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个心尖宠》 第一章 丹青公主 天元十八年,夏。 宫墙巍峨,天色尽好,唯有空气中热浪翻腾,带来些许心浮气躁。 皇宫一处云烟殿内,一位面容精致的少女躺在园林树下的摇椅上,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只是她柳眉轻蹙,神情不耐,似乎是受不了这热浪的天气,烧的一张脸通红,整个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身后规规矩矩站着好几排服侍的宫女,其中一贴身婢女茉莉向前一步,轻问道:“公主,这天热得厉害,要不我们还是进屋歇着吧?” “不。” 故里摇了摇头,固执道:“这里景色好,里面闷得慌。” 茉莉叹了口气,明白自家公主性子固执,便不再多言。 故里吩咐道:“快点,去御膳房给本宫去弄点冰镇绿豆汤来。” 茉莉连忙欠身:“是。” 说完,领着几个宫女匆匆往御膳房去了。 不到半刻,茉莉就带着几个宫女回来了,手上皆捧了一大碗冰镇绿豆汤。 故里接过来喝了好几口,总算是消了些许炎热之气,旁边的宫女还在摇着蒲扇,可借着日头却只有热意,哪有半丝凉爽感觉。 故里恼了,站起身怒骂道:“烦死了烦死了!” 一众宫女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故里没搭理他们,径直往宫门外扬长而去。 茉莉急忙跟上,“公主,这天热,你要去哪?” 故里冷哼一声,话中尽是娇纵之气,“我要去找父皇问清楚,何时去南园避暑!这天热的,我再也受不了!” 承坤殿。 禮朝皇帝正端坐在书桌旁,一手执毛笔,一手在宣纸上挥洒着大字,旁边的范公公在磨着墨。 “启禀皇上,丹青公主求见。” 外面有太监禀报。 “故里?” 皇帝笑了笑,挥笔的手一顿,“这么大热的天,她跑来做什么?” 虽是这么说,可语气并没有半点不悦。 半晌,皇帝了然的笑了笑,颔首道:“让她进来。” 没多久,一道撒娇带着女孩子气的声音传来,“父皇!” 抬眸看去,只见丹青公主跺脚撅嘴走来,连请安都没有,直接一把抱着皇帝的胳膊撒起娇来,“父皇,故里想你了。” 皇帝笑了起来,似乎对她这般没大没的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恼怒,反而十分纵容的拍了拍她脑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大热天,顶着酷暑跑父皇这来,不是想父皇这么简单吧?” 故里撅嘴哼了哼:“父皇,您之前不是提过要带后宫妃嫔子女去南园避暑的吗?怎么夏天都过了一半,还不见动静。” 皇帝一笑:“最近政务繁忙,而且大胜边国的军队正凯旋而归,不日就将抵达都城。待大军抵达,设完宴席,就会启程去南园避暑。” 故里一听还要等大军班师回朝才去避暑山庄,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但想着军队大胜而归毕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也不耍脾气了,只问:“那还要等多久?” “顶多三五天。” 故里一听,心满意足,笑嘻嘻没说话了。 第二章 嫤安公主 从承坤殿出来,故里恰好碰见了平日里最不喜的人,也正是她的皇姐,嫤安公主。 嫤安公主长得也是十足的倾城之姿,只是不似故里那般张扬妖艳,眉梢间皆是风情万种,光彩夺目,嫤安更加温柔可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端庄大气。 大家都说,说丹青公主是带着致命吸引力又带刺的玫瑰,那嫤安公主便是散发着淡淡芳香的栀子花。 她们性格也不同,虽都贵为公主,但丹青公主性格娇纵,是最为得宠的正宫皇后所生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乃是整个宫中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掌上明珠。 至于嫤安公主,性格知书达礼,温婉可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可偏偏母妃早逝,她毫无背景,存在感极低,更别说荣宠了。 可这个端庄温柔的嫤安公主,却不知为何被宫中众人皆是十分不喜,上到皇帝太后,下到太监宫女都是冷眼相待,故里向来也是眼不见为净,颇为反感。 虽然尊为一声皇姐,但故里每次都不先行礼,更别说言语之间的尊敬了。 这不,瞧见嫤安远远往承坤殿的方向过来,故里立马瞟了一眼,轻飘飘冷哼一声:“父皇这会有事,没空见你。” 按理说,嫤安也从来不会来承坤殿,毕竟她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公主,身处后宫向来只窝在她那个的寝宫,不是刺绣就是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心思,哪会主动跑来承坤殿找父皇? 故里这会倒是被勾得生了一丝好奇心,表面上仍然是那趾高气扬的姿态。 嫤安向前微微行礼,低着眼帘温声细语道:“嫤安有事找父皇。” 因为故里从来不尊称她为皇姐,所以嫤安向来也不以“姐姐”自居。 “我说了,父皇没空。” 嫤安面露急切之意,忍不住咬了咬唇。 能让一向端庄淡雅的嫤安公主,露出这种表情,故里更是好奇她过来找父皇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承坤殿的宫门开了,御前伺候的范公公退了出来,瞧见两位公主堵在门口,忙躬身行礼。 嫤安忙道:“公公,麻烦通报一声,嫤安有事求见。” 范公公对于嫤安公主这番主动来御前求见也很是诧异,但还是为难地回答:“公主,不巧,皇上刚好午歇下去了。” 嫤安心一落,脸上失望之情明显。 故里见状,更是好奇了,眉梢挑了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求见父皇?或许我能帮你。” 帮她,自然只是口头之说而已,先满足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 嫤安闻言,看了故里思虑半晌,最终还是咬唇摇了摇头,叫着后面的贴身宫女回去了。 故里没想到热脸贴冷屁股,气得望着嫤安的背影跺脚冷哼:“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最后,还是气不过,故里对着身后的贴身宫女一招手,气呼呼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嫤安今日找父皇,到底所为何事。” 茉莉抿唇偷笑,忙欠身应答:“是。” 第三章 长安将军 茉莉的消息来的很快。 听说当日傍晚,嫤安用完晚膳就又去承坤殿找了父皇,次日,茉莉就将消息打探回来了。 故里正在用午膳,听见茉莉的回报,微愣:“你说,她是去打探军队何时抵达都城?” “是。” 故里蹙着柳眉:“后宫不得干政,她打听这个干什么?” “倒不是干政,听说只是纯粹好奇那带领军队的长安将军什么时候归来,又什么时候进宫领尚。” “长安将军?” 故里一头雾水:“那是谁?” 茉莉道:“就是此次率领十万大军大胜边国的长安将军呀,听说年方十八,长相俊美,一表人才,气质出众,加上此次又一战成名,这班师回朝,可俘虏了都城不少闺中少女的芳心呢。现在之荣光,整个澧朝无人能及呢。” 故里尚年方十四,离及笄都还有半年,又深处后宫之中,平时除了父皇,压根没有见过别的男子,所以自认为英明神武,又宠溺疼爱她的父皇,一定是天底下最出众的男子了,如此听茉莉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故里虽性格娇纵,但因被保护得极好,心思单纯,凡事都图新鲜,闻言双眸眨着好奇又兴奋的光芒问:“真有如此出众的男子?你可有见过,是否和传言一样?” 茉莉脸微红,忙摇头回答:“奴婢一直服侍公主左右,公主都未见过,奴婢又怎能得见?” 也对。 故里失望地噘了噘嘴,转而想起什么,滴溜溜的转了转大眼睛:“可这跟嫤安又有什么关系?嫤安为何要找父皇打探这个?” “我的傻公主耶。” 茉莉自幼跟丹青公主长大,一直贴身服侍她,深知公主虽然性格娇纵,底下的人都惧怕她,但自己还是能仗着公主的那点宠爱,偶尔打打趣的。 “嫤安公主肯定也是跟都城的闺中女子一样,估摸着是少女心情窦初开了。” 也只有她家傻公主,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嫤安公主比丹青公主年长一岁,早已及笄半年,一般女子及笄,就意味着要说婚事了,但嫤安公主的婚事,皇上从未提起。 茉莉觉得,若是换成她家公主受宠程度,就算是及笄,皇上皇后估摸着还会舍不得,只怕还要留在身边两年,不会轻易谈婚论嫁招驸马,但换成嫤安公主,恐怕是皇上皇后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这样想想,嫤安公主还真是挺可怜的。 故里咬着红唇,问:“可是嫤安也一向深居后宫,甚至很少出自己的寝殿,她什么时候认识起长安将军,还芳心暗许?” 茉莉闻言,也不禁摇头,一知半解,“这奴婢也不知了。” 故里这会被勾起的好奇心越演越烈了,忍不住支起巧的下巴又问:“你说,嫤安会不会主动跟父皇说,要嫁给这长安将军?若是如此,父皇回同意吗?” 故里虽然不知晓男女之情,但也清楚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哪怕是身为公主也不例外,以前对嫁人这种事只觉得遥远,如今听闻连向来端庄温柔的嫤安都有了意中人,只觉得这种事也离自己不远了,不免有些害怕。 第四章 出身寒门 故里倒是不害怕嫁人,只是害怕嫁着是一个自己不喜的人,若是还山高水远的,见不着父皇母后,那就更是凄凄惨惨戚戚了。 茉莉见公主支着下巴,白皙精致的脸上多了一抹平日少见的哀愁,卷翘浓密的睫毛像是翩翩蝴蝶,红唇微咬,样子颇为苦恼,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公主别多想了,不管皇上同不同意,这都跟公主没关系。反正以后公主的夫婿,肯定是千挑万选最出众的。” 以皇上皇后对公主的疼爱,若不是万里挑一的男子,怎能成为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丹青公主的驸马? 故里闻言,颇为懊恼,“可是这千挑万选最出众的男子,不是被嫤安看上了吗?” 茉莉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公主,长安将军虽好,但他出身寒门,哪能算千挑万选最出众的呢?” “出身寒门?” 这倒是让故里很是意外。 “是呀。” 茉莉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来了:“听说家中祖辈只出过一个秀才,这长安将军之前也仅仅只是投于建国侯爷门下一个门将,还是前几年秋猎时护驾有功,得皇上看重,才让他率军出战……” 故里没搭话了,只是滴溜溜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开始若有所思。 炎热的盛夏,让人心浮气躁。 澧朝军队班师回朝的脚步距离都城越来越近,可自从听闻有长安将军这个人之后,丹青公主走到哪里不免都能听到宫女在墙角议论即将班师回朝的长安将军是何等风姿卓越,威风赫赫,说得那是一个‘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瞧那宫女议论时一个个兴奋又羞涩的眼神,让丹青好奇心更加浓烈时,不免又有些嗤之以鼻,哪有说得那么夸张,这世间还能有比她父皇这种九五之尊的男人更优秀不成? 丹青公主领着一众贴身宫女准备去凤阳殿给皇后请安,途经御花园的路上,在转角处看到一个身穿檀丝绿青纱的曼妙身影一闪而过。 丹青一愣,恍然明白了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嫤安公主是听闻长安将军今天回朝,父皇已经召他进宫面圣,便想着能够有机会见他一面。 嫤安站在承坤殿台阶下一处虎龙雕石像后躲着,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和无措地等待着,手指无意识握在胸前绞动着,看得旁边的贴身宫女亭儿都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毕竟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得见心上人,亭儿也能理解公主这般。 “公主,出来了出来了。”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嫤安听见亭儿的提醒,下意识探头看去,果然见长安将军正从承坤殿退出来。 望见那个在心底日思夜想的深蓝色身影,嫤安鼻子一酸。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看。 就这样走过来,步伐稳健,淡定从容,清风霁月,难以抵挡的出众之姿。 第五章 情窦初开 嫤安记得三年前,她年方十三,不过是宴会上匆匆一瞥,就深深印刻在了她心里。 那时的他十五,就主动领命说愿意带军去边关,如今他十八,凯旋而归,声名大噪,成为了澧朝最年轻有为的将军,无人再能看。 她朝思暮想了他三年,可如今人近在咫尺,却反而生了踌躇不决之心。 他……应该不记得她了吧? 毕竟三年前,他不过是捡了她一条帕子交还于她,疏远有礼地称了她一声公主,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比桃花还绯红的笑容。 可偏偏,就这一眼,她就再也难以忘记。 “公主!” 亭儿瞧见嫤安公主还呆呆站在那不动,而长安将军就要隔着石像走过去,真真是急了。 这大热天站在这等了半个时辰,总不能连句话都说不着吧? “长……长安将军。” 就在亭儿急得跳脚的时候,终于听见嫤安公主略带激动和娇羞的嗓音响起。 烈长安已经走过了龙虎石像,听见这个声音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石像下立着一身绿色翠烟衫的女子,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峨眉黛雪,一双眼含秋水的眸子正娇羞地望着他,带着丝丝缕缕的紧张和无措。 烈长安一怔,第一反应很清楚自己应该不曾认识这女子,但瞧见这女子应该年方十六左右,气质端庄大方,温柔娴静,并且还能出现在这地方,后面还跟着贴身宫女。 脑海里想着似乎有听闻军中手下议论过,宫中有两位年龄相仿的公主,只闻一位备受宠爱,性格娇纵,长相美艳…… 另一位…… 烈长安心中了然,忙抱拳行礼,“参见公主。” 嫤安公主一见男人毕恭毕敬,举手投足之间又是那清冷疏远气息,虽然猜想他应该不会记得自己,但难免还是心中失落,不会很快就扬起温婉得体的笑容,“长安将军一路奔波回都城,不曾歇下就进宫面圣,肯定很累吧?” 烈长安微微蹙眉,听见这关怀备至的问话,有些异样感。 这话似乎问的……他们之间很是熟络? 嫤安公主也明白这话似乎太过越矩了,俏脸微红,忙低头道,“长安将军刚回来,应多注意身体,才能继续为澧朝以及父皇效力。” “是。” 烈长安压下心中那股异样感,觉得在这宫中,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外男实在不便和公主聊得太多,便忙道,“多谢公主关心,微臣还有事,先行后退。” 说完,不等嫤安公主说什么,拱手行礼,便转身大步走了。 丹青公主急匆匆跟来,便只见嫤安公主站在石像旁边,一脸娇羞雀跃又怅然若失地望着不远处的方向,那眼神还颇为恋恋不舍。 故里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宫闱处一个深蓝色的挺拔背影慢慢消失,傍晚的斜阳落下,那抹深蓝色仿佛落入少女心中,渲染成了芬芳的粉红色,带着情窦初开的心动。 第六章 接风洗尘 为了迎接和庆祝此次军队大获全胜归来,皇帝特地设了宫宴为将领们接风洗尘,而故里作为最受宠爱的公主,自然能够陪同她的皇后和太子一同出席。 宫宴上热闹非凡,皇帝自是心情很好,载歌载舞,对酒当歌,君成同乐,自是欢声笑语一片。 故里坐在太子蔚楚右侧,环顾宴席一周,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对面最前方那抹深蓝色的身影。 那日不过匆匆一个背影,并未瞧见真容,如今这样一眼看去,方知那让嫤安芳心暗许以及所有宫女都私下脸红议论的英雄将军原来长这般模样。 确实……是极好看的。 虽然是武将,但又不粗狂威猛,五官俊美,剑眉星目,即使端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清冷孤傲,淡定从容,清风霁月之感。 故里觉得,若是这宴席是浩瀚的夜空,而周围所有的都是那渺而闪烁的星星,只有眼前这一人是最耀眼的月亮。 许是看得时间太久了,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执起酒杯送进唇边的动作一顿,抬头望了过来。 故里心一惊,忙垂下眼帘低下了头,表面上镇定自若,放在桌案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一些,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知是紧张还是怕被发现偷看的难为情。 烈长安顺着那视线看去,只见台上端坐着的是一位肤若白雪的女子,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烈长安微微皱眉,单看这美艳的长相,和坐在太子旁边的位置,就能猜想出此女子的身份。 应该是另一位传说长相美艳,但性格娇纵的丹青公主。 那天在承坤殿外见到的那位公主,空若幽兰,举止端庄温婉,但穿着清丽,应该就是那位不受宠的嫤安公主。 以不受宠的身份,应该也不可能出席这种宫宴。 烈长安无意探究这宫中八卦,只抬头淡淡看了眼那位公主,瞧见她一直低着头露出一截藕白的脖颈,散发着莹泽而勾魂的光芒,他目光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立马收回了视线,继续若无其事的喝酒。 这种宫宴自然免不了封赏,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将军烈长安自然是头等赏赐,皇帝瞧见当年在围场初出茅庐的子如今已是不负众望所归。犹如一把打磨好的剑,锋芒毕露,不禁感叹自己当年慧眼识珠,没有看错人,这少年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皇帝更加龙颜大悦,赐了黄金万两,丝绸布匹无数,还特赐府邸,封为二品威凛将军,同时还提拔为护卫军统领,接下过几日护圣驾去南园避暑的安危。 此封赏一下,各文武百官皆是心中暗叹,这少年不过十八岁,虽有军功在身,但就已经封为二品将军,还提拔护卫军统领,可见皇上日后是必有重用。 想来,也情有可原。 如今,虽暂时平息外乱,但如今朝中不稳,局势动荡,烈长安又是寒门出身,没有复杂的家族背景,皇上有意提拔,这是明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第七章 巧合遇见 故里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每次参加宫宴图个新鲜便坐不住了,于是寻找个没被注意的空隙就偷偷溜了。 茉莉跟在丹青公主后面,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偷摸着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公主许是以为那上头的人都不知道,其实皇帝皇后还有太子都是一清二楚,不过是因为宠爱公主,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她的性子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公主,我们回宫吗?” “不,时辰还早。” 故里踩在青色琉璃砖上,一蹦一跳往长亭那边走去,“去亭子那边坐坐,吹吹风。” 茉莉瞧见公主这般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叹气摇头,这哪有公主的样子,还真真是被宠坏了,可嘴上也说不得什么,跟在后面边护着边往亭子方向走。 故里实在没想到亭子这会有人,她实在是闷热得厉害,想来亭子这里坐会儿吹吹凉风的。 茉莉也没想到这亭子处黑灯瞎火的,悄无声息的会出来一个人,正要护着公主向前呵斥,结果那人回头一看,茉莉愣住了。 故里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也是一怔,呆呆地站在那没了反应。 烈长安本来是喝了几杯酒找了个由头出来消消火的,恰逢遇见一位太监鬼鬼祟祟给他带了个信,说是让他去长亭稍等片刻。 烈长安分不清是何事,再者自己在宫中也没有熟人,但又怕真的有什么事,就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谁知,等了片刻,来的竟然是这位传说中娇纵任性的丹青公主。 烈长安回过头,就看见了站在月光下的女子。 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美艳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烈长安面色沉静如水,连忙后退一步,低头拱手行礼,“微臣拜见公主。” 男子的嗓音低沉而清冷,带着淡淡的疏远,落在故里的耳畔,却像是一道火,烧红了她的耳后根。 故里从未跟父皇和太子哥哥之外的男人有过这样面对面的相处,更何况是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 故里压住心底的异样,轻声问道:“将军怎么会在此?” 烈长安听见此问,就知晓眼前这公主并不是叫他过来赴约的人,但又猜不出还有谁,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时,就听见那道柔软的嗓音不知怎么多了一点冷意,问道:“你是跟嫤安约了在这里相会的?” 故里知晓以嫤安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出席这宫宴的,只是没想到两人早已经暗中约好要在这长亭里私会了。 胡里不得不感叹她这皇姐看着温柔娴静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大胆,公主在宫中深夜私会在外男,这若是被父皇知道,恐怕受不了一顿责罚。 第八章 含羞带怯 不过,想想也对,阔别这么久的心上人终于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找准机会见个面也是能理解的。 可故里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长安将军看着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实则也是能为心爱的女子冲动不顾的性格吗? 虽是这么想,但故里也不是挑事的人,见自己打扰,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惜这黑灯瞎火的,只有稀疏的月光,走得太急不料就绊住了裙摆,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一旁台阶栽去。 故里吓了一大跳,正六神无主之际,一双温暖坚实的手臂直接圈住了她的柳腰,轻轻一扶,便把她救了回来。 故里站稳后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不停喘着气。 “公主,你没事吧?” 茉莉也吓得不轻,刚才发生太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会才发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想来若是公主有个什么意外,那她可万死难辞其咎。 “没事,没事。” 故里冷静下来,拍了拍胸口,瞧眼前的男人还安稳地护着她,彼此距离近到她像是靠在他怀里,能闻见他身上醇厚的酒香味。 故里从未跟一个陌生男子靠得这么近过,当即脸颊绯红,掌心冒汗,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谢谢……谢谢将军。” 怀里的女子抬起头来,俏脸泛着红润的光泽,一双眼含秋水的眸子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烈长安的心猛然漏了一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搂着她的腰,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他赶紧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面上云淡风轻,拱手行礼道:“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恕罪。” “无事,是我鲁莽,要感谢将军搭救才是。” 故里摇摇头,面上红晕消了不少,但心跳声还是那么剧烈,唯恐在这静谧的夜里泄露自己的心声。 故里垂了垂眼帘,淡淡道:“那就不打扰将军,先回席了。” 烈长安也没多说,只拱手行礼相送。 目送女子窈窕的身影慢慢走远,烈长安却没再多留,径直也回了宴席。 直到因事耽误的嫤安公主带着宫女姗姗来迟,面对着长亭空无一人,不免悔恨交加,怅然若失。 没过几天,便到了皇帝照例带着后宫嫔妃带着南园去避暑的时候。 去南园避暑的名单早已经拟好,太后,皇后还有几位受宠的嫔妃和皇子都在列,丹青公主自然不会落下,可太后到最后不知怎么又把嫤安公主给加上了。 这会儿大家才想起还有一个已经及笄一年的嫤安公主,对于这位嫤安公主,因为她生母那些事的原因,其实太后也不是很疼爱,只不过毕竟是皇室血脉,更何况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能一直就这样放着不管,趁着这次去南园避暑,皇帝因战事得胜心情好,特令一些王侯贵胄带着妻妾子女也跟着一起去消消热,便想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少年郎能够凑个不错的姻缘,了了这桩事。 毕竟这嫤安公主如今在宫中的地位,父皇厌恶,生母早死,若是她这个太后不张罗,恐怕就把她这样放老在宫中,也无人在乎。 第九章 南园避暑 圣驾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南园而去,护卫军作为堪负此次安危的重任,自然随行左右。 南园这地方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是最适合避暑的场所,微风吹来一阵阵,哪有什么夏暑的燥热之气,只剩下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了。 故里是住在靠近太后寝殿的‘朝春居’,嫤安作为同行过来身份相等的公主,太后还是有意安排她们俩住在了一起。 故里倒没什么意见,她对嫤安虽说有种莫名的反感,这是从就与生俱来的,她也说不清为何,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讨厌或做什么针对她的事。 井水不犯河水,你住你的,我住我的,各不相干就是了。 抵达南园已是黄昏,皇上安排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用了晚膳累了一天便早早打发回去休息。 故里可没那么快就想着就寝,在自己园子里坐了会儿,喝了一会儿茶,就领着宫女四处游玩去了。 这会南园处处都有护卫军把守,恐怕是那位长安将军早已经将各司职责分配好,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守着皇上的,偶尔会领着侍卫巡逻一下就是了。 故里逛了一会儿,只觉得景色确实不错,走了这么会也不觉得热,晚风习习倒是凉快得很,只是累得慌,便靠着一墩石桌坐了下来。 没多久便听见一处银铃般的笑声,带着稚声稚气的童言童语,“哥哥,哥哥,快给我抓蝴蝶!” 故里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假山后面,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女娃娃正调皮地举着篓要抓蝴蝶,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各个提心吊胆,生怕她摔着哪儿,自己命就没了。 旁边还站着一位锦缎长袍,面容清俊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们玩闹,这便是当今淑贵妃的皇子,也是故里的二皇子哥哥,淳亲王蔚述。 至于那位四五岁的女娃娃,是淳亲王蔚述一母同胞的妹妹,的晨和公主。 虽说有这么多宫女奴才护着,但晨和公主跑得太快,胖乎乎的短腿迈不开,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旁边的宫女嬷嬷立马就要过去哄,谁知淳亲王第一时间将晨和公主抱了起来,轻轻在怀里哄着妹妹,说愿意帮她一起抓蝴蝶,妹妹果然很快就笑了起来。 故里看着这一幕,不禁有所感念起来。 茉莉站在一旁,瞧见公主脸上这失落的表情,立马笑着问:“公主是想太子殿下了吧?” “是呀。” 故里点点头,支着娇俏的下巴叹气,“看到这一幕,就想起时候太子哥哥也是这么宠我的。” 她跟当今的太子蔚楚,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并且还是龙凤胎,实则蔚楚只不过比她早出生几分钟,却愣是担了个哥哥的名头照顾了她十几年。 “皇上这会来南园避暑,国事自然由太子殿下代为掌管,虽说不能陪公主一起来游玩放松,但这对太子殿下以后登位可是天大的好事,也足见皇上对太子殿下的信任与看重。” 这些当然故里当然明白,她跟太子哥哥感情深,自然是盼着太子哥哥好的。 第十章 谈婚论嫁 坐了一会儿,故里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故里抬头看去,就见烈长安领着一等侍卫走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在巡逻。 烈长安也注意到了故里,立马带着手下过来拱手抱拳行礼,“参见公主。” 故里只是淡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烈长安也没再多说,领着手下便继续巡逻去了。 故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为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在夕阳的余晖下成了一道落在心里的影子。 在南园待了好几天,故里渐渐开始闲不住,因为本着不在宫里的缘故,太后皇后那边都说不需要每天去请安了,故里便索性每天睡到日睡三竿才起来。 可下午着实又闷得发慌,虽说没了那炎热的心烦意乱之感,这一惬意下来却又觉得度日如年。 故里在皇后身边噘着红唇抱怨着,被皇后戳了戳额头,笑吟吟骂道,“你啊,这话要是被你父皇听见了,可要说你了,明明念叨着要过来避暑,这会儿又觉得无聊,就马上把你打发回宫里去。” 故里哼了哼,犟嘴道,“回就回,正好回去陪太子哥哥。” “谁要回去陪太子?” 话音刚落,正好听见门口传来一旦洪亮的声音,抬头看去,正好是皇帝过来了。 皇后和故里立马站起行礼,皇帝瞧见故里耷拉脑袋一脸憋屈的样子,愉悦地大笑起来,“怎么?你不是想回去陪太子吗?父皇明天命人送你回去?” 虽是知晓父皇是故意逗弄她的,但故里还是立马开始撒娇打马虎眼。 “父皇。” 故里抱着皇帝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甜甜圈嗓音娇嗔着,“我说笑的,我这还要多陪父皇母后呢。” “什么多陪父皇母后?就你嘴巴甜,明明自己怕热。” 皇帝笑骂了几句,又对皇后拍拍手,语气温和道,“她要是实在闲得慌,你别太惯着,找个嬷嬷教她,要她待在自己园子里学点女红绣绣花。” 故里一听,忙不迭地摇头,“千万别,父皇,女红我可学不来,那我还不如回宫里呢。” 皇帝一听,摇了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皇后和皇帝为恩爱夫妻十几载,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她笑着劝慰,“故里,父皇没有说错,你也快及笄了,一个堂堂的公主,总不能连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不如,连基本的女红都不会。这要是谈婚论嫁招驸马,以后可没人疼了。” 说起谈婚论嫁招驸马了,故里脑海里飞快窜过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俏脸莫名羞红起来,但一想起什么,又飞快沉寂了下去。 她摇摇头道,“故里还,才不想这么快就招驸马嫁人。” 说着,拉了拉皇后的手,“难道母后这么快就嫌弃故里,想把故里嫁出去了?” “哪会,母后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皇后摸了摸故里的头,满脸慈爱,“只是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是公主也不能例外。” 故里垂下眼帘,噘嘴道,“可是嫤安是皇姐,她都还没着落呢。” 提起嫤安公主,皇后一怔,脸色明显变了,抬头看皇帝,果然见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嫤安的事情有你皇奶奶操心。” 皇帝提起这另一个同龄的公主,却满是厌恶,“这次你皇奶奶留意着,应该能很快定下来。” 故里一听,下意识问,“那皇奶奶有眉目了吗?” “还不知道。” 皇帝明显不愿多提,皱眉道,“她的事,朕不想操心。” 故里见状,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第十一章 初学骑马 虽说是要故里学女红,但皇帝到底还是疼她,见她闲得无聊,就交代二皇子淳亲王蔚述若是有新鲜有趣的玩头就带着点故里。 蔚述自然听在心里,他跟这个妹妹因不是一母同胞,感情并不深厚,但也不算差,再者知晓这妹妹在父皇乃至皇后太后心中的分量,自然也是对她另眼相待的。 这南园行宫有个马场,蔚述前两天带着妹妹晨和公主游玩的时候进去看了看,里面的马驹都有专人伺候,虽说比不上京城里那大将下的热血良驹,但也不差,用来平时驾驭熟练马术最好不过。 蔚述过来询问故里想不想学马,他知晓这调皮活泼的性格估计会喜欢,果然故里一听,立马两眼发亮,兴冲冲地跟着他一起去了。 马场不大,但映衬着这绿意盎然,微风拂面的景色,别有一番惬意舒适的心境。 故里并没有骑过马,因此蔚述给她挑选了一匹白色的母马,不算高大,性格温顺,很适合她这种新手。 故里站在母马旁边跃跃欲试,娇俏的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明眸皓齿,美艳绝伦,笑起来比这周围的漫天景色都要好看。 绕是蔚述这种亲哥哥,都不免看得微微失神。 他笑了几下,就交代一些骑马的注意事宜,让旁边的女官扶着她上马,自己也翻身上了旁边的马背。 因为故里没有骑过,所以蔚述只让女官在前面牵着,然后边交代骑马事宜,边慢慢让她握紧缰绳放快速度。 马蹄声渐起,尘土飞扬,故里握着缰绳,在蔚述的带领下,开始掌握了诀窍,慢慢胆子就大了起来,也懂得了这骑马的乐趣。 接连两天,故里都跟着蔚述往马场跑,到底是孩子心性,新鲜劲热乎,即使每天回到园子里累得要死,腿肚子都是酸的,也依旧抵挡不住这好玩的乐趣。 故里跟着蔚述两天,跟蔚述的关系也好了很多,之前对这个二皇子哥哥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与了解,仅仅只是普通不过的兄妹关系,如今接触下来,倒是发现这哥哥也很好相处,并没有架子,十分亲切,而且很聊得来。 烈长安是今天到皇帝面前例行回禀南园部署,准备退下的时候,皇帝随意说了句南园那个马场不错,你是在马背上替朕捍卫江山的人,没事可以去看看,重新感受下那感觉。 烈长安自然没有异议,从皇帝行宫出来,领着手下就去了马场查看。 这里没再烈日灼心,只有万里无云,微风袭来,碧叶芳华,美不胜收。 烈长安还未走近,便听见一阵女子娇悦动听的笑声传来。 他走近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梭在白色骏马背上的女子,她身穿红色的骑术服,张扬而热烈,墨绿色的锻发只用一支碧绿色的玉簪高高挽起,发尾在空中飞扬,似乎能闻见空中那甜腻的发香,伴随着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惊艳。 女子的笑声悦耳又动听,她回过头跟身后红棕色骏马上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正是淳亲王蔚述,若两人不是兄妹,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有情人在嬉戏打闹。 烈长安收回了视线,趁未引起他们的注意,默默领着手下离开了。 第十二章 突发意外 接连三天都在马场疯狂,绕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更何况丹青公主这种娇贵的金枝玉叶,于是第四天故里便歇在园子里修养身息,没打算出去了。 歇了一天,耐不住的丹青公主又心痒难耐,换了身骑术服领着宫女又去了马场。 这会儿体会到骑马的乐趣,加上自己这么快就轻车熟路的驾驭,颇有几分自豪,丹青更要过足瘾,毕竟回了宫里说不定可就没这般随心所欲的好日子了。 这次故里没有叫蔚述,想着自己这位哥哥也劳心劳力陪了她两天,也应该要好好休息一番,可谁知到了马场虽没看见蔚述,倒是意外碰见了才五岁的晨和公主。 晨和公主之前跟着哥哥进来马场看了看,一直惦记着这里面一匹红棕色的马驹,这马驹正好是那白色母马的儿子,还未成年,但十足调皮健壮,每每看着在外面撒欢了跑的母亲,便也兴奋地在马厩里打转叫个不停。 晨和公主和马驹都玩心大发,于是这一人一马就凑在一起了。 故里看见晨和公主在这,还愣了好一会儿,毕竟着马场可不是五岁孩子来的地方。 晨和公主倒是大大方方行了个李,奶声奶气叫了声‘皇姐姐’,故里便走过去询问可一下,这才发现这晨和公主并不是蔚述带来的,旁边就只有一众贴身宫女和几个老嬷嬷。 晨和公主当然不会叫哥哥蔚述带她来,因为她若是说想来马场,哥哥铁定说她还太不会答应,所以她才去求了母妃。 淑贵妃是个爱女如命的,虽说也担心晨和公主去马场太危险,但得知只是骑那未成年的马驹,个头还不及到她的腰,加上旁边还有一众得力的老嬷嬷伺候,又耐不住晨和公主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 故里一听淑贵妃都答应了,便不再说什么,毕竟她母后跟淑贵妃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只是交代那贴身嬷嬷和领马的女官几句,就径直走向之前陪着自己好几天的白色骏马。 美艳张扬的女子骑着白色骏马在马场驰骋,笑容烂漫。 可爱萌动的娃娃在红棕色的马驹上慢悠悠地坐着,笑嘻嘻的拍手。 本是融洽平和的相处,可那红棕色的马驹望着母亲在前面撒欢了跑的飞快,玩心大发,热血沸腾,突然仰起脖子兴奋地鸣叫一声,就朝母亲的方向奔去。 “啊!公主!” 女官顿时吓了一大跳,想着控制马驹已经来不及,那马驹领着背上还坐着拍手的晨和公主发了疯的狂奔而去。 “公主!” 旁边一众宫女和嬷嬷都吓得肝胆俱裂,瞪大眼睛看着晨和公主在马背上颠得身子左摇右晃,猛的受了惊,哇哇大哭起来。 “嬷嬷救我!嬷嬷救我!” 晨和公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被颠得一阵脑袋发晕,下意识抱紧了马脖子,脸惨白,哇哇哭得撕心裂肺。 “快救公主!救公主啊!” 嬷嬷反应过来,吓得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喊,顿时场面乱作一团。 第十三章 从天而降 故里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匹红棕色的马驹撒欢的朝这边狂奔过来找母亲,还一边兴奋的鸣叫,身下本来还温驯的骏马那股子母爱天性顿时藏不住了,加上晨和公主哇哇大哭,响彻马场,身下的骏马更加狂躁不安,直直朝马驹狂奔而去! “吁!吁!停住!停住!” 故里意识到大事不妙,身下的骏马在母爱天性面前根本不听劝,无论她怎么拉缰绳和叫喊都无法控制停下来。 晨和公主在马背上颠得就要落下来的身影让故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身下骏马的速度距离白色马驹越来越快,很快就要两马相撞,而红棕色马驹已经无法控制速度,白色骏马下意识准备避过儿子,忽然仰起马蹄长嘶一声—— “啊!” 故里整个人往后一仰,手里的缰绳此时根本握不住,身子往后栽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宽厚坚实的手臂紧紧揽住了她的细腰,同时用力握住缰绳一扯控制了躁动不安的骏马,马蹄一扬,避开了红棕色马驹。 可惜,还是因为惯性无法控制的两人往马背上摔去,几乎是瞬间,那双大手将故里往怀里狠狠一带,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抱着滚了好几个圈之后停了下来。 “公主! “公主!” 两拨人都惊喊一声,各自朝自己的主子飞奔了过去。 故里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温暖健壮的怀抱完全的护住了,鼻息之间皆是男子陌生而充满安全感的气息,还有那胸膛下有力而剧烈的心跳声。 故里隐隐猜到了这个人会是谁。 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她靠在男子的怀里,双手因为害怕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一张俏脸还未抬起就已经染上了一层桃花色的绯红。 “公主,你没事吧?” 烈长安瞧见怀里来娇躯一直在隐隐颤抖,从未跟女子有过如此的紧密贴合,让他整个人有刹那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轻轻推开怀里的人,想要查看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 故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这地上尘土飞扬,自己肯定蓬头垢面难看死了,她急忙想要站起来,可这心慌意乱反而导致手撑在地上时被尖锐的沙子刺到了。 “公主!” 茉莉领着一众宫女急忙跑过来,瞧见公主手心扎了好几颗尖锐的沙子,渗出了点点血迹,心疼又自责不已,连忙掏出手帕给止血。 “你受伤了?” 烈长安也是在没想到自己护得这么严实还能让她受伤,紧盯着白色天丝手帕上点点血珠,浓眉紧蹙,俊脸微沉。 “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故里知晓这是自己刚才不心弄伤的,虽说手心火辣辣,但并不觉得疼。 “这都流血了,公主。” 茉莉心疼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要知道公主身娇肉贵,皮肤更是从娇嫩,平时一点点磕伤都要留下淤青好久才消,这会子擦破皮出了血,衬着这白嫩的手看起来是触目惊心。 故里倒没放在心上,脸上红晕未褪,只盯着眼前的男子问:“将军呢,将军可有受伤?” 烈长安被眼前女子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盯着,一时间微微闪神,避开眼中那热烈的关切,他垂下眼帘只淡淡道:“微臣无碍。” 故里当然知道这话纯粹就是安慰她,毕竟从马背上摔下来,这地上又都是尖锐的石子,夏季衣裳穿得又薄,怎可能没受伤? 但他说没事,她不可能强行逼着他衣裳给她看,便没再多问。 第十四章 马场受惊 晨和公主因为长安将军力挽狂澜,虽然没受伤,但却是受了惊,从马场回来之后就嚎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哭得身子发颤都停不下来,看样子是留下阴影了。 马场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急匆匆地就去了淑贵妃的园子里。 晨和公主这会儿已经哭得累睡下了,可是那身子还是一颤一颤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脸色发白,看起来好不可怜。 淑贵妃看着自己宝贝女儿这般作孽,趴在床边哭得抽噎,一副梨花带雨,伤心落泪的样子。 皇帝脸色不是很好看,走出内阁对着伺候晨和公主那一众嬷嬷宫女就开始怒骂:“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五岁的孩子都照顾不好!简直是该死!” 皇帝自然知晓淑贵妃对自己这个公主的溺爱和纵容,让一个五岁的还有去马场,可想而知这群狗奴才根本不敢这样做,可是皇帝瞧见淑贵妃这般伤心难过的样子,也不好去苛责一个做母亲的,只能骂这些做奴才的照顾不力了。 天子发威,这些奴才一个个都吓破了胆,惨白了脸,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故里一进来就看见一众奴才跪在地上求饶不止的场面,知晓父皇是动了大怒了。 说起来澧朝皇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但其实怀有仁善之心,若非不可饶恕的过错,甚少惩罚底下的奴才,所以在宫里奴才们的心里都是十分受人敬重的。 可到底是皇帝,虽然稀少发怒,可这一旦发起怒来,就能轻易让人吓破胆。 故里清楚今天这事,自己也应该需要负一部分责任,毕竟当时在马场,只有她皇姐姐这一个长辈,却没有做到照看好自己年幼妹妹的责任。 所以,一回到园子里,就立马让茉莉拿出了一众珍贵的药材,这都是父皇太后御赐下来的,皆是外国使臣供奉上来的佳品,很多后宫里的妃嫔都没有,皆是给了她这么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丹青公主。 故里也是起了赔罪的心思,加上晨和公主的母亲又是淑贵妃,故里不想把这事扯上自己母后出面,让她添堵为难,所以立马就过来赔礼了。 皇帝瞧见故里进来了,记得当时她也在马场,急忙关心问道,“故里,你没受伤吧?有没有找太医瞧瞧?” 故里欠身行礼,笑着回,“父皇,故里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已经上了药了。” 皇帝连忙拿过她手一看,确认真的只是擦破了点皮,心里一松,可仍是心疼不已,立马道:“不许这般胡闹了!接下来好好待在园子里休息,不许再去马场!” 故里懂得进退,更何况这些天她也过了这骑马的瘾,当下就乖巧的应了。 淑贵妃在内阁听见丹青公主来了,立马就走了出来。 故里还没来得及行礼,淑贵妃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就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看向了她,“故里,你是怎么照看妹妹的?同在马场,你身为她的皇姐,怎能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她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这要是有个好歹,你怎么负责?” 第十五章 兴师问罪 故里虽是赔礼道歉来了,但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还是让她恶心到了。 若是她有责任,敢问你这个做母亲的,同意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去马场,是不是更过分一点? 所幸这话旁边的皇帝就听不下去了。 “怎么能怪故里?都是这群狗奴才照看不力自己的主子,更何况故里也受了伤,而且还特地送了珍贵的药材过来……” 皇帝一看宫女端着那托盘上面放的都是他之前赏赐的一些珍贵药材,本是给这个宝贝女儿补身子的,淑贵妃当时还惦记着说晨和公主年幼,也需要营养,他当时就随意给了些,但大头都给了故里,哪知道就这么阴差阳错还是到了晨和公主这里。 不过,这说明自己这个疼爱的女儿平时虽是娇纵任性的,但还是懂事善良的,大是大非上,分得清轻重缓急。 皇帝心中越发满意,可淑贵妃看到这些药材却是一肚子气,同样贵为公主,丹青公主就能平白无故得到这些,可晨和公主居然只能受惊才能从丹青公主手里得到这些? 这丹青公主看似送药,实则说不定就是故意过来看笑话的! 再者,皇上居然说什么故里也受了伤? 一个五岁的孩子受如此大的惊吓和十五岁的公主手心擦破了一点皮,能够相提并论吗?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偏袒,是什么?! 果然,在皇帝的心里,谁都比不上他的丹青公主重要。 淑贵妃就是知晓这点,所以没办法明面跟丹青公主真起冲突,否则只会惹得皇帝不快,得不偿失。 因此,淑贵妃立马一笑,“是臣妾一时心急,皇上和公主千万别当真。” 故里倒没放在心上,这淑贵妃是演戏的一把手,她也乐意看在父皇和母后的面子上跟她一直这么演着,便只是笑着点点头。 “父皇,今日之事多亏了长安将军力挽狂澜,否则我和晨和都要命丧马蹄之下了。” 这件事,皇帝自然清楚,当即点头,“放心,朕心里有数,长安将军年轻有为,有胆有谋,朕必定会好好嘉奖他。” 故里见目的达到,便欠身行礼告退。 从淑贵妃的园子里出来,故里还惦记着长安将军的伤,便吩咐宫女回去‘朝春居’取了伤药,去往长安将军的住所。 长安将军因为负责南园避暑的安危,因为要顾及圣驾,所以住的并不是很远,故里领着宫女走进去,一路上都有侍卫过来见礼,纷纷惊叹丹青公主的美貌和气质惊为天人,对于丹青公主为何来这里,听闻马场他们老大英雄救美的事情,都心中了然。 “公主。” 茉莉瞧见这一路打量好奇的目光,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拉了拉公主的袖子,“公主,你担心长安将军的伤,让下人们送药过来就行了,哪敢您亲自过来查看呀?” 不管怎么说,公主贵为千金之躯,这样跑来看一个将军,男女之间免不了会被人闲话,影响了名声。 “没事,他是为救我受的伤,我若是不亲自来,未免太不近人情。” 故里倒没在乎这些,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伤药,就进了屋子。 第十六章 给他上药 烈长安并不知道公主会来,后背受了伤,加上同住都是几个副将,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朝打着赤膊趴在席子上,不至于被后背的伤硌的背疼。 故里一进来,就看见这等画面,再怎么无所顾忌,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猛一看见男人赤着上身,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烈长安没想到丹青公主就这么进来了,一惊,手忙脚乱就起身开始穿衣服,边开口准备行礼,“微臣……” “你受了伤,无需见外。” 故里见状,忙快步又过去制止了他,这一近看果然见他后背上都是被尖锐的沙子刺得满背的坑坑洼洼,都破皮见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故里内心的自责和愧疚都溢出来了,立马压着烈长安的肩膀就让他躺下,“你趴下,我给你擦药。” “不劳烦公主,刚才皇上已经让太医来看过了。” 其实也开了药,不过烈长安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这等伤他真的还没放在心上,也就没那么麻烦涂什么药。 “不行,若是不涂药,必定满背的疤痕。” 故里这才发现他身上都是大大的上把,看起来都是近几年落下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很正常,可落在故里眼里,不知怎么心就难受起来。 这样想着,已经打开手上的玉肤露,帮着涂了起来。 “这玉肤露是父皇赐的,我也偶尔受点伤,每次用这个,都好的极快,而且不留疤。” 烈长安没想到这公主真亲自涂起药来,他赤着上身趴在床上,她蹲坐在床沿,纤纤玉指伴随着药物微凉的触感落在他背上,呼吸之间似乎还有她身上传来好闻的花香,像是女子身上幽幽的体香。 烈长安不知怎么感觉脑袋像是充血了一样,浑身着火,备感煎熬起来。 故里也从未给一个男子做过如此亲密的事情,他赤着上身,她还亲自给他涂药…… 哪怕是父皇和太子哥哥,她都未曾如此。 一时间,视线不免游移起来,落到他健壮白皙的胸膛上,想起自己曾经靠在他的怀里…… 故里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那微凉的触感都像是火,让她猛然指尖一缩,脸颊羞红,心慌意乱起来。 一时间,两人各自若有所思,心跳紊乱。 好不容易将满杯的伤涂完药,故里将玉肤露搁在床头,又细心交代了几句,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 烈长安赶紧行礼恭送。 故里走出房间,脸上红晕还未褪,而她身后的男子,在她走后才长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才发现出了一脑子的汗。 故里从烈长安园子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急匆匆过来的嫤安公主。 故里看见她身后的宫女端着的伤药盘子,心中了然。 嫤安也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巧碰见她这个难对付的妹妹,今日之事她有所耳闻,心中明白故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情有可原。 可要说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跑过来给长安将军送伤药,实在是说不过去…… 嫤安公主还在怎么寻思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来掩饰自己的春心萌动时,故里已经径直绕过她往前走了。 嫤安公主松了口气,也没有细想这个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没有找她麻烦,领着宫女走进了园子。 第十七章 心有所属 太后这次是冲着嫤安婚事来的,所以没几天就开始在园子里举行赏花茶会,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理当奉陪,各家的世代王侯功勋书香家的夫人都带着自家的孩子出席,毕竟这种场合结亲扩人脉是最适合不过了。 故里和嫤安一左一右伴随在太后身边,脸上带着得体大方的笑,静静地听着太后和皇后与各位贵夫人说话。 各位朝廷命妇都不用介绍,这样一看相貌,就知晓哪位是备受宠爱的丹青公主,哪位是不受宠的嫤安公主了。 衣着打扮方面倒是不相上下,毕竟太后这次是特地为嫤安的婚事而来,到底代表皇家的面子,一早就吩咐人给嫤安送了一套精致的衣裙,与向来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故里相比,倒是分不出什么。 至于长相气质方面,两人太过显眼,一个美艳张扬如烈火,一个温婉娴静淡如水,平分秋色,各有不同。 各个朝廷命妇心里都已有了一把秤,这位丹青公主还尚未及笄,太后此次目的自然是冲着这嫤安公主来的,可是这嫤安公主有多不受宠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时间那些个书香名邸世家的夫人那讨好表现的积极性都消失了不少,可又想着再怎么不济,毕竟也是位公主,能跟皇家搭上亲…… 至于那些王侯功勋家的朝廷命妇可是看不上这位嫤安公主的,他们本就是皇亲,地位自然与之不同,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不要,只有那皇帝最为疼爱尊崇的丹青公主,才是他们的目的。 尚未及笄又如何,总之也快了,若是能够先定下亲事,岂不美哉? 于是,宴席上各位贵夫人心里皆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大家心里各怀鬼胎,面上热络的捧着太后和皇后的场,让自己的儿子积极表现,吟诗作对什么的,皆是信手拈来。 太后一直笑着,看起来各个满意,趁着大会儿不注意的功夫,悄悄地问旁边的嫤安,“怎么样,嫤安有看中合适的公子没有?” 嫤安自然心知肚明太后这一出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她心里是感激的,被太后这样直言一问,脸上染了一层薄红,但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她心有所属,皆非这里任何一人。 太后诧异,挑了挑眉,“这可都是全都城最出众的少年公子了,你居然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嫤安当然心知这些个少年公子不论是身世还是样貌才华皆是最出众的了,并且这可是她最好选择的机会,毕竟太后没有强行逼迫她,也没有随意的给她指一门婚事,而是让她自己做选择。 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可怎么办呢?她中意的男子,偏偏不在这里,偏偏也不是什么世家公子。 想到这里,嫤安决然地摇了摇头,“皇奶奶,我暂时还不想嫁出宫,请皇奶奶体谅。” 太后想不通她为何拒绝,这个孙女她是清楚的,在这个宫里就是被人不闻不问无视长大的,估摸着对这皇宫也没有多深的感情,若是能够找一门好婚事嫁出去,想必是巴不得的。 第十八章 谈及婚事 太后皱了皱眉,严肃地问,“你可想好了?” 言下之意,这种能为她做主自由选择婚事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 若是再继续留在宫中,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或者遇着什么事,可就随意把她打发出去了。 这种道理,嫤安当然明白。 可现如今,她能怎么办呢? 这其中缘由,她对太后无法启齿。 若她是备受宠爱的故里,她当然能无所顾忌,可她偏偏从就在这宫中谨慎微,如履薄冰的活着。 她不敢说。 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心有所属的人刚刚凯旋归来,战功赫赫,年少有为,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他有大好的前途,想必婚事也是由皇帝做主,她又怎敢贸然跟太后说出这个? 再者,她都还不知晓长安将军对她是什么想法,若是贸然说出口,只会给长安将军带来烦恼。 恐怕日后留在宫中,得以见面,都会彼此尴尬,还不如就暂且不提,待两情相悦,他若以战功请皇帝赐婚,想必皇帝不会不肯,到时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嫤安咬了咬唇,坚定地点头,“嗯,嫤安明白,但嫤安真的还不想嫁人。” 她回答的如此坚定,太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深深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倒是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故里。 对于嫤安公主,太后已经仁至义尽,毕竟这位公主因她生母的原因,太后打心底也不喜欢,可想着到底是皇家血脉,若她亲自出面为嫤安挑一门婚事,就算皇帝再怎么不喜,可也不会说什么。 可如今,这样好的机会,她自己浪费掉了,那以后她的事情,只能皇帝做主去了。 至于故里,是她打心眼里疼爱的孩子,这放眼放去,其实很多世家公子都不错,可故里毕竟还,但也能谈及婚事了,便笑着问,“故里,你有没有看得上哪位公子的?” 故里还在旁边专心听她们俩的对话,对于嫤安拒绝这机会心中了然,但不知为何想到这原因,便觉得莫名不快。 谁知,太后一会儿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故里哪有心思看什么公子,便立马摇头,“没有,没有。” 这满朝王爵公侯家的公子都在这,皆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两位公主居然一个都没看上? 太后是搞不懂这年轻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些个身世样貌人品的公子都看不上,难不成还要什么谪仙的人物不成? 瞧见太后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样子,皇后忙出来笑着说道:“故里这孩子还,恐怕心思尽放在吃喝玩乐上,哪会看中什么喜欢的公子?再者,儿臣觉得这些个公子里恐怕还没什么能够配得上我们故里的。” “话是如此。” 这位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可是澧朝的金枝玉叶,当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就能配得上的,可是毕竟这都城年龄合适的公子都在这了,再推个一两年,总还是要说亲的,若是依着她这么孩子心性,那估计得待在宫中养老了。 第十九章 青梅竹马 皇后当然知晓太后这话的意思,笑着道:“其实故里的夫婿,儿臣一直中意一人。” “哦?” 太后好奇地问,“是哪家公子?” “自是定国公家的嫡子,周斯远。” 说起这定国公,乃是王侯功勋之家,那可是陪着当今皇帝驰骋疆场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定国公为人威风赫赫,忠肝义胆,颇受皇帝看重。 至于他嫡子周斯远,太后也有些印象,时候好像因故里喜爱,经常被召进宫里玩,这么说来两人还算得上青梅竹马。 不过,因定国公对子女一向严苛,加上周斯远又是以后承袭爵位的嫡子,自然更是严厉,到周斯远八岁时,便将他送到了天明山去练武学习锻炼,这一去就是六七年。 长子不在家中,侯夫人便安心礼佛,所以这次来南园避暑,随定国公来的也是二夫人和次子周宁远。 太后颇为惋惜地叹口气,“可惜,周斯远还在天明山,要不然今日能来,本宫就能得以一见了。” “母后不必急,这周斯远比故里大个一两岁,想着这适婚的年龄一到,定国公肯定会派人将他接回来,到时候自能一见。” 太后笑着点头,“是,定国公为人我是放心的,想必他的儿子定然也是佼佼者,和我家故里相配是最合适不过了。” 太后说着仿佛看到了故里出嫁的画面,轻轻拍着故里的手,笑得越发满意。 故里真是头大,不是为着嫤安的婚事来的么,怎么扯到她了,这都哪跟哪呀? 故里又急又恼,一张白白的脸憋得通红,说道:“母后,皇奶奶,你们可别拿故里开玩笑了,故里还,才不想嫁人。再说了,那周斯远我都不认识,怎么就要嫁他了?”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不认识?” 皇后嗔怒道,“你时候还经常跟他一起玩,缠着叫斯远哥哥,还说长大了要他给你做驸马,你要给他当媳妇,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故里瞧着母后还越说越来劲,急得跺脚,“那是年纪不懂事的玩笑话,哪能当真呢?” “怎么不能当真?” 皇后摸着故里的额头,笑吟吟道,“两无猜,青梅竹马,不很好吗?” 说完这话,皇后若有似无的瞟了嫤安公主一眼,瞧见她只是乖巧地站在太后身后,低眉顺眼,十分安静,看不出所想。 皇后心里轻轻冷笑。 这个嫤安公主倒是派头挺大,太后亲自为她挑选婚事,竟然都能拒绝,满朝王侯贵胄出众的少年郎都没看中,莫非是看中了更加出色的男子? 想起故里年幼时和周斯远经常玩在一起,嫤安有时也在旁…… 皇后微微紧了紧手心。 谁都不知道,这表面温婉无害的嫤安公主是不是跟她生母一样,背地里心狠手辣爱使手段,若是如此的话,她势必要将这周斯远为故里牢牢抓住! 故里还,没有心眼,可是她一定要保护好故里,为她铺好道路,否则怎么对得起逝去的姐姐呢? 第二十章 闷闷不乐 既然嫤安推了这机会,太后也没有兴趣再玩什么赏花宴会,年纪大了便先回了行宫休息,皇后一直身子不好,迎风坐不了太久,随后也跟着走了。 剩下的一些朝臣贵夫人见主角都走了,也跟着散了。 故里本想着回园子里睡个午觉,可却又打起了不远处那湖里听着的船。 这么好的天气,游船不是更好? 故里领着一众宫女往湖边走去,一旁的嫤安跟上前来,温柔地笑了笑,“故里,我们一同坐船吧。” 故里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但嫤安知晓,她这样子便是答应了。 两位公主走到了湖边,在宫女搀扶下上了船,不过这船不算大,上了两位公主便不好上人了,便吩咐宫女在岸边等,她们就在这船上歇息就行。 宫女们本来还担心若是公主们就这样游湖,没人照看会出事,听说只在船上坐坐,便放心站在岸边侯着了。 嫤安看着这满园好景色,兴致大发,便吩咐宫女去拿古筝,想要弹唱一曲。 故里知晓她这皇姐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偏偏是一窍不通,不过可能是性格跳脱的关系,她对骑马射箭反而更感兴趣,因此对跳舞这类的肢体动作也很熟练,所以舞姿倒是很优美,也是作为女子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 不过,这船上嫤安可以弹琴,她可没有地方施展舞姿,便心安理得听着曲子欣赏风景,微风拂面,倒也惬意十足。 只是,没多久,故里便被不远处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吸引住了。 正是带着手下巡逻的长安将军。 故里看着旁边正专心弹琴的嫤安,想着这琴音不会是两人在此幽会的暗号吧?结果被她这么给搅黄了? 可这么一看过去,长安将军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虽然听见琴音,也认出这是嫤安公主,但似乎并没有多停留。 难不成是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看,怕令人起疑? 想来还是自己打搅了他们。 就说,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嫤安,怎么会突然说要跟她一起坐船,原来是等着私会心上人。 故里突然觉得眼前这碧湖蓝天的景色都索然无味,支着下巴靠着船一脸闷闷不乐。 岸边上的宫女不用服侍主子难得清闲,又聚在一起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哎,茉莉姐,刚才听说皇后有意给丹青公主指婚了?有没有这事?” 一个宫女眼巴巴地等着丹青公主的贴身宫女茉莉赏点八卦。 可惜茉莉嘴巴严实的厉害,闻言斜了一眼道,“公主的事,哪能轮到你操心?别瞎打听。” 那宫女笑了笑,“茉莉姐不说我也知道,刚才我听见皇后娘娘说了,要把丹青公主指给定国公的嫡子周斯远呢。” “周斯远?” 此话一出,引得旁边的宫女纷纷惊叹附和,羡慕道,“那周斯远听说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直在天明山学艺,是个十足的翩翩佳公子呢。” “那可不?要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公主呀。” “是呀,我们公主国色天香,金枝玉叶,自然只有这种身世样貌人品皆出众的公子才能无之想配的,哪能是一般凡夫俗子就敢觊觎的。” “……” 这群宫女一个个议论的入神,殊不知巡逻的长安将军领着手下就打岸边过去,听到这话,烈长安的脚步一顿,视线不由自主看向船头坐着的妙龄少女。 她支着下巴坐在那,明明满园景色,可她似乎沉浸在忧伤中,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可那娇俏的脸庞依旧美艳,随着微风吹过,润物细无声包落尽他心里。 有什么念头一起,可又想起这些宫女议论的那话,只能佯装若无其事收回了视线,风过了无痕。 第二十一章 失足落水 船是坐了,可湖到底没游得成。 而且最重要的是,湖中心还有个阁楼,故里很想去一探究竟,却被嫤安拦了下来,说这阁楼父皇吩咐过,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等皆不能擅自闯入。 不说还好,一说故里更好奇了。 不过,故里也没有不依不饶非要去看,毕竟她这会心情不好,闻言只点点头,闷闷不乐的回了园子。 直到用完晚膳,夜幕降临,故里趁着夜深人静带着茉莉就偷摸摸往湖边走去。 茉莉一脸头疼地跟在自家公主后面,能有什么办法,她向来知晓公主这性子,安分守己是不可能的,只求别惹出什么大事才好。 一路来到湖边,又是那艘熟悉的船,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着上了船。 “快点,去那阁楼。” 茉莉无奈,拿起浆就开始朝阁楼的方向划去。 划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故里嫌弃茉莉划得慢,“你这划得跟乌龟爬似的,赶明天亮了都到不了阁楼。” 茉莉委屈,但哭不出来。 故里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跟茉莉主仆情深,很快就拿起另一边的浆帮忙划了起来。 主仆齐心协力,半个时辰之后总算到了阁楼。 故里实在是好奇这里面藏了什么宝贝,推开门进去,茉莉点了灯,可这一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稀奇来,就跟他们平时住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房间倒是香得厉害,故里一进来就觉得香味扑鼻,闻着闻着便觉得热,她径直走到那床边坐着,这才发现这床还大有玄机,似乎还有很多机关,像是能摆出什么姿势来。 她莫得抬起眼帘一看,发现床顶上皆是雕刻着各种惟妙惟肖的男女,未着寸缕,彼此拥抱缠绵,有着各种奇怪的姿势。 故里虽未经人事,但毕竟身处宫廷,耳濡目染起来,自然知晓这上面画的什么。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滚烫发红的脸颊,在心里暗骂父皇这个大色狼,就说什么秘密阁楼竟然不准人擅自进入,却接连好几天带着母后躲在这里不出来,原来是做那档子事情! 故里是面红耳燥,她这会细看房间里的一切都暧昧起来,内阁纪还放着一个浴桶,旁边还有木炭随时可烧热水沐浴,另一侧还放着各种干净的衣服供换洗。 故里随手打开桌案上放着的书籍,果然里面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图画。 故里啪的一下合上了,立马转身往外走。 茉莉还一脸茫然,不懂刚才还兴致冲冲进来的公主这会怎么迫不及待就要走了? 她立马跟在后面往外走。 故里满脑子都是那羞人的画面,只觉得后面仿佛有洪水猛兽一般,急匆匆下了台阶,抬脚就往船上走。 可怜那船上单薄,平时都是供宫女采莲蓬的,这经久未修,被丹青公主这么一踩上去,船头的木板竟然裂开了。 故里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这一和趔趄就往湖里栽去。 “公主!” 茉莉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抓,可哪抵得上公主坠湖的速度,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公主掉进了湖里。 第二十二章 英雄救美 “公主!” 公主可不会水性啊! 茉莉吓得脸色惨白,第一时间就想跳进湖里救人,可一想到自己也不会水,跳下去估计就是一起死,只能急得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公主落水了!” 可这黑灯瞎火,又是在湖中心,一时间哪有人听见。 茉莉心如死灰,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只见湖面飞快掠过一个身影,轻点湖面几下,就伸手将在水里无助挣扎的公主提了上来。 “公主!” 茉莉大喜过望,急忙跑了过去。 故里还真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掉下去的那瞬间,冰冷的湖水就不停的往鼻腔里灌入,她想呼喊求救,都觉得浑身发抖,毫无力气。 绝望与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谁知在这一刻,又是这个男人如天神般降临救了她一命。 “公主,你没事吧?” 茉莉关切地询问,声音因过度惊吓都带着哭腔。 故里无力地摇摇头,抬头看着正抱着她的男人,他也正低头看着她,墨色的眼眸里是隐隐的担心,“公主,可无碍?” 故里摇头,“我没事,再次多谢将军。” 烈长安将她放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再次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口吻清淡,“只是刚好路过巡逻,这么晚了,公主怎么只带着侍女在这?” 故里咬着唇,没有回答。 烈长安这才发现她掉进湖里一身湿透,晚上夜风凉爽,这才冻得发抖,那衣裙紧紧贴着曼妙窈窕的身躯,尽显玲珑的曲线,一张脸惨白,眼睛红通通的,活像软弱可欺的白兔。 烈长安的视线飞快从她身上收了回来,掩饰住仓皇的心跳声,压抑着嗓音道,“公主要不先进阁楼里找找有没有衣裳换下,微臣先把船修好。” 虽说他是施展轻功过来的,但他不可能抱着公主施展轻功回到岸边,毕竟刚才是迫不得已,再者还有侍女在,只能先把船修好,再护送公主回去。 茉莉闻言,不等公主说什么,连忙点头说是,这会她对这位屡次救过公主的长安将军的敬仰之情已经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故里也意识到自己这会儿不妥,点了点头,跟着茉莉重新进了阁楼。 故里虽然心里暗骂父皇是‘大色狼’,但也庆幸正是父皇这会乐于享受的性子才让这里一应俱全。 茉莉点了灯,趁着碳火烧起了水,让公主好好泡了个热水澡。 不过旁边这些供给嫔妃穿的衣裳就有些难以启齿了,皆是一些暴露的款式,别说穿了,就拿在手里看起来都让人面红耳赤。 茉莉一边挑选衣裳,一边脸红的快要滴血,“公主,这衣裳根本没法穿,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衣裳皆是他父皇给那些嫔妃准备好助兴用的,能正常穿才怪,不过眼下也没办法斤斤计较那么多了。 “你随意挑几件看的过去的,先穿着吧。” 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绝对没法再穿,若是趁着这碳火烘干,估计也得明早才能穿,可明早一到这事就兜不住了,虽说父皇疼爱纵容她,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跑来这里,若是被父皇知道,故里保证父皇定然会大发雷霆。 第二十三章 惹人遐想 茉莉最终挑来挑去,只得挑了三件稍微看得过去的衣裳里里外外穿上,可绕是如此,还是曲线毕露,春光乍泄,惹人遐想。 烈长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船修好了,站在阁楼外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听见后面门声响起。 他回过头看去,突然眼眸一缩,整颗心都颤动起来。 门边站着的女子顾盼生姿,身穿粉色天丝薄纱,下面是一条透明青花波纹的襦裙,趁着月光似乎还能看见那若隐若现如陶瓷般雪白的肌肤,至于上身更是难以遮掩,红色的牡丹肚兜一览无余,那完美的弧形便呼之欲出。 烈长安心跳加速,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下意识低着头,压住自己灼热的呼吸声。 他虽然也未知人事,但这几年在军中也听手下插科打诨说起一些荤话,这种衣裳出现在这阁楼里,这阁楼又被皇帝严厉申明不允许人私自闯入,可想而知里面是什么一副暧昧的景象…… 他知晓这公主也实在没办法才会穿成这样出来,并非有意为之,可他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心猿意马,未免自己太过失态,他连忙解下外裳递过去,脸却偏上一旁,非礼勿视。 “公主,夜风凉。你若不嫌弃,要不先披着微臣的外裳吧。” 故里已经羞红的抬不起头来,听见男子低沉的嗓音,轻咬着贝齿,连忙接过男子手中的衣裳,感激地点头,“谢谢。” 本以为会有过多的尴尬,毕竟从认识这个男子开始,自己与他无故的亲密接触就越来越过,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可故里到底是女子,做足了勇气出来,可最后还是连头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想着他会怎么看她? 会觉得她不知廉耻,毫无女子的矜持吗? 还是会觉得她举止轻浮,没有嫤安公主那般端庄温柔落落大方? 故里从来不羡慕嫤安那般的性格与气质,可这会不知怎么就一个劲对比,越想多难受,低着头不停地颤抖,快要哭出声来。 可他并没有无礼的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反而贴心的替她解了围。 故里摸着手里微微粗糙的布料,根本无法和她身上光滑的真丝布料相比,可偏偏她丝毫不觉得嫌弃,闻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似是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她脸微红,心中一甜。 烈长安感觉到侍女替她穿好了衣裳,这才敢转头看向她。 果然是国色天香,即使披着的是他这粗糙布衣,也掩盖不了她高贵优雅的气质,更衬着肤色若雪,脸颊绯红,如同诱人的水蜜桃,想让人一亲芳泽。 烈长安呼吸一窒,紧握着拳头,心中却苦涩起来。 果然是金枝玉叶,不是他这等凡夫俗子高攀得起的。 不过是转瞬,他又是那清冷的姿态,淡淡说道,“公主,请上船。” 有了长安将军划船,一路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岸边。 下了船,长安将军不放心,又一路将她们送回了‘朝春居。’ 直到园子口,才算告别。 故里回了房间,茉莉很快就将外衣送了回来,一直笑着道谢。 烈长安接过,只是淡淡点头,没再多说。 他握着那粗糙的布料,目送侍女的身影消失,才慢慢送到鼻子旁闻了闻,皆是女子身上幽幽的香味,带着在阁楼处看到的那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烈长安猛的闭上眼,攥紧了手中的衣裳,心口流过一道热烈的感觉,似苦似甜,回味无穷。 第二十四章 少女心思 在南园避暑了半个月,终于启程回宫。 炎热的夏天过去,秋高气爽的节气来临。 故里坐在如意藤编织的躺椅上,品尝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却觉得索然无味。 从南园回来快有五日了,这五日,都未见着他…… 故里将点心放回盘子里,状似不经意地问,“这几日,你可有碰见长安将军?” 茉莉摇头,“没有,长安将军乃是朝中臣子,身居前堂,哪是奴婢这后宫侍女能碰见的。” 茉莉皱眉,很是奇怪,“公主为何这么问?” 故里咬着红唇,“长安将军三番五次救我,按理来说,我应该当面表示感谢一番才好。” “这还不简单。” 茉莉笑了起来,“长安将军每日都会上朝,这不御膳房新做了点心吗?公主等长安将军下朝就送一点过去,聊表谢意就行了。” 故里眼眸一亮,连忙点头,吩咐宫女让御膳房再新做一盒点心,想到明日就能见到她,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次日天微亮,一向爱赖床的丹青公主卯时就起来了,茉莉赶紧备水给丹青公主梳妆打扮一番,这时御膳房的食盒也送来了。 “公主还早着呢。” 瞧公主急急忙忙就准备走,茉莉哑然失笑,公主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会还没下朝呢。” 故里一听,才发现自己早起了一个多时辰,不禁俏脸微红,忙又坐回了梳妆台前,她抬起眼帘看向铜镜中的人儿,一脸少女情窦初开的娇羞,欲拒还迎般,如清晨含苞待放的莲花。 她蓦地失落起来,垂下眼帘,为自己这点难堪的心思感到不耻。 “公主,先用点早膳吧。” 茉莉领着宫女将早膳备上桌,故里心不在焉吃了几口,抬起头问,“什么时辰了?” “快下朝了。” “那走吧。” 故里一听,也没兴趣再吃了,拿起金丝手帕擦了擦嘴,又让茉莉给她重新上了点口脂,便领着宫女起身往外走。 抵达太安殿转角处,上个台阶便能到了,可故里的步伐被茉莉出声劝住了,“公主,你看。” 故里抬头,顺着茉莉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一蹲石虎雕像隐蔽处旁正站着一对说话的男女。 两人隔着该有的距离,可这样一眼看去,故里还是认出那女子正是嫤安公主,而那男子自然只会是长安将军了。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气质清尘孤傲,如朗朗明月。 因为背对着,故里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从面对着他的嫤安公主来看,那脸上如桃花般的绯红,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满是看心上人的欢喜,想来两人肯定聊得也是那情人间甜蜜不舍的话语。 故里满腔热情像是被冰冷的水一股脑熄灭了,她紧了紧手心,转身就走。 “公主……” 瞧见公主这般一声不吭往回走,茉莉跟在身后摸不着头脑,“公主不送了?” “不打扰长安将军和心上人难得的‘叙旧’了,改日再送。” 第二十五章 发火撒气 “长安将军?” 嫤安见眼前的男子似是微微失神,轻声唤道,“长安将军?” 烈长安似乎听见那耳熟的嗓音,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那台阶处消失了一抹淡黄色的裙摆,却不知是不是他眼花。 他心底苦涩一笑。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快魔怔了。 “长安将军……” 烈长安回过神,看着眼前含羞带怯的女子,微微敛眉,声音恭敬疏远,“不知公主所为何事?” “其实没事。” 嫤安无措地绞着手帕,语气似水般温柔,“只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刚好路过,便跟长安将军打个招呼。” 烈长安再次皱了皱眉。 他心思敏感,自然知晓嫤安公主这话的言外之意。 太后的延年宫怎么也不可能与这上朝的太和殿顺路,摆明了就是特地过来看他,至于为何要看他…… 烈长安不动声色地回道,“谢公主看重,既然已经打完招呼,微臣还有公务,先行告退。” 既然她未严明,他也不会直截了当的拒绝,毕竟对方是女子又是公主,恐伤自尊和颜面,只是他既然知晓自己的心意,便也不会给予多余的希望。 嫤安望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宫门之中,脸颊上的绯红慢慢褪难言的苍白。 她刚才都那样说了,无异于是变相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他心思玲珑剔透不可能不明白,那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她已十六,正是说亲的年纪,拒绝了太后给的机会,便只是因为心有所属,不想将就,只求和他琴瑟和鸣。 可他似乎对她并未有好感? 可她从那些议论的宫女中得知,他寒门出身,家中只有一老祖母,在军营三年,一向自律修身,连军妓都不曾召过。 回都城之后,身边除她之外更没有适婚女子出现,他也未有心仪之人,那他为何不考虑她? 难道,是从未动过心,所以还不知情为何物?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她慢慢来,总能融化他的心。 自打回了云烟宫,丹青公主便发了好大一通火,将那食盒砸了个稀巴烂不说,里面的糕点全被洒落下来,更气得过去踩得粉碎。 一众宫女吓得心惊胆战,这段时间公主在南园心情好了很多,很少发火,她们都快要忘记公主本是那娇纵跋扈的性子了。 “公主!” 瞧见公主还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泄气,茉莉赶紧起身过去拦了下来,“公主,您要发火可别朝这杯子撒气,到时候伤着您自个儿可就不好了。” 茉莉连忙从一旁拿来许多昂贵的不匹,总剪子开了个口便递了过去,“公主,撕布也可以撒气,还不容易伤着自己。” 可故里却看都没那布匹一眼,径直气冲冲回了内阁。 瞧见公主进了内阁,恐怕是回床上躺下了,有宫女斗胆起身问茉莉,“茉莉姐,公主怎么满脸开心的出去,这会受这么大气回来?” 茉莉哪说得清呢,只是看到公主刚转身回内阁时那红了的眼角,悠悠叹了口气。 她的傻公主呀,恐怕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了。 第二十六章 刺客夜袭 近几日国事不太平,听说连着好几晚皇帝都在承坤殿召见太子和大臣,似乎在忧心里淮县闹旱灾一事。 夜深人静,云烟宫内。 故里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侍女帮她卸去头上的珠钗,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丝丝化不开的忧愁,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公主。” 茉莉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笑着道,“公主近几日食欲不佳,要不这会睡前用一点银耳莲子羹再睡?” “不了,不想吃。” 故里提不起精神。 “公主,猜猜奴婢刚刚去御膳房的路上碰见了谁?” 茉莉将银耳莲子羹放在一旁,兴致冲冲地问。 “谁?” 故里瞧见珠钗卸了干净,便起身去一旁洁面。 “自是长安将军。” 茉莉果然见故里拿起帕子的手一顿,偷笑道,“长安将军似是被皇上深夜召进宫中议论国事的。” “哦。” 故里继续慢条斯理拿起帕子,漫不经心冷哼,“关我何事?” 死鸭子嘴硬。 茉莉在心中暗暗腹诽,面上忍不住偷笑。 正准备说什么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急切的怒喊声,“护驾!护驾!快!” “快护驾!有刺客!” “快来护驾!” “发生什么事了?” 故里一惊,立马站起身往外走去,这才听见外面侍卫带着刀剑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难道父皇出事了?” 故里脸色一白,正准备回房披件衣裳去看下情况,就见茉莉已急匆匆往外跑去,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禀报情况。 “公主,听说承坤殿来了刺客,外面已经乱翻天了,各宫已经让侍卫防守起来了。刚才皇后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公主好好待着,不会有事,长安将军已经在御前护驾了。” 故里听完,一颗心正是紧张的七上八下,全身发抖,脸惨白。 茉莉赶紧扶着公主在桌边坐下,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安稳心神。 故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才发现指尖都在隐隐颤抖。 皇宫向来守备森严,故里虽然时常听话本子里刺客一事,但从被娇养着,一点风吹雨打都不曾经历,哪能真正遇见过什么刺客。 这会听说有刺客夜袭承坤殿,生怕父皇有事,又听说长安将军在御前护驾,刀剑无眼又黑灯瞎火,想起他身上那一个个伤疤,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这一夜,皇宫内灯火通明。 直到丑时,太后和皇后才分别派了人来传话,说皇帝无碍,让她切勿担心,快点歇息。 故里听完消息松了口气,但哪里睡得着,不顾茉莉劝说,一直在桌边枯坐了一夜。 直到天微亮,故里让几个侍女去太子那边打探情况,没多久,太子那边就派人送了话来。 “皇上和太子皆无碍,那刺客有三人,两人皆是死士,被长安将军制伏后就咬舌自尽了。至于那个刺客头子,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跟长安将军过了手,虽被长安将军刺伤,但还是逃出了生天。皇上已下令追缉。” 故里攥紧着手心问,“那长安将军可有事?” “长安将军此次捉拿刺客,护驾有功,皇上已经受封赏赐,不过与那刺客头子交手时,不幸受了伤。” 故里脸色一白,吓得摇摇欲坠。 茉莉在一旁见状连忙帮问道,“长安将军可有大碍?” “皇上今早已安排长安将军在偏殿休息,命了太医过来,太医说所幸伤口并不深,并无生命危险,只需用药歇养一段时日便可。” 故里心中落了一块大石头,但听说他又受了伤,还是难受的不行,心里将那刺客骂了个千百遍。 第二十七章 费尽心思 两名伏法的刺客皆已自尽,所以没法盘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至于那名侥幸逃出的刺客头子已经被下令通缉。 自从承坤殿皇帝险些遇刺之后,皇宫再次加强了戒备,各个宫门都加派了重兵把守。 长安将军因护驾有功,除了必要的受封赏赐,皇帝也特命他在宫中休养,以备太医随时查看伤势。 这日下了早朝,皇帝和太子一起过来探望伤病在身的烈长安。 “有伤在身,就不用多礼了。” 皇帝一踏进房内,见烈长安起身准备行礼,连忙挥手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谢皇上。” 烈长安没再坚持站起来,只是坐直了身子。 他受伤并不严重,以前在战场上受过更重的伤,命悬一线都有,所谓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抵不住皇上的龙恩浩荡,只能歇在宫中。 “爱卿,对承坤殿朕险些遇刺一事,你有何看法?” 对这个不过十八岁就被他受封为二品大将军的少年,皇帝从未将他看轻,他虽年少,但为人老成,处事不惊,能次次委以重任,这也是他多次拉拢提拔他的原因,只愿他能对得起他的一番苦心栽培,日后能在太子登基之时,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依皇上之前所言,皇上在走进承坤殿时,那刺客见到皇上第一时间并不是想要刺杀,而是想逃跑,很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置皇上于死地。过后,皇上发现桌上凌乱,似有翻动痕迹,微臣觉得那刺客显然应是为找什么东西而来,但很可能东西还未找到,皇上突然进来受到惊吓便想要逃命。而那两个死士制伏后立马咬舌自尽,微臣想应是要找的东西关乎生死秘密,至关重要。” 皇帝颇为中肯的点头,“是,朕跟太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朕确实不清楚,那刺客是为何东西而来。” 这也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这些刺客这么费尽心思,不惜夜探皇宫? 太子立在一旁,思索片刻问,“长安将军,你在交手时可有看清楚那刺客头子的模样?” “那日黑灯瞎火,他又身穿夜行衣带着面具,因此不曾看清,但从他露出的丝丝白发来看,应是上了年纪的壮年男子。” 太子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父皇问,“会不会是前朝余孽?” 近几年来,各地都传来前朝余孽在兴风作浪,可派出去的官员并未抓到真正的前朝余孽,所以也虚虚实实,不知是否真切。 但,若说需要夜探皇宫承坤殿找什么东西,似乎只有前朝余孽才说得通,会不会是前朝皇帝留下什么东西,吸引那些余孽不顾性命前来? 皇帝也想到了这里,他眉头紧锁,脸色凝重,“这些年确实有前朝余孽在各地兴风作浪的说法,但并未有真凭实据,此事是否跟前朝余孽有关,还得仔细打探,从长计议。” 话毕,皇帝不愿多说,便叮嘱长安将军安心休养,顾好身体,便领着太子一同走了。 烈长安摸着左胸上的剑伤,陷入了沉思。 这剑伤看似是那刺客头子想一击致命,但不知为何当时那剑刺进左胸时,他的手下蓦地大喊一声‘长安将军’,那刺客头子的手突然一顿,没再继续刺下去,反而盯着他看了片刻,便收剑匆匆逃走了。 为何呢? 为何明明可以一剑杀了他,却突然放了他? 第二十八章 养伤探望 烈长安被皇帝安排在宫中休养,他受了伤,故里担心很想去看望,可因着身份,实在是不好明目张胆的过去。 正好,去凤阳宫给母后请安时,皇后顾及着长安将军是为皇上受的伤,作为后宫之主,自然不能怠慢了他,便吩咐下人带着伤药和补汤送去。 故里忙见缝插针说自己带宫女一同去,说长安将军之前在马场救过她一次,还未郑重道谢,这次正好当面感谢一番。 皇后闻言,也觉得是,便又吩咐侍女添了一些上好的糕点,再一起送过去。 故里找到合适的机会,心满意足领着一众侍女去了父皇安排的偏殿。 茉莉跟在公主身后,瞧见公主那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感叹这感情的魅力真是大,就连一向娇纵成性的丹青公主都知道心疼人了。 这偏殿虽远离后宫,但故里盼思心切,倒不觉得有多远。 抵达偏殿,太监进去通报,故里稍稍抑制了内心的雀跃,才提起衣裙进了门。 烈长安正在看手下送过来的一些军营的折子,这几天他在宫中休养,军营中的事都交给了手下的齐副将,所幸只是一些琐碎的事,要不然还真是分身乏术。 听太监进来禀报丹青公主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进来时,烈长安的心一颤,立马将折子丢在一旁,站起身整理好衣带。 “长安将军。” 刚忙活完,就听见那道娇软的嗓音。 烈长安大步向前,低头拱手行礼,“参见公主。” “无须多礼。” 故里见他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一颗心放下了。 “将军的伤可有大碍?” “无碍,只是一点伤,很快就好了。” 烈长安下意识摸了摸左胸的伤口,今早起来还感觉闷闷的,这会儿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带着压抑的喜悦和情感。 “那就好。” 故里见侍女将一盘盘补汤和糕点放在了桌上,“这是母后的一点心意,都是对伤口愈合疗效极好的补汤和伤药,将军记得喝。”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还有这个……” 故里从袖侧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瓶,有些羞涩地问,“上次将军涂了玉肤露,背部可有留疤?” 烈长安一下子明白了意思,上次他伤好后特地用铜镜看了一下确实未曾留疤,便如实回答,“未曾。” 故里将玉肤露递了过去,脸颊微微发烫,“这个还请将军也记得涂,相信这次也不会留下疤痕。” 上次是她替他上药的,但这次听说他伤在前胸,而且这么多侍女在,她也没有那么再不顾女子矜持去帮他上药。 烈长安其实不在乎身上留疤,毕竟他身上大大的伤疤太多了,可望着女子那期盼和关切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接过,点头说好。 故里笑了,那明艳的笑容如春日般的阳光让他失神。 “那你一定要记得涂。” 要不然,多留一个伤疤,她会多心疼一分, 她话里不自觉带了点女孩子的娇嗔。 他听得又是心里一颤,乖乖应声,“好。” 第二十九章 娇艳欲滴 自从那日去了偏殿送药之后,茉莉明显感觉公主的心情好了很多,每天撑着下巴傻笑,明显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因有了拿皇后的名头去送伤药的经历,公主熟能生巧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这日长安将军正在偏殿院子里练拳,公主抬脚一进去,就看见长安将军光着上身,只用纱布将伤口到肩膀那处包扎了一下,下面穿着一条白色亵裤,那精壮的胸膛,健硕的腹,带着男子练拳之后的汗渍流入…… 故里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令人羞耻的画面,脸颊两侧染起滚烫的红晕,立马别开眼,扭捏的提醒,“长安将军……” 烈长安听到这个害羞又尴尬的声音,动作一僵,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行礼,赶紧跑回内阁去拿衣裳穿上。 茉莉也是第一次看见男子打着赤膊,也忍不住红了脸,“公主,要你不让太监通报,这会知道羞了吧?” 故里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见烈长安已经穿好衣裳从内阁出来行礼,才抑制紧张的心跳走了过去。 这次故里只带了茉莉过来,但打的还是替皇后送补药的名头,将补药放在桌上,见他一口仰头利落就喝了下去,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瞟见他左胸伤口处竟然渗出了丝丝血迹,她立马知晓这是刚才练拳过猛拉扯了伤口所致。 故里气得眼眶一红,紧握着粉拳骂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伤还没好,练什么拳,你自己看看伤口都裂口流血了!” 烈长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伤口真流血了,他这会才觉得有丝丝痛感,不过抬头还是无关痛痒轻轻一笑,“无碍,待会上点药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 听见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语调,故里不知是气愤还是心疼,忙吩咐茉莉找出纱布和伤药,命令他坐在凳子上,“快点,脱掉衣裳,我给你换。” 烈长安受宠若惊,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忙不迭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给微臣这……” “别婆婆妈妈。” 故里懒得废话,拉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按在了凳子上,“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上药了,有什么的?” 见她大方不扭捏,烈长安也不好再推辞下去,只能脱掉了外裳。 这不看还好,一看里面的纱布都被鲜血渗透了,更别提伤口撕裂拉扯的多严重。 故里颤颤巍巍将纱布解下,望着那被刀剑刺伤狰狞的伤口,那鲜红的血肉灼痛了她的心。 故里眼眶额发红,抑制住汹涌的心疼和难受,一点点将伤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忍不住轻轻安慰,“会很痛,忍着点。” 这点痛,对于一直在刀尖上舔血的烈长安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当烈长安感受到女子为他上药时颤抖的手指,还有那语气中夹杂的哽咽,一时间胸腔里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低着头,可以看见她肤若凝脂的脸庞,她本就生得极白,只上了薄薄一层胭脂,这样近的距离能看见她透明的绒毛,带着粉嫩可爱的光泽,像是诱人的水蜜桃,恨不得咬上一口。 再近一点,便是她低垂着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睫毛,那巧的鼻子往下是娇艳欲滴的红唇…… 不知道尝一口味道是怎样。 烈长安忽然觉得天气很闷热,他呼吸都急促起来,喉咙发紧,为了避免她发现异样,只能微微往后退了点身子,可却挥之不去那萦绕在鼻息之间幽幽清香…… “很痛吗?” 瞧见他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克制什么冲动,故里以为自己弄疼了他,不由得抬头关切地问。 那双明亮天真的眼眸就这样望着他,烈长安呼吸更加急促,只能暗自压抑,别过脸尽量语调平稳的回答,“不痛,公主尽管放心上药就好。” 故里知晓他肯定是痛的,便加快了上药的速度,再将纱布细心的包扎好。 “多谢公主。” 整个过程下来,烈长安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汗湿了,最重要的是,当天晚上烈长安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无限旖旎的梦。 梦里的她比白天更加娇艳欲滴。 醒来后,烈长安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第三十章 失去勇气 因有着前面两次,第三次丹青公主打着皇后名头去送伤药就更得心应手了。 可这次刚走到偏殿门口,就看见房门处消一个云蓝色的曼妙身影先行走了进去。 故里抬起的脚步一顿,已经认出那个身影是谁。 “公主……” 身后的茉莉摆明也认了出来,欲言又止地抬眼看着公主发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没事,进去看看。” 故里稳住心神,若无其事进了偏殿。 到了走廊处,她并未进去,只是走到打开的窗户口,顺着斜角往里看。 只见长安将军坐在桌边,似是在看折子,傍晚的斜阳洒落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边,故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见他薄唇微微抿着,并未出声搭理。 旁边的嫤安公主似乎并不介意他冷淡的性子,只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了补汤放在了桌上,然后说了什么,那露出的一截白嫩的脖颈染上了一层羞红。 长安将军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薄唇开口说了句什么,嫤安公主便轻笑了起来。 故里看得分明,一颗心下沉的厉害。 她紧紧悬着手帕站在窗口,望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突然失去了所有进去的勇气。 有什么意思呢? 人家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她每次这样眼巴巴过来算什么?在他眼里,是否觉得她令人生厌,却因她是公主没办法言明,只能每次疏远有礼的对待? 故里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向来是骄傲和任性的,喜欢什么就要什么,从到大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可她有礼义廉耻,知晓先来后到。 虽然她确实对烈长安有好感,可他和嫤安两情相悦在先,即使一直不喜嫤安,可也不会做出抢姐姐的男人这样不耻卑劣的事情。 故里有自己的高傲和自尊,这种自尊没办法让她去低头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故里眼眶微红,只深深看了眼里面那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子,和他对面同穿云蓝色青纱衣裙的女子,仅仅坐在那里,就如天造地设一对的般配。 她没再看下去,只转身往外走。 “公主。” 茉莉看出这回公主是真伤心了,急忙追上去。 “公主,我们不送进去了吗?” “不送了。” 故里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轻声说了句,“以后也不用送了。” “长安将军?” 瞧见他跟自己说话时,还频频看着门口,嫤安皱眉轻问,“将军在等什么人吗?” “没有。” 烈长安摇摇头,“公主好意微臣心领,至于这汤药,皇后娘娘最近送来了很多,还请公主拿回去吧。” “不过是一碗汤药而已,而且是我亲自熬的。” “不用了,谢公主好意。” 正因为是她亲自熬的,所以他才不要。 烈长安说完这话,便继续看手中的折子,摆明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嫤安也不便多勉强,虽说他次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她每次都会笑脸相迎,假以时日,她不怕感化不了他这座外冷内热的冰山。 嫤安公主走后,烈长安再也装不下去。 他放下折子,看着夕阳余晖洒落在空荡荡的门口,心中悠悠叹了口气。 一日又这么过去,可她终究再也没有来。 第三十一章 出去散心 直到烈长安伤口愈合,继续复职上朝,故里都没有再去偏殿探望他。 听闻他伤好出宫回了府邸,故里也只是淡淡点头。 茉莉望着公主憔悴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公主这第一次动心,就偏偏喜欢上心有所属的人,以公主这是非分明的性格,恐怕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去抢已经属于别人的东西。 自从刺客一事之后,皇宫一直加强戒备,长安将军在皇帝的吩咐下,也先把军营中的事交给了副将处理,自己留在宫中御前当职。 刺客一事一直没查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来头,反而是里淮县旱灾闹得越来越严重,百姓们颗粒无收,开始闹起了饥荒。 皇帝在朝堂上已经公布旨意,让各个府衙沿路到里淮县的各个关口开仓放粮,以解百姓之忧。 可各个府衙储备的粮食毕竟有限,因此没过半个月,饥荒越来越严重,各关卡府衙的粮仓都已上书告急,百姓们沿街乞讨,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恳求朝廷支援。 于是,经再三思量,在此次朝堂之上,皇帝特地委派太子为钦差大使,并由军队护送一万旦粮食同太子一同前往里淮县赈济灾民。 至于为何非要委派太子前去,乃是因为此次灾情严重,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当朝太子亲自前去,必能安抚百姓,赢得民心,也能为太子日后登基立下体恤百姓之苦的口碑。 故里得知太子要去里淮县赈灾,立马跑去了东宫求太子带她一同前去。 “胡闹!” 蔚楚向来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十分溺爱,但听见她这个请求也不免发怒,“你以为这是去好玩的吗?简直是胡闹!” “为何我不能一同前去?我保证不会给哥哥添麻烦,好不好?” 故里抱着蔚楚的胳膊,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哥哥是去公干的,路途遥远,而且那里都是闹饥荒的百姓,根本没有好玩的,你去了能有什么好?” 蔚楚只当妹妹一时想出宫贪玩,只能耐着性子安慰。 “我就要去嘛。” 故里不依然,撅着嘴道,“我不怕无聊,也不怕辛苦,就想出散散心。” 这话对蔚楚来说,就是她任性想出宫贪玩的借口。 一个十四十五的姑娘,金枝玉叶,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能有什么烦恼还需要出去散心? “不准,你求我没用。” 此事体大,蔚楚就算再纵容她,也不可能依着她的性子。 “哼!” 故里没想到这回太子哥哥这么难说话,气得跺脚,朝他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你不依我,那我找父皇去,让他下令!” “行。” 蔚楚瞧见她气鼓鼓的脸蛋,笑了起来,“你去求父皇,若他能答应,我自然无话可说。” 开玩笑,以父皇对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性子,能由着她做出宫去路途遥远的灾区这么危险的事? 但蔚楚没想到,皇帝还真的答应了。 虽然皇帝是觉得故里这样去太危险,刚开始一听也摆着脸怒斥故里胡闹,最终实在抵不过掌上明珠的软磨硬泡,撒娇哭泣,只得无奈答应。 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最爱的女儿,只要她想要的,再难的事,他都得替她办到。 第三十二章 护送随行 皇帝都发话了。 太后和皇后虽然也觉得危险和辛苦,但抵不住故里再次的撒娇攻击,加上皇帝加强了军队和侍卫的人马,确保万无一失,太后和皇后都答应了,只不过着路途遥远,不准她骑马同行,须得坐马车前行。 故里本来确实想再过过骑马的瘾,可见太后和皇后摆明了这事没有可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见好就收,乖乖答应。 太子蔚楚终是无话可说。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妹的本事大,还真是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故里其实之所以那么非去不可,实在是她太想要出去好好散散心,忘记那些为情所困的烦恼了。 整天待在都城,待在皇宫里,就算不去看见,想起烈长安和嫤安肯定会隔三差五的私会,便觉得心如刀割,难以忍受。 既然如此,还不去跟太子哥哥去里淮县赈济灾民,虽然路途遥远,但再辛苦,能比得上现在心里的苦吗? 再说了,此去路程来回都得一个月,相信过了这一个月,她也能够忘得干干净净。 这么想来,故里心里好受了一点,便招呼着茉莉开始收拾行囊。 此去是去赈灾的,所以随行衣物不能过于奢华,也不是去享受的,必定不能给太子哥哥添麻烦,所以除了茉莉之外,故里只打算另外带两个侍女随行即可。 就这样紧锣密鼓的准备完,三天后就到了出行的时间。 出行之前跟太后和皇后暂时辞行,又说了好一会儿掏心窝子的话,安慰了那依依不舍的两位妇人,故里也想哭了。 虽然她只是去一个月就回来,但从到大她就没离开过皇奶奶和母后还有父皇身边,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舍。 