子的这才把停在半空的手给缩了回来,瞪了那些黑蟠一眼:“算你们运气好。” 最前面两个类似螭龙的巨兽往前一冲,随着一阵车马萧萧的声音,那个庞大而华丽的轿辇终于动了起来——四角飞檐上挂着的长串金铃在水里一飘,金丝银线鱼各色宝石织就的围帘也随着水势波动,数不清的璎珞珠帘也开始上下沉浮,这个仪仗队重新动身了。 前面是数不清的盛装鱼尾人,捧着大如人头的夜明珠照亮,紧随其后的拿着一些奇形怪状,却一看就珍稀的东西,演奏出了怪异的乐声,后面的则持着各种兵刃,四周围全漂浮着数不清的红色莲花灯,飘然而去。 看着那些仪仗队渐行渐远,我一颗心才慢慢沉回去。 程星河看直了眼,这个排场——据说水里的神灵富有四海,真是不假。 而那些黑蟠,也终于散开了。 白藿香反应了过来,立刻给那些黑蟠抹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很怪,一涂抹上,竟然跟自带一层膜一样,没有被水化开冲走,涂的严严实实的。 那些黑蟠感觉出来,都对着白藿香点头致意。 我跟它们道了谢,白藿香跟我使了个眼色——我顺着她眼神一看,蜃龙等不了了,赶紧就告别了黑蟠,奔着水面游了上去。 那些黑蟠看到我要走,全弯下了前足,低下头,像是在送我。 但愿这一次,它们没有得罪那个轿辇里的人吧。 上了水面,我这才反应过来——对了,我怎么把蜃龙和巨大的黑蟠头弄船上去? 穿山甲正在上头等着我,急的跟个鹌鹑似得团团乱转,一见我们浮出了水面,别提多高兴了,把眼镜子往上一推,跟老服务员一起,立马把小梯子给送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们……” 不行啊,蜃龙这个庞然大物这一弄上去,那就是全面轰动,再让穿山甲给拍上了媒体,就有大麻烦了。 而这个时候,船上忽然一阵惊呼:“那是什么?” “仙女?” “不,我看着是美人鱼!” 这一下,哗啦一声,所有的人全奔着另一个方向挤了过去。 啥仙女啊? 穿山甲虽然也好奇,可他还是没回头,只盯着我们:“快点啊!” 我们几个对看一眼,程星河说道:“那小子胆子小,吓唬吓唬就不敢说出去,放心吧,我来。” 时间没法耽误了,我们就把蜃龙和黑蟠头给送了上去——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哑巴兰的可贵。 这俩东西一露出了水面,穿山甲一下就愣住了,一只手忍不住就要摸相机,可接触到了我们的视线,手又回来了,只顾着拉我们。 费劲巴拉的上了船,老服务员立马帮忙把蜃龙和黑蟠塞进了之前那个底仓,我一边搬运,一边忍不住往对面的海域看了过去。 什么美人鱼? 这一看,我就愣住了。 只见那片水域下,有一个极为灵活的身影,正在戏水。 打远处一看,纤细苗条,姿势美不胜收,而且——“她”有一头,瀑布一样的青丝,透过浅浅的水,谁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头发。 那些围观的人全都拿出拍摄设备,聚精会神,议论纷纷:“想不到,世上还真有美人鱼啊!” “是啊,你们说,是不是跟童话故事里一样——那个美人鱼公主看见了咱们的客轮有危险,所以刚才才施了法术,保住了咱们的船?” “什么美人鱼,又不是在丹麦,叫我说,这是小龙女!龙王的公主,给咱们保驾护航,回去够吹一辈子牛逼了。” 还有不少老人直接对着那个方向给跪下了:“多谢三公主保佑!” 你们怎么知道她行三呢? 而且,那个保驾护航的人是我。 不过,哪怕是我,这一眼望过去,恐怕也以为自己见到了龙女。 但我认出来了——那是刚才那个机灵的海姑子。 她知道我们搬运蜃龙上来不方便,故意在那吸引游人注意力的。 我远远跟她摆了摆手——想跟她道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 但马上,她忽然从水里窜起,甩出了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一头扎回到了海里去了。 也像是在跟我道别。 下到了货仓里,白藿香几把金针埋入到了蜃龙的鳞甲缝隙之中,又撬开了鳞甲,在伤口处撒了药粉,再撑起了蜃龙的大嘴,放了药丸子进去,我们眼看着,那些外伤慢慢就开始好转。 不愧是灵物,恢复能力就是强。 穿山甲盯着这个蜃龙,眼珠子跟被定住了一样,一眨不眨:“世界上——真有龙啊?” 你这不是看见了吗? 而他接着就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蜜蜜呢?” 我往黑蟠的脑袋一指:“可能得问它——可惜,它说不出什么来了。” 穿山甲一愣,看着黑蟠脑袋上挂着的骷髅架子,忽然就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看出来,这小子模样蔫蔫的,嗓子倒是高亢嘹亮,我们刚从底下上来本来就灌了一耳朵水,让他这么一号都觉得耳膜一阵难受,晕乎乎的。 于是我就摆手让他节哀瞬间,一错眼,倒是看见蜃龙似乎都没耐的住他的嚎叫,竟然缓缓的睁开了一双深绿深绿的眼睛。 我立马抓住了程星河,程星河摆了摆手:“知道知道……” 到底是有二郎眼的,跟灵物沟通,哪怕没有鬼语梁和皇甫球那么厉害,应急用用还是够的。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呢,我们再一看过去,就愣住了。 地上的庞然大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湿淋淋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看上去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古铜色,浓眉大眼,身材健硕,好像庙堂里的武神。 只是,他身上,交错纵横,还全是伤。 跟——灰百仓一样,能化成人形了? 也对,人家毕竟是灵物。 穿山甲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大——大变活人?” 老服务员也僵住了,忍不住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只手捂着心脏,好像差点给吓的犯了病。 而那个小伙子抬起了一张英俊的脸,满脸的诚挚:“多谢您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也,不用客气……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要不是他,我调息不成,也上不来了。 我接着就问道:“你跟那些黑蟠,到底怎么回事?” 第1036章 水灵芝草 而难得开口的苏寻来了一句:“这地方有困灵阵——它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哦,原来那个困灵阵,是给他设下的? 那个小伙子叹了口气,咬紧了一口白牙:“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们一族,已经守了很多年,只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程星河点了点头:“原来是那地方的保安,可是……” 可是那地方都没人住了,还守个什么劲儿呢? 是啊,那地方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了,跟潇湘说的一样,他忠心。 小伙子没吭声。 不过,比起说守着那个地方,我说道:“你是在守一个东西吧?” 海姑子之前就说过,那些黑蟠过来,就是为了找一个东西来的。 小伙子浑身一震,显然,是被我给说着了。 我把他拉了起来——他的皮肤触碰上去,跟真人一点区别也没有,但是比真人要滚烫不少,妥妥是个热血青年。 首发域名。 “那是什么?”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这三字一下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不知道?” 不知道,你守着它干什么? 但小伙子立刻说道:“我只知道,那东西很要紧!那是水神娘娘在的时候,特别珍惜的东西,所以……” “你说的水神,是白潇湘?” 小伙子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水神大人的名讳,按理说,你的岁数……” 我拿出了那片逆鳞。 小伙子死死盯着逆鳞,眼神一动,猛地就重新跪下了,接着,抬起头瞪着我:“这是……” “起来起来。”我答道:“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忠心,要谢谢你。” 那小伙子一听,别提多激动了,萨摩耶顾不上,豁然就站了起来:“她还……” 但是这一站,用力过猛,把伤口全挣裂了,哗啦啦就往外冒血,可他还是浑然不觉,被白藿香给摁下去了。 不愧是热血青年。 他还是挣扎着看着我,一双眼睛起了一层水光,像是喜极而泣:“我们——我们没有白等……” 程星河也帮着摁他:“行了,说出你的故事。” 我也好奇:“既然你对她忠心,那宫殿里的神像,怎么全没了头?” 小伙子咬了咬牙:“全是因为,那个河洛……” 原来,在潇湘被废黜之后,河洛入主东海。 一开始,潇湘销声匿迹,但是河洛用尽办法,四处找她,甚至还叫东海所有的灵物,去那个白色大宫殿里去看潇湘的神像,要他们全记住潇湘的模样,找到了,重赏。 虽然潇湘身为水神,是一方之尊,按理说,所有的水族,全应该认识她,可哪个水族朝拜的时候,敢抬头去看水神的尊容呢? 更多的时候,是跟我们刚才遇上了那个大轿辇一样,只能跪拜,见面都见不到,所以如果潇湘从神位上下来,它们并不认识。 那个蜃龙在水神之战之后,一直守在了那个白色宫殿,等着潇湘回来,谁知道,却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它自然挺身出来,拦着那些水族——热血青年嘛,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只有潇湘一个主子,在外面阻挡那些水族。 这自然触怒了河洛。 河洛警告他——白潇湘已经不是水神了。 可它就是不让:“我只认她一个水神。这个地方,也只有一个水神。” 河洛大怒,想杀了它。 可是,蜃龙跟河洛潇湘,远古开始,就有亲缘。 弑杀亲族,对刚登上水神之位,根基未稳的河洛来说,并不明智,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何况潇湘就是以“残暴嗜血”为理由被废黜的,她自然不愿意承袭下这个名声。 这一犹豫,蜃龙抓住机会,就毁掉了宫殿里全部的水神像。 河洛知道了之后,本来就大怒,这下更是怒不可言,不把它千刀万剐了,都难解心头之恨。 但杀又不好杀,这才在这个地方,布下了一个困灵阵。 蜃龙其实非常喜好游乐,不管水域还是沙漠,到处都有它的足迹,像是困不住的野马,从不肯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跟画地为牢一样,这片水域,蜃龙永远都没法迈出一步。 她撂下了一句:“要守,你就只管守着吧。” 既然是个“罪人”,其他水族,自然不乐意跟他来往。 他寂寞极了的时候,也只能在这一片水域里浮潜,并在半空之中,绘制出当年水神宫热闹非凡的画面——就好像,能重新回到那个时候一样。 就这样,这个地方的海市蜃楼成了出名的景色——我也没想到,游客说的什么“天仙”,竟然有可能是几百年前,潇湘的身影。 寂寞是寂寞,不过,他觉得值得。 因为他有自己的一个秘密。 潇湘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件东西。 那很像是两个镯子,却是套在一起的。 他以前就知道,潇湘很喜欢这一对东西,时常拿出来把玩儿,他总觉得,潇湘还会回来的。 她还会坐在台子上,拿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蜃龙一直把那个东西,珍藏在了宝库之中。 蜃龙自己喜欢的,就是各种奇珍异宝,他觉得这些东西美丽纷繁,潇湘一定也喜欢。 他要留着这些东西,给潇湘看。 可是等来等去,他直等到了一个消息。 潇湘被镇在了四相局里,永远出不来了。 它大吼一声,吼出了血来,它恨不得立刻去找潇湘,可是,它被困灵阵困在这里,一个脚爪都出不去。 它这才明白,河洛给它的,是多痛苦的一个惩处。 这个时候,我身后冷不丁响起了一个声音:“哪怕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人啊!” 是穿山甲。 穿山甲之前被吓的不轻,但蒙白藿香给扎了个“强心针”,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一听蜃龙说的事情,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不过想起了自己心爱的蜜蜜,又忍不住了:“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蜜蜜的命!” 说着,就要往蜃龙身上扑。 老服务员见状,赶紧把它给拉回来了:“你这孩子——你不知道人家什么来历,还要找死?” “死就死!”穿山甲索性跟个老娘们一样伸胳膊蹬腿的撒泼:“蜜蜜死了,我也不活了!” 而蜃龙抬起了头,凌厉的眼睛里满是怒意:“杀个人又怎么了,人里,有几个好东西!” 这一下,就把穿山甲给镇住了,但穿山甲回过神,继续色厉内荏:“你放屁!” 蜃龙冷笑了一声:“鸡鸣狗盗,奸淫掳掠——你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我恨不得,你们全死绝了,世上才有一个清净!” 这就一杆子掀翻一船人了,不过,这么偏激的想法,不会是平白无故来的。 原来,自从它在这里变化出海市蜃楼之后,过往的船只越来越多了——很多是为了专门看仙宫来的。 但与此同时,其他的灵物,也来了。 有些灵物为了增强灵气,吃人。 他一开始,倒是也觉得人有些可怜——因为潇湘说过,人跟其他水族灵物不一样,有情。 可是,那个困灵阵,只能困他自己,困不住别的灵物水族,它也管不了这么多。 直到有一天,一个船被灵物掀翻,一个小孩儿掉了下来。 那个小孩儿也是命大,被海姑子给网住,拖了下来,它见到的时候,竟然还残存着活气。 