但虽不舍,总还是要去的,她不想这样每天在皇宫里闷闷不乐,她要找回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告别太后和皇后,在皇帝站在城楼的目送下,故里跟在太子哥哥身后往护粮军队前方走去。 可待看清军队为首站着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子时,故里怔住了。 不是吧?难不成他也随行? 可是,因刺客一事,父皇不是特地安排他御前护驾了吗? 故里忍不住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凑近他耳边轻声嘀咕道,“哥哥,父皇怎么还安排长安将军跟我们一起去里淮县?” “还不是因为你?” 太子笑了起来,“父皇担心你的安危,就加强了人马,还特地把武功高强的长安将军也派来护送你了。至于宫内,已经由几个副将接管了,而且又加了三批侍卫防守,想来不会有事。” 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故里欲哭无泪,本想着逃的,结果还是逃不掉…… 这下子跑去那受灾的里淮县,一路上还得和他朝夕相伴,还真是苦上加苦了。 “公主似乎不愿意微臣效劳?” 清列低沉的嗓音传来,故里看向那不远处站着的男子,他今日穿着的是窄袖骑装,只用镂空雕花的银冠束着头发,一身深蓝色衣袖口禄口也缀着缎边儿,瞧着比平日更有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笔挺地站在那,说话时正对她不卑不亢的拱手,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一瞬不瞬盯着她。 不知是不是故里的错觉,她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受伤。 “没有,将军多虑了。” 故里不愿被他再费心神,冷淡地丢下这句话,掀开马车的帘子上了车。 烈长安看着那晃动的车帘,隔绝了那张娇艳高贵的脸庞,想起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冷淡和疏远,他忍不住紧紧握起拳头,心底泛起涩意。 第三十三章 你的名字 前往里淮县需要经过好几个关卡,有的地方比较偏僻并且人烟稀少。 此去护粮军队都经过伪装,所有侍卫都是便衣,至于粮食也都用厚布盖着,只伪装成寻常的商队,就怕路上遇见土匪,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故里为了出行方便,并且不暴露身份,并没有着女装,但也没有刻意扮成男子,只是换了干净利落的女士骑装,至于几个宫女也都换成了低调朴素的下人装扮。 车队缓缓往出城的方向驶去,故里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便能看见骑马在前的太子和长安将军。 太子为了低调掩饰身份,只着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他的右侧跟长安将军一样别了一把长剑。 想来也是。 太子哥哥自幼习武,自保的能力绝对是有的,若不是顾及她,父皇确实不必派烈长安过来护送她的安危。 既来之,则安之。 或许这是老天对她的一点施舍。 知晓他已有意中人,并且两情相悦,而她单相思,爱而不得,索性就垂怜给她一点相处的时间,只当是给她留下一段日后还能够想起的美好回忆。 既然如此,也不必顾影自怜,就顺其自然,好好珍惜吧。 车队出了城,一路向南去往里淮县。 为了能让灾区的百姓早日得到救济的粮食,所以他们只有马不停蹄的赶路,但毕竟还是要顾及太子殿下和公主的千金之躯,所以到了一个关卡的时候,烈长安询问太子殿下是否需要先歇息一下。 蔚楚倒并不觉得累,他虽是自幼立为太子,也是锦衣玉食,但毕竟身为男儿,父皇对他也不算娇养,从就有师父教他习武强身健体,所以也算是能吃苦的。 可是,这会毕竟有个娇生惯养的妹妹。 蔚楚调转马头,走到马车窗边,询问故里是否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用,先赶路。” 故里立马回答,“我不累,不用休息。” 本来这次让太子哥哥带着她,知晓势必会有一些不方便,但故里更不想主动添麻烦,更何况他们骑马都不觉得累,她一个坐马车怎会喊累? 蔚楚闻言笑了笑,知晓妹妹这是新鲜劲还没过呢,待会新鲜劲过了肯定就不行了。 他骑马回到了长安将军旁边,拿地图看了看说道,“再往前走,有块空地,到那里再让军队调整歇息,吃点干粮。” 车队继续往前走。 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总算到了那块空地,于是太子命车队原地休息,吃点干粮补充体力。 故里在茉莉的搀扶下了马车,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水和糖酥饼吃了几口,不远处的太子就领着长安将军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长安将军。” 旁边的侍女作势要行礼,被太子手一挥免了,吩咐道,“以后不用特地行礼,毕竟必行路途遥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或惹上什么歹人,我们的身份在抵达里淮县之前都不能暴露,所以以后你们都称呼我为少爷,称呼公主为姐。至于长安将军,你们就称呼他为烈大哥就可。” 闻言,茉莉和另外两个侍女都乖乖点头。 “至于你……” 蔚楚轻轻点了点故里的额头,宠溺一笑,“你就还是称呼我为哥哥,可不能太子哥哥了,至于长安将军,你称呼烈大哥或者长安皆可。” 长安? 这个称呼太过亲昵,故里的心猛然漏了一拍,她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他也正盯着她,见她脸上染了一层绯红,烈长安微微一笑,“公主放心叫即可。” 故里咬了咬唇,抬起清澈的眼眸,“那长安将军也别称呼我为公主,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故里。” “我叫故里。” 故里。 烈长安自然知道,这是她未被赐封号丹青公主之前的闺名。 烈长安眸色渐深,在心里将这个名字暗暗咀嚼过无数遍,今日终于能正大光明叫出来。 “故里。” 她笑了起来,眼含秋水,嗓音轻柔地唤他,“长安。” 你好,我叫故里。 你好,我是长安。 第三十四章 烟火气息 因为走的山路,所以连着两日晚上都只能歇在山坡上,所幸天气刚入秋,不冷不热,太子命令车队在此休整,原地扎营。 这里地处山坡,条件有限,所以也别想着沐浴身子好好洗漱之类的,所幸这才第一天,故里还能忍受,侍女将马车上的被褥拿了下来帮她铺垫好床铺,实在是太累了,故里一沾枕席就睡下了。 可惜虽然垫了被褥,也仍然觉得硌得慌,一晚上都睡得不怎么踏实。 次日醒来,用完早膳,继续赶路。 山路颠婆,车队路程慢,故里坐在马车里都被颠得摇摇晃晃,浑身酸痛,加上这两日没睡好,身娇肉贵的她没受过这种苦,现在是疲惫都不行,但还是咬牙没有埋怨过一句。 毕竟是她非要跟出来的,再怎么累,她都不能抱怨,更不能给太子哥哥惹麻烦,拖慢车队的进程。 只有早点抵达里淮县,百姓们就能少受一点苦。 这日又是宿在山路边上,侍卫们将营帐扎好,故里在营帐里吃完东西,茉莉用水浸湿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身子,才算舒服了一点。 “公主,今天晚上你应该会睡着舒服一点。” 茉莉领着两个侍女将被褥拿了进来,开始往营帐里铺垫。 “你这是干什么?” 故里一眼看出那是她们晚上睡觉的被褥。 “奴婢瞧着公主这几天晚上睡得都不踏实,连看着脸色都憔悴了几分,想着把奴婢们的被褥一起拿过来垫厚一点,公主晚上睡着就不会难受了。” 故里虽然从被娇养,性子也娇纵,但并不代表她就自私,一听见茉莉这话,拉下了脸,命令道,“不需要!快给我拿回去!” “公主……” 茉莉一脸茫然地看着公主突然发脾气,铺被子的动作都顿在了那里。 “秋,拿回你们的帐篷。” 故里黑着脸对另外两个侍女命令,“快点,要不然我就命人把你们的帐篷都撤走,今晚你们就那些士兵露天睡。” 那两个侍女吓得脸色一白,立马将被褥抱起飞快跑了出去。 茉莉知晓公主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根本是担心她们晚上没了被褥睡不好。 茉莉鼻子发酸,她这个公主啊,看似娇纵脾气大,实际上心底比谁都善良。 “公主,奴婢给你上药吧?” 茉莉走到故里跟前,拉开她袖子一看,拳都是这几天赶路下来的淤青,因着她皮肤极白,看起来很是显眼,令人心疼。 “不用。” 故里摇摇头,“我也没那么娇气,这点淤青又不是什么伤,过几天就消了。” 故里往外走去,这几天晚上进了营帐倒头就睡,也没有好好看看晚上这山里是何景色。 外面已经夜色浓重,一处处营帐拔地而起,只有几处篝火燃燃升起,干柴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火花四溅着,有士兵们围在旁边喝着热汤,低声聊着天。 故里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景象,可莫名觉得很有烟火气,热闹又和谐,静谧又温暖。 太子哥哥的营帐就在不远处,里面点着烛光,似是在和长烈长安看地图研究明天的路线。 第三十五章 心甘情愿 故里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这从未体会过的生活,可能是觉得新鲜,虽然心里疲惫不堪,但并不觉得有多苦,反而这样的夜晚别有一番滋味。 耳边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以为靠着树干睡着了,怕打扰到她,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烈长安看着在篝火隐约的火光照亮下忽明忽灭的脸庞,腮凝新荔,肤腻鹅脂,虽一如既往的美丽娇艳,可不难看出透露着几分没有休息好的憔悴和疲惫。 他微微心疼。 她乃金枝玉叶,应该不曾受过这样的苦吧? 听太子说,她是因着想贪玩所以请求出宫的,他倒是很好奇,这去偏远的里淮县赈灾她能有什么觉得好玩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 烈长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快要情不自禁碰触到女子娇俏的脸庞…… “长安将军?” 正好,此时女子睁开了眸,星眼如波,定定地望着他。 烈长安猛然一僵,伸在半空中的手佯装若无其事在空中挥了挥,淡然地答,“微臣看好像有蚊子。” 故里点点头,光线昏暗,并未察觉男子不自然的神情。 她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烈长安静坐在一旁,屏着呼吸,紧了紧手心,想起这几日她刻意的回避和疏远,实在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虽然之前两人也保持该有的客气,但并不算无话可说,你来我往说话起来也算自然,可不知为何,自从那次给他在偏殿上完药走后,她不仅再也没有来过,对他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别说笑了,几乎算得上是冷若冰霜,避之不及。 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他的心思太过明显,让她察觉到了,所以对他厌烦才刻意疏远? 烈长安想起晚上总会隔三差五落入梦境中的她,然后自己总会对她做出那样脸红心跳,无法自持的事情。 虽然每次醒来,他都会觉得自己亵渎了她,并且痛恨和不耻自己的行为,可向来严于律己的他,却偏偏对这件事无法控制。 她更加频繁的出现在他梦中,甚至姿势撩拨更加媚人,他无力反抗,越发沉沦。 他这些不耻卑劣的心思,若是被她察觉,他不敢想象她会怎么看他。 觉得他肮脏吗?恶心吗?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他知晓他们身份的悬殊,她是金枝玉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而他只是一介寒门出身的武将,比不上那定国公有家世有样貌有才华的长子,也从不敢奢望能够与她有什么风花雪月,只求能够多陪她看她一会就好。 因为他清楚自己不够资格。 烈长安从未自卑过,即使三年前他被皇帝号令带兵出战,被底下战功赫赫的副将们轻视耻笑,却从不曾在意。 他知晓自己的本事,他有信心能打赢这场战争,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定能光宗耀祖,凯旋归来,一战成名。 他确实做到了。 他觉得自己对现状很满足,可他没想到,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动心了。 活了十八年,就这样喜欢上一个女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或许是在宫宴上的第一眼,又或许是那过后的千千万万眼,可她就这么烙印在他心里,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向来是个喜欢抓住机会,对任何事情都势在必得的人。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他都能直接表明心意,或徐徐图之。 可对她,他没信心,也不敢。 向来清冷孤傲的长安将军,在她面前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子,会自卑,会紧张,会无措,会害怕,会担心……完全变得不像自己。 他栽了。 就这么栽在了她手里。 心甘情愿。 第三十六章 眉眼如画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故里用余光看着旁边的男子,他低垂着眼帘,俊美的脸庞被树枝斑驳的光线挡住,看不清表情,但不知为何笼罩着悲伤。 故里咬了咬唇,“长安。” 烈长安掀起眼帘,墨色的眼里是压抑的欣喜,面上云淡风轻地应,“嗯。” “这样叫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虽是说好要这样称呼彼此,但故里总觉得太过亲昵暧昧,羞于启齿。 “不会。” 他喜欢。 “嗯。” 故里点头,安静下来,这会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天就能下山了,下了山会有一个村落,那里会有客栈。” 故里闻言,眼眸一亮,“真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她在宫里一直是每日要花瓣沐浴更衣才能睡下,这会已经三四天没有换过衣裳了,虽是每天都用湿帕子擦拭了身体,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到了客栈,终于能泡个热水澡了。 “嗯。” 烈长安瞧见她明亮的眼眸,唇边不自觉染上笑意,“到时候还能点几个好菜,让你好好敞开吃一顿。” 故里笑了,想着明天就能吃好喝好,整个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这样,这会虽然被褥依旧硌人,但故里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日又起来早早赶路,申时就抵达了客栈。 太子安排好车队,进了客栈然后要了三间上房,准备好饭菜。 茉莉知晓公主肯定忍不住,便赶紧叫了热水,领着侍女将行李从马车里拿了下来。 太子和长安将军皆用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待从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时,故里还没好,他们先下楼点了饭菜等着。 因在外头,以低调简便为主,所以故里并未花太多时间打扮,泡完澡洗完头发换了衣裳略施脂粉便出来了。 烈长安听见脚步声,抬头往楼梯上看去。 她沐浴后换了一身藕色骑装,柳腰纤细,风姿绰约,眉眼如画,头上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一支翠玉簪,绿得好似快要凝出水来。 烈长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收紧。 “我都饿死了,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故里在太子旁边坐下,急不可耐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太子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又宠溺的笑,“你呀,还真是没女孩子的规矩。” 故里闻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平淡如水。 故里不由自主想起那位端庄的嫤安公主,跟她这毛躁不知规矩的性子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故里不敢再去想,要不然好好一顿饭又没胃口吃下去了。 故里笑了笑,难得没有反驳太子的话,乖乖低头吃饭,但举止到底要秀气了许多。 这客栈是村落唯一的一家客栈,加上是几个城镇之间重要的必经之路,所以生意还不错,大厅里人满为患,各种江湖人马都在这里聚集,道消息也颇多。 “二,来壶酒,再来几个菜。” 这道清丽悦耳如同黄莺般的嗓音响起,绕是故里这样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回头看去。 第三十七章 前朝宝藏 这进来的是一位身穿淡绛纱衫的女子,她带着面纱,看不清真实面容,不过从这出尘的气质和窈窕的身材不难看出应该是位绝色美人。 面纱女子走到一个空桌边坐下,将手里的剑放在了椅子旁。 江湖中人。 故里虽然未出过江湖,但也能看出这女子应是混迹江湖多年,不然寻常闺阁女子哪能随剑傍身,还能直接叫上一壶酒来喝的? 这酒量,怎么也是练出来的。 就在故里打量她时,那女子似是察觉了视线,恰好抬眸看向了她。 故里一惊。 那是双很冰冷的眼睛。 像是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无情冷血,又或者习惯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日子,开始用这种冷漠的眼神来伪装自己。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身上。 面纱女子并没有看故里多久,不过片刻,她就将视线放在了旁边的蔚楚和烈长安身上,轮流打量,柳眉轻蹙,若有所思。 这种明目张胆的打量,蔚楚和烈长安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们一起看过去,只见女子并未闪躲,反而更加直视他们的脸庞,事无巨细的打量着,像是想要发现和确定什么。 这人江湖气息太重,又身份不明,举止神秘,让蔚楚和烈长安不由得提心,暗暗警惕起来。 不过两人虽都年轻,但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表面上皆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收回视线,静观其变。 这时,旁边有桌客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一些道消息。 “哎,听说了吗?皇宫前段时间遭刺客了。” “皇宫?什么时候刺客不要命跑皇宫去,难道是刺杀皇上?” “听说是,但我觉得说不定是为了前朝宝藏去的。” 前朝宝藏? 听到这话的故里看向了太子和烈长安,只见他们眼里皆是震惊和疑惑,显然都不知晓这前朝宝藏一事。 “对啊,你不知道啊,听说前朝皇帝知晓自己大势已去,肯定会被当朝皇帝赶尽杀绝,所以提前将那复国的宝藏埋于地下,再将那宝藏地图这一分为三。” “还有这事?难不成最近这些年流传各地有前朝余孽出没无常是真的?” “空穴不来风,那些前朝叛党肯定真实存在,但不敢明目张胆闹出什么动静,估计就是少了这宝藏,没有宝藏,哪来的金银财宝,拿什么资本复国,招兵买马?” “那这宝藏地图现在何处啊?” “据说一份就在皇宫内,乃是前朝皇帝留的,但有没有被前段时间那刺客拿走,不得而知。至于另外两份,已经流传在江湖,不知所踪了。” “既然如此,那前段时间夜探皇宫那刺客就是前朝余孽?” “那可说不准。这前朝宝藏地图在江湖上传的是风生水起,吸引了各路人马,说不定是什么江湖爱财之人进了那皇宫也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那些人也再聊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听完这话,故里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同样的,太子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第三十八章 神秘女子 自幼在皇宫长大,太子也很少出宫,根本不曾听过这些江湖传言,想起父皇之前想到那刺客是来找什么东西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恐怕父皇也想不到会跟什么‘前朝宝藏’有关。 这是个惊天的秘密。 但正如那人若说,空穴不来风,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过那晚的刺客到底是前朝余孽,还是贪图钱财的江湖中人,就不得而知了。 故里想到另外一点,一颗心提了起来,抓住太子的手正要问什么,烈长安在旁边忽然对她摇了摇头,无声的制止了她的话头,只用眼神往那边示意了一下。 故里余光看向旁边那桌坐着的面纱女子,她正转动着酒杯,似乎是在专心喝酒,但故里发觉她的耳朵动了动,摆明了是在注意听他们说话。 对方是江湖中人,武功肯定不低,不知对方来历和意图,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有些话确实不能随便说出来。 故里不再言语,跟着太子和长安将军安静地用完了这顿饭。 用完晚膳后,便宿在客栈。 茉莉和两位侍女睡在一楼客房,这房间靠近大门,也能随时看好行李和马车。 故里跟着太子上了楼,进了太子房间,随后长安将军也跟着走了进来,顺带将门窗关好。 故里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忍不住问,“哥哥,父皇他们在皇宫不会有什么事吧?” 若是真有一份前朝宝藏地图在皇宫内,这会儿江湖各路人马都已经知晓,保不齐那晚遭刺客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放心,皇宫前段时间遭刺客一事,已经人尽皆知,那些人肯定知晓皇宫如今戒备森严,若他们真敢前去,只是自投罗。他们已经打草惊蛇,短时间内肯定没人再敢前去。” 听到太子这么说,故里才稍稍放下了心。 “长安,你过去可曾听闻这前朝宝藏一事?” 太子这么问,是觉得烈长安毕竟身处宫外,若有什么风言风语,他肯定能知晓一二,但从他刚才反应来看,似乎也跟他们一样意外。 果然,烈长安如实摇头,“不曾。微臣三年前才随祖母迁来都城参军,没多久就被皇上指派率兵出战。班师回朝至今,除了待在府邸陪祖母,其余时间皆在军营操练士兵,不曾听过这等传言。” 太子点点头。 他清楚烈长安性格,知晓他必定所言非虚。 太子想起刚才楼下那位神秘的面纱女子,皱了皱眉,“那位女子很是奇怪,刚才一直盯着你我二人看,想是要确认什么。而且她一直注意想听我们说话,我觉得她似乎是冲我们来的。” “是。” 烈长安脸色严肃,“微臣也注意到了,但微臣和那女子对视的时候,她眼神虽冰冷,充满探究,但又似并没有恶意。” “哼。” 故里忍不住轻哼一声。 看美人就看美人,居然还对视了几秒,还说什么对方没有恶意?难道人家会在脸上写‘我对你不怀好意’吗? 故里不愿再听下去,带着满腔的酸意,跺了跺脚,气冲冲打开门出去了。 “微臣说错什么话了?” 烈长安看着女子娇哼离去的背影,心中忐忑又无措,丈二摸不着头脑。 太子也不知这妹妹突然哪根筋又不对了,只是笑了笑,“我这妹妹的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管她。” 第三十九章 客栈起火 夜里,客栈熄火打烊,一片寂静。 烈长安因前几年一直深处军营,向来睡得晚,加上今天又不知哪里惹着那位公主不高兴,躺在床上望着房梁百思不得其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他完全不知道她哪里突然就翻脸了,想问她却又深觉自己没有那个过问的资格,但她生气甩袖离去,他又担心又失落,生怕她气着身子,又冷着脸好几天不理他。 唉。 烈长安头疼的睡不着,干脆坐起了身子。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早熄了灯,如今只有外面走廊灯笼的点点光线洒落进来。 呼。 忽然听见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像是在吹什么东西。 烈长安一惊,眯眼看向窗外,只见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出现,随后轻轻捅破了窗户纸,将那竹筒伸了进来,一缕缕迷烟飘了进来。 迷香! 烈长安第一时间拿起床头上的帕子捂住口鼻,又连忙轻手轻脚藏于暗处,想看那人放完迷香进来,他好抓个现行。 可谁知,那迷香放完,黑影却转身就走,随后外面冲天的火光乍泄,伴随着客栈二惊慌的呼喊声,“快来人啊!走水啦!走水啦!” 不好! 烈长安猛然抬起腿踹开门跑了出去,果然外面已经火光冲天,而且明显放火点是在二楼,二楼的火势蔓延得极快,所到之处,几乎全是噼里啪啦的火光。 “太子!” 烈长安大步抬腿踹开隔壁的客房门。 太子此时正费力地站起身往外走,他刚才并未睡熟,察觉异样时立即起身往外跑,可惜他已吸入大量迷香,身子泛软,全身无力,只能靠剑支撑身体往外走。 “太子!” 烈长安赶紧过去搀扶起太子的身体出了房门,可刚到楼梯处就被太子一把推开,“快!快去救我妹妹!救公主!快去!快!” 烈长安一震,但他看着眼前全身无力的太子,楼梯处都是惊天的火光,紧握成拳,陷入了剧烈痛苦和挣扎之中。 这是未来的天子,他不能将他丢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太子嘶吼起来,双眼因暴怒充血,用力抓着他的胳膊,“但必须救公主!救我妹妹!你先去救她,我一个人能出去!别管我,快点!” 望着太子坚定充血的双眸,烈长安狠狠握拳咬牙,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跑,扎进了那冲天火光猛烈燃烧的走廊里。 太子将剑柄撑地,努力站起身子往楼梯处走去,可迷香药效太强,他没走几步就开始脑袋发晕,整个身子摇摇晃晃。 “嘭!” 房梁上一处被烧毁的木桩猛的落在自己面前,火光冲天,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身体一软,再次跌倒在地。 蔚楚紧咬牙关,明明置身火炉,可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火势逼近,再不爬出去,就只能烧死在这。 他狠狠握拳,再次强撑起身子摇摇欲坠站起,头顶上吱呀一声响起,似是被烧红的木桩再次要掉下来。 他抬起头看上去,睁眼是刺目的火光,熊熊燃烧。 他避之不及,毫无力气,只能看着死亡临近。 “嘭!” 突然一声巨响,只见一面纱女子从天而降,拿起佩剑用力将木桩一扫,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他的胳膊挂在肩上,用力往楼梯下方跑去。 虽是女子,但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拖着起一男子跑出来丝毫不在话下。 蔚楚因迷香昏昏沉沉的脑袋,在这一刻明显闻见女子身上好闻的香味,跟她整个人的气质一样,这香味都是清冽的薄荷兰,沁人心脾,又拒人千里。 蔚楚掀起眼帘,一路火光之间,流动的风吹起她的面纱,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她如花般绝美的容颜。 第四十章 挺身相救 “公子!公子!” 三位侍女站在客栈门口,见一面纱女子带着太子跑了出来,立马拿起水袋和手帕跑过去,一左一右的搀扶好他。 “姐呢,我们姐呢!” 茉莉不见公主的身影,急得跺脚,哭着大喊,“姐怎么办啊!” “她……” 太子喝了口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巨响,只见二楼窗户处飞下一抹深蓝色的身影,他怀里正抱着昏迷不醒的丹青公主。 就在他跳窗而下的一瞬间,后面的客栈‘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瞬间塌陷,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 “姐!” 茉莉急忙跑过去,只见公主紧闭双眼,昏迷不醒,毫无知觉,吓得大哭,“怎么回事?!长安将军,姐怎么了?” “她吸入了太多迷香,已经昏过去了。” 烈长安将她抱起往马车上走去,“不会有事,待药效散去,她就会醒来的。” 将公主在马车上轻轻放好,烈长安交代好上来的茉莉,“照顾好公主。” “放心,谢谢长安将军。” 茉莉听闻公主没事,喜极而泣,对于这个三番五次救过公主性命的少年将军已经不知用何词语来形容心中的感激之情了。 茉莉绞湿了帕子开始替公主擦拭脸庞,想起刚才猛然间见二楼火光冲天,二的嘶喊声,客人惊慌的逃命,那乱成一团,惊心动魄的场面,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烈长安深深看了眼还睡得安详的故里,眸色温柔。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这个可怕又惊险的夜晚,幸好你没亲眼所见。 愿你好梦。 从马车上下来,烈长安走到太子旁边,药效散去,太子已经缓过来神,只是汗水浸透了衣裳,脸色苍白,看起来还是颇为狼狈。 烈长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面纱女子,见她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盯着他,又开始那种打量的眼神,微微反感的皱了皱眉。 “这事有人蓄意纵火。” 太子冷静下来,咬了咬牙道。 “是。” 烈长安点头,看了眼旁边清醒的面纱女子,“从起火点是二楼来看,显然背后纵火之人,是冲着二楼住着的客人来的。在下若没猜错的话,这位姐也是住二楼?” 面纱女子盯着烈长安,冷冷挑眉,“你怀疑我?” “长安,应该不是这位姐。” 虽然这面纱女子是神秘可疑,但太子还是据理力争,“刚才就是她救我出来的。” 若真是她,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的搭救。 “在下明白,在下并没有怀疑的意思。” 烈长安道,“只是若姐也住二楼,可姐并没有跟我们一起中迷香,那显然纵火之人就是刻意想置我们于死地。” 此话一出,太子脸色一沉。 会是谁,想要置他们三人于死地? 这一路走来,他们特地避开热闹的城镇,走人迹稀少的山路,就是为了避免引人耳目,暴露身份。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身份应该是没有暴露的。 既然如此,谁会知晓他们的身份和路线,并且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答案不言而喻。 太子在心里冷笑,果然,宫里有人忍不住了,这次他和故里一同出来,是绝佳的机会,那个人不会这样错过的。 恐怕接下来这条路,不会那么容易走。 太子没多言,只是看向面纱女子,拱手郑重道谢。 “不用。” 面纱女子脸色发冷,想起自己刚才多此一举救错了人,便难以接受。 太子不在意她冰冷的态度,只道,“这客栈烧毁,天色已晚,此处没有其余落脚的地方,不知姐可否愿意跟我们回村落外休整的车队中,在营帐内先借宿一晚?” 面纱女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将视线看向一旁的烈长安,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第四十一章 大猪蹄子 次日,故里睁眼醒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待看清头顶上是白色的营帐之后,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公主,你醒啦?” 茉莉端着在外面耗的一点热粥走了进来,见公主醒了忙打水准备给公主洗脸。 “我怎么会在这?” 故里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回了房间,心里酸酸的睡不着,在床上将烈长安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睡过去。 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营帐里? 茉莉赶紧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故里一听,心一紧,抓着茉莉的手急忙追问,“那太子哥哥有没有事?长安将军有没有事?” “公主放心,都无碍。” 茉莉一边用湿手帕给公主擦手,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次真要感谢长安将军,又是长安将军不顾危险,闯进火场,舍身救了公主,长安将军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救了公主的命了……” 茉莉这样说着,想来也难怪公主会那么容易喜欢上长安将军,这般三番五次救她出水火之中的男子,如此出色,确实令人心动。 故里静静听着,低头不发一语。 是啊,又是他救了她一命。 明明都说好要忘记要逃避,可偏偏总是猝不及防又和他有了牵扯。 这都不知道是欠了他几次天大的恩情了。 这样的救命之恩,若说还,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还得清。 故里安安静静喝完了粥,又穿好了衣裳,才出了营帐。 先不管要如何还得清,这句必不可少的‘谢谢’还是要当面说的。 可走出营帐,故里看见那面纱女子正从不远处的营帐里走出来,她蹙眉问,“她怎么在这?” 茉莉回,“公主,你忘啦,奴婢说了,昨晚是她救的太子殿下,所以昨晚太子殿下见她无处可去,便让她宿在了营帐一晚。听说,她接下来还会跟我们的车队一起同行去下一个关卡。” “为何要同行?” “听说是顺路。” 顺路? 故里就不信了,还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去里淮县的路线十分难走,哪有这么容易就刚好顺路? 故里总觉得这个面纱女子十分可疑,没有什么好感,但想起她昨晚救了太子哥哥一命,那不满的情绪也只能压在心底。 “公主,你不是要找长安将军吗?” 茉莉拉了拉公主的袖子,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就在那。” 故里回过神,果然见烈长安正拿起长剑走到一旁的空地,似要趁早起的空隙练会剑。 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皙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手握长剑,迎风而立,动作迅猛,势如破竹。 她正要走过去,谁知那面纱女子先行一步,也朝烈长安的方向走了过去。 故里脚步一顿,轻咬贝齿,恨恨瞪了眼那抹深蓝色的背影,跺了跺脚,甩袖而去,恼羞成怒地大骂,“谁说我要找他了!莫名其妙!” 果然是男色惑人!到处招摇! 大猪蹄子! 花心大萝卜! “哎,公主……” 茉莉见公主气呼呼冲回了营帐,只得一脸茫然地跟了进去。 第四十二章 一世长安 虞漾走到距离烈长安不到十步左右时,停了下来,没再靠近。 面前的男子剑术高超,动作行如流水,看来内力深厚,武功定是不凡。 难怪父亲会说,那夜和他过招都没讨着好处,凭着不过比他多出来的剑术经验,才能够偷袭成功差点将他一击致命。 长安将军。 那晚父亲就是听到他的手下这样称呼他的。 那晚夜黑风高,父亲没再看清他的面容,只听见这样一声称呼,又打听到这位在百姓心中颇有声望的长安将军姓烈。 而昨晚那个叫茉莉的侍女也是这样称呼他的,长安将军。 显然,她昨晚情急之下救错了人。 还以为那个太子是长安将军。 本来今日在楼下她就一直在打量确认到底哪位是她要找的长安将军,但他们两位皆是一表人才,气质不凡,衣着华丽,手握佩剑都会武功,害得她无从分辨。 所以,昨晚那场突发的火灾,她见一男子倒下才会担心他刚好会是长安将军,毫不犹豫救下了他。 不巧,救的刚好是太子。 若知晓是太子,她就应该让大火直接烧死他。 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还是有进展,至少确认了她真正要找的人。 长安将军,姓烈,名长安。 一世长安。 高烈。 烈长安。 父亲说,或许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但就怕万一,若烈长安真的是高烈…… 他们不能错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所以父亲派她前来确认他的身份。 父亲当日所言还历历在目。 “为父记得抱着高烈逃出来那一晚,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亲手将他交到那对农户夫妻手上时,亲眼见到他右胸膛处有一个月牙色的胎记,随后就让宋将军护送出城。这么多年,为父一直没有找到宋将军的下落,他若还健在,必然会主动来找我们,现如今恐怕已不在人世。至于那对农妇,在那战乱的年代,想要活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宋将军和那对农户夫妻若都死了的话,当时尚在襁褓中的高烈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这么多年,为父也没想过他还能活着。但是,若是万一呢?若他真大难不死呢?若那烈长安真是他呢?” “为父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穷极一生都不能放过任何机会。若高烈还活着,若烈长安真是高烈,这就是天不亡我前朝!” “漾儿,你记住,你在接近他时,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万事心,不能让他起疑。毕竟若确认了他不是高烈,一旦身份暴露,以他对澧朝皇室的忠心耿耿,我们势必只有死路一条。” “可那月牙色的胎记若在他的右胸膛,如此私密的位置,我一女子又如何能确认得到他的身份?” “漾儿,所以这才是为父要特别嘱咐你的原因。必要的时候,万不得已,你就只能兵行险招。” 父亲的意思,虞漾当然明白。 除了那难以启齿的男女关系,还能有什么机会能让一个女子在不被一个男子起疑的情况之下,看到他的赤身裸体? 虞漾知晓在家国大业面前,她身为女子最看重的贞洁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可她到底还是很介意父亲这般残忍无情。 所幸,她早已经习惯了。 这颗心,早就冷了下来。 不就是接近一个陌生男子,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发展男女关系,达到最终的目的吗? 她虞漾,不会退缩,也从不惧怕任何困难。 第四十三章 半路遇匪 车队继续往南,经过不知名的村路,又要过一座山。 这座山听说常有山匪出没,太子交代所有人一定有时刻保持警惕,为了安全所以暂时不能休息,要一路尽快过山。 故里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车队前头那位面纱女子骑着自己的骏马跟太子和长安将军并排行走。 故里听太子哥哥说,那位面纱女子叫虞漾。 故里瞧着虞漾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长安将军聊着天,心里冷笑,不是高冷吗?看来在男色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故里盯着那虞漾的背影,又恨不得将马背上那抹深蓝色的背影瞪出几个窟窿,再看了眼旁边笑得如沐春风的太子哥哥,恨恨地放下了帘子。 哼,反正还只有一程,下了山就分道扬镳,看你还怎么顺路跟着我们。 这条山路仍然很颠簸,故里坐在马车里,颠得腰酸背痛,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停下来,突然周围都安静了。 故里意识到不对劲,猛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果然只见一群山匪赫然拦在了车队最前头,一个个手里举着大砍刀,表情凶神恶煞。 为首的是个光头莽夫,应该是山匪头子,脸上还有一道丑陋的刀伤直达眼角,看起来十分狰狞。 太子感觉到来者不善,但向来都是先礼后兵,并且他们并不想惹事,所以坐在马上先拱手以笑脸相迎,“各位好汉,我们只是途经这里的一个车队,无意打扰各位好汉,还请各位好汉能让我们借路一下。” 山匪头子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也算是识人之明,这为首的两个男子皆是贵气十足,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这种商队,说不定都拉着什么宝贝。 他打量了一眼他们后面的车队,指着他们一辆辆板车上盖着厚布的东西问,“运送的什么东西?” 太子笑道,“一些不值钱的陶瓷而已。” 山匪头子朝身后胡子拉碴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得令,带着几个人跑到板车旁边掀开厚布一看,那用木箱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果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陶瓷花瓶,仅仅只能起一些装饰作用而已。 那大汉朝山匪头子喊了一声,“老大,确实是陶瓷!” 故里坐在马车里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幸好太子哥哥为了预防万一,早有准备。 山匪头子不甘心,又朝后面所有板车掀开看了个遍,果然都是不起眼的陶瓷罐罐,气得拿起手里的大砍刀狠狠朝那陶瓷花瓶一挥,也算是发泄了一下心头怒火。 本以为好不容易能遇见一条大鱼,结果居然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 他咬了咬牙,朝前排挡着队伍的弟兄使了个眼色,“放他们过去!” “老大!” 那胡子大汉不甘心,凑近山匪头子旁边耳语道,“虽说没值钱的东西,但可有娇滴滴的大美人,我们可以劫回去做压寨夫人啊。” 山匪头子看了眼那马背上蒙着面纱的女子,虽说看不到面容,但从那出尘的气质来看,猜想必定是为姿色出众的容貌,可山匪头子没什么想法。 第四十四章 压寨夫人 一看那露出来的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就能冻死人,还有那手握佩剑杀气十足的气势,显然是热爱打打杀杀的江湖女子,一点都不鸟依人,柔情似水。 这种女子讨回去做压寨夫人,那不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吗? 山匪头子毫无兴趣地挥了挥手,“我看不上。” “不是,老大,我说的不是那个。” 胡子大汉自然知晓自己老大的口味,他一脸奸笑地指了指马车,“我刚才从那帘子往里看见一个绝色美人,长得美艳绝伦,窈窕之姿,堪称国色天香,人间尤物,绝对是老大你的口味。” 说完,还不忘落下那一串猥琐的笑声。 可此话一出,山匪头子立马感觉一阵阴风吹过,他有所察觉地看去,只见为首马背上那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眼神无比冷厉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提剑过来了结了他。 山匪头子心里冷笑,但还是抬手朝弟兄做了个手势,“放人。” “老大!” 胡子大汉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老大竟然都不为所动,表情十分不甘心。 “我懂你的意思。” 山匪头子摆了摆手,“可现如今我们寨子里穷的是叮当响,里淮县闹饥荒,连带着我们这地方都缺粮食,抢回去一个美娇娘有什么用?先让弟兄们吃饱饭才是正道。” 山匪头子这些年带着弟兄们杀烧掳掠,无恶不作,对这种绝色美人自然也是垂涎十足,可是现如今寨子里穷得叮当响,这些人一看阵仗就知道来头不,就说前面为首的两男一女,必定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若是为点金银珠宝粮食什么的,倒也不怕惹事,带着弟兄们干就是了。 但如今就为了个娇滴滴的美人,一不能生财还得带回去费粮食养着她,何必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 故里坐在马车里,听见说放人,提心吊胆的一颗心算是落回了原处。 “多谢各位好汉。” 太子眼见虚惊一场,立马抬手号令车队往前走。 队伍吭哧吭哧往前走,板车缓缓往前行,山匪头子紧盯着那一辆辆运送货物的板车,突然眼中精光毕现,一抬手,大喊道,“等等!”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故里的身子猝不及防往前一倾,听到山匪头子这一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勒马回头一笑,“不知好汉还有何事?” 山匪头子只是冷笑起来,大步走到那最后一辆板车后面,大力掀开那盖着的厚布,又将上面装着陶瓷花瓶的木箱子搬开,果然只见底下全身一袋袋粮食! “我去他娘的!” 胡子大汉眼睛发光,望着这一袋袋粮食,又命令手底下的弟兄将其余板车上面的木箱子全部搬开,果然底下全都是一袋袋大粮! 胡子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狂笑道,“天啊!发财了!这粮食现在可比金子还要值钱啊!” 太子和烈长安看看这一幕脸色皆是一沉,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第四十五章 厮杀不停 “老大,果然他们是掩人耳目!这帮子人真是狡猾!我们差点就上当受骗了!” 胡子大汉哈哈大笑,“老大,你是怎么发现的?” 山匪头子指了指板车底下掉在地上的谷粒,冷声一笑,脸上的疤痕都狰狞了几分。 “刚才我们检查的时候用刀不心划破了这布袋。” 胡子大汉狂喜,语气带着满满的振奋,“老大,这粮加起来起码得有一万多旦,要是劫回去,都够我们欠债的弟兄们吃十几年了!” “白日做梦!” 太子冷笑,怒斥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这一万旦粮食乃是国库派发给里淮县的灾名的,哪能让你们这些山匪夺去!” 山匪头子脸色一凝,眯起了双眼,阴狠地盯着太子。 山匪头子自然清楚,现如今的世道,能够拿出一万旦粮食除了国库不会有别的,那么这支车队很有可能是军队。 抢军队的粮,那就是跟朝廷作对。 可惜,他们这群山匪头子从来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能活一天是一天,干的都是亡命之徒做的事,自然不怕什么朝廷,也不怕什么威胁。 山匪头子狠狠一笑,“那就看我们是不是白日做梦!兄弟们,动手!抢粮!” 此话一出,所有围堵的山匪皆是举起了山里的大砍刀,蜂拥而上! 故里坐在马车里,只听见外面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随着兵器相接的砍杀声,想必一场恶战已经开始。 故里看不见外面情况,掀开帘子正要探头,可手刚抚上帘子,就被一双手推了进来,随后响起烈长安坚定而温柔的声音,“好好待在马车里,不准出来。” 故里的心莫名一颤,手不自觉放了下来,重新坐回了马车。 马车紧跟着一轻,想必是烈长安又投入了战斗中。 故里坐在马车里,手心里冷汗连连,窗边的茉莉和两个侍女一直在宽慰她,可听着她们颤抖的嗓音,她反而更加提心吊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打打杀杀的声音渐,就在故里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又是一拨嘶喊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故里看不到外面情况,越加不安,颤声问。 茉莉贴着帘子,略带哭腔地回答,“那些个山匪又派人来支援了,士兵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故里没想到这些山匪有这么多人,本来他们护送粮食的士兵就不算少,以刚才那些山匪来的数量来看,他们是有很大的取胜可能的。 可如今那些士兵经过一轮厮杀,势必一部分已经死伤严重,剩下的一部分恐怕也是精疲力竭,如何抵挡得住这第二批精力充沛,打起来完全不要命的山匪? “太子和长安将军情况如何?” “长安将军无事,只不过太子似乎受了伤。” “什么?哥哥受伤了?” 故里一急,掀开帘子就要往外看,被茉莉死死压住了,急切道,“公主,外面刀剑无眼,你可千万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山匪正举着砍刀朝马车冲过来,被长安将军眼疾手快斩于马下,鲜血淋漓,吓得茉莉脸色一白,紧紧压着帘子不让公主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第四十六章 两败俱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听见那山匪头子得意的哈哈大笑,“快!老二,叫弟兄们推着粮食走!剩下的弟兄继续跟我杀!” 故里一听这声音,就知晓这结局恐怕是不尽人意了。 果然,没多久,只听见一阵剧烈的脚步声随之远去,外面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故里再也等不下去,一把掀开了帘子,这一看差点落下泪来。 地下全是伤亡惨重的士兵,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不难看出刚才是怎样一场生死存亡的恶战。 故里下了马车,立马奔向太子,急忙问,“哥哥,你的伤有没有事?” 蔚楚见妹妹眼眶红红,脸色苍白,心里微疼,自家妹妹从娇养在深宫,哪里见过这种血雨腥风的场面,刚才恐怕是吓坏了。 蔚楚忙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安慰,“没事,只是一点伤。” 故里看着太子胳膊那处被大刀砍下的伤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哪里是什么伤,鼻子一酸,那可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哪是伤?得赶紧包扎百姓,茉莉,赶紧将伤药和纱布拿来。” 太子一见自己妹妹这眼泪水,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只得任由故里拉到一旁坐下,细心包扎起伤口来。 说实在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妹妹服侍,实在是受宠若惊,又欣慰不已。 蔚楚看向一旁的长安将军和虞漾,问道,“长安,虞姐,你们可有受伤?” 故里一听,清理伤口的动作一顿,才猛然想起关心则乱,自己竟然忘记担忧他是否也受伤了。 她抬起头,那双还含着泪水的大眼就这样望进烈长安的心里,“长安,你受伤了吗?” 烈长安心里一暖,那点她从马车下来就从未看过他一眼的失落和难过感全部烟消云散,他摇摇头,语气轻柔,“没有。” 那些山匪虽然人多势众,又不要命,但打起来毫无章法,不曾伤他一分一毫。 故里心一松,点头继续专心替太子包扎伤口。 太子微微一笑,道,“虞姐,多谢刚才再次仗义相助。” 虞漾还是那样冷淡的表情,“无需多谢,我既和你一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太子点头,看向不远处死伤惨重的士兵和那仅剩下的粮食,凝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劫走了三千旦。” 烈长安点头,“若他们人手够,恐怕会是全军覆没。” “他们也死了不少弟兄。” 虞漾望着这地上的横尸遍野,“算是两败俱伤。” 太子咬牙,紧紧握拳,愤恨道,“这三千旦粮食必须抢回来,里淮县的灾民还在等着我们,这一万旦粮食必须一旦不少的交到百姓们的手里。” “长安,你让士兵们好好休整一下,我们没多少时间,必须尽快从他们山寨将粮食抢回来,否则他们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 虞漾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要进他们山寨夺回粮食?” “是。” 太子点头,看着那板车压过留下的痕迹,只要顺着这路线就能找到那群山匪的老巢。 第四十七章 进寨抢粮 太子站起身,表情严肃,拱手道,“所以还要再麻烦虞姐,替我原地照看一下我妹妹和这剩下的粮食,我和长安带人去山寨将粮食抢回来。” “不行!” 故里一听,立马摇头制止,“那群山匪阴险狡猾,你又受了伤,对那山寨地势又不熟悉,怎能贸然前去抢粮?” 此话言之有理。 更何况太子身份特殊,怎能只身进这匪窝? 烈长安正色道,“我一个人去。” “不行!” “不行!” 此话一出,故里和虞漾皆看了对方一眼,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秒。 太子干咳了一声,忙道,“确实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到时候若被他们围攻,你根本分身乏术,难以抵抗。” 虞漾眉梢微挑,淡然开口,“既然如此,我跟长安一同前去。” 故里怔住,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什么时候,虞漾也称呼他为长安了? 烈长安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没什么,但见他们都不同意,当下也觉得和虞漾一起去是最好的安排,便没再推辞,点头道,“这样也好,公子和姐就在此处待着,我和虞姐先去山寨探查情况,带走一部分士兵在寨子口接应,剩下一部分就留在这里保护公子和姐的安全。” 交代完毕,烈长安就带了一部分休整好的士兵,和虞漾一起顺着板车辗过的痕迹往山寨而去。 故里站在马车旁,就这样看着那并肩而走的一对男女,慢慢的消失在视线,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跟着太子哥哥自幼习武,结果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不但不能跟他并肩作战,还会拖他后腿。 向来高贵骄傲的公主,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颓废感。 烈长安和虞漾这一去,直到快日落时分,都没有任何消息。 故里整个人忐忑不安,根本没办法安心坐在马车里,索性和太子一起站在树下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张望。 “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故里急得紧紧攥着手帕,轻咬着嘴唇,娇俏的脸都黯然失色。 “不会,放心,他们两个皆武功高强。长安将军又有亲上战场对付敌军的经验,想必对付这群山匪也绰绰有余。” 太子虽然这样安慰妹妹,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的底。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听见不远处传来动静,随之是一个通风报信的士兵跑了过来。 “禀太子。” 士兵单膝跪地,拱手道,“长安将军和虞姐分别擒住了那群山匪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如今已经护送三千旦粮食往这边撤来。” 太子和故里一听,大喜过望,纷纷松了一口气,旁边等候消息的茉莉和两个侍女也不由得紧紧握起了各自的手,破涕而笑。 “赶紧放了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山匪气急败坏的怒吼生,故里和太子看过去,只见长安将军和虞漾各自用剑挟持着那山匪头子和胡子大汉往他们的方向撤来,接应的士兵一个个推着装满粮食的板车朝这边运送过来。 第四十八章 救命恩人 果然擒贼先擒王! 两军对峙,已经是胜负已分。 烈长安见粮食都完好无损的回了车队,挟持着山匪头子一边退一边对太子大喊道, “公子,带着姐和粮食先走!我断后!” 太子闻言,立马让茉莉扶着故里上车,率领休整好的车队带着粮食继续往山下走去。 “我们已经放了粮食,你们也赶紧放回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 那些山匪见车队已经渐行渐远,大当家和二当家还在他们手里,越发气急败坏。 怪就怪他们一时得意忘形,回了寨子里只顾庆祝,完全忘记了他们会在后面一路尾随,随后趁其不备挟持了他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因此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还折兵’。 “不急,等他们走到安全地界,我自会放人。” 烈长安在心里估摸着时间,以车队的速度大概要等多久才能确保这些山匪不会在他过后放了人之后又追上。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烈长安和旁边的虞漾对视了一眼,将剑一收,用脚一踢,将手里两个人质踹了出去,随后施展轻功快速朝队伍追去。 故里他们已经抵达了山脚下,太子命车队停下,等着身后的烈长安和虞漾追上来。 一刻钟后,两人追上了队伍。 “长安!虞姐!” 故里听见太子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两抹身影从半空中掠过,很快落地,站定在他们面前。 “虞姐!” 可还没多久,虞漾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太子一惊,赶紧过去搀扶。 “虞姐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烈长安皱起了眉头,表情严肃。 “我没事,不严重。” 虞漾挥了挥柔若无骨的手,摇了摇头。 故里才见虞漾的胸口衣裳处隐隐渗出血迹,她望着烈长安脸上担忧和愧疚的神情,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吩咐茉莉赶紧搀扶起虞姐去马车上包扎伤口。 这下好了,她不仅救了太子哥哥一命,还又救了烈长安一命。 故里心里有了隐隐的预感,这个虞姐怕是很难甩掉了。 虞漾确实是为救烈长安受的伤,但其实她根本不必相救,因为山匪的那一刀,以烈长安的身手其实完全可以躲过,但她还是扑了过去。 为了不让他们对她的身份起疑,又能够得到烈长安的一点信任或者打消他们对她的警惕心,让她能够争取多一点的时间与他们随行,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只能让这种‘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因为她受了伤,并且还是为了替他们抢回粮食才受的伤,蔚楚果然不好意思将她一个受伤的女子就这样丢下不管,便让她暂时先随他们同行,等她伤好再自己一个人上路。 同时,因她受伤,不好再骑马,蔚楚只能让自己妹妹委屈一下,安排了故里跟她一同坐马车。 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同坐一辆马车,故里是真觉得呼吸不畅,特别是想到这个虞漾还可能打着烈长安的主意,心里越发看她不顺眼。。 可她偏偏有苦难言,谁叫她没出一点力,而对方却是外面两大‘主力军’的救命恩人呢! 第四十九章 一夜未眠 车队过了山脚,天色已晚,但又怕那些山匪追上来,所以还是继续往前赶路,直到亥时才抵达一个城镇。 太子勒令车队在外安营扎寨,又吩咐侍女们拿出伤药替士兵们包扎好伤口,又派人去镇上买了热食给故里一起慰劳给士兵们,才领着故里和长安将军以及虞漾去客栈住店。 抵达客栈,夜色已深。 为了以防上次晚上走水的事情发生,这次只要了两间房,故里和虞漾住一间,烈长安和太子住一间,算是相互照应。 至于侍女茉莉,自然要跟着故里好贴身照顾,便安排她也宿在房里,只是打了个地铺。 茉莉知晓公主有睡前沐浴在习惯,便赶紧吩咐二打好热水,公主先进了浴桶里舒舒服服泡起了热水澡,又从包袱里拿出要换的衣裳,拿出从宫里带出来的‘闻香醉’ 熏在公主的衣裳下,好让公主待会泡完澡就能穿。 这‘闻香醉’正如其名,乃是用最好的玫瑰致好的香粉,又用晨间的露水特殊浸泡,再用特殊药材制成膏体,不仅能保持衣物长久芳香十足,还能在夏天起到止汗的作用。 之前在宫里,都有特殊的司制房为公主每日的衣裳熏香,可到了这里茉莉便都亲力亲为了,只怕假手于人,都没她这般细心,能让公主用得舒服。 “公主,奴婢给您擦身。” 这边刚熏好衣裳,就听见屏风后传来动静,茉莉赶紧拿起衣裳去服侍公主沐浴起身。 虞漾坐在一旁,眼瞅着茉莉忙上忙下的伺候,不禁冷笑,果然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公主。 “你要去洗洗吗?” 故里沐浴更衣出来,见虞漾坐在桌边不动,虽然百般不愿跟一个陌生人睡,尽管对方是个女子,可她从到大都是一个人睡的,想着肯定是不习惯,但没办法,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想平添麻烦。 虞漾没搭理她,性格依旧冷淡。 故里也无所谓,想起她身上有伤口不宜碰水,便吩咐茉莉绞湿手帕给她擦下身子就行,然后自顾自上床睡觉。 虞漾擦完身子回来,就看见故里已经躺在内侧睡着了,她和衣躺在了外侧,背过了身子,闭上双眼。 哪怕是睡觉,她也不曾取下面纱。 故里几乎是在她躺下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望着漆黑的床顶,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 实在是睡不习惯呀。 注定一夜未眠。 次日,故里天刚亮就醒来了,虞漾听见她的动静,也翻身起来。 虞漾因是习武之人,一向浅眠,但可能因有伤在身,加上昨天进匪窝那么一折腾,身子累极,倒是睡了一夜踏实,跟顶着一双乌青黑眼圈的丹青公主完全不同。 待洗漱完毕,就下楼用早膳。 太子和烈长安早已经起来,正坐在桌边等着她们。 烈长安一眼就看出故里昨夜估计没休息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毫无光芒,眼下微微泛青,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太子也注意到了,皱眉问,“妹妹,你昨晚没睡好?” 第五十章 同行上街 故里摇头没说话,在桌边坐了下来,却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太子知晓原因,妹妹可能是不习惯跟陌生人同床睡,这样想着,便决定暂时不急着赶路,继续在这客栈住宿一晚。 “那今晚再要一间房,你单独睡吧。” 故里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她可不想搞特殊化。 待反应过来,突然一愣,抬头看向太子,“今晚?今晚我们还住这?” “是。” 太子点头,“我刚跟长安商量了一下,今天不急着赶路,暂时在这里歇一天,正好虞姐也受了伤,同时趁此能让昨天元气大伤的士兵补充一下体力。” 故里见状点点头,但还是坚持,“好,不过不用特地再要个房间了,我跟虞姐睡正好能有个照应。” 太子知晓妹妹这性格,属于外柔内刚的类型,便依了她。 吃完早膳,太子和烈长安回了房研究了一下明天的路线,又去镇外慰劳了一下营帐里的士兵,回来的时候故里已经睡了个回笼觉醒来。 又一起用完早膳,太子提议下午无事一起去大街上逛逛。 故里听完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要知道这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又是起火又是山匪的,都没好好游玩一番。 烈长安和虞漾都没有异议,自觉跟在太子和故里身后并排走着。 这镇不大,但街上还算热闹,而且民风淳朴,街上的摊贩吆喝声不绝入耳。 故里和太子都是深宫长大的,自然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都觉得新奇,可太子毕竟是男子,还算稳重。 可故里本就是活泼跳脱的性子,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长着一双大眼睛到处望着,脸兴奋的红扑扑,一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烈长安跟在身后,望着那个娇俏玲珑的身影一直穿梭在各个摊之间,这个问问,那个摸摸,很快太子手里就多了一堆民间的玩意儿,同时她右手握着葱油饼,左手正捧着刚热乎的马蹄糕吃得不亦乐乎。 他勾着唇,嘴角不自觉带了点宠溺。 “故里,不能再吃了。” 太子头疼地看着这个闹腾的妹妹,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这路边吃,她向来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这一下子一通乱吃,还吃得这么油腻,也不知道待会肠胃受不受得了。 故里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将最后一个马蹄糕塞进嘴里,心满意足,笑着一双月牙眼,脸颊鼓鼓地点着头。 太子哑然失笑,无可奈何。 一路又走到一家卖手工首饰的摊贩面前,一向冷淡沉默的虞漾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摊子上一支做工精致的玉簪。 “这支簪子还不错。” 太子回过头,只见那支玉簪子做工精致,但成色看起来很是普通,不过胜在款式特别,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 果然到底是女子,虽不像故里喜爱美食和玩意,但对好看的首饰还是颇为心动的。。 太子觉得虞漾其实配得上更好的簪子,因此,说道,“虞姐,前面有首饰铺子,那里想必有成色更好的玉簪,你去那里挑选,我来付钱。” 第五十一章 定情玉簪 虞漾淡淡一笑,“不用,我觉得这支簪子就挺好。” 言毕,准备自己去荷包里掏银子,太子见状,赶紧眼疾手快就抵了银子给了摊贩,拿起了那根玉簪递给了虞漾。 虞漾一怔,不由得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只见他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也不顾她怔然的表情,自顾自的将玉簪替她别在了发间。 果然,她眼光很独特。 翡绿色的叶青竹别在她乌黑的发丝间,真让人以为她戴了支青竹在头上,更衬得她气质清尘如霜。 蔚楚微微一笑,“很美,很适合你。” 虞漾不由得有丝丝恍神,这是第一次有男子送她礼物,还亲手帮她戴上,并夸赞她‘很美。’ 虞漾突然觉得发间的玉簪格外烫人,她迎着男子温柔而专注的目光,忙低头说了声谢谢。 幸好有面纱在,要不然虞漾自己都能知晓,自己肯定是脸红了。 真奇怪,自己竟然也会脸红。 看来自己对‘男色’的抵抗力还真是弱。 故里在旁边看了半天,忍不住吃味,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哥哥,我也想要玉簪。” 太子忙着‘谈情说爱’,一时还真没听见自家妹妹这声热烈而委屈的呼唤。 烈长安一直注意着故里,悄悄走近她的身边,轻声问,“你喜欢哪支?” 故里指了指第一排最右边那支。 烈长安看过去,那是一只白百玉簪子,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度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末尾处还垂着几条流苏。 这支玉簪的成色明显要比虞漾刚才那支要好很多,在烈长安看来,这支也确实很适合故里。 烈长安问了价钱,然后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摊贩,拿起那支白玉簪子也学着太子的模样给故里别在了发间,然后满意地点头,笑了起来,“确实很美。” 故里没想到烈长安就这么送了她一支玉簪子,还温柔亲昵的帮她戴上了。 故里脸颊滚烫,忍不住低下了头,将桃红的脸颊埋得更深,露出一截藕白纤细的脖颈,随着她低下头的动作,那白玉簪的几条流苏垂下,微风一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显娇俏美艳。 烈长安看得失神,心跳加快,喉咙发紧,不由得赶紧别开了视线,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中毒太深’,晚上又做什么旖旎的梦境,毕竟今晚可是跟太子同一间房,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谢谢。” 故里知晓自己现在这是贪恋,是不应该的,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皇姐嫤安的心上人,是她不能觊觎的。 她只能压抑住怦然心动,再次抬起头,已经面色如常。 烈长安笑了笑,“姐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她开心,就什么都值得。 就这样逛了几个时辰,四人便打道回客栈。 快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故里又看见有人在吆喝卖冰糖葫芦,馋虫立马被勾出来了,正要缠着太子买,太子直接斜了一眼丢过去,“不行,你吃得够多了。” 故里撅嘴哼了哼,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反抗。 太子说得也没错,她确实吃得够多了,可是这冰糖葫芦看起来香甜可口,她从没吃过,真的好像尝一口。 可惜,太子不理会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径直进了客栈。 故里叹了口气,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果然,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故里只穿了半碗米饭,原因正是因为下午吃得太撑,再者是她还惦记着那串冰糖葫芦。 用完晚膳,故里回房歇息准备沐浴,正要推门进去,“公主。” 故里回头,只见烈长安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串她心心念念的冰糖葫芦。 故里一怔,呆呆站在原地。 烈长安走了过来,将冰糖葫芦递给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她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故里望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又看着那抹深蓝色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还偏偏都让她知道。 第五十二章 刺痛软肋 虞漾一进门就看见故里坐在桌边,安静地盯着手里那根白玉簪子看,桌上还放了一串舍不得吃的冰糖葫芦。 虞漾自然知晓那根白玉簪子是烈长安买来送故里的,如今瞧见故里这满怀心事的表情,想起这几日接触下来,知晓烈长安就是个清冷的性子,但对这个公主,倒是很不一般。 虞漾在江湖摸滚打爬,心思剔透,不会看不出故里和烈长安之间这暗生的情愫,这让她很是担心。 毕竟这对她的计划有很大影响。 若是烈长安真的对故里有什么想法,那她想借男女之情博得烈长安信任,然后确认他最终身份这一事显然就会受阻。 先不说烈长安是否真的是高烈,如若不是,他们相爱那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若是…… 两人绝不可能。 这样想着,虞漾反而冷静下来,坐到了故里的对面,静静地盯着她看。 故里感觉到虞漾并非善意的眼神,抬起眼帘问,“有事?” 虞漾掩在面纱下的嘴角扯了扯,眼中冷意尤盛,“你们不合适。” 故里攥着白玉簪的手一紧,终于明白虞漾这敌意从何而来。 故里紧紧盯着她,突然冷笑起来,“你就合适?” 虞漾道,“反正比你合适。” “你……!” 故里气得咬牙,她的自尊心不允许露出示弱的一面,只冷笑道,“你哪里比我合适?我看这几天,长安对你似乎很冷淡。” 虞漾不以为然,只淡淡一笑,“来日方长。” 故里再次气结。 也对,故里这样的身份,何曾被人忤逆过,如今这样对呛,又事关心中最刺痛的软肋,自然毫无招架之力。 “你们身份悬殊,虽说将军配公主也是绰绰有余,毕竟长安将军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可偏偏你这个公主太受宠,以长安将军的寒门身世,在皇上看来,恐怕入不了眼。” 故里彻底僵住,只警惕地望着虞漾,完全被她话里的称呼给惊住。 虞漾对她这反应意料之中,轻飘飘一笑,“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故里正色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之前客栈走水那晚,我听到你的侍女情急之下喊了一声‘长安将军’。” 虞漾自然不会说她早就打探清楚,只道:“想来能让大名鼎鼎的长安将军如此尽心护送,恐怕只有圣上的一对龙凤子女,当朝的东宫太子和丹青公主。” 故里问:“你既然知晓,那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 虞漾笑了起来,那双冰冷的眼眸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光彩,“我说了,我没有恶意。” 这话,故里自然不会相信的,不过故里也没有追问下去。 以这种情况来看,她问了,虞漾也不会说。 她知道,以虞漾这伤愈的情况来看,接下来这一路恐怕都丢不下她了。 这样也好,故里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虞漾看着故里那张娇俏的脸庞,明亮的大眼睛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即使有也不过是一瞬,就会被她从未被污染的心灵给洗劫一空。 第五十三章 甘拜下风 虞漾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这个公主走到哪都被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不知世间危险,不懂人情世故,爱憎分明,喜怒哀乐皆能毫无顾忌的表达出来。 她是幸福的,是理所应当被所有人羡慕的。 对话到这里结束。 这天晚上,故里依旧睡不踏实,心里满满的藏着事,脑海里一会是嫤安,一会是虞漾,最后又都变成了烈长安,变成那进了肚子里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直到快要天亮,故里才总是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了马车上。 虞漾虽然伤势未好,但她向来不习惯坐马车,所以今天还是选择骑马随行,马车里便只剩下故里。 茉莉在帘外听见动静,连忙掀开帘子问,“公主,你醒啦?” 故里摸着昏沉沉的脑袋,皱眉问,“我怎么在马车里?” 茉莉道,“今早上太子殿下见公主睡得沉,舍不得叫醒,便将公主抱上马车继续睡了。” 说完又问,“公主,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故里摇摇头,这会肚子里还满满当当的,并不觉得饿,只道,“把水壶拿来。” 茉莉赶紧递了水壶过去,故里喝了口,又道,“叫太子殿下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是。” 茉莉放下帘子,没多久就听见马蹄声轻轻响起。 太子语气轻柔,笑着问,“我的好妹妹,终于睡醒了?” 故里这会儿可没心思撒娇或者开玩笑,忙将昨天晚上虞漾知晓了他们身份一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闻言,沉吟片刻,才说道,“这事刚才虞姐已经主动跟我和长安将军坦诚了。” “什么?” 故里没想到这虞漾心机这么深,为了避免她主动告知引起太子和烈长安对自己的起疑,干脆自己主动坦诚,这样反而能够打消太子和烈长安对她的顾虑。 故里玩不过这种心机套路,甘拜下风。 过了这个镇,又赶了几天路,终于又到一个村庄,待过完这个村庄,就出最后一个关卡,那就真的离里淮县不远了。 故里坐在马车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不的动静,她连忙掀开帘子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看过去,才看见车队不远处一个粗布烂衫的男孩正跪倒在一座装横气派的府邸门口,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绸缎戴着大金链子,身材胖墩墩又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距离太远,听不清骂了什么,然后那中年男子骂完朝旁边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就气冲冲进了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随后那家仆就齐刷刷对着那男孩蜂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皆是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可见状谁也不敢上前阻止,都是十分同情地看着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孩。 故里看不下去了,那男孩看起来十分瘦弱,这样下去不被活活打死才怪。。 她下了马车正要喊住手,那些家仆已经收手,为首的对着地上蜷缩一团的男孩又狠狠补了一脚,才心满意足地领着人进了府,再次将大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第五十四章 无恶不作 故里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那男孩已经撑着站起来了,可因为身体太单薄,站起来还摇摇晃晃。 “你没事吧?” 故里及时过去搀扶起他,压根没在乎他身上脏兮兮的。 男孩明显一僵,视线落在那双涂着鲜红色珠蔲的纤纤玉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轻轻抓着他的手臂。 鼻息之间还窜入了一股好闻的玫瑰香。 男孩抬起头。 那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带着芳龄女子含苞待放的娇俏,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她此刻正关切地望着他。 男孩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 故里看着男孩这身板约摸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怎会如此瘦弱单薄又落魄? 这时,太子和烈长安已经虞漾都走了过来,瞧见这阵仗,既然亲眼目睹,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再者太子身为未来储君,眼见这仗势欺人,更是怒火攻心。 不等故里发问,他走过去径直问道,“朋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打你?” 男孩听见这话,皱起眉头,很不满的反驳,“我不是朋友,我已经十五了。” 十五? 故里一惊,眼瞅着这男孩还没她高,怎么居然有十五岁了? 看样子还真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故里这下越发心疼了,明明跟她和太子哥哥同样的年纪,境遇却如此让人看之心酸。 旁边围观的村民本就不平,见来的这两男两女皆是锦衣绸缎,气质不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想着肯定能为这男孩做主,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将这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这男孩叫魏清衡,刚满十五岁,早年丧父,家中还有一位生病卧床的母亲和一个和还年幼的妹妹。 至于刚才对他破口大骂的中年男子,明显一暴发户的气质,正是这村里一毛不拔的土财主,整日在村上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不仅搜刮民财,还经常强抢民女,可谓无恶不作。 至于刚才那一幕正是那土财主抢走了魏清衡替母亲买药治病的钱,那些钱都是魏清衡这段时间替附近的村民不分日夜做农活得来的酬劳。 结果,好不容易凑齐一点银子,就被土财主这么抢去了,魏清衡气不过,自然上门来要,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故里听完,十分气愤,忙喊了一声,“茉莉。” 茉莉了然,立马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故里。 故里将银子塞进魏清衡的手里,“快拿着,去给你母亲治病。” 魏清衡抬起头,他脸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看起来很狼狈,但他有一双墨色的眼睛,十分明亮,此刻正紧紧盯着眼前对他毫不犹豫施以援手的女子。 那手心里的柔软,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妹妹和母亲的触觉。 魏清衡将银子递还回去,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银子,我不能要。”。 故里没想到这男孩事到如今还这么倔强,这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五章 举手之劳 旁边的烈长安看了那双还握着男孩的纤纤玉手,皱了皱眉道,“这银子就当是你要回来的,至于那土财主抢去的银子,我们肯定会拿回来。” 太子随即点头附和。 可没想到魏清衡根本不买账,依旧摇头,抿唇不语,只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双手握拳,眼底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太子倒是很惊讶也很佩服这男孩的骨气,他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给你银子,我们车上还剩了一些干粮,也有一些伤药,不如一起送去你家里怎样?” 怕他拒绝,太子又加了句,“我们快到目的地了,这些干粮都用不着了,留着也是浪费,只算是举手之劳帮你而已。” 魏清衡闻言,想了片刻,这才点头。 一行人皆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笑,忙跟着魏清衡去了他家。 魏清衡的家在村子尽头,只有几间茅草屋,但地方空阔,收拾的也还算干净。 太子指使士兵将干粮和伤药拿了进来,这才注意到床上躺着的妇人。 太子为陌生男子,和烈长安自然不便多待,只让故里和虞漾照看了一会儿。 那妇人听了魏清衡说了前因后果,忙感激涕零的从床上起身,就要跪拜,故里赶紧先一步搀扶起来,“您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真是太谢谢各位恩人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魏氏感激痛哭,可身体太虚弱,没说几句就咳得厉害,故里忙将她扶回了床上躺下来,又宽慰了几句,那和虞漾从内间里出来。 待从房间里出来,虞漾看故里的眼神多了一抹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公主娇纵成性,没想到还是很知百姓疾苦,也十分懂礼。 魏清衡那年幼的妹妹并不在家,听魏清衡说,她妹妹很喜欢读书上学,可家里请不起教书先生,便经常跑去村里的学堂外面偷听,这会儿估计又跑去了。 故里听了更加心酸。 此时,魏清衡舀了把清水洗了个脸,故里这才发现这魏清衡还长得不错,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导致比同年人个子矮点罢了,不过后期注意营养应该还是能回归正常身高。 魏清衡拿了几把凳子出来,故里几人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故里这才发现烈长安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样子应该是被太子哥哥吩咐做什么事去了。 没多久,又有几个士兵进来了,手里提着各种蔬菜猪肉大米粮油,还有一些采购来的药材以及布料衣裳,听着太子吩咐,皆和那些干粮放在了一起。 魏清衡一看什么都明白了,这是把银子全部变现给他添置东西了。 “我不能要。” 太子笑了起来,“这不是买给你的,是给你母亲和你妹妹的。再者,你若是觉得太多用不着,可以分给附近的村民。” 太子这样说,魏清衡自然没理由再拒绝。 他想了想,“要不,你们留在这里用完午饭再走吧。”。 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可他暂时,只能做一顿饭去感谢。 第五十六章 刮目相看 故里很吃惊,“你会做饭?” 故里从未进过厨房,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魏清衡笑了笑,走到一旁的灶台拿起食材就开始生火做饭。 故里看着觉得新鲜有趣,跟着站起身走了过去,准备搭把手。 “姐。” 茉莉见状,赶紧制止。 故里冲她摆摆手,自顾自拿起一根黄瓜开始洗。 太子和虞漾坐在一旁,瞧见故里笨拙的不知怎么下手,太子无奈失笑,“妹妹,你别忙活了,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吧。” 这魏清衡年纪就开始照顾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想必做一顿饭菜不会有什么压力。 再者,他可真没想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还能下厨做饭。 就算她真做,他还怕心疼呢。 结果,故里根本没搭理他,继续帮着洗菜摘菜叶削土豆。 “姐,还是我来吧。” 魏清衡瞧她这生疏的动作,就知晓她肯定不曾做过这种粗活,正要拿过她手里的土豆,结果她抬手避开了,坚定地摇头,“不用,我能行,要是我哪里不对,你教我就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愣住了。 太子没想到故里来真的,要知道她这个妹妹可是没吃过一点苦,做这种粗活,她不仅不嫌弃,甚至还主动要求别人教她? 太子这才想起,一路走到现在,也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可故里到如今都未抱怨过一次。 这让他备感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这个妹妹,真是长大了。 虞漾跟太子的想法差不多,她本以为故里金枝玉叶,娇生惯养,是很嫌弃这些的,谁知她虽没吃过苦,但根本不怕吃苦,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至于茉莉,从头到尾就知晓她家公主虽然从被娇养保护着,可这心地是顶顶善良,看起来外表娇纵任性,实则是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 故里确实不曾做过这种粗活,不仅动作生疏,而且做得很慢,但所幸魏清衡根本不嫌弃,反而手把手教她洗菜,切菜,完全指导她渐入佳境。 直到最后食材全部准备好,都是魏清衡在一旁指导,而故里下菜翻炒放盐,最后开始收锅,一个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就新鲜出炉了。 香味扑鼻而来,茉莉开始摆起碗筷,然后盛了一点热汤和米饭先去房间里喂魏氏用餐。 待虞漾端着菜全部上好桌,大家坐到一起,烈长安正好忙完回来了。 烈长安一进院子,就闻见这可口的饭菜香,勾得他食欲大动。 太子笑了起来,“长安,回来得正好,尝尝我妹妹的手艺。” 烈长安一怔,看了看这满桌的佳肴,虽然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皆是家常菜,可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应是十分美味。。 烈长安不太相信这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丹青公主做出来的,但瞧太子这神情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反而隐隐自豪,再看一直低垂着脑袋,脸蛋微红的丹青公主,便知道这就是事实。 第五十七章 暗暗发誓 烈长安想到自己竟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便觉得心里抑制不住的暖流滑过,更迫不及待想尝一口,可见太子还未动筷,只得安抚激动的心情,面色如常地应着,“姐果然天资聪颖,第一次下厨就能做得这么完美。” 故里被夸得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太子哈哈大笑,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皆是赞不绝口。 烈长安夹了口土豆丝放进嘴里,由衷点头,“真好吃。” 故里听着,脸颊又泛起红晕,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原来,这就是为心爱的人亲自下厨的感受,终于能体会有些夫人‘洗手作羹汤’之感了。 “事情办得怎样?” 饭吃到一半,太子问道。 烈长安放下碗筷,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放在了桌上,“那土财主已经被我狠狠教训一顿了,并且我也传达了公子的旨意,他说会绝对照办,过后一定会用自己的身家竭尽全力帮助村上困难的村民。” 太子点头,将那袋碎银子递给了魏清衡,“兄弟,银子给你拿回来了,放心,以后这土财主不敢这般为非作恶了。” 故里清楚,能够这么容易拿回这袋碎银子,还能让那土财主乖乖听话自散身家,恐怕是烈长安拿着腰牌去行事下令的,不以真实身份出面,那嚣张跋扈的土财主哪会乖乖听话? “谢谢两位公子。” 魏清衡盯着手里这袋失而复得的碎银子,知晓自己是遇见贵人了,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是庆幸,是感动,是激动又或者是难以言喻的自卑和心酸。 他的视线不由得看向旁边的佳人,那样高贵美丽,那样不可侵犯,完全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清衡看向烈长安,忽然问道,“公子肯定武功很好吧?” 烈长安被这么一问,还真不知怎么回答,旁边的故里却笑着点头,“当然,长安……自幼习武,武功当然好。” 魏清衡问:“学武很好吗?” “当然好。” 故里觉得这个问题,她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不会武功因此处处需要被保护的人最有发言权。 “学武不仅能自保,还能闯江湖,立军功,还能保护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 保护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 魏清衡紧紧握着手里的碎银子,在心里喃喃念着这句话。 “好了,吃完我们就赶紧赶路吧。” 太子没在意这个插曲,但他看出这孩子有雄心抱负,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那里藏着一种不愿向命运低头的野心。 想到此,太子不愿错过一个未来可能对澧朝有用的将才,因此临走时,又回头交代了一句,“若你有朝一日,需要帮助,可去都城找朝仁堂的李大人,他会帮你。” 朝仁堂的大人,正是太子管辖范围内,乃是每年负责各地选拔参军士兵一职的,选拔出来的士兵都会由朝仁堂统一送进军营历练。 留下这句话,太子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院子重新归于平静。 魏清衡看着那道清丽的身影上了马车,然后慢慢消失在尽头,再也看不见。 他暗暗握拳,转身进了房间。 卧病在床的母亲已经用完餐睡下了,魏清衡的视线却落在了床头上那锭熟悉的银子。 他走过去,将那锭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刚才那娇俏女子所说的话。 她说,学了武,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看得出来,那位叫长安的公子正是保护她的。。 既然如此,若他有一日,也有长安公子那么好的武功,是不是也可以保护她? 第五十八章 危机四伏 又走了三四天,途经一片竹林,以太子的说法是,走过这片竹林就能出关卡了。 可刚进竹林,车队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为首的太子和烈长安对视一眼,皆感觉到隐藏在竹林里的危机四伏。 “有埋伏。” 虞漾也感觉到了。 “嗯。” 太子点头,可如今就快要到里淮县,他不愿多生事端,而且他已经猜到这批人马来是冲他和故里来的。 若硬碰硬,倒是不怕会输,但毕竟在山匪那里已经折了一些人马,若再硬碰硬,避免不了又是一番伤亡。 现在还没到里淮县,士兵就死伤了大半,回程肯定还会有更未知的风险,他必须得先养精蓄锐,以防万一。 这样想着,太子侧过身,凑近长安将军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车队掉头往原路折返。 埋伏在竹林里的杀手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只有车队进了竹林正中间被他们包围,他们才有胜算,可如今车队折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他们只要太子和公主的人头,完成任务,才好交差,没必要惹上别的麻烦。 车队不来,他们等着就是了。 反正这是去里淮县的必经之路,他们躲不过的。 很快,车队果然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当他们看清楚为首的只剩下一男一女,而太子和马车皆不知所踪时,这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看来,他们早就暴露了! 这里虽然是去里淮县的必经之路,可那是对于这壮观庞大的车队来说,是最为稳妥的,可若是对于个人来说,完全可以抄路。 看来太子带着公主早就抄路离开了! 出了这个关卡,就很难有这么好的动手机会了。 埋伏的杀手只能撤走,无功而返。 他们的目标都不在,那就没必要去碰什么钉子。 这一场本危机四伏的暗杀,被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故里坐在马车里,跟着太子马不停蹄出关卡和车队会和。 刚才太子哥哥已经跟她直言,皇宫里有人要他们两人的命。 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不需要太子言明,故里也已经猜到了。 恐怕那晚客栈中迷香失火,也是那人的手笔。 还真是迫不及待,处心积虑啊。 可惜,那人再一次扑空了,想必气得牙痒痒吧。 故里冷笑。 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关卡,跟车队会和后,一路前行就到达了里淮县。 明明已经入秋,可一进里淮县境内,故里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那是一种久旱所导致的闷热和干燥。 里淮县虽地处偏僻,但整个县城也有十多万十口,这十多万人口在这场天灾中每天都会饿死许多人,还造成很多百姓因饥荒导致家徒四壁,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故里坐在马车里,看见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百姓全部跪倒在马路边哭天喊地,不停地作辑磕头大喊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不停地叩谢龙恩浩荡,不停地望着后面托运护送的粮食留下了满怀希望与感动的泪水。 第五十九章 赈灾放粮 故里望着那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那一双双饿得骨瘦如柴的瘦手…… 还有很多孩子饿得奄奄一息躺在母亲的怀里,还有未断奶的婴儿因为没有奶水早已经僵硬的在母亲怀里死去…… 故里不知道太子哥哥看到这民不聊生的场面是何感受,反正她深受震撼。 故里终于能够明白,为何太子哥哥坚决要从那群山匪手里抢回那三千旦粮食,没有什么比百姓重要。 这一路走来一直隐藏身份,直到进了里淮县地界才敢放出消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将这一万旦粮食完好无损的交到百姓手里,才对得起这些在路边磕头跪拜的老百姓,对得起远在皇城寄予厚望的父皇。 这些都是父皇的子民,是太子哥哥的子民,何尝不是她的子民? 车队一路到县衙门口,县太爷陈大人早已经在县衙门口恭候,见到太子和公主,立马领着县衙上下跪拜行礼。 太子挥了挥手,指着后面一辆辆板车上的粮食道,“趁现在天色还早,赶紧派人将粮食抬进县衙,招呼人将稻谷舂出米来,然后去城内设赈灾点,统一派人分送米粮。” “是。” 县太爷陈大人没想到太子一进府竟然连口水都不喝,就直接吩咐人开始办事,但他也清楚现在万事以城内百姓为主,立马着人开始和外面的士兵一起抬粮食。 “故里,虞姐,这一路你们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太子话音刚落,故里就立马摇头,“不,我要跟太子哥哥一起帮忙。” 太子瞧着故里那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心中泛疼,这要是回了宫还真不知道被父皇和母后怎么责怪。 “不准胡闹,你好好去房间休息。” 故里站着不动,眼神坚定,“我不要,我要帮忙。我作为一国公主,哪有百姓受苦,我却置身之外的道理?” “殿下,就让公主一起帮忙吧。” 烈长安见太子板着脸,知晓他不过就是心疼妹妹怕她累着自己而已,“微臣看公主并不是怕吃苦的人,她是真的想为里淮县的百姓做些什么。” 太子还有什么话能说,他自是知晓这个妹妹在家国天下面前,向来分得清轻重,只能点头答应。 这赈济灾民的任务非常艰巨,只能命一部分士兵先在县衙内将粮食舂成米,然后再派人去城内按一定距离分别设赈灾据点,按照县衙等级在册的户名统一分发大米。 考虑到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或者孤儿以及流浪汉,便又在城东设施粥点,每天都会供送免费的热粥。 因为一万旦粮食短时间内舂成米还是任务艰巨,所以大部分士兵和捕快都在县衙舂米,剩下一部分人就在各个赈灾据点维持秩序。 另外,茉莉和两个侍女随着县衙内的下人们一起在厨房熬粥,确保随时都能让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喝上热粥。。 至于故里,太子安排了她和烈长安一起去城东施粥,至于他自己就和虞漾一起在赈灾据点一起分发大米。 第六十章 不辞辛劳 当朝太子和公主一起为百姓做善事,这可是百年难得修得的好福气,如此亲力亲为,体恤百姓疾苦,让里淮县的百姓深感自己遇见了好的帝王,生在了好的朝代。 可是故里对这安排很是吃惊。 为什么太子哥哥会安排虞漾和他在一起? 故里看着太子哥哥每次看虞漾的眼神,越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啊,太子哥哥不会对这来历不明的虞漾有什么想法吧? 故里一直觉得这虞漾不简单,若是太子哥哥真喜欢上她,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故里满怀心事跟着烈长安一直去了城东施粥。 赈灾救济百姓在前,她也只能暂时压住这心烦意乱,专心的一碗碗盛粥递给一个个饿得脸色发青的百姓。 虽然这些百姓皆是饿得快要倒下,但却都十分有素养,一个个领完热粥皆是跪拜外地磕头感谢公主和长安将军,看得故里是热泪盈眶。 还有那些瘦的孩子们,用脏兮兮的手接过热粥,却会在直直盯着故里看时,留下一句“公主真是比天仙还美。” 这些百姓遭受过这样的饥荒之苦,可不曾怨怼,仍然满怀感激之情,让故里觉得这真是一群善良又温暖的人民。 每一声真诚的感谢,每一个感恩的笑容,每一个孩子淳朴的夸赞,都是她日复一日站在烈日下不惧辛苦施粥的慰藉与信念。 就连虞漾都不禁对这一双养尊处优的兄妹刮目相看,烈日炎炎似火烧的天气,每天都要在这太阳底下暴晒一天,给数以万计的百姓施粥发米,恐怕只有曾经身处军营的长安将军能够受得这种苦。 她一个自幼闯荡江湖的女子,看来应该比这对从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兄妹好点,可谁知在救济这些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时,他们不曾抱怨过一句,每天都是清晨起来,深夜回府,一日复一日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让虞漾都深觉羞愧。 可她毕竟还有伤在身,太子知晓她吃不消,便勒令她在府衙内休息一天。 太子领着士兵继续去据点赈灾,故里和烈长安还是守着城东施粥。 “公主,你最近太累了,要不也休息一天吧?” 烈长安觉得连在江湖女子的虞漾都受不了这种苦,可想而知故里忍受了多大的苦楚,可她却是一声不吭,每天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亲自去施粥。 一向娇嫩的皮肤都被晒伤了,额头开始脱皮,两双手都是茧子,脸色发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别说太子,就连烈长安看到这样的她,都心疼的难以言喻。 “不,如果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怎配做父皇的女儿,怎配做澧朝的公主?” 烈长安知晓她的倔强,便不再多言,默默陪她往城东而去。 故里心里还藏着那事,今天瞧见太子哥哥看虞漾那疼惜的眼神,忍不住抬头问,“烈长安,你觉得虞漾怎么样?” 这是烈长安第一次听故里这样严肃的叫他的名字。。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 第六十一章 仰望星空 烈长安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还好。” 他并未真正注意过虞漾,无法真正评判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又不好随意评价,便只能中规中矩的说出这两个字。 可故里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她冷了脸,又问,“那你觉得她和我太子哥哥般配吗?” 故里问完,仔细盯着烈长安的表情,想因此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太子殿下和虞姐? 烈长安还真没将他们两个想在一起过,但见故里这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他只能实话实说。 “微臣觉得并不般配。” 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清润如水,可虞漾冷若冰霜,生人勿近,怎么看都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 故里被气到了。 她当然也觉得太子哥哥和虞漾不般配,可烈长安要说不般配,她又不能接受。 虞漾跟太子哥哥不般配,那跟谁般配?跟你吗? 故里觉得这个问题自己问出来就是怄气的,便只能嘟嘴一跺脚,气哼哼先走了。 烈长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公主不高兴了。 他好看的剑眉蹙在一块,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是让人摸不透。 这一天,故里从头到尾都没跟烈长安说一句话。 她生着闷气,烈长安问了很多次,她都爱搭不理,这让烈长安很委屈。 直到回了府衙,进了房间,故里都没跟烈长安说一句话。 烈长安被折磨得睡不着,沐浴后就出了房间想出来吹吹风。 府衙有个天台,上面的供奉台说是用来供奉雨神,保佑早日下雨,保佑里淮县的百姓早日脱离这饥荒苦海。 烈长安站在院子里,抬头往天台一看,意外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薄衫女子的背影,正蹲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星空。 这不就是害得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罪魁祸首’吗? 烈长安施展轻功一跃而上,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故里正看着夜空发呆,瞧见这搅乱她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脸一拉,气鼓鼓别过了脑袋。 烈长安瞧这模样,苦笑一声,“公主,就算你生我气,也要告知微臣原因好不好?” 故里低垂着圆圆的脑袋,装没听见。 烈长安见状也不逼问了,今天的晚风倒是没有那么闷热,多了几丝秋意的凉爽,旁边的女子应该也是刚沐浴完,那清幽的芳香窜入鼻息让人一阵血液涌动。 烈长安稍稍挪了下身子,平息一下又开始躁动不安的心跳。 他格外渴望和珍惜这样的夜晚,就这样和她静静地坐着,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毫无生气的必要,自我开解了一番,心情就好了起来。 她向来擅长心理安慰,这跟她从被保护得太好没经历过风浪的有关,不愿将问题想得太复杂,即使生气也很容易被满足被哄好。 故里抬头望着天空,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在闪烁,点缀着这片黑色的夜空。 故里很喜欢星星,可现在她不喜欢。 有星星,又意味着明天是个大晴天,不会下雨。 烈长安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安慰道,“放心,有皇天保佑,很快就会有雨的。” 有这样为忧国忧民,设身处地为百姓考虑的公主,雨神肯定也舍不得她因此伤怀太久。 故里到底是孩子心性,虽然为此担忧得闷闷不乐,但听见安慰还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仿佛这样就多了一份信念与力量。 她眨巴着大眼睛,问,“真的吗?” 烈长安笑了,控制住自己想去捏她白嫩嫩的脸蛋的念头,轻声道,“是真的,相信我。”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可故里不知道怎么真的相信了。 她望着对面的男子,才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墨色如黑夜,又带着点点亮光,里面可以看见的她,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故里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她扬起嘴角,荡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第六十二章 举动大胆 故里没有想到后半夜的时候,她真的会被一阵雨滴啪啪落在砖瓦上的响声所吵醒。 她有太久没听到雨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茉莉从外阁跑进来,激动地大喊,“公主,下雨了!” 下雨了? 故里精神一震,如梦初醒,掀开被子站起身,茉莉连忙拿起一旁的外衣给她披上,故里急急忙忙推开门走出去,果然是下雨了。 刚开始下得很,豆大的雨点一滴滴砸在屋顶砖瓦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最后雨势逐渐增大,伴随着狂风,磅礴而来。 故里抬头看天,没有了星星,只剩下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府衙内所有的人都被这大雨惊醒,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推门走了出来。 陈大人激动的连外衣都没顾得上披,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裤就跑了出来,他站在大雨滂沱的院子里,激动的泪流满面,伸出双手仰天长叹,大声哭喊,“下雨了!雷神显灵啊!终于下雨了!佑我澧朝子民啊!” 这样举止在太子面前,实属不雅,可太子蔚楚望着这日夜期盼的倾盆大雨,眼眶湿润,同样激动的心潮澎湃,更不会计较这位始终心怀里淮县百姓的好地方官。 所有的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惊醒了。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是数十万里淮县百姓日夜期盼祈祷的希望,牵动着数十万百姓的心。 外面传来惊天的欢呼声,那是城内百姓们激动的笑声,伴随着如陈大人这般难以言喻的喜极而泣,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喜悦笼罩在整个里淮县的上空。 故里捂着脸,泪水止不住了滑落。 故里忽然非常感激自己坚定的选择跟着太子哥哥来里淮县,若不亲身经历这些,就无法体会这深深的震撼与感动。 外面百姓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府衙内所有人都站在走廊处抬头望着这磅礴大雨泪流满面,有很多下人也控制不住跑到院子里拥抱这场大雨,欢呼跳跃。 故里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意识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他说,相信他,雨很快就会来的。 果然,相信他真的没错。 故里抬起头一眼望去,就见不远处烈长安正站在雀跃的人潮中定定地看着她。 他似乎也是睡梦中被惊醒,匆匆穿了件外裳就出来了,注意到她的眼神,他朝她微微一笑,依旧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故里鼻子一酸,突然有了千万种冲动,想要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烈长安感受到猛然扎进怀里柔软的娇躯,身体霎时一僵,一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在这个热闹嘈杂的夜晚,他却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从未这么紧张过。 他知晓她很有可能只是高兴过头,无法控制自己一时的情绪,所以才会做出这般胆大的举动。 可烈长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遐想。 不过,烈长安仅仅只是僵硬了一瞬,趁着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无人注意到他们,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抱住了怀里的女孩。。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第六十三章 启程回宫 久旱逢甘霖,真乃四喜之一。 这场意想不到的大雨,让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虽然已经过了秋收的季节,但其他的农作物还可以耕种,而县衙内剩下的粮食也可以供里淮县的百姓坚持到下个季节的耕收了。 故里等来了这场救命的大雨,终于能够卸下心里的担子,踏踏实实歇下来了。 这连续一个星期顶着烈日施粥,从娇生惯养的公主哪受过这样的苦,故里本就细皮嫩肉,这一晒愣是晒脱了层皮,看得茉莉好生心疼。 幸好各种药物一应俱全,茉莉连忙给公主用温水泡了个澡,里面洒满了花瓣,再用芦荟汁倒进去消炎,沐浴完之后再用薄荷润肤露薄薄敷了一层。 故里好好在府衙内歇养了三天,太子和长安将军在这三天命人将善堂修缮好,让那些流浪的百姓得以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再和陈大人一起将剩余的粮食分化好,确保接下来百姓们能够正常生活,才算结束。 任务完成,就要踏上回宫的行程。 得知太子和公主启程回宫的消息,里淮县所有的百姓皆跪倒在路边挥手相送,故里坐在马车里,遥望着那一张张对他们虔诚的笑脸,泪流满面。 来时民不聊生,走时安居乐业。 原来这就是父皇和太子哥哥一直努力维持的太平盛世。 回宫的路上,倒没有来时那般凶险。 那个想要他们性命的幕后之人,也没有再派人来刺杀他们,但太子说那个人不会就此罢手,必须时刻提高警惕。 一路上就这样平安无事的靠近都城。 这一晚歇在了关卡旁的驿站。 这个驿站附近就是琐络镇,是一个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当地的建筑和风情习俗非常有民族特色。 正好,赶路累了,太子决定在驿站吃完午膳就歇在这。 故里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醒来,通体舒畅,正好太子听说今夜琐络镇有灯会,提议晚上一起去赏灯会。 故里得知要去赏灯会,自然是兴致勃勃,这一路上除了那次在镇上走马观花逛了个遍,还没真正体会出城游玩的乐趣。 故里在茉莉的伺候下换了身衣裳,粉白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她缓缓下楼梯时,烈长安的心如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从宫里出来之后,她向来是轻装打扮,颇有几分清渠芙蓉之姿,可如今恢复往日的盛妆,还是那般华丽高贵的牡丹,可望不可及。 烈长安压住心中涌动,飞快垂下眼帘,目不斜视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往灯会而去。 到了才知道这灯会还颇有许多规矩。 这琐络镇的灯会是他们每年都要举办的一个姻缘会。。 为什么要叫‘姻缘会’呢,原来进这灯会的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需要带面具遮脸,然后女子去灯会处领一个灯笼,男子去领一根红绳,男子将这红绳编成代表自己心意的某种东西,若是看见心仪对象便将这红绳送给她,女子若接受,便将红绳系在这灯笼上,算是‘定情。’ 第六十四章 各怀心思 这‘定情’自然是当地的说法,戴上面具就是只为不看外貌,只看彼此是否受对方气质和内在吸引。 当地民风开放,若相互吸引,灯会散后就可许下面具,互许终身。 不过,若是外地人,自然不必受此约束,只当图个乐子。 他们这一行人自然就是凑个新鲜而来,听完这灯会的规矩,几人各怀心思,皆是乖乖买了面具戴上,然后故里和虞漾去领了灯笼,太子和烈长安就去领红绳。 故里挑了一盏兔子灯,至于虞漾挑了一盏桃花灯。 挑选灯笼很快,不像男子还需要编织红绳,两人挑完灯笼便一起去领红绳处寻另外两人。 故里远远就看见那深蓝色背影,他虽带着面具,但衣着和气质她永远都不会认错。 故里看见他正低头认真编织手里的红绳,他手指修长,灵活地编了起来。 故里看出来了,他编的正好是一只兔子。 旁边的太子手里握着原封不动的红绳,看他编的十足认真。 故里看见自己提着的兔子灯,不知怎么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虞漾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虽未被困在宫廷,也算游历江湖,但深负重任,从未接触过这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之事,难得觉得新鲜和好奇。 “我想去那看看。” 虞漾指了指不远处,那里人群聚集,似乎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很是热闹。 故里瞧见烈长安和太子还在编织红绳,估摸着还要等上许久,点了点头,跟着虞漾一起先去看看。 那处正在猜灯谜,吸引了不少才子佳人聚集讨论,故里对这猜灯谜并不陌生,宫里每逢佳节,父皇都会组织妃嫔子女们猜灯谜活络气氛。 故里没觉得新鲜,看了会儿都是那些在皇宫被猜烂了的谜底,好一阵索然无味,瞧见虞漾看得兴致勃勃,也不好打扰,便带着茉莉去别处找乐子去了。 这赏灯会的场地倒是很大,各处都挂着灯笼,不仅灯火通明,而且那很多挂灯笼的地方都是正开着花朵的树枝,故里觉得这些花比灯笼好看,越看越入迷,不自觉跟着那些花儿走得老远。 “公主,我们不能再走了。” 这场地大得很,前面没挂多少灯笼,黑漆漆的格外渗人,茉莉缩了缩脖子,怕找不着来回的路,赶紧拉住了故里。 故里这才发现还真走得挺远,忙回头走去。 两人本是沿着原路返回,结果不知怎么走迷糊了,没抵达那猜灯谜处,倒是意外走到了一处亭子,这会也很热闹,有许许多多带着面具的才子佳人正一起说说笑笑。 故里还发现本应该在看灯谜的虞漾,这会正坐在亭子里。 “你怎么到这来了?” 虞漾听见声音,回头看她们,瞧见她们安然无恙,倒是松了口气,“我发现你们不见了,就到处找你们,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虽然不喜这个公主,但也不想她出什么事。 故里没想到虞漾还挺担心她们,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没说什么,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一看,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她的灯笼上,心里一紧。 第六十五章 难兄难妹 那处桃花灯上不知何时系了一根编织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红绳。 故里心一涩,手指无意识收紧,死死咬住了唇,才不至于泄露了情绪,可她低下头还是偷偷红了眼眶。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虞漾就收到了兔子红绳了。 这兔子红绳,是她亲眼看见他编织的。 故里说不出心中的感受,替嫤安不平,或者是替自己心酸。 嫤安若是知道,恐怕还有争风吃醋的资格,可她,却什么资格都没有。 故里觉得很讽刺,又觉得可笑。 这样多情的男人,怎能是她的良配呢?又怎么值得她喜欢,甚至为此伤心忘怀? 这样想着,故里径直站起身,准备离开亭子。 不知,前方正碰上匆匆找来的太子和烈长安。 “故里,你怎么能乱跑?这一会儿没见到人,我跟长安将军找个半死,急得不行。” 太子急匆匆跑来,瞧见故里安然无恙站在那,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这要是把妹妹丢了,或者遇上刺客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真的是悔恨终身,万死难辞其咎了。 故里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太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烈长安,他不知何时取下了面具,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进来盯着她,薄唇微抿,看起来似乎在生气,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胸膛处起伏不平。 这是在担心她吗? 担心她这个公主有什么事,他这个臣子也难辞其咎吗? 故里冷笑,漠然地移开了视线,只乖乖地跟太子赔不是,让他担心了。 太子见人没事,自然不忍心多苛责,只摆着哥哥的架子叮嘱了几句,就看向了一旁的虞漾。 太子紧紧握着拳,视线落在桃花灯上的兔子红绳,隐隐激动,按捺着汹涌的情绪。 时辰还早,一行人便继续在这灯会园里逛着,故里心情烦乱,特想一个人静静,又不好明说,只得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如厕,让茉莉跟自己一起去。 有了刚才那一出,太子哪里放心,便让烈长安陪同护送。 其实私心里,太子也想支开人和虞漾好好聊聊,正愁没机会呢,谁知自己妹妹就这么给力。 可是苦了故里了,本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要不是知道实在不可能,她连茉莉都不想带,谁知太子哥哥直接将那影响她心情的‘始作俑者’塞给她了。 故里有苦难言,想着太子哥哥对虞漾的心意,这会看见虞漾那桃花灯上的红绳,估计心里也憋屈呢,便不好拒绝,点头答应了。 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妹。’ 故里一边往前走,一边感叹。 去如厕实在是迫不得已的说辞,更何况还被一个男子陪同,故里哪里好意思,只说肚子不疼了,随便走走就是。 烈长安看得出故里突然精神不佳,猜想那如厕肯定是她的借口,因此闻言只点点头,默默地跟在身后。。 故里听见后面那紧跟的脚步声,心中更加烦躁,停下脚步回头命令道,“你就在等我,不用跟着,我带着茉莉随便走走就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恕难从命 烈长安眉头一皱,想起刚才听闻她不见了心中那股恐慌感,现在还心有余悸,直接拒绝,“不行,微臣必须跟着,确保公主安危。” “我就在前面随便走走,能有什么事,不需要人跟着。” “公主,恕微臣难以从命。” 烈长安拱手,不卑不亢地回答,“微臣职责所在,而且太子殿下有所吩咐……” 职责!职责!吩咐!吩咐! 故里听得更加火大,不耐地摘掉了脸上的面具,气吼吼道,“你除了职责,除了听吩咐还有什么?既然是臣子,那本公主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我要你听本公主的,就待在这,不准再跟着我!” 烈长安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因摘掉了面具,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在朦胧的光线下更加不可逼视,此生气而红扑扑的脸颊越发娇美无比,容色绝丽。 她不知道,她刚才戴着面具,这一路走来凭着一身高贵出尘的气质和窈窕曼妙的身姿吸引了多少男人垂涎的目光,若不是他在后面守着,那些人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到,恐怕她灯笼上算全是红绳了。 如今她这面具一取下,再往前走去,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才狼虎豹。’ 烈长安垂下眼帘,薄唇轻启,依旧是平淡但不容商量的语气,“抱歉,公主,恕难从命。” 故里实实在在被气到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就被君臣的条条框框束缚得刻板又迂腐,可面对别的女子倒是‘夜里凉亭私会’,又送‘兔子红绳’,各种风花雪月的调情手段。 还真是‘表里不一’,令人不耻! 故里想到自己这般在乎的男子竟然是个如此花心浪荡的人物,就觉得难以忍受,眼下就越发愤恨,顿时积蓄的情绪一下子爆发,红着眼破口大骂道,“你是听不懂本公主说话吗?本公主叫你待在这里不动,你不知道真正意思吗?就是别再跟着本公主,因为我讨厌你!恶心你!不想看到你!” “公主!” 这一番话连一旁的茉莉都听不下去了。 茉莉知晓公主肯定是伤到了,因为她也看见虞姐灯笼上系着的兔子红绳了,可是这番话未免太伤人了一点…… 茉莉不由得看向对面的长安将军,只见他面色依旧如故,可细细看那垂着的眼睫正隐隐颤动着,薄唇似乎有些苍白,拱手的两边肩膀都变得僵硬,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痛苦的情绪。 烈长安生平第一次体会心痛的感觉。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心里酸涩,胀痛,苦楚又绝望。 那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自卑一下子翻涌出来,来势汹汹,几乎将他淹没。 他深知自己配不上她,也没奢望过。 她高高在上如九天翱翔的凤,他只是卑微如尘土的泥。 他不敢贪恋,只想着陪在她身边,多看看她就好,所以他经常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可如今才知道,在她看来,这个身份她都是厌恶的。 她讨厌他,恶心他,甚至不愿看到他。。 烈长安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可他却无法显露半分,只能不动如山,继续拱手道,“抱歉,公主,微臣恕难从命。” 第六十七章 瞬间慌乱 故里没想到话说到了这地步,他都不在意,仍然冥顽不灵! 那这事就是没商量了! 公主的架子压不了他,难道还能奢望自己一弱女子打得过他? 故里气结,暗暗瞪了他半晌,只能紧紧攥着拳头,跺脚往回走。 “公主,你要不要把面具戴上?” 烈长安一路瞧见男子抛过来各种惊艳爱慕的眼神,反感地皱了皱眉。 “不戴。” 本来故里就嫌戴这面具特别热,听见他这话,更加赌气的将面具扔给了茉莉。 往前继续走,就到了一处诗会举办处。 同样到处树枝上挂着灯笼,花团锦簇,各路才子佳人皆聚在一起畅快的吟诗作对。 “我就在这里玩会儿,你就站在这,这下没问题吧?” 烈长安听见这话,打量了眼这热闹非凡的诗会,果然见这里面男子女子皆各自分队而站立,若他紧跟进去,确实不方便。 他也没兴趣对什么诗,自然不打算跟那些文弱的书生站一块,便乖乖点头,就在外面等着。 反正距离不远,他站这一望,就能看见她。 故里哪里喜欢什么诗会,但她这会儿就是起了逆反心理,他非要跟着她,她就非要让他‘跟丢’。 谁说只能她一个人不痛快。 故里带着茉莉走进诗会,仗着母后平时强行给她灌输的那点文墨水,装模作样对了一会儿便撑不住脚了。 正好对面那群男子诗兴大发,议论到了一块,人头攒动遮挡住了烈长安的视线,故里见状,赶紧拉着茉莉开溜。 等那群书生诗兴大发的劲散去,烈长安果然发现她不见了。 故里站在人群外,瞧见烈长安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张稳如泰山的脸瞬间慌乱起来,眼神涌入担忧和紧张,急切地冲进了诗会里,吓得人到处尖叫,可他仍然不管不顾只想搜寻到那个身影。 故里瞧见这一幕,忽然有些感慨。 这个向来清冷如水的人,脸上永远都是那副岿然不动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引起波澜,冷冷淡淡的,明明不过十八,却又看起来十分木讷,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是个胸怀大志,聪明绝顶的人,只是不爱显山露水而已。 故里有时候看到他笑,都觉得缺少温度,他似乎性格十分凉薄,但故里又会非常矛盾的觉得他真正的个性不是这样的。 他应是热血方刚,有着浓烈感情和炙热理想的人。 故里第一次瞧见他急得这般六神无主,想来也是怕自己失职吧。 可故里不愿自己有该死的同情心,又像怕自己反悔一样,拉着茉莉就赶紧逃。 谁知,一转身额头就撞上了‘一堵墙。’ 故里摸着额头,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衫,站在那风度翩翩,想必面具下也是一表人才的相貌。 故里不愿多起是非,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急匆匆带着茉莉就要逃跑。 谁知,男子看见她的面容那一刻,就一时冲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再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心中欢喜万分。。 茉莉见状,正要怒斥一声‘登徒子’,故里吓了一跳,生怕被烈长安听见,赶紧捂住了茉莉的嘴巴。 第六十八章 接受红绳 男子这才察觉自己举止不妥,连忙放开了手,后退一步拱手赔礼,“实在是抱歉,惊扰到姐了。” 若是放在平时,故里铁定大发脾气喊人将这‘登徒子’教训一顿了,可现在情况特殊,她只想息事宁人,便摇头说没事。 男子瞧见她一如记忆中的脸庞,只不过更加成熟,但依旧明艳不可方物,他情不自禁从衣袖里拿出那根编织成一朵花的红绳递了过去。 故里一愣,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被拉住‘表白’了! 果然,这张脸就是招惹是非! 她本想拒绝,突然又想到什么,干脆地接了过来,系在了灯笼处。 男子面具后那张俊脸,不由得微微一笑。 故里接受是接受了,只不过系好后颇为豪爽地朝男子一拱手,“感谢这位大哥,多谢厚爱,再见。” 说完,就领着茉莉毫不留恋转身离去了。 男子也没有再追,只是笑得更欢。 故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故里走出了诗会不远,就被茉莉急忙拉住问道,“公主,你干嘛接受那个登徒子的红绳?” “你笨啊。” 故里赏她一个爆栗,傲娇道,“我跟虞漾同时出来,结果她都有男子送红绳了,我却没有,那我堂堂的公主还能让别人看扁了去?” “可是……” 茉莉面露难色,“就因为您是公主,这接受陌生男子的红绳,不太好吧。” “放心啦。” 故里知晓她担心什么,笑着安慰,“我又不认识他,这天大地大的,以后也不会碰见,就是陌生人而已,不会对我造成什么麻烦的。” 茉莉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便不再瞎担心了。 故里只以为接下来自己能一个人玩得畅快,谁知还没走多远,就碰见了一同走过来的太子和虞漾。 虞漾依旧带着面具,太子倒是取下面具了,可故里怎么看都觉得太子哥哥脸色好像不好,但当着虞漾的面,她也不太好问,倒是太子一见她又是落单一人,立马沉下了脸,“你怎么回事?长安将军呢?怎么没跟着你?” 故里虽然平时淘气,也仗着太子哥哥纵容疼爱她,但说实在还是有点怕太子哥哥发脾气的。 这会儿,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正想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殿下,我在这。” 故里一回头,只见烈长安果然站在她们不远处。 烈长安其实是听见太子声音才匆匆赶来的,他真的快要吓死了,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他当即吓得手脚冰凉,六神无主,脑子里都是嗡嗡的,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他其实特别生气,气她不听话,气她一意孤行不让人省心,可瞧见她那低着头缩脖子心虚可怜样,又不忍心她真的被骂,立马就站出来了。 太子瞧见烈长安就在身后,想来刚才应是没注意,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然没发现故里心虚的眼神和满头大汗的烈长安,以及故里提着的灯笼上无缘无故多了的红绳。 第六十九章 情难自禁 时辰不早了,大家都玩累了,便结束回驿站。 烈长安已经平复好所有情绪,又恢复往日那副清冷淡然的姿态。 他默默跟在故里身后,自然看见了那兔子灯上多了的红绳。 那是一朵花。 一个陌生男子送给她的。 一个陌生男子亲手编织的一朵花。 而最残忍的真相是,她接受了。 烈长安不动声色跟在身后一步步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疼痛难忍。 他无法控制不去想,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能让她这么欣然的接受那根红绳? 他忍不住去好奇,去嫉妒,甚至是羡慕。 他甚至想亲眼见见那个男子,长得怎样,气质风度怎样,能够让她一见倾心,接受了这份萍水相逢般的好感。 烈长安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才能勉强抑制绝望的心痛感。 他另一只手紧紧贴在胸口,那是一根编织成牡丹花的红绳。 那是他不敢送出去,却也希冀能够送出去的心意。 那是他难以诉说的心酸与苦楚。 不是只有烈长安有这样的心绪难平,同样的,太子蔚楚也是这番心境。 本来,得知有这么个赏灯会,他就想着带故里和虞漾过来玩玩,他知晓女子大多喜欢这种去处。 谁知道,到了灯会还有这番别出心裁的‘规矩’,他倒是欣然接受,也有隐隐欢喜。 蔚楚因尚及弱冠,加上洁身自好,身处东宫之外,向来以自律严己要求自己,所以虽然母后派了宫女来开解人事,但他东宫后院还并未任何侍妾和通房,只因本身感情也不愿将就。 因此,蔚楚知晓自己对一个女子心动,很吃惊,但也不觉得意外。 虞漾是特别的。 他深处宫中,不曾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冷傲如寒梅,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朝他各种讨好奉承,她甚至有时会自动避开他的注视。 她身上是江湖女子的气息,会武功,而且武功高强,杀死人来丝毫不会手软,完全不是那些只会绣花弹琴,连受到一点惊吓都会虚弱得晕倒的女子。 跟她相处越久,蔚楚越来越吸引。 可蔚楚并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觉,除了那天他送了她一只玉簪子,让他看到了那一点点女人姿态后,后来她反而更加冷漠,对他虽算不上视而不见,但处处避开他的注视,很明显就是在隐晦的拒绝他。 他清楚她可能对他真的没有男女心思。 可他偶尔也会有错觉,她有时会偷偷看他,可他又不确定,因为不曾亲眼目睹过。 直到今夜,他情难自禁就送了红绳给她。 那兔子红绳是烈长安编织的。 他看着顺眼,就拿过来了。 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可没想到他一递过去,她就干脆的接受了。 他受宠若惊,又按捺不住心中欢喜。 可那会儿又发现故里不见了,便只能把所有话先藏好,带着烈长安一起先去找故里。 后来,趁着故里他们走了,他终于能够和她好好聊聊,问问她的心意。 谁知,她直接开口的一番话,让他满腔热情和欢喜被一盆冷水浇灭,彻底冷到了心里。 她说,只是觉得新鲜有趣,才接受的,并没有别的意思,让他不要多想。 蔚楚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可他知道,这就是事实。 他被拒绝了。 可他无法理解,像她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会深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会因一时的新鲜有趣就接受一个男子送的红绳呢? 蔚楚当然不会知道。 因为这是虞漾的秘密。 她早就看见这根兔子红绳是烈长安编织的,一方面接受的原因正是想让故里误会,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她心底那点贪恋的心思吧。 既然是他送的,就是他的心意。 可惜,命运弄人而已。。 他们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第七十章 提出告别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清早,继续赶路。 故里顶着一片乌青的眼圈,在茉莉的搀扶下准备上马车。 “公主,太子殿下,长安将军请留步。” 虞漾依旧冷淡如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故里回头看去。 这时太子和烈长安正准备翻身上马的动作也是一顿。 虞漾面对着他们,然后抬手平静地往自己耳后勾去。 故里一愣,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果然,虞漾轻轻地解开了脸上的面纱。 在看清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之后,故里终于理解虞漾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纱了。 眼前的女子,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口一点点,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娇俏可爱。 谁也不会想到,有着那样一双高冷和淡漠的眼睛的人,竟然会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若是单单只看眼睛,确实是一个闯荡江湖冷血无情的女侠。 可配上这张娇俏的脸庞,怎么都挫了许多冰冷的杀气…… 但不管怎样,这张脸堪称绝色。 故里不由得看向那两个男子,只见太子哥哥紧紧盯着看得入迷,至于烈长安仅仅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切,假正经。 故里在心里冷声哼哼。 不过,看太子哥哥的眼神,看样子是对这虞漾中毒不浅了,只是他这表情似乎并不吃惊,怎么好像是已经见过虞漾的真容一样? 虞漾淡然一笑,拱手道,“今日以真容示人,是感谢太子殿下,公主和长安将军这一路对女子的关照,前面出了关卡就是都城了,我有要事在身,不便继续同行,就此告别。” 故里一怔,没想到虞漾不继续跟着他们了。 她早预感,这虞漾不简单,但是这一路走来她并未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反而三番五次出手相救,还先后救了太子哥哥和烈长安的命。 这样说起来,她人性格虽然冷了点,但人品还是不错的。 本以为,她会继续同行,毕竟身为女人的直觉,故里总觉得这虞漾对烈长安别有用心。 这会儿,她主动提出告别,不会是玩什么以进为退的把戏吧? 故里所想,虞漾自然清楚。 正如故里猜想,她确实以进为退,这一路她未有明显进展,只因烈长安实在清冷疏远的厉害,完全恪守该有的礼数,对她几乎只有点头之交的交情,哪怕是她救了他一命,他的态度也不曾有明显的转变。 虞漾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事急不得,烈长安心思敏感,若她操之过急,恐怕会令她起疑,而且她确实不便再继续往前走,一直这样跟着他们,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暂时告别,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来日方长。 可这话一出,太子明显不舍,有些急切地问,“你有何事?不如告诉我,我帮你。” 虞漾见到他脸上的紧张和不舍,心底涩然,表面只礼貌一笑,“都是江湖上的事,太子殿下帮不了的。” 这摆明就是铁了心要走了。 太子到底高高在上惯了,接二连三被拒绝免不了自尊心受挫,绕是心里再怎么难受,也缄默不言了。 故里瞧见太子哥哥这黯然神伤的表情,心底惆怅地叹了口气。。 说了‘难兄难妹’吧,情路都一样不顺。 第七十一章 芳心暗许 告别虞漾,他们继续前行。 太子备受打击伤心欲绝的模样,让故里实在不放心他在前面骑马,便拉着他一起坐马车。 太子也没拒绝,他这会儿确实心情不佳,若是骑马难免会被手下将领看出自己的心绪凄迷,但在自己这个亲妹妹面前,倒无需掩饰自己的脆弱。 故里向来都是别人安慰劝解她,她哪里会安慰别人,不过这是自己的亲哥哥,不需要搜肠刮肚,那一肚子心里话自然而然掏心窝子就出来了。 “哥哥,我真不是想故意打击你,只是……” 故里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哥哥拉回‘正途’,“只是你乃未来储君,当今的东宫太子,父皇母后虽对我们疼爱纵容,除了太子妃人选,若你纳侧妃或者良娣,父皇母后恐怕都不会太过问,但绝对要求女子必须是出身达官显贵之家,再怎么不济也得是门户的千金姐吧,可虞姐……” 故里的道理,太子岂非不明白? 虞漾毫无背景,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乃是过惯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的人,而从古至今,婚姻之事向来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是皇室之中,父皇母后最注重门第之见,先不说侧妃或者良娣,恐怕他要抬个侍妾,父皇母后都绝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江湖女子。 或许虞漾是知晓这一点,才会这样三番五次拒绝他吧。 蔚楚不是对感情迟钝的人,他向来善于观察,心细如发,怎会不明白虞漾一直在他和烈长安之间周旋犹豫? 若说合适,烈长安确实更合适她一点。 可问题是,烈长安对她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他看的出来,烈长安爱慕的是故里,他的亲妹妹,当朝最受宠爱的丹青公主。 太子苦涩一笑,“昨夜我送她兔子红绳,我见她接受还欣喜不已,想着只要她能接受我,再多的阻挠,我皆能摆平。可没想到,过后她又拒绝了我。” 故里愣住了。 什么? 虞漾灯笼上那根兔子红绳是太子哥哥送的?那……那她误会烈长安了? 这么说,烈长安的红绳根本就没有送给任何人? 故里无法控制内心的狂喜,可猛的又想起什么,一颗心凉透了。 她有什么可高兴的? 人家是为嫤安守身如玉,她又有什么资格高兴呢? 太子看着故里眼底显而易见的欣喜,又如烟火尘埃般飞快寂落下去,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傻妹妹啊。 太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对长安将军芳心暗许?” 故里一震,当场惊住了。 半晌,她赶紧摇头否认,“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傻瓜,对哥哥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故里见太子脸色十分认真,知晓瞒不住了,只能老实点头,但过后她又惶恐不安起来,连忙抓住太子的手道,“哥哥,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我……” 她眼中含泪,紧张得语无伦次。 蔚楚哪见过妹妹这样子,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温声哄着,“放心,哥哥哪会去说,这是你们女孩子的心思。” 故里闻言,这才慢慢止住抽噎的声音。 蔚楚望着故里苍白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他们是兄妹,自然都是为对方考虑的,可是现如今还没望着这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妹妹,他纵然有满肚子的话,也不忍心说出来了。 第七十二章 再遇刺客 往前走,就要出关卡。 突然,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起,犹如来势汹汹的敌人,杀意波动。 “殿下,有刺客!” 烈长安拉住缰绳,烈马仰蹄嘶鸣一声,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大波蒙面黑衣人手执长剑一个个朝他们杀了过来。 “哥哥!” 故里一紧,没想到一路相安无事,偏偏就快要进都城了却又遇上了刺客。 “你好好待在马车里,不准出来!” 蔚楚立马拿起一旁的佩剑,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很显然,那个幕后之人这次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 不仅来的杀手皆是武功高强之人,而且数量几乎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一倍之多。 这些士兵也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英,可奈何接连赶路早就精力不够,面对这些人多势众的杀手,根本难以抵抗。 故里听见外面一声比一声壮烈的嘶杀,她的心紧紧揪在一块,蓦地,外面传来茉莉急切的大喊声,“公主!” 故里正要掀开帘子,突然砰的一声,马车被人从上而下一刀劈中四分五裂炸开了。 那黑衣蒙面杀手举起手中的刀就要朝故里砍来,故里吓得花容失色,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茉莉一把狠狠拉下了马车,拖着她就跑。 “公主,快跑!” 故里知晓这次凶多吉少,眼前全是乌泱泱的黑衣人,全部跟士兵厮杀在一块,太子和烈长安更是被三五个黑衣人各自纠缠,完全分不开身。 到底都是鲜血死亡的气息,地上全是一个个战死的士兵,触目惊心,死状惨烈。 故里红了眼。 “公主,快走!” 茉莉急急拉着故里的手就要逃,可那些杀手本就是冲着太子和故里的命来的,又怎会让她们就这么离开。 见到故里,顿时一个个都举着手里的长剑朝她冲了过去。 故里虽被吓得不轻,但求生的本能让她面对死亡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她猛的朝地上那被踩踏在地的包袱扑了过去。 “公主,逃命要紧!” 茉莉见故里还去捡包袱,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时,那些杀手已经举剑对准故里刺客了过去—— “公主!” “故里!” 几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可并没有预想中的鲜血淋漓,只见故里猛然从包袱里攥出了一把胭脂水粉,对着那些杀手一把就洒了过去。 “啊——” 那些杀手痛苦的嘶喊一声,皆被这香粉迷晕了眼睛,一个个刺得泪流满面却是睁不开眼。 “公主!” 茉莉喜极而泣,欣喜万分。 果然!公主就是冰雪聪明! “公主!” 烈长安心急如焚,一剑砍下前方一个杀手的头,趁此空隙,赶紧飞奔到故里的身边,一手将她护在身后,继续面对那一波波蜂蛹而上的杀手。 这些杀手皆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缠斗功夫格外厉害,而且招招入要害,皆是致命的打法。 “长安,赶紧带着故里走!这里我顶着!快带她走!” 太子知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没多少人了,而且精力有限,根本不是对手。。 这一战,就凭他和烈长安,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第七十三章 她中箭了 “不行!” 此话一出,故里和烈长安皆异口同声应道。 太子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些人是冲他和故里来的,若他和故里分散开来,对方必然也会分散攻击他们,可是和公主相比,他这个未来储君的命绝对更值钱,到时候以烈长安的身手绝对能灭掉那些追杀的人,护着故里逃出生天。 可若是他跟故里都待在这里,那只有等死的份。 这时候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太子飞起一脚,再次砍下一个杀手的脑袋,咬牙大喊道,“烈长安!本太子命令你护送公主赶紧离开!快走!” “哥!我不走!” 故里泪眼朦胧地望着被杀手围堵缠斗的太子哥哥,失声大哭。 “听哥哥的话!故里,快走!哥哥不会有事!” 太子紧咬牙关,脸色发青,额头上皆是密密麻麻冷汗,苦苦支撑着。 他知道自己体力快要透支,再不逼着烈长安带故里离开,真的都要死在这。 烈长安自然知晓其中利弊,一边是太子,是家国情怀,一边是公主,是他心爱的女人。 可他清楚太子的话有道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若拼死带着故里杀出重围,将故里送出前面关卡,就能遇见前面守城的士兵,到时候再带人回来支援太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烈长安想到这里,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长臂一伸揽住了故里的腰,试图施展轻功带着她突出重围。 故里知晓现在已经不是任性的时候,她不能给太子哥哥添麻烦,因此见状只对茉莉嘶喊道,“茉莉,带着秋烟躲好!” 那些杀手只为她和太子哥哥而来,肯定不会白费力气杀些不相干的人,只要她们躲好,势必不会受到伤害。 茉莉哭了起来,朝着半空中大喊,“公主,放心,你自己多保重!” 她说完,紧紧拉着另外两个已经吓呆了的侍女的手,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 “别让丹青公主跑了!” 那杀手头子哪会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厉声大喊,“放箭!” 三人一惊。 太子看过去,只见一部分杀手迅速翻身上了马背,拿起弓箭对着半空中飞过的烈长安和故里两人射去。 他瞳孔一缩,大喊一声,“心!” 说完,猛的提起剑冲马背上的杀手刺去。 故里缩在烈长安的怀里,听闻太子哥哥这声嘶喊,就感觉一阵猛烈的冷风而来,抬起头看去,果然只见一支支长箭像雨点一样朝他们纷纷落下来。 烈长安同样感觉到杀势逼近,可此刻他正施展轻功,怀里还抱着需要保护的故里,只能硬着头皮提起剑对着射过来的箭挥了过去。 那一根根长箭被他刁钻的剑术飞快打落,可他毕竟分身乏术,总有漏之鱼就这样径直朝他射了过来。 “故里——” 太子抬起头,眼看见这一幕,瞪大了双眼。 烈长安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怀里的人突然钻了出来,用身体完全替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怀里的人闷哼一声,细细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随后脑袋无力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烈长安的身体猛然僵住,那只揽着她腰的手感觉到一股黏腻的血腥味正在蔓延开来。 他墨色的眼眸落在那一根直直插入她背部的长箭,鲜血正缓缓流淌,浸染了她身上这件绯色的衣裙。 烈长安紧握成拳,抬头嘶吼一声,青筋暴起,举起剑不要命地朝那些黑衣人杀了过去。 他杀红了眼。 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她中箭了。 她受伤了。 为了救他。。 她还对他说:不能让你总救我,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第七十四章 窥破心意 “公主!” 故里被烈长安放在了地上,头靠在树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毫无意识。 “公主!” 茉莉急忙扑了过去,大声哭了出来。 “公主你醒醒!公主!” 茉莉从没见过公主这么没有生机的样子,她向来是娇艳的花朵,含苞待放,生机勃勃,活泼开朗,时刻绽放着生命的活力。 可现在,她躺在这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没有生命的木偶,让她害怕。 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茉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还在不停厮杀的太子殿下和长安将军,无助的痛哭。 “驾!驾!吁!” “给我杀!” 就在茉莉心如死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然后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顿时喜极而泣。 那是虞姐! 她带人来救他们了! 太子和烈长安也以为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彼此都是用那股要为故里报仇的信念苦苦支撑着,完全杀红了眼,待看清楚带人支援他们是谁时,各自和虞漾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点头,便再次卯足力气加入了新的战斗。 这场恶战来了惊天的反转。 虞漾带来的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且有的还善用暗器,一看就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没多久就将那些死士杀了个片甲不留。 太子回头看去,地上尸横遍野,他们的士兵只剩下七八个了,其余的都已命丧黄泉。 他完全靠意志力支撑,这会停了下来,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赢了,眼前一阵发晕,他撑着长剑,身子摇摇欲坠地晃了晃。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虞漾急忙过去扶住了他。 蔚楚无力地摇摇头,虚弱地应道,“我没事。” 虞漾见他脸色发白,额头冒冷汗,身上血迹斑斑,但看得出来都是敌人的鲜血,恐怕只是体力透支太厉害,应该是真的没有受伤。 虞漾赶紧将他扶在树边靠了下来。 “谢谢你。” 蔚楚扯着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我没走多远,正好听见这边有动静,看他们人多势众,知道你们可能撑不了多久,我就立马去附近找认识的一些江湖兄弟来救你们。” 幸好,父亲刚好安排这些安插在江湖门派之中的暗哨在都城附近活动,伺机打探宝藏地图的消息,要不然,还真没办法这么及时的过来帮忙。 “谢谢。” “不用谢。” 虞漾往日都习惯带面纱示人,能够遮住表情掩饰情绪,这会取下面纱便难以维持自己内心的波动。 她不愿多谈,见任务完成,就准备走。 “虞漾。” 他拉住了她的手。 虞漾回过头看向他。 蔚楚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是探究的光芒,“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带这么多人来救我们?” 果然不愧是当朝太子殿下,怎会这么好容易糊弄过去。 虞漾心一紧,还是淡然回答,“我说了,我就是一普通江湖女子,这都是一同跟我混迹江湖出生入死的弟兄。” 蔚楚双眸微眯,又认真看了她半晌,似乎是想看破什么,但见她确实坦然自若,只能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他忽然笑了起来。 虞漾就这样看着他笑。 他笑的时候褪去了隐藏的锋芒,干净的犹如一个大男孩,带着心满意足和暗自窃喜。 虞漾脸一燥,知晓他这么会洞察人心,肯定猜到她是不舍得他,就一直偷偷跟在后面,见他们遇险立马找人过来施救。 这种被方面窥破心意的羞耻感,让她恼羞成怒地站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她这一招,实在是铤而走险,继续待下去很有可能露馅。 一方弟兄不知她让他们救的正是当朝的太子和公主。 另一方不知眼前的‘救命恩人’,其实就是他们朝廷一直要找的‘前朝余孽。’ 一旦露馅,就完了。 蔚楚没多挽留,也知晓挽留不住,他现在还要顾及故里的伤势,闻言只点了点头。。 虞漾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晴天霹雳 因为顾及故里的伤势,太子没有先着急进城,而是出了关卡之后,立马找了间客栈请了一位女大夫过来。 可女大夫给他们的答复,犹如晴天霹雳,再次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故里中毒了。 箭头淬了毒,以致于箭拔出来之后还是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无论怎么包扎上药,伤口皆有恶化腐烂趋势。 太子紧紧握着拳头,想到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妹妹,眼眶都红了。 “你可知是什么毒?” 女大夫摇了摇头,“这毒很奇怪,而且毒性蔓延非常快,女子行医十几载,都未曾见过。” 太子听完,更加握紧拳头,眼底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好一个赶尽杀绝啊! 连箭都淬了奇毒,还真是不给他们留余地! “来人,赶紧雇马车,我要火速带公主回宫见太医!” 太子对着外面扬言一喊,心急如焚,正要大步往外走去,突然顿下脚步,回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烈长安。 自从女大夫说故里是中毒了之后,他一直这样僵站在那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长安将军,你……” 太子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扑通一声,烈长安重重跪在了地上。 太子怔住,半晌轻叹了口气,“我没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烈长安跪在那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太子这话一般,可他隐隐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太子明白他的自责与悔恨,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 “故里救你,是她心甘情愿的,你无需自责。” 太子本想着在马车还劝解故里一番,想让她趁着还未投入太多感情趁早放弃,可现在看来,她都能够舍命相救,恐怕已经是情根深种,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过,不忍心对妹妹说的话,对烈长安他还是说得出来的。 “她救你,只是因为她从心底善良,懂得知恩图报,你别看她有时性子娇纵,其实她有一颗格外柔软的心。” 太子背着手,仰头叹了口气,“所以,你不必过于自责,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烈长安一颗心早就被疼痛所填满,那里全是自责,悔恨,感动,心疼与担忧,快要将他无情的逼疯。 烈长安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 是他的错。 是他疏忽大意。 是他害她受伤,命悬一线。 她那么娇,那么脆弱,不曾经过任何风吹雨打,她肯定很怕疼,可现在她昏迷不醒躺在那里,她肯定疼得喊都喊不出来。 烈长安只要想到这些,便心疼得要命,更加无法宽恕自己。 “请殿下治罪。” 烈长安低着头,拱手道,“臣甘愿以死谢罪。” “在说什么胡话?” 太子皱着眉,“你的命是公主亲自救回来的,等她醒来,要知道我把她这么忠心耿耿的手下杀了,那我不得找我算账?” “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提,你甘愿受罚那是你的事,但我不会罚你。再者,回宫后,你也不要在父皇面前提起是公主因为救你受的伤,要不然……”。 要不然,以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奶奶的脾性,恐怕会不管他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还是忠心耿耿的臣子,都会先杀了他泄恨。 第七十六章 前朝余孽 太子选择帮忙隐瞒,惜才是其一,其二是知晓他是故里的心上人,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故里醒来真会疯了。 太子可不想自家妹妹再受罪。 “你若真为她好,这事就听我的。” 烈长安沉默不语,但太子知晓他这是答应了。 “另外……” 太子顿了顿,还是决定开诚布公。 “我知晓你对公主的心思。” 烈长安跪在地上猛然一僵,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又慢慢松了开来。 “你不用紧张。” 太子叹息一声,温声细语道,“我没有恶意,但是,我希望你明白……” “臣明白。” 不等他话音落地,烈长安已经开了口。 他嗓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晦涩,将所有的情绪皆压在了那颗疼痛难忍的心脏之下。 他扯着嘴角苦涩一笑,“臣不配,也不敢痴心妄想。” 太子叹了口气,终是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太子并非看不起烈长安,只是太清楚父皇母后甚至皇奶奶对故里的宠爱了,烈长安什么都好,人品能力样貌皆是无人能比,可他偏偏出身寒门。 父皇最注重门第,他可以提拔重用烈长安,也欣赏他的人品和本领,但绝不会把故里交给一个毫无家族背景支撑的寒门将军身上,要不然母后也不会一早就替故里看中定国候之子周斯远了。 因为只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才能稳扎稳打,抵得住大风大浪,才能在日后若有个万一的时候,足够护得住他们的掌上明珠。 雇好马车,便马不停蹄往城里赶,太子又派人送信回宫中,赶紧让父皇召集太医为故里救治。 公主身受重伤,还中毒了。 这一消息传回皇宫,瞬间沸腾。 听说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了过去。 太子知晓这个消息一出,绝对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面上谁都是一副忧心忡忡,为公主的伤势紧张担忧的哭哭啼啼,难以下饭的样子。 东宫。 太子回了东宫,连便衣都未换下,就召了自己的心腹大臣过来觐见。 “怎么样,你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刑部尚书王大人拱手行礼,答道,“臣得知太子的飞鸽传书,立马就着手调查,确实如殿下所猜想,而且昨夜刑部在城门口抓住了一形迹可疑的蒙面男子。” “哦?” 太子诧异地挑了挑眉,“这男子是什么人?” “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 太子笑了起来,语调颇有几分嘲讽,“近些年一直盛传各地有前朝余孽的踪迹出现,可从未真正抓到过什么人。这会怎么就这么凑巧刚好就抓了个前朝余孽?这不会就是那人的奸计吧。”。 王大人点头,正色道,“臣也正做此猜想,而且那男子刚开始无论我们怎么严刑逼供,都闭口不言,后来不知怎么就承认自己是前朝余孽,还说派人在往返里淮县的路上刺杀了太子殿下和丹青公主,说完这一句就放声大笑,然后就咬舌自尽了。” 第七十七章 按兵不动 “戏还挺全。” 太子冷笑一声,“这男子估计也是死士,跟刺杀我们的那拨死士是一批的,都是受人指使,至于这男子所言,便是那人交代他死前一定要说的口供。有人亲口承认派人刺杀太子殿下和公主,这人还自称是前朝余孽,不需要父皇亲自下令查,已经水落石出了。” 太子不由得拍起手来,眼中冷意却更盛,“还真是一出好戏,让人佩服佩服。” 王大人道:“最重要的是,殿下离都城这段时间,确实坊间传闻有前朝余孽在附近活动。” 太子眯了眯眼,沉吟不语。 半晌,再次冷笑一声,“那个人果然有手段,这消息都利用到了。有前朝余孽在附近活动,刚好就抓了一个,还坦诚了罪行,又留了个死无对证,完美的将这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前朝余孽’,自己没留下任何把柄,环环相扣,事无巨细,果然厉害,难怪能在宫中默默隐忍这么多年。” “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按兵不动?” “是,我们暂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太子暗暗冷笑,“那人将所有后路都想好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最可恨的是,我还不能直接跟父皇言明,只能跟着把这个责任推给前朝余孽,毕竟这事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说出猜测,只会让对方抓住我们的把柄,还会说我有心猜忌,到时候恐怕只会让父皇难办,也会让我落人口实。” 这仇,他一定会报的!他还会加倍奉还! 太子握紧了拳头,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你退下吧。” 太子沉吟片刻,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微臣告退。” 王大人走后,太子又坐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路舟车劳顿,艰险万分,能活着回来真是不容易。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便衣,赶紧招呼人打热水进来,褪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换了朝服大步往云烟宫的方向而去。 “太子殿下。” 路上有太监紧跟着过来回禀,“刚才军营传来消息,说长安将军不知所为何事,自己去军营领了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太子身影一顿。 一百大板可不是个数目,寻常人一般五十大板就受不了了,一百大板一般只惩罚犯了重大军规的人,因为一百大板下去能将人活活打死。 这烈长安,果然是死心眼。 想来这种人对待感情,也是认定了一辈子便不会再更改的人吧。 太子摇头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随他去吧。” 云烟宫内已是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的跪倒一片,皆是在暗暗祈祷自家主子能扛过大关,至于那些后宫嫔妃全挤在屋子里,低着头掩着手帕哭哭啼啼抽噎不止,好像公主已经死了一样。 太子一进来,听见这群莺莺燕燕哭得心烦意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父皇,让母妃们都先回去吧,干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此话一出,太子余光瞟见众妃嫔的表情,果然有的都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但大部分还是依旧抽噎不止,低声啜泣着。 第七十八章 泪如雨下 太子一进来,听见这群莺莺燕燕哭得心烦意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父皇,让母妃们都先回去吧,干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此话一出,太子余光瞟见众妃嫔的表情,果然有的都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但大部分还是依旧抽噎不止,低声啜泣着。 太子再看向淑贵妃,她低着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很是伤心。 一个个还真是演技派。 太子心中冷笑。 皇帝本就担心公主伤势,太医进去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让他一筹莫展,提心吊胆,这会确实被哭得烦了,闻言忙挥了挥手,“淑贵妃,你带着她们都先退下吧,有消息朕会派人通知你们。” “是。” 淑贵妃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忙带着一众妃嫔们退了出去。 待她们一走,屋子里浓烈的胭脂水粉气息消散,空气都通畅了许多。 皇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屋子里来回走个不停,刚才太子将故里抱回云烟宫时,已经有人将事情的前后始末启禀的一清二楚。 想到命悬一线的宝贝女儿,皇帝气得拿起红檀木圆桌上的青花瓷茶杯狠狠往地上一砸去,勃然大怒,“该死的前朝余孽!当初朕就该给他们围剿个一干二净!” “好了,皇上,您就坐下来歇歇吧。” 太后刚才吓晕过去一次,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只觉得脑仁突突的疼,说话都没有力气。 皇后已经是吓得丢了神,呆呆坐在那,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空洞,只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无声的流眼泪。 “楚儿,你说,故里她会不会……会不会有事……” 皇后哭哑了嗓子,这会儿握着太子的手都颤颤巍巍的。 太子也是坐立难安,一是担心故里,二是心里还想着关于去里淮县的路上听到的关于前朝宝藏地图的事情,可这会他也不敢跟父皇禀报。 父皇本就在气头上,对这前朝余孽现在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若是得知这宝藏地图的事,还不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若是一气之下龙体有个什么…… 再者,此事不宜声张,皇宫里传消息向来快,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前朝宝藏地图的三分之一藏在皇宫中,恐怕到时候父皇乃至整个皇宫的安危都会难以保全。 看来,此事还得先瞒着父皇,他先暗中打探。 太子稳住心神,忙抓住皇后的手,温声宽慰道,“放心,母后,在儿子在,儿子绝对不会让妹妹有事。” “幸好你没事,楚儿,幸好你没事……” 皇后泪眼朦胧,紧紧回握住太子的手,哭声不止,“若是你也出事了,本宫……本宫……” 皇后难以想象,伤心的泪如雨下。 这都是她的命啊。 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母后……”。 太子这一刻深深感知到了自己母后的脆弱与无助,他忍不住轻轻拥住母亲颤抖的肩膀,想起身受重伤的妹妹,眼眶也湿润了。 第七十九章 无能为力 “皇上。” 在太医进去诊治一个多时辰之后,太医终于出来了。 四人听闻声音,立马站了起来。 皇帝急忙走过去,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怎么样?怎么样?公主怎么样?” 医术最为精湛的胡太医站了出来,拱手行完礼,脸色凝重,只无力地摇了摇头。 被宫女搀扶着的太后和皇后见这反应,皆是面色一白,整个人重重一颤,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太子也白了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皇帝不信,龙颜大怒,“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要不然,朕诛你九族!” “皇上!” 胡太医吓得跪倒在地,忙颤声回答,“皇上,臣实在有心无力,公主所中奇毒,毒性蔓延极快,现如今已渗透五脏六腑,早已经回天乏术。” 这话一出,太后一口气没顺过来,再次晕了过去。 “皇奶奶!” “母后!” 皇帝大惊失色,赶紧大喊道,“快来人!扶着太后去内阁休息!” 宫女们手忙脚乱扶着太后进了内阁,另外几位太医赶紧起身去给太后诊治,得知只是受惊过度,歇养片刻就好。 皇帝松了口气,但此时已是心力交瘁,整个人看上去都老了不少,只盯着地上跪着的胡太医道,“胡太医,整个太医院的医术朕最为信任你,你……”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声音都沙哑了,“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胡太医低着头,吓得声音颤抖不已,“臣实在无能为力。” “不!” 皇后突然挣开了身旁宫女的搀扶,疯了般紧紧抓着胡太医的肩膀,撕心裂肺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有办法的!她才不到十五岁啊,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 “母后!” 太子痛心疾首,急忙过去拉住已经失去理智的皇后,死死的按住她,“你冷静点!母后!” “怎么办!楚儿,怎么办啊?!” 皇后整个人陷入癫狂,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埋在太子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哪还有往日端庄雍容一国之母的风范。 皇帝一张脸也失去了光芒,不忍看到皇后这副模样,沉重地闭上双眼。 皇后虽不是故里的生母,可到底这血缘关系割不断,一直就将故里当亲生女儿看待,若是故里真有什么事,她恐怕也遭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他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先皇后? 就在这气氛万分凝重之时,地上的胡太医静默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抬起了头,“皇上,臣突然想起有一种药材可以解公主身上的奇毒。” 话音刚落,皇帝皇后以及太子皆是面露喜色,那颗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不能呼吸的心脏终于松了口气。 皇帝喜出望外,忙追问道,“是何药材?朕马上命人去库房取来!”。 胡太医摇摇头,正色道,“皇上,公主所中之毒,名为‘十日尽’,顾名思义,中了此毒只能活十日。这十日毒性会以极快的速度渗透五脏六腑,然后伤口会开始逐渐往身体扩散慢慢腐烂,整个过程,中毒之人皆昏迷不醒,但所受的痛苦无人能比。最后,在第十日时,毒发身亡,尸体腐烂成尸水。” 第八十章 闻所未闻 胡太医摇摇头,正色道,“皇上,公主所中之毒,名为‘十日尽’,顾名思义,中了此毒只能活十日。这十日毒性会以极快的速度渗透五脏六腑,然后伤口会开始逐渐往身体扩散慢慢腐烂,整个过程,中毒之人皆昏迷不醒,但所受的痛苦无人能比。最后,在第十日时,毒发身亡,尸体腐烂成尸水。” “臣也只是突然想起医书上有治这种毒的偏方,但此偏方灵不灵,臣未可知。” 皇帝急道,“你先说,不管有用没用,此刻也别无选择了。” 胡太医摸着胡须道,“听说远在都城之外的望瑶山的山崖上长着一株名叫‘十血花’的药材,它谐音食血花,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而且只有见人血才会开花。平时不开花的时候与寻常药草无异,因采取手法刁钻,所以世人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怕是钻研医术多年之人,在它未花开之时,都无法认出它。” 胡太医深深叹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因此,想要准确无误采到这‘十血花’,需要人在悬崖峭壁上时刻用匕首割血来辨认,再者,必须用采取之人的血做药引,每日煎煮入药,连续内服十日,便可解除毒性。若中断一日,或者不是那采取之人的血为药引,皆前功尽弃。” 话音刚落,太子立马站起身,斩钉截铁道,“我去!我去望瑶山采‘十血花’!” “不行!” 皇帝毫不犹豫地驳回了,面容严肃,“你是澧朝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那望瑶山地势凶险,那花又生在悬崖峭壁之上,若你去了有个三长两短!那大澧朝就完了!” 此话一出,还跪倒在地上的胡太医一震,知晓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吓得连忙低下头去。 当朝皇帝虽自幼立了嫡子蔚楚为太子,但皇帝子嗣众多,除了嫡子蔚楚,还有长子,也就是淳亲王蔚述,以及其余嫔妃娘娘所生的几位皇子,皆是龙中人凤,而且母家都是颇有朝中势力的大家族。 朝中现如今还分为几派,毕竟太子虽从受皇帝喜爱和看重,但毕竟皇帝正值壮年,只要没到最后一刻,这最后坐上那九五之尊宝座之人,还不一定是太子。 只是没想到皇帝今天竟然还脱口而出说,‘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大澧朝就亡了’的话。 可想而知,皇帝除了只愿把这龙位传给太子之外,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人选。 看来,这太子殿下和丹青公主在皇帝心里绝对是有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位置。 “皇上。” 胡太医思及此,又颤颤巍巍拱手启禀道,“皇上,此去望瑶山路途遥远,即使快马加鞭,来回恐怕也有个半个月左右,可公主只能撑十天……” 是啊,只能撑十天。 故里啊。 她可怜的孩子。。 皇后闻言,心里那一点点破碎的希望又快速湮灭,只觉得脑中一阵钝痛,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晕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性命垂危 太后和皇后皆被丹青公主最后的诊治结果吓晕过去几次,可想而知,情势多不容乐观。 据说,丹青公主中了奇毒,已经病入膏肓,只有望瑶山悬崖峭壁上的奇花才能解毒。 得知这个消息,烈长安艰难地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不顾一切就要起身拿一旁的外衣出房门。 “将军!” 副将齐正峰是烈长安肝胆相照出生入死的兄弟,见到他听完消息就翻身下床,急忙拉住他,“你疯了吗?!你这样子,怎么进宫面圣?!” 他刚打完一百大板,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身上全是血,换了好几件贴身衣物都被血染红,这回好不容易上完药躺会儿,听完消息就要进宫去。 “你放开我!” 烈长安紧咬着牙关,因失血过多,整张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连连,饶是如此,他仍旧用力挣脱着,“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她就要死了!” “她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死了!” 齐正峰没想到他性子这么倔,也没想到那公主对他影响力这么大,自己都只剩下一口气了,还要撑着这一口气去救她。 可他犯傻,他不能跟着一起犯傻。 他失血过多,伤势严重,若真的跑去请命去那劳什子望瑶山,可能还没到那望瑶山,自己就先死在路上了。 齐正峰紧紧抱着烈长安的腰,拼尽全力都不要他走,可他忘了被逼入绝境的人是有无穷力量的,更何况还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 烈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咬牙大吼一声,把齐正峰震开了好远,待齐正峰反应过来,他已经踉踉跄跄往大门跑去好远了。 齐正峰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是拦不住他了。 烈长安到了宫里已是深夜。 云烟宫有胡太医坐镇,宫女全部在一旁贴身伺候着,太后和皇后已经心力交瘁,晕过去醒来之后各自过来探望了一次,实在体力不支,最终被太子劝回去了。 皇帝这一日也是被折磨得不轻,一直是滴水未进,到了晚上也坚持不住,出云烟宫的时候都踉跄了好几下,将一直御前伺候的范公公吓得不轻,赶紧搀扶着回了龙腾殿。 太子同样是忙得分身乏术,故里还昏迷不醒,父皇母后皇奶奶皆需要他分心照顾,今日的政务父皇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太监通报烈长安进宫来的时候,太子还点着灯在书房里看折子,闻言摆了摆手,宣人进来。 烈长安的到来,太子并不意外。 太子清楚烈长安对故里的情意,更何况故里是为救他而性命垂危,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烈长安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殿下,微臣特来请命去望瑶山。”。 太子掀起眼帘看去,昏黄的灯光下,烈长安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裳,看样子来得很急,腰带都顾不上系好,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眼圈乌青,看起来十分骇人。 第八十二章 勃然大怒 太子知晓此行替故里去望瑶山,除了自己,就只有烈长安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没人能为故里如此拼命,可他被父皇下令绝不能私自去望瑶山,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等烈长安来。 可这会看到烈长安,太子全然没有了想法。 也对,除非是铜墙铁壁,否则一介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得住这一百大板? 太子看着他这张惨白的脸,鲜血都从里衣渗透出来打湿了外裳,整个人跪倒在那都摇摇欲坠,气得拿起旁边的折子砸了过去,“你真是固执!你这是在玩命,你知不知道?!” 烈长安充耳不闻,被折子砸过来躲也躲,继续维持着那请命的姿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臣特来请命去望瑶山,求太子批准。” “你不用说了,你回去吧。” 太子懒得再看他一眼。 “殿下……” “你自己看看你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你拿什么去望瑶山?!你还没到望瑶山你自己就死了!” 太子气得拍桌而起,勃然大怒。 烈长安抬起头,满是冷汗的脸上只有义不容辞的神色,狠狠咬牙道,“请太子殿下告知臣如何辨认‘十血花’,批准臣去望瑶山。” “你!” 太子气结,拳头紧紧握着恨不得一拳挥过去,又只能忍耐着放了下来。 早知道他冥顽不灵,看来是多说无益。 太子放弃了,深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沉吟半晌,最终只能将关于解毒的前后始末系数告知。 最后,太子睁开了眼,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还要去吗?” 烈长安抬起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紧握成拳,信誓旦旦地说道,“微臣一定会在十日之内将‘十血花’带回来!” 太子看了他身上的血迹,又道,“行,那我派一个人跟你同去,听说军中副将齐正峰跟你年龄差不多,同样武功高强,忠心耿耿,担得起重任,就让他跟你一起去。” 此次去望瑶山路途遥远,而且不说采花的悬崖峭壁就九死一生,那上山的路听说也是险象环生,若非武功高强,毅力坚定之人,可能连山都还没山,就命丧黄泉了。 若烈长安没有这一身伤,他一人前去,太子肯定放心,但现在…… 可烈长安闻言摇了摇头,“殿下,齐正峰乃军中副将,他若跟微臣一同前去,军中将无人坐镇。再者,请太子相信微臣,微臣既然答应,就一定会活着将‘十血花’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挽救公主的性命!” 太子听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只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都依你吧。” 故里的生死安危牵系着太多人的心,可太子现在除了烈长安谁都不敢相信,那人的手伸得太长,若派别人去,难保不会是那个人的人,太子难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烈长安身上的伤势或许是最大的掩饰,那人恐怕也觉得烈长安受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活着抵达望瑶山,加上路途遥远,来回时间不够,两者结为一,能成功回来救下故里的几率微乎其微,想必也不会再派人到路上暗下杀手。 太子别无选择,现在的局势让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只有赌。。 他赌烈长安能够活着将‘十血花’带回来,赌烈长安对故里的感情,能够让他不顾一切,超越自己的生死只为救活她。 第八十三章 昏迷不醒 当天夜里,烈长安出了宫,回府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带了些干粮和水,连衣裳都没换,就驱马连夜出城奔赴望瑶山了。 皇宫被完全笼罩在阴霾之下,乌云密布。 太后醒来后除了每日会照例去云烟宫探望丹青公主之外,其余时间皆在佛堂跪拜祈佛。 至于皇后,几乎宿在了云烟宫,陪同着一众宫女贴身伺候着丹青公主,衣不解带,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几天下来,丹青公主依旧毫不起色,自己倒是瘦了一大圈。 至于皇上,已是一病不起了。 太医说只是心力交瘁,身体太多疲累,歇养就行。 可太子知道,父皇这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 故里就是药。 可现在这药,还需要别人来救。 太子忙得没有任何时间去胡思乱想,父皇倒下,他要代为处理国务,还要时刻兼顾着父皇母后的身体,安抚朝堂,实在是焦头烂额。 他几乎每夜在书房看折子到通明,尽管眼睛有时困到睁不开,可他思绪清明,躺在床上竟然也睡不着。 今天是烈长安离开去望瑶山第六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出来。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太子这样一再告诉自己,他只需要等,只需要相信烈长安。 可时间一天天临近,他渐渐不确定了。 今天是第八天。 皇宫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所有人都活在阴霾之下,所有宫女太监们都提心吊胆,在这个危急时刻,他们做事情更加心翼翼,谨慎微,有时候话都不敢说,生怕触犯到了主子的逆鳞,就被拖出去砍头。 太子依旧用忙碌麻痹自己,偶尔他坐在书房里也什么都看不进去,望着那跳动的烛火发呆,脑海里全是跟妹妹时候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回忆,都是妹妹纯真灿烂的笑脸,都是那一声声亲切甜腻的太子哥哥…… 偶尔,太子也会想起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只有那时,他的心里才会多了一丝清明。 第九天了。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太医依旧束手无策。 太子越来越不敢踏入云烟宫,他怕看到故里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模样。 那张往日娇俏红润的脸庞,此刻面如枯槁,伤口已经腐烂,那白嫩的皮肤早已经因毒性发青发黑,九天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一个如花般绽放的美丽少女,就这样被毒药折磨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太子和故里是龙凤胎,他只比她先出生三分钟,所以当了哥哥。 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所以太子知道,即使故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她在忍受着毒发所带来的刻骨疼痛,因为他的心会经常猛然抽搐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可仍然难以抵抗那股突然喘不上气来,呼吸困难的感觉,随后那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疯狂的啃噬。 他每次都会疼得脸色苍白,手心冒冷汗,需要好久才会平复过来,所以太子难以想象实际上故里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连痛都没办法叫出来。 第八十四章 心如刀绞 太子再次站在床前,远远看了故里一眼。 空气里是凝重而压抑的气息,床上躺着的人仍旧没有任何起色,反而日渐消瘦枯竭。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太子仓惶地从房间里逃了出来,他甚至忘记给旁边的皇后请安,因为他不敢看。 皇后就呆呆坐在床边,直直地望着故里,双眼空洞,眼底的光芒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泯灭,最终万念俱灰。 太子心如刀绞。 他第一次当了逃兵,没有了往日的信念再去支撑自己,也没有底气再去安慰别人。 烈长安还没有任何消息,或许是早已经死在路上了。 太子踉跄地从房里走出来,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太子望向墙角,只见一个宫女正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 太子认得出来,那是从就贴身伺候故里的宫女,茉莉。 连她也知道,故里救不活了。 太子如鲠在喉,眼眶发红。 这是第一次,他身处高位,却发现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平静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走上前说了一句,“还有一天,别哭,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颤抖,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茉莉抬起头,哭得稀里哗啦,脑袋昏沉,见是太子也忘记行礼,听见这话只如救命稻草一般不停点头,“是,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她绝对不会的。” 说完,又忍不住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 茉莉太难过了。 这九天,她一直不眠不休贴身伺候公主,眼睁睁看着那毒性发作,一点点的将她最美丽娇艳的公主吞噬,变成干枯消瘦的一具人偶。 茉莉心疼不已,泪流满面。 公主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从未吃过任何苦,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知道长安将军去望瑶山找解药了,所以她抱着希望想,长安将军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每次都能救下公主,这次也一定能救公主一命吧。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确定了。 她只能不停地趴在公主面前,跟她说话,哭着笑着什么都说,试图将公主唤醒,可是毫无起色。 茉莉不知道公主听不听得见,但她想让公主知道,有人一直在陪着她,没人放弃她。 茉莉明白,公主很痛苦,尽管她昏迷不醒,说不出任何话,可茉莉就是知道,因为昏迷中的公主虽毫无意识,却一直紧紧攥着拳头,骨瘦如柴的手青筋暴起,疼痛使她死死咬着干裂而苍白的嘴唇而渗出了血丝。 公主也很想活下去吧。 她还那么年轻,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长安将军:她喜欢他。 可是谁能救她呢? 茉莉真的恨死了那个下毒之人,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为什么非要置公主于死地。 茉莉想,她要是知道是谁,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人。 谁都别想伤害她的公主。。 谁都不能带走她的公主。 第八十五章 他回来了 天快亮了。 已经是第十天了。 太子没用晚膳,进来书房就一直坐在书桌旁,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贴身太监季子看得心急,进来看了眼,壮着胆子叫了几声没反应,只能叹了口气,又默默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季子走了进来,太子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季子端着一碗热汤放在书桌上,太子这会有了反应,可却是看都没有看那热汤一眼,只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 太子闭上眼,无力的挥了挥手。 季子心里叹了口气,知晓自己劝不动,只能退了下去。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 不到一刻,外面传来季子激动万分的声音。 太子猛然回过神,腾地一声站起来,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怎么了?!” 季子推门而入,激动得都忘记行礼了,只喜极而泣,哽咽着大喊,“殿下!守城士兵传来消息!长安将军抵达城门了!” 回来了! 烈长安回来了! 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太子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完全语无伦次,好半天才冲季子兴奋地大喊,“快!快!快去派人将这消息告诉父皇,母后和皇奶奶,就说长安将军回来了!公主有救了!” “是!是!” 季子忙不迭地往外跑,激动得也是老泪纵横。 老天啊,总算是熬出头了。 长安将军真是救世救民的‘活菩萨。’ 得知消息的太子一刻都不能等,他直接带人去了宫门口迎接烈长安。 他站在宫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盯着城门大道,心急万分,望眼欲穿。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太子猛然抬起头,果然见浓雾逐渐消散的大道正中间,马背上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正如黎明破晓前的夜幕星河,带着希望义无反顾地朝他们狂奔而来。 太子鼻子一酸,竟然有几分落泪的冲动。 可待那匹骏马停在他面前,马背上的身影再也坚持不住摔落下来,待他看清地上躺着的人时,是真的眼眶湿润了。 地上的人哪里还看得出是烈长安。 胡子拉碴,一张脸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故里差不多,苍白如纸,嘴巴干裂,两颊凹陷,瘦的不成样,活脱脱像个厉鬼。 至于他身上的衣裳,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全被鲜血染红,有的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有的还湿润着越来越鲜红。 他倒在地上,费力地掀起眼皮,然后抬手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被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十血花’。 其实太子都没认出那是手帕,因为全是血,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烈长安抬手颤颤巍巍递了过来,努力撑着一口气,嘶哑着喉咙,“殿下,我……我活着带回来了……我能救她了……” 说完这句话,他砰的一声又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太子紧紧握着那被血染红的手帕,感觉到滚烫的热度灼疼了他的心。。 他猛然回过头,红着眼朝后面的人嘶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啊!救人啊!” 第八十六章 皮开肉绽 烈长安伤势十分严重,太子连夜将人带回了东宫,安排在了偏殿让太医诊治。 皇帝和皇后得知消息,早就等不及过来了,太后年事已高,加上这段时间神经一直紧绷着,听到消息高兴得老泪纵横,这会儿放下心来,实在是抵挡不住疲惫,安心睡下了。 “怎样?楚儿,长安将军如何?” 皇后跟随皇帝一同踏入偏殿,见着太子急忙追问。 “母后稍安勿躁,太医还在内阁诊治。” “朕去看看。” 皇帝一刻都不能等,大步踏进了内阁。 “皇上。” 太医见皇上驾到,赶紧跪拜行礼。 皇帝挥了挥手,急问,“长安将军伤势如何?” 太医看了眼躺在床上重伤昏迷的烈长安,脸色凝重,如实回禀,“长安将军能够活着回来,实在是凭着一口气吊在那,他身上本就有严重旧伤,此行去望瑶山采解药,势必付出了很多代价,身上全是大大的刀伤,而且因没有及时处理时间过久,已经发炎化脓。微臣已经给他清洗上药了,但是他一路奔波劳累,体力透支,加上这伤势过重,已经发起了高烧,意识不清……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天意了。” “不行!” 此话一出,皇后瞪大眼睛,立马命令道,“你必须把他给我救活!公主还等着他的血做药引,他如何能死?!他若救不活,你也别活了!” 太医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跪地磕头,“是,谨遵娘娘旨意,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皇帝脸色沉重,看着自己这般爱戴的臣子如今伤势保重,奄奄一息,心里也不好过。 皇帝颇为痛心,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太子立在一旁,闻言忙答道,“长安将军在出发去望瑶山之前,曾经去军营私自领了一百大板。” “什么?” 皇帝惊住,“一百大板?” 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他犯了何事?为何要这么做?” 太子道,“他认为公主之事,全是他疏忽职守,护送不力。” “他……” 皇帝都被气到了,半晌只剩下无奈的叹息,“早知他是这性格,不仅固执,又太重感情,任何事都只认死理。” “正因为受了这一百大板,才会让他现如今伤势如此严重。” 太医跟着叹息,“一百大板就能要人命了,还跑去路途遥远的望瑶山,去那悬崖峭壁上采‘十血花’,刀刀割血……” 皇帝皱眉,“太医此话怎讲?” 太医拱手回禀,“皇上忘了,这‘十血花’顾名思义要用血才能开出花来。” 太医站起了身走到床前,挽起了烈长安的袖子,“皇上请看。” 皇帝凑上前看去,只见那清瘦的手臂上全是大大细细长长的刀伤,一看就是用匕首割的,密密麻麻,刀刀见血,皮开肉绽,看得人的心都不禁揪在了一起。 太子虽然知晓‘真相’必然惨烈,但真的亲眼所见此情此景,还是呼吸一窒。。 皇后也白了脸。 第八十七章 百般冲动 “皇上再看。” 太医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这般令他心服口服之人,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撑着一口气回来。 太医替烈长安挽起了另一只袖子,果然只见另一只手臂上同样都是大大的刀伤,深浅不一,皮开肉绽。 一双手这样放在一起,就能够想象这双手的主人受了多大的罪。 太医自然是医者仁心,实在是忍不住替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说几句真心实意的好话,“皇上,一百大板能要人命,这从望瑶山的悬崖峭壁上采‘十血花’回来,又何尝不是九死一生?再者,此去望瑶山来回都要半个月,可长安将军仅仅只用了十日不到,可想而知他忍受剧痛,拼尽全力,这一路上受了多大的罪才能够活着回来。可见他的毅力和意志力,非常人所能比。得此良将,对皇上忠心耿耿,护澧朝江山,实乃天下百姓之幸啊。” 皇上听闻也深受感动,他何尝不知道,这位少年将军乃是栋梁之才,非池中之物。 皇上心中慰贴,激动地说道,“爱卿,你一定要全力救治好长安将军!不惜用最贵最好的药材!等他醒来,朕要重赏!重重赏!” 赏? 赏什么呢? 太子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的烈长安,心中百般滋味。 能赏他一个故里吗? 父皇,您可知,烈长安九死一生,受尽苦难,拼尽全力将‘十血花’带回,不仅仅只是因为对皇室的忠心耿耿,还是因为他深爱着您的女儿,整个大澧朝的公主,故里。 那您能将故里赐给他吗?能成全他们吗? 太子心中有百般冲动,他在想,趁着父皇正颇受烈长安万分感动的这个当头开口,是不是能为他们这段感情争取一些机会? 他深知,烈长安和故里两情相悦,彼此都是能够为对方豁得出性命的人,若是以前他还对烈长安心有顾及,念着让他们‘回头是岸’的想法,现在看到烈长安能够为故里做到这种地步,就只想帮他们一把。 可太子又太清楚父皇的思想,父皇本身就是因有着强大的家族势力才能够在前朝朝堂呼风唤雨,如鱼得水,最终靠着家族倚仗举兵策反,成功问鼎这把龙椅。 所以父皇一直觉得强大的家族势力是最大的倚靠,加上他后宫所有嫔妃皆是朝中大臣之女,互相牵制,让他能够坐稳江山,因此他对这点越发深信不疑。 至于母后更不用提了,她就是当朝丞相的千金,还是太后的侄女,先皇后还是她的嫡亲姐姐,凭借母族的裙带关系,她一进宫就是当仁不让的皇后人选。 一路走来,母族势力壮大,加上跟父皇感情深厚,中宫之位更是不可撼动。 他们这种门第之见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因此太子毫无把握会说服得了他们,更怕贸然说出来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一时间面露犹豫之色。 皇后是在后宫之中历经沧桑最懂得察言观色之人,一见太子面露犹豫,眼神充满矛盾与纠结,再看了眼躺在床上重伤昏迷的烈长安,细细去想,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太子正陷入矛盾挣扎之中,谁知一抬头就看到母后丢过来那充满冷意与警告的眼神,心中一寒,所有的念头瞬间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八十八章 寒门出身 皇帝先走了,皇后借故留了下来。 太医见皇后明显有话要和太子单独说,连忙躬身行礼告退。 室内归于平静。 太子正对上皇后不怒而威的眼神,知晓是躲不过了。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懒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太子无法揣测皇后猜到了哪一步,便想着蒙混过关,装起了糊涂,“母后,你在说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臣听不懂。” “你别给本宫装。” 皇后拉下脸来,指着躺床上的烈长安问,“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坚持主动请命去望瑶山找解药?你刚才又想对你父皇说什么?” 太子一听,就知晓皇后还并不知情故里其实是为救烈长安才身中奇毒的事情,心里一松,笑了起来,“母后,儿臣说了,是长安将军自觉护送不力,心里过意不去,才会坚持请命去找解药的。至于刚才儿臣哪有什么话想对父皇说。” 皇后正色道,“你是我儿子,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皇后看向床上重伤昏迷的人,冷静的分析,“就算再怎么心里过意不去,也不会再受了一百大板,自己都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还要亲自请命去望瑶山。到最后,还只撑着一口气都要拼命将‘十血花”带回来。” 皇后话语顿了顿,重新看向太子,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所以,真正的原因就是他对故里情根深种。对吗?” 太子一怔,没想到皇后什么都猜出了,一时无言。 半晌,太子索性坦言,“母后,既然你已经知晓,何必不成人之美,做主请父皇帮忙赐婚?您看,长安将军能够这般拼尽全力救故里,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由此可见,他绝对有担当,重感情,是个值得故里托付终身之人。而且……” “你懂什么?!” 皇后很少发怒,本身她自幼体弱,动辄生气很容易影响身体是其一,其二是她性格娴静柔美,习惯温声细语说话,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 皇后是真的被气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引以为傲的儿子,这般意气用事,完全不知道为妹妹考虑?! “这烈长安就是一寒门出身的武将,能有什么出息?他就算再受你父皇看重又如何,若有一天你父皇将他弃之敝履,他便什么都不是!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他哪怕如今在朝堂站稳脚跟,也难以真正占有一席之地!因为就凭他一人之力,永远不可能抵抗得了别人一个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家族!” “强大的家族背景就有那么重要吗?他确实是寒门出身,一介武将,但父皇还不是要倚靠他去抵抗外敌,去守江山?还不是要提拔重用他,将他拉拢过来,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吗?!”。 “那是你的父皇在为你日后登基铺路!本宫就告诉你,就算你父皇现在提拔重用他,也恰恰就是看在他能带兵上战场抵御外敌的原因,若他什么本事都没有,他一寒门出身的武将,没有那些不可撼动的家族势力,你父皇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要不然你以为你父皇为何给他带兵打仗的身份,却还不打算交兵权给他?那是因为你父皇虽然信任他,但并未到深信不疑的地步,他有心培养烈长安成为心腹,但并不想让烈长安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第八十九章 难以反驳 “那是你的父皇在为你日后登基铺路!本宫就告诉你,就算你父皇现在提拔重用他,也恰恰就是看在他能带兵上战场抵御外敌的原因,若他什么本事都没有,他一寒门出身的武将,没有那些不可撼动的家族势力,你父皇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要不然你以为你父皇为何给他带兵打仗的身份,却还不打算交兵权给他?那是因为你父皇虽然信任他,但并未到深信不疑的地步,他有心培养烈长安成为心腹,但并不想让烈长安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再者,你说强大的家族真有那么重要吗?本宫还要告诉你,楚儿,如若本宫不是借着家族势力坐上皇后,不是靠着和太后姑侄的关系,你哪来的嫡子身份?没有这嫡子身份,照着历朝历代立嫡不立长的规矩,你以为你还有这太子之位坐吗?!” 太子被皇后这条条是道的长篇大论镇住了,整个人立在原地,无话反驳。 到底尚及弱冠,年岁还,容易冲动,顾虑不周全。 皇后看到他这失神的模样,于心不忍,柔柔叹了口气,“楚儿,你还,不懂这朝堂之争,更不明白要坐稳这江山,要顾虑权衡太多。定国公乃是跟你父皇一路打拼过来的朝中重臣,同样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定国公在朝中的势力不容觑。” “若能够跟定国公家结为姻亲,你父皇必然能高枕无忧,而且以定国公家的实力,日后也绝对护得了故里。再者,那周斯远能文能武,气宇不凡,同样绝非等闲之辈,他和故里又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实在堪称良配。” 太子无话可说。 太子满腔豪言壮语,热血沸腾,皆被打回了原形。 皇后的话不仅条条是道,而且逻辑清晰,环环相扣,让他根本难以反驳。 太子看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烈长安,一股无奈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就知晓他这恻隐之心还没打消,只能放狠话说道,“楚儿,母后告诉你,烈长安和故里之间绝对不可能。故里配得上最好的人选,而这烈长安,他不够资格!你死了撮合他们两个这条心!” 扔下这句话,皇后气冲冲甩袖而去。 太子怔怔站在那半晌,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蓦地听见床上传来动静,回头看去只见烈长安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太子喜出望外,正要招呼太医进来诊治,突然想到什么,愣住了,“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要不然,哪能皇后一走,他就刚好醒来的道理。 烈长安想起刚才对话的一字一句,晦涩地轻应了一声,“嗯。” 太子心中叹息,开口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母后那些话实际上……” “臣懂。” 烈长安扯着嘴角僵硬地开口,“皇后娘娘是为了公主好,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太子无言,百般滋味在心头十分不好受。 不过,幸好烈长安似浑然不在意,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只是问,“公主怎么样了?” “我已经将‘十血花’交给太医了,太医已经命人配着其他解毒的中药在煎煮了,待熬好药便会来……” ‘取你的血’这几个字太子难以说出口,那双手臂上一道道刺眼的割伤历历在目,他实在觉得太过残忍。 烈长安听了反而微微一笑,带着心满意足和释然,“那就好。”。 太子看得心疼,如鲠在喉。 第九十章 深受震撼 “长安。” 这一番相处下来,太子没办法再将眼前这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当成一名可利用的臣子,他真心实意的将他看成了好兄弟,也无比希望他和故里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毕竟,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够为故里做到这种地步? “殿下,你的意思我明白。” 烈长安知晓他又要开口安慰,苦涩一笑,“但微臣真的没往心里去。皇后娘娘所言皆是事实,微臣早有自知之明,也曾在心里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所以,听完并不觉得多么难以接受。” 太子沉默,只剩一声重重叹息。 “微臣……” 烈长安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因为心痛起来更要人命。 他直直看着床顶,墨色的星眸里是破碎的光芒,嗓音嘶哑,“微臣,爱慕丹青公主。” 这句话,虽然声音很,但他说得万分坚定。 这也是他第一次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的感情,那样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太子深受震撼。 “但是……” 烈长安感觉到喉咙里有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似乎身体本能在抗拒接下来这句话。 “但是,微臣深知没有资格,配不上公主。她……” 烈长安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这句话,“她值得更好的人。” “定国公长子周斯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子眼眶酸涩,赶紧别开了眼,不忍再看下去。 “殿下。” 门外传来太医的声音,太子赶紧站起身,掩了掩眼角,压住自己汹涌的情绪,平心静气地开口,“进来。” 太医双手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毕恭毕敬朝太子行了个礼,“殿下,该给长安将军取血了。” “取吧。” 太子做好了心里准备,点了点头。 太医端着碗走到床前,看着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臂,好半天不忍也找不着一处完整的地方下手。 太子背过身站着,见身后半天没动静,回头只见太医举着匕首站在那一动不动,皱眉问,“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面露难色,“回殿下,这……微臣实在不知该怎么下手。” “割腿吧。” 烈长安看出太医的为难,出声解围,“我腿没事,就从腿上划口子取血。” “这……” 太医听了心里一紧,这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两只手臂都割成这样了,整个人更是虚弱到了极致,恐怕现如今只剩下双腿还是好的…… 若成腿上下手,还要坚持取十天的血才能祛除公主的毒性,恐怕不等公主醒来,这长安将军说不定都要先一步去见阎王爷了。 “别犹豫了,快点。” 烈长安知晓太医的顾虑,“你放心,我能撑得住,望瑶山我都回来了,取十天血不算什么。时间紧迫,公主等不了,太医快点下手吧。” 这会儿确实公主的命更加紧迫重要一些。 太医思及此,也不再矫情,掀开被子撩起烈长安的裤腿,拿起匕首一刀割了下去。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太医连忙端起碗接了过去。 太子不忍看烈长安更加惨白的脸,他眼眶酸涩,踉跄地逃离了房门。 太子觉得罪孽深重。 他觉得自己,觉得整个皇室都亏欠了烈长安。 而唯一能偿还这份亏欠的,只有填补烈长安心里那个残缺的窟窿。 可他偏偏无法做到。。 他帮不了他,无法成全他对故里的那份感情。 第九十一章 赤子之心 有了解药,有了药引,故里的情况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她的毒性开始慢慢消散,皮肤的淤青和腐烂也都奇迹般的开始愈合。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即将解脱的喜悦之中。 当然,太子还是明白,这份喜悦之下有着多少真情假意。 不过,不重要。 故里一天天好起来是事实。 但,她还是昏迷不醒。 不过,太医说了,待毒性完全消散,她便会醒过来。 大家都放了心。 太后和皇后终于能够慢慢卸下紧绷的神经,除了每日必然的去云烟宫探望之外, 自己总算能踏实睡觉,有胃口用膳了。 至于皇帝,得知烈长安回来之后,就已经不药而愈,容光焕发了。 皇帝开始处理政务,太子自然轻松不少,可他的心情依然沉重。 故里一天天好转是好事,可坏的是,烈长安的情况一天天恶化。 烈长安身上的那些伤口,像是失去了愈合能力一般,无论怎样上药包扎,依旧发炎溃烂。 而且,他开始高烧不退,几个太医轮流给他降温用药,可他身体依旧滚烫得吓人,全身不停冒冷汗,甚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发烧到开始说胡话。 太医的意思,若不是靠着那仅存的一点信念与意志力强撑着,烈长安现如今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太医的意思,却让太子更加难受。 烈长安这股支撑着他的信念与意志力靠的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哪怕自己要死,死之前也一定要先救活故里。 太子站在殿外庭院里,抬头望着夜空,乌云密布,一颗星星都没有。 太子心情沉重,一直贴身伺候季子自然明白所谓何事,望着太子悲伤惆怅的背影,不免心里叹息。 “他今天怎么样?” 季子知道这个‘他’指的不是公主,而是长安将军,连忙回答,“回殿下,情况还是不曾好转,而且今天干脆昏迷了一整天,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 “他……可听到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在念叨着公主,故里……以及什么我能撑住,一定要能撑住,一定能救活你之类的……” 季子说完,都忍不住眼含泪花,由衷感叹道,“长安将军对公主真是一片赤子之心啊。” 太子苦笑一声,“一片赤子之心又怎样?谁能看得到?你看看,除了东宫偏殿贴身伺候他的几个太医,谁知道他忍受着非人折磨,谁知道他生命垂危,奄奄一息?