它做出了一个至今还让它后悔的决定——救下了那个小孩儿,给她吃了水灵芝草。 这东西是海底深处的仙草,含在了嘴里,跟避水珠的作用一样,能让人在水下呼吸。 只是,只能用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水灵芝草失效,人还是会淹死。 它听说,人是知恩图报的,可没想到,也有人,恩将仇报。 第1037章 沉水乌金 那个小女孩儿约莫只有十来岁,模样莹润可爱,一身粗布,唯独腕子上挂着一个金镯。 她的脖子上,生出了几缕白毛。 这个蜃龙倒是认识——是海无常看中了,留下的记号。 海无常介于水鬼和灵物之间,据说是淹死的冤魂附着在了灵物身上,吸取了海里灵气,凝聚出来的。 这东西数目不少,决不合群,都是单打独斗,同类相残——而海无常有一种规矩,就是船上的活人,谁先看中,就在活人脖颈上留下白毛,跟狗尿电线杆划分领地一样,表示这个活人是自己占下了,谁也不能动。 到了时候,海无常就会爬到了船上,依照着自己占下的,吃人。 蜃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海无常手里逃脱的,就帮她拔掉了那些白毛。 这一下,应该是一阵剧痛,小女孩儿在浑水之中,就皱起了眉头。 蜃龙知道人的胆子很小,怕吓着了他,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人形。 那个小女孩儿睁开眼睛看着他,直了眼。 蜃龙安慰她莫要惊惶,我送你上去。 首发域名。 可小女孩儿拉住了他摇头,问他,这是不是她在做梦?如果是做梦的话,那她不想醒。 蜃龙十分意外——他虽然没有跟人接触过,也听说人是特别贪生怕死的,他甚至见过,有落水的人为了自己活命,猛烈挣扎,甚至把来搭救自己的人给带下。 人的尸体掉在了水里,手指头往往也是残破不堪,甚至皮开肉绽,露出骨头,就因为人不到死,就不会放弃去寻找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不想回到水面上的,这是第一个。 那小女孩儿嚎啕大哭起来,说上去了,也没有活路。 蜃龙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看出来小女孩儿对这地方的眷恋和好奇,再加上,它是在非常寂寞,索性就跟小女孩儿招手,带着她四下里看看。 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能有人跟蜃龙说说话,他可高兴极了! 小女孩儿跟着蜃龙参观这个大宫殿,满眼都是新奇——一个渔民的小孩儿,连大老爷的内宅都进不去,见到的最好建筑,也只是码头上的酒楼,见到了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不震撼呢? 小女孩儿这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 蜃龙领着她看了前殿,后殿,小女孩儿见到了没有头的水神像,也好奇。 蜃龙就叹口气,把故事给她讲了一遍。 小女孩儿立刻睁大了眼睛,说水神真可怜,新水神真坏,你真忠心——跟杨家将一样。 蜃龙倒并不知道什么是杨家将,但是这三句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就好似找到了知音。 小女孩儿还说——既然你这么辛辛苦苦的等着以前的水神,那以前的水神,一定会回来的。 蜃龙更高兴了,这个人岁数不大,竟然这么有见识,难怪其他水族也常说,人是万物之灵呢! 于是,蜃龙立刻带她到了那个宝库里,告诉她,这全是我给水神找到的东西。 小女孩儿的眼睛,再一次直了。 哪怕岁数再小,也知道,这些奇珍异宝,意味着什么。 她对着那个金山银山,左看右看,把手插进去又拔出来,好像在做一场梦。 而她抬眼,看到了放在最高处,保存的最妥善的一个沉水乌金木的盒子。 她自然好奇,想看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却被蜃龙一把拉住了,说,那个不能碰。 那是最要紧的东西。 小女孩儿垂下眼帘,乖顺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听惯了人发号施令的。 蜃龙就告诉她,除了那个盒子,其他什么都可以看。 小女孩儿对着那些东西左看右看,连声称赞,说没见过这样美丽的东西,你的水神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蜃龙被夸赞,高兴的抓耳挠腮,在水里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而小女孩儿这个时候,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蜃龙立刻醒悟了过来——怕是水灵芝草要失效了。 小女孩儿哭了出来:“本以为遇上仙人,能找的了一个容身之地,没想到,还是要死了……” 这话,一下把蜃龙的心给触动了——她愿意留下来! 于是他让小女孩儿在这里等着他,他去再拿水灵芝草来。 他也有点奇怪,今日里的水灵芝草失效,好似比平时更早一些,他倒是没有多想,也许这个小女孩儿体质孱弱。 蜃龙去取水灵芝草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也许,这个小女孩儿,是冥冥之中,被水神娘娘给指引来的。 就是看他在水底下孤独,让她来给他做伴儿的。 如果能有人陪伴,日子想必,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不停的吃水灵芝草,确实有点麻烦,好在东海深处,这种水灵芝草并不少。 等他采摘到了水灵芝草之后,回到了那个宝殿,这就发现,小女孩儿不见了。 他当时就着急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回来的太慢,她已经出事儿了? 这是水神娘娘派来陪伴自己的,怎么能让她出事儿? 于是,他跟疯了一样,在大殿里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难受的要命,不停的用手去捶打自己的胸口——自己要是快一点,她就不会出事儿了! 可这个时候,海姑子出现了——海姑子堪称海里的最佳吃瓜群众,什么热闹都会围过去看看。 他立马抓住了海姑子,问海姑子,有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儿的尸首? 海姑子摇头——尸首没看见,倒是看见,那个小女孩儿拿了宝殿里的一个东西,拼了命的往上游。 宝殿里的东西?可宝殿里,没有能救命的东西啊? 蜃龙回过了头,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宝殿里其他的珍宝少了,他恐怕还真的不会理会,可偏偏,少的是最要紧的那个。 沉水乌金木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潇湘留下的那一对连环。 他不解,那个小女孩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明明知道,那个盒子是最要紧的,不能动! 可——就因为他说了那句话。 可想而知,小女孩儿见了满宝库的奇珍异宝,肯定是眼花缭乱的,人们点菜的时候,常说自己有选择恐惧症,不知道哪一道好吃。 小女孩儿当时肯定也是一样,她不知道,那么多的奇珍异宝,哪一个最值钱? 而奇珍异宝都是很重的,你带多了,浮不上水面。 要拿,自然就得拿最珍贵的那个。 蜃龙不说还好,这一说,于是,她肯定是挑选了蜃龙碰都不让碰的那个盒子了。 现在想来,蜃龙在人类的眼里,可能傻了吧唧的,可他没跟人接触过,又知道什么叫谎言,什么叫心计? 他甚至以为,小女孩儿跟遇上龙女的柳毅,遇上七仙女的董永一样。 原来,人类并不是跟传说之中一样讲情义,水神娘娘,都被人给骗了! 他勃然大怒。 虽然在被河洛惩处的时候,他被夺走了一半的灵力,可是要掀翻个把船,那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儿。 于是,他奔着船就扑了上去。 还好——船还没有开走。 她一定还在。 果然,上了船,就看见了很多濡湿的痕迹,像是一个刚从水中上岸的人留下的足迹。 那个小女孩儿,正要往上一层船舱跑,想必,是要催着上头的人,赶紧开船离开这里。 在一个夹舱,他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儿——也巧,小女孩儿上岸的时候,又一次遇上了海无常,再次被种了白毛,正在被海无常撕咬,浑身是伤。 他一脚踢开海无常,那个小女孩儿瑟瑟发抖,他逼着小女孩儿交出那个沉水乌金盒。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1038章 恩将仇报 小女孩儿年纪小,却死死咬着牙,就是不吭声。 蜃龙气急了,人为什么能坏到这个程度?偷了人家的东西,找上门来,也不还? 他要从小女孩儿身上把东西给搜出来,可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巨响。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摔了一跤,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夜叉。 紧接着,那个男人忽然大声嚎叫了一声,随手抓住了身边的一个鱼叉,对着蜃龙就插下去了。 蜃龙的鳞甲坚硬,岸上极少有东西能把他砍伤,“嘣”的一声,那个鱼叉就断了,而转头一阵瞬间,它忽然觉出身后一阵剧痛。 转过脸,看见那个小女孩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他的腹部。 它认得,小女孩儿手里一点寒芒,是抓着那一对连环,眼神冷冷的。 接着,它被踢到了水里,挣扎不上去了。 眼看着,那个船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首发域名。 那东西就这么没了。 说到了这里,他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大吼了起来:“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一对连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么厉害? 穿山甲也吸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望着蜃龙:“这要是写在了网上……” 程星河白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写出来,也没人信。” 这倒是。 我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你之前,上这个船,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个连环?” 蜃龙抬头看着我,重重点头:“不错!” 自此之后,蜃龙每天都在水下等着船来,就盼着,能重新找到那个小女孩儿,夺回潇湘的连环。 可是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找到。 这块地方,倒是因为“鬼水”而出名,经过这个航线的船也少了。 但他一直没放弃。 穿山甲听到了这里,又忍不住了:“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小女孩儿偷了你的东西,你去找她啊!其他的人,尤其是蜜蜜,她们都是无辜的!” “人,就没有无辜的!”蜃龙死死盯着穿山甲:“一个也没有!” 穿山甲一瞬间像是被说中了某个心事,顿时有些心虚,但还是梗起了脖子,小声逼逼:“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你也不能杀人……” 你倒是挺坦然。 蜃龙没搭理他。 程星河把穿山甲给拽开,说道:“我看你属实有点虎——这一片水域之中,给人种白毛的,如果是海无常,那伤人吃人的,想必也是海无常,你也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海无常算账。” 穿山甲一愣:“那——当时我们放船,招来的也是海无常?” 程星河一翻白眼:“废话。” 穿山甲立马转过了脸,看向了蜃龙:“那——那他上船是怎么回事?船里的脚印子……” 蜃龙傲然抬起头:“是我踩出来的,那又怎么样?”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那个旋涡,就是蜃龙搅弄出来的,就是想上船。 海无常搭上旋涡的顺风车,伸出了白手招人,也跟着救生艇上了船,这才给蜜蜜种了白毛。 穿山甲脑子乱,听不明白:“这也太复杂了——不管是谁敢的,我就想找到蜜蜜!再说了,那他也不是无辜的,他想掀翻船,把所有的人拉下水去陪葬!” 蜃龙还是不搭理他,脸色却沉了下来。 我盯着蜃龙:“你说实话,你这次上船,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失物的线索了?” 蜃龙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之前从旅游公司的宣传栏上看见过,他们号称这个航线十分安全,这就说明,这些年来,有可能零星死过一些人,却并没有什么影响力特别大的海难。 可见蜃龙虽然恨人,到底没有滥杀无辜,见船就掀。 可这一次,它又是困住了船,又是亲自上船,甚至还造出了那么大的旋涡,不会事出无因。 蜃龙咬住了牙:“没错——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那对被偷走的东西,就在这个船上!” 程星河他们都一愣,也就是说,当年那个偷走了连环的小女孩儿,又来了。 她来干什么? 而且,她明知道水底下有仇人,怎么还敢来? 我看向了蜃龙:“找到没有?” 蜃龙摇摇头:“遇上了怪东西。” 原来,蜃龙上来了之后,就想去找那个小女孩儿,结果碰上了打虎客大花臂。 