谁知道故里的日渐好转是用他的命,他的血换来的?谁知道?” “不对,都知道。” 太子说完又自顾自回答,“可是,谁在乎呢?父皇和母后都不会在乎,他们只知道故里活下来了,至于烈长安最终是生是死,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不过是区区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而已,死了就死了,甚至能够为救公主而死,应是他祖上积德才对。” “殿下……” 季子听了心里更加难受,哽咽了起来。。 季子知晓太子这番话实则满满讽刺意味,因为太子深知这话是事实,可他偏偏无能为力,他亲眼目睹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为长安将军做一点点任何,这才是太子心情一直这般消沉的原因。 第九十二章 无人能比 季子跟在太子身边服侍有些年头了,自然知晓自家主子虽然身处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从见惯了勾心斗角,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可心底是个实打实善良又重情义的主。 太子殿下跟丹青公主都是同一种人,别人对他们好,他们就对别人好,哪怕是奴才,都是推心置腹的。 好比自己,也好比丹青公主身边的茉莉。 这对兄妹主子对自己的奴才都是真心实意的好。 这也让季子万分感激的同时,又深深庆幸和感动。 “殿下,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已经苦尽甘来,相信像长安将军这般舍己为人的人,肯定也会得到老天保佑的。” 季子书读得少,说不出文绉绉的安慰之词,只能说出一些慰贴的体己话来。 “但愿如此。” 太子长吁了口气,点点头,“我现在只想着故里能够早日醒来,或许她醒来,亲自来看看长安将军,给他更多的信念与曙光,能够让他撑过这次难关。”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季子一直跟在太子身后伺候,自然清楚公主对长安将军也是有心的,想起这两人情路坎坷,不由得感慨,“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殿下,真的就不能帮帮他们吗?” 太子摇头叹息,“我何尝不想帮他们?那日你在房外,也听到皇后所说的了,母后立场坚定,更难说父皇的想法,同意他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季子想起那日皇后所言,不禁悲从中来,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父皇和母后的门第之见格外根深蒂固,要不然母后也不会从就替故里相中了周斯远为未来夫婿。你想想,烈长安和周斯远样貌品行才干皆不相上下,但是周斯远有定国公那般雄厚的家世,而烈长安乃一介寒门,无权无势,两者相比,换成你是皇后,你会选谁?” 季子颇为不认同,“可是,长安将军对公主的心,那是无人能比的啊。” 太子自嘲一笑,“可母后不这么想,在她看来,不过是周斯远因在千里之外,无法及时赶回来,要不然不一定做得比烈长安少多少。” 季子还是摇头,“奴才不这么认为,在奴才看来,能做到长安将军这个地步的,无人能及。” 太子悠悠叹息一声,“所以啊,人很多时候都不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反而只认定自己心中坚信的。” 皇后就是例子。 太子不愿再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又想起一事,问道,“听说长安将军家中还有一位老祖母?” “是。” 季子点了点头,“奴才已经派人去烈府送信了,暂时封锁了长安将军重病的消息,就怕老太太担心。” “很好,老太太年事已高,听闻烈家只剩下长安将军这个孙儿,若长安将军有什么事,老太太肯定受不了打击。先瞒下来,让太医继续全力诊治长安将军,绝对不能放弃,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是。”。 季子重重点头。 第九十三章 这是心病 十天很快过去,故里终于解除了生命危险,但因体内余毒未清,所以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太医说,过个一两天便能自己醒来。 故里没事了,可烈长安的情况不容乐观。 在第十天之后,他像是知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强撑着的信念与意志力全部崩塌,开始自我放弃,再也没有任何余力去和病魔对抗。 烈长安开始不说胡话了,而且身体也没那么烫了,反而身体越来越冰凉,他毫无意识,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醒人事。 若不是每次太医把脉都能感知到那微弱的脉搏,太子几乎以为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烈长安,如今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心急如焚,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太医束手无策,说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但太子不愿放弃。 正如所有人都没有放弃故里一样,太子也不愿放弃烈长安,他相信烈长安一定能活下来。 故里身中奇毒,唯一的解药是‘十血花’,烈长安为故里找到了。 而烈长安病入膏肓,也有唯一的解药。 这唯一的解药,就是故里。 这是心病。 故里是唯一能救活烈长安的药。 太子迫切的希望故里能够快点醒过来,否则再这样下去,一切都晚了。 就在第十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云烟宫终于传来消息,故里醒了。 太子得知心都飞到了云烟宫,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妹妹,也想要第一时间将烈长安的消息亲口告诉故里。 可他知道,现在云烟宫肯定水泄不通,太后和皇帝皇后肯定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更不用说那些假惺惺奉承讨好的后宫嫔妃们了。 太子不愿去看那虚伪的情景,又想起母后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走,只得暗自忍耐。 大概到了申时,太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季子往云烟宫而去。 抵达云烟宫殿外,太子守在门口的宫女,“人都走了吗?” 宫女欠身行礼回答,“回殿下,皇后娘娘还在陪着公主进补汤药。” 太子没想到这都过了三个时辰,母后竟然还在云烟宫陪着故里? 太子头疼地闭上眼。 宫女问,“殿下,要进去通报吗?” “不用。” 太子睁开眼,疲惫地挥了挥手,“别说我来过,我晚点再来看公主。” 宫女欠身点头,“是。” “啊?” 身后的季子见太子到了宫门都不入,困惑地问,“殿下,不进去了?” 太子摇摇头,“母后在这,进去也不能直说,恐怕会会让母后更加警惕,先回东宫吧。” 太子回了东宫,处理政务到了巳时,季子终于到来消息,说皇后终于离开云烟宫了。 太子放下看折子的毛笔,赶紧站起身带人又去了云烟宫。 到了云烟宫门口,问了守门的宫女,宫女说皇后确实走了,但公主已经歇下了。 “睡了?” 太子吃惊。 宫女点头,“是,皇后没走多久,茉莉姐姐就服侍公主睡下了。”。 太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这会已经巳时了,深更半夜的,还没睡的也只有他这个忙得焦头烂额东奔西顾的人了。 第九十四章 闭口不提 太子问,“公主醒来精神怎样?” “还不错,不过刚解完毒,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白天皇后娘娘喂公主进补了好些汤药,面色看上去才算红润了一点。这会实在撑不住,就睡下了。” 太子听完,也不敢去将故里吵醒,确实故里整整被这中毒折腾了二十来天,身体肯定虚弱得厉害,他如何好去惊扰她这久违又安心的睡梦。 太子只能带人又回了东宫。 次日,处理完政务,太子又直奔云烟宫,谁知皇帝和皇后都在。 他不敢进去,只能暗暗忍耐着急切的心,硬是带人又回去了。 结果,这一日皇后娘娘待在云烟宫照顾公主,又是直到深夜才离开。 太子快要急疯了。 他严重怀疑母后是不是故意的? 太子没办法等下去,着手写了一封信交给季子,准备让他悄悄送去给茉莉,趁皇后不在的时候交给故里。 可信刚交到季子手里,太子又抢过来对着火烛给烧了。 季子一脸莫名,急得跳脚,“殿下,怎么又给烧了?” “不行,太冒险了,我还是必须亲口跟故里说。” 宫里耳目众多,这信若是万一落在有心人手里,这事麻烦就大了。 太子不能铤而走险,又硬生生忍了一天。 故里醒来第三日清早,也是烈长安从望瑶山回来的第十五天。 太子上完早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云烟宫了。 可谁知到了云烟宫,惊闻皇后又在这。 太子真是无言,母后真是将故里疼到了骨子里,这会早朝刚下,那些后宫嫔妃们肯定都要去凤阳殿给母后请安了,结果母后竟然直奔故里这来了。 季子见太子又停下了,忧心得不行,太子还不找公主去看长安将军,长安将军就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殿下,又不进去?” “进。” “可皇后娘娘……” “母后就是防着我呢。” 太子知晓再等下去不是办法了,时间不等人,他今天必须见到故里。 太子咬了咬牙,顾不了那么多了,醒着头皮大步踏进了云烟宫。 故里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想知道烈长安怎么样了,他在哪,还有她听茉莉说那箭头上淬了毒,她中毒昏迷不醒了二十多天,解了毒之后才醒过来的。 可是,问她是怎么解的毒,又是谁帮她解的,茉莉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了。 茉莉不愿说,母后也闭口不提,其他的宫女更是一问三不知,故里根本无从得知具体情况。 其实哪是茉莉不愿说啊,而是皇后下了死命令,若她们敢多言一句,全部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发配辛者库。 故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的太子哥哥身上,可谁知,自从她醒来之后,连太子哥哥的人影都没见着。 故里急得不行,又怕母后看出端倪,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直到今天,故里终于等来了望眼欲穿的太子哥哥。。 听到外面太监的通报声,故里喜笑颜开,忙激动欢呼,“母后,太子哥哥来看我了。” 第九十五章 他要死了 “我知道。” 皇后听见通报声微微一怔,瞧见故里笑得这般开心,不禁也柔和笑了起来,替她掖好被子,又让宫女拿了个靠垫给她靠在身后,好坐着舒服些。 太子大步踏进内阁,先朝皇后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微微一笑点点头,望着太子的目光一如往常般慈爱和温和。 “太子哥哥,你还知道来看我啊。” 故里撅了噘嘴,嗔怪着。 太子看向靠在床头的妹妹,确实瘦了许多,连之前的里衣穿在身上都宽松了好几圈,不过毒性祛除,伤口愈合得差不多,淤青都消散了,皮肤还是一如往常白嫩细滑,只是身体还虚弱的缘故,脸色还是稍显苍白。 不过太子看得出来,妹妹精神还不错,这让他焦灼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太子宠溺地笑了笑,“哥哥这两日不是太忙吗?你看,我今日下了早朝立马就来看你了。” 故里见太子哥哥身上确实还身穿朝服,知道所言不假,便不再斤斤计较了,笑着点点头,“行吧,那我就不生你气了。” 太子见着妹妹一如之前那般烂漫天真的笑容,想起那二十多天躺在床上毫无生机脸色惨白的她,心中感慨万千。 幸好。 真的,幸好。 “哥哥……” 故里心里藏着事,迫不及待想要问烈长安怎么样,那天他还有没有受伤,可瞧着母后就在旁边,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女孩子家的心思,还是单相思,纵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总是羞于启齿的。 太子当然知道故里急着想问什么,可他只能装糊涂,毕竟母后那日的警告还犹言在耳,他实在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母后对着干。 “母后……” 最终还是故里忍不住,朝皇后仰着一张脸讨好的笑,“母后,我想跟太子哥哥单独说会话,可以说?” 皇后微微一笑,看了太子一眼,眉梢挑了挑,“你们兄妹俩有什么悄悄话,还不能当着母后的面说?” “……” 太子这会真是想要无语问苍天了。 故里也没想到母后这么不给面子,正想要撒娇混过去,太子哥哥已经拱手道,“母后,儿臣还要政务要回去处理,先行告退了。” “哎……” 故里望着太子哥哥头也不回就走的背影,心里暗暗生起闷气来。 什么嘛,明明知道她有事要问他,不跟她一起打配合也就算了,还直接跑了! 太子回了东宫,吩咐季子继续盯着云烟宫的动静,他就不信,母后真能时时刻刻守在云烟宫,作为后宫之主就没别的事情要忙了。 这后宫争斗什么时候都不缺,太子始终坚信这一点。 果然,下午的时候,几个后宫嫔妃在御花园吵起来了,皇后只能回凤阳殿处理。 太子瞅准时机,带着季子又奔去了云烟宫。 真是皇后前脚刚走,太子后脚就到了。 见到太子来,故里也顾不得跟太子置气了,忙急急地问道,“太子哥哥,烈长安他怎么样?那天他有没有受伤?”。 情况紧急,太子同样顾不得兜圈子,直言道,“他快要死了。” 第九十六章 前因后果 “什么?!” 故里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快要死了呢?我那天不是救了他吗?难道他最后又中箭受伤了?” “你别急。” 太子见故里听完吓得脸色发白,单薄的身躯颤抖不已,生怕她受不了,赶紧安抚了几句,这才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故里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唇隐隐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说他……他去望瑶山之前领了一百大板军刑,又亲自请命连夜去了望瑶山替我用自己的血采了‘十血花’,又用匕首割了自己的双腿整整十天,用活血给我做了药引才把我救活的?” “公主……” 茉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怎么也不敢相信真相竟然是这样。 宫里的人都知晓是长安将军是望瑶山采了奇花回来救了丹青公主,却不曾知道真正的故事竟然这般曲折。 长安将军去望瑶山的悬崖峭壁上采奇花已经是九死一生,而且这花竟然还需要见人血才能开花,最重要的是,长安将军在去之前已经去军营领了一百大板,只因为觉得是自己失职导致公主中毒。 一百大板啊,茉莉都不敢想。 寻常人三十大板都能去了半条命,五十大板就能将宫女太监活活打死,更不用说一百大板了,哪怕是久经磨炼,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也很难抵挡得住一百大板的威力。 茉莉能够想象得到,一百大板下去,长安将军恐怕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就这样的身体状况,他竟然还能跑去路途遥远的望瑶山的悬崖峭壁上采了花回来, 还能将正常速度来回最少都要半个月的路程缩减到了十天,成功活着将‘十血花’带回来了。 十血花。 用了长安将军十天的活血做药引,才将公主将阎王爷的手上生生拉了回来。 难怪茉莉觉得之前皇后喂公主用药的时候,她站在一旁都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可她还以为那是‘十血’花本身的味道。 茉莉难以想象长安将军受了多大的罪,那是常人绝对无法想象的过程,茉莉光这样听着就觉得揪心不已,或许事实的真相远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惨烈。 毕竟,在望瑶山的悬崖峭壁上,奄奄一息身受重伤的长安将军是怎么在那一株株长得跟寻常草无异的石缝里,用匕首一刀刀割着自己的手臂,放了多少的血,经历过多少次希望与失望的煎熬,最终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这株‘十血花’的,恐怕只有长安将军他自己知道吧。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 故里根本等不及,她听完这些已是心如刀割,彻底失去了理智,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去,去,去!” 茉莉这会儿终于知道公主为何对长安将军这般死心塌地了,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公主绝对没有喜欢错人。 但凡是对公主好的,茉莉都打心底里将他们视为主子。 茉莉这时候更不会想着阻拦公主,只帮忙搀扶着公主站起来,然后赶紧去拿外裳给她穿上。 “等等。” 太子也不会阻拦,因为现如今只有故里能救烈长安了,可是他清楚若故里以公主的身份去看烈长安,恐怕还没到东宫,这消息就传到母后耳朵里去了。 太子想了想,正色吩咐道,“茉莉,找个宫女的衣裳给公主换上,让公主扮成宫女跟我去东宫。”。 故里现在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全部的心思都丢在了烈长安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去思考其中的利弊,自然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在茉莉的服侍下换了宫女的衣裳,跟在太子身后去了东宫。 第九十七章 触目惊心 故里真正见到烈长安的那一刻,强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床上躺着的人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面颊凹陷,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上的白色里衣皆是血迹斑斑,看得出来有细心包扎上药过,却还是无济于事。 他瘦了,瘦得不成人形,而且他身体冰凉。 故里走过去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发现冰冷刺骨的厉害,若不是还看着他的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她险些以为他已经死了。 故里眼泪啪的一下掉落,她紧紧握着烈长安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不停地轻吻着,泣不成声,悲伤到说不出任何话来。 茉莉站在一旁,也看得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哪里还是那个往日意气风发的长安将军啊,茉莉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都快要认不出来。 公主不过就这样握着他的手,那衣袖滑落到手肘处就能隐约看见里面一天天斑驳淋漓的割伤,是刀刀见白骨,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茉莉就看了这一眼,都不忍心看下去,更别说这两只手那双腿皆是这样大大的伤口,身上还有一百大板的重伤。 茉莉眼眶发酸,瞧见公主趴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颤抖不已,只能强行别过头,不忍再看。 “为什么会这样……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 故里颤抖着双手抚摸上他消瘦的脸庞,不愿接受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快要死了的事实,她心如刀绞,只觉得呼吸都快要被人夺去。 “烈长安……长安……” 故里轻轻用手心摩腹着他的脸颊,试图驱赶他身上的寒意,“你醒来,你看看我……我是故里,我活过来了,你也要活过来好不好?” 故里哽咽着,哭得喉咙嘶哑,泪眼朦胧中仍旧痴痴地盯着他的脸庞,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我求你醒来好不好?” “你别这样对我,我好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我救了你,为什么到最后,害成你变成这样的人还是我?” “我该怎么办,长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醒过来……” 太子站在一旁听着故里低声喃喃自语,透着那样的绝望与无助,眼眶跟着红了。 试问只要不是无心之人,谁都不被这样的情景所感动? 被太子传唤进来的几个太医,这些天来一直在这里诊治着长安将军,何尝不知晓长安将军受了多大的煎熬与折磨,他们医者仁心,都不见得能为病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被深深震撼到了。 “公主……” 胡太医看着公主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担心公主大病初愈,受不了这样激烈的情绪起伏,忍不住想向前劝慰几句。 “胡太医……”。 故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抓着胡太医的衣袖,恳切地乞求,“胡太医,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你能治好我,就一定也能救活他是不是?” 第九十八章 丧失意志 “故里,你冷静一点!” 太子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向前紧紧将故里抱在了怀里,生怕她就这样急得一口气背不过来彻底昏死过去。 “公主,实非微臣见死不救,实在是能力有限,无药可救。” 胡太医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长安将军并非像公主那般是中毒所致,他所有的伤全部都是外伤,其实只要坚持包扎换药便能慢慢愈合,可偏偏他从望瑶山回来一路太过奔波劳累,体力透支太过严重,身体根本吃不消,加上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全部发炎感染,又赶上他过后精疲力竭丧失抵抗力,寒气入体,这才直接导致高烧不退。” “长安将军回来后就开始发烧,越烧越糊涂,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完全是靠着仅存的信念与意志力撑过了那必须替公主做药引的十天。十天一过,他实在撑不住了,彻底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因为这样,他身上的伤口恶化的更加严重。” 胡太医撩开烈长安的衣袖,“公主请看,他这些伤都是从望瑶山采‘十血花‘亲手所割,到如今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旧伤了,可你看现如今还是皮开肉绽,毫无愈合的痕迹,还发炎化脓的厉害,什么药都用了,可全都不管用,实在是棘手的厉害。” 胡太医也是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急得一筹莫展。 故里望着那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猩红狰狞的刀伤,捂着脸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听说他另一只手臂也是如此的情况,还有双腿…… 故里难以想象这是怎样非人的痛苦,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他是为了救她。 故里心痛到无法呼吸,完全是靠着太子的支撑站在那,否则下一秒便能哭晕过去。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故里不愿相信,更无法接受。 “外伤只能靠药物愈合,伤口若不愈合,就会一直感染发炎,只要发炎就会引起高烧不退,但其实长安将军情况变得如此严重,完全是因为他最后丧失了意志力,所以微臣猜想……” 胡太医顿了顿,说出了和太子如出一辙的想法,“微臣猜想,若是公主能够花时间多跟长安将军说说话,多花时间陪在他身边,或许能够让他清醒过来。毕竟,长安将军拼尽全力做到这个地步,皆是因为想要救活公主。若他知晓公主无事,或许就能了却心病了。” 此话一出,故里想都没想立马点头,“好,我在这里陪着他,直到他醒过来。” “不行。” 太子皱眉,严肃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你是公主,如何能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故里知晓太子哥哥担心什么,她仰头说,“放心,我偷偷的来,不会别人发现的。” “偷偷也不行。”。 太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病得这么严重,宫中耳目又众多,你能偷偷来到几时?再说了,你大病初愈,自己身体都很虚弱,每天若还来回折腾跑这里陪他,估计他还没醒,你自己就先倒下了。而且就算你身体能吃得消,你这样来回跑,以母后敏感的心思,想必不出几日,她就什么都猜到了。” 第九十九章 瞒天过海 故里清楚太子所言全是事实,不由得急了,“那怎么办?我绝不能丢下他不管的!” “这样吧。” 太子眯了眯眼,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不方便来,就将烈长安送到你宫里去。” “什么?” 此话一出,茉莉在一旁瞪大了双眼,“这不行,这太冒险了,云烟宫可是公主的宫闱,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和一个外男住在同一个寝殿里呢?这要是传出去,公主的名声不就毁了吗?要是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这事麻烦可就大了,说不定长安将军还没被救醒,就会被皇上一怒之下给赐死。” 这种种顾虑,太子自然早就料想到了。 他点点头,正色道,“这确实很冒险,但是若布置周全,这绝对是唯一能瞒天过海的办法。” “好,就这么办。” 故里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她相信太子哥哥,他既然敢这样说,自然会想好所有退路。 “就将长安将军送进云烟宫。” 茉莉见公主意志坚决,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生命垂危的长安将军,想到他是为了救公主才落得这般地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反正只要是公主想做的,她一定全力支持。 太子皱眉思索,一边沉吟一边开口,“云烟宫很大,偏殿众多,所以茉莉,你一定要找一间平时少有下人进去的偏殿安置长安将军。” “是。” 茉莉坚定点头。 “还有,胡太医。” 太子看向对面的胡太医,这也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所以他很放心。 “你一直负责公主的病情,母后也已经将公主日后身体的调养交给了你,所以你接下来每天去给公主请脉开药的时候,尽量选择母后不在的时候,这样就能顺便去偏殿诊治长安将军的伤势。” “是,微臣遵旨。” 胡太医拱手毕恭毕敬道。 “至于故里,你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宫女贴身照顾烈长安。” 太子说,“云烟宫上上下下太监宫女加在一起就有三四十人,虽然并未出过什么乱子,但难保就都是自己的人。茉莉是云烟宫的掌事宫女,也是你最为信任的婢女,但正因如此,她最为显眼,一定要时刻跟在你身边照顾才行,否则母后去了云烟宫,若是看到茉莉经常不在跟前,肯定会起疑,所以茉莉不行。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信得过的宫女,能派去照顾烈长安?” “有。” 故里听完太子这话,早已经想到人选,“就是上次跟我一同去里淮县的另外两个宫女,秋和烟,她们跟在我身边的时间和茉莉差不多,为人做事皆沉稳能干,都能信得过。” 太子听完放心了,语重心长地叮嘱,“那就好,总之此事必须一万个保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我会尽快想办法让季子将烈长安送进云烟宫内,你和茉莉今天先回去,待得太久,我怕母后会去云烟宫找你。” 故里清楚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尽管她百般心痛万般不舍,还是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她深深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最终红着眼,在茉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出了偏殿。 第一百章 心不在焉 想要将一个大活人送进云烟宫,实在是不容易的一件事,这绝对也是太子做的最冒险的一件事。 若是烈长安是个正常人还好,直接扮成太监奴才就进去了,可偏偏他躺在床上一直昏迷毫无知觉,真是让太子头都大了。 太子这一天都心事重重,导致去给皇后太后请安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皇后那还好,因为急着去探望故里,所以没说几句话,就没看出他的端倪,可到了太后那,太后瞧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可他这孙儿都毫无反应,这才发现他在走神。 “楚儿,你怎么了?” 太后瞧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一紧,这不会公主好了,太子又倒下了吧。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哀家宣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瞧见太后抬手就要吩咐人,太子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孙儿没有大碍,皇奶奶千万别担心。” 太后慈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你呀,从到大都没让哀家还有你父皇母后操心,向来懂事上进,勤勉尽责,不论是你父皇去南园避暑的那段时间,还是最近故里中毒这些时日,都是你代为处理朝政,没有出现任何猜错。哀家看得出,你是个做事周全的好孩子。” 太子被太后夸得十足心虚,望着太后慈爱赞许的眼神更是心里直叹气。 皇奶奶,你要是知道你孙儿现在正想着如何将一个大男人悄无声息送进你宝贝孙女的寝殿,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太后笑了笑,“对了,故里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受了这么大的罪,肯定要好好补偿她。你父皇挑了许多珍稀药材以及珠宝首饰,以及各地使臣贡献一些有趣玩意,特地去赏赐给故里。哀家也找了好几件宝贝,跟皇后的放一块一起送去云烟宫,你赶明儿也看看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挑几件都给故里送去,让她高兴高兴。她一高兴,精神好了,身体自然好得快。” “是,是。” 太子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忽然听明白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抬起头问,“皇奶奶,父皇打算何时将赏赐送去云烟宫呀?” “哀家正好让张嬷嬷去挑选了,到时候挑好了就送去承坤殿,让你父皇一起赏赐给故里。” “好,好。孙儿赶紧回东宫,也挑几件上好的宝贝一起送给故里。” 说完,太子激动得一时都忘记给太后行礼告退了,站起来急匆匆就走了。 太后望着太子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哑然失笑。 这孩子,一旦碰上和故里有关的事,就乱了章法了。 太子回东宫已经是酉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可太子没心情用晚膳了,进门就急匆匆吩咐季子赶紧去找几个大箱子过来,然后去库房挑一些有份量的大件宝贝装进箱子里。 季子不明白殿下这是整得哪一出,只得一前一后吩咐人赶紧照办。 太后和皇后用完晚膳就将挑选的一众宝贝送去了承坤殿,大大加在一起又是几个大箱子,加上皇帝的赏赐更是不少,整理起来直到亥时才派人浩浩荡荡地抬着一个个木箱子往云烟宫去。。 太子算准了时机,吩咐季子带着人抬着几个木箱从东宫出发,偷偷摸摸混在了队伍后面一起去了云烟宫。 第一百零一章 心惊胆战 次日。 故里睁眼醒来,就闻见了一阵扑鼻的香味。 茉莉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过来,笑着道,“公主,你醒啦。” 说完,放下热粥,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湿帕替她绞干净了脸庞。 故里坐起身,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皱眉问,“什么时辰了?” “公主,还早着,辰时了。” 辰时? 这两天她心里惦记着烈长安,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直透不过气,所以都没怎么休息好,昨天晚上实在是顶不住了,所以不到亥时就睡下了。 没想到这么睡,竟然睡了这么久,这么沉。 “公主,有好消息。” 故里抬头看着笑吟吟的茉莉,初醒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什么好消息?” 茉莉凑近故里耳边神神秘秘低语了几句。 “真的?” 故里惊喜出声,眼睛都亮了。 “是的。” 茉莉点头,又不好继续说,只得看了眼旁边还站着的几个侍女。 故里会意,忙打发她们出去了。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个,故里再也忍不住从床上站起身,紧紧握着茉莉的手,激动地追问,“真的吗?太子哥哥真的已经将烈长安送进来了?” “奴婢哪能用这事骗您?” 茉莉怕公主高兴傻了,忙一五一十说出来,“是昨夜公主睡下之后,皇上派人送了赏赐过来,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聪明了,竟然将长安将军放在木箱子里,跟那些赏赐一起送进宫来了。” 不过,茉莉想起昨夜还是心惊胆战。 “但是,殿下实在是胆子太大了一点,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奴婢当时从季子口中得知那几个木箱里其中有一个塞着长安将军的时候,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那他呢?现在在哪?” “公主别急,奴婢昨晚就在季子的帮忙下,将长安将军安排在西厢房的偏殿了,奴婢就让秋烟过去伺候了,还吩咐其他人说那偏殿暂时交给秋烟打扫了,其他人没事不用进去。” 茉莉说,“而且为了以防别人起疑,奴婢将那些装着赏赐的木箱子一起抬进了那偏殿,到时候若旁人见公主往那偏殿跑,也只以为公主是去偏殿挑选那些赏赐来玩。” 故里听完太感动了。 太子哥哥和茉莉将一切都替她安排周到了。 故里眼眶湿润,由衷感谢,“茉莉,谢谢你。” 茉莉鼻子一酸,摇了摇头,“公主说什么傻话呢,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那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故里穿起鞋就要往外跑。 “公主。” 茉莉知道公主一颗心都已经飞到长安将军那里去了,可还是拉住了她,“公主,这会儿不能去,都这个时辰了,皇后娘娘待会招呼完那些给她请安的娘娘们,肯定就会照例过来看公主的。你现在去,可绝对不行。”。 故里知晓茉莉说得都是实话,这会人都到了她寝宫里,她恨不得立马就飞去他的身边,心都快要急疼了,听到茉莉的话,又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羞红了脸 还真如茉莉所说,皇后没多久就来了。 茉莉强忍着焦灼的心,在皇后的照顾下用完了早膳,又进补了好些汤药,直到胡太医过来请脉。 胡太医摸了摸胡子,沉吟道,“回禀皇后娘娘,公主体内余毒已清,身体已无大碍,之后只要用心调养便能恢复到之前的精气神。” “好。” 皇后听完满意地笑着点头,总算是放下了心,“有劳胡太医了。” “不敢当,这乃微臣本分。” 皇后笑了笑,“你这段时间诊治公主,实在是劳心劳力。” 说完这句话,皇后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交到了胡太医手里,这是宫里向来请平安脉的‘赏头。’ “谢皇后娘娘。” 胡太医毕恭毕敬谢了恩,提着药箱站起身,躬身行礼告退。 故里心里焦急万分,生怕胡太医忘记太子哥哥所交代的,幸好胡太医在退出去之前扔给了她一个眼神,总算是让故里放下了心。 皇后这一坐,直到晌午才离开。 中途茉莉找了个机会跟故里转达了胡太医的话,说长安将军的情况依旧十分严重,没有任何好转。 故里急得要死,在皇后走后,一刻都等不及径直入了偏殿。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天气带了些许凉意,但茉莉照顾的很周到,床榻上垫了厚厚的被褥,房间里还点了炭火。 故里轻轻走到床边,痴痴地望着躺在那的烈长安。 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还是苍白的,毫无知觉,浑身冰凉。 故里只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心里的难受翻江倒海,自责与煎熬将她层层淹没。 “公主,胡太医刚刚开了药,奴婢已经煎好了。” 秋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给我,我来喂。” 故里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是。” 故里接过药碗,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 秋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只听见药碗碰撞勺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故里没有服侍人喂药的经验,而且对方还毫无知觉,薄唇紧闭,完全不能配合。 故里举着勺子喂了几次,可药汁顺着下巴流去了衣领中,愣是一点都没有进嘴巴里,眼看着一碗药就这么被浪费,故里着急了,想都没想仰头一咕噜将药含进了腮帮子里,俯下身对准烈长安的嘴唇塞了进去。 烈长安猛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厉害,让故里的心都揪了起来,那张惨白的脸都因着剧烈的咳嗽荡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倒让脸色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故里忙拍着胸膛给他顺气,没一会儿,他便平复了下来,可依旧双目紧闭毫无意识,但那药倒是终于没有再吐出来了。 故里松了口气。 就只是喂个药,她这会儿都出了一层薄汗。 正好也是赶上她体虚的时候了,要不然以她在里淮县赈济灾民顶着烈日站了七天都不曾累倒的本领,哪能这么弱不禁风。 不过,想着自己刚刚那‘大胆’的举动…… 故里摸着自己的粉唇,视线又落在烈长安那性感的薄唇上,心跳乱了拍子,一下子羞红了脸。 她刚才真是急得昏头了。。 幸好他不会知道,要不然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第一百零三章 晓之以情 接连好几天,故里除了皇后来探望的时间还有晚上就寝的时间,其余时候全部都待在了偏殿照顾烈长安,每天伺候服侍着喂药,喂完药之后就一直陪他说话,跟他讲自己时候和太子殿下玩耍的趣事,但绝口不提自己对他的心思。 她怕他真的听见,羞于启齿。 他依旧昏迷不醒,毫无意识,喂药还是会吐,故里只能趁着将人打发出去之后,再依旧用那‘羞于启齿’的方法喂他。 不过,庆幸的是,他身上的伤口都开始慢慢愈合,不仅没有再流血,还是在每天敷药换药的情况下,总算开始没有再继续感染恶化。 可棘手的是,他的高烧依旧没有退下来。 胡太医说,恐怕只有等他醒来,这高烧才能退下来,身上的伤口也才会愈合得更快。 故里听了,更加亲力亲为的照顾,除却一直陪着跟他说话,擦汗又喂药,还开始找起了话本子给他讲故事,不过当然讲得不是那些书生爱上千金姐之类的情情爱爱,而是多为战场上厮杀劲敌抛头颅洒热血的打打杀杀。 故里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唤醒他对活下去的渴望,以及他所有未完成的心愿或者不舍的人或事。 说他还年轻,还未娶妻。 说他的心上人,说起嫤安。 说他的理想抱负,说万里山河,说他曾经上阵杀敌的热血传奇。 故里还给烈长安讲了他的老祖母。 故里没见过烈长安的老祖母,只听闻他出身寒门,举目无亲,是老太太将他一手带大,他是烈家唯一的血脉,也是老太太所有的希望与寄托。 故里相信以烈长安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必然也极为孝顺,他肯定不舍得就这样丢下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祖母,更舍不得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孤苦无依,无人送终。 故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每天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顾烈长安身上,几天下来好不容易慢慢养好的身体倒又瘦了一大圈。 正好,被今日照例过来探望又爱女心切的皇后娘娘,眼尖地发现了。 “故里,母后怎么看你这几天反而瘦了?” 故里心一惊,忙笑呵呵地说,“怎么可能?母后每天好吃好喝的照顾我,我怎么还能瘦呢?” “还说没瘦。” 皇后握着她的手,满脸心疼,“你瞧瞧,你这胳膊腿瘦得都没有几两肉了。” 皇后说完,自顾自地疑惑,“怎么会这样呢?每天都有进补汤药,一日三餐皆是御膳房精心准备,你胃口也不错,怎么会反而瘦了呢?” 故里越听越心虚,生怕母后说着说着就猜出什么来了,忙拉着母后的胳膊笑着撒起娇来,“母后,别担心嘛,女儿可能只是大病初愈,身体还跟不上营养,过段时间就好了。而且母后没听胡太医说嘛,女儿已经没事了,母后大可放心。”。 皇后忧心,瞧见故里比以前瘦得好几圈的样子自然盼着她赶紧好起来,但见她如今靠在她怀里软软的撒娇,哪还舍得再说重话,只得暗自想着再让皇上送点珍稀药材过来给她再好好补补。 第一百零四章 负隅顽抗 烈长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太多人,太多场景。 他还感觉浑身酸痛,像是有人用匕首在他身上一刀刀割着,能听见皮肉裂开的声音,还有鲜血淌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响。 是什么让他这么痛? 他想睁开眼看看,可眼皮犹如千斤重担,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可还是睁不开,最终放弃了。 他脑袋昏昏沉沉,感觉身体一会儿置身冰窖一会儿置身火炉,冰火两重天的拉扯,让他整个人更加煎熬与痛苦。 他想要避开这种痛苦,他想要放松自己,因为他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强撑着下去,明明这样只会让自己精神紧绷,身体更加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撑到了一个计算好的时间,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了。 他不愿再继续对抗,他开始放任自己,他感觉精神好受了许多。 可奇怪的是,他身体的疼痛却并没有减轻,他还是觉得身上每个地方都撕裂拉扯般的疼痛,像是蚂蚁在啃噬着那些鲜血淋漓伤口,又痒又痛。 他整个脑袋滚烫昏沉,意识模糊,可身体又冰凉发冷,颤抖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 他要死了吗? 如果真的这么痛苦,死了也好。 在他有这种意识没多久,他忽然听见有谁在他耳边压抑悲伤的哭泣。 那样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斥着浓烈的绝望与无助,又带着难以言喻的不舍与愧疚。 他不知怎么心就疼了。 明明哭的不是他,可他忽然鼻子发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然后,就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眷恋,令他油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舍与苦涩。 再然后,他听到了她低声的啜泣,呢喃细语。 她哭着喊着求他醒来。 她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明明救了他,最后害得他变成这样的还是她? 她还一声声温柔的叫他长安。 在这样一声声呕心沥血的哭喊中,烈长安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是故里。 是整个澧朝最尊贵的丹青公主。 是他心底一直默默爱慕的人。 是他付出整个生命都想要救活的人。 烈长安终于知道自己身体为什么会那么残破不堪了,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都不愿放弃了。 他要救她。 那她是活下来了吗? 他救活她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放心了。 想清楚这一点,他嘴角似是不由自主露出满足和释然的笑意。 他整个人不再负隅顽抗,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再也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响。 他完全昏死了过去。 故里自从被皇后发现又瘦了之后,就更加勤勤恳恳按时吃饭,进补汤药,势必不敢再让皇后看出任何的反常。 可烈长安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 他身体上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结疤了,可依旧昏迷不醒,毫无意识。。 故里担心再这样下去,就算身体上的伤好了,他人估计也废了。 第一百零五章 突然袭击 故里自从被皇后发现又瘦了之后,就更加勤勤恳恳按时吃饭,进补汤药,势必不敢再让皇后看出任何的反常。 可烈长安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 他身体上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结疤了,可依旧昏迷不醒,毫无意识。 故里担心再这样下去,就算身体上的伤好了,他人估计也废了。 故里再次喂完药,陪着他开始说话。 茉莉找来的话本子都讲完了,就让太子哥哥找来了新的话本子,故里又开始讲新的故事。 这些时日,她努力吃好喝好放宽心,所以皇后放心不少,加上太后寿辰快到了,皇后需要忙着操理太后寿辰的事,倒是没再照例辰时就过来探望她,反而是隔一天过来,而且待的时间并不长。 这样,故里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待在偏殿,享受着这份只属于两人独处的静谧时光。 虽然,故里更希望烈长安能够早点醒来,而不是这样冷冰冰的躺在床上,不能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烟提醒说该回正殿用晚膳了,故里才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接过了烟递过来的茶杯,喝口水润了润喉。 刚喝完一口水,秋就急匆匆从殿外推门进来,一张脸惨白,“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故里一惊,吓得手一抖,连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幸好烟眼疾手快的接住。 故里急忙站起身往外走去,秋又赶紧帮忙理了理衣裳,确定无误之后,故里整理好情绪,不慌不忙地回了正殿。 一进正殿,果然见茉莉站在皇后身后,苦着一张脸,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故里会意,脸上扬起如常的笑容,甜甜地唤着,“母后,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故里是实在没想到皇后会这时候过来,毕竟皇后现如今都是隔一天过来的,昨儿个已经过来了一趟,今儿个按理说不会过来,而且是挑了个用晚膳的时间。 “太后传话说,要本宫去延年宫陪她一起用晚膳,恰好经过你这,就进来看看你。” 皇后动作优雅地抬手抿了口热茶,掀起眼帘看向她,笑着问,“你呢,刚刚去哪了,怎么没让茉莉跟着?” 故里走到桌边坐下,笑了笑,“还能去哪儿?父皇不是前儿个赏赐了很多奇珍异宝给女儿么,全都放在了几间偏殿,女儿就让茉莉去挑一挑,自己也闲着无聊,就去别的偏殿瞧了瞧,想挑几件称手的玩意玩一玩。” 皇后笑了起来,“那可有挑中的?” 故里撅起嘴,佯装气哼哼不满的样子,“父皇赏赐的全是药材补品什么的,要么就是夜明珠丝绸布匹之类的,没一点新意。” 皇后这才想起自己跟皇上太后都送的是这些,只因为想着故里受了这么大的罪,肯定要先好好补补,谁知道故里还不喜欢。 皇后笑着说,“你要找好玩的宝贝,父皇和母后可都没有,到时候母后再去跟你父皇说说,要他派人再去找找,有的话立马送给你。” “行,行。”。 故里见自己成功转移了母后的注意力,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面上赶紧笑吟吟的答应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昏昏沉沉 日子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 皇后自从那次来了个‘突然袭击’之后,倒没再来得那么勤了,加上故里身体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皇后放心了,便全心去操办太后接下来的寿辰了。 烈长安在故里日复一日的照料下,身体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故里的错觉,她总觉得烈长安开始有知觉了,经常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会无意识抽动几下。 烈长安确实觉得自己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倒是各处都痒得厉害,特别想用手去挠。 他意识昏昏沉沉,还做了好几场梦,十分真实的出现在脑海里,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听见有人在哭,很难过,很无助,很绝望的哭泣声。 他还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轻柔微笑的语气,缓缓地诉说着一个个动听的故事。 然后,他好像开始做梦。 梦里的他,在战场上厮杀,与所有的弟兄们并肩作战,奋勇杀敌,鲜血四溅,保家卫国,心中有着最热烈的抱负与理想。 梦里的他,与祖母相依为命,是祖母将他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一遍遍地告诉他,一定要学武入仕,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光宗耀祖。 梦里的他,站在一个黑暗的十字路口,祖母坐在老家茅草房的屋檐下,每天等着他从学堂读书习武回来,然后替他热上一碗香喷喷的面条。 明明年迈体弱,可祖母却不辞辛劳,一天给别人家做好几份活,十年如一日穿着一件补满了破丁的粗布衣,每天咸菜馒头,还依旧坚持赚钱送他上学堂读书,请师傅教他习武。 后来,他完成学业,到了一定的年龄,祖母终于下定决心揣着仅存一点碎银子,就带着他来了都城,又到处东奔西跑给人送礼说好话,总算将他送进了军营。 就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他一士兵在围场陪同狩猎时被当今皇帝看重,破格将他提拔为将,让他随当时的军队率兵出征。 临别的前一夜,祖母泪眼婆娑,流下了激动和欣慰的泪水。 她一次次告诫他,一定要立下军功,凯旋而归,让皇帝重用信任他,然后声名远扬,与朝中人为善,结交大臣,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不败之地。 他确实做到了,整整三年的战场厮杀,受了无数次的伤,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最终成为军营大将,率兵凯旋而归。 他也依旧在努力,对皇帝忠心耿耿,只为让皇帝欣赏重用信任他,在朝中与人为善,努力争取一席之地,好不辜负祖母的期望,只因为他明白祖母为了他能有今日成就,付出了多少辛酸的代价。 烈长安想,现在祖母一定在烈府日日夜夜期盼着他回去,就像年幼的时候每天在茅草屋的屋檐下等他放学归家一样。 他好想念祖母做的面条。 这种想念,在听见耳边日复一日轻柔的声音更加浓烈起来。。 他听见那个声音跟她说,祖母还在家等他,他一定要醒过来,一定不能让在祖母伤心,不能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能让祖母孤苦无依,失去希望与寄托,无人送终。 第一百零七章 苏醒过来 是啊,烈长安一下子震住了。 祖母还在家中等着他呢。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完成祖母的期望,还没有替烈家光宗耀祖,如何能够就这么死去? 他不甘心,也不舍。 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对他说,军营中的兄弟们都在等着他回去,他还有无数的理想与抱负没有实现。 万里河山,保家卫国,天下太平,皆是他的壮志雄心。 他不愿就这么抛下。 还有,他最不愿抛下的另一件珍宝。 那个被他一直放在心里,妥善隐藏,细心安放,想要一辈子都默默守护的一个女子。 那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舍不得她。 即使爱慕她,是一件有着隐秘的苦楚和甜蜜的事情,但他依旧不愿就此舍去。 他仿佛还听见了她的声音。 一声声轻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长安。 长安。 我是故里。 烈长安猛然睁开了眼睛。 首先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又闭上了眼,待适应过来,才又缓缓睁开。 头上方是金丝楠木的床顶,身子底下是温暖厚实的被褥,鼻息之间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充斥着被炭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温暖。 烈长安缓缓转动了一下脑袋,好久没有动作感觉很是僵硬,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摸一下脖子,却摸到了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 烈长安僵住,手心里是柔软而滑腻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只见床沿边上正趴睡着一个梳着精致飞仙髻的脑袋,似乎是累极,所以睡得很沉,她一双皓肤如玉的纤手还搭在一旁,手里揣了一个话本子。 烈长安刚刚触及到的柔软的触感正是她光滑的额头。 烈长安手心一烫,猛然缩回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在哪? 看这房间陈设不像是在太子东宫的偏殿呀,也不是烈府,那会是哪? 公主又怎么会睡在这? 烈长安的头又开始隐隐泛疼了。 “长安将军,你醒啦?你终于醒啦?” 房门吱一声从外打开了,随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烈长安掀起眼帘看去,只见一个估摸十四五岁的宫女正端着药碗进来,看见他醒了,脸上是满满的惊喜万分。 烈长安觉得这个宫女有些面熟,好半天才想起是之前陪同公主一起去里淮县的其中一个宫女。 烈长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喉咙里干哑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 故里被动静吵醒,抬起头睁开朦胧的双眼,视线对上床上已经苏醒过来的人时,发出了一震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烈长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公主!” 秋被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尊卑礼仪了,赶紧先去捂公主的嘴,“公主,心被人听见了!” 故里这才反应过来,可实在按耐不住心底的狂喜与激动。 天知道,她等着一天等了多久。 故里都快要激动哭了,想起这段时间日复一日在希望与绝望,在痛苦与无助之间的挣扎。。 那每天煎熬的等待和祈祷,都让她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第一百零八章 心跳加快 故里实在没想到,那么备受折磨的日子,她竟然挺过来了。 但在故里心里,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远远比不上烈长安为她所做的一半。 “公主……” 烈长安嘶哑着喉咙,好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 他看着故里激动得泪如雨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欣喜与满足,终于知道这些时日每天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的那个声音是谁了。 跟他说祖母的声音…… 给他讲有趣笑话的声音…… 还有谈及他理想抱负的声音…… 烈长安的视线又落在一旁的话本子上,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隐隐颤抖着。 故里听出他干哑的声音,忙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又倒了杯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烈长安一怔,望着她这习惯性的熟练动作,心中百味杂陈。 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也能熟练的照顾伺候别人了,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她几乎是亲力亲为的在照顾他。 烈长安心中微微泛疼,略显僵硬地喝下了水。 清水进入口中滑过喉咙,总算是舒服了一点,不至于干得冒火。 可烈长安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口腔里还残留的中药味弥漫开来,让烈长安很是困惑,这怎么口中似乎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 药还能是甜的? 故里见烈长安喝完没了反应,连忙又贴心地问,“还要吗?” 她因为在喂他喝水,已经坐在了床边,上半身凑了过来,两人的脸隔得极近,近到彼此的呼吸缠绕。 烈长安还能清晰的看见她肤如凝脂,粉嫩的脸颊上那淡淡又可爱的绒毛。 烈长安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那近在咫尺的红唇上,此时此刻,其实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就可以…… 她的唇会不会跟他口里这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一样清甜? 烈长安心跳猛然加快,无意识舔了舔嘴唇,像是烫着了一般飞快移开目光,掩饰般的点点头,“嗯。” 故里连忙又倒了杯水,喂他喝下。 “谢谢。” 故里放下水杯,又连忙回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生怕自己一眨眼,以为这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镜花水月。 “公主,微臣这是在哪?” 烈长安知晓他应该还在皇宫内,可实在猜不到自己除了方便住在太子东宫的寝殿外,还能住在哪? 故里微微一笑,很是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猜。” 烈长安被她这狡黠的笑弄得慌神了好几秒,才摇摇头,“微臣实在不知。” 故里不卖关子了,“云烟宫,就是我的寝宫内。” “什么?” 烈长安大惊失色,还没恢复血色的脸庞吓得又是一白,“微臣怎么能待在公主这?” 说完,他急得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往外走。 “你在干嘛?疯了是不是?” 故里赶紧按住他,“你还受着伤呢,而且你才刚醒,身体很虚弱,你打算跑哪去?” “那微臣也不能待公主这。”。 烈长安确实这会儿身体太虚弱无力了,一个成年男子竟然就被故里一弱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按回了床上,还毫无反抗之力。 第一百零九章 方寸大乱 故里知晓他这人就是个死心眼,说白了就是认死理,性格十足固执又倔强。 她只能柔声劝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 “你待在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是太子哥哥想办法送你进来的,有他在,你不会被发现的。而且都这么久了,都没有出什么情况不是?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出去?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烈长安还是不能接受,他觉得这样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他受罚受罪是,可公主的名声势必会受影响。 烈长安薄唇紧抿,语气生硬地说,“麻烦公主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微臣的病已经好了,回府休养就好。住在公主这里,实在不便,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知道造成怎样的后果。” “你不就是担心会败坏本公主的名声吗?” 故里真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刻板迂腐不知变通,性子跟蛮牛一样倔。 故里这公主的暴脾气又要上来了,她腾地站起身,叉腰命令道,“我告诉你,你别想着离开这里!本公主的名声,本公主自己都不担心,要你瞎担心干什么!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养病,哪里都不准去!” 故里吼完,见烈长安张了张嘴又还想说什么,又急又气,想起自己好不容易盼他醒来了,结果连一分钟都不愿跟她多待。 故里鼻子发酸,顿时满腔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烈长安,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你为了救我受了这么大罪,可却不肯让我为你做一丁点事情,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烈长安见她哭了,眼泪掉下来跟晶莹剔透的珍珠似的,准备了满脑子的说词顿时都没了影,只剩下方寸大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微臣只是觉得……” 他见她哭得稀里哗啦,急得语无伦次,只能笨拙的安慰,“公主,你别哭了……微臣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你还说你没那个意思?” 故里见这一计好使,越发蹬鼻子上脸,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跟开了阀门的洪水一般,哗哗的往下流。 “你根本就是嫌弃我!你就是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就连好不容易逞强一次替你挡了一次箭,最终反而还将你弄得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我真是没用透了!所以你就嫌弃我,讨厌我,一醒来看都不想看到我,眼巴巴就要离开这里!” “公主,微臣真没有这些意思!” 烈长安见她越说越离谱,越说他这罪过越来越大,倒是真让他羞愧又自责起来了。 “公主,是你救了微臣一命,是你为了救微臣才身中奇毒生命垂危的,所以微臣舍命去救你也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何况公主还救了臣一条命。既是如此,微臣自然将公主视为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又怎么会有嫌弃公主是个麻烦的意思?” 故里本来还想着继续哭闹下去,可憋了好半天的清醒愣是被他这一板一眼的说辞给弄得‘扑哧’一声,破涕而笑。 “都说书呆子书呆子,我看武将也挺呆的。” 故里笑了起来,“再说了,若我救你一命就是救命恩人,再生父母的话,那你救我这么多次,我又当如何?恐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辈子还不清也挺好。 一辈子还不清的话,是不是这一辈子,她跟他都会有扯不断的牵扯。。 故里这样想着,倒是暗暗偷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亲力亲为 烈长安就这样强硬的被继续留下来了。 烈长安醒后,故里又立马派人请了胡太医过来。 可喜可贺,胡太医说,烧已经退下来了,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身上的伤还需要继续每天包扎换药,要不然搞不好发炎感染就容易又引起烧热。 胡太医又拿了几味药给了秋她们煎煮,说每天按着这几味药熬好服下就行。 故里总算是放下了心,只要烈长安醒过来,退了烧,身上的外伤养一段时间就成。 胡太医走后,故里又派人送了消息带给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这次帮了她大忙,她自然要将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太子果然得知消息没多久就赶过来了。 这段时间太子并不敢频繁来云烟宫,只怕引起母后起疑,来了也不敢待太久,只是知晓烈长安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一直还是昏迷不醒,只能心里暗暗着急。 他也不好进偏殿来探望,云烟宫人多眼杂,自然是万事心为好。 可倒是没想到,烈长安就这么出其不意的醒过来了,真是大大的惊喜。 太子来了故里的正殿,只说自己有一件重要的宝贝找不着了,看看是不是在上次挑选送给她的几箱子宝贝之中。 故里自然是打着配合,就让太子自己带人去偏殿找就是。 太子领着季子去了偏殿,让季子在外守着,自己大步踏了进去。 烈长安今日已经在故里的服侍下用完了药,他实在不习惯她这般亲力亲为的伺候,看得心里过意不去也心疼不已,可偏偏又拗不过她,只能无奈作罢。 故里怕他无聊,所以将之前没讲完的那些话本子全丢给他看,用来消磨时间。 听见声响,烈长安抬起头,看见太子殿下走了进来,连忙坐直身子就要撑着下地行礼,太子赶紧过去虚扶了一把,“你刚醒,伤还未好全,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烈长安知晓自己能够活过来,太子在其中尽了很大的心,心中很是感激,虽未正式行礼,但还是拱手抱拳,毕恭毕敬地道谢,“谢殿下。” 太子欣慰地点头,“看到你醒过来,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两个人都没事,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烈长安仍旧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说,“微臣有幸能活下来,是殿下和公主共同的照顾与恩赐,微臣无以为报,以后必定更加竭尽全力的保护殿下和公主。” “我只是做点举手之劳的事,你真要谢谢的是故里,这些时日,她为了你可是受了莫大的苦了。” 烈长安自然心知肚明,涩然一笑,又有难以抑制的感动与隐隐的欢喜。 他重重点头,语气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是,微臣日后必定牢记公主对微臣的一片苦心。” 烈长安心里还挂念着祖母,以及军营中的部下兄弟们,这会见了太子自然免不了一问。 太子笑了起来,“放心,我早就派人去烈府回了消息,就说你一切都好,并未透露你此次重病的事情,相信老太太的身体没有大恙。至于军营之事,你空缺这段时日都是齐副将代为处理,也并未出什么大乱子,你皆可放心。” 烈长安听完确实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整颗心都轻松了不少,由衷地笑着谢道,“谢太子记挂在心,将微臣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一些事,不足挂齿。父皇那边,我直接替你瞒了下来,就说已经派人送你回府了,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外伤严重,过于疲累,需要在家中暂且静养。父皇也已经允了,所以你就安心再待几日,好好在这里将伤养好再说。”。 太子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烈长安自然不便在推辞,点头应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起用膳 御膳房每天都会送来各种美味珍馐,故里胃口,经常很多菜她都来不及动筷,就吃饱了。 现在好了,烈长安在这,加上他又需要养身体,所以故里理所当然将每天御膳房送来的膳食的一半都让秋送进了偏殿。 故里自己在主殿吃了几口,便兴致缺缺了,她心中挂念着烈长安,恨不得时刻都陪在他身边,可惜她不能不顾身为公主的矜持,更何况私藏男人在云烟宫内本就十分冒险,她什么都得心翼翼,顾及周全。 茉莉站在身后给公主布菜,瞧见公主坐在桌边一脸索然无味,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猜想出个大概了。 就在这时,秋提着食盒又回来了。 故里瞧见秋一脸欲言又止,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秋颇为苦恼,“公主,长安将军就喝了几口汤,其他饭菜动都没动一下。” “那怎么行?他可是正需要补养身体的时候。” 故里急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茉莉眼疾手快,赶紧拿过秋手里的食盒,又装了几个热菜进去递给了秋。 故里进了偏殿,烈长安正在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话本子,听见声音,他抬头看过来,见到是故里,忙准备起身行礼。 故里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气冲冲地骂道,“我让你看话本子是给你打发时间的,你还真看上瘾了?” 烈长安摇头,“不是,公主,微臣只是想着在里面学习一些带兵的知识而已。” 这些话本子都是些什么底层士兵或者身怀绝技的平民一路逆袭登顶的故事,在烈长安看来,皆是一些匪夷所思的夸夸之谈,故他只看其中带兵打仗的一些情节。 故里听了,心底那股子气不知怎么就灭了,反而多了些心疼和难过。 她有些失落地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待在这里很无聊,很想回府?” “没有。” 烈长安见她似又有眼眶泛红的趋势,连忙解释,“微臣并无此意,微臣只是想赶紧将身体养好,早日离开也只是不想给公主带来麻烦。” “既然这样,那你就得好好吃饭。” 秋跟在公主身边伺候久了,也摸清了公主的脾气秉性,听到公主这话的意思就知晓是打算留在这里陪长安将军一起用膳了,她连忙从旁边拿了一张矮桌放在了床边,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都一一端出来。 “公主……” 烈长安瞧这阵势,有些吃惊。 “怎么?” 故里瞧见他这样子,啼笑皆非,“我正好也没有吃饱,那就一起吃吧。” 烈长安坐在那没动,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偏离他的预想了。 故里见状,边拿起碗筷边说,“你要是不吃,那我就喂你吃。” “不用。” 烈长安面对这样的公主毫无招架之力,他连忙接过碗筷,默默地夹菜吃饭。。 故里弯唇偷笑,拿起碗筷也跟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指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介绍起来,“这是佛跳墙,是用鲍鱼、鱼翅、刺参、鱼肚、鱼唇、鹿鞭、鹿筋、蟹黄、湖虾肉、干贝等十八种原料和秘制的调合汤。”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差地别 “这个是黄焖鱼翅,这个有补中益气、强筋壮骨的作用,对你的身体恢复很有效的。” “还有这个是烧鹿筋……你知道吧,鹿筋能壮筋骨,补体力,对你的身体也很有帮助。” “……” 她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一个个给他介绍,烈长安一边沉浸在她清脆的语调中,一边心想不愧是宫廷御膳,精雕细琢,美味可口,回味无穷。 就说这烤鹿筋,他在军营和部下们若是饿了也跑去树林中狩过鹿回来,可都是剔骨剥皮之后对着火堆一烤放点孜然就大口大口凑合着吃了,哪会做得这般精致,鹿筋弹性十足,被萝卜和苹果煨制之后,非常的清鲜而无任何腥膻之气,浓郁香醇,肥而不腻。 他何曾用过这等尊贵精细的宫廷菜? 别说幼时和祖母生活,过得都是清贫的日子,平时连几两猪肉都吃不起,哪怕是后来他打了胜仗凯旋而归,被皇上赐了府邸,也请了佣人,终于能够让祖母过上好日子,可祖母已经节俭朴素惯了,所以也不曾铺张奢侈浪费过。 记得住进烈府的那天,皇上赏赐的各种金银珠宝,锦衣绸缎随后就到了。 他带着祖母一起跪下谢恩。 太监领着人走后,祖母望着那些金银珠宝,碧玉华簪看了好久好久,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当时烈长安还以为祖母是喜极而泣,后来再回想,总觉得祖母那时的眼泪有太多情绪,复杂到他实在难以猜出,可他十分确定唯独没有喜悦。 烈长安本以为祖母会用起那些碧玉华簪,金银珠宝,可后来她仅仅只是用那些锦衣绸缎做了几身衣裳,身上除了那一直贴身戴在手上的玉镯,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妆饰。 就连吃喝也是如此,平日府邸的饭菜皆是四菜一汤,虽食材并不独特稀缺,但胜在美味,他和祖母是苦过来的人,对于这些已经觉得是人间美味,心满意足了。 如今,吃过这些珍馐美馔,便知晓他以前府中那些饭菜可能连台面都上不了。 烈长安思及此,便又觉得苦涩。 面前跟他同桌而食的乃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换成别人那可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可他却觉得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 她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锦衣玉食。 他一介武将,寒门出身,粗茶淡饭。 天差地别。 没有一处是相配的。 故里说着说着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便以为他是嫌她太吵了,想起嫤安的温柔娴静,便赶紧闭上嘴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可故里格外珍惜和烈长安待在一起的时间,若是不能多说些话,也是遗憾。 正想找个什么话题时,烈长安倒是微微一笑,“不愧是宫廷御膳,都很美味,在微臣心中,恐怕只有祖母做的面条能够相提并论,堪称人间美味了。” “你祖母做的面条?”。 故里第一次听他主动提及自己的家人,便想着多了解一点,“你祖母经常给你做面条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尽甘来 “是。” 烈长安说起自己的祖母,那双墨色的星眸中有了点点光亮。 他唇角带着春风般淡淡笑意,“年幼时只有微臣得了夫子的表扬,祖母就会给微臣下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到了现在,只要微臣出去公干几天,祖母也依旧会给微臣下好一碗面条,等着微臣回来吃。” “那一定很好吃了。” 故里瞧见他脸上久违的笑容,也开心起来,“那等你伤好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烈府吃?” 烈长安一怔。 “怎么了?” 故里见状,有些低落又难过地问,“你祖母不愿意做给我吃吗?还是你不想让我去烈府?” “不是。” 烈长安笑着道,“能给公主下面条,祖母肯定是极为乐意的。只是公主……真的会去烈府吗?” 她能去他的府邸,他做梦都没想过,哪怕只是冲着祖母的一碗面条。 像她这种金枝玉叶,他觉得他那样平落普通的宅子,实在配不上她。 可他何尝真的不曾奢望过,能够与她有多一点点独特的回忆。 “当然。” 故里笑了起来,充满着期待和雀跃,“不仅如此,到时候出了宫,你还要带我好好参观参观你的府邸。” “好。” 烈长安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时兴起,但听见这话,也不由自主心中有了期待。 两人这顿吃得极其和谐,边吃边聊,烈长安满满当当吃了两碗,故里也吃了一碗。 快用完膳的时候,故里眨巴着眼睛又问,“你平时在府中闲来无事会做些什么?” 烈长安想了想,如实回答,“打拳,练剑,看兵书。” 打拳? 练剑? 这都不适合现在的他。 故里想都没想就否决掉了,那只剩下看兵书。 看兵书的话,没问题。 故里不再言语,等秋收拾完桌子出去后,烟就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烈长安坐在床上,远远就闻见扑面而来的苦味,皱了皱眉头。 故里接过烟手中的药碗,很是平常的拿起勺子就要递过去喂烈长安。 烈长安连忙自己抢了过来,“公主,微臣自己能喝。” 他虽然手上还有伤,但吃饭喝药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那好,你自己喝吧。” 故里也没有勉强,点了点头。 可烈长安接过,却是没有了下一步动作,端着药碗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故里咬唇偷笑,“你不会是怕喝药怕苦吧?” 烈长安脸色微僵,没说话。 故里再也认不出,扑哧一声仰头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的长安将军,居然怕吃药!怕苦!哈哈哈……” 故里终于知晓为什么这几天他一到吃药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每次都不愿吃饭,原来是怕吃完饭之后吃药啊。 烈长安被她笑得颜面无存,一张俊脸都涨成了酱肝色,两眼一闭就要一鼓作气喝下去,可偏偏想到那浓烈的苦味,苦着一张脸,没了勇气。 故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本想着再好好笑话一下他,可瞧见他这般纠结苦闷的样子,也不好再取笑他了,忙吩咐烟拿来了蜜饯。 “你喝吧,喝了吃完蜜饯就不苦了。” 烈长安瞧见她递过来的蜜饯,可算是明白自己之前苏醒当时口里那股弥留的甜味是什么了。 原来是蜜饯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苦尽甘来都是这个理。 烈长安这样想着,仰头硬着头皮将药咕隆咕隆一口喝下了,随后苦得紧紧皱起了眉头,连忙接过那蜜饯塞进了嘴里。 烈长安咀嚼了几下,怎么都感觉这甜味跟那天嘴里感受的那股甜味不一样。 那甜味清清淡淡的,像是丝丝缕缕的花香,可这甜味就是蜜枣纯粹的味道,毫无可比性。。 难道这蜜枣还分花香口味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头都大了 故里是很想让烈长安的身体快点养好的,可是一方面她又自私的觉得,如果他伤养好了,肯定就要出宫回府了,她又不舍得他走。 故里坐在窗台前,支着下巴,美丽的脸蛋上满是忧愁。 “公主。” 茉莉给她拿了件素绒烟罗袄进来,这会天气已经入冬了,冷着呢。 故里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问,“进补的汤药给长安将军送过去了吗?” 茉莉将素绒烟罗袄给她穿上,笑着点头,“已经吩咐秋送进去了。” “那就好。” 这会儿每天母后给她进补的汤药,故里都分了一半给烈长安喝了。 “兵书呢?” 故里看向窗外院子里落叶掉了个干净只剩下光秃的树枝,“太子哥哥送过来没有?” “送过来了,公主交代的事,太子殿下能不放在心上吗?” 故里点头笑了起来,这会有了精神,直接站起来兴致冲冲就往外走,“行,带上兵书给长安将军送过去。” 茉莉跟在身后摇头失笑。 公主不就是想去看长安将军么,偏偏每次都还要给自己找理由。 故里进了偏殿,院子里同样是冬天一片萧条的景色,冷风呼呼,只是房内放着暖暖的炭盆,一进来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烈长安刚喝完送过来的汤药,这汤药后劲很足,这会儿觉得身子热乎乎的。 他听见声音,见到故里走进来,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欣喜和悸动,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 “我给你送些兵书过来。” 故里瞧他脸色又比昨天好了不少,心中放下了心,边说道,“这是我找太子哥哥要来的,你尽管看。” 烈长安接过茉莉递过来的几本厚厚的兵书,拿起来翻看一下,这兵书保存的很新,而且都是他以往不曾看过的绝版,想来应该是太子细心收藏的一些珍宝笔墨。 “多谢公主。” 烈长安很是感激,这些兵书对他来说简直是太珍贵了。 故里瞧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又暗自在心里腹诽着,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到她这里,就反过来了。 “你看吧。” 故里知晓他这会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翻阅兵书了,不想打扰他的兴致,便在床边靠着凳子坐了下来,“我也看看。” 说着,已经自顾自拿起一本兵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烈长安见她看得颇为认真的样子,倒是没想到她这一养在深闺的公主会对兵书感兴趣,也不好打扰她,便拿起另一本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气氛莫名的和谐。 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时不时翻动纸张沙沙的声音。 茉莉悄悄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公主骗得了长安将军,还能骗得了她这个从伺候她摸清了她脾气秉性的奴婢? 公主哪会有什么兴趣看兵书,八成就是想赖在这跟长安将军多待一会儿,又找理由顾及自己的面子罢了。。 故里当然不会想看什么劳什子兵书,她以前被母后要求看那些四书五经就头都大了,哪会看得进这些长篇大论的兵书之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偷亲她 故里不过就是舍不得走,哪怕安静的陪他坐着,就觉得心里荡漾起丝丝的甜蜜,心满意足。 可屋子里的炭火实在烤得人暖洋洋的,而且茉莉看着今日变天,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穿得严严实实,故里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很快,她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烈长安是实打实的看起了兵书,这兵书细细钻研起来破费脑筋,他看得入神,待不知不觉看到接近一半时,倒是有些体力不支,眼睛酸涩了。 旁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烈长安还以为故里也看得入神,待抬起头看过去时,才发现这位公主竟然又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烈长安哭笑不得,他不由得想起昏迷醒来的那一日,睁眼的第一时间也是看到她这般趴在他床头睡得沉,整个身子可爱娇的缩成一团,像极了那种毛绒绒懒洋洋的宠物。 烈长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是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掩饰的爱慕与贪恋,带着无法言说的深情与专注。 只有此刻,他才敢这般肆意妄为。 烈长安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摸上她白嫩的脸蛋,是柔软滑腻的触感,跟他那长满茧子粗糙的指腹完全不同,让烈长安不由自主想起了那种滑滑嫩嫩的豆腐。 许是炭火太足了,她睡得发起了热,露在外面的那张白嫩的脸颊边被熏得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像粉嫩可口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咬一口。 烈长安想,这会儿四处没人,他若是凑过去吻一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烈长安不知怎么胆子就大了起来,或者他真的痴恋她太久了,想她想到心肝都疼,这会儿人就就在跟前,那么好的机会,他想要一亲芳泽,给自己一个安慰。 烈长安脑子里满满都是眼前这张娇艳欲滴的脸庞,他喉咙紧了紧,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缓缓低头凑了过去。 就在距离她的脸颊只差一点点的时候,烈长安已经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她猝不及防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烈长安猛然回过神,猛的弹了起来,下意识坐起了身子,整个人都绷直着,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双手埋在被子底下都攥成了拳头。 故里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烈长安那近在咫尺的俊脸,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没醒过来,好半天她坐起身子,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幕不是梦。 怎么回事? 烈长安刚刚凑那么近干嘛? 他不会是想……偷亲她吧? 这个念头一产生,故里立即脸红心跳起来,她有些羞涩地抬眸看向那人,咬唇结巴着问,“你……你刚才要干嘛?”。 烈长安早已经从脑中一片空白中反应了过来,他面色如常,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与清冷,淡淡地道,“微臣见公主说要看兵书,结果趴在了床上,低头看了下才发现公主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主很美 “……” 这下子尴尬的变成故里了。 故里想起自己会错意,真是又羞又恼,听见烈长安这么说,一时间尴尬的无地自容。 “我……我……我看累了不行吗?” 故里站起身,恼羞成怒,“再说了,这破兵书有什么好看的,长篇大论,打打杀杀,完全看不懂。” 烈长安听见她这自相矛盾的话,哭笑不得,他勾唇一笑,“公主说的正是。” 故里哪里看不出烈长安是在打趣她,表面这样说,其实心里说不定怎么看不起她呢,八成又觉得她不比嫤安那般知书达礼,博览群书了。 故里越想越不平,但偏偏事实如此,她确实是看不懂也不喜欢看书,自己没理便撑不住底气来反驳,干脆气呼呼坐到了一边,把头扭到一旁,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烈长安看见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又喜爱又好笑,心中柔软了一片,不自觉放轻了语调,“公主不喜欢看,不看就是了,何必委屈自己?” 那还不是为了他? 故里真是有苦说不出,瞧他还笑得好不开心,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更加气得不行了。 她瞪着眼,气得脸颊鼓鼓的,撅嘴质问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一无是处?” “怎么会?” 烈长安觉得这个话题好不离谱,她那么好,处处都是闪光点,有着最娇艳美丽的外表和最纯真善良的心灵,能够让他那般心心念念,怎么会一无是处? 可他不敢直说这话,便只能换一个说法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是澧朝最为尊贵的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就光身份地位,外貌身材皆是最出众,又哪里来得一无是处之说?” 故里被他这话取悦到了,很是高兴,她本就是特别好哄的人,这话一出,她便甜甜一笑,很是烂漫天真。 她今日穿了一袭粉色石榴裙,外面是素绒烟罗袄,领子是淡紫色的狐狸皮,衬着那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 裙上带有粉色的绸带,美丽的秀发用一个巧紫色的簪子盘上,带着一条粉带,丝带上还有着梅花的香味,她低头甜甜这一笑,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烈长安又恍神了。 故里抬起头,就看见烈长安盯着她看得双眼发直,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她像是逮住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狡黠一笑,凑过脸紧盯着他问,“怎么样?本公主是不是很美?” 烈长安回过神,脸上有丝丝不自在,但他还是很快点头回答,“是,公主很美。”。 第一这本就是实话,第二,是烈长安发现他越来越难以抵挡她对自己的影响力了,就好比现在,她半蹲着身子凑过来那么近,那张白皙红润的脸庞近在咫尺,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狡黠灵动的笑,让他不由得只能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避开这般剧烈的视觉冲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茫然无措 故里深知自己的美貌是独一无二的,也习惯了被人注视惊艳的目光,更是听惯了耳边各种真心实意的夸赞,可向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这是第一次她被自己喜欢的人夸赞了,这让故里欣喜不已。 故里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眨了眨大眼睛,又笑着问,“那是我美,还是嫤安更美?” 嫤安? 烈长安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半天才想起是嫤安公主,很是疑惑这跟嫤安公主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认为女子之间相互比较不足为奇,所以很是淡定地回答,“当然是公主。” “哪个公主?” 故里柳眉一竖,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 “当然是你,丹青公主。” 故里满意了,笑得很是满足,又似有些羞涩,白皙细腻的脸上染上一层桃花色,面色如春坐回了原处。 她一走,烈长安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很多,这才发现放在被子里的手心都紧张的出了一层冷汗。 “你说说,我哪里比她美?” 烈长安怎么都没想到,这还有连续性问题,他想了想,很是诚恳又颇为认真的回答,“公主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姿,美艳无双,妩媚动人,集万千风情与一身,是高贵雍容的牡丹,又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至于嫤安公主……” 烈长安皱眉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嫤安公主的样貌都已经模糊了,好半天都没有个大概的影子。 “嫤安公主怎么?” 故里听着前半段还蛮高兴的,可听见他话语一顿,停在了嫤安的身上,似乎还在斟酌着该用怎样的词语来描述嫤安的美,顿时脸拉得老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嫤安公主……” 烈长安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没记起嫤安公主长什么样子,只能随意地将曾经听见部下议论的那几句话挑选了出来,“嫤安公主秀美如画,清丽如仙,气度温柔娴静,知书达礼,应是……” “好了好了!” 故里听不下去了,这是在回忆嫤安的音容笑貌一边细心斟酌着最好最妥当的词语来形容她吧。 故里气哼哼站起身,觉得自己又再自取其辱了,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好心情,一刻都不想看见这个大猪蹄子,扭着脸气呼呼就走了。 烈长安还一脸不知所以,茫然无措。 他总觉得公主这性格脾气真是阴晴不定,上一秒晴,下一秒就是雨了,比兵书还难懂。 故里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她睁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烈长安白日里的话,一会儿暗暗甜蜜欢喜,一会儿又低落难过起来。 他是嫤安的,她是知道的。 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着多留他一些时日,想着多陪在他身边,多和他说说话多相处一会儿,或许能够淡忘一些嫤安在他心中的痕迹。 她确实很自私很卑鄙,有着最不可告人的私心。 她不配喜欢他。 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毕竟他明明已经有了心上人,她还这般恬不知耻的凑上去。 可故里真的有过很多次错觉,就比如今天,她真的想着烈长安会不会也喜欢她?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哪怕一点点?? 要不然,她为什么总在他看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难以忽视的温柔与宠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里不舍 故里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赶紧让茉莉找了两个鸡蛋过来给她敷了好久才消下去,要不然母后过来看到,肯定又要念叨了。 直到下午,故里才歇下一天的心事重重,实在撑不住睡了个午觉才补回了缺失的睡眠。 这一睡直到用晚膳的时间才醒来。 御膳房照例过来送了饭菜,故里看着今天又比昨天丰盛了一些,估计是母后看出她精神不济,又交代御膳房给她好好补补了。 故里朝茉莉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么多,我吃不完,带去一起跟长安将军吃吧。” 茉莉早就准备好两个食盒了,她就在想,今日公主肯定还是要去看长安将军的。 能忍得了一时一上午,可忍不了一天。 烈长安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今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看了一天的兵书,可昨日那个陪他一起看兵书的人却没有来。 他满心失望,又觉得自己本应该没有什么奢望的。 她是公主,能够这般细心又尽力照顾他,她应该感到知足了,愿意让他留在云烟宫,不过也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怕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而已。 他怎么还想不通,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长安将军。” 房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烈长安霎时一怔,这个声音他认识,是她的贴身婢女茉莉的。 是到时辰过来送晚膳了。 那她没来吗? 烈长安没了什么精神,连头都没抬,继续盯着手里的兵书,听着旁边打开食盒布菜的声音,满腔期待化为乌有,什么看书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你还不吃?都看了一天,打算伤了腿伤了手,还再伤一双眼睛?” 烈长安一震,猛然抬起头,待看清站在他床前的人时,心底那低落失望的情绪立刻涌变成浓浓的惊喜与庆幸。 “是。” 烈长安笑了起来,连忙放下兵书,拿起了筷子,跟她对席而坐吃了起来,对她这般不客气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可爱得要人命。 故里也不知道他听见她这种语气还能笑出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一天看兵书看傻了?或者…… 不会是看到她来了,忍不住高兴吧? 这个念头一起,故里又想起昨夜的百肠绞结了,在到底对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的可能性之间猜疑不定,一下午好不容易打消的心思又冒出来了。 这一顿饭吃得颇为静谧又和谐。 彼此话都不多,各怀心思。 烈长安看见她来,自然是欢喜的,就算不说话,这样安安静静的一起吃个饭,他已经觉得十分知足,连今晚的饭菜都越发觉得香甜可口起来。 至于故里,自然是心事重重,心神不宁,如坐针毡了。 用完晚膳,茉莉开始撤桌子收拾残余。 故里舍不得走,可晚膳都用完了,还不走留在这干什么?总不能又说陪看兵书吧? 烈长安见茉莉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知晓她这用完膳就要走了,心里不舍,感觉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百般想着能够留下她的理由,最终落在自己的腿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紧张害羞 “公主,微臣的伤好了很多。” 故里一听,猜想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是‘微臣该回府了,再待下去会给公主添更多麻烦’。 故里都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和托辞再多留他几日,就听到他说,“微臣觉得腿都有劲了,今天试着想下地走走。” 故里愣住,抬头讶然地望着他。 烈长安见到她这个呆愣愣的眼神,面色微微不自然,担心自己找的理由会被她发现,没想到她突然笑了起来,布满阴霾的脸色一下子散开,立马站起了身,兴冲冲地说,“那我扶你。” “不用,不用。” 烈长安刚想拒绝,她已经走了过来,纤纤玉手很是自然地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反倒是让他十分不自在。 烈长安在故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下了床一步步开始走,果然,因着他伤口的愈合,他的腿也跟着有力了许多,走起路来虽然还有些不稳,但基本没有问题了。 烈长安很是欣喜,毕竟伤好了是好事,他困在床上实在太久了,迫切的想要恢复以前的生龙活虎。 他开心,故里自然也是开心的。 故里当然也希望他的身体能够尽快恢复,可是手好了腿也好了,那离他要出宫回府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故里心情低落,难以诉说。 她低着脑袋,因为需要搀扶着他的手臂,所以彼此距离隔得极近,仿佛身体贴着身体,互相依靠着。 烈长安只要微微俯下脑袋,就能闻见她秀发间兰草幽甜的香气,再侧下眼眸,便能看见她玫瑰色的唇瓣带着婴儿皮肤般的柔嫩,胭脂衬着那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紧靠着她的身体柔软芳香,腰肢纤细,前凸后翘,完美的贴合着他的身体。 烈长安不自觉浑身微微僵硬,呼吸都跟着灼热起来,喉咙发紧,脑子里又开始浮现一些想入非非的画面。 他不由得暗自懊恼,为何非要找这个理由,恐怕那久违的梦境今晚又要缠上他了。 故里搀扶着他绕着屋内到里面书房走了整整几个圈,越走越感觉到似乎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脖颈处,那呼吸带着滚烫的热度,让她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故里疑惑地抬起头,结果看见了烈长安憋红的俊脸。 “你怎么了?” 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不明所以。 烈长安又被抓了个正着,磕磕巴巴地解释,“微臣……微臣觉得可能是炭火太足,所以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这会故里没那么好糊弄了,她继续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狐疑,“是吗?” 那为什么她搀扶着他走了两大圈,倒不觉得透不过气? 故里的脑袋瓜子一边飞快的转动着,一边探究的看着烈长安的神色,见他似乎很是紧张和心虚的样子,心中折磨了她一天一夜的天平不由得倾斜了。 天哪,烈长安不会真的有对她动心吧? 所以,他这是近距离跟她接触导致的紧张害羞?? 故里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脸颊红扑扑的,眼含秋水,低下头娇羞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故里长安 这一夜,故里又失眠了。 只有失眠过的人,才会知道失眠是怎样的痛苦。 故里依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烈长安那张憋红的俊脸,还有他们这些时日相处的细枝末节,便觉得越是那么回事。 烈长安肯定也喜欢她。 可是,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有嫤安在那,烈长安那种人,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吧。 这样想着,又觉得是自作多情了。 故里就这样一整晚都在捧着一颗鹿乱撞的心,和可能是自作多情产生的悲伤和失落的情绪中度过了。 她直到天快蒙蒙亮才睡着。 待睡到日睡三竿醒来,洗漱完毕用完膳,故里这次没找任何理由,直接就去了偏殿。 烈长安正在书桌旁练字。 他自从能下地之后,便不想待在床上被人一直伺候了,正好闲暇下来,便有了以前身处军营中没有的闲情逸致,好好练会字。 见到故里走进来,烈长安还有些心虚。 昨晚他果然没有睡好,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果然又重新找上他了。 “你在写什么?” 故里走到他旁边,低头看了看他在宣纸上写下的一行行字迹,都是这几日看兵书的一些心得。 可让故里诧异的是,他字迹张扬又不乏工整,潇洒飘逸,写得很是好看。 她还以为他一介武将,不会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呢。 不过想来也是,他说过自己自幼就上学堂请了夫子,这样说来写得一手好字应该是他最基础的本事了。 故里也写得一手好字。 这话,她倒不是吹。 她虽然不爱看书,但还是很爱练字的,父皇和太子哥哥可都对她的字赞不绝口。 故里来了兴致,拿过烈长安手中的毛笔,就着一张空白的宣纸,就提笔写了起来。 烈长安当然知晓故里肯定是会写字的,毕竟身为一国公主,这些肯定从就有人教她,但他没有想到,她的字这般娟秀流美,跟她的人一样清新灵动,让人过目不忘。 烈长安眼中流露出称赞之色,没多久,在看清她写了什么之后,微微愣住了。 她写了他们的名字。 长安。 故里。 他们彼此的名字就这样并排的出现在同一张空白的宣纸上,莫名的和谐,又莫名的暧昧。 烈长安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故里放下毛笔,抬起脸俏皮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写得怎么样?” “公主的字迹行如流水,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堪称完美。” 故里笑了起来,又拿起毛笔对着底下接着写了起来。 烈长安认真看去。 她写得很快,下笔干脆利落,但烈长安看得一清二楚。 长安有故里,故里归长安。 她写了这样一句话。 烈长安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墨色的星眸中缓缓流淌着悸动的情绪。 故里再次放下了毛笔,眨了眨鹿般清澈的眼睛,莞尔一笑,“这次呢,怎么样?”。 烈长安手心紧了紧,掩饰嘈杂的心跳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写得很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痴心妄想 “是字写得好,还是话写得好?” 