蜃龙也觉出来,这个大花臂来者不善,分明就是来杀自己的,也警觉了起来——大花臂是灵物的赏金猎人,能耐不用多说,蜃龙一路被他逼进了底仓里面。 蜃龙就施展了自己的能耐,在底仓里面布了海市蜃楼,倒是把那地方的老鼠给困死了。 大汉也潜伏在里面,想对付蜃龙。 没想到,穿山甲闯进去了,蜃龙以为那个响动是花臂制造出来的,自然扑了过去,花臂为了救穿山甲,自己丢了一条胳膊。 这之后,我们就也到了里面。 蜃龙见到了麒麟玄武令。 他出于水族的本能,自然闪避了过去,同时对我有了恨意。 潇湘已经被镇压很久了,他见我拿着这东西,自然认定了,我是河洛的人。 而他正巧,很想要我手里的麒麟玄武令。 我猜出来了:“因为黑蟠?” 他点了点头。 原来,这段时间,那些黑蟠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消息,赶到了这里,要它交出那个沉水乌金盒。 他还想找呢,别说没在他手里,就算在他手里,他也绝不可能把潇湘的东西拿出来拱手让人。 黑蟠不信啊,没完没了的滋扰,搞得他是不胜其烦。 水猴子跟我比划的“吐司面包”,看来就是沉水乌金盒。 而他看到了我手里的麒麟玄武令,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能拿到了麒麟玄武令,那就能对付那些黑蟠了。 于是它有了两个目的,一个是把连环拿回来,还有一个,就是想抢我手里的麒麟玄武令。 但它打不过我,这才在水底下掀起了旋涡,就想着把大船弄沉。 这样,连环和麒麟玄武令,就全是他的了。 说到了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差一点,就酿成了大错……” 程星河早就按捺不住了:“快说,那个小女孩儿到底是谁?咱们现在就把东西要回来!” 说着把袖子给撸了上去:“工钱好说,你是七星老婆的娘家人,可以给个亲情价,我听说蜃龙一个爱好是吃燕子,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金银财宝,我们的本事你大可放心,洪湖水,浪打浪,服务质量嗷嗷棒……” 我把他脑袋推开了,看着蜃龙。 真要是潇湘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蜃龙顿时高兴了起来,但一转脸,脸色又不好了:“我只能觉出,那东西就在船上,可到底在哪里,我还没找到。” “这也没什么问题,”程星河接着说道:“人之初性本善,骗人的买卖咱不干,只要交给我们,保管那个贼,是白骨精见孙悟空,无所遁形!” 说着就拉我:“给爹提口气,我要能活过二十五,这笔买卖下来,彩礼就有着落了。” 你要娶沙特公主啊,要多高的彩礼? 穿山甲也要插嘴,可是刚一开口,就“哎呦”了一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什么玩意儿碰我脖子上了,黏糊糊跟大鼻涕一样。” 说着往脖子上一抓,脸色忽然一变:“这是……”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一把将穿山甲拉过来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脖子上,也长出了白毛。 我立马看向了他身后的阴影处,顿时泛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片阴暗之中,若隐若现的浮现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 海无常…… 第1039章 南洋邪术 一只白手,缓缓就从阴影之中伸了出来。 那只白手愣一看,跟雪山的雪伥鬼,额图集的沙伥鬼差不多,但是一细看,就看出来了,那些白胳膊上,竟然生长着细细的鳞片,而且,上面不断的渗透出水珠,一点一点滑落到了地上,洇湿了一片。 程星河也看见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不是单打独斗惯了,从来不成群结队吗,今儿怎么……” 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白胳膊伸了出来,争先恐后,对着我们就抓。 那股子湿乎乎的腥气……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单打独斗的东西突然成群结队,那只有一个原因。 我甩手要抽七星龙泉,但是再一寻思,只能收回来——这地方可是船上,一旦力道控制不好,把船给砍坏了,大家都得沉进了海里喂王八。 “唰”的一下,一道寒光从我左边突了过来,瞬间射倒了一片。 苏寻。 可是,海无常说来就来,势头极快,加上数目又多,哪怕扫倒了一片,可前仆后继,更多的海无常就围了上来,张开大嘴奔着我们就咬了过来。 尤其一个头发特别长的海无常,可能以为白藿香好欺负,一马当先,对着白藿香就扑过去了。 记住网址https:。 白藿香甩手一把金针,稳稳当当的扎进了海无常的几处穴位,那个海无常惨白的一张脸,顿时跟中风了一样,左右歪斜,胳膊也抬不起来,转过身子,倒是摇摇摆摆的把身后几个海无常给压住了。 白藿香热身似得活动了一下手腕子,笑眯眯的说道:“这一阵子都没练认穴的功夫,这些东西来的倒是好。” 用过了仙人泪之后,白藿香的手,力道和灵敏程度,似乎都上了一层楼。 但我还是挡在了白藿香前面,把麒麟玄武令给伸出来了。 这一下,靠的近的几个海无常,顿时跟磁铁异性相斥一样,猛地被撞出去了老远。 剩下的海无常,眼睁睁的瞅着麒麟玄武令,湿哒哒长发下的白脸,都露出了说不出的畏惧,看那眼神,几乎像是想给我跪下。 但它们的眼神虽然恐惧,身体却并没有后退。 反而铆足了劲头,再次冲了上来。 十分明显,这并不是它们的本意,就好像——它们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样! 我就说嘛,这些只要互相靠近,掐自己人比掐外人还狠的东西,怎么可能齐心协力一起出动? 蜃龙也是大怒:“这些东西,胆子倒是不小!” 蜃龙好歹也是在龙王巡水的时候,跟着一起吃过香火的,地位也很正统,面对那些海无常海猴子之类的水怪,跟贵族看草民一样,只要他一瞪眼,那些东西出于本能就会一哄而散。 可现在,那些海无常浩浩荡荡的跟行军蚁一样,在他面前作乱,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他是一身致命伤,才刚从地藏王菩萨座下拉回来,能活命已经是万幸,刚从又挣扎了半天,这一动,伤口立刻翻卷了起来,血流如注。 被人控制了啊…… 而这个控制的方式——我仔细看了看,若有似无的神气! 不过,这个神气,跟之前看到过的,可不太一样。 我转头看向了神气来源的位置,说道:“这位前辈,请你出来吧,这个时候了,咱们有话一起说开了,谁也别当糊涂鬼。” 蜃龙他们一听,都跟着我的视线看了过来。 果然,那扇门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iss马。 iss马抬起手,拢了一拢发髻,抬起头对我们莞尔一笑:“小子,你眼睛倒是毒,我还以为你们国内都是一些招摇撞骗的,想不到,还真有了后起之秀了。” 国内都是招摇撞骗?那是您没见过世面。 我就说嘛——那个神气看着跟之前见的不太一样,是因为,那股子神气虽然是神气没错,可颜色发乌。 那对我们来说,叫“异教神”。 蓬裴国虽然是个南洋小国,但以降头,邪术闻名。 这一手功夫,估摸着是蓬裴国修行来的。 穿山甲愣了一下:“这——这船上的人,合着个个身怀绝技啊!” 程星河吸了口气:“我就知道。” 其实南洋的降头邪术,跟西川的养鬼术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妙,据说就是西川人出海传过去,经过了这么多年,演变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了。 而南洋邪术催动起来,必须要靠一种“法器”。 就是程星河上船的时候提起过的:“老太太发髻里藏着东西。” 这东西是邪术修行的必要武器,好似女巫的水晶球一样,来源更邪,必须是亲人身体的一部分。 这东西据说只有一个忌讳——绝不能被外人碰到,否则,一沾染了别人的气息,立刻就失效。 而这种东西往往一看就邪,好比头骨啊,风干的婴儿脚啊一类的,肯定是不好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的,所以才藏在了发髻里,既不离身,又不会被人发现。 穿山甲连忙说道:“可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iss马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纹丝不乱的发髻:“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她眼睛一抬,盯着蜃龙,露出了一丝凶光:“来报仇的。” 白藿香忍不住说道:“你……你难不成,就是那个偷了连环的小女孩儿?” iss马微微一笑,我却摇摇头:“她不是。” iss马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嘴角。 我接着说道:“你是她妹妹?” iss马的眼神更锐利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之前就听toy提过一嘴,说iss马以前是本地人,后来漂洋过海到了蓬裴国,这才成了一个有钱人。 乍一听是符合逻辑的——小女孩儿一脚把蜃龙踢下了海,揣着奇珍异宝到了蓬裴国,“白手起家”,成为女富豪。 可我从她的面相上看出来,她确实是有钱,可她财帛宫红气的根源,不是天庭不是地阁,而是兄弟宫。 这就说明,她的财富,是在兄弟姐妹的帮助下得到的。 而且,真要是那个小女孩儿,她功成名就,何必上这个地方来,找仇人送死? 蜃龙仔细一观察,也说道:“她不是……那个偷东西的,要好看许多!” iss马的表情顿时抽了一下,自嘲一笑:“果然,害了我姐姐的,就是你!” 程星河忍不住了:“你姐干了那种没屁眼的事儿,怎么还成被人给害了?” iss马厉声说道:“你们懂什么?他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根本就没有放过我们!” 果然,iss马,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幼妹。 到了现在,那天的场景,还时不时的浮现在了她脑海之中,成为整宿整宿的噩梦。 她当时还小,那天夜里睡的正香,忽然被姐姐给推醒了:“桂芝,桂芝,你起来,有要紧事。” 她一睁眼,就看见姐姐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海里捞出来,吓了一跳。 而且,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出来,姐姐身上不光是雨水,还有血! 她刚要尖叫,姐姐就捂住了她的嘴:“你别嚷出来,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说着,姐姐拿出了一大把金银珠宝。 她眼睛就直了——宝石,珠翠,哪怕是黯淡的月光下,也是熠熠生辉。 官太太上街,身上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她看傻了眼。 而姐姐摇着她,说道:“你把这些东西贴肉藏着,千万不要露出了,以后,吃香喝辣,就指着这些东西了。” 她回过神,自然要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姐姐一笑,说从水里捞上来的,放心吧,没人会找咱们要回去的。 可话才说到了这里,有人就在外面敲门。 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姐姐就摁住她,说你放心吧,姐姐马上回来,记住姐姐的话。 她没想到,这句话,是姐姐跟她说的最后一句。 姐姐出去了之后没多长时间,船忽然摇晃了起来。 接着,就有人大喊了一声:“海菩萨来啦!” 话音未落,整个船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哗啦一下,裂开了! 裂缝里,灌入了冷冰冰的海水,小孩子都知道——坏事儿了,要沉! 她跳起来就要去找姐姐,可一个浪投过来,整个船跟桃酥一样,全碎了。 她抓住了一块木板子,就远远的看见,姐姐被一只白手,拉进了水里。 她想喊,想过去把姐姐救出来,可惊风骇浪之中,怎么可能? 她害怕,她哭,她喊,可她就是不敢松开那块木板子。 也不知道在狂风暴雨之中,漂了多长时间,她被冻的失去了意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命大,被冲到了一个岛上。 那个岛,就是蓬裴国的境内了。 她用带来的东西,发了大财。 可她耿耿于怀,就是忘不了姐姐被“海菩萨”带下去的那一瞬间。 她发誓,有生之年,非得找那个海菩萨,给姐姐报仇! 可对方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报仇? 她就在蓬裴国四处探访,花了重金和一辈子时间,才学会了蓬裴国的邪法,可法力一直不到家,今年才算是有了成就——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前,给姐姐报仇。 说着,她死死盯着蜃龙:“我都听见了——把我姐姐拉下去的,是你。” 蜃龙直了眼睛:“我又不是人,我从来不撒谎!那天,我伤了就是伤了!” 可iss马哪儿听得下去啊,一只手死死摁在了发髻上:“话说清楚了,你当个明白鬼吧!” 蜃想辩解,可他哪儿有这个才能,气鼓鼓的一肚子话全堵在了嘴里。 程星河一啧嘴:“好么,又是一出罗生门。” 我却答道:“蜃龙这话我信。” 苏寻一愣:“可是……” 可是,当年那个船上的真凶,又到底是谁? 我看向了老服务员:“既然那艘船是您家的,那您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懂的内幕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愣住了:“他?” 老服务员还在一边听着呢,一见我忽然问他,顿时就愣住了:“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盯着那个老服务员:“我就问你一件事儿,你跟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什么关系?啊,说偷东西的小姑娘太绕口了,没猜错的话,你们都跟她叫小黄杏?” 老服务员的身体,猛地就僵住了。 我接着说道:“还有——你当时,也在那艘三太子掌舵的船上吧?”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小女孩儿说过,宁愿死了,也不想回船上。 生死交关的时候,说的绝不会是谎话。 她肯定有不想回船上的理由。 我看向了老服务员:“这个理由,你一定知道。” 第1040章 真正元凶 老服务员吃了一惊,连忙摆了摆手:“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就一件事儿,”我说道:“你明明知道这个地方有海菩萨,为什么还非要在这个船上工作?你们家既然曾经是船王家族,那船必定是少不了的,哪怕是喜欢这个船,谁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至于让人拿命来冒险,只因为喜欢船,就太牵强了。 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老服务员吸了口气:“我……” iss马也愣了一下:“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程星河也回过神来了:“那个跟什么三太子谈情说爱的小黄杏?” 没错。 当时我就听老服务员讲过,说小黄杏被海无常种了白毛,眼瞅着要被拉下了水去,那位三太子保护小黄杏,坚决不肯,还给小黄杏戴上了一个金镯,做定礼。 而偷蜃龙东西的那个小女孩儿,也戴着金镯。 当然,那个年代的金镯,女人们多数都有,也不稀奇。 记住网址https:。 可后来那小女孩儿上岸,蜃龙化成人形追上去,跟三太子故事里,三太子追上去,见到有个绿眼人在啃噬小黄杏,完全对的上。 再加上iss马当时也在船上,说的也吻合的上,所以盗宝人的身份确定了,就是小黄杏。 不过,这个故事,是老服务员在认出了iss马之后讲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显然把那个小黄杏的死,全推到了“海菩萨”身上。 那其中有件事儿就奇怪了——小黄杏既然跟那位擅长领航的三太子已经定了终身,正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为什么在被海无常拉下水的时候,说自己宁愿死? 肯定有生不如死的事情。 但是,得到了珍宝,她又欺骗抛弃了蜃龙,自己重新回到了水上,说明她那件生不如死的事情,是钱可以解决的。 iss马冷不丁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难道……” 我接着看向了iss马:“既然你当时和小黄杏都在船上,那你姐姐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iss马皱起眉头:“我姐姐每天半夜,总会悄悄出去,说是起夜,可时间也太长了,而她一回来,总是脸上红扑扑,喜滋滋的。” 我接着问道:“那她身上,有烟味儿吗?” iss马一愣,立刻摇摇头:“我姐姐最讨厌烟的味道,自然没有。” 那就对了。 悄悄半夜出去,那自然是有事儿瞒着人。 而回来喜滋滋——海上能有什么可喜滋滋的事儿,只能是去谈情说爱了。 当然了,跟喜欢喷云吐雾的三太子约会,也可想而知——那个年代民风拘谨,不可能跟现在一样光天化日搞对象。 可她身上没有烟味儿。 这就说明,她谈情说爱的对象,并不是明面上的三太子。 对怀春少女来说,有件事儿,确实是生不如死的——就是,没法嫁给喜欢的人。 而有了钱,这事儿就能解决了。 这就说明,当时小黄杏喜欢的人跟她差距很大,她根本够不上。 穿山甲忍不住问道:“哪怕是差距大,不成就不成,那为什么还接受三太子啊?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 我答道:“也许,那个时候,她有了不得不找下家的理由。” 比如,未婚先孕。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脊梁骨都是要给你戳破了的。 可没法结合,怎么办? 要么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打掉——要么,给孩子找个其他的爹。 当时船上地位最高的,也就是三太子了,而照着iss马和蜃龙这么一说,两姐妹苦出身,也没机会认识到其他的上层人士。 那从她们的生活范围看来,就只有一个可疑人选了——东家的儿子,船王的继承人。 我看向了老服务员:“当时,她每天约会的人不是什么三太子,而是你吧?” 所有人的人全愣了一下。 不管哪个年代,男女交往,都得讲究个门当户对,更别说老服务员他们家的“船王”家族了。 老服务员一听这话,跟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了。 iss马咬了咬牙:“我怎么没想到……” 老服务员吸了口气:“我……” 他是想撒谎,可他眼神已经慌了,完全是被人揭穿老底的反应——基本,就等于默认了。 这表情一出,他也知道没有抵赖的必要,只好说道:“这件事儿,对她名声不好,我也对不起她,所以——人都没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哪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得犯点错……对了!” 他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大声说道:“我之所以在这个船上,就是怀念小黄杏,想着有朝一日,能在这里打探出她的下落,她被海菩萨害了,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放弃啊!” 这是电视剧里很常见的深情人设。 iss马一听这话,眼神微微有了一丝感动:“真的?” 穿山甲眼圈都红了,立马说道:“真是个好题材,我一回儿好好采访采访您!” 甚至连蜃龙都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件事儿不好消化:“她有她的苦处?” 我摇摇头,看向了老服务员,说道:“那不见得吧?” 老服务员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当时小黄杏已经拿到了那个蜃龙都畏惧的东西,却还是被海菩萨拉下去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被拉下去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那东西去哪儿了? 只能是落在另一个人手里了。 我说道:“小黄杏把珍宝,给了妹妹一部分,而最要紧的珍宝,自然是给了你了,那一对连环,现在,在你身上吧?” 老服务员浑身一颤:“不不不,你可不能瞎说,无凭无据……” 这下,更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他?” 我答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挺纳闷的,你家道中落的原因,现在,也有了原因了。” 老服务员一咧嘴:“你可真是越说越邪乎了——我要是有那种宝贝,自然也有了大能耐,我会让家里败光了,自己从船主,变成寄人篱下?你也太看的起我了……” “所以,现在我想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我答道:“你本来有父母荫蔽,应该是能过一辈子好日子的,可你忽然家道中落,一方面是因为你有财无德,做过亏心事,还有一件,那就是,你拿了不属于活人的东西,这东西你拿不住,反而折福,财运一落千丈,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也是那个东西的反伤。” 蜃龙一下明白过来了:“反伤,难不成……” 没错,活人哪儿承受得住神器的力量? 哪怕七星龙泉,都给挖它出土的包工头带来了灾祸,更别说这个干下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了。 我接着说道:“你现在把实话说出来,还来得及——那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你的麻烦,我们也可以帮你想办法。” 第1041章 神器伤身 老服务员咧了咧嘴:“麻烦?我没有什么麻烦……” “家道中落,万事不顺,还不叫麻烦?”我答道:“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还有……” 我接着说道:“之前也听见那些别的工作人员说了,这是你最后一次跟着这个玛利亚号出海了,不管你想做什么,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老服务员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这都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 程星河叹了口气:“这老头儿嘴比马口铁还硬啊,算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说着,他摆了一个十分浮夸,能引起蜃龙这个金主注意的姿势:“这些海无常,其实是你引上船的吧?” 老服务员瞠目结舌:“不是,就算当年的事情,我有一点不想说的,你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倒!我哪儿来的本事,能使唤的动它们?” “哦?”程星河指着海无常后面说道:“那怎么好几个人,都死死瞪着你?尤其一个穿着调酒师衣服的,叫大雷是不是?大雷刚才指着你,说是你把他塞给海无常的。” 就是——那个调酒师的朋友? 对了,他的骷髅,还挂在黑蟠脑袋上呢! 老服务员一瞪眼:“你,你胡说八道!” 记住网址https:。 我也看向了老服务员:“这些年,船上丢的人,跟你有关系?” 穿山甲一愣:“这,不对啊——一开始,不是老服务员阻止大家招惹海菩萨的吗?” 老服务员一拍大腿:“就是这么回事!一开始,那些禁忌,都是我教给大家的!” “简单啊。”程星河看了后头一眼:“你也说了,这些讲究,船上没人相信,那到时候你把人送给海无常,大家只会将信将疑,觉得世上会不会真的有水怪来吃人,可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这货平时在这种事都懒得动弹,节能省电一样,什么事儿都等着我揭穿,一见了有利可图,比我可精神多了。 他脑子聪明的很,就是无利不起早。 老服务员气的一怔一怔的:“你说你看见鬼了,鬼呢?有本事,让鬼来作证!” 叫平时,死人可能直接扑上去就算账了,可现在没成,老服务员身上有东西,他们上不去。 可这个时候,蜃龙忽然说道:“要说证人——我好像能找到一个。” 啥? 我们全看向了他:“谁?” 蜃龙往底仓边上一指:“她。” 白藿香听见了,奔着他指点的地方一看,一下愣住了,苏寻过去跟着搭了把手,竟然真的从那个柜子底下拉出来了一个昏睡不醒的人。 穿山甲小心翼翼的从后面往前一看,一下直了眼:“这是……” 那是个一个身材曲线玲珑的女人,身上胡乱搭着一条浴巾,肌肤胜雪,似乎从在暗处发光。 咪咪。 “她,她怎么会,这……” 穿山甲回过神就过去把那女人抱住了,结果被白藿香一巴掌无情推开,自己蹲下,给那女人身上来了几针。 那女人这才悠悠醒转,一看自己这个情况,嗷呜一下就尖叫了起来,胡乱掩盖自己的身体:“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问你一句话。”程星河先过去,指着老服务员:“他对你做过什么没有?” 蜜蜜根本不想听人说话,还想尖叫,又被白藿香来了两针,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认识,他,他好像推了我一把……对,他把我给推下来了!” 照着蜜蜜的说法,她回去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这个老服务员在自己房间里修浴室,说这边出了紧急问题,蜜蜜说不管什么紧急问题也不能私闯我的房间啊,就要发飙,结果老服务员就让她看窗户。 她一转脸,就被老服务员给推下去了。 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也巧,那个时候,蜃龙正好也上来找那个东西,正碰上海无常抓了个女人。 海无常一见了这位贵族来了,一哄而散,女人落水。 对蜃龙来说,确实非常痛恨人类,尤其是人类女人。 所以,他不想看着那个人类女人淹死,污染了自己的水域,就随手就拉回了船上,正碰上了追过来的大花臂。 大花臂一看它抬着个人,上来就追杀,就这么着,三个人进了底仓。 iss马忍不住了:“何东流,真是小看了你,你还能跟海无常做起了买卖来了?” “是啊,”穿山甲找到了真凶,立刻奔着老服务员嚷:“你为什么要害蜜蜜?” 白藿香和苏寻也看向了他。 老服务员终于露出了一脸的阴鹜。 我叹了口气,这老服务员执念挺大啊! 他到底图个啥呢?也只有一种原因了。 “你有求于海无常吧?”我看着老服务员:“所以,才拿活人给他们当礼物,就是托他们为你办事儿。” 老服务员还是不吭声,但是脑门上,哗啦啦往下流汗。 “办事儿?”iss好奇了起来:“办什么事儿?” “一直流连在航线上,又用人命打点海无常,”我答道:“只有一个原因了——你要找这片水域下某种东西吧?” 老服务员干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始打量我:“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程星河叹了口气:“商店街李柯南,名不虚传。” iss马一把抓住了我,厉声说道:“什么东西?” 