故里踮脚凑近他的脸,细细观察他的表情,瞧见他颤动的长而卷的睫毛,似乎都窥探到了他此时此刻胸膛下那颗同样隐隐颤抖的心脏。 烈长安被她这样猝不及防的靠近,自然吓得心一跳,呼吸一屏,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烈长安总觉得今天的公主很不寻常,有些大胆,有些主动,又带着撩动心弦的万种风情…… 故里很满意烈长安此刻的反应,他的神情不自觉泄露了他的紧张,让她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 故里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放下了踮起的脚尖,转身重新面向书桌。 随着她轻盈的转身,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晃动,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烈长安的心都跟着慢慢被晃动了一下。 故里将那张写着‘长安有里,故里归长安’的宣纸扬在半空中抖了抖,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嗯,确实不错。” 烈长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颗心忐忑不定,总感觉会有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故里放下了宣纸,就抬头看向了他。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他,专注而认真,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轻声问他,“烈长安,你是不是喜欢我?” 故里实在不想再失眠了,那种猜测不定满心纠结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她受不了,所以,今天她必须问个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烈长安只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一根紧绷的弦‘嗡’地一下就断了。 他听到自己仓惶而慌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遍遍重复的问自己。 她怎么会知道? 她察觉到了什么吗? 他心底那些羞于启齿的心思,那些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全被她发现了吗? 她会怎么看他?会讨厌他吗? 烈长安心一紧,不敢再深想下去,下意识连忙摇头,“没有,公主,微臣岂敢有这种贪慕的想法。公主肯定是误会了。” 咕咚一声。 故里听见自己一颗鹿乱撞的心还未飞入云端,就猛的坠入地面,随后淹没在黑夜里,无声无息。 故里满腔的紧张和期待,兴奋与雀跃就犹如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浇灭了。 故里咬着唇,不想在他面前透露出自作多情的脆弱,也不愿流露出自尊心被打击的丢脸,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希冀,所以只敢低着头再次不死心地问了一遍,“真的吗?你真的不喜欢我?” 她低着头,咬着发白的嘴唇,可眼眶发红,身体微微颤抖,竭力压抑着心底深处汹涌的难过与悲伤。 “没有。” 烈长安声音晦涩,不由得想起皇后那日在东宫偏殿的那番话,似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的一干二净。 “公主真的误会了,微臣不敢有此奢望。” “好!” 故里抬起头,维持着在他面前最后一点点自尊和平静,她大笑了起来,“好,很好!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若不喜欢我,那是最好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少做梦了!所以,你有自知之明就行,永远不要痴心妄想!” 烈长安的心像是被利刃狠狠插了一刀,比起自己刚刚承受过的那些刀刀见血的疼痛有过之不及。 烈长安呼吸困难,他眼角微红,瞧见她笑得这般没心没肺,说起话来一句句扎进他最深不见底的自卑与脆弱之处。 他哪敢奢望,怎敢奢望? 谁都在提醒着他,他就是痴心妄想。 他不配,永远也不配。 无论他如何努力,一介寒门出身,就将他们永远的隔开了。 爱上她,是多么残忍又痛苦的一件事。 他永远只能这样看着她,近在咫尺,无法拥抱。 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正如她若说,就像他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他的。。 他就是在做梦。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多情 故里这一夜依旧失眠了。 她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又不敢哭得太大神,怕被外面守夜的茉莉听见,怕被别人关心又担心的安慰。 毕竟,她不敢说自己堂堂一个公主,今天自作多情了一场。 故里觉得自己很可笑,想起那些两人相处细枝末节,想起那些她原以为会是他心动和喜欢她的证据,还一个劲在被窝里偷偷鹿乱撞的笑,就觉得太过讽刺。 要你鹿乱撞,鹿乱撞吧,现在好了,撞死了。 故里哭红了双眼,整整一夜泪打湿了枕头,蜷缩在被子里伤心难过到天明。 次日,故里一早就醒了。 她根本没睡,自然醒得早。 茉莉端着盆子进来伺候洗漱,一瞧见她这惨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吓了一大跳,盆子里的热水都差点失手洒在地上。 “公主,你这是怎么回事?” 茉莉急忙将盆子放到一旁,赶紧绞好了热帕子给她敷脸,心疼得不行,“公主,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跟奴婢说,奴婢一定帮你出气。” 出气? 如何出气? 骂他一顿,还是打他一顿? 还是跑过去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可我偏偏那么喜欢你? 感情这种事情如何能强人所难。 故里有苦难言,听完茉莉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公主……” 茉莉这会冷静下来,倒是猜出个一二了。 公主从出生下来就没受过一丁点委屈,那是整个皇后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谁敢让她流一滴眼泪?凌渡电子书 公主的眼泪,那可不比珍珠,不比天上的星星珍贵啊。 这么想来,普天之下能让公主哭得这般伤心欲绝的人恐怕只有住在偏殿的那位了。 要说住在偏殿的那位,茉莉可没辙了。 要换成任何人,茉莉都敢一状告到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面前去。 可这长安将军,茉莉如何能提? 公主对长安将军有意的事情,除了太子便只剩下茉莉了,但整个皇宫谁都清楚,公主的婚事是已经早就定好了的。 虽说并未下圣旨或者昭告天下,可人人皆知,皇后有意将丹青公主许配给定国公的长子周斯远。 说起这周斯远,谁人不知? 虽说一直远在天明山,但他的名号可是跟长安将军一样响当当,皆是俊美无双,样貌品行,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 所以,茉莉深知,长安将军之于公主,其实真的不是良配。 可谁让公主喜欢呢? 长安将军那可是公主放在心尖尖的人。 恐怕公主自己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吧。 茉莉心里只能叹息。 幸好,皇后这阵子忙着太后寿辰,可谓是分身乏术,所以也没时间来云烟宫,要不然公主这幅颓废伤心的模样,还真是难以解释。 “公主,这个人若是喜欢不来,让你伤心难过了,大不了换个人喜欢就是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更何况是公主这般尊贵的女子。” 茉莉在心里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便只能搜肠刮肚的安慰。 可惜,故里对此毫无反应。 她这会沉浸在了满满的悲伤中,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可释怀的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心念念 太子没想到自己不过两三日忙着没空过来探望烈长安,这烈长安的脸色看起来还不如先前昏迷不醒的时候,倒像是又重病了一场。 “你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大步走了进来,瞧见他这般似是颓废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以故里这般喜欢心疼他的心思,肯定是会尽心尽力的将他照顾周全,这怎么反倒像是被虐待了一般? 烈长安听见太子的问话,先是朝他行了个礼,却无力解释,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太子见他不答,目光落在他旁边几本兵书之上,想起这几本兵书的‘魅力’,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看兵书看成这样的?这兵书虽说是绝版珍藏,但也不至于你这般劳心劳力的看,要不然故里可得好好说我了,本来借兵书给你是想着让你消磨时间的,你这会把身体跟着消磨坏了,她可不会放过我。” 听他提起‘故里’,烈长安垂着的眼帘微微一颤,想起自那日之后,她已经两天没来看他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想着他那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说得太重,想着她这两天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没来看他,是有了更好玩的事情,便将他抛之脑后了? “公主……她这两天在干什么?” 烈长安犹豫着,薄唇轻启,还是问了出来。 他想知道。 “你问我?”k吧 太子惊住了,“你们住一个宫里,你来问我?” 瞧见故里待他那般不舍依恋的样子,他住进了云烟宫,故里肯定是天天恨不得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可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两人好几天没见似的? 太子还是如实回答,“我这几日也忙着没空过来,所以今天才在太后的延年宫看见她。她这会应该还在延年宫陪着皇奶奶聊天逗趣解闷呢,听说皇奶奶这两日请了个戏班子进宫,她自然是凑热闹去了。” 烈长安一听,心中苦涩一笑。 果然,是他胡乱多想了。 就说她那般没心没肺,怎能是生气了呢,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心里没了负担,所以这会有了新鲜的乐子便将无关紧要的他抛之脑后了。 只有他,会心心念念的想着她,将自己弄成这般伤心颓废的模样。 太子过来是有事跟他说的,所以没太注意烈长安这会的反常,只道,“前朝余孽的事,你是听说过的吧?” 烈长安再次听见‘前朝余孽’,已经不陌生了,他点点头,“是,太子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 太子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来回里淮县刺杀我和故里的那几批刺客,我都猜到谁是幕后主使了,但现在苦于没有证据,被他一步步下套将所有的阴谋与导火线引向了前朝余孽。” “父皇闻之龙颜大怒,本来这些年各地都有前朝余孽蠢蠢欲动的消息,让父皇耿耿于怀,这次‘前朝余孽’又差点将故里置于死地,导致她受了如此大的罪,父皇怒火难平,这些时日就一直下令让我彻查关于各地前朝余孽流动作乱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情之请 “最近一直也有传言前朝余孽在都城附近活动,可那些前朝余孽狡猾得很,我派人盘查了许多时日,都毫无进展。” 烈长安听到这里,心中了然,连忙接应,“殿下放心,这事就交给微臣来办。” “你先别急,交给你来办,我自然放心,毕竟我身份敏感,很多地方施展不开。但你也不用操之过急,等你伤彻底好了,你再和齐副将一起处理就行。” 烈长安点点头,“是,微臣明白。” 太子话已经带到,没有了别的事情,他还需要去跟几个老臣商量其他的政务,便准备离开了。 “殿下,请留步。” 烈长安犹豫着开口叫住了他,“臣,有一事相求。” 太子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面露诧异和好奇。 能让烈长安开口请求他,太子还真好奇是什么事。 “殿下,臣有一不情之请,恳求殿下能替微臣隐瞒,微臣爱慕公主一事。” 太子愣住。 这什么情况? 故里也让他帮忙隐瞒,烈长安这会也让他帮忙隐瞒? 虽说这男女之事确实不好到处去说,可若是一直不说,你不知我不知,那不是只能硬生生彼此试探,互相折磨吗? “这是为何?” 太子皱了皱眉,“你不让她知道,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太子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她未经男女之事,所以对感情可能比较迟钝,但她向来古灵精怪,脑子转的快,说不定时日一久,可能就会发现出一些端倪,猜测出烈长安是喜欢她了。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冒险要将烈长安送进云烟宫的原因之一,毕竟两人若能多点时间相处,很多事情也就能慢慢的在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心照不宣了。新世界 可现在看来,似乎好像没什么进展? “知道又怎样?知道了,也只是给她徒增困扰而已。” 烈长安自嘲一笑,“微臣不想自己的感情给她带来负担。” 而且,她已经说过,就算他喜欢她,她也永远不可能喜欢他的。 在她的心目中,或许一介寒门出身的武将,早就已经第一时间从她心底剔除了竞争上位的资格。 他知自己不该痴心妄想,也没有资格,所以更不想也不敢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那样,他怕会被她厌弃,更怕她说出像那日一样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的话。 他有自知之明,可是不代表他就能忍受那样一次次被人戳中软肋,揭开伤疤的痛。 他只是喜欢她,只是爱她。 不曾奢望什么,从不曾。 所以她不知道没关系,他明白就好了。 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懂烈长安的意思,更能体会他的感受。 爱到这种绝望的地步,还有什么奢望呢? 都已经不求结果了,因为知道不可能。 能有什么结果,天子压在那里,他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更何况这种婚姻大事。 告诉他们又能怎样? 或许只会死得更快。 不是让故里及笄后快点与周斯远完婚,就是挑一个过得去的大家闺秀赐给烈长安,总之绝对不可能成全他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糟糕透了 太子说过,纵然父皇和母后再宠爱故里,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压根没有回旋的余地。 母后那天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事情不能弄得太复杂,直接捅出来只会将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的地步,所以太子才想先让他们两个彼此先确定心意,再循序渐进,或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虽然,太子也不知道,这可能性有多大。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那若是你们彼此相爱呢,她若是也喜欢你,你又当如何?” 太子自然不知晓他们前两日刚刚才谈及完这个话题,所以他不知道,烈长安早就在心中将这种可能性划之为零了。 烈长安没说话,墨色的眼眸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在心里叹息。 这两人碰在一起,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烈长安这态度,恐怕以后会努力克制自己的心,保持与故里之间的距离了。 但是,他无法苛责烈长安。 作为一个男人,他其实很佩服烈长安,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这真的是不求回报的爱,事事都只为对方考虑,甚至能为对方豁得出性命的爱。经典 可故里,他是明白的,他这妹妹心思通透得很,烈长安若是疏远她,她不会往别处想,只会觉得是不喜欢她才这样。 她从被保护得太好,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忍不住接近对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愿意跟对方有一丁点接触。 所以,这也是她很容易生气,但过后也很容易被哄好的原因。 她不知道别人也会欺骗她,也会有善意的谎言,也会有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若她被烈长安明确拒绝,恐怕就真的会信以为真,不抱他想了。 故里消沉颓废了两天,直到太后派人来说请了个戏班子进宫来,让她一起过去延年宫看看,她才打起精神让茉莉给她梳妆打扮,恢复了往日容光焕发的姿态去了延年宫。 她自然是怕被看出端倪,毕竟她这两天实在是完全沉浸在备受打击的悲伤与难过中,毫无精神,若这个鬼样子去了延年宫,估计会把太后给吓晕过去。 故里让茉莉给她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又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才算是掩饰了那一脸憔悴不堪的脸色,又打起了满满的精神,与太后轻松的说话逗趣,撒娇甜笑,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故里想,就连过来请安的太子哥哥看到她这若无其事喜笑颜开的模样,估计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可实际上,故里的真实状态糟糕透了! 从延年宫回来,故里的耳边还是嗡嗡的,全是那戏班子咿呀咿呀的唱曲声,吵得头都疼了。 故里是在延年宫用完晚膳回来的,她回来后就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进了主殿,在茉莉的伺候下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沐浴更衣后躺回了床上,早早的准备歇息。 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实在该好好睡一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仅此而已 茉莉熄了灯,将门关了严实,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故里在漆黑中盯着床顶,大大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翻来覆去好久,夜已深,她仍旧毫无睡意。 故里不想折磨自己了,她翻身坐了起来,没打算叫茉莉,摸索着准备起来点灯。 可茉莉在外面守夜,知晓公主这两日心情不好,自然是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静,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立马就推门进来了。 “公主。” 茉莉轻声喊着,忙点了灯,果然看见公主呆呆坐在床头,两眼放空,看起来十分让人心疼。 “公主。” 茉莉知晓公主是又失眠了,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先陪着说说话来点睡意,公主就起身站起来了,直接往外走去。 “公主,这么晚你要去哪?” 外面冷,茉莉一边问,一边赶紧取下了挂在床头的披风,追着出去给公主披上。 夜已经很深了,除了外面守门值夜的太监宫女,其余太监宫女都去歇息了,整个云烟宫内一片寂静无声。 故里看了眼偏殿的方向,被高墙砖瓦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故里紧了紧背上的披风,径直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公主。” 茉莉吓了一大跳,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能往偏殿跑呢?而且偏殿还住着一个大男人,公主又穿得这般单薄。 故里当然清楚茉莉担心什么,连忙回头严肃地命令道,“你就待在这,别跟着我,我就过去看看。” “可是这么晚了,公主你……” 茉莉没想到公主对长安将军都已经到了这么执念的地步了,她还想着之前能够劝公主早点移情别恋呢。图播天下 “我知道。” 故里微微一笑,“这么晚了,都去歇息了,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了,他肯定也睡了,我就只是想过去看看,就看一眼而已。” 就只是站在他的院子里,卑微的希冀能够趁着这靠近了一点点的距离,缓解心中的思念与酸涩而已。 仅此而已。 茉莉见状,哪里舍得再去劝阻。 她点点头,就乖乖站在原地,目送公主进了偏殿。 偏殿内同样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呼呼刮着,除此之外,故里只听见自己脚下轻浅的脚步声。 秋和烟都在偏房睡下了。 烈长安没有让侍女晚上值夜伺候的习惯。 故里走进院子里,抬头看向屋内,却愣住了。 屋内还亮着灯。 怎么还没熄灯? 他也还没睡吗? 故里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心翼翼走到了窗子底下,趁着屋内烧着炭火需要打开一处窗户缝隙通风由此往里看去,只见里面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因角度问题,也看不清烈长安到底是歇下还是没歇下。 故里走到了门口,轻轻趴在门上再次听里面的动静,没一会儿,便听见一声微弱的喘气声。 故里一惊,他怎么了?怎样听起来那么难受,似乎是压抑着什么痛苦? 故里这会儿就顾不了那么多,心中一急,手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直接敲响了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手忙脚乱 烈长安听见敲门声,躺在床上整个人浑身僵住,他刚做完一个脸红心跳的梦,梦里还是那样妩媚勾人的她,那样紧紧的与他纠缠在一起,共赴云雨。 他从梦中醒过来,浑身冒热气,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只能起来点灯倒了杯水喝,可冷静下来,梦里的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他干脆睡不着了。 本来这几日他就一直没有睡好。 满脑子想到她,心都隐隐作痛。 他身体扛不住,今晚早早睡下,脑子里还是她,加上前些时日两人的‘暧昧接触’有些多,他今晚便不可控制地做了那些只与她有关的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重新躺回床上,睡不着了,就着昏黄的灯光又想起了她,身体越来越难受,呼吸也越来越压抑,额头上的热汗越来越多。 他想要她。 想得快要疯了,想得每次身体都要爆炸。 烈长安觉得自己很无耻,明明不该痴心妄想,明明知道自己不配,可还是忍不住夜夜肖想她,对她存了那些龌龊的心思。 烈长安痛恨自己,可偏偏在这方面,他难以自控。 或许,她从来都是他的无可救药。 故里见里面半天没动静,很是困惑,难道是歇下了?可是明明没有熄灯啊,而且她分明听见了他清晰的喘息声,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故里忍不住再次敲了敲门,轻轻喊了声,“烈长安?烈长安?你睡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梦想z文 烈长安听到这个声音,立马额头上的热汗变冷汗,身子都僵住了,手下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裳。 烈长安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心虚,忐忑,害怕,紧张和羞愧的各种情绪,满满当当塞满了整颗心。 “烈长安,你怎么了?你开门。” 故里听见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更加担心害怕了。 “来了,来了。” 烈长安从没想过她对他的影响力有这么大,他衣裳都穿好了,可身下居然还胀痛的不行,甚至在听见她声音的这一刻,有越来越凶猛的趋势。 可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外面那么冷,她这么晚跑过来,他不敢让她等太久。 烈长安赶紧将衣裳整理好,又将衣摆对着那处掩了掩,确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之后,赶紧去开了门。 门外的故里冻得一张脸已经红扑扑的,她紧紧搂着披风走了进来,一时间根本忘记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只担心着他的身体。 “你怎么还没歇下?这么晚干什么呢,身体不舒服吗?” 是,确实甚至不舒服。 可这身体不舒服,烈长安怎么能开口跟她说,忙摇了摇头,“没有,炭火太足,被褥垫的又厚实,我热得太厉害,就起来喝了杯水。” 烈长安这会儿脑子难得还有些发懵,竟然也忘记用‘自称微臣’了。 故里倒是没注意,听见他说炭火太足,倒是注意到了,这屋内确确实实暖得厉害,比她那主殿还要暖和,恐怕是因为空间比她那屋要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地自容 故里这会儿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整个人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就想起了前两日俩人还‘不欢而散’来着。 故里抬头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见他剑眉星目,面色红润,墨色的星眸熠熠生辉,一看就是这两日过得还不错。 果然是狼心狗肺。 独留她一人悲伤,凄凄惨惨戚戚的。 故里忿忿不平,哪里会知道烈长安这两日过得不比她好多少,至于这‘面色红润’完全是因为刚才那脸红心跳的事情憋的,至于星眸熠熠生辉,那还不是因为看见她么? 故里这会儿心里憋屈气愤,想着自己夜夜失眠,他倒是呼呼大睡,还嫌弃炭火太足, 便越想越不平,打定主意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故里嘴里哼哼两声,反而不急着走了,径直走进了里面的书房。 烈长安自然是跟着走了进去,摸不清她这么晚过来是所为何事,便直截了当地问,“公主,你这么晚过来……” “突击检查!” 故里早就想好了措辞,摊开手趾高气扬地问,“上次我题字的那张宣纸呢?” “在这。” 烈长安走到书桌旁,抽出那张珍藏在兵书最底下的宣纸递了过去。 故里走过去接过,不悦地皱起眉头,“这怎么被你弄成这皱巴巴的?你是不是没好好给我收好?” 烈长安哪里能说这根本是自己这两天拿着‘睹物思人’,次数多了,纸张便有些皱了。 故里气呼呼,一点都不开心,走到书桌边,抽出毛笔拿出干净的宣纸,就准备又写一张。 可这会她气大得很,那宣纸就趁着窗台缝隙出溜进来的那冷风被刮在了地上,故里下意识弯腰去捡,谁知啪嗒一声,似乎听见毛笔又掉了。 她刚捡起宣纸,脚一抬,似乎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脚下一滑,就往后栽了过去。 烈长安正好站在她背后,她这一仰,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她,整个人顺势就往后倒去,直接坐在了身后的红檀木椅上。 “呀!” 故里惊叫一声,只感觉一屁股坐下去,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身体,很是戳人,她不自觉难受地扭动了几下,“什么东西?硌得慌。” 烈长安浑身僵住,整个人定在木椅上,一动都不敢动。 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巧,故里这样一坐,就恰好坐到了那个位置,仿佛触电般一击,他额头又开始冒起冷汗,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热得有一股火快要爆炸开来。 “是什么东西?毛笔吗?” 故里同样未经人事,但不似烈长安经常在军营中听惯了荤话,所以那方便虽没有实战经验但也已经开了窍,这会完全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她只觉得好奇,下意识伸手去摸,一边摸还一边疑惑发问,“哎,毛笔掉你身上了吗?” 她柔软的手伸来时,烈长安只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不断逆涌直冲大脑,身子触电般一抖,然后猛然僵住,不敢动弹。 烈长安整张俊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公主……” 他试图想要推开她。 可惜故里还未反应过来,她一边摸一边觉得不对劲,“不对啊,好像不是毛笔,怎么这么粗这么大?”人人读 “……” 烈长安听着她这天真无邪的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啊!” 故里猛然尖叫一声,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不仅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那般亲昵地坐在一个男子身上,还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摸到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 那是……男人的…… 故里怎么会不知道,她曾经去过南园湖中心父皇建的那座亭子里,那亭子内全是那般脸红心跳,蚀骨销魂的壁画! 她从在后宫长大,自然也对男女之事耳濡目染,可问题是她只仅仅‘看过’,只觉得应该是令人羞耻的,却从未真正理解,这会儿真切感受到,怎么这么…… 故里燥红了脸,低着头快要变成鸵鸟,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烈长安知晓她是反应过来了,立马站起身心慌意乱地解释,“公主,微臣并未有想玷污公主之意,完全是因为……” 他该怎么解释? 烈长安这会觉得自己再怎么解释,都很难再有信服力,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慌张无措。 所有旖旎的心思,顷刻之间全没了。 他只怕她厌恶他,觉得他无耻龌龊,甚至会唾弃远离他,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看着他。 他怕她永远都不再想看见他。 这让烈长安很害怕,很惶恐。 他没有太多奢望,但却一直仅仅奢求想要能够多看她一眼,多以这样臣子或者护卫的身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就好。 可怕的是,他最后连这点奢求都会被剥夺。 若真是这样,烈长安又无法再去恳求她。 因为确实是他自作自受,确实是他的心思太过见不得人。 故里的想法其实比他简单得多,她确实觉得很是羞耻和尴尬,但她也能够理解,早知道父皇这般年纪,都后宫宠幸不断,烈长安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身边还没个帮他疏解的人,晚上会有这样的心思,也在所难免。 故里只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羞于启齿了,还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看她呢? “公主……” 烈长安见她红着脸低头不说话,急得语无伦次,“公主,请相信微臣,真的没有任何亵渎公主的意思……” “我知道。” 故里终于说话了,不过还是低着头,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快要滴出血来。 “我知道你这就是男人正常的反应。” 他都说了不喜欢她,难道她还会再次自作多情吗? 烈长安见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可这会儿视线又凝住了。 她来的时候外面只随意穿了件披风,里面便是白色的贴身衣物,可能刚才起来得太急,披风滑落肩头,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贴身衣物,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红色的肚兜,衬着白嫩细腻的肌肤更加雪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落荒而逃 烈长安喉咙一紧,本来已经打消的心思,顷刻之间又隐隐有了复原之势。 故里这会儿真觉得屋内炭火太足了,她都觉得热,攥紧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猝不及防正对上烈长安盯着她看得万分炙热的眼神。 故里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去,顿时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只剩下满满的尴尬与羞涩。 她赶紧拢紧了披风,整张脸热得滚烫,犹如那人间四月天的桃花,又犹如那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 故里这会儿实在没脸继续说什么了,她都不知道烈长安会怎么看她,是不是觉得她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居然穿成这样半夜三更跑来敲他一个独身男子的房门? 故里心想,她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什么公主的体统女子的矜持都没了,完全没脸见人,她紧紧拢着披风,低着头飞快的跑了出去,堪称落荒而逃。 接下来,两人又是三日没有见面。 故里没再去偏殿,实则是因为太尴尬了。 至于烈长安,她不来,虽然有些失落,也有些想念,但想来两人见面确实有些尴尬。 “故里。” 故里正幽幽盯着偏殿的方向,听见皇后在耳边叫她,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皇后拿起桌上的热茶优雅地抿了口,笑道,“这些时日在忙什么,都没来给母后请安,若不是母后今日过来,恐怕你都忘记有母后这个人儿了吧。” 故里轻轻笑了起来,撅嘴撒起娇,“母后,我怎么能忘记你呢?你可是最疼故里的人,只是皇奶奶寿辰快到了,故里想着该送什么生辰礼物给皇奶奶才好。” “你有心就行,以往你皇奶奶生辰你不都是送些自己写的字画吗?你皇奶奶也喜欢得紧。”000文学 “那怎么行?” 故里苦恼地皱皱眉,“这次可是皇奶奶六十大寿,哪是能用些字画随随便便敷衍的?” “哦?” 皇后笑了,“既然你这么想,那可想好送你皇奶奶什么了?” “就是没想好呀。” 故里撑着下巴直叹气,“皇奶奶什么都不缺,寻常玩意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皇后故作高深地笑了起来,“其实,母后倒是知道一样东西,若是故里送了,皇奶奶肯定会喜欢。” “什么?什么?什么?” 故里一听,兴奋起来,眨巴着眼睛追问。 皇后一笑,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鼻头,“自然是送皇奶奶一个最佳孙婿了。” 闻言,故里口里的茶水都差点喷了出来,立马没了兴趣。 “母后这是什么鬼主意,一点都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了?” 皇后道,“等太后寿辰一过,你可就快要及笄了,及了笄自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到时候只需要跟你皇奶奶说,等及笄一过,就随她的意定下一门亲事,她肯定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这礼物还不好?” 故里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亲事肯定是指和周斯远,她实在不愿再听这个事,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母后,女儿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第一百三十章 真有缘分 “母后也舍不得这么早让你嫁人,所以只是让你先定下亲,母后安下心就好。再者,那周斯远相貌堂堂,文武双全,气质不俗,又是定国公嫡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嫡母可是荆国备受尊崇宠爱的公主,又是荆国国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嫁过来成了定国公夫人后,便生下他这唯一的血脉,所以荆国国主对他这外孙可是十分喜爱看重的。” “这荆国虽是边境国,可其势力不容觑。周斯远这般显赫的出身,整个澧朝可是无人能比,也只有你,整个澧朝最尊贵的丹青公主,才能与之相配。” 故里知道母后和父皇是最有门第之见思想的人,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冥顽不灵。 她不想与之论辩,便怏怏地说了句,“那母后怎么知道他就一定相貌堂堂,气质不俗了?他在天明山都待了这么多年没回来过,谁都没看见过他的样子,谁说他就一定相貌堂堂的,说不定就貌比钟馗呢!” 皇后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乐了,“你时候不是没跟他一起玩过,人家时候就长得唇红齿白,标标致致,一看长大就是个十足的美男子。而且你看定国公如今这般年纪都是十足英俊伟岸,那周斯远是他的儿子,能差到哪去?”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故里据理力争,“他一表人才,出身显赫,我就要嫁给他吗?那我不喜欢他,嫁给他也是不会幸福的。” “胡说什么呢。” 皇后只当她还爱说气话,笑着道,“你们自幼长大,时候还经常在宫中一起玩耍,你忘啦?时候还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斯远哥哥’呢,还说长大要给他媳妇,这会要说那可是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感情,这感情基础有了,等他回来,两人再接触接触,不就喜欢了吗?” “那都是时候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1 说起这一个劲跟在周斯远屁股后面叫‘哥哥’这事,故里还真有点印象,那是因为时候太子哥哥经常被父皇督促要做功课,没空陪她玩,身边的同龄人也就只剩下嫤安了,可她跟嫤安向来相处不来,便只有周斯远陪她玩了。 可她对周斯远那可从就从未有过别的想法,真是只把他当成哥哥和玩伴,那些什么‘长大要给他当媳妇’的玩笑话,皆是童言童语,哪能当真,她那完全就是时候偷看后宫嫔妃们私藏的话本子上面学来的好不好? 再说了,她已经心有所属。 她深知自己如今对烈长安的感情已经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又哪能是什么和别人接触接触就能再喜欢别人的? 皇后当她还是孩子气话,只是又笑道,“你可不知道吧,上次你跟去里淮县的时候,周斯远被定国公派人从天明山启程接回来了,可谁知半路上途经琐络镇时,得知荆国国主身体抱恙,就只能中途先去荆国照看他外祖父去了,后来待了一些时日,等荆国国主身体好全没了大碍才又继续启程回澧朝,听说能够在太后寿辰之前赶过来。” “这琐络镇,母后听你太子哥哥说你们从里淮县回程时也途经过,想来你们两人还真有缘分。 故里彻底被母后打败了。 敢情现在周斯远在母后心目中就是不可撼动的地位,哪怕一起途经过琐络镇,都能被说成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照这样说,那她这堂堂公主,跟只要到过琐络镇所有的人就都有缘分了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依依不舍 皇后是在云烟宫用完晚膳才走的。 用完晚膳不久后,夜幕就降临了。 秋送完食盒过来,附耳在故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故里一听,腾地站起了身,“真的吗?他今夜就要走?” 秋点头,“是的,胡太医上午来看过了,说是长安将军身上的伤已经都愈合了,下地走路都没问题,已经恢复正常,不需要继续养着了。太子应是听了胡太医的禀报,下午就派人跟长安将军商量了一下,说是等晚上天黑了,就让季子带几个人过来说是要搬东西,让长安将军混成侍卫出去。这会天黑了,估摸着太子的人也快来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故里急了,想起他待会就要走了,自己先前三天都没见他,这会难过得心肝都疼了。 秋也很是无奈,“下午的时候皇后一直在这,奴婢实在没找着机会……” 故里知道他已经是归心似箭的想要回府了,毕竟在外待了这么久没回去,虽说外面不知道他重伤的消息,但是府中祖母还有军营中肯定有一堆事在等着他,他肯定是一刻都耽搁不得的。 前几日太子哥哥来的时候也说过了,若是他伤好了就不能再待着了,日子久了,若是父皇哪天急着召见,事情就得败露了。 她还不舍,想着再拖两天。 可如今太医都发话了,她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他了。 故里这会顾不得那么多了,提起裙摆就急匆匆往偏殿跑去。 偏殿里烈长安已经换好了侍卫的装扮,正坐在桌边等着。新 他让秋去送消息给她了,可她会不会来,他心里也没底。 那夜两人闹得这般窘迫的局面,现在想起来,脸上都臊得慌,可到底抵不住心底的思念与不舍。 他已经三日没见她了,实在是度日如年,这会儿想着自己要走,被她细心照顾的待了这么久,走的时候总要跟她说一声。 故里急匆匆跑进偏殿,烈长安听见声音,已经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人还没见着,不过是听见一点声音,就开始紧张了。 “听说你要走了?” 故里气喘吁吁进了屋内,满脑子都是他就要走的消息,哪里还记得之前那些尴尬,一颗心都被难过和不舍占据满了。 “是。” 烈长安瞧见她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说话间因为太冷呼吸冒着冷气,可看起来很是可爱,让他的心莫名被涨得满满的。 “这些时日,多谢公主照顾了。” 故里确定他真的要走了,失落感油然而生,垂下眼帘遮住黯然,只轻轻摇摇头,“算不上什么照顾,你也帮了我不是吗?” “公主,微臣……” 烈长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告别一声就应该足够了,可偏偏总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开了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烈长安没有过这般百肠绞结的情绪,可偏偏是只要一遇见眼前这个人儿,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似乎变得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要走了 皇后是在云烟宫用完晚膳才走的。 用完晚膳不久后,夜幕就降临了。 秋送完食盒过来,附耳在故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故里一听,腾地站起了身,“真的吗?他今夜就要走?” 秋点头,“是的,胡太医上午来看过了,说是长安将军身上的伤已经都愈合了,下地走路都没问题,已经恢复正常,不需要继续养着了。太子应是听了胡太医的禀报,下午就派人跟长安将军商量了一下,说是等晚上天黑了,就让季子带几个人过来说是要搬东西,让长安将军混成侍卫出去。这会天黑了,估摸着太子的人也快来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故里急了,想起他待会就要走了,自己先前三天都没见他,这会难过得心肝都疼了。 秋也很是无奈,“下午的时候皇后一直在这,奴婢实在没找着机会……” 故里知道他已经是归心似箭的想要回府了,毕竟在外待了这么久没回去,虽说外面不知道他重伤的消息,但是府中祖母还有军营中肯定有一堆事在等着他,他肯定是一刻都耽搁不得的。 前几日太子哥哥来的时候也说过了,若是他伤好了就不能再待着了,日子久了,若是父皇哪天急着召见,事情就得败露了。 她还不舍,想着再拖两天。 可如今太医都发话了,她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他了。 故里这会顾不得那么多了,提起裙摆就急匆匆往偏殿跑去。 偏殿里烈长安已经换好了侍卫的装扮,正坐在桌边等着。新 他让秋去送消息给她了,可她会不会来,他心里也没底。 那夜两人闹得这般窘迫的局面,现在想起来,脸上都臊得慌,可到底抵不住心底的思念与不舍。 他已经三日没见她了,实在是度日如年,这会儿想着自己要走,被她细心照顾的待了这么久,走的时候总要跟她说一声。 故里急匆匆跑进偏殿,烈长安听见声音,已经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人还没见着,不过是听见一点声音,就开始紧张了。 “听说你要走了?” 故里气喘吁吁进了屋内,满脑子都是他就要走的消息,哪里还记得之前那些尴尬,一颗心都被难过和不舍占据满了。 “是。” 烈长安瞧见她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说话间因为太冷呼吸冒着冷气,可看起来很是可爱,让他的心莫名被涨得满满的。 “这些时日,多谢公主照顾了。” 故里确定他真的要走了,失落感油然而生,垂下眼帘遮住黯然,只轻轻摇摇头,“算不上什么照顾,你也帮了我不是吗?” “公主,微臣……” 烈长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告别一声就应该足够了,可偏偏总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开了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烈长安没有过这般百肠绞结的情绪,可偏偏是只要一遇见眼前这个人儿,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似乎变得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微微甜蜜 烈长安没有过这般百肠绞结的情绪,可偏偏是只要一遇见眼前这个人儿,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似乎变得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烈长安想了想,还是正色道,“公主,那日之事,微臣向你道歉,但微臣绝无亵渎公主之意。” 其实,这会儿提起那夜之事难免又会彼此尴尬起来,但烈长安还是想说清楚,他不想让她误会,更不想在她心底留下什么阴影,让她对他有恶劣的印象。 “我知道。” 故里俏脸微红,抬起水汪汪的大眼,含羞咬唇道,“是我那日唐突了,贸然跑来打扰你。” 烈长安闻言,知晓她应该真是没有留下什么心结,心里松了口气,可瞧见她这般妩媚动人的姿态,脑子里的一根弦又紧绷起来,生怕自己又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他赶紧心慌意乱移开了视线。 完了,换成他中毒了。 怎么只要面对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公主。” 屋外传来茉莉的声音,随后她提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故里瞧见这个眼熟的包袱才想起自己之前想着他要是回府,该给他准备些什么东西,刚才太过心急一时忘记,幸好茉莉永远那么细心。 故里接过包袱递了过去,语气轻柔,“这是前几日我让司制房给你做了几件新的打底衣裳,见你和太子哥哥身形差不多,便是按照太子哥哥的尺寸来做的,你收下吧。” 实则幸好他跟太子哥哥身形所差无几,要不然故里还真不好怎么找理由跟司制房开口。 烈长安微微一怔,墨色的眼眸落在包袱里那几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衣裳,心里缓缓掠过一丝隐秘的甜蜜。 他伸手接过,笑着点头,“多谢公主。” 故里见他似是喜欢,心中也感觉甜丝丝的,又不免有些害羞起来,“包袱里面还放了几瓶玉肤露,都是能够消除你身上疤痕的,你以前用过便知道效果很好,可千万记得涂。”乐书吧 “好。” 烈长安心中又是一暖,依旧笑着认真点头。 这会儿季子已经来了,人都到了外头。 故里不再煽情,虽说他要走是有些不舍,可他毕竟是伤好回府,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更何况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 烈长安紧紧握住手里的包袱,墨色的星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说了句,“微臣告退了。” 故里低着脑袋点点头,却没抬头看他。 烈长安有些失落,最终转身走出了屋内。 外面的动静慢慢没有了声响,云烟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这个屋子一下子空旷安静了许多,就连烧足了炭火也让故里觉得特别冷。 故里抬起头,看向寒风瑟瑟的屋外,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落下。 他走了。 真的走了。 屋内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可他已经离开了。 故里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很难过,所以根本没注意,这个屋内随着烈长安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张她写下了一行话的宣纸。 长安有故里。 故里归长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计代价 烈长安正式述职。 述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完成之前太子交代的那件事,查清这些年一直在隐隐活动的‘前朝余孽。’ 可这些前朝余孽果真是十足狡猾,难怪这些年各地消息传言频出,却始终没有抓到任何他们的人,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个‘前朝余孽’自投罗,谁知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出,就咬舌自尽了。 烈长安和齐正峰手持佩剑,穿着便衣在街上查了好几天都没发些什么‘前朝余孽’的蛛丝马迹,今天两人来了这都城最有名最热闹的酒楼,倒是想看看这四通八达之处能不能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两人大步走进酒楼,找了个善于观察的空桌子坐下,齐正峰要了一壶酒,点了几个菜,两人面对面吃了起来。 齐正峰是个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人,没吃几粒花生米就开始念叨起来了,“你说,这太子到底靠不靠谱啊?说是有前朝余孽在这都城附近活动,打探什么‘前朝宝藏地图’的消息,可问题我俩都查了四五天,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来。” 烈长安听着没搭话,只喝了口烧酒,浑身立马热乎乎起来,驱散了身上不少寒意。 “八成这事就不一定是真的。” 齐正峰是个自言自语都可以说老半天的人,见烈长安没搭话也不急,相处久了便都知晓烈长安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你知道前朝余孽是怎么来的吧?” 齐正峰仰头喝了口烧酒,哼哼一笑,“我反正觉得这些前朝余孽看着盛势挺大的,实际上估计就是虚张声势呢。要知道,前朝那些皇室当年早被当今皇上赶尽杀绝了,就怕会放虎归山,所以这些年到处蹦跶的前朝余孽,估计就是打着复国幌子的前朝部下而已。” 烈长安听到这话,沉思了一会,又默默喝了口酒才道,“若真是这样,连个拥护者都没有,复国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现世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皇上又勤政为民,他们何必又复国,搞得惶惶不安,民不聊生?” “当然是为了权力和那把龙椅啊。”酷爱电子书 齐正峰摇头讽刺一笑,“谁不想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那些前朝部下又不傻,复了国他们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权力与地位,金钱和名利可全都回来了。再说了,他们那些前朝部下本就是跟着前朝皇帝享受惯了的人,一夕之间全被当今皇上夺了去,从天堂跌入谷底,谁能受得了这落差?那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不计代价都想恢复以前的辉煌。” 烈长安听了,觉得齐正峰说得有理,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凡是想坐上那个位子的,心中第一时间想的应是百姓。” “他们想不想百姓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都是狠角色。” 齐正峰说完,左右两边心翼翼看了一下四周,神秘兮兮凑近烈长安耳边道,“当今皇上怎么坐上那位子的,你知道吗?” “知道。” 烈长安倒是淡然,点点头,“知道,祖母有跟我提过。” 齐正峰听了点点头,“也对,你祖母这般大的年纪了,应是经历过两朝更替的。” 说完,齐正峰又喝了口酒,这会儿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许多,心里有什么话都一咕噜往外冒。 “实在看不出啊,当今皇上治国有方,勤政爱民,为人忠厚,算得上一代明君,竟然会是当年举兵策反,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之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齐正峰摇头晃脑着,自顾自叹了口气,“所以,可见那宝座的诱惑力有多大,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什么九子夺嫡,自相残杀,弑君夺位这些事情了。” 烈长安听他越说越离谱,这里又人多耳杂的,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行了,你打住,被有心人听去,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烈长安起身扶着他,一边往衣襟里掏银子买单,待准备走时,回头就看见酒楼门口正站着一蒙着面纱的女子,白衣胜雪,长发飘飘。 她也看见了他,扯下面纱,对他微微一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后寿辰 太后的寿辰到了。 六十大寿,自然是大力操办的。 不仅一众后宫嫔妃皆携礼到场,还宴请了一众朝中大臣及其家眷。 故里是跟同皇后一起出场的,到那接受了文武百官朝拜,就挨着太后坐到了一块儿。 嫤安今日也来了,她随着一众年幼的皇子公主坐在了最角落,好久不见,她看起来似乎瘦了许多,没什么精神,一双美目流转,满是殷切的思念与哀伤。 故里只看了她一眼,便知晓她这满脸的怏怏不乐是因为谁,烈长安自从里淮县回来估计就和她未有机会见面吧,听说前几天虽述了职但似乎公务缠身,皇上体恤他辛劳,也没有要求他进宫。 故里往底下看了一眼,烈长安作为朝中二品大将自然坐在大殿右侧前几位,他今日着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 一根深蓝色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黑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正举杯听着旁边的大臣说些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烈长安抬起了头,接触到她的眼神,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柳眉下黑色星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故里莫名被他这浅浅的笑容灼了一下,心像是被什么一烫,火速地收回了视线。 寿宴在后宫嫔妃们一众贺寿送礼欢声笑语中开始,太后都一一笑着让旁边的嬷嬷接过,纷纷说了一句‘有心了。’ 后宫嫔妃们送完,便是轮到了儿孙们,皇帝送得是一对圣尊翡翠珍珠项链,此乃皇上搜罗了民间最好的翡翠和珍珠铸造而成,寓意福寿绵长,此乃宫中圣物,看得出十分有心,太后很是喜爱。 太子送得是一对寒冬腊梅白玉枕,这白玉枕可是冬暖夏凉,乃是太子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一位收藏家手上寻来的宝物,太后更是喜爱,直呼‘孙儿有心了。’快眼看书 接下来便是其余子嗣送礼了,皆都是拿得出手的世间佳品,太后一一让嬷嬷接过,自然是喜不胜收。 送礼完毕,皇帝将目光看向太后旁边坐着的故里,笑着问,“丹青公主呢,送的什么呀?” 故里就知道父皇肯定会问她,她撅了撅粉嫩的唇,“女儿的寿礼早就送给皇奶奶了。” “哦?”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兴致勃勃,很是好奇地问,“送的什么?拿给朕瞧瞧。” 故里不满地皱着眉头,“这是给皇奶奶的,怎么能给父皇看呢?” “这有什么不能给父皇看的?” 皇帝笑了起来,“难不成是你送的拿不出手?” “好了,皇上。” 太后知道皇帝就是故意揶揄逗弄自己的女儿,她忙笑着拍了拍故里的手背,“丹青公主这回送给哀家的寿辰礼物可是最有心的,是她亲手抄了一本佛经给哀家,外面还用了金箔金丝镶嵌的十分精致,可谓是十足用了心的。” “是吗?” 皇帝这回倒是惊了,故里的字写得好,他是知道的,可以往不管是逢他的寿辰还是皇后或者太后的,皆是仗着这个优势随便写了几副字画就打发过去了,这会竟然如此花心思亲手抄了本佛经给太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尘不染 皇帝收起了逗弄的心思,欣慰不已,笑得越发慈爱,“不错不错,朕的丹青公主果然是快要及笄了,这心思跟着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底下的一众朝中大臣听完,连忙笑着附和夸赞起丹青公主来,这丹青公主自是皇上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跟着拍马屁是不会错的,只是各自心里想着丹青公主要及笄了,想来这婚事恐怕也要有眉目了,之前听闻皇上皇后有意将丹青公主许给定国公长子周斯远…… 各位朝中大臣一边各怀心思,一边便到了他们这些文武百官送寿礼的时刻了。 说起定国公长子周斯远,眼看着定国公旁边一位一直默不作声坐着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拱手对殿上说道,“定国公之子周斯远给太后送礼,祝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凤体安康。” 周斯远回来了?! 故里听见这个名字,眼皮一跳,不禁抬起头看了过去。 一件青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轮廓英俊,气宇不凡,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这般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举手投足之间便是那风度翩翩佳公子。 难怪母后对他赞不绝口。 可惜,不是她的菜。 故里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想来是幼时的记忆使然,便没放在心上,看了一眼就淡淡收回了目光,没有引起任何波澜。1八 周斯远身上的气质跟太子哥哥太像了,皆是那种谪仙般出尘不染的气息,可是周斯远又仿佛跟这种出尘不染更为贴切一些,他站在那,便让人觉不愿亵渎侵犯。 可太子哥哥更为温文尔雅,温和有礼,笑起来如沐春风,即使贵为太子,也没有任何架子,仅仅是站在那,就让人更能有亲近之感。 故里在心里默默评论了一番,心思又放在了底下穿着白衣的烈长安身上。 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色的朝服呢。 他与周斯远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比周斯远更加俊美,五官更加立体,虽然也有种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之感,但不觉得让人难以接近,只是让人觉得更为神秘莫测,似火一般吸引着人扑过去一探究竟。 或许是身为武将,他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都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故里每次看他,都觉得他看起来比太子哥哥更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点,当然,若是和他细细相处接触下来,便知道这个人还是不一般的固执与强势。 哪怕有时她贵为公主,说起话来都压不过他,简直是霸道的气死人。 故里这边在走神,那边太后已经细细打量完了周斯远,笑得越发满意,“周公子能赶在哀家寿辰前日回来,已经很是有心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意中人 周斯远微微一笑,说话间不卑不亢,“微臣心心念念太后寿辰,快马加鞭赶回来,还特地给太后送上一份寿礼。” 周斯远乃是定国公嫡子,嫡母又是荆国公主,虽未正式承爵位,但自称微臣也并不为过。 周斯远旁边的厮闻言,立马将寿礼送了上来,只见是德化陶瓷双面福禄花卉锦瓶,里面插着一株挺拔青绿的不老松,实则引人注目。 太后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笑问道,“这可是常藤不老松?” 听说这常藤不老松,乃世间罕见,哪怕无土壤风水,都可千年不朽,绿树常青。 “正是。” 周斯远依旧维持着拱手行礼之势,笑容得体地道,“这常藤不老松乃是生在天明山镇山之宝,吸收日月天地之精华,相信定能让太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上了年纪的人自然爱延年益寿之说法,更何况是到了太后这般尊崇地位之人。 “好,好,好。” 果然,太后闻言容光焕发,立马拍手大笑起来,“周公子真是有心了,这份寿礼可真是甚得哀家之心。定国公,你这长子果然是心思细腻,怀瑾握瑜,蕙心纨质啊。” 定国公听了自然是脸上有光,忙站起来谦虚谢礼道,“太后谬赞了。”爱倍多书城 皇帝和皇后坐在一旁目睹全程,对这周斯远的表现十分赞许,皇后瞧着这周斯远笑得越发满意,“周公子,你一去天明山这么多年了,本宫到现在还记得你幼时经常进宫和丹青公主游玩,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也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可有意中人了?” 故里坐在旁边听完,真是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母后这意思真是未免太明显了一点吧。 周斯远淡淡一笑,视线落在坐在太后旁边低着头露出一段粉嫩脖颈的妙龄女子,想起幼时两无猜的情谊,还有那日在琐络镇见到她俏皮灵动的另一面,不由得笑意更深,语气都带了几分温柔,“是,微臣已有意中人。” 大殿上议论声皆起,此话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这般情窦初开的年纪若还没有意中人,那才是怪异得呢。 可这周公子毫不避讳的一看,倒是让大家心知肚明起来,他心中这意中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皇后听了更是欣喜不已,这会郎有情妾有意,这婚事还有什么不能成的呢? 可皇后却是不能再明说了,今日试探出周斯远的心意便足够了,毕竟故里还未及笄,总要顾及一些女孩子家的面子,待故里及笄了,这时才算是能广而告之,水到渠成,皆大欢喜了。 皇后没再说了,可大家伙意思都明白了,这怕就是看丹青公主还有及笄呢,若是及笄呢,这会儿怕是圣上赐婚的旨意就要下来了。 得亏皇后没再继续往下说,要不然故里真是臊得没脸了,听见耳边传来众嫔妃打趣暧昧的笑声,恨不得一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周斯远开了个送寿礼的头,接下来便是文武百官继续站起来接相送礼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有灵犀 烈长安送的是一尊金玉双面佛,一座黄金镀佛身,一边翡玉镀佛身,也是十足花了心思,而且做工精致,栩栩如生,一呈上殿便让文武百官皆是赞叹不已。 太后自是喜爱的,她本就是极爱礼佛之人,这种难得称心又世间罕见的的金玉双面佛,她如何能不喜不自胜?自然也能看出送礼之人是花了大心的。 这礼太后是喜的,可这送礼之人…… 太后往下看了一眼,这烈长安其实比起周斯远来,不论是相貌品行才能,若真要较个高低,其实还要更胜一筹,毕竟不是谁都能上阵杀敌,所向披靡,带着大军凯旋归来的。 可到底缺了那么最重要的一份…… 太后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想起皇后说这烈长安对故里存了点心思那话,便觉得这人再怎么出众,也实在喜爱不起来了。 太后这淡淡的反应,跟对待周斯远显然是天差地别,殿内谁都看出来了,一时间都保持着缄默,察觉太后不喜,不再有附和讨好声。 故里看见之后是忿忿不平,什么嘛,皇奶奶明明很喜欢,这分明就是偏见! 故里瞧见烈长安墨色的星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心底实打实的心疼起来。 这金玉双面佛有什么不好,跟她那金箔金丝佛经可是配套的呢! 所以说,这才是默契!这才是心有灵犀!这才是有缘分! 她跟那该死的周斯远一起途经琐络镇算什么劳什子缘分,那她还跟烈长安同去同回的呢?之家 故里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起烈长安来。 可烈长安实则只是有一丝丝受伤,便很快处之淡然起来,他对太后这反应并不意外,心里也了然是什么原因。 他只是难过刚才周斯远的回答,介怀于周斯远刚才看她的那一眼,心酸于周斯远能够可以这么坦坦荡荡,毫不避讳,无所顾忌地说出对她的心意。 他不行。 他连在这个殿内多看她一眼,都要偷偷的,怕被别人发现。 烈长安放在桌底下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成拳,青筋暴起,心中钝痛,表面上却是面色如常,云淡风轻。 送完礼,便是载歌载舞,把酒言欢的时候了。 烈长安对这些并无兴趣,加上因为苦闷,便一直低着头喝着闷酒,这会儿倒有些想念齐正峰的絮叨了,虽然平日听着烦,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还是能缓解他心中低落的情绪。 忽然,殿内换了一阵悠扬动听的乐曲声,伴随着女子舞动时脚链叮铃叮铃撞击的清脆响声,随后便是耳边众人吸气惊艳的称赞声。 烈长安似乎听见了‘丹青公主’这几个字,不由得抬起了头。 她不知何时退出了殿内换了一条水芙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虫,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赞不绝口 旁边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漫天花雨中,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她的脸上,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舞中凌乱,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曲结束,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朝殿上的皇上太后轻轻拂身,微微一笑漾起万种风情,“故里在这里以舞相贺,特祝皇奶奶鹤鹿同春春常在,福寿双全乐融融。” “好,好,好。” 太后这会儿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对这个宝贝孙女已是又自豪又欣慰,“本以为你亲手为哀家抄佛经已经是有心了,没想到还亲自编舞相送,实在是令哀家受宠若惊,开心不已。故里,你真是长大了,知道体恤孝敬长辈了。” 此话一出,殿下的文武百官自然又是齐声附和,纷纷站起来夸赞不绝。 定国公面带微笑,首当其冲,“丹青公主倾城之姿,美艳无双,不仅字画双绝,就连舞姿都是‘此舞只知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是,是,是。” 旁边一众朝中大臣纷纷站起来附和,拱手笑道,“皇上太后真是有福气,太子德才兼备,温其如玉,丹青公主亦是容貌无双,绝代风华,不愧是龙凤呈祥,实乃皇上皇后太后万福啊。” 这一夸便开始源源不绝,殿内皆是一片赞誉之声,周斯远坐在案桌边,听着父亲带头夸赞的声音,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站在正中间曼妙窈窕的妩媚女子。 她又让他发现,她独特惊艳的一面了。 本以为年幼时调皮活泼,粉嫩可爱的她,已经足够让他念念不忘了,后来琐络镇她的俏皮狡黠又让他欣喜不已,如今才发现她还有这般风情万种的一面。 她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曾发现的呢? 周斯远按捺住那颗跳动不已的心,觉得自己真的回来的太晚了,错过了太多与她了解相处的时光。 除了周斯远,烈长安的视线又何曾从故里身上移开过? 她那样美,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三号中 她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烈长安听着耳边一阵阵称赞之声,心中欣喜又安慰,她那般出色,他喜欢的就是那般优秀独特,无人能比。 可他又心酸难过。 因为他注意到了对面周斯远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专注的痴迷,无所顾忌,就像已经是他娶过门的妻子一般,势在必得。 烈长安心中苦涩难忍,他看了她那么久,都不舍得移开视线,直到感觉一道充满警告和威严的眼神射了过来。 烈长安猛然抬起头,看见殿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人正用一种不寒而栗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能将他凌迟处死。 是皇上。 烈长安一惊,压住翻涌的心绪,不动声色避开了视线。 殿内一片称赞奉承声,皇上听着龙颜大悦,一直哈哈大笑。 可故里听不出什么真情实意来,加上自幼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保持表面的优雅得体,余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殿内右侧端坐着的那人。 他低着头,闷声喝酒,压根都没有看她一眼。 故里失望地垂下眼帘。 为何,她跳得不好看吗? 为何,他都不愿意分一点注意力给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偷偷私会 宴会进行到最杯觥交错,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君臣同乐的时候。 烈长安被这殿内的乐声吵得头疼,趁着大家都在兴头上,无人注意的空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他喝了不少酒,这会脑袋发晕,出去透透气是最好的。 入了冬,天气便冷得厉害,烈长安走进殿外的后花园中,便觉得寒风凛冽,将身上的热气吹散了不少,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了许多。 故里不过是回头跟太子哥哥说个话的功夫,再一回头就发现烈长安不见了。 她四处张望都不见他的人影,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太子哥哥一把拉住了。 “你干嘛去?” 故里哪顾得答话,一回头又发现最角落的嫤安不知何时也没影了,这两人又约好了? 故里又难受又气愤,提起裙摆就往外走去,太子吓得半死,又不舍得责骂她,只得替她遮挡住所有视线,让她能够毫无察觉地跑了出去。 殿外的后花园,已过了春暖花开,花团锦簇的季节,只剩下满园萧条,万物沉寂的凄凉。 烈长安背手站在园内,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就听见身后响起温柔似水的声音,“长安将军。” 烈长安听见这个称呼,都不需要听声音,便知晓不会是她。 她现在只会‘烈长安,烈长安’的叫他。 烈长安回过头,果然看见嫤安公主站在他的身后,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举止处有幽兰之姿。一袭嫩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读书 “公主。” 他拱手行礼,面无表情,清冷疏离。 嫤安微微失落,走近一步笑了笑,“长安将军今日送给太后的寿礼,真是极为难得,看得出来长安将军是用了心的,而且金玉双面佛可乃是无价之宝,在嫤安看来,这份寿礼当属无人能比。” 烈长安知晓嫤安公主这是好意安慰,恐怕她也以为他中途落寞离席是因为太后天差地别的对待吧。 烈长安不甚在意,礼貌一笑,“谢公主之言,不过确实此次送给太后的寿礼皆是世间珍宝,若说无人能比,真是愧不敢当。” 嫤安听出他话中的疏离,又道,“前些时日听闻将军为救丹青公主受伤严重,一直在府中养伤,不知如今身体可好全了?” “已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嫤安垂下眼帘掩住心中挫败之感,心想若是他一直这般疏远有礼,那得到何时他们之间才能有所进展,这样下去,又如何能够如愿以偿让他向父皇求娶自己呢? 她不说话,烈长安也无话可话,气氛很是凝滞和僵硬。 烈长安正想着先行告退,结果余光一瞟,就看见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影正气势汹汹而来,一双美目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烈长安一脸不明所以。 果然是又来这里偷偷私会了! 就说怎么宴会上一直心不在焉,没什么精神,原来就是急着跟心上人私会呀,没想到平时刻板固执死心眼到不行,结果每次都能干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和公主深夜幽会这种大胆之事! 第一百四十章 爱恨分明 故里气死了,原来不是他刻板固执死心眼又不懂变通,实则他就是浪漫的,只是他浪漫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故里越想越委屈,自己这般上杆子实在太没脸没皮了,她气得一跺脚,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烈长安一看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心中一急,都顾不得还有个嫤安公主在旁边要说声行礼告退,眼巴巴就追了过去。 嫤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烈长安追着故里离开了,那样子紧张无措的神情,完全不是往日里那清冷孤傲的人,这让嫤安的一颗心无意识收紧,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故里和烈长安这么熟络了?又是什么时候故里都已经能左右烈长安的情绪了? 故里是越跑越急,压根不顾烈长安在后面追,可她到底跑不过烈长安这身高腿长的,很快就被烈长安追上来拦住了。 “公主。” 烈长安急得拉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故里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吃醋了是难过了,只觉得难以启齿,越发气恼,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抬腿就对着他狠狠踩了一脚。 这一脚踩得极重,烈长安也没躲,被她踩个正着,眉头一皱,却闷声不吭,乖乖承受了,想着虽然不知道她突然跑出来是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若是成为她的受气筒任由她打骂,能让她心情变好些,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故里见他这样,就知晓自己是踩重了,她自己都被这力道硌疼了几分,更别说他了,可她哪会拉下脸子道歉,只气哼哼地道,“我问你,刚才在殿内,我跳得舞好不好看?” 烈长安不知怎么她会扯起这个事来,她跳得自然是好看的,无与伦比,他从头到尾都未移开半分视线,如痴如醉,殿内当时所有的人估计都被她的舞姿所倾倒。 烈长安点头,实话实说,“公主轻歌曼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倾城之姿,自然是……”爱书屋 “你果然就是敷衍!” 故里根本听不下去这话,她气得眼眶发酸,“全是些华而无实,冠冕堂皇的客套之词!” 这些话她都听得腻了烦了,毫无真心实意,跟那些打着官腔奉承讨好的朝中大臣有什么不同? 她就是傻,明明知道他没看,根本没注意她,还这般自取其辱! 故里气得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往回走,谁知,刚一回头,就看见正走过来的周斯远。 周斯远找着她了,自是笑了起来,拱手道,“公主。” 哎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故里对周斯远没好感,她本来就爱恨分明,若是不喜欢的人那是一点都不愿意花心思接触的,即使有过什么年幼一起玩耍的交情,那也顶多算是个幼时玩伴,这么多年没见,早就什么感情了,更何况这周斯远刚才在殿内还说出这般让人误会的话,故里对他更是避之不及了。 因此,故里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便想着绕道离开。 “公主。” 可惜,周斯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又笑道,“琐络镇一别,公主别来无恙?”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可自拔 琐络镇?! 故里一听,脑中警铃大作,盯着笑得跟狐狸似的周斯远,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周斯远笑了笑,提醒道,“花朵红绳,公主在琐络镇接受了微臣的花朵红绳,公主忘了?” 天啊! 故里如遭雷击,石化了。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在琐络镇送给她花朵红绳,而她随意接受便没放在心上的面具男,竟然就是周斯远?! 之前她可还在琐络镇信誓旦旦跟茉莉说,就是个陌生人,绝对不会再相见,谁知道这个快就相见了,还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色。 故里欲哭无泪,只得打着马虎眼,呵呵一笑,“真巧啊,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周斯远笑道,“听说女子若是接了男子的红绳系在了灯笼上,便是接受了男子的爱慕之意,灯会过后可是能够三媒六聘,互许终身的。” 烈长安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全身发僵。 原来那日在琐络镇送红绳给她的就是周斯远?而她虽不知情,却还是接受了? 烈长安望着眼前看这金童玉女般登对的两人,只觉得刺眼得很,心里是翻江倒海的苦涩。 故里听了可是连忙摇头摆手,一脸惶恐不安,“我跟你说,这事可是当不了真的。那灯会上的规矩是说好了的,若是外地人,便是不用当真的,只需要当个好玩的乐子就行。” 周斯远听到这话倒是没在意,反正他们之间如今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她年岁尚,等她过了及笄,这事八成皇上就要将旨意下下来了,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之事,何必因她顾及女孩子的羞涩便逼着要她承认呢? 周斯远微微沉吟,很是自然的换了一个话题,轻轻笑了,“多年未见,不知公主如今出落得不仅这般亭亭玉立,国色天香,而且这舞姿同样是优美动人,惊鸿一瞥,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柔中带刚,美不胜收,勾人心魄,让人如痴如醉。” 听听!听听!悦电子书 这才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嘛! 故里真想让旁边的烈长安好好听听,看看别人是怎么夸女孩子的,他怎么就这么笨,这么古板,不会说一点好听的话来夸她? 可是这样的话再好听,不是心上人说的便也失去了其中的意味,因此故里听完心中没起什么波澜,只是依旧冷淡地点头,礼貌道谢。 烈长安在旁边亲眼目睹两人你来我往,呼吸压抑,幸好故里看起来对周斯远并未表现的多热络,要不然烈长安真怕自己失去理智将她拖走。 他不愿看到她和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男子有什么接触,他会控制不住的嫉妒,抓狂,心痛和难过。 他想逃离,可更不放心他们单独相处,便硬生生地站在旁边煎熬着,幸好没多久茉莉就来了,细声招呼公主快回去,怕待会时间太久会被发现又偷偷跑出来了。 宴席结束后,烈长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府的。 这一夜,依旧是孤独冰冷,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一夜。 烈长安仰头盯着床顶,摸着自己胸膛下那颗炙热滚烫的心,那里正鲜活跳动着,为那个人剧烈的跳动,为她发疯,为她抓狂,为她喜怒哀乐,不可自拔。 他该怎么办呢? 烈长安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落得这般地步,怎么就爱得这么深,像是陷入了温柔的沼泽之中,越挣扎却越是徒劳无力。 他爱她,爱得那般绝望。 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不要只是听见她的名字听见她的声音,就能够轻而易举变得不像自己? 烈长安墨色的星眸在寂寥空旷的房间中,满是迷茫和无助。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成何体统 盘查前朝余孽一事无丝毫进展,烈长安将这事禀报给太子时,太子丝毫不意外,他一直怀疑说有前朝余孽在各地出没以及近日在都城附近活动的传言,是那些前朝余孽自己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看他们自乱阵脚。 东宫书房内,太子正低头看折子,听到烈长安这样的禀报,淡然地挥了挥手,“那就暂时不用查了,暗中注意就行。” “是。” 烈长安点点头,心中琢磨着事,最终还是斟酌着开了口,“殿下,虞姐现暂住在微臣府中。” “什么?” 太子猛然抬起头,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虞姐。” 自从太子上次在琐络镇将兔子红绳送给虞漾之后,烈长安是知晓太子对虞漾的心思的,所以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太子。 果然,太子听了先是震惊,随后欣喜,又觉得有些失望和气愤,立马质问道,“她怎么会住进你府中?” “微臣之前和齐副将在巡街调查时,在酒楼门口恰巧碰见了虞姐,她似乎是来都城游玩的,微臣听说她无处可去,就暂时让她借住在了微臣府中。” “她一个独身弱女子,你又尚未娶妻,怎么能住在你府中呢?这说出去还以为是你在外带回来的侍妾,这怎么能行?成何体统?” 太子闻言就怒了,气得站起身来回踱步,怒气难平。 烈长安面对太子这番怒气冲天,倒是面色如常,冷静淡然得很,他既然敢说出来,自然猜想到了太子会有怎样的反应,再说了,他能说出来,不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跟虞漾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个屋檐下肯定是身份尴尬,但毕竟顾及在里淮县一路同行多次相救的交情,不好直言拒绝虞漾,便只能将这包袱丢给太子来处理了。11八 果然,太子想起这事就脑仁疼,他皱着眉挥了挥手,“你先出去,这事,我来处理。” “是,微臣告退。” 烈长安面色如常地行礼告退,墨色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抹了然又无奈的笑意。 看来,他只需要回府等着了。 烈长安走后,太子待不下去,直冲冲就奔着云烟宫去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冬日暖阳,故里好久都没见着太阳了,这会窝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和身后站着的茉莉正在说话逗趣儿。 太子俨然心急火燎的,大步踏进云烟宫大门的时候都走出了‘自家后院着火了’的既视感。 故里瞧见太子哥哥来了还很是意外和惊喜,要知道太子哥哥最近忙于政务,可是好几天没来云烟宫看她了。 可太子显然这会没心情跟她闲话家常,大步走到她面前,脸色不太好看,只说道,“你知不知道,虞漾住在烈府?” 果然,故里一听,美目一瞪,猛的站了起来,“什么?虞漾住在烈长安府中?” “对。” 太子太了解他这个妹妹了,冲她对烈长安那心思,估计是忍不了的。 他听完消息其实很想就冲去烈府将虞漾带出来,但想着自己可是堂堂一太子,跑去自己臣子家中拉出一个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机灵鬼 更何况那女人还心高气傲得很,对他向来是爱搭不理,眼高于顶,冷若冰霜的,他这样气冲冲去了,岂不是又折了太子的面子? 所以,找个帮手才是正道。 故里听见虞漾住在烈长安家中,这下什么沐浴阳光的心思都没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虞漾对烈长安别有所图,她都能拒绝太子哥哥,那肯定就是冲着烈长安去的,现在烈长安竟然还让她住进了烈府,这不正好合了虞漾的心思,好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不行,她得为嫤安伸张正义! 故里这会俨然忘记了自己跟嫤安根本不是什么能友好到为对方伸张正义的关系,她满腔怒气,气势汹汹道,“走!我们去烈府!” 太子连忙拉住暴躁老妹,“你等等,你就这样去,你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总不能堂而皇之跑去自己臣子家中,就说我想来你家里看看? “我当然有正当理由!” 故里抬起高傲的下巴,“烈长安还欠我一顿他祖母亲手做的面条呢,我现在就要去!” 太子心想,这个主意好,连忙说,“那你赶紧进去换身衣裳,我们一起去。” 故里这会又想起一关键问题来,问道,“我们就这样出宫,不太好吧?若是父皇责问怎么办?” “我是堂堂太子,带你这个妹妹出趟宫游玩的权利还没有吗?放心吧,父皇不会追究的。” 故里一听放心了,心想有个太子哥哥到底还是好,什么事情都能帮忙办得妥妥的,没有后顾之忧。 故里乐呵呵进了屋换衣裳去了,又乐呵呵跟着太子出宫直奔烈府。 烈长安回府就在等着,知晓太子根本等不及随后就会杀进府中,可他没想到故里也会来。 烈长安自然记着要带她来吃祖母做的面条之事,可后来两人都没见面的机会,好不容易在太后寿辰上说上几句话,还又闹得个不欢而散,自然是没机会开口。小蜗牛中 但是,她今日来了,他自然是高兴的,可好巧不巧的是这好不容易出了个晴天,祖母见天气不错,便领着几个下人护送去凌华寺祈福了。 故里听见今天吃不到面条了,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多影响心情,毕竟她今天完全就是冲着虞漾来的,至于太子听了也在一旁做出了稍许遗憾的表情,“我还想着跟公主一同来尝尝你祖母做面条的手艺呢,听说跟御膳房的厨子有得一比,这样看来,今天是没这个口福了。” 烈长安自然不会拆穿太子的套路,顺着这话给他台阶下。 故里看不惯太子哥哥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大摇大摆走进去,四处打量了这府内一眼,就直奔主题,“听说虞漾住在你这?” 烈长安跟在身后点点头,“是,微臣安排她住在东苑了,东苑幽静,比较适合她。” “那你呢?你住哪个院?” 故里停下脚步,回头问他。 “微臣住西苑。” 故里一听,还算满意。 “那带我去瞧瞧你住的地方。” 反正她也不想看见虞漾,就丢给太子哥哥吧。 太子一听,觉得他妹妹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这不就各自都有独处机会了吗? 他忙笑着应道,“是,是,长安,你赶紧带公主四处在你府内逛逛,她图新鲜呢,我就懒得逛了,我去瞧瞧虞小姐。” 烈长安看出故里是特地给太子制造机会了,他哪里会去打扰这等好事,更何况他自己也有私心,闻言恭敬地点头,“是。” 于是,三个人各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就此一个往东苑去找阔别已久的心上人,两个往西苑去想着享受这点来之不易的二人独处时光。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别有洞天 西苑其实也很幽静,可能跟烈长安的性子有关,苑内种满了竹子和几颗梅树,竹子长青,葱葱郁郁,梅花也正是迎霜怒放季节,寒冬腊月,梅花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故里走进院子里,空旷得厉害,只有几个木桩,估计是他平日里练拳用的,她不好进屋,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又是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冒冒失失跑进男子的房间吧? 故里只在院内看了看,闻着梅花沁人的香味,又往里走了走,才发现有一半的竹子都被砍去了一大半,她很奇怪,“为何要砍这些竹子?” 这些竹子都长得挺拔茁壮,估计明年开春立夏便又是一番绿意盎然的好景色了。 烈长安道,“竹子夏日纳凉,梅花冬日芳香,这些竹树是微臣正趁着冬季拿去建了个竹香阁楼,到了明明立夏时便能在阁楼里纳凉看书了。” 故里一听,被勾起了兴致,“竹楼建在哪?” “就在西苑后面。” 烈长安指了指,见她有兴趣,便带着她往前走。 故里这才发现这竹林后面还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而且这边还有一个人工修成的小湖,潺潺流水,悦耳动听,那竹楼便健在小湖旁边,若是夏日在这阁楼纳凉看书,微风吹过,凉爽悠闲,可谓是别有洞天,恣意享受。 故里很是喜欢这个小地方,像是隐藏在自己小窝里的一处‘世外桃源’,若是心情不好,或是想要身体疲累的时候,便能躲在这个只有这个自己的小天地里,彻底放松,好好歇息一会儿。 “这是你设计的?”中国 故里越看越惊喜,抬头望着那竹楼,全是用天然的竹子修葺而成,哪怕是上楼的楼梯都是竹子做成的,可并不觉得粗糙潦草,只因做工之人皆将竹子磨得光滑,还雕刻了许多精致的图案,就连空气中都还能闻见那若有似无淡淡的竹香,实则是巧夺天工之作品。 “是。” 烈长安点头,“皇上当初赐微臣府邸,府中并没有大加改动,只是微臣自己将这处利用修缮了一下。” “太棒了。” 故里笑了起来,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语气中是满满的崇拜与夸赞,“你真是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这种词语不是一般用来形容女子的吗? 烈长安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词语来形容他,不过他听出她是真心实意的褒奖,特别是看到她明亮的眼中都是崇拜的光芒,让他心中得到了一种飘飘然的满足感。 “我能上去吗?” 故里抬头看着阁楼,跃跃欲试,想上去看看里面是怎样的,想知道他在这一方只属于自己的天地之中会有怎样真实的一面。 “里面就是放了一些兵书,以及一些微臣珍藏的佩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公主还是别上去看了好。” 烈长安并不想让她上去是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那些兵书兵器她肯定是不感兴趣的,第二是阁楼太高,这样爬上去,总要顾及她的安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护她周全 可他既然这么说,故里就更想要上去看看了,所以也不说服他答应了,知晓他就是个死板的性子,跟他说下去反而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故里提起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摆,直接抬脚就开始往上爬,烈长安见自己劝不住,又不好上手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费力地往上爬。 他身高腿长的,也没想过会让女子进这屋,这是他自己私密的空间,所以平日里也不曾让婢女过来打扫,所以就按自己的身量尺寸来设计的台阶,以致于故里这会往上爬得格外费劲,还没两三个台阶就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修这么高干嘛,是要上天啊?! 故里在心里暗暗吐槽着,可又不想在他面前中途承认自己不行丢了脸子,只得咬牙继续往上爬,结果光顾着较劲了,没看台阶一脚抬上去就踩了个空,整个人往后一仰,她下意识抓住扶手的竹竿子,可抓是抓住了,也转了个身稳住了一会儿,可还没几秒身子还是拗不过惯性直接往下栽去。 烈长安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踩空吓得心惊肉跳,见她顺手抓住了扶手刚要松口气,就被她整个身子往下栽来吓得又是心一紧,连忙张开手去接她。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去接她,顾不得那些男女君臣之间的礼仪,只想护她周全就好,所以故里整个栽的时候,烈长安双手张开直接将她接了个满怀,还被她撞得踉跄一步,两人双双狼狈跌倒在了地上。 烈长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虽然以前也有过亲密接触,但都只有某个部位的触碰,比如之前扶住她的手,比如施展轻功揽住她的腰,又或者她搀扶他走路时侧着身子的依靠,更甚者也只是那夜两人脸红心跳又窘迫的那个意外。起点 但是从没有真正是这一刻,她完全的跌入了他的怀中,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每个部位都完美贴合,密不可分。 她身上还有着隐隐的玫瑰幽香,猛烈的窜入他的鼻息之间,让他顿时血液倒流,霎时间身体紧绷,紧握起了双拳。 故里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有多窘迫,她再一次出了这种乌龙,而且是比上一次还要令人羞耻的姿态。 故里完全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体的坚硬与紧绷,那是不同于女人的柔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有些悸动与心慌,脸红心跳之间,都是男人成熟而阳刚的气息。 故里又羞又燥,吓得一动不敢动。 明明是冬日,烈长安呼吸开始急促,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不敢动,他又何尝敢动? 本就是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就是对她一直有着那些不堪的心思,本就从来无法抵抗她的吸引力,如此前提下,他的身体要想抵挡她现在对他这般大的‘吸引力’,简直是难如登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鼻子发酸 故里不敢动,他又何尝敢动? 自己的身体变化他太清楚,本就是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就是对她一直有着那些不堪的心思,本就从来无法抵抗她的吸引力,如此前提下,他的身体要想抵挡她现在对他这般大的‘影响力’,简直是难如登天。 烈长安满是懊恼与难堪,他在想这次又该用怎样的说法去解释,那种男人的正常反应还能不能让她去相信? 可他真的对别的女子从未有过这种冲动。 烈长安一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烈长安还在这矛盾的想着各种理由时,故里已经先一步爬起来了,烈长安抬起眼帘,见到的是她冷淡的脸色,心中一慌,连忙从地上爬起,“公主。” 故里根本没搭理他,只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烈长安担心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是不是要发生了,他那些难以控制的心思,让她觉得反感和厌恶了吗? “公主,抱歉。” 烈长安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除了道歉,应该没有其他办法补救了,他深知自己罪大恶极,确实在心里无数次亵渎了她,可他似乎只有这一点点念想,能够在这段暗无天日看不到出路的感情中,以及无数个冰冷孤独的夜晚得到一丝慰藉。 故里似是没听见一般,她低着头,鼻子有些发酸。读书网 故里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她本来还又羞又臊的,可突然就想起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确实会有那种心思无可厚非,她自幼在后宫长大,见惯了父皇三头两头的宠幸哪个嫔妃,然后其余嫔妃便开始争风吃醋的桥段。 可她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这种年纪有那些心思,她知晓是男人正常的反应,若是没有那种反应,可能才奇怪呢,可问题是她发现他似乎对那方面很是冲动渴望,就凭他身体每次都能有很快的反应,就能感觉到了。 故里不免多想,他与嫤安之间三番五次夜里在宫中偷偷私会她是亲眼目睹过的,这么说来,两人孤男寡女,又是两情相悦,花前月下的,情到深处,那方面的事自然而然会发生一些…… 既然如此,那他会经常这般冲动渴望,是不是跟他已经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而又三天五天没办法见着嫤安的关系…… 故里想到这里,便心如刀割,哪里还有什么羞涩的心思,只觉得呼吸困难,鼻子发酸,心中又痛又气,恨不得立马就从这里消失才好。 她没办法问他跟嫤安是否已经进展到那一步了,若是进展到了那一步,那估计离他向父皇求娶嫤安也就不远了,以他的身份若是向父皇求娶嫤安应该是很容易的,毕竟嫤安虽同贵为公主,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比她处境要好一点,至少不像她,婚事是绝对由不了自己做主的。 嫤安虽不受宠,但正因如此,父皇无所谓,便可以随意让她做主自己的婚事。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毫无阻隔…… 故里不愿再想下去了,越想越难过,她低着头,眼眶开始泛红,说不出一句话,默默转身就往回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脑子坏了 但是,可能因为刚才从这么高跌了下来又站起来得太急,腿发软还使不上劲,转身的时候腿抽了一下,疼得她脸色微微一白。 “公主。” 烈长安下意识伸手一扶,谁知故里一碰到他的手,就猛然将他的手甩开了老远,满满的冷淡疏远之感。 烈长安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她下意识的抗拒与厌恶之感,让他的心一下子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满腔苦涩溢出喉咙,僵在半空中的手好半天才缓缓紧握成拳无力地垂了下来。 “公主不接受微臣的道歉,讨厌微臣,也是应该的,微臣不求宽恕,也不求公主原谅……” 烈长安顿了顿,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难以继续说出接下来的话。 “公主若是觉得微臣令人生厌,微臣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公主面前……” 以后都要见不到她了吗? 或许远远的一眼,默默的守护,都做不到了? 烈长安紧握着拳头,心脏无意识收紧,感觉呼吸已经被夺去。 “谁说我讨厌你了?谁说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了?” 故里越听越气,自己满腔委屈与心酸都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给硬生生憋回去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就是这么安慰姑娘的?嫤安是不是脑子坏了,怎么会喜欢上你的,简直是呆头鹅!” 烈长安不知被她前半段话惊住还是被她后半段话惊住,她竟然并没有生他的气?也竟然知道嫤安公主暗中喜欢他? 烈长安又喜又惊,可还是压抑不住满满的庆幸和欢喜,咧起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 “果然是呆头鹅。”69书包 故里没话说了,他被她骂,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果然不仅嫤安脑子坏了,她脑子也坏了,他明明是呆头鹅,她还喜欢! 不过,故里想起刚才他慌张无措,语无伦次的解释和道歉,心中还是有了一丝安慰和甜蜜,不管怎样,他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就算没有到男女之情那一步,她在他心目中也总是有些不同的吧? 故里这样想着,刚才的怨怼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心思单纯,极善于自我开解,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别人往往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她就自我消化完了。 故里抬起高傲的下巴,撅嘴哼了哼,“不过你刚才确实是‘惊扰’到我了,而且我腿现在还发软没力气,所以你必须背我出西苑,就当是赔礼道歉。” 故里这纯粹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烈长安很是满足了,她没有生气,已经让他受宠若惊,庆幸万分了。 烈长安毫无怨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心里满是怜惜,因为他确实亲眼目睹她刚才腿使不上劲差点又摔倒了。 故里瞧着他这般老实听话,心中偷笑,二话不说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跟他的人一样,坚硬宽厚,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故里将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被他背着一步步坚定地往回走,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心满意足。 烈长安感受到背上那娇玲珑的身体,这会心中没有了什么遐想,只剩下满满的踏实和满足感,就像是背着自己的整个世界,他心翼翼,步伐坚定而温柔。 彼此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落日的余晖之下,他们的身影被晚霞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投射下了温暖的影子。 那是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却又不为人知的甜蜜与幸福。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皆大欢喜 虞漾那边,太子最终在外面安排了一座私人宅子让她住了进去,然后还给她请了好几个佣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虞漾刚开始是不愿意的,她不想和太子有什么牵扯,再者住在烈府更方便于早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对方毕竟是太子,发号施令起来绝不含糊,虞漾最终实在拗不过太子的坚持,只能答应了。 太子觉得她那心不甘情不愿搬出来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恼恨,可瞧见她碍于他是太子又敢怒不敢言的,只能暗自憋屈的样子,又着实可爱,太子心里还是偷着乐。 不管怎样,她还是乖乖住进了他安排的宅子里,而且以后她若是能够在都城待着的话,他便能够时刻方便过来看她,假以时日,就不信她不会对他动心。 太子心情大好。 虞漾虽然恼火太子这般强势的安排,但到底还是见着了阔别已久的心上人,心中还是有些丝丝缕缕的甜。 