我看向了老服务员:“这就得问他了——当年小黄杏把那个沉水乌金盒交给他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服务员抬起头,忽然换了一个表情:“那东西,果然光能带来祸患啊……” 说着,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沉水乌金盒! 难怪之前没看奥神气——估摸着,神气就是被沉水乌金盒给遮盖住了。 果然,他开了盒子,从中取出了一个圆环。 那个圆环这么一出来,竟然跟一颗星辰一样,在黑暗的底仓里,浮现出了一层柔和而美丽的光芒,熠熠生辉! 谁都知道——那绝对不是人间的东西。 蜃龙眼睛一亮,立刻奔着他就冲了过去:“就是这个……可是……” 是啊,这东西本来是一对连环。 可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老服务员在手上转了一圈,喃喃的说道:“既然今天是最后一个机会,那怎么也得试试!” 说着,忽然把那个环往手上一套,嘴里就是一声尖啸。 蜃龙顿时愣住:“他怎么会……” 响应他这一声尖啸的,是外面一阵震动。 好像,外面再一次起了海啸旋涡! 马上,头顶就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人们又开始恐慌了。 “啪嗒啪嗒啪嗒……” 外面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数不清的东西,一头把舱门给撞开了。 一股子腐臭腥气的味道袭来,是越来越多的海无常。 不对,不光是海无常,还有海尸,水鬼,水姑娘…… 各种水怪。 显然,那个环,能让他号令水族。 老服务员哆哆嗦嗦就指着我,喃喃的说道:“把他们给抓住,接着找那个东西!” 果然——他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找丢失的另一只环。 说着,老服务员看着我,眼睛里终于有了凶光:“你多管闲事,死了,也是自找的——我不是你们能招惹的起的!” 那些东西,铺天盖地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显然,那个环跟麒麟玄武令很相似,上面,有潇湘的神气。 那些东西被铁环控制,连麒麟玄武令都不知道怕了。 iss马,苏寻和程星河也立刻抵挡,但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又没法随意用七星龙泉。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水怪堵住的大门口,忽然就是一声大吼。 接着,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口猛然被炸出了一个缺口,水怪的残躯跟烟花一样,炸的到处都是。 那个缺口外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雄壮无比,但是——只有一条胳膊。 打虎客。 第1042章 无情无义 真不愧是打虎客,没了一个胳膊,这么快就有力气出来了? 蜃龙对着老服务员就冲过去了,可这个时候,数不清的新来海无常挡在了那个老服务员面前,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躯,用身体给老服务员做盾牌,蜃龙一头过去,打海无常打碎了一片,四处都是黏糊糊的碎肉。 而蜃龙脾气急躁,这么一动,牵扯了之前被黑蟠咬出来的伤口,一身飙血。 老服务员的身体在海无常后面剧烈颤抖,显然,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只要抓住了老服务员和他手里的环就能解决了。 可这些东西,跟山洪暴发一样,源源不断,如果没法用七星龙泉的话,凭着我们几个人,竟然难以清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果然,一转脸,打虎客虽然勉强撕扯出了一条通道,可大海这么大,数不清的水怪拼了命的往上攀爬,什么时候都不是个头。 而老服务员喃喃的说道:“只要找到另一个,就全是我的,这一片海,就全是我的……” 另一个环,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只听黏糊糊一阵响,一大坨子东西对着白藿香就扑过去了。 https: 那个东西浑身都是绿毛海苔,好似一块变质的海绵。 白藿香甩手一排针,可那个“海绵”似乎根本感觉不出痛感来,还是对着白藿香扑。 我立马过去把白藿香护住,转手把玄素尺抽了出来,哗啦一声,那海绵直接一分为二,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跟蚯蚓一样,两截子都是活的,继续往我们身上扑! 难不成——我皱起眉头,这也是玄阴胎? 当初在三清盛会上,棺材里被水百羽放了一个,就让人头秃,更别说,这么大的一个…… 白藿香立马推我:“让开!” 那不行,我立马把皇甫球的行气引上来,就要用诛邪手——同时心里也犯了嘀咕,打碎这东西,并不成问题,但是,如果打碎成一千块,这东西就变成一千个小玄阴胎,就更麻烦了。 不管怎么着,反正不能丢下白藿香不管。 程星河一回头,也看见了那个玄阴胎,当时就到抽了一口凉气:“卧槽,七星,跑!” 这里熙熙攘攘,跟进了沼泽地一样,我倒是想跑,往哪儿跑? 就在我扬起了手的时候,忽然就发现,那个玄阴胎忽然不动了。 跟被冻住了一样。 奇怪,什么情况? 但马上,我就看到,那东西在我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干涸了下去,就好像,一个大海绵,水分猛然被蒸干了! 这是……程星河也看愣了,回头瞅着我,一只手用狗血红绳勒断了一排海无常,一边腾出手给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厌胜少主——连这玩意儿都能吸?” 不是,这他娘不是我吸的,我又不是吸尘器! 但是……那到底是…… 正纳闷呢,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就从那个巨大的干瘪“海绵”之中矫健的窜了出来,划出了一道漂亮极了的弧线,直接蹲在了我肩膀上,懒洋洋的打了个饱嗝, 我顿时就愣住了。 金毛? 不是,它怎么会跑到了这里来? 我冷不丁想起了一首歌。 《漂洋过海来看你》。 但是再仔细一看它的一身毛,我就恍然大悟——这货身上粘了不少的姜花茶叶瓣儿。 这是白藿香给我放在行李箱里防潮防蛀虫的! 好像当时也听说了,宠物不能上船,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行李箱里去了,一直睡到了现在! 而且,它往我肩膀上一蹲,我身子就稍微一偏——它怎么好像比之前大了一点。 也重了不少! 更别说,它身上的金色毛,也比以前多了一倍! 这是…… 我一转脸,就恍然大悟——地上那个巨大的黑蟠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张皮和两个角,里面的脑子,全被金毛给吃了! 它早就来了,一直在吃黑蟠的脑子,吃饱了才来大显身手的! 而金毛在我肩膀上没待几秒钟,数不清的水怪就突破了打虎客那一层防线,淤泥一样的死命往里冒,而iss马虽然也一身南洋邪术,可在这里跟本不是对手,身子一歪,就要躺下去。 我立马对要挡着我的金毛说道:“救老太太去!” 金毛会意,奔着iss马就跃了过去,又一片水怪直接干涸,碎成了碎片。 程星河一拍大腿:“今儿可真多亏了金毛了!” 而金毛一听这话,越发来劲,人来疯似得,对着那些水怪横冲直撞,没多长时间,这里的水怪,倒是让金毛冲“干”了不少——水里灵物属阴,阴灵气被金毛给吃进去了。 老服务员一看这个情况,也愣住了,还想再呼喊着把其他水怪喊进来,可这个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儿,里面的灵物被金毛弄差不离了之后,没有新的进来了。 门口的打虎客往外看了一眼,表情也僵住了:“这是……” 我跟了出去,这一看,顿时一愣——只见海面上,出现了数不清的旋涡,惊涛骇浪,弄的这个船颠簸不已,可仔细看能看出来,是有庞然大物,在跟老服务员引上来的水怪厮杀。 金毛跟着我出来,别提多激动了,身子一窜,也要下水。 我却一把将它给摁住了。 金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指着水里说道:“那些,是朋友。” 庞然大物,帮助我们撕咬水怪,金毛感兴趣——虽然没看到,但也能判断出来,那些是黑蟠,前来帮忙了。 它们一开始,也是为着那个环儿来的。 这个时候,我眼睛余光就觉出来,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舱门之中跑出来,想逃。 可是,一下就被蜃龙给截住了。 他一转脸,看到了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也知道事情没啥转圜余地了,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只手就拍起了地板来:“这怎么可能,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我盯着老服务员:“你运气,确实被这个东西给带坏了。” 这次,正好碰上我们了。 老服务员直摇头。 他终于肯说实话了。 果然,他当时,也在那艘船上,只不过,为了安全,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有小黄杏和三太子知道他身份。 小黄杏虽然是个穷苦丫头,眼力倒是好——在大院里见到他第一次,就挂了心。 她看见他穿的鞋——那鞋她见过,城里最好的万霞绣楼出的鞋面,样子是一串金色的铜钱,寓意“前程似锦”,她亲手送进内宅里去的,听万霞绣楼的人说,这是给他们家东家少爷专门定做的,独一份儿。 小黄杏动了心思——身边都是些个糙汉,她十来年的人生里,没见过那么文秀雅致的人。 当然了,哪个漂亮的穷姑娘,恐怕也都做过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 而少爷心里也新鲜,小黄杏又好看,又乖顺,哪个少爷快成年的时候,也都多多少少跟这样的姑娘走动过。 他上船,明面上是少爷微服私访,学船上的知识,其实也是为了背着人,跟小黄杏缱绻。这一来二去,小黄杏有了身孕。 小黄杏可高兴极了,可他上了愁——他的亲事,小时候就定下了,正是万霞绣楼的女公子。 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小黄杏要是把这事儿给吐露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完了。 而这个时候,三太子也看上了小黄杏。 少爷顺水推舟:“你嫁给海叔叔吧,到时候,咱们的孩子,还是咱们的孩子,我还是会待你好的。” 小黄杏怎么也没想到,那么文雅的人,竟然是这么凉薄的一颗心。 她不愿意,可她能怎么样? 身份——全是因为身份。 所以,她机缘巧合,被海无常给种上了白毛的时候,也有几分心甘情愿——要是死了也好,重新投胎,上富贵人家,不受这种罪! 就这样,她被拉进了海里。 可机缘巧合,赶上了海无常打架,她让海姑子给拉到了蜃龙那去了。 蜃龙那的金银珠宝,让她看花了眼。 自己要是能有这些东西,那万霞绣楼算什么? 可那么多东西,她不知道哪个最值钱,就趁着把蜃龙支开的时候,挑了最细碎的,和最珍贵的——那个沉水乌金盒。 她满心欢喜,以后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争来了前程。 为此,她不惜把救命恩人蜃龙,给一脚踹到了水里去。 她把那东西放到了少爷面前的时候,少爷也吃惊——哪怕不认识,也看得出来,那一对环儿,不是人间的东西。 她以为少爷这次能名正言顺的娶了她了,可没想到,少爷跟万霞楼的女公子青梅竹马,哪儿是说断就能断的? 少爷一边琢磨,一边拿起了圆环。 没成想,这一拿起来,他就听到了以前没听到的声音——好些东西,在水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要来黑套子啦!” “快跑吧!” “留神,你看那个人,拿的是什么?” “我见过——那是水神娘娘的,上头有神气!” “要是有神气,那不是想让咱们干什么,咱们都得听话?” “你傻啊,这小子是个人,哪儿会咱们的话?” 少爷一下就愣住了,这个东西,有神通啊! 而他一开口,明明想的是人话:“你们上来呀!” 结果,嘴里就是一声尖啸——水里的活物一听,竟然真的噼里啪啦上来了! 好几个海无常! 可海无常不敢咬人,俯首帖耳,听拿环人的话! 小黄杏吓的不轻,她知道这东西多凶,可也好奇——怎么这少爷,跟变了个人似得? 少爷动了心思。 这是个好东西。 于是,就在小黄杏摆弄圆环的时候,少爷一把抢过了圆环,把小黄杏给推进了水里。 这样的话,小黄杏一了百了,再也没人给自己添麻烦,绝了后患。 还有——这个环儿,就只是自己的了。 小黄杏哪儿知道少爷会干出这种事儿,一下就掉在了水里,被好些海无常给拉住,上不来了。 而这个时候,狂风暴雨忽然就来了。 船上的人感觉到了颠簸,一出来,看见少爷身边,蹲坐着好几个怪模怪样的海无常,当时就尖叫了起来:“海菩萨来啦!” 惊风骇浪一起,船完了,但是少爷通过抢来的圆环发号施令,海无常把他平安无事的送到了岸上。 但是,一上了岸,少爷才发现不好——那一对圆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少了一个! 肯定,是在他推小黄杏下水的时候,被小黄杏带到了海里去了! 第1044章 玄门平台 这是个地址? 可是,哪里?这个地址,又有什么东西? 字到这里就断了,看那个痕迹,估摸着剩下的内容,在另一个环上。 蜃龙又看了我的逆鳞一眼,绿森森的眼睛盯着我:“水神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想知道。 但我还是对他笑了笑:“快了。” 蜃龙顿时就如释重负,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接着,转身就走,可我一把拉住了他:“还有事儿,跟你打听。” 