至于故里和烈长安,对于今日这番相处已是满满的知足与甜蜜,自然是难以言喻的高兴了。 今日这一番各自独处,四人都皆大欢喜。 故里跟着太子回宫后,一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能羞红了脸,眼含秋水,粉脸上满是欲语还休的娇羞,看得太子直呼‘女大不中留’。 回宫后没几天,便下了雪。 这场初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没停过,直到三天后的清晨停下来,整个皇宫的红墙绿瓦都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中,极目张望,别有一番醒目动人的美。 故里很喜欢下雪天,冬日里窝在屋内烤着暖暖的炭火,捧着热腾腾的手炉,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那是格外的一番滋味。04 当然,她是不爱打雪仗堆雪人这些的,小时候再怎么调皮也不爱玩这些,只觉得那冰凉的雪球砸在身上,寒意刺骨,渗进皮肤里实在无法忍受。 她喜欢下雪天,可她怕冷。 当然,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是喜欢下雪的,毕竟‘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就能看出明年会是怎样一番欣欣向荣,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雪停了,便快到除夕了。 新的一年,宫中自然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喜迎新春。 除夕这一夜,到哪都是有守岁这一说。 往年后宫嫔妃都是窝在太后的延年宫,陪同皇上皇后以及太后一起守岁,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互相磕着瓜子打趣说笑,旁边还有小公主小皇子撒欢跑着,难得没有往日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的场面,倒也是其乐融融。 往年故里自然也是在这一众里的,陪在皇后和太后的身边,剪纸画灯笼或是与太子哥哥围着父皇猜灯谜,总是能源源不断找到新的乐子,快乐充实,不觉乏味。 今年,势必还是一样的。 她要跟太子哥哥一样陪着父皇,母后以及皇奶奶在延年宫守岁。 可今年这心情怎么都跟往年不一样了。 除夕这一天,便是一起在延年宫用团圆饭的,后宫嫔妃小皇子小公主坐在一起,熙熙攘攘坐满了整个延年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多愁善感 饭桌上气氛融洽,就连淑贵妃都收起了往日的张扬跋扈,不愿在这个其乐融融大团圆的节日里扫兴,跟着大家伙一起说笑逗趣起来。 团圆饭过后,皇上和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笑得开怀的太后,便又进了厢房内,大家伙都跟着,一起坐在火炉边开始吃着饭后甜点,磕着瓜子品着茶水开始唠嗑。 这就开始守岁了。 皇帝开始赐‘福’字。 范公公呈上印有金云龙的宫绢铺在案桌上,皇帝提起毛笔就开始赐‘福’。 被天子赐福乃是殊荣,随后会再赐一块烤鹿肉,寓意‘福禄双全’。 今年被赐福字的除了皇后,淑贵妃以及几位新晋的宠妃,就是太子和故里了。 太子和故里是龙凤胎出生,从出生之后皇帝每年都会赐‘福’字,不曾断过,大家都习以为常,只有淑贵妃眼里那抹锋芒和讥讽被掩饰的毫无痕迹。 赐完福字,照例开始猜灯谜,剪纸,以及贴对联,打纸牌之类的活动,若是谁剪得好,灯谜猜的最多,打纸牌赢得银子最多,便能够得到皇帝的奖赏,大家自然卯足了劲来玩。 太后和皇后不会跟这些人争彩头,但都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气氛热热闹闹,其乐融融,没人闲着,可故里今年是个例外。 以往她也是在里面乐死不疲的一份子,可今年却多愁善感起来。 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故里偷偷就从内阁里溜了出来,对着初雪还未消融又漆黑寒冷的夜往手心里搓了口热气。 哎,故里抬头幽幽望着天,多愁善感起来。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到新年了。爱书屋 烈长安肯定也在府中守岁吧,陪着他的祖母,今晚他的祖母肯定会给他下一碗他最爱吃的面条,他肯定很开心吧,对着昏黄的烛光,烤着暖暖的炭火,和祖母在的屋子里,促膝长谈,回忆幼时和祖母相依为伴的时光。 故里想到这画面,都会觉得格外的温暖。 没有里面的那些纷纷扰扰,暗流涌动,虚伪客套,有的是最朴素最真诚最简单,也是最温暖最可贵最美好的幸福。 故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应该想他了,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突然余光瞟见一道鬼鬼祟祟在墙角擦过的身影。 故里美目一眯,开口喊道,“季子。” 哎哟喂。 季子听见这声音腿一抖,身形一顿,一拍脑门,欲哭无泪。 哎哟喂,怎么真让他碰见这祖宗了。 太子刚才还在屋里交待,让他出来的时候心点别让公主瞧见了,结果这倒好,一出来就给碰着了。 故里瞧季子缩头缩脑的那样,就知晓肯定有什么猫腻呢,她快步走了过去,直接问道,“说,你怎么在这?打算干什么?” 季子哭丧着脸,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地说着,“公主,奴才就是肚子不舒服,想去方便一下。” “你少来。” 故里才不信他这一套,这季子跟在太子哥哥身边向来是滑头得很,“说,到底什么事?你要不说,我告诉父皇去。” 说完,作势转身就往屋里走。 第一百五十章 以权谋私 “哎,别呀。” 季子吓一跳,这要是告诉皇上,那他可没好果子吃。 季子赶紧斗胆拦了上去,“公主,太子就是让奴才回东宫先给他准备一套待会出宫的行头。” “出宫?” 果然! 故里哼了哼,“说,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出宫?”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实话实说,季子也很好奇,这除夕夜太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突然要出宫,可是那是人主子的事,他就算再好奇,他也不敢问啊。 可他不说,故里也猜到了。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宫外放了个‘勾引’他心神的冰山美人嘛! 不过,故里还是很惊奇,太子哥哥居然能这么冒险的要在守岁的除夕夜偷跑出宫,要知道这可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呀,想必已经是又有万全之策了,可以做到全身而退,故里的心不免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可她这番心事完全写在脸上,没有注意到太子已经从屋内出来了,不用猜就知道季子‘叛变’了。 季子感受到太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试图减少存在感,忙不迭躲到阴影里去了。 “太子哥哥。” 故里这会瞧着太子哥哥站在身后,就跟看见大慈大悲的菩萨一样,浑身都闪着金光那种,她忙露出甜甜的笑容,发动撒娇卖萌的攻势。 可惜,太子这会没接招。 太子正色道,“不行,这次不能带你出去。”第一抓机 要不然,也不会让季子瞒着她了,谁知道季子这么不争气。 “为什么?” 故里听了,脸一拉,顿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你可是要陪着父皇母后还有皇奶奶守岁的,这种日子你能逃得过?” 故里不服,“你也是呀,你也是要陪着守岁的,你怎么就能偷出宫去?” “因为我是太子。” 太子哼哼笑了起来,“我也不用偷跑出宫,待会我寻个疑似有前朝余孽在街上祸乱的理由,就能带人出宫去查了。此事体大,父皇不会不批准,可是前朝余孽向来行踪虚无缥缈的,我过后随意搪塞几句,就能虚晃过去了。” 故里气死了气死了,太子哥哥说的没错,他还能以国事为借口,可她一个养在深宫里养尊处优的公主,哪有什么正当理由出宫去? 故里握着拳头,气哼哼地扬了扬,“你这是以权谋私,我要告诉父皇去!” “你去告呗,我不怕。” 什么你不怕,根本就是认定了她不会去告! 故里又气恼又无力,嘟着嘴,满脸黯然,泫然欲泣。 太子也不是故意要气她,开导安慰道,“你也知道,虞漾一个人在宫外,又没什么亲近之人,这除夕夜哥哥实在不忍心她一个人过,就想去陪陪她,你也体谅体谅哥哥喜欢一个人的心思好不好?” 故里怎么会不体谅,她也正全副心思喜欢着一个人呀。 故里太理解这种思念与渴望了,人在这里,心却在那个人身上的煎熬与痛苦。 她不再使性子,乖乖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会来的 结果,太子看到她这受委屈还默默难过的样子,更加心疼了,实在过意不去,忽然又心生一计,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将他带进宫来看你?” “什么?” 故里一愣,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 太子道,“反正过了零点我便回来了,到时候顺路经过烈府,我就将他带进宫来看你。” “真的吗?” 故里无精打采的脸立马焕发光彩,喜上眉梢地问,“他会愿意来吗?” “……” 太子瞧着自家妹妹这懵懂无知的样子,差点没脱口而出,他哪能不愿意啊?八成人在烈府,心也飞到你这里来了。 太子轻轻拍了拍她光洁的脑门,笑着道,“放心,他若不来,我绑都要绑过来。” 故里一听,一脸失落,“人家若是不愿意来,你绑着来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重重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他会来的,肯定会来的。” 嗯??? 太子很奇怪她这态度的转变,这么坚定,难道是猜到烈长安对她的心思了? 故里只是想着烈长安肯定也想着进宫看嫤安的,不管怎样,到时候太子哥哥带他进宫来,他于情于理还是会顺道来看她一眼的。 故里心满意足了,扬起脸甜甜的笑。 什么情况??? 太子瞧她突然笑得这么灿烂,一脑门子雾水,完全摸不着北。爱薇 “哥哥,你可是一定要带他进宫来呀。” 要不然,这漫漫长夜,她这无处安放的思念该如何是好? “放心,哥哥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太子笑了笑,眼神满满的宠溺,“你陪母后皇奶奶守了岁就回云烟宫,到时候我在外面给你信号。” 信号? 什么信号??? 故里还没来得及细问,太子已经迫不及待长腿一迈重新进了屋内,去跟父皇请示去了。 果然,没多久太子便神清气爽出来了,带着满满见心上人的期待和雀跃,顺顺当当出宫去了。 故里就开始度日如年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皇上领着一帮子人站在延年殿院内看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一朵、两朵、三朵爆了,散了,装饰着夜空,在夜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姹紫嫣红,犹如仙境。 除旧迎新,喜迎新春,这等重大佳节放的烟花自然是最大最漂亮的,可以照亮整个夜空,让都城很多百姓都能够一睹风采,感染这浓厚的过年喜庆气氛。 故里抬起头看着这璀璨绚烂的烟火,想起宫外的太子哥哥和虞漾,这是他们一起共度的第一个除夕夜,真是让人羡慕。 还有烈长安,烈府离皇宫并不算远,他应该也陪同着祖母站在院子里看到了这绚烂多彩的烟花吧。 还有嫤安。 她是没有身份来这里守岁的,孤零零待在那个空寂的宫殿里,冷冷清清,肯定很难过很孤单吧,她肯定也很想烈长安。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孤男寡女 守完岁便各自回自己的宫中了。 太后上了年纪,早就困意混沌,看完烟花便回屋内让人伺候着要睡了。 各宫嫔妃也跟着行礼告退,皇上陪同皇后回了凤阳宫,故里巴不得赶紧散,行完礼就领着侍女们回了云烟宫。 故里打发了守夜的侍女太监们都去睡下,领着茉莉坐在屋内等。 本来茉莉也是被故里打发去睡的,可茉莉坚持要陪着,故里无可奈何,只能由了她。 大概到了丑时,还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故里坐在暖榻上等得累极,可却毫无睡意,一直盯着宫门口可谓是望眼欲穿。 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依旧不见任何动静。 茉莉站在故里身后,已经开始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故里知晓太子哥哥一定不会骗她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里也慢慢焦急起来,不会再温柔乡里依依不舍忘了时辰吧? 忽然,外面的天空中砰的一声响起了烟花爆竹的动静。 故里连忙穿鞋往外跑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亮起了一束绚烂的烟火,看样子应该就在云烟宫宫外。 原来这就是太子哥哥所说的信号! 故里喜出望外,连忙跑了出去。搜狗书库 果然,太子哥哥正一袭玄色窄袖蟒袍,外面披着大貂披风站在宫外,带着风尘仆仆的凛冽气息。 他瞧见故里兴冲冲跑出来,瞧见只有他一人站在宫外,脸上的光彩照人立马变成大失所望,黯然神伤起来,连带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都瞬间消失了光彩。 太子啼笑皆非,不忍看她这么伤心的表情,连忙侧过了身子,露出了完全被他身上厚实的大貂披风遮挡在身后的烈长安。 烈长安今日身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迎着寒风飞舞。 他虽然也穿了件狐狸毛大麾,可到底比不上太子哥哥身上的貂毛厚实,他刚才站在太子哥哥身后,她竟然完全没有看见。 但故里如愿见到他,那本来满腔的失望和难过瞬间被羞涩和欢喜填满,望眼欲穿盼着他来,可到了跟前倒是害羞扭捏起来,垂着蝶翼般绽放的眼睫,低着绯红的脸颊,紧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站在中间这眉来眼去的两人,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是个碍眼的人,加上奔波了一晚上他这么哈欠连天,累得不行,挥了挥手就打算撤了。 “我先回东宫睡了,你们好好聊。” 说完,打着哈皮,眯着困意十足的眼,转身就要走。 茉莉跟了出来,瞧见太子要走了,心中一急,顾不得礼仪了急忙拦住了太子,压低声音急忙问道,“殿下,你这就走了?公主跟长安将军这可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来着,这万一……” “能有个什么万一?” 太子笑了笑,知晓这对故里忠心耿耿的婢女的担心与顾虑,“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你就在旁边伺候着,还担心什么?” 太子说完,想起在宫外那‘冰山美人’唇边偷回来的一个香吻,心中正乐呵,急着回去做大好的美梦,也不愿打扰后面这对有情人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光,挥挥手大摇大摆就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机不可失 茉莉真没见过这么心胸宽广做哥哥的,能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留着半夜三更跟一个成年男人独处,最重要的是,还是这个亲哥哥主动将这男人送到自己妹妹跟前的。 还说什么有她在旁边伺候着? 殿下,您妹妹,整个澧朝最尊贵的丹青公主是个什么样的,您还不知道吗? 果然,茉莉还没在心中腹诽完,旁边就响起了公主吩咐的声音,“茉莉,我冷,你再进去给我拿件披风来。” 得,这就把她给支开了。 茉莉忍住叹气的冲动,欠身行礼,“是。” 茉莉一走,故里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刚想问什么,烈长安已经解掉身上的狐狸毛大麾,朝她走了过来,张开双手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故里微微一僵,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替她披上大麾,这样子仿佛被他搂在怀中,只要她脑袋稍微往前一点,便能顺势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是清冽而干净的皂角香,跟他人一样,让人舒适和踏实。 故里被这亲密的动作弄得俏脸微红,忙摇了摇头,“你穿吧,茉莉已经进去给我拿披风了,你穿上,别冻着。” 烈长安没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将狐狸毛大麾给她披上,然后将风帽给她戴得严严实实挡住呼啸的寒风,再将绳子在她下巴处系了个的蝴蝶结。 故里被不知是被他这霸道而温柔的动作迷乱了心跳,还是被他身上残留着他气温的狐狸毛大麾真的暖和到了,只觉得这会儿浑身发烫,心跳加速,完全不受控制起来。第二中 她想了想,继续刚才那个未来得及问出的问题,“你怎么会来?” 故里当然是知道是太子哥哥带他来的,可问题是她想知道太子哥哥是找了何种理由让烈长安进宫的? 故里怎么会知晓太子其实就是等在烈府门口,坐在轿子里让烈府门口的厮进去给烈长安带了句话,烈长安不到片刻就忙不迭出来了。 太子当然说的是“你今晚想不想见公主?想见我就带你进宫,机不可失。” 烈长安当然是想的。 在府中陪祖母吃团圆饭的时候想,想她是在哪个宫里吃团圆饭呢,延年宫?还是风阳宫?不管是哪个宫肯定都是热热闹闹的,有很多人陪着她守岁。 在吃祖母下的热汤面时也在想,上次来她还没吃到祖母亲手做的面条呢,下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宫过来吃? 在看着皇宫里燃放起来的烟花时也在想,她此刻是不是看到这些烟花开心的像个孩子,笑靥如花。 那样娇艳欲滴的笑,他真的想时时刻刻都看到。 所以,太子这样说,他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进宫来的。 他想她,也想在新年的第一天看到的第一个就是自己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可这些话,烈长安当然是不能说的,所以烈长安闻言斟酌片刻,就笑了笑,“太子跟微臣说,皇宫因着大雪三日被覆盖在白雪皑皑之中,加上正逢新春佳节,张灯结彩,喜庆洋洋,说是别有一番景色,让微臣特地进宫来看看。毕竟除夕一过,文武百官皆沐休三日,三日过后,这雪肯定化了,到时候进宫上朝也看不到这般景色宜人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难能可贵 故里听了松了口气,幸好太子哥哥没将她供出来,又笑道,“可惜,现在这个时辰,黑灯瞎火的,看不到那般美丽动人的景色了。” 有你在眼前,还有什么景色比你更加美丽动人呢? 烈长安凝视着她,淡然一笑,“无碍,就当出来吹吹风,感受一下皇宫深夜的宁静也不错。” 故里点点头,又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担心地问,“那你待会怎么出宫去?” “太子安排季子晚点会送微臣出宫的。” 烈长安见她这么快就问他怎么出宫的问题,心中微微涩然,“公主困了吗?” “没有。” 故里连忙摇头,生怕他误会以为他困了便要告辞回府,又加了句道,“我刚才睡了会,正是清醒的时候,这会还没什么睡意。” 故里咬着唇,心里有许多为难的想法。 她担心他是不是这会儿心早就飞去嫤安那里了,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去看嫤安了,所以才问她是不是困了,按理说她应该表现的大度慷慨一点,放他去看嫤安的…… 可是,她也舍不得。 她果然是自私的,果然是不懂得知足的。 可是故里想着,嫤安有过很多这样与他风花雪月的夜晚了吧,以后肯定也还会有更多这样二人独处的夜晚,她自私的霸占他一晚,可不可以呢? 可以!56 故里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尽量忽然那一直隐隐冒出来的负罪感,又是甜甜的一笑,“我们一起走走,逛逛这雪园子?” 故里说完,其实挺忐忑的,害怕烈长安会拒绝,可谁知他很干脆的点头,“好。” 可应完,却是没动,等着故里先走,他继续跟在身后。 故里想了想,又道,“你跟我并排走。这黑灯瞎火,又是深更半夜,你跟在我身后,我会感觉瘆得慌,心里害怕。” 本以为他又恪守君臣礼仪不可废的那一套,她又得费老大的劲去说服他,谁知他这次微微一笑,又是很干脆的点头,声音清纯如玉,“好。” 故里傻了会儿,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今天这是被风吹糊涂了?竟然这么好说话? 烈长安但笑不语,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并肩和她往前走。 大雪还未消融,锦靴踩在厚厚的雪上还能听见吱吱的响声,格外的清脆悦耳。 烈长安瞟见旁边的女子一边俏皮的越踩越起劲,一边听着这吱吱声笑个不停,不自觉嘴角上扬,流露出温柔而宠溺的神情。 就这样和她一起并肩走在雪地里,听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声,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回忆。 他还是贪心的吧,总是忍不住奢求更多,虽然明知和她不会有结果,明知她是他不能爱也不敢爱的人,可最终还是无法自拔的沦陷了。 “我们去那城墙上吧?”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故里停下脚步,抬头指了指那不远处一座城墙,笑着道,“站在那上面可以俯瞰到整个皇宫的景色,正好满足你今日进宫来的目的,而且还能俯瞰到另一边整个都城的夜景,很是壮观。”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美不胜收 烈长安见她这般兴致勃勃的介绍,被她勾起了兴趣,温柔一笑,默默点头,跟着她上了城墙。 一抵达城墙上方,寒风刺骨,冻得人直缩脖子,可两人这会心中都是热热的,并不觉得冷,一上来都是忙着俯瞰这大好的夜景。 果然是所言非虚。 站在此处,便能将整个皇宫都尽收眼底,曾经红砖绿瓦,庄严肃穆的皇宫如今被覆盖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天地,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景色。 至于那另一侧的都城,还能看见宽阔的马路两旁张灯结彩,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的热闹。 护城河上方的石桥上,百花灯挂在石桥两头的树上呈放着光芒,为迎春灯会增添了春色。 河面上船帆已经落下来,渔火在桅杆上闪烁着,如远天升起的一颗红色的星星。 真是万家灯火,美不胜收。 故里看到这壮观的一幕,不由得感慨道,“原来这就是父皇所希冀和辛苦维持的王朝盛世,果然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片繁华。” 烈长安瞧见这一幕,心中也十分感慨和欣慰,“皇上是一代明君,治国有道,勤政爱民,自然现世安稳,百姓安居乐业,盛世繁华。” 故里笑了起来,抬起娇俏的脸,“这里面也有将军的功劳,上阵杀敌,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抵御外敌,才能护得了这些澧便以及百姓子民的千秋万代。” 烈长安因她这一席话,心中发烫。德德 这种类似的话其实很多人对他说过,可从未有人能给他这么直接热烈的感受,让他热血沸腾,无言感动。 或许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吧。 多少赞扬肯定的话语,都不及她一个轻浅的笑容,以及这真诚的眼神。 烈长安笑了笑,墨色的星眸凝视着她是难以言喻的温柔,“无论如何,都是皇上的赏识和看重,才有微臣的用武之地。” 故里眨巴着眼睛,“你真的这么觉得?你真的觉得我父皇是一代明君吗?” 烈长安微微一怔,奇怪她这么问,“难道公主不是这么认为的?” “我当然是这么认为,只是关于前朝余孽,你是知道的吧?” 故里有听闻最近太子哥哥让他帮忙彻查前朝余孽一事,还有他们曾经在里淮县一路上听到关于前朝宝藏地图的种种传言,关于那些传言背后的真相,相信烈长安也有所耳闻。 “微臣知晓。” 故里点点头,清澈的眼眸看向远去繁华的都城,“我父皇举兵策反才问鼎的皇位,他在前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本来是一代忠臣,备受百姓爱戴,以及前朝皇帝信任,可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贪念和欲望,慢慢开始在朝堂翻云覆雨,只手遮天,最终利用前朝皇帝的信任举兵策反,不费一兵一卒便逼宫夺位,将前朝皇室全部赶尽杀绝,哪怕是那些襁褓中的婴儿以及年老的太妃都没有放过。” 故里说起这些,目光开始缥缈,语气变得悲切起来,“我虽未亲身经历过那场残忍的逼宫夺位之战,但也清楚,父皇对那些前朝皇室赶尽杀绝时,那一夜的皇宫必定是血流成河,笼罩在凄厉的哀嚎和血腥味之下。” 第一百五十六 难如登天 烈长安薄唇轻启,“你是在怪他?” “难道你不觉得他有错?” 故里回头看他,眼中带着悲伤,“他逼宫夺位,只为了自己的权力与欲望,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是有错。” 烈长安点点头,面色沉静如水,轻声开口说道,“但除了那些前朝皇室,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怨恨他。他是举兵策反,逼宫夺位,可是并没有引起任何战争,没有伤及无辜百姓子民。他登基称帝后,也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治国有道,体恤民情,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水平都得到很好的保障。” “所以,即使百姓们都知晓皇上他是举兵策反,逼宫夺位之人,民间却没有任何怨声载道的原因,只因他是一代明君,给了他们一个繁华盛世,所以他仍旧深受百姓爱戴。” “我懂。” 故里自然清楚父皇是一位好皇帝,也是一位好父亲,他除了有些强势专横外,其实无可挑剔,她确实没有资格怪他。 “他是一代明君,这毋庸置疑。我只是害怕,如今前朝余孽在各地活动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父皇是他们最大的仇人,他们可以说对父皇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都不为过。他们会放过父皇吗?若有一天,他们也开始举兵策反,逼宫夺位,对我们赶尽杀绝呢?”西西 “前朝皇室已经彻底断了血脉了,至于这些所谓的前朝余孽估计就是当年一些前朝旧部,其实成不了什么大事。除非他们有发号施令的拥护者,或者找到前朝宝藏,有了完全的流动和可利用的资金,再或者他们有兵权在手,就能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 烈长安接着分析,语气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可是能完全调动和让他们心服口服听之任之的拥护者,也就是正统的前朝血脉早已经尽了,皇上当年已经对前朝血脉赶尽杀绝,肯定是没有任何遗漏的,要不然这些年到处活动的前朝余孽不可能没传出任何风声。” “其二,前朝宝藏地图一分为三,现在除了有消息说一份在皇宫中,另外两份早就不知所踪,而且说在皇宫的这份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想要完全找到它们,难如登天。” “其三,兵权现如今完全被皇上牢牢握在手里,拿着前朝余孽想要拿到兵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基于以上三种原因,你若设想的可能,几乎没有可能。” 故里完完全全被烈长安惊人的口才和逻辑能力震撼住了。 他果然是心思缜密,平时完全是不显山露水的模样,其实洞察秋毫,皆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故里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不赖,喜欢的人这般出色,难怪嫤安和虞漾都会看上他,他就是一位十足出色的男子。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开导,让她心情大好起来。 故里笑了起来,对接下来所说的话,语调轻松了不少,“我只是觉得,皇位对男人的吸引力太大了,轻易就可以摧毁和改变一个人,让他变成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不管怎样,对那些前朝皇室来说,我父皇始终是不值得原谅的,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年愿望 “是。” 烈长安很理解她心中的悲戚,她就是个善良柔软的女孩子,心思单纯,不愿面对这世间残忍和血腥的一面。 可他同样理解皇上,因为他如果是皇上,他也会这样做的。 既然有了欲望,又做不到掐灭它,那如果要做,就要做到极致,不留退路。 “所以,这才是你父皇要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的原因。他不能允许放虎归山,最后闹得你死我活,前功尽弃的下场。” 故里问,“那你呢?你是否也对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有欲望?” 烈长安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干脆的回答,“有,也没有。” 他惊讶她这么问,她也惊讶于他这般坦诚。 或许别人问他,烈长安会觉得这人是居心叵测,但是她问,烈长安知道,她就是单纯的想知道答案而已。 故里很疑惑,“什么叫有,也没有?” 烈长安柔和地望着她,轻轻的笑了,“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想要的任何东西或者任何……人,都轻易就可以得到了。可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到底高处不胜寒,它的权力与尊荣是把双刃剑,能够轻易的让你杀了别人,也能够轻易的让别人杀了你。” 故里明白了。 她很感谢他的坦诚,不管怎样,至少在他的心里,并未因为她是公主,就有了隔阂,就有所顾忌。 故里柔柔一笑,那双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烈长安心微微一颤,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难不成是什么勾人的妖精? 怎么一笑,就能让他失了心智?齐齐中 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 故里没想到这么快天就要亮了,时间过得真快,她还来不及细细感受些什么呢。 烈长安遥望着那天边开始泛白的景色,心中也是微微怅然,他舍不得走,而且接下来沐休三天不能进宫,便有三天是见不着她了。 “公主,你可有新年愿望?” “新年愿望?” 故里眼眸光芒一亮,扬起粉脸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可以替我实现?” “公主若是愿意说,微臣自当竭尽所能。” 故里其实哪有什么新年愿望,她是一国公主,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唯一一个想要却要不到的,也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罢了。 故里咬了咬唇,掩住眼底的失落之色,开口道,“那你夸我一句。” 夸她一句? 这是什么新年愿望? 故里看出他的疑虑,颇为窘迫,又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只能气恼地跺了跺脚,“怎么,不行啊?” “没说不行。” 烈长安干咳了一声,“只是,微臣以前没夸过公主吗?” “夸过呀,可你那算什么夸?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全是华而不实的客套之词。” 烈长安听完,心中直呼冤枉,他可是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最美的赞美之词统统用到她身上了。 烈长安其实真要毫无铺垫就这么夸,确实还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望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又期待的望着他,心中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猿意马 烈长安藏在广袖下的双手紧了紧,墨色的星眸定定地凝视着她,薄唇轻启,语气充满无限的温柔,“公主在我心目中,是微臣见过的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咚。 咚咚。 咚咚咚。 故里听到自己那颗掩在狐狸大麾下剧烈跳动的心,扑通扑通的,鹿乱撞起来。 故里白皙的皮肤漾起两团淡淡的红晕,她低垂着脑袋,有几缕发丝调皮的垂落下来,迎着风轻盈飘忽,像一团红霞一样炫目夺魄,女儿的娇态尽显。 明明并不是什么最无可挑剔之言,可偏偏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了最极致动的话。 烈长安被她这般娇羞姿态给撩拨住了。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她的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 烈长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高大的城墙之上,寒风凛冽,可偏偏他又开始觉得浑身发热,口中干渴起来。 “我们走吧。” 故里觉得今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且天快亮了,若再不走,他便不好出宫了。 “好。” 烈长安点点头。 两人这会儿脑袋都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说完就转身准备去那下台阶之处,可各自都往同一方向转身,结果双双撞到了对方的肩膀,脑袋磕在了一块。 两人先是都吃痛一声,下意识抬起头,谁知就四目相视,对上了彼此的眼眸。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彼此眼中都清晰的倒映出对方的影子,那么,又那么亮,满满的占据了。 距离贴近,呼吸缠绕,眼神温柔。 不知道是谁先侧了侧脑袋。 故里微微一僵,感觉到烈长安的脸慢慢开始向她贴近,那种微妙缩短的距离,让她呼吸一窒,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应该是要躲的,可她似乎有些期待,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挪动半分,只能看着烈长安那张俊脸越来越靠近,慢慢放大,菲薄的嘴唇近在咫尺。 她身子隐隐颤抖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又有些欢喜与羞涩,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眸,粉拳紧握,睫毛轻颤。 夜初静,人已寐。女生 一片静谧祥和中,那雪白的天使缓缓自天空飘落,就这样直接落在了两人贴紧的鼻尖上。 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惊醒了两人。 烈长安如梦初醒,猛然睁开了双眼,望着近在咫尺肤若凝脂的脸庞,整个人一惊,僵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就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鼻梁贴近了,嘴唇眼看着就要贴在一起,结果下雪了。 烈长安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可知道自己这回真是鬼迷心窍了,以前就算心里再怎么想入非非,也只是在夜深人静时自己的梦中才敢那般肆意,可刚才竟然当着她的面差点就对她…… 烈长安懊悔不已,怎么又没控制住? 为什么对她,自己毫无自控力? 不过是脑袋磕在一起,那一瞬间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粉唇,他一阵心猿意马,喉咙收紧,呼吸急促,不自觉就想要尝尝那真正的味道。 幸好…… 幸好! 烈长安紧握着拳头,刚想要说什么,故里已经抬起了滚烫绯红的脸颊,望了望天,佯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下雪了。” 烈长安抬头望了望,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漫天飞舞。 又下雪了。 烈长安凝视着故里娇俏天真的笑容,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到底是不知世事,所以不知晓他刚才藏了怎样污浊的心思。 他心中有愧,却无法明说。 她不懂也好。 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烈长安抬起头继续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忽然笑了起来。 跟她一起看过这场雪,是不是就算跟她一起到白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思慕情郎 故里回了云烟宫,窝在暖榻上还翻来覆去兴奋的毫无睡意,想起刚才城墙上那意乱情迷的一幕,简直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渴望和期待烈长安吻她! 简直是太没有女子的矜持了! 最重要的是,烈长安竟然最后没有吻下来。 哎呀呀,那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是会错意了? 可是,可是她怎么还是有一丝感觉,烈长安是真的喜欢她的呢? 故里想到这种可能性,双手紧紧捂着胸前的被子,禁不住还是嘴角上扬,漾起甜甜的笑容。 可她上次已经自作多情过一次了。 故里想起上次在偏殿那般丢脸,简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这会哪还有什么自信认为烈长安就是喜欢她呀? 故里又失落难过起来。 这种反复无常的情绪直到故里实在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才算是彻底结束。 接下来三天,故里都沉浸在这种喜忧参半的情绪中,最后她想得实在脑袋疼,有可能没可能喜欢她又怎样,不管如何,烈长安和她已经有了很多独特和珍贵的共同回忆了,并且他们之间现在也算是有了不的进展。 故里总觉得现在他们之间距离没有以前那么遥远了,关系亲密了许多,而且烈长安现在看她的眼神还有神情,故里都能感觉到那清晰的温柔与专注。 故里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既然如此,她应该满足了不是吗?至少她在他心目中真的有了一点点重要。读读 故里这样想着,便又能傻傻笑了起来。 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三天。 茉莉每次瞧见自家公主忽然发起呆来,捧着脸又傻傻发笑,一张俏脸粉红,藏着那不为人知的娇羞,便知道这又是在思慕情郎,少女怀春了。 哎。 茉莉叹起来,不知是该喜该忧。 喜的是公主终于长大了,情窦初开,懂得了男女之情,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忧的是这个喜欢的对象偏偏不是她的良配,两人终成眷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悲剧,她想劝着公主一些,可看到公主这般情深,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下。 故里等了三天,沐休的三天一过,文武百官就要继续上朝。 故里眼瞧着这大雪消融最为寒冷,估摸着下朝的时间便让茉莉将手炉准备好。 故里提着暖洋洋的手炉,赶在下朝的时间,赶紧往天和殿走去。 故里躲在石像后面,眼看着一个个大臣下朝缩着脖子往宫外走,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朝服,又不能像女子这般随身挎着手炉走,或者戴着毛绒绒的狐狸毛套袖,所以两只手都只能露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双手通红发青,看着好不可怜。 故里挎着暖烘烘的手炉,将圆溜溜的脑袋瓜又往外探了探,果然就看见烈长安正从殿内大步出来。 故里眼见这会正四下无人,赶紧壮着胆子朝他挥了挥手。 烈长安如愿看见了她,心中一颤,带着难以形容的惊喜与思念,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主动关心 烈长安今日身穿一袭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意气风发又矜贵非比。 故里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同样露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双手,手指修长,骨骼干净也同样掩饰不住那冻得通红,已经失去知觉的麻木。 “公主,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烈长安快步走到她面前,眼底不自觉划过一抹温柔,嘴角泛起浅浅的弧度,认真的凝视着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故里这会是实实在在看到他眼里的欣喜与温柔了,那么明显,她想忽视都难。 故里脸微红,这会儿还是顾及着女子的矜持,虽然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火炉递了过去,“大雪初融,比平日都要冷得更厉害,你手都冻紫了,赶紧拿着暖暖吧。” 烈长安的视线落在那精致巧的手炉上,心中的暖流润物细无声,他没想到她这么冷的天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他送手炉。 她是在关心他? 烈长安笑了起来,墨色的星眸熠熠生辉,“公主,这是女孩子家用的东西,我是男子,用着会让人笑话。” “挨冻哪里还分男分女?” 故里不能理解,懒得废话,直接将手炉塞进他手里,这会触到他冷得跟冰渣子的手更加心疼不已。 “你瞧瞧,你手都冻成什么样了,还嘴硬,快拿着,一路上捧着,到了府中就不会冷了。” “那你呢?” 烈长安见她没带茉莉过来,自己也只有一个手炉,给了他,她还用什么? “我还有套袖啊。” 故里扬了扬自己手腕处的狐狸毛套袖,双手捂在里面,也是暖融融的,不比手炉差。快眼1 “而且我宫内手炉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故里笑了起来,“你自己别受冻就行。” 烈长安胸口微哽。 活了十八年,除了祖母,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 不管是曾经不辞辛苦,尽心尽力的在云烟宫偏殿照顾他,还是给他准备好几套新的里衣让他带走,或是随时记得给他备着祛疤的玉肤露,又或者是此刻这么一大早,不顾冰天雪地跑来就为他送个手炉。 这样好的女子,他如何能控制自己不动心?如何能说爱就不爱? 烈长安心里难受,如鲠在喉。 他静静看了她半晌,虽然不舍,还是怕她冻着了。 “多谢公主,公主快回去吧,天太冷,你也别冻着自己。” 他语气透着关怀,眼神无比温柔,完全融化了故里的心。 故里羞红了脸,心中比吃了蜜还甜,乖乖点头,忙戴好风帽,又恋恋不舍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烈长安望着她的身影在漫天雪色中慢慢变,最终消失在拐角处,才舍得收回目光。 烈长安捧着手里暖烘烘的手炉,不知不觉这温度都熨帖到了心里,浑身都热乎乎起来。 “长安将军。” 突然,身后一道不适时的声音响起。 烈长安回头望去,只见身穿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的周期远正直直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是未达眼底的笑容,显然刚才那一幕已经悉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难以对付 烈长安面色如常,沉静如水,嗓音清冷,淡淡开口,“周大人。” 如今周斯远被皇上亲封为正三品通政使,按理说是应该称为一声周大人,言辞之间冲着他父亲一品定国公身份,应该还要毕恭毕敬生怕得罪才是。 可烈长安本就是极为清冷孤傲之人,不喜奉承,再者周斯远是正三品又怎样,他是正二品将军,这样说来,周斯远的品阶还在他之下。 周斯远扯了扯嘴角,笑容泛冷,聪明之人懒得兜圈子,直言道,“长安将军跟丹青公主似乎很熟络?” 周斯远不由得想起上次太后寿宴,他在后花园碰见烈长安跟故里两人似乎在闹别扭,瞧见当时两人的暧昧气氛,他便隐隐有些起疑,还带着若有似无的不安。 这会儿再次亲眼目睹,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与暧昧,让他十分笃定他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周斯远想到这里,心中发紧,微微眯起双眼,紧盯着烈长安的脸审视着。 烈长安怎么会听出周斯远话中的试探和敌意,他面色如常,云淡风轻地反问,“周大人是要窥探本将军的私事?” “并无此意。” 周斯远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长安将军。你应该知晓,丹青公主与我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而我们应该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并且,皇上早已经暗中跟我父亲有了口头之约,只待丹青公主及笄,就定下我跟丹青公主的婚事。所以,丹青公主应该已经算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周斯远如愿看到烈长安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心中畅快不已的同时又隐隐带了丝记恨和恼怒。 “长安将军,周某实在不想看到任何男子跟丹青公主走得太近,毕竟丹青公主还是尚未及笄的闺中女子,名声尤为重要,她又是堂堂公主,所以事关皇家体面,也事关定国府的名声,更事关周某一辈子的幸福,还请长安将军谅解,势必日后能够跟丹青公主保持一些距离。” 好一番滴水不漏之言。番薯 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愧是人在天明山,却依旧名声在外的周斯远。 可惜,烈长安不想买他的账。 特别是他左一句‘周某未过门的妻子’,又一句‘周某未过门的妻子’,听得万分刺耳。 烈长安冷冷一笑,墨色的眼中毫无温度,“若是我不呢?” “你不,自然好说。” 周斯远没想到他这般难以对付,看样子是对故里情根深种了,那故里呢,她是否也是一样? 周斯远无法容忍,他掩在广袖下的双手冻得通红,紧握成拳却依旧毫无知觉,望着烈长安手里捧着的精致手炉只觉刺眼万分。 “你若是不,我自然只好跟皇上实话实说了。” “你威胁我?” 烈长安眯起冷眸,薄唇紧抿,脸色沉了下来。 “谈不上威胁。” 周斯远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此事若是传出去,你知道后果的。皇上一怒之下赐死你,你没了命是,我相信长安将军也不是将身家性命看得那么重要的人,毕竟长安将军可是上阵杀敌,立下过赫赫战功之人,生死自然早已看透。”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致命软肋 “可是,丹青公主呢?” 周斯远眼中掠过一抹阴狠,冷笑起来,“她身为女子,名声最为重要,更何况她是澧朝最为尊贵最受关注宠爱的公主,只要有一点点不利于她的传言,那对她的名声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你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伤害吧?” 周斯远瞧见烈长安捧着手炉的双手开始无意识收紧,笑容更甚,“堂堂二品将军爱慕尊贵无比的公主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公主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长安将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个意中人实属最正常不过。可惜,你爱慕错人了。”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身份配不上她。” “皇上不会允许一介寒门武将配他从呵护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哪怕你立再多的战功,拥有再多的荣耀,再怎么被皇上看重和欣赏,你的出身在那,你就一辈子别想着能够娶到她。” “你是男子,说出你爱慕公主,大家顶多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笑你痴心妄想,皇上顶多恼你,然后一怒之下杀了你,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丹青公主却要永远活在被人在背后议论玷污的阴影中。她的名声从此有了洗不去的污点,那就是跟你扯上了关系。” “我无所谓,我喜欢她,我照样会娶她,会呵护她,疼爱她一辈子。可是,她心里所受到的伤,背负的阴影,永远也无法抚平。” 周斯远的话像是毒蛇一般死死吞噬着烈长安的心脏,一字一句完全戳中他心底深处最不堪一击的软肋。 这几日好不容易拥有的那些甜蜜与幸福之感,全部被他这些话轻而易举的土崩瓦解,不剩分毫。 烈长安这会手心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依旧觉得周身寒冷,比任何时刻都要冷。 烈长安心如刀绞,苦涩难忍,却只能强装镇定,冷冷地看着对方。 周斯远又是轻轻一笑,语气变得无关痛痒,“当然,长安将军可以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但是,长安将军可千万要守住自己那些旖旎的心思,毕竟除夕夜偷偷进宫,私会公主,还带着公主跑到城墙上看夜景,又试图玷污单纯的不知世事的公主,这种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你觉得呢?” 烈长安猛然震住,瞳孔微缩,难以置信。 但不过是片刻,他极快收住了自己所有外露的情绪,很快又是那番沉静如水的模样。 不过,周斯远知道,烈长安的心已经乱了。 可想而知,一向清冷自持的长安将军有了最为致命的软肋。 那就是故里。00 周斯远冷笑起来。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烈长安没说话,显然已经不想花心思搭理他。 “那天晚上,我也想她。” 他这般毫不遮掩袒露自己对故里的感情,倒是让烈长安微微讶异。 “我也想见她,我也想跟她共度除夕夜,我也想陪她看雪,我也想陪她一起迎来新年第一天的晨光。” 周斯远眼中泛起了苦涩,“恰巧,我在宫外碰见了准备进宫陪他母妃淑贵妃的淳亲王,年幼时我经常进宫,跟他也算有几分交情,他知晓我跟故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便想做个顺水人情,就带着我一块进宫了。” “可我真没想到,就在我快到云烟宫宫外时,会看到你和太子也一起往云烟宫去,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你就跟踪我们?” “怎么算跟踪呢?” 周斯远眼中冷意明显,“你们如此胆大,都敢深更半夜在宫中幽会,还怕别人跟踪?” 烈长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论怎样,那晚依旧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回忆,正因为有冲动有遗憾,才更加珍贵。 烈长安捧着手炉,转身准备离开。 “烈长安。” 周斯远在身后再次叫住了他,语气透着满满的警告与狠厉,“我没开玩笑,你心里应该清楚。” 烈长安脚步一顿,紧握着的拳头松开又收紧,最终他沉沉闭上酸涩的双眼,喉咙溢出嘶哑而艰难的声音,“我明白。” 说完这句话,烈长安就大步离开了,留下周斯远一个人站在冰冷的雪地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心翼翼 茉莉发现公主自从那日在天和殿外给长安将军送完手炉之后,回来这‘失心疯’症状更加明显了。 每次坐着坐着总是能忽然捧着脸傻笑起来,一脸酡红,双眼含水,那模样简直就跟泡在了蜜糖罐子里一样。 原来这就是陷入爱情中女人的状态呀。 茉莉瞧见这会吃着点心又开始甜笑起来的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公主,你这是确定长安将军对你的心意了吗?” 故里抬起头,眨巴着鹿般清澈的大眼睛,很是懵懂。 “……” 茉莉抚额,她是真怕自家公主最后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根本就是又自作多情了! 上次长安将军住在偏殿的时候,不就整过这种事吗?最后公主那般备受打击,伤心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得! “公主。” 茉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现在确定长安将军也喜欢你了吗?” 故里摇头,“没有,还不确定。” 她说到这,又抬起精致的粉颊,嫣然一笑,“不过,他现在对我说话的语气,还有看我的眼神,都特别的温柔,我能感觉得到。” “人是有感情的,长安将军又不是冷血动物。” 茉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公主你跟长安将军都认识有半年多了,怎么着都应该有些感情,可问题是,你对长安将军是爱情,长安将军对你是爱情吗?不会只将你像太子殿下那样当作妹妹看待吧?” “不会吧。”西施文学 故里一下子没了主意了,她本就信心不足,这会儿更加沮丧起来,“可是,我总觉得他对我比以前好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果然,是个不贪心的。 茉莉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这要是喜欢上周大人,那是多皆大欢喜的事情呀,哪需要这般百肠纠结,翻来覆去的猜想? 公主又是何其高贵骄傲的人儿呀,竟然会为了一个男子这般心翼翼,委曲求全。 茉莉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总之不太好受。 不过茉莉是时时刻刻站在公主这一边的人,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肯定是惹着公主不开心了,真是罪大恶极,连忙指了指外面正盛开的梅花笑道,“公主,奴婢给你采点梅花,去做梅花酥酪给你吃吧?” 绕是从尝遍山珍海味的故里,也只听过 桂花酥这种东西,“什么是梅花酥酪?你能做出来?” “自然能。” 茉莉拍了拍胸脯笑道,“只要公主想吃,奴婢就能给公主做出来。” 故里这会儿还真被勾起兴趣了,笑着点头,“好,你做,我等着尝。” 茉莉是卯足了劲想让公主满意的,得令之后就带人开始采摘新鲜的梅花,然后跑进御膳房开始忙碌了。 直到次日,茉莉才端着一碟传说中的‘梅花酥酪’走进云烟宫。 故里看了眼碗中的糕点,粉中带白,精致巧,还做成了梅花的形状,看起来倒是很不错。 故里拿出一块尝了尝,嗯,入口即化,梅花的香味在口中瞬间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口齿留香,很是美味。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丝丝妩媚 “不错不错。” 故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赞,“果然你是我云烟宫最得力的掌事宫女,就是这般心灵手巧。” 茉莉得了夸赞,心中高兴,看到公主吃得开心,心中更是高兴,但是她还有一件能更让公主高兴的事情。 “公主,你猜猜奴婢刚才御膳房回来,看见谁了?” 瞧她这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故里哪能不捧场,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谁?” 茉莉扬了扬下巴,很是自豪能够给公主带来‘情报’,“自然是公主心心念念的长安将军咯。” “烈长安?” 故里真惊喜到了,“他在哪?” “奴婢特地吩咐御膳房替公主还送了点梅花酥酪给太子殿下,所以瞧见长安将军去的方向,估摸着应该也是去东宫给太子殿下回禀什么国事政务之类的。” “那我赶紧去看看他。” 故里知晓她这是后宫,烈长安一介外男,若非随着父皇或者太子哥哥一起,否则是不可能踏足进后宫的。 他不能进来,她总得想办法去看看他。 “正好,我好久没去太子哥哥的东宫看看了。” 故里兴冲冲站起来,又吩咐茉莉道,“你赶紧命人再送点梅花酥酪来,我带过去给他尝尝。” 说完,又觉得自己身上浅色罗裙不够漂亮,又急匆匆唤正准备出去的茉莉,“你吩咐秋她们去准备梅花酥酪,你赶紧先给我重新梳妆打扮一下。”可学 茉莉只得吩咐了秋去准备梅花酥酪,又唤了几个侍女随她一起进来给公主重新梳妆打扮。 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娇俏美丽典雅至极。 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这般华丽的妆扮,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 “怎么样,公主?” 茉莉站在身后,一边替公主理了理垂落的纱裙,一边问道。 故里自顾自在铜镜前转了两个圈,只见铜镜里的人儿也跟着转了起来,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女为悦己者容。 故里越来越满意,捧着酡红发烫的脸颊点点头,“就这样,走吧。” 于是,故里领着茉莉,茉莉又双手端着一碟精致香甜的梅花酥酪,带着满腔雀跃和欢喜往太子的东宫走去。 抵达东宫外,太监宫女们均欠身低头行礼,故里熟若无睹,一路领着茉莉就往太子的书房。 太子的书房在西殿内,故里走到西殿门口,就看见季子守在外面。 季子见着丹青公主立马露出乐呵呵的笑脸,过来见礼。 故里朝茉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这跟季子一起等着,自己端着碟往里走去。 里面是长而弯曲的走廊,故里刚拐过一个转角处,就碰见了回禀完公务的烈长安。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非常生气 烈长安今日一身蓝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走来,依旧如往日那般清冷孤傲,意气风发,可细细去看倒是能看见眉眼之间有了几分疲惫和黯然。 “烈长安。” 故里一瞧见他,就不由自主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烈长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直到看见不远的拐角处站的真是那个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可人儿时,心中骤然一颤,但蓦地想到什么,那股强烈的欢喜与思念都只能被自己强行抑制下去。 烈长安面色沉静如水,走过去拱手行礼,语气平淡,“公主。” 故里沉浸在如愿看到他的欢喜中,自然没有注意到他反常的态度,只是笑着将胸前端着的梅花酥酪往前递了递,“这是茉莉新做的梅花酥酪,特别香甜可口,你也尝尝。” 烈长安淡淡看了眼那碟中精致可口的梅花酥酪,面色如常,毫无反应,只道,“殿下就在书房内,公主若是想送给殿下吃,直接进去便可。” “太子哥哥那里,茉莉早吩咐御膳房送来了。” 故里抬起眼含秋水的双眸,欲语还羞地说着,“我就是特地想送给你尝尝的。” 她都这般主动了,实在是有些不矜持,可这会儿又顾不得那么多了。 “公主,微臣乃一粗鄙之人,实在用不起这般美味珍贵的宫廷点心了。” 故里的笑容一凝,眼底的羞涩和喜悦消失殆尽,抬起头很是生气地说道,“我让你尝尝就尝尝,不过就是一份点心而已,怎么这也让我好说歹说的劝你吃下去?你这又是犯得哪门子浑?”11八 烈长安听罢,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拱手行礼,“微臣实在受不起公主的好意,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他绕道就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 故里这会实在是气得不行,她现在还没看出他对她又开始是那副疏远冷淡的姿态,她就是真傻了! 可故里实在搞不懂,前两天还好好的,对她满心满眼的温柔与体贴,跟她说话时永远都带着浅浅的笑容,这会怎么一转眼又开始是这幅对她敬而远之,避如蛇蝎,进退有度的鬼样子! 故里气得不行,命令这一声,烈长安也确实是站住了,可只是身形顿在那儿,背脊僵直,没有回头。 他不回头看她,故里就直接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冷声质问道,“烈长安,你又是什么意思?你这甩个脸子又是给谁看?” 烈长安抬起墨色的眼眸,一片寂静无声,口吻清淡,“微臣没有。” “你还没有?” 故里听到他这话更加来气,“你自己看看你这态度,活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梅花酥酪,你就是这般冷淡,不想搭理人!” “微臣实在受用不起公主三番五次的好意。” “是你受用不起,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受用?可若是你压根不想受用,那我上次给你送手炉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却到了今天给我甩脸子!烈长安,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明明前几日我们还这么要好,可今天你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爱搭不理,冷若冰霜!”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容易误会 烈长安听着她委屈又伤心的哭诉,心如刀割,满腔心酸与煎熬,无法跟她言明,如鲠在喉。 烈长安心脏发疼,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期盼问道,“公主,对微臣这般要好是为何?” 故里一肚子的火像是鼓起的一个球,可这球被烈长安这个问题一下子被戳破了,满腔怒火顿时无影无踪。 “我……” 故里有些紧张起来,又带着羞涩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沉静如水的那张脸,理智回归大脑,顾及女子矜持,又气他对她忽冷忽热,只冷哼一声道,“自然当你是朋友,毕竟你救过我几次,我当知恩图报。” 烈长安这会儿心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世间所有的蛇胆都在自己肚子中翻腾,他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倒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他一口苦涩。 烈长安听见自己无力而自嘲的声音响起,“那多谢公主看重,当微臣是朋友,只是微臣不敢高攀,妄想和公主做朋友,所以还请公主以后对待微臣就跟以前一样,权当个臣子护卫就够了。否则,公主对微臣这般,微臣真的很容易误会。” “误会?” 故里心一紧,“你误会什么?” 烈长安扯了扯薄凉的唇角,“自然是误会公主对微臣芳心暗许。” “你想多了!” 故里今日已经在梅花酥酪上面栽过跟头了,那股子被拒绝的羞耻感让她无地自容,又让她想起那日在偏殿也是这般难堪的境地,她试图挽回自己最后一点点自尊心。文笔书吧 “你以为你是谁,就像你所说的,你不过是一个粗鄙之人,值得本公主对你芳心暗许吗?本公主不过是看在你救过本公主几次,加上本公主心地善良,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报答你,才会这般三番五次对你示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对本公主冷淡相待,爱搭不理,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烈长安被她这番话刺得全身发僵,整个人如一座僵硬的雕塑,直直站在那,没有了反应。 烈长安忽而冷笑起来,“承蒙公主惦记那几份微不足道的恩情,只是在微臣看来,公主这般三番五次对一个男子示好,实在是有失女子矜持,还请公主以后跟微臣保持距离,否则周大人恐怕以后会不轻易放过微臣了。” 这跟周斯远有什么关系?! 可故里这会儿听见他直言说她‘有失女子矜持’,被这话刺痛得不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不要脸,眼巴巴的往他跟前凑吗? 那嫤安呢? 嫤安三番五次半夜偷偷跟他幽会,就不是‘有失女子矜持’了? 果然这才是对待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的区别。 故里这会儿难过极了,可从被人捧在顶端的自尊心以及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不允许她泄露出一丁点脆弱。 故里冷笑起来,满腔的怒火和伤痛让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口不择言,“长安将军请放心,本公主以后绝对会跟你保持距离,像你这种一介寒门出身的武将,若非出手救过本公主几次,不然连跟本公主提鞋都不配!”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笨死了 她的一番话像腊月的冰块掉进烈长安的心里,顿时令他心灰意冷,希望就像那天除夕夜五彩缤纷的烟花,突然在眼前破灭了,他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所有的期待。 烈长安双手紧握成拳,扯着僵硬的嘴角,冷冷一笑起来,“好,微臣自然谨记公主今日所言,一介寒门出身的武将,给公主提鞋都不配。既然如此,微臣这般低贱之人,就不留公主面前碍眼了。微臣告退。” 说完,他一甩袖,背手愤然而去。 他还生气了? 故里瞧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发酸难受得不行,眼眶一红,大声冲他骂道,“烈长安!你就是只呆头鹅!你笨死了!你永远只会让我生气,我讨厌你!你这只呆头鹅!” 烈长安的背脊一僵,明显听到了她这话,可再也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出了西殿大门。 季子和茉莉就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刚开始还以为是公主使性子,这很是正常,估计长安将军哄一下就好了。 可谁知接下来就听见公主带了哭腔的怒骂声,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大发了,急忙正准备继续看,谁知就碰见了铁青着一张俊脸,甩袖离去的长安将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太子也是在书房还没开始看几个折子呢,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但他听清楚是故里的声音,也跟季子和茉莉最初的猜想是一样的,故里这个性子就是惯坏了,有人哄哄她就好了,而且有烈长安在,还需要他这个哥哥去哄吗? 太子继续心安理得看折子,可还没来得及细细批折子呢,只听见外面这动静越来越大,直到听见故里哭着大骂烈长安‘呆头鹅’,才意识到情况变得严重了,赶紧放下折子急匆匆奔了出去。 故里眼瞅着太子哥哥出来了,心中的委屈得到释放,顿时扑进太子怀中就哇哇大哭起来。微书吧 太子瞧着这哭花了的脸,顿时心疼不已,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谁?是谁将公主弄哭成这样的?简直太不像话!” 还能是谁? 太子这是明知故问。 太子探头往门外一看,哪里还有烈长安的人影,早就被气跑了。 太子找不到过来赔礼道歉的‘罪魁祸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安慰怀里的娇妹妹,“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犯不着为这脑袋不开窍的男人哭。” 其实也不能说烈长安脑袋不开窍,相反他怀里这个娇滴滴的公主也是个不开窍的,可到底故里是女孩子,脸皮薄,又身为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端着公主架子,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她能够这般主动示好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她主动跟男子表白心意吗? 可话说回来,这事又怪不了烈长安。 本来他们之间身份悬殊和差距就是烈长安心里最大的痛,谁都能对他这伤口踩一脚,可偏偏故里对他踩这一脚,那比所有人带给他的伤害加起来还要大,疼痛猛烈袭来,那种爱而不得的绝望越加清醒,他肯定承受不住。 烈长安身为男子,应该主动点是对,可恰恰就因为他是男子,顾虑的永远要比故里多。 他每走一步路,都要顾及是否会给故里带来伤害和影响。 这种清醒的沉沦,才是最为致命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男女之情 故里这回是真伤心了,太子使劲浑身解数都没哄好,一路哭哭啼啼回了云烟宫。 太子一个头两个大,他是将这个妹妹疼在心尖尖上的,哪里舍得她这么掉珍珠豆子,更加没有心思看什么折子了,换了身衣裳就领着季子直奔烈府讨说法去了。 故里回了云烟宫,就伏在暖榻上哭得肩头一颤一颤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好不伤心。 茉莉站在旁边,不知如何安慰,因为这唯一能安慰得住的人这会儿早就出宫去了。 茉莉是心疼不已,也后悔不已,早知道跟公主好好的提长安将军在东宫干什么呀? 本来想着公主如今对长安将军一往情深,她既然劝不住,便只想着帮着一点,可这下好了,越帮越忙,又将公主惹伤心了。 “公主……” 茉莉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肩头,又拿起手帕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故里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眼角,眼眶通红,哭得还有些抽噎,“你说我跟他也算是经历生死与共了吧,可是我现在却压根不懂他在想什么。” 故里咬着唇,想起除夕夜两人站在城墙上那单推心置腹,意乱情迷,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晚我明明感觉到……” 故里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其实明明感觉到他对我应该是有意的,可我只要一有这种想法,他就能忽然对我冷了下来,就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一般。可是……” 故里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还是颇为委屈,“今天你看他那样,我简直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心好意高高兴兴的去给他送点心,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还对我甩脸子。还说我不够矜持,不应该对他那么好,可那也是他对我好,我才会情不自禁的想对他好呀。真是一只呆头鹅,他怎么就不懂我呢?” 故里自顾自的吐槽着,像是想将心中所有的苦水都一股脑倾泄出来。 茉莉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替公主拿主意。04 茉莉又哪里搞得懂,她比公主虽然大了两岁,但也未经男女之情,哪里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纠葛? 不过她也觉得长安将军对公主是有意的,因为有时候她站在一旁,看见长安将军凝视公主的眼神分明不一般,可是正如公主所言,长安将军对公主有时候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还真是挺纠结的。 “我知道了。” 故里忽然想到什么,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又要开始掉眼泪。 茉莉还很茫然,“公主,你又知道什么了?” “嫤安。” 故里抽噎着,想到这个人,心就想被什么狠狠堵住了一般,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他肯定忘不了嫤安,也对,嫤安就是他心中温柔的白月光,他们早就两情相悦,山盟海誓,又岂是我能比得上的?” 故里越想就是这么回事,心境更加悲伤起来,“他本就重情重义,又怎会那么轻易忘了嫤安喜欢上我,恐怕他对我真的仅仅只是作为保护和尊敬公主的职责所在吧。” 茉莉听完,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真说只是职责所在,可长安将军为公主所做的那些,要说职责未免太说轻了一点,那可是豁出性命的来保护的。 可若是真的喜欢公主,以长安将军那样在战场上速来杀伐决断,干脆利落的性格,又怎会对公主的态度这般模棱两可,忽冷忽热? 啊,男女之情这回事,真是好难啊,太纠结了。 茉莉这会儿光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在气头上 太子去了烈府溜了一圈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多么气势汹汹,正义凛然,回来的时候就有多么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宛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太子如今和烈长安的关系,绝对是彼此信任,可以推心置腹,无所不言的。 所以烈长安也没有对太子隐瞒,以致于太子这会回了宫,脑袋瓜还是嗡嗡的。 太子没想到周斯远竟然会知晓除夕夜烈长安和故里在宫中私会了一事,这可真是把事情弄得严重了。 周斯远有了这个把柄,完全可以利用它威胁烈长安了,就连太子,都无法帮上任何忙,因为这件事他还是最大的‘帮凶’。 周斯远若一状告到父皇面前,以这件事的严重性,就算父皇再看重疼爱他,太子怀疑自己不死也都要脱层皮。 再者,周斯远完全有资格插手这件事,这才是让太子头疼的地方,他这太子的官威再怎么压也压不到故里这众所周知未来的夫君身上? 而且,他这个做哥哥的,眼睁睁带着外男进宫跟自己妹妹私会,这怎么都理亏,就算当着周斯远的面,他都没什么底气跟周斯远争个高低。 太子没什么心情回东宫看折子了,揣着满肚子烦恼去了云烟宫。 云烟宫内,故里正哭花了一张脸,在茉莉的照料下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铺了一层薄薄的粉,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 太子走进主殿时,故里正坐在暖榻上,见到他来,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毫无反应地垂了下去,完全视而不见。 太子苦笑,知晓妹妹这是生着烈长安的气,连带着他在她这里都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故里。”1八7 正所谓,‘妹妹虐我千百遍,我待妹妹如初恋’。 太子不在乎故里给他脸子看,笑吟吟地凑上前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哥哥去烈府给你狠狠教训了烈长安一顿,你放心,这口恶气绝对已经出了。” 故里一听,正端起茶杯的手吓得一抖,“怎么?你把他打了?” “当然,打得那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故里听得心惊,紧紧抓着太子的手是又急又气,“你怎么能打他呢?谁让你打他了?” “哎哟喂。” 太子实在看不惯妹妹这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心里微微有些发酸,烈长安这子走得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让她妹妹这么喜欢? 太子不忍逗她,怕她待会又急哭了,摆了摆手道,“行了,别紧张,他没事,我哪里会打他呀,你还不真灭了我。” “……” 故里这会知道太子哥哥就是纯粹看她笑话的,气得将他手一甩,将脑袋一扭,又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他了。 太子知晓故里这会正在气头上呢,可有些话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太子沉吟片刻,脸色严肃地问道,“故里,你对烈长安到底是怎么想的?” 故里见太子哥哥这表情,就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很重要,便也收敛了脾气,坦然回答,“我对他是怎么想的,哥哥你还不清楚?” 第一百七十章 简直胡闹 “我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希望你明白,你们之间是注定没什么结果的。” 故里的心被尖锐刺痛了一下,她佯装若无其事,赌气道,“我偏偏不信。” “你又说气话了。” 太子抚额叹了口气,“你应该清楚,父皇和母后是不会允许你跟他在一起的,你要嫁的人,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我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你没错,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没错。” 太子揉了揉眉心,“可是,错就错在我们生在帝王家,寻常百姓家的子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们呢?既然生在帝王之家,享受了这些人人艳羡的地位与荣耀,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代价,我们别无选择啊。” “为何?” 故里鼻子发酸,只觉得心中的无力和难过翻江倒海,“若是连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太子心疼不已,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鬓发,“哥哥懂你的委屈与难过,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只能尽量克制自己,哥哥在这里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一旦及笄,父皇赐婚的旨意势必就要下来,到时候,你就不能这么任性了。”我爱中 太子语气轻柔,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拭去眼泪,“你就必须跟烈长安保持距离,平时……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好比除夕夜城墙看夜景,还有一大早跑去天和殿外给他送暖炉这种事,都太冒险了。若是被人看到,你堂堂一个公主,对一个臣子这般倒贴示好,你的的名声还要不要?” 故里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腾地一下从暖榻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已经够克制自己了,我现在是知道他还不喜欢我,我要是知道他喜欢我了,我还要比现在更疯狂一点!” “你在说什么胡话!” 太子吓得心一抖,听出故里刚才的话并非赌气之言,这更让他心惊,幸好烈长安拜托他隐瞒早已经心悦故里一事,要不然按故里刚才语气中的决心,估摸这事早就捅破天,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简直是胡闹!” 太子气得跟着站起来,血液往脑门子直冲,“你是什么身份?你还要对他继续这么纠缠不休下去,你身为女子的脸面,还有皇家的体统,你还要不要了?” “若我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若我下半辈子都将郁郁寡欢,那我还要这些有什么意义?!” 故里哭得撕心裂肺,嗓音哽咽,“哥哥,你要和他保持距离,我可以做到,但你要我最好永远不要跟他见面,我是做不到的,哥哥!我会痛苦死的!” 太子被这话戳到心坎里了,面对妹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哥哥只是为你考虑,若是注定没有结果,哥哥只想让你早点放弃。毕竟离你及笄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趁着这一个多月努力努力不去见他,或许就能够放下了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万念俱灰 “不会的,我根本做不到。” 故里痛苦地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不过是一天不见,我就难以抑制的想他了。一个月,我根本放不下,我只会疯。” 太子劝不住她,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你没定亲,你想怎样都好说,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我也会替你善后。可你一旦及笄就要跟周斯远定亲,难道你定了亲之后,还要这样任性妄为下去?若是这样,你将周斯远置于何地?又将你自己置于何地?” “谁说我要嫁给周斯远?” 故里震住了,猛然从双手间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脸格外苍白,“为什么你们都要将我跟周斯远牵扯在一起?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她了?” “故里,你的意见重要吗?” 太子这才发现她在这件事情上还没认清现实,“你以为在你的终身大事上,父皇和母后会听取你的意见?早在周斯远进宫那一年起,母后就已经将周斯远定为你未来夫君的人选了,要不然,你以为幼时母后会三番五次让定国公夫人带着周斯远进宫,真的只是陪你玩那么简单?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你丹青公主的玩伴的。” 故里如遭雷击,脸色更为苍白,“你的意思是,我嫁给周斯远已经是父皇和母后不容更改的决定了吗?” 故里虽然心知母后是很欣赏和喜爱周斯远,但她一直以为只要她不妥协,事情总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你还不知道吧。” 太子不忍看到故里这番大受打击的模样,可事到如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必须要说。 “父皇早就和定国公定下口头之约了,只待你及笄,就将你和周斯远婚事先定下来。待过个一两年,你再长大一点,就让周斯远正式迎娶你进门。”三二 故里脸色煞白,万念俱灰,身体重重一颤,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茉莉在旁边听得是泪流满面,只觉得公主简直最天底下可怜的人,瞧见公主这伤心欲绝的模样,赶紧一把过去搀扶住了她。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你让茉莉去打听打听,现在朝中谁人不知你丹青公主是定国公未过门的媳妇儿?是周斯远未过门的妻子?” 故里不停地摇头,眼泪无声的滑落,不愿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她踉跄着走到太子面前,紧紧抓住太子的手,“哥哥,我不想嫁给周斯远。我不爱他,嫁给他我不会幸福的,若是如此,余生我都要郁郁而终了。” 太子听到故里这话,简直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脏上正在淌血,“哥哥何尝不想你嫁给自己爱的人,哥哥跟你是一样的人,认定了此生所爱,便不愿勉强自己,可是我们又如何反抗得了?我喜欢虞漾,可别说将她接进宫了,就是让母后知道她,我都没有这个勇气。她是闯荡江湖的女子,比烈长安的身份还要不堪,母后是绝不允许我以后的后宫嫔妃中有这样身份的女子,我心中的苦又跟谁说?” 故里低下头,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那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认命吗?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只要一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共度余生,便觉得浑身跟长了刺一样,难以忍受。” “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哥哥。” 故里抬起通红的眼眶,眼底是深深的执着,“我想让烈长安喜欢上我,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成为他的妻子。” 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妹妹看起来外表娇弱,实则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倔强起来跟烈长安一样同样都是认死理的人。 可太子没办法说,难的不是让烈长安喜欢上你,因为他的心早就属于了你。 难的是,你如何和他在一起,你如何成为他的妻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互相试探 自从太子那日说出了许许多多残忍的事实过后,故里连着三天都死气沉沉,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笑容。 可她也没有再哭,只是木着一张脸,经常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第三天的时候,故里用完了早膳,就让茉莉给她梳妆打扮。 今日也是时候要去给母后和皇奶奶请安了。 以往母后和皇奶奶都没有特定要求故里必须每日去请安,到底心疼她只想让她多睡会儿,入了冬更是跟她说不必去请安了。 可故里还是隔一两天就会去请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尽一份浅薄的孝心。 故里抵达凤阳殿的时候,那些每日来请安的嫔妃还没走,看那样子似乎是又有些明朝暗讽的口角发生。 故里见母后似乎这会儿没功夫搭理她,更无暇看这勾心斗角的戏码,请完安就告退了,领着侍女直接去延年宫。 太后的延年宫内嫤安也在。 嫤安虽不讨喜,但每日给太后来请安倒是从不落下,或许是顾及着她还有这份心,太后虽然也不是很厚待她,对面上对她还算和颜悦色,平日里吃穿用度多多少少还是吩咐着人顾及她一点。 故里进去请完安,陪着太后唠了会家常,撒着娇便逗得太后开怀大笑,自始至终,嫤安都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带着得体的微笑,不言不语。 直到太后有些乏了准备再去睡会儿,故里行礼告退,嫤安笑着唤住了她,“故里,我和你一起走吧。” 一起走就一起走,又不会少块肉。 故里没搭理她,径直往外走,嫤安就一直微笑着跟在她旁边。启炎读书 直到出了延年宫,两人走在御路上,嫤安忽然像是随心一问,“故里,你跟长安将军很熟吗?” 故里微怔,面无表情,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熟。” “是吗?” 嫤安微微一笑,“上次在皇奶奶的寿宴上,我在后花园见你们似乎关系很熟络的样子,而且我还记得,你上次跟太子殿下一起去里淮县的时候,就是长安将军护送的?听说,上次你中毒,也是长安将军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去望瑶山给你采了解药回来给你解了毒,自己反倒因此身受重伤导致在家养病半月有余,身体才痊愈是吗?” 看来,敌情打探的很清楚。 故里扯了扯嘴角,眼神微冷,“你是在打探我的私事吗?” 嫤安忙摇头一笑,解释道,“没有,我只是作为皇姐关心一下你。” “关心?” 故里嘲讽一笑,“我中毒生命垂危的时候,你没来关心,现在来关心,是不是晚了点?” 嫤安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故里清楚她的意图,又直言道,“你是真的只是作为我皇姐来关心我的私事,还是作为跟长安将军的……什么人来过问我和他的关系?” 故里何尝不是抱着试探的目的? 她想从她口中探虚实,那她也礼尚往来? 若嫤安敢在她面前承认和烈长安的关系,故里倒是还敬她几分坦诚。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存艰难 可惜,嫤安倒是真的很想如故里后半句所言是烈长安的什么人,偏偏事实并非如此,她顶多算烈长安的陌生人吧。 但是,在这个很有可能是情敌又是向来处处忍不住与她相之比较的妹妹面前,嫤安是不会允许自己示弱的。 嫤安微微一笑,“长安将军跟我提过,他对丹青公主很是喜爱,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忍不住想要保护。他还说,可能是因为没有兄弟姊妹的原因,对你就格外在意一些。” 嫤安这个回答可谓是完美。 不仅正面避开了故里的提问,毕竟她跟烈长安确实没什么明确的关系,实在不好直接承认,但也侧面表达了她跟烈长安确实又比较暧昧,还明显透露出烈长安对故里的感觉就是看待妹妹一样,若是故里对烈长安有什么想法,那可真是误会一场,贻笑大方。 故里听了只是冷冷一笑,懒得跟她明朝暗讽,争来斗去的,要不然就跟父皇后院那些整日争风吃醋的嫔妃没什么两样了。 故里继续往前走,嫤安也不再言语,和她并排走着,直到一个岔路口两人要分道扬镳了,两人应该是能很默契的各自冷漠转身就分开,可偏偏反倒是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两人的视线都一同落在了不远处。 太子也是很尴尬,他跟烈长安下完朝就被父皇宣去承坤殿谈了些事,这会谈完就准备去东宫再细聊,谁知路上还能碰见故里。 往日碰见倒是自然而然打招呼,然后故里就会甜甜笑着迎上来了,彼此聊得投机,气氛自然是融洽轻松的,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俩闹矛盾了…… 太子夹在中间,真是生存艰难,连呼吸都是心翼翼的。 但是这会儿看见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太子自然只能领着烈长安大大方方向前打招呼。美书吧 先是太子笑着朝嫤安拱了拱手,喊了声,“皇姐。” 虽然太子跟嫤安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感情也是淡薄得很,再加上父皇母后都格外不喜她,所以太子也是一直刻意疏远,敬而远之,但这回碰见了还是要保持表面的客套,于情于理他都要尊称一声‘皇姐。’ 嫤安自然是回以莞尔一笑,微微欠身行礼,“太子殿下。” 故里同样在关键场合识得大体,也微微欠身行礼,“太子哥哥。” 太子都笑着点点头。 随后就是烈长安行礼了。 他向前一步,拱手抱拳,面色沉静如水,语气不卑不亢,“微臣参见丹青公主,嫤安公主。” 嫤安看向他,轻轻点头,笑容大方优雅,只有眼底藏着不言而喻的情意绵绵。 故里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眼神冷淡,全然无视。 太子又尴尬了,干咳了一声,知晓妹妹这是气还消呢。 不过幸好烈长安倒并不介意,行完礼就又告退了一步站了回去,表情自始至终冷静如常,没什么变化。 太子在一旁眼瞅着这面无表情的两人,心想:你们这到底是互相折磨,还是光折磨夹在中间的我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机颇深 “长安将军。”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之时,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太子看向嫤安,奇怪她这说话的语气,怎么看起来跟烈长安还挺熟的样子? 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长安将军。” 嫤安微微一笑,嗓音婉转动听,“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单独说话。” 故里脸色一僵,捂在狐狸毛套袖里的一双手无意识收紧了几分。 太子稍稍蹙眉,将惊诧的视线瞥向旁边的烈长安。 烈长安其实也很奇怪嫤安有什么事情还要跟他借一步说话,按理说,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熟络到这种地步吧?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有些反感,想要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抬头接触到嫤安公主投过来央求的眼神,似乎透着恳切,隐隐有难言之隐一般,他顾及着对方到底是公主,又是女子需要留些情面,便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故里瞧见他点头,心猛的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起来,她脸色稍显苍白,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们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般明目张胆,不需要顾及什么,或者不想再顾及什么,就能够直接了当坦然的跟对方说‘我想跟你单独说话’吗? 故里心中万分难受,颓然失去了浑身力气。 太子若这会还看不出些什么端倪,就枉为坐在太子之位这么多年了。 难怪父皇母后会皆不喜这位嫤安公主,宫中还有传言就是她生母贤妃生前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会被父皇一怒之下赐死,导致嫤安从就不受待见,宫中不少太监宫女皆暗中议论‘有其母必有其女’,估摸着这嫤安公主也是个心机颇深的角色。七界 太子之前还对这些传言嗤之以鼻,毕竟将上一辈的过错推托怪罪到无辜的下一代身上,还直接将她定性为同样的罪人,实非明智之举。 可现在,太子倒是信了。 嫤安这不就是看出故里喜欢烈长安,而她估摸着也对烈长安芳心暗许,便趁此说出这般令人遐想的话故意让故里误会。 这还真是心机颇深啊。 太子算是见识了。 可惜他的妹妹太单纯也太善良,恐怕就算知晓,也不屑使这种手段。 故里当然知晓啊,嫤安今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暗中警告和提醒她吗?还外带明里暗里的朝她示威。 故里自然是不屑的,从在后宫争斗中长大,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桥段她看多了,她最反感也最是看不起,所以她不在意嫤安刚才那话,她在意的只是烈长安的态度。 可是烈长安答应了。 他就是看了嫤安一眼,便答应了。 他这会怎么不说嫤安这般主动,身为一个女子又是堂堂公主,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跟一个男人说‘我们借一步单独说话’? 他这么怎么不觉得嫤安没有身为女子的不矜持了? 说到底,就是区别对待。 而之所以区别对待,就是喜欢与不喜欢之差而已。 她分明知道的,可是…… 可是怎么心还是这般痛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情无心 烈长安跟着嫤安公主走到了一旁。 故里看过去,只见两人面对面正说些什么,从她这个角度来看,烈长安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但是从嫤安那绯红的脸颊,含情脉脉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两人又是在诉说一些相思之苦。 故里的心涌起密密麻麻尖锐的刺痛感,她一瞬不瞬盯着那两人,只觉得寒风凛冽,冻得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没多久,嫤安就从广袖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双手朝烈长安递了过去。 尽管距离隔得有点远,但故里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而且嫤安递过去的双手似乎还在隐隐颤抖,好像很是紧张。 故里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就是明摆着欺负她不善女红呗? 故里拗着满肚子的火,心肝肉疼的,眼睛也酸涩,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就走了。 “哎,故里。” 太子瞧着就知道这又是往故里心上插刀子了,真是没想到嫤安竟然也能在他们俩这事上添乱。 太子知晓故里这回肯定是真伤心了,瞧见她抹着眼泪扬长而去,急忙追上去安慰。 烈长安一直都在听着后面的动静,嫤安跟他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待听到太子在身后喊了一声‘故里’后,他便知道她走了。 烈长安所有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刚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多想牢牢锁住她的脸庞,将她看个够。 他真的太想她了,日日夜夜,难以割舍。 可她说了讨厌他,他永远只会让她生气。9gg 他只敢将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就若无其事的收回,没人知道他压抑着多大的情绪,神经紧绷,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难以维持这番冷静自持了。 听到她走了,这几日隐忍的苦楚与心痛终是抵挡不住彻骨的思念,让烈长安忍不住回过头将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扬长而去的倩影,仿佛灵魂都跟着从身体抽离,久久都难以收回。 “长安将军?” 嫤安被完全晾在了一旁,视若无睹。 嫤安看着面前男子清俊的侧脸,还有他眼底难以忽略的一片痛色,即使这些时日心底再怎么安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眼前这个男子,她还来不及得到,就已经不属于她了。 “长安将军,这个荷包是我……” “抱歉。” 烈长安墨色的眼眸看向对面的女子,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薄唇吐出的话也同样没有丝毫感情。 “公主的好意,微臣心领了。荷包还是公主自己留着吧。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大步离去。 寒风吹起他深蓝色长袍的衣摆,不心触碰到嫤安还僵在空中舍不得收回的双手。 嫤安的指尖微微一动,下意识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抹希望,可他的衣摆都跟他人一样无情,不过是转瞬,便离开了。 只有那冰凉的触感残留在她的指尖,提醒着刚才那个男人是怎样如这冷风一般,无影无形,无情无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宫游玩 太子这两天愁得头大。 他这妹妹虽说那日还倔强又坚定的跟他说不会放弃,可话是这么说,事实到了眼前,一颗有血有肉的心,总是抵挡不住三番五次受伤的。 太子看不了妹妹意志消沉的模样,他虽然是想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她要是真为此难过成这般样子,他又是第一个心疼的受不了的。 太子琢磨着想带故里出宫游玩一天,好好散散心。 太子将这想法跟皇帝提了提,没想到皇帝皇后跟爽快就答应了,太子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这会儿全烂在肚子里了。 帝后之所以这么爽快答应,也正是因为故里快及笄了,以后这样任性而为的时候是不可能再有,既然如此,便由着她任性这最后一次,更何况青天白日的,有太子一同陪着出宫,他们也算放心。 太子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倒是乐见其成,回东宫换了件衣裳,就直奔云烟宫接妹妹了。 故里听见能带她出宫去游玩,果然眼睛一亮,立马招呼着茉莉给她换衣裳。 太子瞧见故里心情大好的样子,也算是放下了心,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明智。 今日虽没有冬日暖阳那般好的天气,但也没有寒风呼啸,阴气沉沉,抬头望天,白云蓝天,还有几缕阳光从云朵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倒也有几分暖意。 太子带着故里上了马车就出了宫,一路直奔都城最繁华的大街。兔兔飞 故里这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天子脚下这片土地的繁华与喧嚣,哪怕是那夜站在城墙上都不曾有过这般慷慨激昂的情绪。 故里掀起车帘探头往外看去,便能看见人声鼎沸的大街,街道两侧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当铺、作坊等等。 马路两边还有各种摊贩,吆喝声卖弄声此起彼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百姓子民们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故里第一次看到这般绘声绘色的生活画卷,只觉得一阵热泪盈眶。 这是她澧朝的子民,是父皇和太子哥哥一直呕心沥血守护的天下,也是烈长安这些将士誓死捍卫的江山。 正如烈长安所言,无论父皇是用了怎样残忍血腥的手段坐上的那把龙椅,他是一代明君的事实无法改变。 想到烈长安,故里的眼眸又黯淡下来,悻悻落下了帘子,情绪低落。 太子见状,以为故里是失望于不能亲自上街感受这番繁华热闹的尘世,赶紧抬手招呼前面的轿夫停下马车,笑着对故里道,“走,我们一起下去走走。” 两人下了马车,走了一段路,旁边有许许多多卖着各种美味吃的摊子,若是换作以前故里定会被这些吃勾得食欲大动,可这会儿她情绪不佳,自然看什么都没胃口。 直到走到一个举着一串冰糖葫芦桩的摊贩前,故里忽然停下了脚步。 故里抬起头,看向那一串串圆滚滚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还能想起那曾经软糯酸甜到心里的味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拈酸吃醋 那脸上长了一粒痣的摊贩婆婆见她停下,露出淳朴的笑容,问,“姑娘,来一串吗?” 太子哥哥在一旁见状就准备掏钱。 故里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不用了,谢谢。” 太子不明所以,见故里已经往前走了,只能朝着摊贩婆婆点头表歉意,跟着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又变成了太子在前面带路,故里总觉得这方向不对,绕七绕八的,而且太子哥哥明显轻车熟路,倒像是准备要去什么地方。 故里连忙追上去问,“你要去哪?” 太子停下脚步,抬起下巴转身朝面前一座宅子扬了扬,“诺,到了。” 故里一抬头,顺着牌匾看了过去,只见那从左往右赫然写着‘虞府’。 “……” 果然是来看他私藏在这里的冰山美人了! 还虞府! 果真是金屋藏娇! 故里忿忿不平,开始暗中怀疑太子哥哥就是打着带她出来散心的幌子,实则就是特地出来看虞漾的。 太子领着故里大步一跨迈进了这虞府大门,里面的佣人都是认识他的,急忙过来见了礼。 太子脑袋往里探了探,只问,“虞姐呢?” 管家很是为难,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一脸难言之隐的表情。 “有话就说。” 太子看不惯支支吾吾的,喝道。 管家吓得脖子一缩,立马道,“去了烈府,虞姐去烈府了。” “去烈府了?” 太子愣住了,“她去烈府干什么?” 管家心里苦哈哈,生怕太子见不着心上人,又得知心上人去找别的男子了会一气之下砍了他的头,只哭丧着脸道,“的也不知。” “哟,我明白了。” 故里这会是看明白了,开始说起了风凉话,“敢情你的虞美人去找烈长安了?” 太子哪里听不出故里这是拈酸吃醋,估摸着听了虞漾去找烈长安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太子哼哼一声,“她就是在府内闲得无聊,在宫外又只认识烈长安这个唯一有些交情的人,所以才会去想着找他解解闷而已。”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故里轻飘飘笑了起来,“我伟大英明的太子哥哥,不会看不出来,虞漾对烈长安其实很是主动吧?” 太子听出话外之音,顿时竖起了满身的刺,连忙反驳,“我没看出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故里学着哼哼一声,“虞漾这一路,明里暗里的对烈长安百般示好,我不信你看不出,虞漾对烈长安有意。” “我不信。” 太子脸色沉了下来,“她怎么可能喜欢上烈长安?” “怎么不可能?” 故里生气归生气,还是忍不住护犊子,“烈长安很差吗?她怎么不可能喜欢上他。” “他们俩怎么看都不搭。” 太子想着这种可能性百般不是滋味,“一个冰冷,一个清冷,那两个冷冰冰的人怎么都擦不出火花,只有像我这种如火一般炙热的人,才能让她融化我,或者我直接烧开了她。” “……” 故里觉得太子哥哥这话就是歪理,可她偏偏又无话反驳。 第一百七十八章 满面愁云 气氛陡然间沉闷了下来。 不过片刻,太子待不住,手一挥就往门外走,“走,去烈府。” 故里一听,脸色一冷,“我不去。” “你确定不去?” 