蜃龙转过脸:“什么事儿?” “万盏红灯下的那个轿辇里,是河洛?” 蜃龙仔细想了想,才摇摇头:“那位只是这一方水域的主人,叫水妃神——真正的水神,可比水妃神的位置高多了。” 首发域名。 只是这一片水域的主人,就那么大的排场,这真正的水神…… 蜃龙盯着我:“你也要找河洛?” 我点了点头——谁听到我要去找河洛算潇湘的账,大概都会以为我脑子被驴踢了。 可没想到,蜃龙就跟听见我要上街赶集一样,稀松平常的说道:“那到时候,记得带上我。” 诶? 它那副酷似异族人的面孔上,还是无忧无虑的,好像,一点也不怕死。 金毛在我肩膀上蹲不住了,眼睛盯着蜃龙,嘴边“滴答”一下,就流了一串口水,跃跃欲试要冲着蜃龙扑过去。 蜃龙显然也知道金毛什么来头,这才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指着金毛说道:“你可要当心点——千万别让这个东西,惊扰了水神娘娘。” 我点了点头:“放心。” 金毛再馋,也知道认主。 我一寻思,接着问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人?” 他们身上就有水腥气。 蜃龙仔细的想了想,有些困惑:“这样的人,并不少。” 这倒也是——可惜,连他们其他特征也找不到。 “还有,你知不知道,一个跟我长得有点像的傻大个子,和一个受了雷击重伤的人来过东海?” 果然,蜃龙来了精神:“知道!他们,也坐过这条船。” 我心里一跳,江辰还真跟东海有关系! “他们上哪儿去了?” 蜃龙皱起眉头:“这个嘛……” 没想到,老服务员倒是插了一句嘴:“我听见了!” 只见老服务员眼里冒了光:“要是我说出来,你能不能把那一对神器还给我?” 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死心? 小环儿就坑了你一辈子,还想要大环? 不等我开口,一只壮硕的胳膊就卡在了老服务员脖子上:“要么你说,要么,我亲自带你下海!” 大花臂。 对了,大花臂也感念我一个人情,要不是我及时把他送白藿香那,现在他恐怕也搭上了一条命。 老服务员跟个小鸡崽子一样来回蹬踹,声音嘶哑:“我说,我说……他们,他们在蜜陀岛转乘了别的船,好像往长乐山去了……” 长乐山?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长乐山跟传说之中的蓬莱岛一样,也是一个世外仙山,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跟船家说去长乐山,那跟打车说上南天门差不离,怕是要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我立马问道:“上长乐山干什么?” 老服务员生怕花臂真掐死他,立刻说道:“他们——他们说要对付一个姓李的仇家,就非得去什么鞋……” 鞋? 程星河比我反应还快:“真龙穴?” 卧槽,难道——真龙穴,在长乐岛上? 老服务员一听,立刻猛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要是他们抢先一步进了真龙穴,那就麻烦了。 我想起了无极尸和雪观音的师父。 只是进一趟真龙穴,出来都会变成那样,如果江辰真的知道真龙穴里什么秘密…… 我立马问蜃龙:“长乐岛怎么走?” 蜃龙答道:“要上长乐岛,必须得是长乐仙船来接,自己去,恐怕去不成。” 那就上蜜陀岛,去看看那个什么仙船。 这会儿,一道霞光斜着从玻璃折射到了门口,照在了那些水怪尸体上。 经了光,那些尸体,一瞬间就干涸了起来,看上去,跟海里的水藻污泥,也没什么区别。 而天色一亮,船也不知不觉稳当了下来,上头响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蜃龙留在了这里的屏障,已经完全解除了,水鬼遮眼消失,游轮要驶离这片海域了。 蜃龙是被困在了这里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看向了身后:“我……” 他要回去了。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 苏寻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摇摇头:“那个困灵阵,不是活人能破开的。” 毕竟是河洛亲自设下的。 我只好对蜃龙说道:“你等着,早晚,我会再回来,放你自由。” 蜃龙高兴了起来,点了点头:“我等着!” 说着,回身就要下水,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蜜蜜? 蜜蜜看着蜃龙,小脸微红:“我还没谢谢你……” 蜃龙一回头,差点连她是谁都忘了,想了想,才冷漠的甩开了她的手:“用不着。” 说着,转身要走,可蜜蜜似乎从来没被男人拒绝过,哪儿能甘心,哎了一声就要追上去,结果蜃龙线条优美的身体直接扎进了海里,我们只能看见一抹壮丽庞大的线条沉了下去。 蜜蜜一下就急了:“他怎么……” 穿山甲立马抓住了蜜蜜:“对,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敢对你这个态度,你千万别生气,还有我……” 蜜蜜却甩开了穿山甲的手,奔着栏杆就跑了过去:“他怎么这么帅……” 得了,女神被人膜拜腻了,看到了叛逆小伙,倒是感兴趣了。 穿山甲要哭,我们不约而同的转过了身来,没好意思多看。 程星河也急了,跟蜜蜜一起跑到了栏杆那:“不是,这怎么说走就走呢,这工钱还没结清呢!喂!” 少妇盯着我,也款款的道了个谢:“多亏了你,我弟弟才沉冤昭雪……” 对了——我上黑蟠脑袋那,把大雷的骸骨给取下来了,交给了少妇:“节哀顺变。” 少妇嘴角一抽,想说话,但到底没说出来,抱着那具骸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谁看着,眼里都有点发酸。 程星河喊不回蜃龙,扫兴的回来,往后面一扫,也蹲下,说道:“你弟弟说了,哭多了伤身体,不然,他黄泉路上,走的也不安心。对了,” 程星河加上了一句:“他说,你回家,牡丹花大立柜第二个门里,是专门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惜——还没到你生日,他就……” 少妇再也没顾得上形象,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大雷,我会记住吃药的,我会好好的,我不任性了,你安心走,下辈子,我还做你姐……” 白藿香眼圈也红了,但是她侧过脸,装出了平时那种很冷酷的表情——你要问她眼睛为什么那么红,她一准儿回答你是海风吹的。 iss马的眼圈也红了,喃喃的说道:“姐——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哪儿呢……” 我拍了拍iss马单薄的肩膀,iss马擦了擦眼睛,对着我倒是莞尔一笑:“对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李北斗。” “哦?”iss马眼睛一弯:“你也在崇庆堂挂名吧?” 重庆糖?这是什么地方特色美食吗? 一看我不知道,iss马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国内玄门的?” “我是啊,”我皱起眉头:“不过,没吃过那种糖。” iss马一扬眉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可爱——连崇庆堂也不知道?” 我立马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啧了一声:“你这一阵,没上网?” 我没空啊。 而少妇哭的差不多了,也抽着鼻子说道:“我,我就是在崇庆堂,遇上的我老公。” iss马说道:“我也是在崇庆堂打听到的这个水域的具体位置。” 原来,这个崇庆堂是玄门的一个……新兴平台。 那地方服务齐全,人脉广泛,就是这段时间新兴起的,一出现就大受欢迎,据说在崇庆堂,就没有你找不到的先生,解决不了的事儿。 简直跟玄门的淘宝一样。 有先生上那挂名,有顾客上那咨询,统一管理,效率高效果好。 大花臂就在那挂了名,这才在那遇上的求助少妇。 现在还有这么个存在呢?我一下,就想起了高老师来了。 高老师说,他的野药买卖,似乎就是被这么个地方给抢走的。 能构建出这么个地方的,本事不小啊! 我立马就问这是哪个家族开的? 可没成想,他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崇庆堂的背后老板——很神秘,没露过面,靠着手底下人,就经营的风生水起。 那哪天,还真得去见见世面。 正寻思着呢,外面忽然一片尖叫声。 我们几个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立马就跑出去了。 只见数不清的人挤在了甲板上,叫的别提多热闹了。 跟着那些大呼小叫的人的视线看过去,我们几个,顿时也全愣住了。 第1045章 妖怪之种 那是一幅,从来没见过的壮丽画卷。 海平面上,升腾起了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城,雕栏画栋,瑰丽非常。 琉璃顶子,碧玉墙,周边有大丛大丛的珊瑚,像是一团一团的火。 甚至能看出来,城墙下,宫装丽人鱼贯而出,捧着一个一个的盘子,低眉敛目。 而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跟水妃神仪仗队里见到的一样,有尾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潇湘以前所在的盛景? 简直——震撼的人说不出话来! 而程星河忽然指着一个地方就抓我:“你看上面,最上面!” 最上面是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长发飘飘的,自然是潇湘,还有一个——怎么有点像是我? 心里猛地一震。 记住网址https:。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有福了,有福了!”好几个岁数大的欢呼了起来:“想不到,这次真的能碰上仙宫海市!” “快许愿,晚了就来不及了!” “没白来,还真没白来……” 这是蜃龙,在给我们送别。 也算是,旅途的最高潮。 船开到了蜜陀岛,大家各奔东西,花臂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握住了我的手:“有机会,喝酒。” 我点了点头——一开始看得出来,少妇似乎对他没什么感情,可是现在,看着大花臂的眼神,已经变成柔情蜜意了。 毕竟为了她的心愿,能舍生忘死,上天下海,也足够打动她的心了吧。 只是,画面仍然很像是山大王抓了个压寨夫人。 iss马也踩着高跟鞋下了船,身边跟着toy:“哥,这次我光顾着睡觉了,回程咱们一起走,探讨探讨行业心得。” 我倒是有点纳闷,iss马出来给姐报仇,为啥非要带上个toy?真是富婆出行,身边缺不了人? iss马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不瞒你说,那也是在崇庆堂问来的——说我这次出海,犯水有忌,身边带着个土命人,土克水,能保平安,这孩子就是他们帮我找到的,五行属土,对了,toy你把你真名说一下。” toy一听这个问题,表情有点不好,但还是低声说道:“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土坷垃。” 啥? toy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把身份证拿出来了。 姓土,叫坷垃,三代单传,他奶奶特地找大师给起的名字,名贱好养活。 噫……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本身就是五行属土,还叫这么个名字,真是上上之选,那个崇庆堂够厉害的,这都能让他们给找到。 程星河拍了拍toy的肩膀:“兄弟职业素养不错。” toy叹了口气:“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拿青春吃软饭。” 拉倒吧,你不就是想给喜欢的女人买包吗? 我刚要笑,少妇说道:“别的也就算了——可那个害了我弟弟的,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李大师,咱们就真的不好拿他怎么办?” 大花臂冷冷的说道:“你一句话,我剁了他。” 妈耶,不愧是不把报应放在眼里的打虎客。 也不是不好拿他怎么办……苏寻却说道:“你们看那!” 我们回过头,就看见最高的甲板上有几个人。 正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和老服务员。 那个在卫生间打过老服务员的憨子,一只手提起了老服务员的衣领子,就要把他拉下船,可老服务员一把老骨头,死死抓住了栏杆,就是不松手。 显然,是要赶他下船了。 老服务员很快就体力不支了,终于松了手。 但,就在憨子以为他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忽然理顺了自己的衣服,一转身,直接跳进了海里。 周边一片尖叫,那个憨子也吓的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所有希望都变成了泡影,他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那片海,既然是他心之所向,也算死得其所。他的这个执念可算是解决了,也算是个解脱。 少妇一下就靠在了花臂的怀里,花臂一个独臂,就把她搂紧了。 有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和一个自己可以保护的人,真好。 我有点失神,因为,我也想念潇湘。 一只手却推在了我肩膀上:“想什么呢?你看那是什么?” 程星河。 顺着程星河的手一看,是个卖海蛎煎蛋的摊子。 这地方客流量大,还有好些个要饭的蹲在一边,见人就伸碗:“给点钱,请俺吃口海蛎子煎蛋吧!” 