太子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揶揄道,“要知道这可是大好机会,能一缓你的相思之情。” 故里冷哼一声,“你不是之前还口口声声劝我早点放弃吗?这会怎么还掇拾我跟你一起去?” “我这还不是不忍看你那每日死气沉沉的模样?” 太子笑了起来,“再说了,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舍得放弃,一出宫那心恐怕早就飞到烈府去了,还在我面前死鸭子嘴硬,也不知道骗谁?” 故里被戳中软肋,顿时面色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笑得更加开怀,又问道,“你真不去,不去我可一个人去了啊?” 说着,作势转身就走。 去!去!去! 岂有不去之理! 故里忙不迭提起裙摆,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大摇大摆到了烈府,门口的厮一眼就认出了二人,连忙过来见了礼,又毕恭毕敬地道,“殿下,公主,长安将军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太子一听,警铃大作,这不是两人约好一起出去游玩了吧? 太子心中滋味越发酸苦,之前虞漾就主动要借住在烈府,他好不容易将她接了出来,还给她买了座宅子请了佣人照顾她衣食住行,可他还是看出她是不太情愿搬出来的,到底是架不住他太子的身份,所以才依了他。1 本以为两人是没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机会了,结果这倒好,不管怎样没在他眼皮子底下,两人还是能够凑在一起去。 太子急忙追问,“那虞姐呢?虞姐可有来过?” “虞姐确实来过,不过听闻长安将军不在府中,早就走了。” “走了?” 太子一惊,又问,“那你可知晓她去哪了?” 厮摇摇头,“这……虞姐就没说了。” 太子眉头紧锁,满面愁云。 这虞漾没在烈府,也没回虞府,一个人会去哪?还是说她知晓烈长安在哪里,去找烈长安了? 太子猜的没错,虞漾确实知晓烈长安去哪里了。 烈长安平时若不在府中,便只会是进了宫,或者去了军营以及都城最大的酒楼,迎宾楼。 这个时辰他应该不会是进了宫,但军营重地,虞漾也是不能进去的,她便想着去迎宾楼碰碰运气。 父亲上次找她谈话隐隐有催促之势,所以她必须加快进度,要多找机会和烈长安相处接触才行。 虞漾到了迎宾楼,果真见到了烈长安。 他这几日心情不佳,有时间便拉着齐正峰过来喝酒,可齐正峰虽是个话痨,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虽然能缓解他心中孤独烦闷之情,但确实个酒量不好的,没说几句便开始醉了。 烈长安还得负责将他人送回去。 正好,这会扶着醉得一摇一晃的齐正峰出了酒楼大门,齐府就派人过来寻了,烈长安正好乐得轻松,将人交给了齐府的下人,便打算独自一人再进去喝两杯。 谁知,一转身就碰见了特地过来寻他的虞漾。 第一百七十九章 当局者迷 “虞姐。” 既然见着了,自然还是要打招呼,烈长安便微微点头示意。 虞漾自从在他们面前露过正脸之后便没再带过面纱,如愿见到烈长安,不免心一松,微微一笑,“长安将军。” “长安将军在这喝酒?” 虞漾找着话题。 “是。” 不过烈长安这会没心思喝酒了,看出虞漾似乎还有隐隐和他闲聊之意,便道,“但酒已经喝完了,正打算回府。”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我要回府了,你总不能跟着我回府吧?毕竟你已经搬出去了。 逐客之意明显,虞漾何等冰雪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来? 若是换作以前,她自然不会对一个男子这般主动,毕竟她这冷淡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有所图,必然只能当作没听出来,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府,那就顺路一起走吧。” 烈府和虞府还真是顺路,烈长安没话,反正想着路程不远,估摸着也不了几句话,便点零头就往前走。 虞漾跟在他旁边,与他并排一起走着。 两人皆是气质出众的人,身着华服,又都是这般郎才女貌,自然一路吸引了不少行饶视线。 但两人皆是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之人,皆是面色如常,坦然自若。 直到烈长安停下了脚步。 虞漾侧目看去,才发现烈长安停在了一处卖冰糖葫芦的摊贩面前。 那脸上有一粒痣的摊贩婆婆露出淳朴的笑容,问,“公子,要一串冰糖葫芦吗?” 烈长安没回答她,只是望着那一串串色泽鲜艳的冰糖葫芦似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虞漾笑了笑,走过去轻声问,“你要来一串吗?” 她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便只问他了。 烈长安摇摇头,“不,孩子才爱吃的东西,我怎么会吃?” 虞漾笑了起来,“你这是在丹青公主是孩子吗?” 烈长安一怔,抬眸讶然地看向她。 “你很惊讶我看穿了你的心思?” 烈长安薄唇微抿,没有话,可墨色的眼眸更加漆黑了一点。 虞漾轻轻一笑,“你对她的心思,太过明显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只要有她在,你的眼神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哪怕只是提到她的名字或者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能让你本来清冷如水的神色起上一丝波澜。” 烈长安闻言,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那她也会知道吗?” “她应该不知道吧。” 虞漾倒是很平和,还帮忙回忆丹青公主之前种种迹象,笑道,“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是这个道理,我们都能看穿的事实,可或许她是被蒙在鼓里最深的那个人。更何况我能看得出,她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就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杂质,她又是这般懵懂的年纪,更未经过男女之情,想要真正明白你的心,恐怕很难。” 烈长安听了她的分析,倒是不出心中是何感受,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庆幸。 总之,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又怕她知道装作不知道。 第一百八十章 怒火难平 “其实,喜欢上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这种感受,我能够明白。” 烈长安又是一怔,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她清丽出尘的侧脸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这话的意思,莫名让烈长安感觉,她口中‘喜欢上的那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应该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若真是如此,她从里淮县一路走来到如今,对他若有似无的接近与示好,都是他多想了? 烈长安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娇喝,“烈长安!” 这个声音,烈长安实在太熟悉了。 他猛然抬起头,果然见一袭青色石榴裙的故里赫然站在他们正前方,旁边是紧跟着追上来身穿一袭暗色长袍的太子。 故里真的是气死了,她跟太子哥哥在烈府等了半天也不见烈长安回来,差了人去虞府打探也说虞漾还没回去,心上人都没见着,二人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回宫,便准备在这大街上瞎溜达,看看能不能碰着。 可这回人是碰着了,可故里却还宁愿自己没看见为好,这样就不用亲眼目睹这俩人站在冰糖葫芦的摊子面前,说说笑笑,好不亲密的样子。 故里看得刺眼,心中更是怒火难平,大步冲过去走到他们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虽然站的极近,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故里还是觉得他们刚才站在那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一幕,刺痛了她的心。 特别是当故里的视线落在烈长安腰间挂着的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时,更是又气又恨,朝着烈长安狠狠一跺脚,大吼道,“烈长安,我真是看错你了!”我爱 说罢,便两手抹着眼泪伤心的跑开了。 太子见故里穿过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下子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海中,生怕她出危险,结果不等他追上去,旁边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已经紧跟着追了出去。 太子见烈长安追上去了,便没打算跟上去了。 太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眉头一皱,脸色微沉,问道,“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虞漾表情平静,“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在府中闷得慌,就想找烈长安一起说说话。” 太子扯着嘴角,笑容勉强,“虞漾,你不是个喜欢主动的人。” 虞漾一怔,被戳中软肋,抬眸瞪了他一眼,“别自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是不了解你。” 太子点头,凝视她的眼神充满认真,“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我才会想要给你买了宅子,派佣人过去照顾你,让你安心住在那,就是为了想要和你有更多的机会相处从而了解你,可是你呢,你给我机会了解你了吗?你对我一直就是这幅冷冰冰的态度,无论我做什么,似乎都换不了你一个微笑,可是你对烈长安,就在刚才,我分明看到你对他笑了!还笑得那么温柔动人!我控制不住的嫉妒,嫉妒你知道吗?!” 太子最后越说越愤怒,到了话末几乎是咆哮出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早点死心 虞漾震住了,她被这一番话听得心尖发颤,带着隐隐作痛的心疼与难过,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怕泄露自己眼底的情绪。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体贴入微的,就好比会给她买宅子,会安排下人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会派人送来锦罗绸缎,珠宝首饰,就怕她委屈自己。 他还会在除夕夜特地从宫中跑出来就是为了陪她一起迎接新年,只因为怕她一个人在宫外孤单落寞。 他还在那夜陪她一起看了烟火,吃了年夜饭,还陪她一起上街放了河灯,写下了新年愿望。 他告诉她,他的新年愿望,是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够和她在一起。 最后,送她回府的时候,他在她的唇边偷走了一个香吻,瞧她气得面红耳赤,他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 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对她好,但他的新年愿望也是真的看似简单却是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奢望。 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动心容易,相守难。 而且对于他来说,他或许只是觉得他们相守难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身份的悬殊,可只有虞漾心里清楚,他们无法相守,是因为他们早就注定是敌对的关系,是掩埋在岁月长河下拥有着家国情仇的仇人。 她是前朝部下大将军之女,而他是当朝太子,他的父皇是覆灭她整个前朝的仇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有一天会被世人知晓,天理难容。 她的父亲终究有一天会带着兵马踏平这片土地,夺回曾经属于他的荣耀,到时候不是她的父亲死,就是他的父皇亡。 若她的父亲胜,必定亲手手刃整个皇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若他的父皇胜,她跟父亲以及所有前朝部下皆难逃一死。 虞漾看得透透彻彻,正因如此,才心痛,才绝望,才冷漠相对,才不敢给他任何希望。 就这样吧,让他误会,早点死心,胜过日后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好 太子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可到底还是抵不住满腔苦涩,想要问个一清二楚。 “我到底还怎么做呢?” 太子嗓音嘶哑,眼底受伤明显,“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你才会对我好一点?怎么做你才能不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的话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疼了虞漾的心。 虞漾的心几乎快要千疮百孔了,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感情可以来得这般毫无预兆,不过就是他送了她一只破玉簪子,亲手替她戴在了发间,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竟然轻易就搅动了她的一池春水,越陷越深,想要逃离时,才发现早已经难以抽身。 虞漾抬起头,眼中的情绪早已经无波无澜,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语气,“你怎么做,都不会有改变。因为,我早就心有所属。” 太子像是被谁当头一棒,听到这话耳边都嗡嗡起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说什么?心有所属?是谁?” “还需要问吗?” 虞漾扯着唇角,“答案,你心里应该清楚。” 太子紧紧攥着拳头,剧烈心痛的同时,呼吸都像是一并失去了。 “……烈长安?” 他死死咬着牙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只想亲口从她口里得到答案。 可虞漾却没有勇气了。 她其实根本没办法做到表面那般心如止水,她也有心,她也会痛,更何况面对和拒绝的是自己心底深处完全倾心的男人。 虞漾闭上双眼,无法直视对面那双悲伤的眼眸,只无声的点点头。 几乎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太子忽然觉得自己陡然间都失去了站在那的力气。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花心萝卜 故里抹着眼泪在前面跑,她也不看路,或者是泪水模糊根本看不清路,一个劲往前跑,撞着人也不管,烈长安在后面追,生怕她磕着碰着伤着自己,急得额头都冒出汗来,又不敢在这大街上大喊公主,只得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故里!故里!” 故里哪会搭理他,这会正在气头上呢,估计从远处看,头顶上都是冒烟的。 “故里!” 直到拐进一个狭窄的巷子里,有摊贩正挑着担子过去,故里跑得太急正好撞上去了,她赶紧一边道歉一边低头帮忙捡从筐里掉出来的土豆,结果就被紧跟而上的烈长安一把逮住了。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故里听见声音,还打算跑,结果就被烈长安一把压在了墙上,故里这会儿看见他就想起他一边接受嫤安的荷包,一边又跟虞漾卿卿我我,越想越气,抡起粉拳就往他身上砸,“你走开!别跟着我!你就是个骗子!呆头鹅!大猪蹄子!花心大萝卜!” 烈长安真是一头雾水,虽说她的花拳绣腿砸在他身上就跟绣花枕头似的没什么区别,但是被她这般骂得‘体无完肤’,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平白无故被冤枉,他同样气得不行。 烈长安一把攥住她一个劲往他身上抡着粉拳的双手,问道,“什么呆头鹅,什么大猪蹄子,什么骗子,我又哪里骗你了,何时又骗过你?” 这会都在气头上,忘了礼仪尊卑,他没有自称微臣,但谁都没注意,或许是因为彼此也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你还说你不是骗子?”60文学 故里被他紧攥着双手,打不得他就发泄不了心中的怒气,连带着脸上的眼泪都擦不了,想要抽出手却被他强制性握得更紧,故里更加委屈,终是又哭诉起来,“我根本就是看错你了!还觉得你是多么好多么专情的男子,结果呢,你不是有嫤安了吗?竟然另一边又勾搭着虞漾!你简直是三心二意,浪荡风流,根本就是话本子里的大猪蹄子,花心萝卜!” 烈长安这会总算是明白了她那些对他莫名其妙的‘骂名’是怎么来的了,敢情都是看多了话本子。 烈长安哭笑不得,可又不得不解释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认,我跟嫤安公主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故里一愣,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哭得红通通的脸,问,“你不是喜欢嫤安吗?” 烈长安越听越离谱,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又喜欢嫤安公主了?” 故里惊住,“难道……你不喜欢她?” 烈长安失笑起来,“我何尝说过我喜欢她?” 故里还是不敢相信,不确定地又问,“那你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烈长安实在觉得匪夷所思,“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始至终,除了说过几句话,我们俩就没有过别的接触。” 故里彻底惊住了,无法相信自己这段时间的痛苦根本就是在自我折磨,她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盘扣上挂着的荷包,又问道,“那这个荷包呢?那你接受她的荷包又怎么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近在眼前 荷包? 烈长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更加哭笑不得,“这荷包是我祖母前些时日绣给我的,嫤安公主送的荷包,我根本就没接受。” 祖母送给他的? 故里这才细细打量起他腰间的荷包起来,确实颜色一样,做工也一样精致,但确实上面的纹路细细看却是完全不同的。 故里这回确定烈长安说的是实话了,也确定她又丢了一次脸,闹了个大乌龙。 故里很是无地自容,越想越尴尬,恨不得就此找个地缝将自己埋起来。 烈长安却是很喜欢她现在这般窘迫的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红的脸颊,闪躲心虚的眼神,笑问道,“你这会知道你刚才给我安插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了吧?你又再一次误会了我。” 故里双颊滚烫,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又不好意思示弱,只能抽了抽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你……你先放开我。” 烈长安一怔,才想起自己竟然还抓着她一双纤纤玉手没放,最重要的是他刚才情急之下直接将她压在了墙上,这会两人上半身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的,说话间呼吸缠绕,彼此的气息清晰可闻,近到能闻见她身上令人沉醉的玫瑰花香,还有她肤若凝脂的脸颊上那柔软又可爱的绒毛。 烈长安呼吸骤然紊乱,墨色的星眸落在她酡红的双颊,娇艳欲滴的红唇……瞬间全身都发热起来,怕自己又意乱情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赶紧僵直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故里脸颊还是滚烫的,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羞涩,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只得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嘤嘤说着,“这次是我错了……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 烈长安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道歉,要知道她可是堂堂公主,除了深处皇宫她的那几位长辈还有太子,没有人能够有资格让她道歉,再者,他其实从没想过要她的道歉。 在他的心目中,她哪怕是生气都是最美的,就算是她的错,他也不想让她道歉,他这般追过来解释,确实是只想哄好她,让她不要生气了,但是却不曾想过要她因此向他道歉,他不过是将误会解释清楚而已。 烈长安掀起眼帘看她,控制住想伸出手像太子那样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的欲望,只是笑着道,“不用道歉,没关系,是我先惹你生气,是我的不是。” 故里瞧见他也退了一步,还这般有风度的反过来道歉并且安慰她,心中微甜,又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那你……不喜欢嫤安,是喜欢虞漾了?” “虞漾?” 烈长安皱着眉摇头,“不喜欢。” 故里一听,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又笑着问,“那你可有喜欢的人?”八9文学 故里这会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问个清楚,哪怕他觉得她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也罢。 “有了。” 烈长安深深凝视着她,星眸中倒映出漂亮的剪影。 “有了?” 这会儿到了傍晚时分,外面马路边的摊贩都开始收摊,很多摊贩挑着胆子推着马车往这条巷子里进来准备挑近路回家,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故里没有听真切。 可这会儿烈长安望着她,忽然有了千万种冲动。 “嗯,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 挑担和推车的摊贩不断的往这条巷子里走进来,直接将二人分开在巷子贴着墙的各一侧,他们打马从中间过,声音更加吵闹,加上二人隔开了距离,故里只看见烈长安的薄唇一张一合,却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烈长安见状,便知晓她根本没听见,也不再重复,或许是天意如此,可能真的不适合让她知道。 烈长安笑了笑,“没什么,微臣说,微臣还没有喜欢的人。” 这样啊。 那些摊贩一过去,巷子安静了下来,故里这会听清楚了。 虽然心中对这个答案隐隐有些失望,也并不知道是失望什么,但不管怎样,故里还是很满意的。 故里忍不住捧着脸甜甜笑了起来。 只要他还没有喜欢的人,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身不由己 跟故里回宫的心情截然不同,太子的心情是万分沉重和悲伤的。 故里也察觉到了。 太子哥哥回宫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那发呆,两眼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故里太熟悉这种反应了,完全跟她今日还没出宫之前那几日的失魂落魄一模一样。 看样子,是从虞漾那里伤了心回来了。 太子哥哥伤了心,故里自然想着安慰,可以往都是太子哥哥安慰她,努力想办法逗她开心,所以毫无安慰别人经验的故里,完全找不着任何头绪去怎么安慰太子哥哥。 故里回来想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实在受不了跑去跟皇后请安的时候多留了一会儿,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问,“母后,若是太子哥哥心情不好,我该怎么安慰他才能让他开心起来?” “楚儿心情不好?” 皇后最近迷上了插花,一边摆弄着桌上青花瓷颈瓶中鲜艳欲滴的牡丹,一边正和故里闲聊家常,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抬起凤眸看向故里,“他因何事心情不好?” 故里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女人…… “可能是最近政务太忙。” 故里赶紧找了个理由搪塞,“我看太子哥哥最近都没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帮忙给父皇处理国事太累或者遇见难题的原因,总之似乎看起来心情不佳。”乐书吧 皇后听见这话,倒是淡然下来,继续优雅地摆弄着花瓶里插着的牡丹,很是随意地说道,“处理国事太累或者遇见了难题,这都很正常,你看你父皇,有时候忙起来整夜都在承坤殿通宵达旦的面见朝中大臣,第二日一大早还要上早朝,继续批奏折处理政务。” “你太子哥哥在东宫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从就被你父皇下诏立为太子,亲自培养,寄予厚望,五岁那年便开始被你父皇辅佐开始处理国事,所以会有压力是很正常的。再说了,他身为未来储君,这样的日子还多的是,他应该早点习惯才是。就算因此一时心情不佳,相信他也能够很快调整过来,若这点管控自我情绪的本事都没有,何谈未来治国平天下?” 皇后对待故里和蔚楚自幼便是不同的教育方式,他们虽为龙凤胎,但到底男子和女子不同,更何况蔚楚在她封后没多久后就便立为太子。 作为太子,哪是能够优柔寡断,不经历一些风雨挫折,随着自己的心肆意而为的? 他是澧朝未来的天子,日后的九五之尊,是整个澧朝所有子民将来的希望。 他和身处后院的女子是不同的。 因此,他肩上担负的责任和故里也是不同的。 他比故里的责任更加重大,因此,皇后从来对他都是严苛要求,更不会像对待故里这般容她撒娇,偶尔使点性子,发点脾气,都无伤大雅。 但是,他们也有相同的一点。 他们的终身大事,皆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们生在帝王家,享受了别人羡慕不来的尊崇与荣华,便也有了更多的身不由己。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特地安慰 皇后所想的这些,故里自然明白。 可故里心中所想的,皇后不明白啊。 这根本就不是压力不压力的事情,这完全就是受了情伤,如何解得了这其中的苦痛的事情! 故里觉得跟皇后说不到一起处,更别指望她能够帮她出什么主意,因为有些事根本没办法跟她说,她也不懂她的心啊! 故里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出了凤阳宫。 待走出凤阳宫大门,忽然见到几个侍女正追着调皮的晨和公主在前面跑,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摇个不停逗着晨和公主玩。 哎!有了! 故里这会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领着一众侍女急匆匆回了凤阳宫。 故里抱着一个挂着银锁的木箱子神秘兮兮来到了东宫,太子照旧在书房,故里让一众侍女在外面等候,也没让季子通报,抱着木箱子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 故里站在门外,贴在门凝神听了会儿,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故里蹑手蹑脚推开了门,探头往里看去,只见太子正端坐在书桌旁,直直盯着一本折子正在看,身子一动不动僵硬的犹如一座浮雕。 听见声音,太子抬起了头,看见是故里,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低下了头。 故里见状,抱着木箱子走了过去,只见太子还是一动不动盯着那本折子看着,眼睛眨都不眨,根本又是处于两眼放空的状态。 故里心中叹了口气。 这折子根本就没看进去吧,完全都没有翻动的痕迹。第一中 “哥哥。” 故里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直接将木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太子面前摇了摇,“你看看,这是什么?” 太子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拨浪鼓正被故里拿在手里摇个不停,叮咚叮咚的直响。 那个拨浪鼓很是陈旧了,太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还是他跟故里时候的玩具。 “还有这个。” 故里见太子哥哥有点反应了,忙不迭又从木箱子拿出来另一件东西,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竹蜻蜓,“喏,哥哥还记不记得这个?竹蜻蜓,这还是哥哥亲手给我做的呢,记不记得?” “还有这个。” 故里又从木箱子拿出来一个东西,“风车,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当时为了做这个,我还把手给弄破了,一直哇哇大哭,哥哥记不记得,你还为此哄了我好久呢。” 太子笑了起来,“你这是从哪里弄出来这些‘古董’的?” “喏。” 故里推了推那还装着许许多多玩具的木箱子,“都在这里,而且母后都给我们保管得好好的,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太子不由自主也拿起那个拨浪鼓放在手中摇了摇,叮咚叮咚的响起来,声音清脆悦耳,一下一下敲击着他本来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的心。 太子终是看出来了,妹妹这是特地过来安慰他的。 太子蓦地鼻子一酸,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在胸腔中蔓延开来。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女孩子,她娇俏的脸上满是关切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忧,正一心一意关注着他的神态,似乎只想努力让他开心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驱之不散 “傻丫头。” 太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温柔的呢喃,“怎么这么傻?” 故里跟着鼻子发酸,被太子哥哥这宠溺的语气弄得心里一软,忍不住扑进太子哥哥怀中蹭了蹭脸,“哥哥,我不想你不开心,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太子轻轻抚摸着故里柔顺乌黑的秀发,心中都是满满的感动与温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也知道安慰人和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好像,自从遇见烈长安以后,她真的长大了很多。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无论有怎样的经历,总能让你慢慢成长。 太子柔声笑了笑,“哥哥不难过,有你这样暖心的安慰,哥哥怎么会难过?” “只是……” 太子话语一顿,低头看向故里,“只是,哥哥现在才知道,原来放弃一个自己爱的人这么难。哥哥从昨天回来到现在,说服了自己整整一天一夜,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真正去放弃她。似乎只要一想想,便能痛得透不过气来。可哥哥竟然还口口声声的要求你去放弃烈长安,果然那时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想来真是可笑。” “哥哥,那虞漾昨天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故里忍不住抬起头问,“为何让你这般伤心不已?” 太子想起昨天虞漾亲口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几乎是昨晚彻夜都响彻在他脑海里,就像个魔咒一样,驱之不散。 太子心痛地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她说,她的心有所属之人就是烈长安。” 故里愣住。65文学 虽然确实心中一直有所猜测虞漾可能对烈长安有意,但毕竟只是隐隐猜想,从未得到过证实,可这会儿听到太子哥哥亲口说,便知道所言非虚了。 虞漾真的喜欢烈长安,还为此拒绝了太子哥哥。 没看出来烈长安这个呆头鹅这么有魅力,除了温柔娴静的嫤安公主,竟然连虞漾这样的冰山美人都被他吸引了。 虽说他确实各方面很是出众,但她太子哥哥也不差呀,那也是澧朝不少朝中大臣之女日夜期盼的意中人呢。 故里这话确实不假,太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又气质出众,性格温文尔雅,德才兼备,加上又是未来储君,先别说太子妃之位有多少大臣之女虎视眈眈,就连那些侧妃良娣之位,众多名门闺秀也都是满怀觊觎之心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万里挑一的男子,竟然偏偏就喜欢上了虞漾,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江湖女子! 而她呢,也是同样的。 好好的周斯远看不上,偏偏喜欢上只呆头鹅。 太子似乎也想到这里去了,加上被故里这么一番安慰,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这会还能轻轻摸着故里的头发,开起了苦中作乐的玩笑,“我们俩果真是难兄难妹。” “难兄难妹有什么不好?” 故里撅嘴笑了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这条万分艰难的情路上,互相作伴了。” 故里说完,又埋在太子哥哥温暖的胸膛上撒娇般蹭了蹭,“不管怎样,我会永远都陪着哥哥。” 太子觉得今日自己这妹妹给他太多感动了,闻言不由得跟着柔和一笑,重重点头,像是发誓一般许诺,“放心,哥哥也会永远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盖世英雄 故里从书房出来,并没有立即出东宫,而是拐了个弯领着一众侍女进了书房旁边的庭院里。 “茉莉,你快看。” 故里指着一颗大树下挂着的秋千,“这个秋千还在这,太子哥哥还留着呢。” 茉莉很的时候便入了宫伺候公主,自然认得这个是太子殿下和公主自幼最爱一起玩的秋千,也觉得很惊喜。 “是呀,没想到殿下竟然还留着。” 故里也很意外,她平时很少来东宫,几乎都是太子哥哥去云烟宫看她,所以更别说知晓这个庭院里的秋千竟然还在了,今天也是一时兴起才想着进来的。 故里想起幼时与太子哥哥无忧无虑又美好快乐的回忆,不由得心生向往,忍不住走到秋千旁,提起裙摆坐了上去。 “茉莉,快来推我。” 故里很是高兴,笑容明媚,抬起手赶紧招呼茉莉。 “好嘞。” 能让公主快乐的事情,茉莉自然愿意做,更何况只是推个秋千那么简单。 茉莉一路跑走到树下,就开始推起了秋千。 荡秋千,荡秋千。 没多久,庭院内便想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烈长安都走到了书房门口,听到这串银铃般的笑声,鬼使神差就走到了庭院那去。5599 烈长安仿佛看到了圣洁的精灵,慵懒地坐在秋千上,被推着在半空中荡漾起来,她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又像是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快乐是她的翅膀,笑容是她明媚的颜色,她飞得很高很高,身上的幽香,伴随着那悠悠的风,飘进他的鼻息之间。 烈长安就站在那,一直看着这一幕,随着那秋千荡漾的起起伏伏,似乎也牵动着他的心上上下下。 突然—— 只听见砰的一声,随后就是故里惊慌失措的尖叫,烈长安的瞳孔骤然一缩,视线落在那个在半空中跌落的人儿时,毫不犹豫施展轻功飞奔了过去。 故里以为自己这次绝对‘难逃一死’了,估摸着这么高摔下来就算死不了,也得断胳膊断腿的,谁知就在最绝望恐惧之时,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再次从天而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带入了怀中,随之安全的落在了地面。 “公主!” 茉莉眼见着秋千绳索一断,公主从半空中跌落,吓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幸好长安将军再次及时出现,又救了公主一命。 这么想来,长安将军还真是公主的‘盖世英雄’,次次都能及时出现,次次都能帮助公主化险为夷。 茉莉眼见着公主毫发无伤,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对烈长安已经是感激涕零了。 这般对她的男子,也难怪公主一往情深了。 “公主?” 烈长安低头看了眼埋在他怀中,似乎还因为惊吓而瑟瑟发抖的人儿,揽住她柳腰的手不由自主又轻轻拍上她的背,细声安慰道,“没事了,公主。” 故里当然知道没事了,有他在,她还能有什么事? 她不过就是装的,趁此好好靠在他怀里,享受一番心上人的怀抱罢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锲而不舍 “公主。” 瞧见她似乎颤抖得更加厉害,烈长安以为她真的受了什么伤,赶紧推开她想要好好看看,谁知故里的一双玉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裳,就是不肯松开。 “公主……” 烈长安万分窘迫,能够跟她相依相偎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当着这么多侍女的面,而且是深处太子的东宫之中,他只顾及着怕有心人看到这一幕,传出去会对她的名声造成影响。 故里完全是埋在他怀里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是身子绷紧着的,心跳声剧烈,明显很是紧张和无措。 故里弯唇偷笑,决定还是不逗他了。 故里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却并没有松开他,反而踮起了脚尖朝他靠拢,红唇凑近他的耳边呵气如兰,低声说了一句,“烈长安,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烈长安整个人都猛然僵直,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根处,身上幽兰的芳香窜入鼻息,瞬间让他血脉喷张,气息紊乱起来。 烈长安先是懵了几秒,然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倒退了几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憋着某种情绪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竭力控制被她勾得开始方寸大乱的心。 故里好笑的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想她不过就是学着那些话本上的技巧朝他耳边吹了口气,他怎么就变得这副一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故里想起之前那几次无意的‘亲密接触’,顿时面红耳热起来,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有反应了吧…… 她那张酡红的脸颊,还有时不时往他那处偷瞄的眼神,若是烈长安还猜不到她脑子里正在想什么,就枉为正处于这血气方刚的年纪了。 烈长安立马仓惶地背过身对着她,背脊绷直,双拳依旧紧握着,努力平复自己体内叫嚣的冲动。起点 他确实可耻的有了反应。 他对她的渴望,他自己知道,早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偶尔她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他一瞬间失了魂,晚上想起都能夜不能寐。 更何况,她刚才是那样亲密大胆的撩拨,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情不自禁就掉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烈长安现在脑子里还是懵的,他在想,她到底为什么好像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是以前对他各种温暖关怀,只是想要偿还他的几次救命之恩的话,那在他那样说了她之后,她似乎为何反而变本加厉了一些?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太子在书房听见故里的尖叫声,急匆匆就跑了出来,待冲进庭院的时候,这会看到断了绳子的秋千还有站在一旁的烈长安以及故里,不用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殿下。” 烈长安赶紧转过身过来见礼,此时他早已经克制好情绪,面色如常,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自持。 太子挥了挥手,免了礼,视线落在站在一旁还脸颊绯红,眼含秋水,满是少女怀春之样的故里身上,这会更是全然明白了。 他这妹妹,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只会又想着卷土重来,锲而不舍,得寸进尺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题大做 故里当然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会儿确定了烈长安不喜欢嫤安也不喜欢虞漾,更没有喜欢的人,那她此时不追击,更待何时呀?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个公主喜欢上他,还这般主动,他竟然胆敢不喜欢她? 故里这会儿可有着誓不罢休的气势以及信誓旦旦的决心,可惜就是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找着机会见到烈长安。 烈长安是来不了后宫的,故里更没有胆子再跑去天和殿等着烈长安下朝,正如太子哥哥所说,那太冒险了,朝中大臣皆在那来来往往,若是被其中任何一个大臣看见,都足够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至于烈长安更不是天天都去东宫找太子汇报公务的,太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书房看折子就等着下面的人来汇报公务,他们都是有职在身的人,自然平日里繁忙起来,有时候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故里都好几天没见着太子哥哥了,就更别说烈长安了。 故里一边思念着心上人,一边日子也从指缝间溜过,转眼冬去春来,眼看着就快到故里及笄的日子了。 澧朝有习俗,凡是女子及笄男子加冠,都是要在行礼日之前先去祭坛或者寺庙祈福的,若是男子女子同一天行成年礼,便是男子去祭坛,女子去寺庙。 故里和太子是龙凤胎出生,自然也是按照这习俗行事。 皇后趁着故里这日一早过来请安,便说起了这事,她一边鼓捣着花瓶里新栽种的新鲜又娇艳的虞美人,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和楚儿是同一天出生,便是同一天行成年之礼,他加冠你及笄,在行礼之前,你们都先得去祭坛或者寺庙祈福。”信风文学 故里坐在一旁专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你太子哥哥去祭坛一事,已经由你父皇安排好了,至于你去寺庙,自当是我来安排。都城最具盛名的寺庙便是凌华寺,常年来都吸引各地香客过来供奉上香,这次,便安排你去凌华寺祈福吧。” 故里支着下巴继续听着。 “去凌华寺的路程大概两天一夜,会由侍卫一路护送你过去,我安排了齐副将作为此次护送你安危的统领,至于你太子哥哥那边,你父皇安排了长安将军。” 故里听到了烈长安的名字,心头一跳,下意识说道,“就不能让长安将军护送我吗?换齐副将护送太子哥哥?” 皇后正端起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抬起意味深长的眼眸审视着她,“怎么,你很想让长安将军护送你?你跟他很熟?” 看似平淡无奇的两句话,却让故里一下子警铃大作,意识到母后这是在试探她了。 虽说故里坚定自己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她并不想跟父皇母后撕破脸,毕竟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只因为她还不确定烈长安对她的心意。 若是烈长安真的对她没男女之情,贸然说出来,只会害了他而已。 故里忙摇头,佯装无心的笑了起来,“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太子哥哥本就自幼习武,身手不凡,长安将军更是武将出身,武功高强,若是让他去护送太子哥哥,不是题大做了吗?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才应该最受保护的嘛。” 第一百九十章 未来夫君 故里说到最后,语气带了点娇嗔,似是撒娇,更让人觉得她之前那话似是随口一说。 皇后果然神色微微缓和下来,但还是没有松口,端着茶杯轻抿了口茶水,才缓缓道,“既是如此,我便会让你父皇再多加派一些人手给你,铁定确保你此次去凌华寺的安危。” 得,就是没可能了。 故里也不打算白费口水了,待会越说越容易引起怀疑,但是这心情还是一下子低落起来。 哎,这么大好的相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对了。” 皇后用手帕优雅的掖了掖嘴角,想起一重要的事,又道,“过几天是斯远的生辰,你到时候随同你太子哥哥一起去定国公府,给斯远送生辰礼物去。” 斯远? 谁? 故里还没反应过来这陌生而耳熟的称呼是谁,听到皇后提到定国公府才想起来这‘斯远’就是周斯远。 不是吧,母后都已经对周斯远喜爱到这种地步了吧? 照这样下去,是不是真得非把她嫁给周斯远不可? 故里有些反感,下意识皱了皱眉,“我不想去。”乐视 “岂能你不想去就不去?” 皇后瞪了她一眼,“你都快要及笄了,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周斯远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也是定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既然是你未来夫君的生辰,你岂能有不去贺生辰之礼?” “母后!” 故里被她一口一个‘未来夫君’听得越来越心惊,毫无那种听见要嫁人的羞涩与期待,有的仅仅只是害怕和惶恐。 “我跟周斯远仅仅就是幼时玩伴而已,这么多年没见,早就没什么感情了,而且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未来夫君’,父皇还没下旨赐婚呢,我也还没及笄,你这样说,我这脸还要不要?” 敢情就是脸皮薄,害羞了? 皇后失笑起来,轻轻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笑得温柔又慈爱,“行,行,我先不说,反正你也快及笄了,而且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母后倒是不急。” 皇后笑了笑,“但是,你自己也说了,你们是幼时的玩伴,也算认识有几分交情,他过生辰,你自然是要表示一下。我和你父皇已经准备好了贺礼,不过那是我们的心意,到时候会让你太子哥哥一并带过去,可是你送给他的生辰礼物,那是你单独的心意,可得你自己准备。” 故里觉得母后又在给她扔难题了,她哭丧着脸,“我都跟他不熟,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又如何给他备什么生辰礼物?” “这可得你自己去想。” 皇后存心想让她在周斯远身上多花点心思,哪会帮她的忙,只笑着道,“反正到时候准备好了,你便随着你太子哥哥一起去定国公府,在生辰宴上偷偷送给他就是了。” 皇后说完,瞧见故里捂着脑袋很是头疼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你放心,只要是你用心准备的。不管是什么,我相信斯远都会喜欢的。” 故里听不进去,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登门送礼 给周斯远准备生辰礼物,这简直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解决办法的难题! 故里一个头两个大,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直到周斯远过生辰的前一日,都没想着该送什么才好,还是茉莉看不下去,从库房里挑了一件上好的羊脂玉吊坠呈了上来。 “公主,你看,这羊脂玉还是你之前在太子殿下那里看中的,你觉得好看,太子殿下便送给你了。奴婢听殿下说过,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挂在胸口可以冬暖夏凉,要不就送这个给周大人吧?” 故里倒是对这个羊脂玉吊坠有了点印象,这会听茉莉说起才记得确实有这么回事,可是要将太子哥哥送给她的东西,当成礼物又转送给别人,这不太好吧? 但是故里这会顾不得那么多了,‘大难’都要临头了,实在是江湖救急,相信太子哥哥也不会怪罪她的。 故里这下心情大好,解决了‘心头大患’,连带着晚上睡觉都睡得更加踏实了。 次日一醒来,故里就被茉莉伺候着洗漱更衣,梳妆打扮起来。 这如今虽说是入了春,但天气却不见暖和,今天居然一大早上还下起了雪,冷风呼呼着,倒是感觉冬天的步伐还未走远。 茉莉担心公主会冻着,愣是给公主穿得厚厚实实的,幸好公主身材窈窕,哪怕里外穿了整整三层,都掩饰不住这凹凸有致的玲珑紧俏的身材。 故里梳妆打扮好,太子已经在外等着了。 太子今日也穿了一件白色貂毛大麾,站在这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中,跟漫天雪景融为一体,越发身姿卓越,丰神俊朗。暧昧4 他身后领着季子等人,皆捧着许许多多包装精致的礼物,看样子应该是父皇和母后特地给周斯远准备的生辰礼物。 故里朝太子哥哥盈盈一笑,接过茉莉递过来的狐狸毛套袖捂着手,便跟在太子的身后出了宫直奔定国公府。 今日天气下着雪刮着风,自然是坐了马车,所以脚程还算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定国公府。 太子和故里在众人搀扶下了马车,门口的厮立马扯开嗓子通报,没多久,里面就出来了定国公和他的夫人,也正是周斯远的嫡母,远嫁过来的荆国公主。 定国公夫妇立马出来拱手笑脸相迎,“微臣拜见太子殿下,丹青公主,有失远迎,还请殿下和公主恕罪。” 太子忙虚扶了一把,笑道,“定国公言重了,今日是周公子生辰,自当过来拜见。这还是父皇与母后一点心意,希望笑纳。” 季子见状,赶紧适时领着后面捧着一众生辰礼物的奴才将东西送了进去。 定国公忙谦让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看重,一番美意,微臣替犬子心领了。” 故里就站在一旁听着太子哥哥和定国公夫妇礼尚往来的寒暄客套,探头往大厅里看了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这会儿心思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里面已经来了许多宾客,皆是朝中各文武百官,听闻太子殿下和公主来了,纷纷出来见礼。 第一百九十二章 羞于启齿 周斯远其实在门口厮通报太子殿下和丹青公主到了的时候,站在大厅不过是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抹最明艳的风景。 记忆中奶大的娃儿,出落得模样越发的出挑了,一身牡丹红昭君帽氅衣裹着,身姿绰约,肤如凝脂米分面桃腮,秋波清澈,鲜研明媚得象四月群芳里最耀眼的花蕾,却在这轻雪寒风里,迎霜怒放。 周斯远不过是看失神了片刻,就发现她站在那脸上似乎有些微微不耐烦之色了,周斯远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拱手见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丹青公主。” “周公子今日生辰,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太子微微一笑,余光瞟见故里似乎还在走神,对周斯远到了她面前毫无反应。 “殿下,请进大厅,上坐。” 定国公有意想让这对年轻单独相处一番,见太子站在这门口也久了,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自然对定国公这意思心领神会,但他也不好出来干涉,只能点点头,大步进了大厅。 故里自然是跟着太子哥哥的,可正要跟进去,周斯远就在旁边喊了她一声,“故里。” 故里脚步一顿,眉头一皱,回过头很是不悦地说道,“你要尊称公主。” 本公主的闺名,岂是人人都能说叫就叫的? 周斯远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却还是继续喊了一声‘故里。’ 故里:“……”书屋 周斯远望着眼前这张娇艳的脸庞,跟记忆中那张鲜活的脸慢慢重叠,可似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张脸逐渐变得模糊,而眼前这张娇艳的脸庞却更加灵动。 周斯远笑了起来,眼神越发柔和,“我还记得时候你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斯远哥哥’‘斯远哥哥’的叫,还说长大后要当我的媳妇。” “……” 周斯远是完全不同于烈长安那种固执己见的人,他看起来很圆滑事故一些,所以即使故里心生不悦,也会想着趁着跟她套近一点关系,便直呼‘我’,还不是‘微臣’。 当然,故里虽然贵为公主,从被人伺候惯了,但也不是很看重礼仪尊卑,就好比她当茉莉就从来不是看待奴才的态度,所以周斯远在她面前用怎样的称谓,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只是,周斯远这番话,还真是让她面红耳赤起来。 好巧不巧的,偏偏说那档子羞于启齿的事情出来干什么! 那真是‘童言无忌’啊! 可偏偏现在谁都能用来打趣她跟周斯远似乎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一般,故里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将时间倒退回去,再将这话重新塞回肚子里! 故里这厢窘迫又羞怯,那厢定国公府的门口寒风已经凝结成了冰。 烈长安刚领着厮捧着生辰礼进了府,就听见周斯远这话,迈进来的长腿都僵在了半空中,整张脸都凝成了霜。 “长安将军携礼到——” 门口的厮及时通报,故里一听,美目骤然一亮,回头看去,果然见身穿一袭深蓝水墨色纹底锦服的烈长安大步迈进了大门。 第一百九十三章 针锋相对 好些时日不见,还是那般高挑出众。 故里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身如玉树,俊美而深邃的五官,白皙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墨色的星眸中积聚而隐忍的怒气…… 哎? 他似乎心情很不好?在生气? 为什么? 故里柳眉微蹙,歪头冥思苦想起来。 难不成是不想来这? 也对,这大冷天的,一大早的她也不想过来,可偏偏想着他估摸着肯定也要过来送礼的,毕竟是朝中同僚,她就能够见到他了,心中这才有了些隐隐的期盼和雀跃。 “长安将军。” 周斯远毕竟只是三品官员,率先见了礼。 “周大人。” 烈长安同样回礼,语气清淡,“生辰安康。” “谢长安将军。” 周斯远面上同样是不冷不淡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往大厅上坐。” 烈长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故里,反倒是跟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爱我 “长安将军。” 周斯远的脸色顿时微冷,“我跟公主还有话要单独说。” 烈长安微微挑眉,语调越是不卑不亢,“公主乃是千金之躯,都未进大厅上坐,微臣哪能进大厅上坐?” 这话的意思就是,公主没进去,他也不进去。 周斯远没想到烈长安竟然敢直接跟他呛声,一时间掩在袖摆里的双拳紧握,怒气勃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片平和。 其实烈长安自己都很心惊,他向来能在外人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从不喜怒形于色,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心里憋着火,在门口听见周斯远那话已经就怒火攻心了,听说还要单独说话? 如何忍得? 他光觉着他们站在一块都刺眼万分,如何忍得了他们还要单独说话? 一气之下,就忍不住和周斯远暗流涌动,针锋相对起来。 绕是故里再怎么迟钝,也感觉这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劲,但是她确实不想跟周斯远单独说话,闻言赶紧顺着烈长安的话说道,“进去吧,进去吧,都进去,我站在这门口也冷得厉害。” 她都开口这么说了,周斯远自然不好强求,做了个‘请’的手势,随着他们二人一起进了大厅。 定国公何许人也,乃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还在年轻时就效忠追随皇上,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定国公长子周斯远的生辰,来的宾客自然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故里自然是跟着太子哥哥上坐,烈长安坐到了左侧那一排最上位,但因着男左女右,故里隔着他还是有一定距离。 这会儿朝中的文武百官皆携礼前来,络绎不绝,座无虚席,周斯远作为今日主角自然是忙着跟在定国公夫妇左右接待宾客,故里瞅了好半天都没找着机会将兜里揣着的羊脂玉吊坠送给他。 故里坐在那心不在焉,又时不时偷瞄着左侧的烈长安,他倒是很清闲,不爱跟朝中官员拉帮结派,就只是端坐在那静静品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清冷优雅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中观察 故里看得心痒痒,想过去跟他说会话,便想着趁四下无人注意,又偷摸摸溜过去。 “给我坐着。” 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她身子一动,旁边的太子就知晓她准备使什么坏了,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按在了座位上。 “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以为这还是宫宴上,时时刻刻都有父皇和母后在前面挡着,没人注意到你?这么多朝中大臣都在这,而且还是定国公府中,你还敢跑去烈长安的身边,待会你一动,所有朝中大臣的目光都会注意到你,你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太子几乎是凑在故里耳边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的,幸好故里是个知错就改的乖孩子,被太子这一通训的,立马什么心都没有了,乖乖坐在座位上一动都不敢动。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说不出。 故里余光瞟着端坐在那清风霁月般的烈长安,觉得这会儿烈长安就是那白白嫩嫩的唐僧肉,她就是那想吃唐僧肉偏偏又吃不到的‘妖精’。 故里内心煎熬着,苦苦坐在那坚持了好半天,总算是等来用午膳的时候了。 生辰宴一开桌,故里自然是继续跟太子坐在一桌的,同席的还有定国公夫妇以及周斯远。 别人自然都是没有这个资格跟当朝的太子殿下和公主用一桌筵席的。 桌上全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不比皇宫里的那些宫廷菜差,可故里吃不下去,着实如坐针毡,只因为旁边的周斯远一直在给她碗里夹菜。 直到她碗里的菜都快要堆得跟山一样高了,故里再也忍不住出声道,“你别给我夹了行不行,我吃不了这么多。”k作 故里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所以只能稍稍凑过脸跟周斯远说话,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所以近看远看都像是两人在耳鬓厮语,很是亲密的样子。 同席的定国公夫妇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眼底满是欣慰和欢喜之意。 同席的还有太子,他就坐在故里另一边,自然听清楚了故里真正说了什么话,可他不好出面解释破坏气氛,而且周斯远听了故里的话,似乎压根就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继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热汤放进故里的碗里,轻声细语地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她哪里瘦了!她很丰满的好不好! 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而且茉莉今天给她里里外外整整穿了三四层,裹得就跟个粽子似的,哪里看起来瘦了? 故里有苦难言,发现周斯远根本听不进别人给他的建议,而且对面的定国公夫妇笑得更加暧昧,干脆闭口不言,拿起筷子乖乖埋头苦吃。 吃着吃着,故里就觉得不对劲了。 后背怎么总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是怎么回事? 故里忍不住回头看去,后面那一桌正是朝中正一品二品官员同席而饮。 故里刚开始怀疑是烈长安在看她,可每次回过头都发现烈长安正专心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慢条斯理的样子都是赏心悦目得很。 故里一脸郁闷,又转回了脑袋。 待她脑袋一转,烈长安就忍不住抬起头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开始吃醋 烈长安紧紧盯着那快要靠坐在一起的二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见周斯远一直在贴心的给她夹菜,而她不时低声凑近周斯远耳边跟他说着什么,引得周斯远更加温柔的笑,夹菜也夹得更欢了。 对面的定国公夫妇一脸乐见其成的模样,笑得暧昧又欣慰,烈长安只觉得这一幕刺眼得很。 多像一家人其乐融融吃饭的样子。 以后她嫁给了周斯远之后,每天的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陪在夫君和公婆的身边,生活美满而幸福? 他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吗? 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不可能属于他。 可是真正亲眼目睹的时候,烈长安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么大度,那么坦然,那么心平气和。 他快要气死了,也嫉妒死了! 他根本无法容忍她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更无法容忍他们那么亲密,那么旁若无人的亲密! 烈长安抬手将杯中的烧酒仰头一饮而尽,紧紧握着杯壁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它捏碎。 烈长安紧盯着那一对看起来那么和谐般配的身影,心中的苦涩翻江倒海。 该怎么办? 他现在就快要忍不住这种痛这种嫉妒了,那以后还有更痛的时候,他该怎么坚持下去? 一顿宴席,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吃完。 宴席结束,便也到了礼送宾客的时候。 待宾客慢慢走了一些,眼见着周斯远没那么忙了,故里终于逮着机会在后院将这烫手的生辰礼物给送出去了。 “这是给我的?” 周斯远接过故里递过来的羊脂玉吊坠,还有些受宠若惊。 “对啊,给你的。”作文 “真的是给我的?” 周斯远将羊脂玉吊坠摊放在手心,细细摩腹着,立即就有一股温热感传来,这一看便知晓是上好的羊脂玉。 而且,她竟然送他‘玉’。 周斯远虽是受宠若惊,但又抑制不住心中满满的欣喜。 “当然是送你的。” 故里想不通他怎么这么高兴,“今天是你生辰,不送你还能送谁?” 周斯远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心中微暖,朝她欣然一笑,“故里,谢谢你,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至于吗? 故里受不了他这般肉麻,特别是他这温柔的快要腻出水的眼神,故里只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故里一抖,正要找个借口遁走时,另一边传来太子温厚的声音,“周公子。” “太子殿下。” 周斯远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朝太子见礼。 故里真心万分感恩太子哥哥适时解围,见状赶紧趁周斯远和太子哥哥寒暄时,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还没拐个弯,就迎面撞见了烈长安。 故里没想到他还没走,惊喜不已,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明艳笑容,美目璀璨,“烈长安,你还没走?” 这话一出,烈长安脸就黑了,“你巴不得我走?” “不是不是。” 故里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意外。” 烈长安哼哼一声,话里一股掩饰不住的酸味,“这么莽莽撞撞的,你这是偷摸着跟人私会心虚了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配合演戏 太子还在和周斯远寒暄客套着呢,就只为给故里争取多一点时间和烈长安聊会呢,谁知故里竟然自己提着裙摆急匆匆跑回来了。 太子还一头雾水时,故里已经气喘吁吁站定在周斯远面前,直接摊开了手,“拿来。” 拿来什么? 太子一脸不明所以。 周斯远也很困惑,问,“公主,拿什么?” “我刚才给你的生辰礼物呀。” 故里急忙说道,“就是那块羊脂玉吊坠。” 周斯远只觉匪夷所思,又哭笑不得,“公主,那是你送给微臣的生辰礼物,又岂有要回去之理?” “不行!” 故里虽然也清楚自己理亏,但这会知道了其中的含义,是断断不能送给周斯远的,本就跟周斯远牵扯不清,她只想着划清界限,这要是被别人知晓她还送了这般令人遐想的‘定情之物’,那可真是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了。 故里急得跺脚,“你就还给我吧,这羊脂玉吊坠我真不能送给你。” “为何?” 周斯远脸色稍冷,语气都跟着冷硬下来,“你送都送了。” “因为……因为……”腐书 故里挠着头,冥思苦想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突然看到旁边正在充当吃瓜群众的太子哥哥,眼眸一亮,指着太子哥哥道,“就是因为,这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东西!所以我不能送给你!” 太子还在旁边看戏看得认真,这会正看出点眉头出来,就被故里给拖出来挡刀了,他这会儿也全然明白点意思了,八成就是她这冒失妹妹错把羊脂玉吊坠当成生辰礼物送给周斯远了。 这羊脂玉吊坠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前些年突厥使臣过来澧朝进贡的时候,他万里挑一选中的珍宝,结果就被这调皮妹妹看中给要去了。 他还以为她一直贴身戴在身上好好珍惜呢,毕竟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戴在身上冬暖夏凉,解热驱寒。 谁知,这冒失妹妹竟然随手就把它当成礼物给送出去了! 可好巧不巧的,偏偏还送给了周斯远! 这可是羊脂玉! ‘玉’自古以来除了宫里头打赏或者有血缘关系之间的送礼之外,寻常男女之间送玉便是有了定情之意。 要不然,那时在里淮县他跟烈长安也不会一人买了只玉簪子送给她跟虞漾呀。 太子自觉从到大已经替这妹妹收拾烂摊子收拾习惯了,加上常年在这太子之位行事早已经练就处变不惊的本事,所以被故里这么一指,立马很是淡然地站了出来,笑着道,“确实是这么回事,这羊脂玉吊坠确实是我送给她的,可能是她情急之下不心弄错了,结果惹出了这么一场误会。” 故里见太子哥哥这么配合,心中实在是感激得不行,连忙打赏道,“对啊对啊,真是我不心弄错了。” 周斯远听到这,薄唇微抿,脸色冷峻,没有说话。 太子见状,明白周斯远还是心中不舍,不由得沉下脸,佯装朝故里发起怒来,“你怎么回事?!连生辰礼物都能给人弄错,冒冒失失的,太不像话了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太难了 故里哪里会不知道太子哥哥就是故意的,毕竟太子哥哥哪里会舍得真的凶她,但是戏都演到了这份上,不演下去实在不像样,便皱着一张脸哭了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太难了!” “……” 太子瞧见她这说哭就哭的演技,有些汗颜。 妹妹,你稍微太入戏了一点! 周斯远哪能看不出故里就是装的,但她真的掉起眼泪,他还是不忍,可这块羊脂玉是她杀手送的,实在意义特殊,对他是个最珍贵的念想,他实在不舍。 太子也能明白周斯远的感受,知晓故里这次真是让人家空欢喜一场了,堪比一念之间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便正色道,“故里,你既然弄错了生辰礼物,你再想想送个别的什么给周公子做补偿。” 哎哟我的老天爷! 故里差点哭晕过去,又想生辰礼物,拜托,她就是实在想不出,才会随手送了这个羊脂玉吊坠,结果闹出这么一场乌龙来好吗? 故里实在是想不出,也不想折磨自己,干脆说道,“要不这样,我许你一个要求。日后但凡你向我提个请求,只要不是逼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我定竭尽所能满足你,如何?” 太子在一旁听完,都觉得这妹妹的脑袋瓜子简直太鸡贼了。 竟然这要求的前提还是不能逼迫她,那就是但凡这个要求她不想做,便可以拒绝,这简直就是万恶的‘不对等合约啊’。 可太子没想到的是,这么不公平的提议,周斯远竟然答应了。 周斯远笑了起来,“好,既然如此,有了公主这个要求作为交换,微臣也不夺人所爱,这块羊脂玉吊坠就物归原主。”暖才文学 故里接过周斯远递过来的羊脂玉吊坠,简直是感激涕零,第一次觉得周斯远的形象都在她面前光辉伟大起来。 嘿嘿,既然羊脂玉吊坠要回来了,那就功成身退! 回宫的时候自然还是坐的舆轿,出了定国公府大概一刻钟左右,太子招呼外面的轿夫停了下来,故里一脸不明所以,只见太子掀开帘子探出头去,朝外面喊了一声,“长安将军,好巧。” 烈长安? 故里一听,赶紧跟着探出头去,果然见烈长安的舆轿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这下雪天冷地滑,骑马是不可能的,因此烈长安今日也是坐着马车舆轿过来的。 烈长安听见太子的声音,连忙掀开帘子下了舆轿走过来拱手行礼,“殿下。” 太子笑了笑,心想总算是又逮着你了。 这大冷天的,为了等你,我特地让车夫慢点走,就为了给你们一点见面时间,我容易吗我? 太子挥了挥手,喊了一声,“长安将军,你的舆轿坏了吧?” 烈长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太子此话一出,烈长安就明白意思了,果然太子又加了一句,“要是舆轿坏了,就上来坐我们的轿子吧,正好我们回宫经过烈府,也一道顺路。” 这无非就是说给旁边其余路过的朝中大臣听的,故里这会是听明白了,太子哥哥这是给她制造机会呢。 故里捧着滚烫的脸,安抚着剧烈的心跳,赶紧缩回了轿子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单独相处 烈长安也认为太子正是在给他制造和故里多相处的机会,心中很是感激,虽然怕太明显让故里看出端倪,可又实在抵不过能够和她多一点见面说话的时间,便朝太子行了个礼,长腿一迈上了他们的舆轿。 这舆轿还算宽敞,坐故里和太子绰绰有余,可是身高腿长的烈长安一进来,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这会是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故里坐在中间,总觉得自己完全是被紧紧挤着的,毫无缝隙。 舆轿内空间变得狭窄,呼吸都跟着稀薄起来,三个人都憋得难受,只觉得空气不流通,呼吸困难。 太子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是个特大号碍眼的‘灯笼’,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坐在这,他眼巴巴坐在旁边干什么?人家想说什么也不好意思说啊。 太子赶紧掀开帘子,“我出去坐着,这里面热得慌。” 烈长安一听,哪有让太子坐在外面吹风挨冻的道理,赶紧伸手制止,“殿下,还是微臣出去吧。” “不,不。” 太子连忙摆手,心想你要是出去,我这不白忙活了吗? “我出去坐着就好,正好我穿得太多,这会儿有些热,出去透透气。” 太子还真没说错,三人坐在这里面着实闷得慌,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这厚实的貂毛大麾。 烈长安闻言,眼看着太子已经不由分说就掀开帘子坐在外面去了,便只能作罢。 轿内就只剩下烈长安跟故里了。 故里余光瞟着端坐在一本正经的烈长安,从兜里掏出那块羊脂玉吊坠摊在了手上,“喏,我要回来了。” 烈长安掀起眼帘,见那块羊脂玉吊坠还真在她的手上,微微挑眉,“公主怎么要回来的?” 周斯远竟然舍得还给她?玩吧 故里哼哼一声,抬了抬高傲的下巴,“本公主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不回之理?” 烈长安心中忍俊不禁。 别人都是‘既然是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我岂有还再要回来的道理?’,结果到了她这里,就截然相反了。 不过,这才是她真实又可爱的性子。 不矫揉造作,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烈长安见她真要了回来,心中还是高兴的,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要回来就好。” “什么就要回来就好?” 故里这会有了揶揄逗弄他的心思了,“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能送玉给周斯远?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微臣没有生气。” 危机解除,烈长安又开始‘死鸭子嘴硬’了。 “微臣只是觉得,公主既然跟周大人还未正式定亲,而且公主又尚未及笄,公主这般主动送玉给周大人,实在是不妥,传出去恐怕会对公主的名声造成影响,说公主轻浮不知矜持。” 说得有板有眼,故里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又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这只呆头鹅就不能再想想别的? 故里感觉很挫败,又道,“那你是觉得,若我及笄了,就可以送玉给男子了?” 烈长安脸色一沉,薄唇紧抿起来,语气变得生硬,“公主若是有喜欢的男子,自然可以相送。” 第两百章 接不接受 “是吗?” 故里轻飘飘一笑,歪头做思考状,“那我得想想,怎么送出去?” 烈长安的心骤然抽紧,下意识追问,“公主有喜欢的人了?” 故里故意不答,只是笑。 烈长安一颗心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见她但笑不语,墨色的星眸闪过一抹晦涩,“是周大人?你喜欢他?所以,你还是想将玉佩送给他?” 啊!呆头鹅!呆头鹅! 故里都要抓狂了,若她喜欢周斯远,那她还费这么老大的劲将羊脂玉要回来干什么! 果然是呆头鹅! 故里气闷,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当然不喜欢他,我干嘛送给他?” “你不喜欢他?” 烈长安听到自己的心像是突然放起了烟花,砰砰砰响个不停。 “当然。” 故里哼哼一笑,将手中的羊脂玉吊坠握紧了一些,“你不是说送玉是定情之意,我不喜欢他,当然不会送给他。” 烈长安从她口中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心骤然一松,浑身都跟着轻松起来。 故里勾着红唇一笑,然后缓缓凑近烈长安,低声温柔而魅惑地说着,“我不送给他,我送给你,好不好?” 烈长安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炸开了,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全身又紧张得绷直起来,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又是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故里在心里偷笑,故意又朝他贴近了几分,整个上半身都快靠在了他怀里,轻轻往他耳边呵气如兰,“烈长安,我若是送给你,你接不接受?” 烈长安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后面的轿壁上,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怀中柔软的娇躯还有那幽甜的芳香又开始无声地吸引着他,最重要的是她还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说着那样亲密和暧昧的话。书包 他该回答什么? 他接不接受? 他当然愿意接受,可是,话都到了嘴边,烈长安抬起头就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一瞬间犹如一盆冷水淋下,整颗心变得麻痹。 她就是在开玩笑。 烈长安脸色骤然一沉,面无表情地回答,“公主,就别拿微臣寻开心了。” 什么寻开心? 她虽然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但完全是趁着她这一点点还能够‘勾引’到他的吸引力,希望能够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好不好? 谁知道这个呆头鹅关键时刻竟然还挺‘坐怀不乱’的! 故里万分挫败,抱着一点希冀地问,“那你既然说送玉是定情之意,既是如此,那你在里淮县还送了我一只白玉簪子呢?那是何意?” 烈长安没想到自己在那里就已经提前给自己挖好坑了,当时还真是情难自禁,见她喜欢,便只想着买来送她,讨她开心。 因此,烈长安实话实说。 “微臣只是见公主喜欢,便买来相送,没别的意思。” 还能希冀从这呆头鹅嘴里听见什么? 不过有了先前几次‘自作多情’的惨痛经验,故里这次倒也习惯了,听到这个回答,也没觉得心里多难受。 不管怎样,今天这一番出宫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能看出来他并不是全然对她还不在意,至少也会因为她送错羊脂玉吊坠给周斯远而生气。 虽说,他嘴上不承认,但故里很肯定他就是生气了。 这么说来,他哪怕仅仅真的只是为她名声所考虑,也能证明他是在意她的。 故里很开心,接下来一路都能听见她悦耳的笑声。 于是这一路上,轿内欢声笑语不断,外面的太子坐在外面跟轿夫一起赶着马车,在寒风中冻成了狗。 第两百零一章 口是心非 就这样没过多少时日,便很快要到了故里的及笄日。 及笄日之前便是要按照习俗先去祈福。 出发当日,公主的护送车队位于太子的护送车队后面,两队人马排成长龙,立于神武门浩浩荡荡出发。 故里端坐在马车里,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因天气寒冷,外面还系了大红赤狐毛帽氅衣,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故里素白的玉手掀开车帘的一角,偷偷往外看去,只看见茉莉并排贴着马车走,其余的什么都看不着。 “茉莉。” 故里声喊着。 “公主。” 茉莉听见声音,连忙应。 “你帮我看看,长安将军在何处?” “奴婢看不着,前面都是护送的侍卫,乌泱泱的一大片,奴婢只看见太子殿下的马车在前面,长安将军是护卫统领,想必肯定是骑马走在最前头。” 故里见不着心上人有些失望,又问,“我们车马最前头的是齐副将?” “是,齐副将是负责此次公主去寺庙祈福的护卫统领。” 故里悻悻放下了帘子,决定安心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宫,径直一南一北分成两队往祭坛和寺庙而去。 太子去祭坛的路要近些,也要平整一些,可故里去寺庙的路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凌华寺建在山顶上偏远不说,而且这几日雪寒风不断,上山的路从而格外的崎岖泥泞。玩吧 故里坐在马车里都感觉底下的路变得坎坷不平,还以为开始上山,掀开帘子问,“到哪了?上山了吗?” 茉莉失笑,“还没呢,公主,哪能这么快,这才出郊外,到凌华寺估计得傍晚时分了,到时候只能宿在凌华寺一夜,第二日祈完福我们再启程回宫。” 难怪母后说来凌华寺祈福要两天一夜,原来真有这么远。 故里听完,正准备放下帘子,余光瞟见车队前面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忽然愣神,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故里是真以为自己思念心切,出现幻觉了,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挺拔而熟悉的身影依然在那。 茉莉瞧见公主这傻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故里听见茉莉这笑,便知道这是真的了,她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太子哥哥的护卫吗?怎么会来我这?” 茉莉掩着嘴偷笑,“一出城门就让齐福将和长安将军换过来了,估摸着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除了太子本人,谁还有胆子指挥调派他自己和公主的护卫统领? 故里都快要感动的哭出来了,她的太子哥哥,简直就是人间宝藏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 茉莉继续偷笑,“这不是想给公主一个惊喜吗?” 茉莉说完,偷摸着打量了眼公主的神情, “公主,这会开心了?” 故里瞧见茉莉捂嘴偷笑满是戏谑的模样,耳根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谁开心了?” 说着,愤愤地放下了帘子,以示自己压根就不在乎,可茉莉却是在外面笑得更乐了,公主这般口是心非,还真是有趣。 第两百零二章 杀手埋伏 故里坐在马车里,粉颊发烫,都恨不得伸手去堵住茉莉的嘴巴,可到底她上扬的嘴角也掩饰不了自己愉悦的心情。 故里捂着嘴,跟着偷乐了起来。 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左右,故里赶紧车轱辘都开始咯吱咯吱摇晃起来,她坐在马车里都被颠晃得头晕,心想这肯定是开始上山了。 还没上山走多久,故里就听见马车外传来‘嘶’地一声,像是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故里心一紧,立马掀开帘子问,“怎么了?” 茉莉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佯装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没事,公主。” “你怎么了?” 故里怎么会看不出茉莉的情况不对劲,脸色苍白,额头上都开始冒虚汗了,“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她问完,才发现茉莉的速度慢了下来,走起来路来似乎踉踉跄跄的,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痛。 “你扭着脚了是不是?” 这山路崎岖,马车都能颠晃成这样,能够扭伤脚也可想而知。 故里瞧见她疼得说不出话,却还固执地搀扶着马车往前走,赶紧朝前面大喊了一声,“停车!” 烈长安听见声音,勒紧马的缰绳‘吁’了一声,抬手打了个‘停’的手势,示意队伍停了下来,才掉转马头走到马车前,拱手行礼问道,“公主,何事?” 故里掀开车帘径直下了车,然后走到茉莉面前,瞧见她嘴唇都被咬得苍白了,估计是疼得走不了路了。 烈长安这才发现这个一直照顾公主的贴身婢女有些异样,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无忧中 “你跟我坐马车。” 故里拉着茉莉的手,将她搀扶着就往马车上走。 “不行,这怎么能行呢?” 茉莉急忙摇头,“奴婢是低贱之人,怎配跟公主坐一辆马车?” “你在胡说些什么?” 故里本就是不太在乎礼仪尊卑之人,更何况她对茉莉向来是亲人般的感情,这会见茉莉都受了伤还这般固执,气得不行,“你腿都扭伤成这样了,根本走不了路,还跟我计较这些干什么?” 茉莉却根本听不进去,倔强地咬着唇继续摇头,“不行,公主,奴婢不能上马车,奴婢能继续走。” 在茉莉心里,公主就是她一辈子的主子,她就是伺候公主一辈子的奴才,公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公主的命令她都会服从,公主的一切大于天。 公主是茉莉的底线,茉莉自己绝不可能打破心中的底线。 故里被气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瞪着一根筋到底的茉莉,正要找什么词将她好好骂醒的时候,旁边的烈长安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而严肃地道,“别说话。” 故里心一紧,抬眸看向烈长安,见他脸色蓦然凝重起来,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烈长安闭上眼,屏息凝神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气息,猛然睁开了眼,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是一片肃然之色! 有杀气! 烈长安抓住故里手腕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有杀手埋伏!” 第两百零三章 腥风血雨 故里整颗心猛的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遭的树叶忽然沙沙作响,然后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踵而来! 雪纷飞,泥泞四溅,前方一群蒙面黑衣人骑着骏马狂奔而来,待看清他们之后,提起手中的剑就开始朝他们杀来! “保护公主!” 烈长安脸色骤然一沉,大喊一声,提起剑就迎向那些不要命冲过来的黑衣人,随之两队人马便开始剧烈厮杀起来。 “公主!” 茉莉吓了一大跳,赶紧抓住公主的手,想要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可这会儿一动,脚上的剧痛便让她疼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无力走动半步。 “茉莉!” 故里急忙过来搀扶住她,却被茉莉一把推开,“公主!你别管我!你快跟紧长安将军!” “不行!” 故里又重新抓住她的手,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 现在周遭简直是一场血雨腥风,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只有公主一个,凡是上来护驾的侍卫,皆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几乎是杀红了眼。 很快,地上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菡萏文学 烈长安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是单薄一人,想要扛住四面八方过来刺杀故里的黑衣人,根本是分身乏术,时间一久,必定会会让这些刺客钻了空子! 烈长安狠狠一咬牙,一把抓住身后故里的手腕,“走!我先带你走!” “不行!茉莉怎么办!她的腿扭伤了,根本动不了!” 故里紧紧抓着茉莉的手根本不松开,茉莉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照顾的人,情同姐妹,堪比亲人的情份,故里无法狠心置她的性命于不顾。 烈长安哪里会不懂她此刻的感受,一边跟不断上来的黑衣人拼命厮杀,一边奋力解释,“这些刺客就是冲你来的!他们只要你的命!若你还这般在乎顾及她,反倒是给她添了危险,这些刺客若是知晓她对于你的重要性,绝对会抓了她来要挟你就范!” 故里惊住,猛然被点醒,一时间抓住茉莉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茉莉怎么会分不清楚其中利弊,公主对她的情分她是知道的,正如她也将公主视为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一样,因此越是这样,现在她越是不能给公主拖后腿。 茉莉一咬牙,撑着地艰难站了起来,然后抬起胳膊从马车窗口一鼓作气拿出来一个木箱子塞进了公主怀中,此时做完这些动作她已经是冷汗涟涟。 “公主,这是药箱,里面全是奴婢给你随时准备好的一些药材,有金疮药,有止血的草药粉,有玉肤露……全都是缺一不可的东西!这个箱子你可得千万抱好,绝对不能丢,万一……” 茉莉说到这儿,已是哽咽不已,声音都在颤抖,“万一公主要是受了伤,这些药可都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你性命的!你千万得拿好了!” 故里还能说什么呢,她听着同样是泪流满面。 这些年来,无论她去哪里,哪怕她只是出云烟宫在宫中走一会儿,茉莉都会时刻背着几个药瓶放在身上以防万一,若是出宫,便更是如此,药箱永远给她备好,从不离身。 第两百零四章 不择手段 故里知晓现在生气关头,已经不是能煽情的时刻,她接过茉莉手中的药箱捧在怀里重重一点头,然后抓住她冰凉的手又道,“待会我走,你就躺在地上假死,不论周围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 “我知道的,公主。你放心,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茉莉紧紧回握住公主的手,泪眼朦胧,跟着重重点头。 “走了!他们撑不了多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周围的侍卫一个个倒下,烈长安一咬牙,一把揽住故里的腰将她扔上了马,自己翻身跟着坐了上去,紧紧将她搂在胸前,抬起长鞭拍了一把马屁股,马儿吃痛,撒腿狂奔起来,冲出了重围。 故里忍不住探头看了眼身后,只见茉莉已经闭眼倒在了地上,心中稍稍放下了心,这才紧紧抱着怀里的药箱老老实实躲在烈长安怀里。 可那些黑衣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公主再一次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几乎是在他们翻身上马狂奔出去的那一瞬间,就跟着上马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因为故里是坐在马背前面,与烈长安是面对面贴身坐着的,所以听见后面的马蹄声只要一探头便可以看见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追了上来。 故里紧紧抓着烈长安胸前的衣襟,害怕而又恐惧,“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 “别看!” 烈长安抬起一只手将她探出去的脑袋按回怀里,脸色凝重了几分,“这拨人马跟上次在里淮县一路上刺杀我们那几拨黑衣人的武功招数是一致的,看样子幕后指使是同一个人,都只冲着你的命来。” 故里自从上次在里淮县遭遇过刺杀之后,便已经和太子哥哥猜测出幕后指使是谁,可是苦无没有证据只能一次次放过她,可没想到她依旧变本加厉,不依不饶,只想置他们于死地! “唐玉瑶!”50 故里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 唐玉瑶是淑贵妃的本名! 这女人真是阴险毒辣,不择手段! 烈长安语气同样凝重,“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想必太子殿下现在跟我们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故里心一紧,脸色发白,“那太子哥哥会不会有事?” “殿下应该不会有事,他本就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再者又有齐副将贴身保护,而且还有这么多大内侍卫拼死护驾,情况应该比我们要好很多。” 烈长安现在总算是明白太子这一番安排了,想必不仅仅是想着让他和故里趁这一路上多一点点时间相处,恐怕也是想着若有万一,他过来亲自护送故里的安危是最为保险的。 故里听见烈长安这话,知晓确实如此,心中有了安慰,暂时先松了这口气。 骏马奔腾,底下泥泞四溅,寒风凛冽,在耳边呼啸而过。 故里埋在烈长安胸前,听着后面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只听见后面响起一声嘶喊,“赶紧,给我放箭!” 一听到‘放箭’这个词,故里浑身一抖,下意识探头看去,果然见又有一拨黑衣人持着弓箭追了上来,锋利的箭头纷纷对准了他们。 第两百零五章 后背中箭 故里心一惊,还没来得及提醒烈长安,那些利箭已经犹如雨滴般朝他们纷纷射了过来,根本无处可躲。 烈长安猛然抽出马鞍里的佩剑,抬手狠狠扫开那些枪林弹雨般的利箭,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漏之鱼’射中了烈长安的后背。 “烈长安!” 故里眼睁睁看着那支利箭刺穿了他的后背,只觉得疼得整颗心都要碎了。 “别看。” 烈长安还是抬起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按回了自己怀中,不忘柔声安慰她,“我没事。” 可故里哪里听得见,对这‘箭’的阴影已经深入骨髓,只要想到中箭,便想到上次让自己九死一生的剧毒,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不已,“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有毒?她会不会再次在箭头上淬了毒啊?” 故里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要一想到烈长安这会可能已经中了那般凶险的毒,便觉得心痛和害怕的快要死了。 烈长安没办法回答她,他死死咬着牙关,脸色已经泛青,只在心里想着后面那群黑衣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想必绝对会对他们穷追不舍下去,可他们跑不了多久,若是他们追上来,他们人多势众,他又受了伤,根本保护不了她。 烈长安想到这里,浑然不觉后背的箭伤,只死死握着缰绳,再次狠狠一抽马屁股,策马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可这次马儿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就只听见马儿前腿往空中一扬,长嘶一声,原来是后面的黑衣人知晓烈长安必是用血肉之躯护着怀中的公主,见射了一箭都没让他停下来,反而更加不要命的狂奔,直接持起弓箭就射中了他们身下的马儿。燃文 马儿吃痛万分,扬起前蹄长嘶一声,直接将马背上的二人甩了下来。 故里只感觉自己被颠晃的头晕眼花,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能紧紧抓着烈长安的手臂,从马背甩落的一瞬间,烈长安已经牢牢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护在了怀里。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顺着陡坡跌落直接滚了下去。 故里感觉自己滚落了很久,尽管被烈长安这般护得严实,可依旧被地上那些碎石以及杂草硌得皮肤生疼,肩部到胸前的位置更是一阵撕裂的疼。 故里埋在烈长安胸前没办法吭声,她知道烈长安比她更加难受,因此只紧紧抱着他的腰,视他为唯一的依靠。 那个药箱,就牢牢固定在了他们中间。 二人就这样滚下了陡坡,本以为很快就会停下来,可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二人只感觉重心失控,随后只听见砰的一声,二人滚进一个大坑中,狠狠摔了下来。 故里被跌得头晕眼花,身上疼痛难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才发现烈长安一直紧紧将她护在怀中,哪怕是跌落坑中都是充当着她的‘人肉垫子’,尽最大的努力只想保护好她。 “烈长安……” 故里瞧见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毫无知觉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轻轻推着他的手都因害怕颤抖不已。 第两百零六章 掉进洞中 “烈长安,你别吓我……你醒醒……” 烈长安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后背的箭伤疼得他有些意识不清醒,但听见故里颤抖的呼唤,还是费力睁开了眼睛,柔声安慰,“我没事,公主……” 故里瞧见他醒来,总算是先松了口气,赶紧将他扶起来靠在旁边的岩石上。 这应该是个天然的岩洞,但好像经过山上的猎户开发变成了一个捕捉猎物的陷阱,只因旁边还有一些猎户放的捕兽夹,并且这个岩洞旁边还有一条溪,溪水往下流,但泥土闭塞,还是只有头顶上这摔落下来的唯一出口。 故里这会儿是没想着出去了,只紧张着烈长安后背上的箭伤,她刚想起身去查看他的伤势,却又被他一把按回了怀里,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先别出声。” 故里心一紧,果然听见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那些黑衣人下了马在这个陡坡上逐步排查,脚步就响在耳边,一声声敲击着紧张而害怕的心。 故里抬起眼帘,只见洞口被杂草遮住,若是那些黑衣人不自己失足踩下来,应该是发现不了这个洞的。 果然,没多久,便听见那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没了声音。 故里又松了口气,光洁的额头上这会都是冷汗,她还靠在烈长安怀里,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便想就这样安静的倾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一直到地老天荒。 “我来看看你的伤。” 故里抬起头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只见那支箭正死死扎在他的背上,鲜血已经将伤口周围的衣料染红,一层层浸染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故里眼眶一红,鼻子瞬间发酸,“怎么办?会不会有毒?” 她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便觉呼吸都困难起来。博士 她曾经受过那样的苦,便知道绝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故里不想让烈长安再遭受一次。 “没关系,公主。” 烈长安听见她话中的恐惧和害怕,赶紧安慰她,“我这会儿除了觉得有些痛,并没有其他不适,你先替我把箭拔了,再看看伤口有没有发黑,若是没有,便是无毒。” “拔箭?” 故里听到这话,顿时方寸大乱,脸发白,“可我没拔过箭,我怕……待会没弄好怎么办?” 她声音带着哭腔,是真正的无助和担忧。 “没事的。” 失血过多,烈长安额头上开始冒虚汗,嘴唇发白,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但还是竭力安慰着她,“我没事的,你只管拔出来就是,不用管我。” 烈长安其实也没办法,这箭偏偏是射中了他的后背,看不见够不着,要不然但凡是身体其它任何一个地方,他都可以自己一咬牙就拔了,也不想让她做这么残忍血腥的事情。 故里害怕和紧张的全身都在发抖,但她深知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迟疑一分就意味着烈长安要多一分生命危险,她必须尽快将箭拔出来! 怕什么?不就是拔个箭吗? 她堂堂一个公主,还会怕一支箭? 第两百零七章 楚楚动人 故里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抬起隐隐颤抖的双手慢慢抓住了箭尾,紧紧盯着那扎进血肉的箭头,她依旧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她能做到,她一定不会让烈长安死的。” 故里心里这样念叨着,随后紧紧闭上眼,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就将箭拔了出来! 只听见‘噗’地一声,被拔掉箭头的伤迅速血流不止,故里盯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确定伤口和血都并没有发黑,激动地快要哭出来,“烈长安!没有毒!” 故里心头一松,喜极而泣,赶紧打开旁边的药箱,拿出草药瓶打开洒出止血的药粉在伤口上。 烈长安听见并没有中毒,也是心头一松,扯着嘴角笑了起来,“看来,那‘十日尽’果真是西域罕见的奇毒,听说是西域本地人都已经失传已久的禁药,估计上次贵妃娘娘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手的。所以,估摸着这次她也没有办法再弄到这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了,便索性放弃。” 这会儿倒是要感谢那毒药的珍稀罕见了,要不然这一次,他估计难逃一死。 毕竟这冰天雪地,望瑶山的悬崖峭壁上可没有‘十血花’等着他们采了。 故里已经用草药粉将血止住,然后再将烈长安的上衣脱了下来,又上了一层金疮药敷在伤口上,最后才用纱布将伤口紧紧包扎好。 故里这会儿真是万分感谢茉莉的先见之明了,果真这药箱就是‘救命神器’,怪不得茉莉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时刻带着。 烈长安低头看着面前安静给她包扎伤口的女人,她这会儿看起来比往日多了几分狼狈,头上梳好的柳叶髻因刚才的逃乱有几缕发丝调皮的垂落了下来,虽没有往日那般端庄高贵,但也多了几分慵懒柔弱,巴掌大的脸微微泛白,更显得楚楚动人。 此时,烈长安低头看去,就能看见她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巧的鼻子娇艳的红唇,一双柔荑纤长白皙正在给她专心包扎伤口。第二中 他赤着上身,她倒是心无旁骛,没有察觉有什么丝毫不妥,可他反而尴尬紧张起来。 “好了。” 故里将纱布从后背绕过胳膊固定包扎好,还将纱布系成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然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公主。”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烈长安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低下头清了清喉咙。 故里还奇怪他怎么这个反应,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招呼都没打就脱了他的上衣。 这会儿,烈长安正赤着上身,她的视线刚好又落在他健壮白皙的胸膛上…… 故里这会彻底反应过来了,赶紧捂着脸背过了身去,面上一阵滚烫,着急忙慌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怪你,公主,你是在顾及我的伤。” 烈长安一边说一边赶紧拿起旁边的上衣穿了起来,待胡乱将腰带系好之后,烈长安抬起头正准备对她说可以转过头了,却蓦地瞳孔一缩,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心急火燎地问,“你这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第两百零八章 她受伤了 只因她外面披着的一件大红赤狐毛帽氅衣,即便受伤流了血也看不明显,直到烈长安刚才抬起头视线扫过她的肩膀后面时,才隐隐看出一点点加深的暗红色。 故里并不知晓自己受了伤,听到他这样问,又抓住了她的肩膀,才感觉那儿这会火辣辣的痛。 “我不知道……” 故里被他骇人的脸色吓到了,总觉得自己受了伤比他受了伤还要严重,有些怯懦的回答。 烈长安是从没想过她会受伤的,毕竟他将她护得那么严实,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还会受伤! 