他兴兴头头的把我往那一拉:“走,我请客。” 卧槽?铁公鸡拔毛了!那说什么也得跟着吃点。 我立马把苏寻和白藿香也给拉过去了。 鸡蛋金黄软嫩,海蛎子鲜香扑鼻,谁都得勾个食指大动,把周围的乞丐羡慕坏了,一边咽口水,一边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们:“行行好行行好!” 我倒是也动了心思——看着那些乞丐,怪可怜的,请他们吃点这个,我还请得起,就想着掏钱,可仔细一瞅,好么,那些乞丐田宅宫翻红光,财帛宫也冒亮,都是假乞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块钱一块!” 程星河一听,立马把我拉前面来:“听见没有,掏钱。” “不是你请客吗?” “废话,你们不是我拉过来的?” 还挺振振有词。 四个人围在了桌子上,一人一块,程星河也不嫌烫得慌,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吃的最快:“七星,爹还想再吃一块!” 说着就要夹我的。 我友善一笑:“好办。” 说着在他那块煎蛋上又切了一刀:“喏,第二块。” 白藿香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连苏寻也难得的笑了,摊子上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正笑着呢,我就觉出身边不对。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往我怀里一闪,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卧槽? 我当时就愣住了,好快的手! 我立马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巷子口里去了。 再往怀里一摸,好家伙,那货把麒麟玄武令摸走了! 也真是开了眼了,竟然能有人能从我怀里摸走东西…… 这也亏了是我,哪怕有观云听雷法,也只是略微有察觉,要是普通人,到晚上也不知道自己丢东西了! 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活人能有这么快的手速,古代的燕子李三时迁什么的,估计也就这个程度了。 脑子这么想着,身体也没浪费时间,我翻身就从摊子上撑过去,奔着那个方向就追过去了:“我去抓贼,马上回来!” “哎!” 程星河也站了起来要喊我,可一瞬间,就跟着风声从我耳朵后面给擦过去了。 有意思,我还想起来了,从厌胜册里见过,江湖有外八门一说,风水玄门,是其中一门,蛊门是其中一门,还有月亮门,千门等等,还有一个,就是盗门。 外八门平时互相不侵扰,真遇上家国大事儿,也能团结,据说解放前,情报工作上,盗门没少帮忙,不少人立了大功,可后来要论功行赏的时候,盗门的人大多事了拂衣去——都是闲云野鹤,讲究的是自由和潇洒,愿意干的,不计报酬,不愿意干的,打死没用。 能有这个本事,难不成,是盗门的后人? 见我这么一追,其他叫花子都跟着起哄:“卧槽,妖杂种今儿失手了!” “那小子挺厉害啊,妖杂种打出了娘胎,还是第一回被人抓住!什么来头?” “能抓妖杂种的,也只能跟妖杂种是一式人!” “哈哈哈……” 叫花子们一阵哄笑。 妖杂种?这外号真是不怎么好听。 那小小的身躯确实很快,可到底不可能快过我,他很熟悉本地的路线,光往窄小地方钻,灵活的好似一条黄鳝。 我也不怕,用观云听雷法测算出了位置,我直接从矮墙上翻过去等着,他折过去,我稳稳当当落在了他面前。 那小孩儿没想到我“从天而降”,瞬间就傻了,一张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的脏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是你爹? 可刚要说话,我一下也愣住了。 卧槽,这小子——好像也不是人! 他命宫上,竟然不是人的红光,而是夹杂着一丝一丝的青气。 青气不多,但是,极为澄澈!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刚才那些叫花子,跟他叫“妖杂种”,难不成…… 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恐,折过身子还要跑,我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子,跟提小鸡崽子似得提了起来。 接着,一只手就要把麒麟玄武令给拿过来:“你这么小,干什么不行,为什么非干这个?” 那小孩儿却把麒麟玄武令死死的抱在了怀里:“我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你借给我,借给我一下也行,佛爷大哥,你行行好,我有大用!” 佛爷大哥?这算哪门子的称呼,我可受不起。 我对他来了兴趣,索性放下他,蹲在了地上瞅着他:“你说,什么大用?” 第1046章 天生观气 这小子挺有眼力的嘛,连麒麟玄武令都认识。 是知道这个值钱,要拿来换钱? 没成想,他梗起脖子就说道:“你靠近点,这事儿关事重大。” 是事关重大。 我就把耳朵贴过去了。 结果,“呜咦呜咦呜咦……”的尖锐警报声就在我耳朵边给炸了起来——那小子把一个脏兮兮的,不知道从那个垃圾桶捡来的防狼警报在我耳边给拉响了。 这一下猝不及防,震的我眼巴前都白了,但还是能感觉到,那小子奔着相反的方向就逃窜了过去:“饶你精似鬼,也得喝爷脚洗水……” 是洗脚水。 我没追,已经我知道,离着他八步见方,又从矮墙上跳下来个人。 “咻”的一声,狗血红绳的破风声炸起,那小孩儿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已经被狗血红绳捆成了粽子,吊在了半空。 那小孩儿立刻挣扎惨叫,可狗血红绳本来就结实,更别说他身上到底是带着青气的,哪儿挣扎的开。 首发域名。 程星河落地,一边把嘴边的油擦下去,一边说道:“小鬼挺机灵的嘛,很有爷小时候的风范。” 我揉着耳朵过去,程星河已经把他怀里的麒麟玄武令掏出来,随手扔给了我:“七星你越来越水了,连个孩崽子也斗不过,真是灭你爹的威风。” 这么关心你爷爷的威风干撒。 那小孩儿眼睁睁的看着麒麟玄武令回到了我手里,急的挣扎了起来,可这么一挣扎,狗血红绳勒的更深了,煞气渗出来,他肮脏却柔嫩的皮肤顿时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溃烂。 可他似乎毫无察觉,眼睁睁的还是盯着麒麟玄武令,忽然嘶声说道:“这不是人能拿的东西,你们拿了,天劈雷打!” 程星河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是天打雷劈。” 这小子果然挺懂行啊! 这小子既然不是纯种的人,那不是有个毛爹,就是有个毛妈。 而且,看着那为数不多的青气痕迹,只怕还是个厉害角色。 那就怪了,是厉害角色,怎么让自己的孩子,混在这种地方? 我问道:“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这个,到底干什么用?” 其实心里倒是盘算了起来——要说眼线最广的,还真属天天蹲在码头的叫花子。 电视剧里,丐帮都是消息最灵通的。 这小子耳灵心明的,是不是能打听到江辰和司马长老的消息? 小叫花子刚要说话,肚子忽然咕噜噜就叫唤了起来。 程星河又好气又好笑,把他给放下来,声音也柔和了一点:“先吃点东西吧——爷都让你整饿了。” 估摸他也想起自己的童年了。 回到了海蛎煎蛋摊子,那小子一口气吃了八块煎蛋,连喝水的功夫都没匀出来,打了好几个嗝,都没忘了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程星河看不过眼,给了他一杯热茶:“煎蛋配热茶,气的郎中满地爬。” 白藿香撩起了眼皮看了他一眼:“要不我给你爬一个?” 他连忙说道:“嗨,有什么商量的,我尊重你的意见。” 我看这货又馋伸腿瞪眼丸吃了。 小叫花子吃的差不多了,撸嘴上的油,眼神也因为食困而迷离了起来,我倒是注意到,他擦干净的嘴边一圈,倒是十分白皙,好赛一个黑猫喝了牛奶。 我把程星河推开:“这下你肯说了吧?” 小叫花子低下头:“我说了,你就给我?” 我也笑:“你能说服我,我就给你。” 小叫花子眼珠子四下一溜,看出我们四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梗着脖子就说道:“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难追驷马!” 是驷马难追——他妈是怎么叫他说汉语的? 他这才抿了抿嘴,刚要说话,一边的叫花子看我们请他吃饭,不请他们,都跟起哄:“那小子是个百灵鸟舌头,一肚子瞎话,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们要是信他胡诌,就是大傻子!” “没错,上个月,俩外国人,让他骗了一块金表!” “我没骗人!”小叫花子忽然大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他们不信!” “得了吧!妖怪生出来的野种,能有一句实话?” 一听“野种”这俩字,那小孩儿两排白牙,顿时就咬紧了,回头就吼:“我他妈的才不是什么野种!” 我一只手摁住了他肩膀:“我不信他们,信你。” 这一幕,倒是似曾相识。 我也让人骂过是野种——比这句话难听的,也听过不少。 小孩儿一下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程星河没吭声,站起来,忽然掏出了一大把硬币扔远了,那些叫花子见状,麻雀一样,呼啦一下就扑过去了。 他坐下看着小叫花子一抬下巴:“说。” 叫花子嘴不闲着:“哈哈哈……看那几个傻逼,又上当了!” 小孩儿极为澄澈的眼睛盯着我们,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说谎!我就要救我三奶奶!” 三奶奶? 原来,小孩儿并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谁,他爹不肯说。 但是好些人传说——他是他爹出海,从海里捞回来的,是水怪的孩子,不是人。 证据,就是一些岁数大的说,当年亲眼看见,裹着他屁股的襁褓被甩开,里面露出了半截子鱼尾巴。 当然了,现在他跟其他人一点区别也没有,当然是没有尾巴的。 更怪的是,偶尔他会对大海笑一笑,但是只要他笑了——很快,就会出现大灾。 可这个传说传开了,人人管他叫妖杂种。 他爹看他也不瞬间,非打即骂,说他没用——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儿,应该有什么用? 他爹不务正业,整天就是喝酒浑睡,后来他爹也死了,他只能要饭过日子——当然了,也有收容所要收他,可他很快就逃出来,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这些叫花子人人疏远他,拿他当个灾星。 唯独一个叫三奶奶的老拾荒婆子怜爱他,招他上废品窝棚里住下,给他一口热汤饭吃。 但是前几天,三奶奶失踪了——被人抓走了。 我立马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麒麟玄武令的?” 小孩儿答道:“我见过这上头的颜色——那些人,身上也有这种颜色!” 我顿时就愣住了。 他——会观气? 这小孩儿话都说不利索,就会看出神气,这是——天生的? 第1047章 星曜团龙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立马接着问:“你说清楚点,怎么抓走的?” 原来,那天是小孩儿的生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天的生日,不过四月初八是龙王巡水的日子,一到这日子就有好吃的,他就定了这天做生日。 这天他偷了块金表,上步行街收二手货的市场卖了二百块钱,兴兴头头的买了点荤腥蛋糕,回去跟三奶奶一起过生日。 结果到了地方,就听见窝棚乱哄哄的,一帮人把三奶奶给拽出去了,一边拉一边还说什么可算找到你了。 三奶奶是个哑巴——约略就是这个原因,才被老头儿赶出来的,那帮人对三奶奶凶巴巴的,三奶奶吓的直哭。 而他就看见,那帮人把三奶奶往水里拽。 他当时就急眼了,要把三奶奶给救回来,可三奶奶眼神倒是好,大老远就给他比划,千万别过来。 他也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正着急呢,忽然看见水面上出现了很多红灯——龙王巡水! 几个穿着怪模怪样衣服的人靠近,跟那些拉三奶奶的人呵斥了几声,大意是让他们回避。 小孩儿就看见,那几个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带着一种非常美丽却非常威仪的颜色。 那几个拉三奶奶的人一见到了那种颜色,吓的什么似得,赶紧就拽着三奶奶跑了。 首发域名。 而那些怪模怪样的人一转身,万点红灯也逐渐远去,小孩儿追上去,就来不及了。 他梗着脖子说道:“我就知道,只要有这种东西,一准能把我三奶奶给救回来,见你身上有,我就——我也不是偷,是借。” 借?我一笑:“不告而取是为偷,再说了,你真要是拿走了,还会还给我?” 他不吭声了,眼睛还是奔着我怀里觑。 我接着就问:“那你怎么知道,活人拿了那东西,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哼唧了一会,说,那天开始,他就四处找带着那种颜色的东西,就打算找到之后,把三奶奶救回来,结果在一个大庙里看见了。 大庙有一个很高的女神像,手头上的东西就有那个颜色。 他手脚很利落,从人身上偷东西没什么问题,可那地方香火鼎盛,常年有人看着,又要爬上好几米的女神像,怕是神仙才能悄无声息的拿走。 他试了试,才刚爬到女神的裙摆上,就让庙里人揪下来打了一顿,说他一个活人,敢上神像身上摸东西,也不怕天打雷劈,他就把这话给记住了。 我寻思了起来,他不像是说的瞎话,可是,那些怪人,又为什么要抓那个三奶奶? 程星河嘴快:“你三奶奶怎么得罪那种东西了?” 小孩儿吭哧了一会儿:“我三奶奶在海里挖过蛏子——可这又怎么啦?挖蛏子又不是我们一家!” 程星河撑起下巴:“行了,水落石出,蛏子精上门报仇了。” 没听说蛏子能成精。 不过,是出皆有因,我们也没见过他三奶奶,自然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什么内情。 我接着就问那小孩儿:“我要是把麒麟玄武令借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小孩儿瞬时一愣,眼神就有点讨好:“你说真的?你要是借给我,我就带着下海,找我三奶奶……” “你也知道,那些东西怕这麒麟玄武令,”我答道:“你带着,那不是跟个警笛一样,远远的让人看见了,能不躲着你,还让你给找着?” 小孩儿到底是个小孩儿,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可实在是不甘心:“那,那你说怎么办?” 我答道:“我还要在蜜陀岛上待一段时间,打听打听俩人,你什么时候找到了那些蛏子精的线索,就过来找我。” 蜜陀岛虽然盛名在外,但地方不大,很容易找到人。 小孩儿有点着急:“你要待多久?要是你走了,我还没找到人……” 那我也没辙。 小孩儿咬了咬下嘴唇,忽然一拍脑袋:“你要打听的是什么人?我帮你找到他们俩的下落,作为交换,你就帮我找三奶奶,公平公正,叟无欺童!” 是童叟无欺。 别说,真要是能找到了,那感情好了! 我就把江辰和司马长老的模样说了一遍。 小孩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猛地一拍大腿:“你这真是问着了人了!他们俩上蜜陀岛,我还在那个大高个子身上摸到了个好东西呢!” 我一愣:“什么好东西?” 小孩儿从身上一掏,就掏出来了,摁在了我面前:“收二手货的说不认识这是什么,不要。” 是个黑漆漆的玩意儿,莹润可爱,仔细一看,整体雕刻成了一个团龙的形状,从触须到鳞片,丝丝入扣,栩栩如生,不说这材质,单说这个雕工也是无价之宝。 五爪团龙。 那个材质……我迎着光一看,心说这就对了,这是星曜玉。 这东西世上没有几块,知道的自然极少。 为什么这么少呢,据说是天上的流星里取出来的,而传言星坠于地,是改朝换代立新主的时候,所以这个东西往往是要被取出来,敬献新君的。 君主身上佩戴的东西也分场合,平时可能是其他的玉,这样的星曜玉,连平时都束之高阁,往往只有在祭祀的时候佩戴,以示隆重。 特点就是通体漆黑,乍一看一丝杂质也没有,透过日月光,才能看到上面一层一层的光点,宛如缩小来的银河。 除了江辰,一般人恐怕还真弄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哪怕他贵气过人,这东西也不是一般人戴的住的。 我立马问道:“你偷东西,他没觉察出来?” 小孩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自豪:“我偷东西,那是天生的本事,自从下生,一次也没有……” 可话说到了这里,他不吭声了——那个不败纪录,刚才被我给打破了。 不过这个不重要:“他们俩上哪儿去了?” 照着老服务员的说法,他们要找一艘船。 小孩儿从小是在这种环境下摸爬滚打长大,识人的本领倒是不错,立马抓住了机会:“你帮我救了我三奶奶,我就告诉给你!要不然——也巧,除了我,没人知道!” 这小子还真不傻。 而且——一细看,他的采听官上了红光,显然没撒谎,他还真知道! 要是长乐岛上真的有真龙穴,那给江辰捷足先登,就麻烦了。 何况,还有那个幕后黑手…… 这些丝丝缕缕的事情,都跟东海有关,我索性说道:“可以,我就帮你找,不过,你说话要算数……” 小孩儿别提多激动了,勾起了小指头就跟跟我拉勾:“拉吊上钩!” 是拉钩上吊。 我跟他拉上了。 我就要把那个星曜玉还给他,可程星河一把摁住了我的手:“你傻啊,这东西,价值连城,见都没人见过,你还给他,那不是茉莉花喂牛?依我看,二手贩子给他多少钱,你也给他多少钱……”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二道贩子不收——干这一行的,不可能没眼力,单单那雕工,也不少值钱,怕是二道贩子知道这东西的主人不是善茬,不敢惹祸上身。 可小孩一听,一把将那个星曜玉团龙推了过来,认真的说道:“这个是金订,我表诚意的!只要能找到我三奶奶,这点不算啥,下次,我还能偷!” 是订金。 我一只手摸了摸他脑袋:“以后——我看你最好还是改行吧。” 小孩儿没听明白,我则站了起来:“你住哪儿?” 小孩儿别提多高兴了,屁颠屁颠带着我就往前走。 程星河早把星曜团龙拿过去了,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可还没看清楚,我听见咯吱一声——他屁股底下的凳子忽然给折了,他一颗心全在团龙玉上,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哎呦卧槽,我屁股两半了……” 白藿香幸灾乐祸:“废话,谁家屁股是整个的?” 程星河捂着屁股站起来:“没错,你屁股看得多,有经验……不是,我意思是你经常给人打针,不是想吃伸腿瞪眼丸!” 我就说——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拿的,拿不住。 跟着小孩儿一走,程星河心有余悸的把星曜团龙塞给我。接着说道:“你说,咱们真能打听出来吗?这江辰听上去,也走了一段时间了。” 不打听打听怎么知道,先试试呗。 到了地方一看,好么,四处都是苍蝇,乱哄哄的,小孩儿倒是挺高兴,结果刚过去没几步,就听见旁边一阵哭声:“你走了,把我也带走吧,没有了你,我不活啦……” 跟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妇女正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再一看她身边,我的心顿时就给紧了一下。 她脚边躺着一个少年,穿着个红背心,肤色死白死白的,脑袋歪着,一双眼睛正无神的看向了我们。 是个淹死的尸首。 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怪可怜的。 旁边好些人劝那个妇女,无非是人死不能复生,不要伤身,让他走不安生之类的,小孩儿瞥了一眼,倒是来了句:“活该,都是自己找的。” 第1048章 海中郎君 怎么也是个人命,这么说话显得也太冷血了。 不过,没经历过人家的事儿,最好不要替人家大度,我刚要说话,程星河先开了口:“怎么,他揍过你?” 小孩儿咧着嘴,奔着自己嘴角指了指。 他嘴角上,有个疤痕。 他对着那个少年一甩下巴:“我小时候在沙滩上挖蛏子,他从后面一脚把我踹在了沙滩上,说他爹是我害死的,要弄我。” 小孩儿之前就说过,他身上还长着尾巴的时候,只要是对着海笑,海上一定会出现大风波。 有一次他又笑了,笑的周边的人毛骨悚然,都暗暗商量不出海了。 可是少年他爹急着给少年交学费,又看着天气明明是晴好,也正常,还是去了,说这是鱼期,以往打满就回来。 他和满满当当的渔网是回来了,却是被海啸冲回来的,入殓的时候,他的手还死死攥着渔网,好像那时他唯一挣扎的希望,到最后渔网也没从他手里抻出来,是被少年他妈剪下来的。 下葬的时候,他妈死死盯着海生,说他是妖怪的杂种。 少年就认定了,小孩儿——忘了说,小孩儿的名字叫海生——是水怪的孩子,那些灾祸,都是他带来的,他爹,也是海生给害死的。 那天海生醉生梦死的爹睡在屋里不起,海生自己去挖蛏子,少年临时起意,认定自己怎么也该报复一下——就跟电视里的英雄为父报仇一样。 少年一脚踩在了海生的脸上,拿海蛎子锋锐的壳子割他的嘴。 你这个嘴引得灾,我把你嘴割了! 海生那天把嗓子都给哭哑了,可他爹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呼噜震天响。 要不是三奶奶及时出现,怕海生的嘴也保不住了。 小孩儿往往是最残忍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怜悯。 欺凌别人的,早晚会被反噬。 果然,少年他妈哭的凄凄惨惨:“你爹就让海给吞了,你不长记性——你让你妈怎么办?” 说着,一转脸看见了海生,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随手抓起了海边一把石头子,对着海生就扔了过去:“都是你,都是你——自从你这个妖杂种到了这,死了多少人了?你滚,你滚回海里找你妈!” 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她还不断踢蹬,让海生换他儿子的命。 白藿香护住了海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海生神色木然,像是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得,看出来,是习惯了。 而他接着撇着嘴:“不过,我这话可不单单是因为他欺负过我。” “那是……” “李北斗!”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猛地就拍在了我肩膀上:“不是让你在家等我消息吗?想不到你这么担心我,巴巴又追过来,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就瞅着程星河牙碜的表情,不用回头也知道,夏明远。 夏明远一抬眼,又看到了白藿香,一甩蓬头更来劲了:“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长得特别像你们家一个亲戚。” 他一张嘴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嗓子眼儿,可这话又勾人好奇,白藿香皱起了眉头:“谁啊?” 他顿时洋洋自得:“你妈的女婿。” 这要是在相声界抖包袱,那当时就得跟一句“我可去你的吧”。 我就瞅着夏明远:“你也找到这里来了,有消息没有?” 夏明远很不爱听:“你这话不咸不淡的,什么态度,这不是抹杀我的努力吗?我能找到这,已经花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很了不起了。” 啥? 我能来,是赶巧了,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辰和司马长老,还有夏家仙师的线索。 而夏明远接着说道:“我打听了不少人——据说,他们俩是想上某个岛上去,我这不是正想着等找到线索,想给你个惊喜嘛!你看你这小急脾气。” “我又不是你老婆,要个屁的惊喜。” 夏明远皱眉:“你老婆真是上辈子缺德,找你这么个没情调的。” 这句话,倒是让白藿香深以为然。 程星河也跟了一句:“这话倒是没错——万物皆有灵性,除了李北斗。” 我没接那茬:“长乐岛,你知道吗?” 夏明远眼神顿时就是一凝:“长乐岛,你没弄错吧?” “那地方没有仙船,上不去?” 夏明远点了点头。 谁有办法呢?没准儿,江辰上头有人。 而夏明远盯着那个被淹死的少年,皱起了眉头:“海郎君?”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已经被抬了起来,红背心也歪了,死白死白的皮肤上,露出了几道子勒痕。 愣一看——我皱起了眉头,很像是旧时代的新郎官,在结婚的时候,胸口被红绸系成了大红花的痕迹。 夏明远低声说道:“我过来这几天就打听出来了——这地方在龙王巡水的月份,没成婚的男人是不能下水的,否则的话,就要被拉下去送给水妃神当郎君了,你看那个痕迹,啧啧啧,可惜可惜。” 难怪,刚才海生口口声声说什么活该,又说不是为了少年欺负过他。 是为了那个少年在禁忌的时候下海。 夏明远奔着远处一指点:“那边一片新坟,都是些不信邪的海浪君的。” 果然,那地方一片白幡——说是做了海郎君,就是水妃神的人,不许葬在自家祖坟,不然要倒霉的。 死了这么多? 而海生已经忍不住了,说道:“你们要是帮我找到了我三奶奶,我就告诉你们,那俩人跟什么人见了面,在哪里上的船!” 程星河拉住了我:“你也听见了——上次那个大轿子里的主儿!那个排场……你都做了水神姑爷,山神姑爷了,恭喜恭喜,这次,又能当这种新款姑爷了。” 新你个头的款。 眼瞅着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我,这里又死了这么多人,我纳闷起来,那位水妃神名声其实是很好的——据说保护过出使蓬裴国的官员,可现在怎么又乱拉人下水了? 而且,水里真有东西,拉小孩儿的拾荒奶奶又为什么? 那句“可算找到你了”,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拾荒老太,跟水里的东西是老相识? 我就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算得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瘪了瘪嘴,拿了一根贡香在水里一招,又扔了一把酸梅,果然影影绰绰上来了几个人影。 不过,都是一些衣衫破烂的女人,没有少年。 程星河就问她们,有没有见到那个三奶奶和那些少年。 那几个女人蹲下,一边疯狂的往嘴里塞酸梅,一边争先恐后的点头,跟程星河呶呶的说了些什么。 程星河挑起眉头看着我:“说是看见了——老太太和这些少年,是被同一批人给抓下去的,那些人凶得很,其他的东西,都不敢跟那些人靠近,也就只有水妃神的人能管得了他们。” 这个时候,其中有个女人,又说了些什么,程星河一听清楚了,这就皱起了眉头,忽然看向了海生:“那天,你三奶奶,是不是戴了什么东西?” 海生一愣,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三奶奶瞅见人家的金耳环,可羡慕的很,跟我比划说自己土入了,要是有个金器就好咯,我就把一个金锁打了,给她做耳环了。就戴了这个。” 是入土。 我看向了程星河:“怎么,问题出在这?” “这些女人说,听见那些东西议论,说老太太既然身上有这个东西,那就没错。” 这么说——那些东西一开始的目标,是海生? 但是,海生的东西挂在了三奶奶身上,三奶奶成了替罪羊。 海生跟疯了似得抓住我:“他们要抓的是我?为什么是我?” “你先说,那个金锁是哪儿来的?” 桃花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