烈长安这会才知道她刚才情急之下是根本顾不得那些什么男女之防的,这会他满脑子都是她伤得重不重,根本没问她的意见,已经急切地替她脱掉了外面披着的氅衣。 果然! 她受伤了! 外衣的肩部处染红了血迹斑斑,可想而知她受了多重的伤,可这一路上,她竟然都一声不吭。 烈长安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他竟然让她受伤了! 他没有保护好她! 故里怎么会看不出烈长安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责任感有多重,现在的负罪感就有多深。中国 故里不愿他陷入这种自责与内疚之中,连忙扬起明媚的笑容,语气轻松道,“我没事,一点都不疼,要不然我也不会没察觉。” 受了伤怎么会不疼,又不是铜墙铁壁。 烈长安自然知道她就是在安慰他,他这会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沉重,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就开始给她脱身上的外衣。 烈长安这会才明白她为什么替他拔箭的时候会紧张害怕到手抖了,因为他现在也如此。 烈长安一层层替她脱掉衣裳,随着那渗透出的血色越来越鲜红,他的眸色也随之越来越深,只觉双目刺痛。 她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烈长安颤抖着手将她最后一层里衣解开,因顾及她里面只剩下一件贴身肚兜了,不好再往下,但即便如此,也能看见这伤口有多狰狞,竟然直接从肩部划到了前胸,而且伤口极其之深,被刺穿得可见血肉。 她本就细皮嫩肉,这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实在是看起来令人心痛。 烈长安都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这应该是滚下陡坡被那碎石子或者长着尖刺的杂草不心划破了一道血口子,可只是没想到都伤得这么严重,她竟然一声不吭到现在,若不是他发现,估计直接感染化脓,她才会察觉! 烈长安不知是气自己该死,还是气她这般粗心大意,但到最后只剩下满满的疼惜与愧疚,依旧一言不发只拿起她的手帕,跑到旁边的溪边打湿起来,准备替她先处理伤口。 故里知道烈长安这会心里憋着气,她瞧见他默默蹲在溪边打湿手帕的样子,心中微暖又隐隐有些不安与羞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其实她也能确定这估计是滚下陡坡的时候不心弄伤的,难怪那会儿觉得浑身被硌得慌之外,还觉得肩部一阵撕裂的疼痛,原来就是因为被划伤了。 第两百零九章 想入非非 其实她后面不觉得疼痛,可能是因为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去了,只顾着担心他,倒是忘了自己。 明明受伤也并非她所愿,可她自己总觉得也有些内疚。 而且现在…… 故里低头看了看自己伤口所在的部位,莫名脸颊一热,他难不成要给她包扎伤口吗? 烈长安这会暂时还没什么别的想法,他脑子里完全都是她的伤,从溪边打湿了手帕便赶紧回到了她身边,轻轻替她擦拭着伤口旁边的血污。 这一口子划得极深,从肩部直到前胸,烈长安顺着伤口给她擦拭干净,可随着伤口越来越下,他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再往下,便要往下拉一点里衣,并且解开肚兜才能擦拭到…… 烈长安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才注意到她圆润滑嫩的玉肩,那一片袒露出来的白花花的肌肤…… 再往下,便是那凹凸有致的起伏了,他甚至能看见一点雪白的沟壑,丰满又紧致。 烈长安只觉脑中轰的一声,顿时意识到不妥,赶紧将手帕塞进了她手里,背过了身去,“公主,对不起,你还是自己擦吧。” 烈长安喉咙有些干渴,哪怕背过了身,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动静,都能想象是一幕怎样美好的景色,只觉一阵心猿意马,呼吸加快。 该死的,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烈长安在心里暗暗痛骂自己,背脊挺得越发僵直,浑身都是绷紧的。 “好了。”狗狗 幸好是伤着肩部到前胸的位置,所以故里还是能轻松搞定的,只是一只手又是清洗伤口又是上药包扎,难免还是有些吃力而已,但她看出烈长安已经是万分窘迫与尴尬了,加上男女有别,她自当不会真的要他帮忙上药。 “你可以转过来了。” 故里包扎好伤口,将衣裳穿好,系好腰带,瞧见他还僵直背坐在那,哑然失笑。 烈长安干咳一声,回过头见她已经穿戴整齐,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我们今天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烈长安抬起头,从那洞口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外面天色已晚,而且这洞至少有四五米深,他这会受了伤失血过多,浑身没有太多的力气,恐怕没办法施展轻功带着故里一起出去。 再者,那些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若是找不到人,今夜肯定会在附近一直搜寻,所以暂时藏在这洞内,倒是最安全的。 “我去架个火。” 幸好这旁边还有些猎户留下来的干柴,烈长安担心漫漫长夜待在这岩洞肯定会冷,赶紧起身拿起干柴开始架起火堆。 故里这会倒并不觉得有多冷,她甚至没再披上那件赤狐毛帽氅衣,只因刚才这一番折腾倒是微微发热出汗起来。 烈长安很快架起了火堆,又担心故里会饿,竟然又往溪边走去,抓了几条鱼上来。 “这溪里竟然有鱼?” 故里真是又惊又喜。 烈长安一左一右抓了两条鱼,这鱼虽然不算大,但他们今晚至少不会饿肚子了,听见故里这话,笑了起来,“不稀奇,这溪水清澈干净,鱼儿肯定喜欢,而且这岩洞还算暖和,估摸着是进来过冬的。” 第两百一十章 美味可口 烈长安走到另一旁将鱼清理干净,然后对着火堆就开始烘烤起来。 故里虽然不觉得有多冷,但这一番死里逃生下来,确实是真饿了,而且烈长安烤鱼的技术很不错,就这样直接架在火堆上烘烤几下,很快就香气四溢。 故里被勾得食欲大动,眼见着快熟了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结果烈长安将木棍一提,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朝烤鱼两面洒了几下,又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这是什么?” 故里只觉惊奇。 烈长安笑了笑,“是孜然,一种配料。” 故里惊呆了,“你竟然随时携带配料?” 烈长安见她这反应并不意外,依旧笑着解释,“之前常年在外打仗养成的习惯,在军营里没什么食物吃,而且要时刻保持警惕,担心突袭或者埋伏。有时候受伤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哪怕戴着伤药在身上,估摸着伤口太多,伤药都不够用,还不如吃一顿饱饭来得实在。所以军中将士几乎谁带贴身带着一瓶配料,打仗打到哪,饿了便打只兔子或者射只鸟,都能架个火堆洒点孜然,乐呵呵吃一顿。” “民以食为天,我们觉得吃饱了肚子,才有体力去面对危险,因此我们受了伤都是箭一拔,就地采些草药一敷就行了,也不见得会包扎。” 故里听完就只剩下心疼了,咬着唇嘟囔,“难怪你之前背上那么多伤疤,原来都是你这样不注意才留下的。” 烈长安闻言只是笑了笑,可蓦地又想起她身上的伤,正色问,“那你呢?你身上这伤,若是留疤怎么办?”天合 他们男子身上留点伤疤不觉得有什么,可女子到底不同。 故里瞧见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怎么都不觉得这样对她处处在意的男人会不喜欢她,想到这里,笑容越发甜美,“放心,你忘了我有玉肤露了,效果很好的,要不然你之前背上手上还有腿上那些伤疤怎么好的?” 烈长安这才想起还有‘玉肤露’这种宫廷御药了,想到他身上了无痕迹的祛疤效果,倒是放下了心。 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两条鱼总算是烤好了,烈长安递了一条过去,故里伸手接过,深深闻了口这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迫不及待赶紧尝了口。 “哇,真好吃。” 故里是第一次尝这种吃法,毕竟从锦衣玉食的澧朝公主,哪里会有机会吃到这种粗糙潦草的做法的食物? 可偏偏看似粗糙潦草,竟然就这般美味可口。 故里忍不住又咬了口鲜嫩肥美的鱼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美目盼兮,脸上是满足而愉悦的笑容。 烈长安坐在对面,一边吃一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对面的女子,脸上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此刻她吃着平日里最为粗陋的食物,可她的神情却是异样的满足与纯真。 烈长安的心再次被深深触动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心腹大患 这样的女子,远没有从被溺爱与纵容的那般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气,她虽然确实会使些性子,都却无伤大雅,反而有种别样的可爱,最重要的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对人对物都很是真诚,心思单纯,因此笑起来的天真烂漫总是最吸引人的。 难怪帝后以及太后,还有太子殿下会如此疼爱她,只因她确实值得被疼爱,被捧在手心里永远呵护着。 用完这简单却温馨的晚饭,夜已经深了,这会岩洞内开始有了寒意,两人并排靠坐在了岩壁上,对着火堆开始休息。 这会儿是难得的独处时光。 没有别人,没有那些顾虑,没有那些纷纷扰扰,打打杀杀,担惊受怕。 只有彼此两个人。 气氛很安静,却也很和谐。 烈长安偏头看向旁边的女子,她的侧脸映照着火光更加明艳美丽,他静静凝视了一会儿,薄唇轻启,“淑贵妃为什么要派人三番五次刺杀你?” 提起这个人,烈长安这会抓心挠肺,恨之入骨。 凡是想要她性命的人,自然都是他的仇人。 可偏偏这个仇人他动不了,也够不着。天天 皇上的女人,身处后宫,他想对付都够不着这个手,但是烈长安深知,他不对付,太子是必然要亲手斩草除根的。 留下这么个心腹大患,必将后患无穷。 “我也不知道。” 故里将头靠在岩壁上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似乎是跟他在当闲话家常的聊,“她派人刺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很的时候,我便经常在宫中遭遇刺客,后来父皇下令彻查,并且加强了宫中戒备,她或许是怕暴露自己功亏一篑,就不敢再宫中动手了。但没有刺杀,别的什么蛇虫鼠蚁进我屋子里,或者不心推我落水这种事,她也没少干过。我能活到现在,一真是因为我命大,二少不了我母后在背后尽心保护我。” “皇后知晓是淑贵妃对你屡次下手,竟然还奈何不了她?” “你以为她能做到淑贵妃这个位置,仅次于我母后中宫之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扳倒的吗?” 故里知晓烈长安没有从在后宫这些争斗中长大,便不知道后宫其实也是个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残酷之地,它的恐怖并不比战场上那些腥风血雨好多少。 至少,在战场上你还知道敌人是谁,敌人在哪,你们可以正面迎战,可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你往往被人当成了靶子,或者最后你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敌人是谁,她是怎么害死的你。 “淑贵妃每次做事都能滴水不漏,而且嫁祸他人的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我母后本就不是爱勾心斗角之人,平日里只爱做些插花看戏之类的文雅之事,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护我和太子哥哥到如今安全无虞,又如何能够扳倒得了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淑贵妃?” 烈长安脸色冷峻,“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对付你?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 第两百一十二章 竞争对手 烈长安的疑虑她明白,但答案,故里其实也不知道。 “淑贵妃到了这个年纪,不可能还是为了皇后之位,这毫无意义。东宫之位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淳亲王蔚述。” 烈长安微微眯起了双眸,语气严肃而冷静,继续说道,“淳亲王是淑贵妃的儿子,并且是皇上的长子。” 可惜,自澧朝皇帝登基以来,便废了前朝的长幼之序,改成了‘立嫡不立长’,也就是说只有正宫所出的儿子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所以,淑贵妃虽然为皇上诞下长子,但可惜运气不行,先皇后去世之后,本以为皇后之位会落在她的头上,可偏偏皇上又接了当今皇后入宫,直接册封皇后。 淑贵妃跟皇后之位失之交臂,自然这亲生儿子也是眼看着无缘未来储君之位了,棋差一招,便功亏一篑,怎能不怀恨在心,想用尽各种办法对太子赶尽杀绝,除掉儿子这唯一的竞争对手? 毕竟,太子一死,皇后就失去了依靠,就算皇后无过不可废,但皇后这个年纪恐怕也很难再诞下龙子了,那么放眼放去,皇上的子嗣中只有淳亲王蔚述是最有资格能够胜任太子之位的人了。 即便话说回来,皇后能够有能力再诞下龙子,可皇帝痛失爱子,还能有精力去从培养一个像太子这样德才兼备的未来储君吗? 要知道,太子可真是皇上从就手把手亲自培养的,从太子五岁开始,便让他学习代为处理国事了,喜爱程度可想而知。 若皇上再也没有这个精力,那皇上自己创下‘立嫡不立长’这个规矩便只能自己咬牙遵守下去,那就只能废皇后,立淑贵妃为中宫之位,从而让蔚述名正言顺接任太子之位。蛋疼 那这样如此,淑贵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就是十全十美了。 得了皇后之位,又助儿子得了太子之位,并且放眼望去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堪称一箭双雕。 “你的疑虑我明白。” 故里点头,“这场阴谋怎么都扯不上我,我是公主,威胁不了太子之位。哪怕她是因为我母后迁怒于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多年费这么大的心思就只想杀了我。我其实也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淑贵妃要太子哥哥的性命情有可原,可是这般处心积虑只为了杀一个威胁不了太子之位的公主,着实说不通。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烈长安不愿看到故里这般费神,更何况是这种伤心之事,无论对方是怎样穷凶极恶之人,这些年来想尽办法都只想要她的命,这种事怎么都不是轻松的话题。 烈长安更加觉得她其实看着人前风光无限,其实也承受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伤痛与脆弱,这让他心疼不已。 故里注意到了烈长安饱含疼惜的眼神,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特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烈长安一怔,差点以为她又开始在恶作剧的撩拨他,但又清楚的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的真诚,倒是让他一瞬间无措和紧张起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她发烧了 “你知道现在这样的你,是怎么样的吗?” 故里笑了笑,不等他回答,又悠然自得地继续说着,“现在这样的你,会在我面前自称‘我’,而不是古板的一句‘微臣’。” 烈长安彻底怔住,一时间说不出心中是失落还是庆幸。 “你往往只有在最放松,或者最愤怒,总之是情绪最真实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没了这些死板的君臣礼仪。” 故里抬起清澈的眼眸凝视着他,莞尔一笑,“我喜欢这样的你,是真实的,鲜活的,没有刻意掩饰的,毫无顾忌的。” 烈长安心中感慨万千。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她似乎将他看了个透彻。 正如她所说,他往往在她面前自称‘我’的时候,便是最放松,最真实,最不加掩饰,最无所顾忌的。 本身是怎样,便是怎样,没有刻意的伪装和表现,就呈现出了原本的自己。 故里望着他继续真诚而明媚的笑,“我知道让你彻底放弃这些迂腐的规矩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外人面前,别说是你,就连我也要端着一副公主架子,不能失了礼仪,让人看了笑话。但是,我希望私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够多一点这样真实的自己来面对我。” 说到这,故里话语一顿,眨巴着鹿般的大眼睛望着他,嗓音甜美而娇嗔,“好不好?” 烈长安心一软,刚被这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勾得失神,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好。” 故里‘奸计得逞’笑容越发灿烂,直接歪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眼心安理得就开始睡了起来。追书看 烈长安被她这自然的一靠,身子先是微微僵住,最后或许是觉得气氛太过静谧安详,这样的夜晚也格外的珍贵,身体不由自主跟着慢慢就放松了下来。 旁边的火堆噼里啪啦响着,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取暖,还能听见溪在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这样的夜晚,十足珍贵而美好。 彼此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在这种大自然的动听的声音中,本就两情相悦的两颗心又再次紧紧靠近了起来,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他们头靠着头,闭眼睡得安稳。 直到后半夜,烈长安是被耳边一阵模糊的呓语声吵醒的,他朦胧地睁开双眼,发现旁边的故里似乎是在说梦话。 这会儿火堆已经熄灭了,趁着最后那点微弱的火星烈长安打量着旁边的人,忽然惊住。 怎么回事?她身上的衣裳怎么全湿透了? 烈长安猛然抬起头,这才发现外面好像又开始在下雪,那雪花融化成水顺着岩洞缝隙就滴落了下来,正好全滴落在了故里身上。 他刚好坐的这一边并不是缝隙之间,幸免于难,可故里却是全身衣裳都湿透了,像泡在了水里。 烈长安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她发烧了! 烈长安赶紧将她抱着睡到了自己的那一侧,然后重新拿起干柴走到一处没淋湿的空地继续生起了一个火堆,再急忙跑回她的身边。 第两百一十四章 帮她换药 她这会儿全身湿透,发起高烧,所以哪是说什么梦话,根本就是烧得说胡话了。 烈长安附耳凑过去,只听见她在喃喃喊着什么父皇,母后,哥哥,还有他的名字。 “烈长安……烈长安……” 她似乎很是难受,眉头紧蹙,脸色苍白,手胡乱在空中抓着。 “我在,我在这。” 烈长安急忙伸手抓住她,意识到必须赶紧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并且得赶紧给她降温,要不然这样烧下去,估计性命都难保。 而且她这会全身湿透,伤口肯定也被打湿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炎感染。 烈长安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赶紧脱掉了身上的外袍铺在了地上,又将她轻轻平躺放了上去,随后开始替她解衣裳。 这回解她的衣裳仍旧急切,只担心她身上的伤口,直到脱掉外面两层湿透的衣裳,看见白色的里衣肩部处又有鲜血渗透出来,便知道伤口感染发炎又裂开了。 烈长安替她轻轻解开白色的里衣,并未全部解下,只拆除了包扎伤口的纱布,又重新拿起手帕子去溪边打湿了点水,回来心翼翼给她清洗完伤口之后,又打开药箱找出止血的草药粉洒上,最后又敷了一层金疮药,才将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自始至终,烈长安都井然有序,心无旁骛,哪怕是上药的时候因着伤口往下到了前胸的位置,也只是稍微扯下了一点肚兜,便心无杂念,干净利落的将伤口处理好了。19读书 直到包扎好伤口,烈长安才发现真正的问题来了。 虽然庆幸的是她下半身亵裤没有打湿,可苦恼的是她上身的衣裳绝对是全要换掉的。 这会儿脱了外面两层衣裳,最里层的亵衣也已经湿透了,若不赶紧换掉,高烧是不可能退下去的,而且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估计又要恶化了。 烈长安只得僵着手去给她脱最后一层亵衣,他动作迟疑,加上湿漉漉的黏在她身上很是费劲,好半天都没有脱下来。 “烈长安……” 怀中的女子突然迷蒙地睁开了眼睛,烈长安猛然一震,害怕她误会他是趁此占便宜,正要张口解释,才发现她似乎是烧得意识不清了,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恳切地呢喃,“好难受,头好痛,救救我……” 烈长安心抽痛了一下,这会顾不得再犹豫了,只低头对她说道,“我必须帮你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可以吗?” 故里这会儿脑子是晕乎乎的,疼得厉害,全身酸痛无力,口里干得快要冒火,但意识还算清醒,知道烈长安在说什么,她抓住他的手点点头,“可以。” 她太难受了,浑身湿透,上身黏糊糊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迫切的希望烈长安能够帮帮她。 烈长安见她答应,心里踏实了一点,无论如何这种事,还是要事先征求她的同意。 烈长安将她抱紧在怀中,这会儿有了她的肯定,便没有了先前那般忐忑和心虚,倒是很快就脱掉了那层白色的亵衣,可接下来情况就更加棘手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满头大汗 烈长安将她抱紧在怀中,这会儿有了她的肯定,便没有了先前那般忐忑和心虚,倒是很快就脱掉了那层白色的亵衣,可接下来情况就更加棘手了。 烈长安望着眼前景色,喉咙一紧,视线越发难以自持,呼吸加速,血脉喷张,只觉得脑袋都开始充血,全身发热起来。 “呜……” 直到怀中的女子呜咽一声,将他彻底惊醒,烈长安才恍然回过神,赶紧伸手去解她脖子后面系着肚兜的蝴蝶结。 肚兜都是湿透的,还可以拧出水来,可想而知她全身湿透躺在那儿有多难受,难怪会突然就开始发起高烧。 烈长安解开了结,紧紧攥着那红色肚兜,明明湿透了冰凉刺骨,可他却觉得手心滚烫,他赶紧将它丢在一旁,随后又闭上眼睛将她平躺放回地面铺好的长袍上,继续闭眼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裳。 这会儿没有别的干衣裳给他换了,只能让她先穿自己的,然后将她的衣裳再对着火堆烘干。 烈长安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得只剩下最后一层白色亵衣,最后又闭眼摸索着准备去给故里换衣服。 可这穿衣服可比脱衣服难多了,更何况是给别人穿,还得闭着眼睛,并且对方毫无意识无法配合,烈长安摸索了好久,双手都僵在半空中不敢太往下,怕碰着不该碰的地方,结果好半天都没有任何进展,自己倒是满头大汗。 许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了,故里躺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喊着冷。盗墓 烈长安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的折磨,堪比酷刑,他认命般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片白花花的肌肤,他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血液倒流,猛然闭上眼睛。 烈长安心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拿起衣裳,手忙脚乱开始给她往身上套。 索性她身材娇,他衣裳宽松,穿起来很是容易,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待彻底穿好,烈长安已经满头热汗,后背浸湿,气喘吁吁,都怀疑被淋得湿透的是自己了。 烈长安瘫坐在地上,将脑子里刚才的画面都甩的一干二净,仰头平息了好久的呼吸,总算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烈长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走到一旁拿起那赤狐红毛帽大麾给她披在身上,又拿起手帕去走到溪边再次打湿拧干,走到她身边放在她滚烫的额头开始降温。 做完这一干事情,便又捡起刚才她换下来的湿衣裳开始架在火堆旁一件件开始准备烘干。 烈长安捡起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外裳,再是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最后是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他每捡起一件,便都能闻见那隐隐残留的女子幽香,还是那浓烈的血腥味。 烈长安认命的又走到溪边一件件清洗起来,将那血渍都洗干净之后,重新走到火堆旁一件件夹在柴棍上,立在旁边对着火开始烘干。 待做完这些,他又准备重新回故里旁边给她换额头上降温的手帕,可视线骤然在落在一旁的某处时,身形一顿。 第两百一十六章 细心照顾 待做完这些,他又准备重新回故里旁边给她换额头上降温的手帕,可视线骤然在落在一旁的某处时,身形一顿。 烈长安盯着地上那东西看了半晌,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又回到溪旁开始清洗,清洗完毕,依旧回到火堆旁开始烘干。 这一块布料干的格外快,待烈长安换完故里额头上的手帕再回来时,牡丹肚兜已经干了。 烈长安拿了起来,放在鼻子间闻了闻,嗯,还有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没洗掉。 烈长安勾唇温柔的笑了起来,墨色的眼眸是点点星光。 就在以为他会拿起放到一旁等明天故里醒来换掉时,他却径直折叠得整整齐齐,然后将它视若珍宝放进了胸口的衣襟里。 烈长安整整忙碌了一夜,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后半夜几乎没再合眼,总算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将故里的高烧降了下来。 烈长安摸了摸故里的额头,随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正常了,不烫了。 他担心她醒来会渴,又赶紧先走到溪旁心翼翼捧了口水,然后快步走回来喂给她喝下,待感觉到她的双唇又恢复了那般粉嫩润泽之后,又担心她醒来肯定会饿。 烈长安赶紧又跑去溪旁捉鱼。 故里完全是被一阵香喷喷的烤鱼香味勾醒来的,她朦胧地睁开眼睛,待看清头顶上那坑洼不平的岩壁时,才逐渐回想起昨天经历的事情。 故里费力地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正在烤鱼的烈长安,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而火堆旁边全用木架子烘烤着她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裳。第二中 故里对昨天后半夜的事情是有印象的,虽然并不是全部都清楚,但她还是记得烈长安征求她的意见说要给她换掉身上的湿衣裳,然后她回答,可以。 “你醒了?” 烈长安听见动静,抬头见她已经坐起身来,赶紧将烤鱼先架在一旁,起身大步走到她旁边问,“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吗?口还渴不渴?饿不饿?” 这么多问题,故里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不过她的回答都是否定,便摇了摇头,“我没事。” 烈长安又伸手探了探她光洁的额头,见没再发烧,心中落了个块大石头,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总算也能松懈下来。 “没事就好,鱼块烤好了,先填补一下肚子。” “我的衣裳……” 故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的长袍,里面空荡荡的,看样子是连肚兜都给她换下来了。 故里绕是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面上一热,顿时绯红如云,羞答答地垂下了眼帘。 烈长安同样有心理准备她一早醒来,两人面对这事肯定会有所尴尬,但她这一说,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起昨夜她躺在那美好的画面。 他顿时又是一阵心猿意马,难以自控。 故里见他半天没动静,抬起头又见他站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喉结处一直滚动着,双手微微握成拳,呼吸有些急促,就连墨色的眼眸里都像隐隐跳动着火苗。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敢娶吗 “你在想什么!” 他这样子,她见多了,都不用猜便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又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是不是昨晚看了我的身子,这会一直在想?” “不是!” 烈长安心一跳,顿时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昨晚是看了……但我没有一直在想……而且是你提,它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根本故意去记得这些……” “你!” 他越解释,故里越加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想起自己的身子就这么被他看了,虽然是自己同意的,他也是事出有因,逼不得已,可这会儿想起,还真是羞臊不已。 烈长安知晓自己是越描越黑了,只能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 因他这一句道歉,故里反倒冷静下来了,毕竟这事其实怨不了他,他反而是正儿八经又救了她一命的人。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不说救了她十次性命,就说七八次恐怕也是有的了,所以就当让他看一次身子又何妨呢? 可说到这‘以身相许’,故里又想起一事来,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又懵懂地问,“你知道,自古以来,男人看了女人的身子应当如何?” 烈长安心一跳,莫名紧张起来,总感觉这话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坑在等着他跳,不由得摇摇头,“不知道。” 故里也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是凑近他狡黠一笑,“该负责的,可是要三媒六聘娶回家的。” 烈长安被她这话弄得心跳怦然,喉结微动,嗓音沙哑,但此刻意识格外清醒,脱口而出道,“我负责,我娶,你会嫁吗?”飞电子书 “我嫁,你敢娶吗?” 故里没想到他会这样接话,她以为他又变成那清冷疏远的模样,因为之前她每次这样撩他,他都会退避三舍,完全不接招。 可这次,倒是让她受宠若惊。 但他敢这么说,她自然是欣喜和激动不已,毫不思考就顺着他的说下去了。 可此话一出,烈长安一怔,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再也没有开口。 故里满腔的欣喜瞬间沦为泡影,看到烈长安这反应便知道刚才的一切,不过就是她的空欢喜一场。 故里知晓失望次数多了已经成习惯使然,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她又不是‘自作多情’这么一次了。 故里挥了挥手,佯装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想嫁给你?” 一只呆头鹅,记住,谁嫁谁倒霉! 每天要么不是被这呆头鹅气死,就是在气死的路上! 烈长安眼神晦涩,似是也毫不在意她这话,只是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公主这般身份高贵,金枝玉叶,恐怕整个澧朝想娶公主的男子,能从都城头排到都城尾,又怎么在乎微臣这样一个低贱之人?” 又开始微臣了! 故里气得不行,但还是听出他话中的悲伤与苦涩,冷哼一声道,“烈长安,你是不是很自卑?” 烈长安一怔,抬起星眸,“公主何出此言?” 第两百一十八章 求而不得 “我只是觉得,若你有这种想法,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故里表情认真,正色道,“你是澧朝威名赫赫的长安将军,是我父皇亲封的朝中二品大将,年少有为,战功赫赫,长相俊美,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又武功高强,为人正直……” 当然,除了有点呆有点笨,有时候脑子一根筋之外。 “你是很多女子心目中的心仪对象,就好比我在宫中就经常听到宫女在背后低声议论你,说以你这样万里挑一的男子,但凡只要是你开口,恐怕澧朝任何一个女子都愿意嫁与你为妻,就算不是正妻,恐怕为妾为婢都愿意。” “你说,以你这样的条件,你怎么还能自卑呢?我想,这样出众能干的你,只要你像父皇开口求娶任何一个女子,随便哪位王公大臣之女,父皇必定都毫无异议,当众给你下旨赐婚。” 当然,除了她以外。 这一点,故里很清楚,她是唯一没有资格做主自己终身大事的权利之人。 虽然,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努力为自己一博。 所以,才会这般努力的想要接近他,打开他的心扉,与他心心相印。 这番话,烈长安又何尝不明白呢? 其实正如故里若说,他确实是有些自卑的,可他只在面对她时会有些自卑,在别的任何人面前,他都清冷自持,孤傲不群。 而造就他这种自卑和敏感的心思,恰恰就是她刚才所说的。 他有资本有条件有能力迎娶澧朝任何一个女子为妻,她们都会心甘情愿,哪怕是朝中哪位王公大臣之女,只要他开口,皇帝都会乐见其成,毫不犹豫的下旨赐婚。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 他最想要,也只想要迎娶的女子,偏偏就是在这任何一个女子的可能性之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是澧朝最尊贵的公主,她的终身大事早已经命中注定。盗墓 他们身份悬殊。 他们毫无可能。 他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也忘而不得。 但他,始终都还是想离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两人最终还是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太沉重,彼此都是满腔苦涩和绝望翻江倒海,又无法诉说,最终难以继续。 更何况,天亮了,也得赶紧动身出洞抓紧时间赶往寺庙祈福。 烈长安走到火堆旁拿起烘干了的衣裳递给她,然后背过身去坐到一旁继续烤鱼。 故里见状赶紧接过烘干了还暖和着的衣裳三下五除二的换了起来,待全部衣裳穿好,又将赤狐红毛帽大麾继续披在外面,她又皱眉歪头沉思起来。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衣裳,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换好了吗?” 烈长安已经将鱼烤好,香味四溢,故里经过后半夜这一折腾,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顾得想那么多,赶紧起身坐到火堆旁拿起烤鱼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果然,民以食为天。 万事先填饱肚子要紧。 第两百一十九章 化险为夷 从岩洞出来后没有再遇见那些黑衣人,估计搜寻一整夜无果已经顺着陡坡往下找去了。 他们没有马,所以只能重新回到遭遇刺客伏杀的那处,庆幸的是竟然还有一部分的侍卫还活着,至于茉莉因为装死则毫发无伤。 茉莉瞧见他们平安回来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昨天那些刺客见他们骑马狂奔走了之后,竟然也没再跟这些侍卫恋战,都纷纷上马追着他们离去了。 茉莉真的以为他们凶多吉少,毕竟长安将军势单力薄,还要保护公主,那些人又人多势众,个个武功高强,招招致命,完全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状态。 茉莉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可他们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只怕与那些黑衣人再碰上,自寻死路不说,还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茉莉苦苦祈祷了一整夜,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菩萨和长安将军身上,这会看见长安将军带着公主平安回来,眼泪算是彻底止不住了。 能够死里逃生,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到凌华寺祈福的这一路上虽然又是九死一生,危机重重,但索性最终还是化险为夷。 直到回了宫,茉莉才知道公主还是受了伤。 她瞧见那道伤口从肩部直接划到前胸的位置,皮开肉绽的,看起来触目惊心,心疼得要命,一边哭一边换药包扎伤口。 故里这个做公主的还得反过来安慰她,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这点是轻伤,不算什么的。搞笑 茉莉当然知道,那样的境地,只受这么一处伤,已经是上天保佑,长安将军尽力了。 茉莉换好药,就准备去给公主传唤膳食,可故里直接将她打发下去了,命令她不准再上来伺候,直到她脚上的扭伤好了为止。 茉莉的脚伤加剧了,开始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贴身伺候公主左右了,虽然确实不放心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照顾公主,可这会儿真有心无力了,茉莉只能被公主强制性安排回了屋子里,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好好养这脚上的扭伤。 太子和公主去祭坛和寺庙的路上皆遇刺受伤险些丧命,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再次彻查。 可这次的幕后主使依然是有备而来,哪能这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的? 此时的碧翠宫内。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只上好的青花窑绯玉杯被淑贵妃一怒之下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淑贵妃雍容华贵的脸上此刻满是滔天的怒火,一双凤眸狠狠瞪着面前两个为她所用的朝中三品大臣,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你们简直就是废物!派出去这么多武林高手,竟然比不上一个烈长安!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竟然次次都被他护着丹青公主逃出生天!你们简直是该死!” 那两个官员吓得瑟瑟发抖,抖成一团,不敢出声。 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忍不住壮起胆子站出来回话,“其实,微臣和徐大人也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直接调换了护卫统领,本来是齐副将护送丹青公主,长安将军护送太子殿下的,谁知……” 第两百二十章 恨之入骨 “你还好意思说?!” 提起这事,淑贵妃更加怒不可遏,“若是烈长安护送太子,以他们俩的实力,强强联手,恐怕你们更是连太子的一根汗毛都抢不到吧?!” 那大臣虽然抖得跟糠筛子一样,但还是畏畏缩缩,据理力争道,“可是,若是那齐副将护送丹青公主,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得手了,这会估计皇上皇后都在为丹青公主准备发丧礼了。” 这话倒是所言非虚。 所以比起没有刺杀太子成功,没有让丹青公主这次有去无回才是让淑贵妃最为恼火,也是最为不甘的。 淑贵妃想到这里,美丽的脸庞几乎扭曲,咬牙切齿痛恨道,“好一个丹青公主,真是福大命大!每次看到她那张酷似那个女人的脸,本宫就恨之入骨!她的生母养母都是本宫最大的仇人!她那张脸,本宫只要一看到,就恨不得给她抓烂!皇上为什么这么疼爱她,不也是看着那张脸吗!她就是本宫的一个噩梦,她消失,本宫的噩梦也会消失!” 她几乎失控的怒吼,像个疯子一样失去理智,将这些年心底埋深已久的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 那两个官员抖得更加厉害了,直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脖子上的那颗脑袋恐怕要不保。 不过淑贵妃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即便是失控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镇静下来,冷艳的丹凤眼略带阴狠地看向他们,“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零零书屋 “微臣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那两个官员吓得一抖,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起来。 淑贵妃冷笑一声,“听到了也无妨,谅你们也没胆子说出去。再说了,太子和丹青公主受皇上偏疼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其中原因,除了定国公这些从前朝到登基为皇就一直跟在身皇上边的老臣之外,你们这些入朝为官时间尚短的官员恐怕是无从知晓。” 旁边伺候的侍女见淑贵妃情绪冷静了几分,赶紧捡起地上的碎片,又重新沏了壶热茶送了上来。 淑贵妃端起茶杯,优雅地抬起茶盖,轻轻饮了口热茶润润喉,才又慢条斯理道,“上次去里淮县赈灾,皇上就将这大好得民心的机会给了太子,压根就没考虑过还有个同样出色的皇子能够为他办事。本宫心有不满,但又想这也是个机会,更何况丹青公主还随行一同出宫,这可是一举歼灭这两颗眼中钉肉中刺的好机会,谁知道……” 淑贵妃话语一顿,眼中的冷光射向跪在地上的两人,那两人吓得又是一抖,颤颤巍巍跪在那不敢抬头。 “谁知道你们派出去的人这么不顶用,居然一次两次全让他们逃了,就连本宫最后一招下的那西域奇毒,竟然都被烈长安拼尽全力去望瑶山拿了解药回来,救了丹青公主这条贱命!” 淑贵妃想到这里还有些气息不平,“那可是本宫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么一点点心血,本宫全让你们淬在箭头上了,结果你们倒好,什么都没给本宫剩下,也什么都没给本宫带回来。” 那两个官员只敢跪在地上发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死无对证 “也算是他们命大,可也怪你们,都派了些什么人?一次两次的竟然都没能够对付得了一个烈长安?难道他是什么神仙不成,有他在,你们就杀不死丹青公主?!” “不是……” 其中一个官员狠狠吞了一个唾沫,鼓起勇气终于抬起头回话,“主要是那长安将军实在是武功高强,加上他本就是统领三军,上阵杀敌,浴血奋战之人,所以有他贴身保护丹青公主左右,那些刺客几乎找不着任何破绽下手。哪怕是伤了些,也顶多是皮肉之苦,伤不得性命。” “你还知道!”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所以说,你们派出去都是些废物,这么多人奈何不了他一个。” “是,是,是。” 那官员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点头,“上次去里淮县刺杀的那批人虽说都是死士,绝不会泄密,但武功确实不是顶尖的。可是这次我们派去祭坛和寺庙路上刺杀的人,却绝对都是顶顶的武林高手啊,他们都是……” “可你们不还是败了!” 淑贵妃听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然站起了身,指着他们的鼻子怒骂道,“并且你们没得手不说,还打草惊蛇!导致他们一路平安抵达祭坛和寺庙之后,立马就飞鸽传书带消息回了宫中,皇上当即龙颜大怒,下令三军在祭坛和寺庙回程的路上清扫障碍,防备森严,虽然他们去的时候伤亡惨重,回的路上却再也找不着机会下手!” “丹青公主那边实在是因为长安将军太过誓死相护,他竟然带着公主杀出了重围逃了出去,我们的人一路穷追不舍,明明弓箭射伤了他,还射中了他们的马,眼看着他们一路摔下陡坡,可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实在是匪夷所思。” “至于太子殿下那边……” 官员低着头颤颤巍巍又道,“也实在是太子殿下太过狡猾了一点,他为了以防万一,竟然出了城就扮了个假太子在里面,自己倒是扮成侍卫隐藏在了队伍中间,那些人都没有见过太子,所以最后才会犹如瓮中捉鳖,错失先机。” “你还狡辩!” 淑贵妃气得差点一脚踹过去,最后死死瞪了他们一眼,“简直是愚不可及!”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你们这次派出去的人,安全吗?” “放心,绝对安全,而且都没有留下活口,太子这次估计又是死无对证。”江苏文学 淑贵妃面色缓和了一些,想起一事又皱紧了眉头,“其实本宫也很奇怪,为什么这烈长安每次都能这么巧合的在丹青公主身边?若说上次护送里淮县是皇命难违,职责所在,可这次他明明是太子的护卫统领,怎么跑到丹青公主那边去了?” “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察觉了什么,特意安排的?” 其中一个官员应声道,“毕竟太子殿下能够早备下先见之招来应对我们,想必调派护卫统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太子殿下没办法同样让公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扮成侍卫隐藏在队伍里跟刺客厮杀,所以就只能让长安将军过去贴身保护。” 此话倒是言之有理。 淑贵妃点点头,“不管怎样,这次算是白费力气,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最好将善后之事做得干净些,千万别给本宫留下蛛丝马迹,继续把这事给本宫嫁祸到那些前朝余孽的头上。” “放心放心。” 那两位官员瞧见淑贵妃脸色缓和不少,忙不迭的点头应和,“我们本就是次次找的江湖中人办事,就是为了全部栽赃给那些前朝余孽。所以这次也绝对是万无一失。” 淑贵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闭上双眼,没再说什么,却是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此次真是又错失了一个斩草除根的大好机会。 丹青公主本就是心头之恨,没除去,自然让她怒火攻心。 但同样的,还有太子。 太子不除,她的述儿又何来出头之日? 述儿本就是个没有野心,不贪权夺势之人,可他同样出色,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又哪里比不上太子? 就因为太子是嫡子吗? 她偏偏就让这长子登基为皇! 第两百二十二章 百密一疏 故里受了伤,卧床休息。 皇上皇后和太后得知消息,都纷纷过来云烟宫探望关怀完好一会儿才走。 帝后和太后走后,没多久太子就来了。 太子这次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回东宫让太医诊治包扎之后,便赶紧奔云烟宫过来探望故里了。 故里得知太子哥哥受了伤,也急了,本想着起身就去东宫看望,谁知太子紧跟着就过来了。 “哥哥。” 故里还躺在床上,肩膀用不得力,见太子大步跨了进来,急忙想要坐起身。 太子瞧见她那略显憔悴的脸色心疼不已,赶紧过来搀扶着坐了起来,一旁的侍女急忙垫了个软枕在公主背后。 “哥哥,你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 太子温柔地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倒是你,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要不要紧?” “只是一番逃亡太过奔波,有些劳累而已,没多大事。” 故里其实身子还算好,只是精神经受这么多的惊吓,一时有些受不住而已。 太子微微放下心,知晓有烈长安在,确实不会让她受太大的伤害。酷 “哥哥,你怎会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将齐副将和烈长安给调换了?” “怎么?你不乐意?” 太子笑了起来,满脸揶揄之色。 “我没这个意思……” 故里被打趣,俏脸绯红。 太子倒也没多逗弄她,想起此次又是凶险万分的刺杀,脸色严肃,正色道,“也幸好我早有准备,并且让烈长安去护送你了,要不然,这次来的皆是个个武功顶尖的高手,以齐副将的身手,恐怕难以护你周全。” 故里想起此事也是心情万分沉重和恼恨,攥着被子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拳,咬牙道,“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子眼中掠过一抹冷冽,语气充满不屑与厌恶,“而且,她此次派来的依旧是身处江湖的武林高手,她倒是很聪明,此次都雇佣这些江湖中人,可以完美的将这黑锅一次又一次甩给那些前朝余孽。现在父皇对那些身处暗处的前朝余孽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偏偏又抓不着人,这又给了她很好的契机,抓不着那些前朝余孽,没有证据,就能永远替她背下这些孽债。” 故里听了更为恼火,“那我们就一次次放任不管吗?每次都束手无策,受制于她,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故里想到每次都被淑贵妃痛下杀手,九死一生,而只因苦于无证据在手,始作俑者便能一次次逃出生天,逍遥法外,继续变本加厉,便觉得心中怒火难消。 太子自当明白她的感受,可淑贵妃到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加上朝堂上又有人被她收买,与她狼狈为奸,里应外合,而且次次都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可以说是让人很难抓到什么把柄。 不过,这次,他们倒是百密一疏了。 太子从广袖里逃出一个东西朝故里递了过去,“其实,这次那些刺杀我的人同样是无一活口,死无对证,不过在他们头子的身上,我倒是搜到了一样东西。你看看。” 第两百二十三章 虞美人花 太子自当明白她的感受,可淑贵妃到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加上朝堂上又有人被她收买,与她狼狈为奸,里应外合,而且次次都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可以说是让人很难抓到什么把柄。 不过,这次,他们倒是百密一疏了。 太子从广袖里逃出一个东西朝故里递了过去,“其实,这次那些刺杀我的人同样是无一活口,死无对证,不过在他们头子的身上,我倒是搜到了一样东西。你看看。” 故里接过太子递过来的一枚铁质的印章,类似于铜板的形状与大,但是中间却不是镂空的,而是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这上头似乎刻着什么图腾一样的东西。” 故里用指腹细细摸索了一下,又低头认真打量起来。 “是,确实是一个图腾,我看起来像是花的图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花,看着有些眼熟。” 因为此事还不宜声张,所以太子才暗暗拿过来给故里看一下,只因故里毕竟是女子,又深居后宫,对这些花花草草应该还是熟悉一些。 “花?” 被太子这么一点醒,故里再细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这是虞美人!” “虞美人?” 太子倒是对这名字有些眼熟,但他是一个大男人,平时政务繁忙,自然不会刻意记这些花花草草的名字,只是皱眉不确定地问,“这是一种花?” “对!我确定,就是虞美人!”零久文学 故里激动起来,自信满满地点头,“出发去寺庙祈福的前几天,我去给母后请安时,母后桌上的花瓶里新栽种的就是这虞美人!一模一样!” 瞧见故里这神色,太子基本可以确定故里说的就是真的了。 这铁币上的图腾就是虞美人。 虞美人…… 虞美人…… 太子在心里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又想不起来。 “哥哥,这虞美人……跟虞姐是什么关系?” 太子骤然一惊,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故里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 故里瞧见太子哥哥的脸色不是很好,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太子哥哥你应该清楚,她虽然与我们有些交情,也三番五次对我们出手相救,可我们自始至终对她的底细是一无所知。她本就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就说她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的女子,可到底她有没有家人,家人是做什么的?家乡又在哪?我们都毫不知情。” 太子知晓故里这番话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完全是出于为他,为他们的处境着想,毕竟现在他们面对的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置于死地。 太子脸色凝重起来,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尽管安心养伤,这事我会调查清楚,并且我也会找虞漾问个清楚。” 故里知晓太子哥哥万事都有分寸,见他点头,便放下了心。 第两百二十四章 惹祸上身 皇后自云烟宫出来之后,陪着皇上回龙腾殿用了午膳,便径直摆驾去了碧翠宫。 碧翠宫外。 太监瞧见皇后的凤辇落了下来,还险些以为自己看错,见皇后缓缓开始从凤辇上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地见了礼之后,急忙火急火燎滚进去通报了。 这可是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八百年都不记得会来碧翠宫一趟,今儿怎么转了性了? 淑贵妃今日心情自然是不佳的,午膳都没用几口便让人撤了下去,这会儿正让侍女站在身后给揉按着太阳穴呢。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皇后来了!” 听见外面太监慌里慌张的通报声,淑贵妃也是心一惊,很是诧异和惊奇,这皇后竟然会来她的宫中? 不过,不管怎样,于情于理,她是要出去迎接的。 皇后刚踏进殿门,就听见淑贵妃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随后便是淑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瞧见皇后,立马施施然欠身行礼,“哎哟,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大驾光临碧翠宫,还真是稀客呢。” 皇后向来在宫中是众所周知的温吞柔和的性子,对人对事皆是温良娴淑,举止大度,哪怕是身处后宫,也是不争不抢,顺其自然,不偏颇任何嫔妃,一视同仁,因此才会被皇上一直赞誉有加,深得敬重与喜爱。 可绕是这样性子的一个人,也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因自幼身体虚弱,发起脾气来便容易动怒伤身,所以习惯收敛脾气,再者她本身也确实就是这种喜静性子的人,自然很少动怒挑事,与人结梁子。肥猫吧 可偏偏,淑贵妃就是个例外。 皇后面对淑贵妃着实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这带刺的话更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屋子里。 淑贵妃瞧着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便是不屑一顾。 敢情今天是过来她碧翠宫摆皇后架子来了,正好,她今日心情也不好,乐意奉陪到底。 淑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跟着走了进去,皇后已经径直在主位落座了,淑贵妃盈盈一笑,朝旁边侯着的侍女吩咐道,“来,赶紧给皇后娘娘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不用了。” 皇后抬起手淡淡一挥,只道,“本宫怕有毒。” 淑贵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很难维持下去,“皇后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淑贵妃这么聪明,还能听不明白?” “皇后娘娘,您可就说笑了,这可是在碧翠宫,臣妾若是对您下毒,臣妾还能活吗?这不是惹祸上身,自寻死路吗?” “淑贵妃向来是胆识过人,足智多谋,锋芒不露,又心思缜密,若是真想做什么,恐怕也能做到极致,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吧。毕竟淑贵妃应该很擅长做这种事,相信以前也定是经验丰富。” 淑贵妃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暗暗咬牙道,“皇后娘娘,您今日难道是过来特地泼臣妾脏水,找臣妾不痛快的吗?”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不以为然 “本宫今日过来,是来警告你的。” 皇后径直站起身,走到淑贵妃面前,眼神充满冷意,“希望你可以适可而止,别再继续这样作妖下去。”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懂您这话的意思。” “你明白的。” 皇后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警告之意,“淑贵妃,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本宫心里一清二楚,本宫可以容忍你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也可以容忍你这些年在后宫为了争宠使的那些阴谋诡计,但这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本宫的两个孩子!” 淑贵妃闻言,心情毫无波澜,轻飘飘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请您不要血口喷人,说话要讲证据。” “本宫自然知晓你手段的厉害,这么多年你每次都能完美的嫁祸给他人,自己渔翁得利,还仿佛置身事外。” 皇后道,“这么些年来,你就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对付太子和故里,用计频频,其实皇上也怀疑到过你的头上。可每次你都能将用计脱身,并且后来你也不敢再在宫中动手,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倒是相安无事。”江苏文学 “但本宫知晓,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你一次次趁着太子和故里出宫,买凶杀人,偏偏这么巧,这些年前朝余孽在各地蠢蠢欲动,皇上本来对前朝余孽耿耿于怀,所以你每次都能将责任推给前朝余孽,一次又一次的逃过一劫。淑贵妃,你确实是好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 皇后说到这,话语一顿,眼中精光一闪,“但是,皇上被蒙蔽,不代表本宫也会受你这些‘障眼法’所影响,你屡教不改,变本加厉,一次次派人刺杀太子和故里的性命。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一直为所欲为下去吗?纸终究办不完,事情败露那一天,你必定难逃一死。” “皇后娘娘,您可别吓唬我,臣妾胆子,实在经不起吓。” 淑贵妃佯装一副‘好怕怕’的样子,语调却是趾高气扬,不以为然,“皇后娘娘,实话跟您说吧,臣妾既然敢做,就不怕您吓唬。您有这份警告臣妾的心,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太子赶紧想办法好好抓住臣妾的把柄,再来治我的罪吧,又何必多浪费口舌,跑臣妾的宫里摆什么皇后架子?” “您嘴皮子功夫再厉害,还是要认清楚现实。” 皇后久居后宫主位,自然不是淑贵妃三言两语就打发得了的,闻言只是冷冷一笑,“你现在这般猖狂,不还是仗着你现在这贵妃头衔,还有你儿子淳亲王的身份,才敢这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吗?但你可别忘了,太子没两天就要加冠了,待加冠之后,皇上必然会开始慢慢放权到太子手上,太子登基之日,指日可待。” “你若能杀了本宫的楚儿,本宫认命,若你杀不得,你就得认命。你倒是死不足惜,本该为你所犯下的罪孽买单,但是可怜你那好儿子,当真是不比本宫的楚儿差,也是相貌堂堂,才能兼备,出类拔萃,可你若死了,他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怕他并无野心,毫不知情,可事情败露,他始终脱不了干系。你死不足惜,他还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就得活该被你受牵连而死?” 第两百二十六章 自欺欺人 “你别死不死的。” 淑贵妃同样混迹后宫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没使过,也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吓唬着的。 淑贵妃嗤笑一声,“谁死还不一定,现在即便你儿子蔚楚是东宫太子,但要盖棺定论,可还为时尚早。” 淑贵妃说完,又悠悠轻笑了起来,“说实在的,皇后娘娘,论起手段,您真不是臣妾我的对手。这么多年,若不是您身处皇后之位,又有皇上和太后倚仗,您早就被我玩死了。” 皇后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跟着轻笑起来,“论心机手段,本宫确实玩不过你,也不屑动这种脑子。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么戏剧化,这么气人,你就算再怎么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又能如何?你始终只能是个贵妃之位,有本宫在,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如此了。” “你!” 淑贵妃这次还真是被戳中心底痛处,她长长的指甲钳进肉里,狠狠瞪着皇后,本以为她会动怒,可忽然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起来,“那又怎样,你别忘了,你只不过仗着有个好出身,仗着皇上和太后的恩宠而已,若是没有这些,你连宫都入不了。” “谁不是呢?”美丽书吧 皇后扯着嘴角淡淡一笑,“真论起出身,一你也一样比不了本宫。本宫乃是当朝丞相之女,本宫父亲乃是开国大臣,太后又是本宫的亲姑妈,而你呢,不过就是个的三品侍郎之女,在本宫面前,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皇后又道,“本宫坐稳这后宫之位,就已经赢了,只因本宫都无须像你这般,只要有新人入宫,便迫不及待想要使手段斩草除根,就怕分走属于你的那份恩宠。本宫有正宫之位傍身,不用争宠,皇上自然需要待我相敬如宾,琴瑟和鸣。而本宫也不用费尽心思递什么绿头牌,只因每月初一十五这些日子,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皇上都是需要宿在凤阳殿的。皇上对本宫的情意,根本不用本宫刻意做什么,后宫嫔妃皆是有目共睹。” “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淑贵妃就拿起手帕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您能坐稳这后宫主位,除了您的出身,还有这最重要的原因,您当臣妾也跟那些刚入宫的嫔妃一样,毫不知情吗?若不是您是先皇后,也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纯秀皇后的亲妹妹,您以为您能被皇上接进宫,还能一进宫就被封为皇后?若不是您这张酷似先皇后的脸,皇上能这么多年都对您恩爱永不移?您可别自欺欺人了。” 皇后被戳中痛处,脸色果然逐渐苍白,气势跟着减了不少。 淑贵妃见状,不由得意起来,赶紧火上浇油道,“若不是想将先皇后的这对龙凤胎变成自己的嫡女嫡子,若不是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在先皇后生前答应过一定会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您以为皇上怎会将您立为皇后不久,便将太子和丹青公主一同过继到您的名下,紧跟着便下旨赐封蔚楚为太子,因为只有这样才名正言顺。” 皇后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幸好被旁边的侍女一把扶住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试图谋反 淑贵妃瞧见她这大受打击的模样,一股快意油然而生。 先皇后一死,她刚诞下长子不久,本以为皇后之位非她莫属,结果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被皇上接进宫开,夺了她本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 这些年来,淑贵妃每每想起这事,便恨意满消。 “可能皇上也是顾及你几分。” 淑贵妃忽然语调软了下来,又轻轻笑道,“毕竟你从就体弱,太医早就说你这没用的身子难以孕育出龙脉,加上你和先皇后是嫡亲姐妹,跟太子和丹青公主本就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皇上顾及你以后一无所出,心中难免凄苦,便想满足你或许也想当母亲的心情。也难为你了,这么多年,对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苦心栽培和养育,算是疼爱到了骨子里,确实让人挑不出认个错,也难怪皇上会觉得更加亏欠你,这些年对你更是体贴入微了。” 皇后本就体弱,被这番气急攻心,整张脸已经失去血色,若不是旁边的侍女一直搀扶着,恐怕早已经晕厥过去。 “皇后娘娘……” 旁边的侍女瞧见皇后这幅模样,有些担心。 可淑贵妃难得找着一个大好机会来发泄心头的恨意,又怎会就此善罢甘休? 淑贵妃继续笑吟吟说道,“当然,你应该也有几分私心,毕竟你一无所出,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必定视这对兄妹为珍宝,加上丹青公主更是肖似先皇后那张绝色容颜,皇上自是将她疼到了心坎坎里。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得了个最受皇上疼爱的公主,又得了个即将成为未来储君的太子,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唐玉瑶!” 皇后再也听不下去,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挥开了旁边侍女搀扶的手,径直走到淑贵妃面前,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失去皇后体统甩给淑贵妃一个耳光。言情八八八 皇后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带着冷意的警告道,“此段过往,早已经被皇上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再提。你若是有胆在这里大喊大叫,敢让这些消息从你碧翠宫里面传出风声,你若自己想找死,本宫也不拦着。” “皇后娘娘,臣妾说了,你别吓唬臣妾。” 淑贵妃假意拍着胸脯佯装担惊受怕的样子,笑着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绝对守口如瓶,毕竟这事传出去,肯定会威胁到皇后娘娘的利益。这生母和养母的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太子若是知道,日后若是登基,你这太后的封号恐怕要轻一些了。” “唐玉瑶,本宫可不是你。” 皇后这会冷静下来了,只盯着淑贵妃面带威严地说道,“请你记住,本宫将太子和公主视如己出,最重要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是本宫姐姐的孩子,与本宫同样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第二,也是被你说中了,他们圆了本宫这辈子都无法做母亲的心,本宫是真心喜爱他们,所以本宫只是不想他们知道这些真相,知道他们的生母早已仙逝,徒增伤心罢了。” 话语一顿,皇后换了口气,又继续道,“还有,你若是真要这么任性妄为,兴风作浪下去,你大可继续。本宫是斗不过你,但本宫的儿子绝对不会怕了你,他能在太子之位稳坐这么多年,被皇上一直赞誉有加,被朝中大臣忠心拥护,那他绝非等闲之辈,本宫相信他,一定能够赢得了你。” “本宫还是那句话。” 皇后冷冷笑了起来,望着淑贵妃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作妖可以,倒也要为你的儿子淳亲王积点德。毕竟这么出色的儿子,他本就毫无野心,又并非贪慕权势,残害手足之人,若是因为受你这个被仇恨蒙蔽双眼,阴险毒辣又不知悔改的母亲牵连,落得个试图谋反,英年惨死的下场,那可真是最大的悲剧。” “你!” 淑贵妃这次是彻底被气到了,她没想到皇后还会给她这么重重一击,几乎是字字见血,句句扎心! 淑贵妃还想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可皇后已经不屑与她多费口舌,只冷冷看她最后一晚,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甩袖而去。 第两百二十八章 乐意奉陪 故里在床上躺了两天,便下地了。 她只是肩膀处受伤,有些使不上劲而已,又不是瘫了腿,这样一直躺在床上,她可待不住。 这儿正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虽说早就入春,但前些时日天气一直不见好,还是风雪交加,跟寒冬腊月没什么两样。 所幸这几日天气好了起来,气温回暖,便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御花园的各种花开得正好,故里躺在床上憋了两天,猜想她肯定闷坏了,皇后又喜爱花,便趁着风和日丽,赶紧带着故里来御花园赏花。 故里还真以为就是赏花那么简单,面对着满园春色,微风拂面,芳香扑鼻,还只觉得心旷神怡。 结果,回个头,就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周斯远是陪同自己的母亲定国公夫人进来这后宫的。 定国公夫人今日正是被皇后召进宫中说话的,当然,到底是定国公夫人陪同皇后说话解闷,还是特地让周斯远过来陪故里说话增进感情,那就不言而喻了。 故里这会本是明媚无邪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偏偏,皇后还在旁边拉着定国公夫人的手,笑吟吟地说着,“不如这样,就让两个年轻孩子在这说话,本宫跟你回凤阳宫喝茶去。” “……” 故里欲哭无泪,只想着拒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皇后又回头温柔地望着她说,“故里,你在这陪着斯远多聊聊,带他逛逛这御花园,那边还有好多你父皇命人新种的花呢。”16八 “……” 故里扯着僵硬的嘴角,点头说是。 待目送皇后和定国公夫人走远,故里脸上客套得体的笑容再也难以维持,立马就恢复那副冷淡疏远的脸色,斜眼对着旁边的周斯远说道,“我要回宫了,周公子自便。” 周斯远笑了笑,也不介意她现在这副截然不同的态度,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送你回宫。” “……” 故里哪里会想让他送回云烟宫啊,那要是待会他还想进去坐坐怎么办,那她不可能把他给轰出去吧? 故里抽了抽嘴角,看了眼立在身后的茉莉,突然想起一事,“我要去给太子哥哥送药,你去吗?” 故里还真是想给太子哥哥送药,毕竟太子哥哥前两日也受了伤,虽说不严重,但还是怕会留疤。 故里是精致的猪猪女孩,对自己精致,对在乎的人也很精致,所以猜想茉莉肯定随身替她带着玉肤露在身上呢,便可以趁此机会给太子哥哥送去。 最重要的是,到了东宫,找个机会让太子哥哥将周斯远留下谈些公务,这要不是就可以趁此甩开他了吗? 到时候,就说是太子哥哥找周斯远谈政务去了,母后想必也没法找她的茬。 故里觉得自己脑袋瓜子真是聪明。 果然,周斯远笑着点点头,“乐意奉陪。” 乐意奉陪还等什么,走呗! 于是,故里便领着周斯远还有一众侍女浩浩荡荡出了御花园,直奔东宫的方向去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意外惊喜 周斯远担心着故里的伤,一路上倒是关心了她不少,不过故里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嗯嗯哦哦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直到抵达东宫门口,故里走在前面,正要抬脚迈进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故里光洁的额头直接磕在了某人健壮的胸膛上,硬邦邦的,磕得故里差点眼前一黑。 “微臣莽撞,误伤公主,微臣该死。” 故里还在那揉着额头,一旁的茉莉又急忙过来查看伤势,只是磕红了一点点,没多大事,可这会儿故里没心情顾及伤了,听见这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抬起了头。 哇!烈长安! 简直是意外惊喜! 故里眼中顿时绽放出星星般热烈而惊喜的光芒,看得旁边的茉莉很是无语。 公主,您这对周公子和长安将军的区别也太明显了一点?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长安将军呀。 果然,一旁的周斯远瞧见故里这反应,双眸微眯,表情若有所思。 “烈长安,你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多谢公主挂怀,微臣已无碍。”看书阁 烈长安说完,微抬起眼帘,瞧见立在故里身后的周斯远,犹如护花使者一般的姿态,看得他心里很是不悦。 但这会儿,听见故里关心的话语,还有脸上瞧见他显而易见的惊喜,心情还是缓和了不少。 周斯远自然看出烈长安眼神中的敌意,还有他望向故里时毫不掩饰的温柔与爱意,藏着浓浓的占有欲。 周斯远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起来,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不过就是立了点战功而已,凭什么敢对故里有这种爱慕之心,甚至是占有欲?他凭什么? 最重要的是故里,她似乎对烈长安的反应…… 若说之前目睹她跑去天和殿给烈长安送手炉只是隐隐有些猜测,这会儿再次亲眼目睹她对烈长安这般不由自主的关切与担心,还有同样不由自主隐约露出来的那点女人娇羞姿态,就不得不让周斯远多想了。 “公主,你不是还要给太子殿下送药么,我们赶紧进去吧。” 周斯远实在不愿看到他们俩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视与说话,直接走上前拉住了故里的手腕,将她往里带。 故里下意识的抵触与反感,对待周斯远,她虽然说不上厌恶,但到底是不喜的,直觉抵触一个自己不喜的人碰触,更何况他抓得她的手腕很用力,直接弄疼她了。 故里下意识抽手挣扎,皱眉抗拒道,“我不进去,我还没跟烈长安说完话呢,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只被周斯远抓住的手就被烈长安又抓住了,但烈长安仅仅是轻轻覆在上面,却制止了周斯远几乎是蛮横的举动。 “周大人,你没听到吗?你伤到她了。” 烈长安墨色的眼眸冷冷直视着周斯远,眼底的怒气渐渐积聚。 周斯远回过头,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长安将军,我在跟我未过门的妻子说话,你似乎没资格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第两百三十章 口角之争 “周大人。” 烈长安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警告之意喊出周斯远的名字,“麻烦你搞清楚,皇上的旨意还未下,即便是口头之约,只要一日没昭告天下,公主就一日算不上是你的未婚妻。” 好一个烈长安! 竟然有胆直接跟他宣战了? 周斯远没想到自己手握着他跟故里半夜宫中私会的把柄,他竟然会不受威胁,看来烈长安是后面料定了他不敢将这事捅出去。 毕竟此事若真声张起来,先不说故里的名声,就拿大家众所皆知故里和他即将定亲之事,若这种传言出去,那损害的当然还有他自己的面子,以及定国公府的声誉。 周斯远深知这会儿自己是理亏的,因为正如烈长安若说,皇上赐婚的诏书一日未下,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又如何,旨意未下,那任何事情都会有变动,那就做不得数。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放手示弱又是一回事。 周斯远还是没松手,烈长安也依旧伸手覆在上面。 气氛拔剑弩张,连一旁的茉莉都感觉到了这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松开我!” 最终是故里自己打破了这窒息的沉默,她依旧固执地想将手抽回来。 周斯远低头看去,果然见她细白的手腕红了一圈,心一软,下意识就松开了。 故里揉着被抓疼的手腕,心中很是委屈。 烈长安瞧见她白嫩的手腕上红了整整一圈,也很是心疼,可这会儿他就不便再关怀干涉什么了。无忧爱书 毕竟这是东宫正门口,人多眼杂,他刚才已经和周斯远起了争执,若再继续与她关怀亲近下去,很容易被人故意说成长安将军与周大人为了丹青公主争风吃醋,起了口角之争,对她的影响不好。 烈长安抿了抿唇,瞧见茉莉开始在一旁给她上药,心头一松,便不再多说,只拱手行了礼,便打算出宫回府。 “烈……” 故里瞧见他就要走,满肚子的话还没跟他说完,心中不舍,可刚开口,旁边的周斯远就咬牙喊了一声,“公主!” 这个声音充满警告与狠意。 故里心惊,抬头见周斯远恶狠狠瞪着她,那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心中发怵,一时间倒被吓住了。 就这么晃神的功夫,回过神来时,烈长安已经走远了。 “公主。” 周斯远是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就很少用公主这样的称呼叫她,此刻这样一叫,又带着严肃冷冽之意,加上那乌沉沉的脸色,让故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干嘛?” 故里没好气地应着。 从到大,没人敢用这态度这脸色跟她说话,当然,生气的烈长安除外。 可这会儿,又多了个生气的周斯远了。 但故里在生气的烈长安面前,是紧张又无措的,但在周斯远面前,她更多的是愤怒,还带着隐隐的害怕。 故里当然是愤怒于他还敢对她这个态度,明明是他弄疼她了耶,一句道歉没有,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没有烈长安一点点君子风度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她甩脸色? 第两百三十一章 气得不轻 可故里又还是有些害怕的。 刚刚周斯远那样的眼神,让故里只觉心底一阵发凉,想起他刚才一怒之下就对她动手动脚,这可还只是传他们可能会定亲的情况下。 这还没定亲呢,就开始有这凶神恶煞的态度,而且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中充满着阴鸷与狠厉,让故里想起就毛骨悚然。 现在的周斯远让故里觉得恐惧,这完全不是她第一眼看到他以为他是那般谪仙出尘般的人物,反而是让她觉得,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一掌掐死。 他似乎有严重的控制欲,这跟占有欲是不同的,只要一点点不如意,他就会失控。 故里越加害怕起来,他会不会是个隐藏的变态啊。 这种男人,她是万万不敢嫁的。 “你在想什么?” 周斯远这会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但眼底的阴暗还是显而易见。 故里摇摇头,不敢泄露自己的想法,只问道,“是你在想什么,要跟我说什么才对。” 周斯远回想起刚才她跟烈长安那一幕,还是难消心中怒火,只道,“公主,还有两日你就有及笄了,到时候我们便是有了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妻,我希望你能够和其他男子保持距离,这是对我起码的尊重。” “不好意思。” 故里听完就冷笑起来。八00 她虽然怕,但不代表就怂。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威严,谁都不能挑战! “周大人,麻烦你搞清楚,正如长安将军所言,我现在还没及笄呢,我们也没有婚约,所以请你不要一副未婚夫的身份自居,然后来干涉我的私事。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你无权管我,更无权要求我做任何事。再者,若真的等我及笄,赐婚旨意下来之后,我们三媒六聘确实定了亲,你再来管我也不迟。” 周斯远还真被这番话堵住了,这本就是他暂时理亏的一个弱点,还本想着因她心思单纯,能够好好告知她,她就会乖乖答应,谁知长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说起来条条是道,有理有据,倒是把他给呛住了不说,还气得不轻。 周斯远努力平息心中那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怒火,冷笑着点点头,“行,公主言之有理,但恳请公主也记得今日所言,待我们定亲之后,能够跟除我之外的男子都保持该有的距离。” “若是我们真的定了亲,我自然说到做到。不过……” 故里话语一顿,抬起清澈灵动的眼眸皮笑肉不笑地问,“不过周大人哪里来的自信,本公主就一定会跟你定亲,似乎是非嫁你不可?” “你不嫁我,还打算嫁谁?” 此话一出,周斯远双眸微眯,语气沉了下来,“烈长安吗?” 故里心头一跳,骤然心虚起来,心想干嘛挖坑给自己跳,但到底是深居后宫见惯了那些后宫嫔妃变脸的本事,立马就恢复如常,盈盈一笑,很是淡然地反问,“关你什么事?周大人,我说了,你暂时还没资格过问和干涉我的事。” “……” 周斯远再次气结。 第两百三十二章 及笄加冠 过了两日,便到了故里及笄和太子行加冠之礼的日子了。 两人同日生,自然是同时受礼。 太子加冠是由皇上那边亲自加持的,而故里这边的及笄礼自然由皇后一手加持。 一大早,天才微微亮,故里便在茉莉的伺候下起身洗漱穿衣,梳妆打扮了。 今日这么大的场合,这穿着打扮方面,自然必须大方得体,盛装出席。 茉莉挑选了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给公主穿上,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外披五重华服,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衬得气度雍容沉静。 待一番精心打扮好,天已经亮了,时间紧迫,故里连早膳都没有时间吃,便要趁着吉时之前赶到广坤殿。 皇后已经高坐在广坤殿正位,两侧下便是依等级站着的众内命妇。 故里身着五重华服于广坤殿外静候着,礼官严肃的传公主上殿,茉莉搀公主一步一步踏进殿内,之后茉莉放开手,侧身在内命妇队列最后垂首而立。 剩下的路,该由公主一个人走。 故里迈着步子向前走,在接近正位之时,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行过大礼,公主再次前行,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礼。 皇后为故里绾了发,插上宫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宝簪,皇后上前扶故里起身,面向众位内命妇。御书屋 礼官见状,开始高声唱诺“礼成!皇上御旨,钦丹青公主及笄礼成,自由出入宫廷!受封赏!” 受封赏之后又是繁复无尽的听礼。 故里得跪拜在广坤殿中间,听着旁边的和尚开始诵经祈福,愿公主及笄后的日子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故里听着旁边咚咚咚敲击的木鱼声,跪拜在广坤殿中央,正位依旧是皇后,旁边依旧是众位内命妇。 她又累又饿又困,几乎是眼皮子都在打架,可知晓这种重大的日子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只能咬牙强撑着。 故里在心里暗暗想着,听说太子哥哥的加冠礼还有繁复,不仅得身穿礼服听祝词,还得一路从神武门走去天和殿对父皇敬酒,接下来便是受封听礼,过后还得携各种封赏去馈赠各位王公大臣,再又是行加冠、取字、拜见父皇兄长之礼,待结束,又得与各位文武百官听诵经祈福之词。 也就是她现在这样。 故里想想都替太子哥哥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又饿又困又累不说,这会儿听得这些木鱼声,脑子都是嗡嗡的,只觉度日如年。 故里不知是怎么坚持过来了,反正礼成之后是由茉莉搀扶着一路回云烟宫的,甚至都没来得及沐浴更衣,也没有体力再去吃东西了,整个人几乎是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直到次日醒来,她已经睡到中午,身上早已经换了干净的白色亵衣,估计是茉莉昨夜趁她累着睡了之后给她换上的。 故里这饿得脑袋发晕,所幸茉莉最是懂她,早已经将一切准备好。 故里只需要坐在床上,等着茉莉给她洗脸漱口,然后乖乖张嘴吃饭就行。    。 第两百三十三章 提心吊胆 故里本以为及笄之后,立马就会迎来逼迫和周斯远定亲之事,结果等了好几日都发现没有丝毫动静,父皇好像暂时还没有下旨赐婚的意思,至于母后也没有主动说起。 故里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他们没想法,她自然不会主动去提,躲过一日是一日。 立春之后,天气回温,御花园的花香弥漫着整个皇宫,宫中人人都能闻到。 皇后是酷爱赏花之人,加上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伴随着这鸟语花香,召些朝中王公大臣的夫人携女进宫来一起赏花喝茶,聊天解闷也是快事一桩。 这赏花宴虽是皇后操办的,故里自然理应到场出席,但更少不了太后这后宫更大的主子,听说皇后派人去请太后的时候,嫤安公主刚好在延年宫请安还未走,于是太后便将嫤安公主一同带过来了。 太后和皇后自当是上坐,嫤安就如往常一样乖乖站在太后身边,身穿一袭浅蓝色纱衣,脸上永远带着端庄大方的笑容,显得格外温婉可人。 故里和太子哥哥是坐在一起的,都坐在皇后的右侧下方,故里本以为只有女眷到场,可瞧着太子哥哥都被母后宴请过来了,而且放眼望去,除了一群莺莺燕燕之外,竟然还有好几位朝中大臣之子的青年才俊陪同着自己的母亲一同过来的。 他们不同于女眷,又各自坐在另一侧,至于那些王公大臣之女个个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皆随着自己的母亲在故里他们的对面款款落座了。 故里倒是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对面那些个个娉婷婀娜桃花玉面的美人,而是看了那几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一眼,恰巧被旁边的太子注意到了,笑了一声打趣道,“怎么?你有看上的?”千书吧 这明显就是故意逗弄她! 故里恼羞成怒瞪了太子哥哥一眼,“我是奇怪,周斯远竟然没有来这种场合。” 瞧瞧,那对面坐着的第一顺位不就是定国公夫人带着庶女在陪同母后说话么,彼此都是笑容满面,一看就是聊得十分投机。 定国公夫人只有周斯远这一个嫡子,这庶女应该是二夫人的,但二夫人是没有身份出现在这的,就只能让定国公夫人带着庶女来赴宴了。 太子挑眉一笑,“怎么,想他了?” 故里简直像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一脸惊悚的表情,“我能想他?我是看见这些个王公大臣之子都随母赴宴了,他竟然没有来,有些稀奇罢了。” 瞧及笄后父皇和母后都并没有提她的婚事,故里还以为是暂时打消了将她赐婚给周斯远的念头,可今日瞧见母后和定国公夫人依旧那般和睦亲昵,明显还是跟准亲家似的那样相处,就知道是她想多了。 故里这颗心就是七上八下的,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提心吊胆起来。 太子听闻这话,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他今日不会过来,前些时日,父皇将都城修坝一事交给了周斯远,正逢梅雨时节即将来临,时间紧任务重,他可能要忙上好些时日了。”    。 第两百三十四章 说亲大会 故里一听,心头一松,拍着胸前长呼了口气。 太子见状,哭笑不得,“他有这么吓人吗?你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起他来了?” “你不懂。” 故里想起那日在东宫门口发生的那番争执,周斯远那个阴鸷的眼神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故里煞有其事摇摇头,“他不好对付,可怕得很。” 这点,太子倒是同意。 同出朝堂,打过几分交道,太子对周斯远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表面看起来出尘不染,翩翩佳公子一般,实则城府极深,心机深不可测。 太子不喜,所以其实私心里,也觉得此人并非故里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哎?” 故里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忽然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又惊又喜,低声凑近旁边的太子耳边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也来了?” “你才发现?” 太子抬起戏谑的眼眸,“我还以为你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呢。” 这也怨不得故里,实在是烈长安坐得太隐蔽了一些,完全就是快坐在角落里,又和旁边的齐副将一直闷头喝茶不说话,就差将自己直接变成透明人了,故里能注意才怪。鱼鱼 “他们怎么会在这?” 故里还是觉得惊奇。 太子解释道,“烈长安和齐副将刚好下朝结束在东宫里例行汇报公事,刚好母后就派人来请了,于是就顺带将他们两个一起请过来了。” “不是吧?” 故里这会还察觉不出这赏花宴其实就是场‘鸿门宴’,就算白在后宫里长大了。 故里抬头看了看站在太后身边的嫤安,又望了望对面那一群苗条妍美的大家闺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这难不成是母后特意安排的说亲大会?” “要不然,你以为那些青年才俊为何而来?”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压低声音慢条斯理跟她解释,“是皇奶奶请来的,毕竟你虽说已经确定有意许给周斯远,可是还有个比你大两岁的嫤安公主呢,不可能一直放在宫中不闻不问吧。皇奶奶虽对她不喜,但到底是皇家血脉,总还是要操份心的。” 故里抬起眼帘看向那一排坐着的几位青年才俊,那可个个都是朝中王公大臣之子啊,看来皇奶奶确实对嫤安还是留了一份心的,这其中任何一位公子拿出来配给嫤安,都不算亏待了她。 可故里这会儿却有些担心了,她偷偷看了眼还在那低头跟旁边的齐副将闷头喝茶的烈长安,有些紧张地问,“那母后或者皇奶奶不会看上烈长安吧?” 这要是今天将嫤安许给烈长安了,那她可得崩溃死去。 “放心。” 太子看出她的担心与紧张,小脸都有些发白了,赶紧安抚道,“今天这‘鸿门宴’就是冲我来的,我才是主角,母后是不会主动过问烈长安和齐副将的婚事的,毕竟母后是后宫之人,烈长安和齐副将属于朝中大臣,就算说亲赐婚也是得父皇来定,母后若是过问,便是逾矩了。”    。 第两百三十五章 心肝都疼 “今日这番,就是意思意思一下,他们今日若是有青睐上哪位千金姐大家闺秀的,自己过后私底下主动去跟父皇请旨就是,若是没有,母后也不会主动问及,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 故里闻言,心头松了口气,可知晓太子哥哥这会肯定是自身难保了,不免又着急地问,“那哥哥你怎么办?” 故里气恼地说,“母后也真是,这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给你选妃呀,可她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上杆子开始了。” 太子苦笑一声,“加冠礼成,我就知道这一天始终要来的。不过庆幸的是,看母后今天的意思,并没急着确定什么旨意,看样子就是让这些命妇携女进来,她好看个仔细心里摸个底,过后再从长计议。” 故里瞧见对面那一排全是朝中王公大臣之女,并且皆是嫡女出身,也有几个庶女,可这些庶女的出身也不低,就好比定国公府的庶女,就算做不了太子妃,进来纳个侧妃良娣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来,母后是有备而来啊。 “那你怎么躲过去?” 故里瞧着局势还是有些担心,“母后分明是要全部探个究竟才罢休。” “我只能见招拆招了。” 太子也头疼的厉害,“到时候母后若是看上哪家姑娘,我便说这个不够端庄,那个不够温柔……总之找尽各种理由,尽力搪塞过去。” 故里闻言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这要娶回来一些自己不爱的女人,放在后院里看着她们争风吃醋胡整乱斗,跟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与他同床共枕,共度余生是一样痛苦的。三号中 母后果然没多久便开始朝太子哥哥一个个介绍起那些王公大臣之女起来,一个个介绍的是事无巨细,还让她们互相站起来说了自我介绍,以及还有几个已经迫不及待展示了自己出众的才艺。 太子哥哥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淡淡点头,保持该有的风度。 故里坐在一旁,虽说心里很反感这种强制性毫无人权的安排,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个王公大臣之女可以算是个个都是风姿绰约,朱唇粉面,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说实在的,她们若是做公主,可能还要合格一些。 故里看得索然无味,心不在焉,一双美目频频看向端坐在角落里清冷如画的某人,只想一解相思之情,可偏偏就是这么烦躁,这个人太引人注目了,不仅是她,旁边一众很多闺中女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俊美又有气质的男子,纷纷都不由自主将目光看向了角落,身子跟着情不自禁往角落挪,一下子就将故里的视线全部遮挡住了。 故里气得不行,一个人坐在那生着闷气。 场上女眷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生成两派,一派自然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太子,一派便是长相俊美,气质卓然,清冷孤傲的烈长安。 齐副将是典型的武将之姿,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威武雄壮,也有几位女眷望着他羞红了脸。 另一侧的几位青年才俊,也皆是风流倜傥,同样吸引了几分注意。 于是,场上一众女眷都绞着手帕,捂着绯红的脸颊望着各自心里中意的翩翩郎君,满是娇羞的女儿姿态。 故里这会正好看不见烈长安,又瞧见这些一个个望向他眉目传情,秋水盈盈,满是羞涩之心的女眷,想着他是不是也这般中意这些婀娜多姿的大家闺秀们? 故里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吃味,真是酸得心肝都疼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哭笑不得 故里低头一直生闷气,周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抬起头才发现角落里烈长安已经不见了,只有齐副将还在低头喝茶。 因着烈长安走了,这视野也就开阔了。 故里定睛一看,又环顾四周,才发现烈长安真不见了。 去哪了? 不会又偷摸着溜出去透气了吧? 故里抬头看了眼主位,见嫤安还乖乖站在太后旁边,心里松了口气,又凑近太子哥哥耳边说道,“哥哥,我先去有点事,你替我挡会儿。” 太子抬眸直接看向角落,果然,那里没了烈长安的踪影。 “行。” 太子无奈叹气,又叮嘱道,“反正今天主角也不是你,没人会太注意,但你别去太久,心点。” 故里朝太子做了个感恩戴德的表情,赶紧偷摸着趁母后不注意,猫着身子溜了。 烈长安果然是离宴出来透气了。 这御花园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景色宜人,偏偏和一些莺莺燕燕坐在一起,周身围绕着胭脂俗粉的气息和各种爱慕痴迷的眼神,让烈长安如坐针毡。 幸好,他本就坐在角落里,太后和皇后又不甚注意他,可以中途偷偷离席,走到这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好好赏这满园春色。15中 “烈长安!” 突然肩膀被人从后方轻轻一拍,烈长安听见着熟悉又俏皮的声音,还没回过头的脸上立马荡漾起一抹温柔而无奈的笑。 “你也偷跑出来,不怕被发现?” 烈长安转过身来,挑眉望着她笑。 眼前的女子身穿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比起那些庸脂俗粉来,她的美,独树一帜,无人能及。 故里想起刚才那些女眷们爱慕的眼神,这会儿还满肚子的酸味呢,娇憨地哼了哼,“我又不受注目,偷跑出来,还能有什么的?倒是长安将军,那么多嫡仙般风姿绰约的女子,一个个都眉目含情地望着长安将军,长安将军也舍得那些软香玉怀,还跑出来在这里孤独一人赏花呀?怕不是看中哪家的姑娘,约好在这表明心意吧。” 这都是哪跟哪? 烈长安听得是匪夷所思,又哭笑不得,只觉冤枉,“她们盯着我看,那是她们的事,与微臣何干?再说了,我只是自己出来一个人静心赏花而已,哪里又约什么女子了?” 若是真有约,也是心里巴巴盼着她来,结果她真来了,满腔的欢喜压不住,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片刻呢,她就开始寒酸他了。 “那你也没看那些姑娘吗?” 故里哼了哼,刚才被遮挡住视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那些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礼的女眷们吸引,这会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你没觉得她们长得都很漂亮?而且都是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你觉得哪个最好看?最衬你的心?” 第两百三十七章 打情骂俏 烈长安皱了皱眉,对这个问题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都未正眼瞧过,哪知道哪个最漂亮,最好看? 可他沉默了。 故里误以为他这会的沉默就是在认真回想刚才哪个最漂亮最衬他的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的!他果然受那些姑娘们吸引了! 故里心里难受极了,又气又恨地问,“我再问你,你觉得她们之间哪个身材最好?最衬你的心?” “公主!” 瞧见她越问越离谱,烈长安面色微窘,只坦然道,“微臣并未注意,并不知晓。” “你没注意?” 是被脸吸引了,所以没注意身材? 还是那些个身材根本不够格吸引他的注意力? 故里想到这里,忽然狡黠一笑,踮脚微微凑近他面前,低声细语道,“烈长安,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经常脑子里还会想起在岩洞里看到我身子的那个画面?” 烈长安一震,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下意识摇头,“没有。” “是吗?” 故里红唇漾起浅笑,眼中的促狭更浓烈,又继续问道,“烈长安,那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女人的身子,我是你见过的第一个女人的身子吧?” 烈长安脑子轰的一声,他没想到故里会问的这么直接,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时,她竟然又毫不避讳地丢了几个‘炮弹’过来。 “烈长安,你不会还没去逛过窑子吧?” “烈长安,我的身材怎样。你满意吗?比起刚才那些女子的身材,是不是更有吸引力?” “故里!” 烈长安顾及怕被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喊,但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恼,听到最后几乎是冲她咆哮出声,“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女子乃至是一个公主之口!第二中 不知羞耻!简直是臊得慌! “话本子呀。” 故里倒是淡定得很,也坦然得很,压根不惧他此刻的怒火,只是锲而不舍地问,“我刚才说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烈长安对此避而不答,只是抿紧薄唇,怒道,“你哪里看的什么鬼话本子!简直是不成体统!” 故里噘嘴不以为然,“有什么的,后宫很多嫔妃都偷偷看。” “你……” 烈长安瞧见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只硬邦邦地命令道,“以后不准再看了!” 她差点没把他给吓出一身汗来! 到底是心虚,她话问的又大胆,殊璃清丽的脸蛋就凑在他眼前,一脸魅惑勾魂的模样,红唇娇艳欲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说话间呵气如兰,差点把他魂都勾走了,也差点又把持不住,该全盘托出了。 “不准看就不准看。” 故里声的嘟囔,心里可委屈可遗憾了。 他刚才明显乱了来着,眼神都闪躲了几分,她还趁此赶紧再试探一下呢,结果被他这正气凛然的凶了几句,气势瞬间就矮了好几截,满肚子的委屈。 烈长安不比周斯远。 若是周斯远这般对她,还敢这么义正辞严地命令她,她绝对呛回去,凭什么呀? 可是烈长安就不同了,她喜欢被他管着,喜欢他因为她牵动了情绪,更喜欢他每次被她撩拨的心慌意乱的样子。 烈长安见她低着头一脸乖乖认错媳妇的样子,也没再追根问底下去,心里松了口气,直觉暂时躲过了一劫。 两个有情人相处,总是全心全意眼里只有对方,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花丛中,嫤安公主赫然脸色苍白地站在那,慌张无措,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刚才是在打情骂俏吗? 他们刚才聊的话如此不堪入耳,他们到了那一步了? 烈长安竟然……都看过故里的身子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等不了了 赏花宴结束后,嫤安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脑海里全是在御花园里听到的一字一句,看到的一幕一幕。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故里和烈长安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到了那种地步。 他们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今天她可以万分肯定,故里绝对是喜欢烈长安的,那样毫不掩饰的大胆与羞涩,满满都是对自己中意的男子的主动与娇羞,那是假装不出来的。 那……烈长安呢? 他那边清冷自持的男子,竟然也有那般心慌意乱的反应? 嫤安不会看错,就在故里没有刨根问底下去的时候,她亲眼看见烈长安那微红的耳根,还有明显松了口气的反应。 他在紧张,甚至在心虚。 显而易见,故里那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现在还会经常在脑海里想起见过故里身子那一刻的画面。 故里是他第一次见过身子的女人。 他没去逛过窑子。 他今天没注意过那些女子,不管是脸还是身材,因为她们都不是故里。 嫤安慌了。 如若故里喜欢烈长安,她还能接受,只因嫤安清楚,烈长安确实是个能让人一见倾心,一往情深的男子。 她永远记得四年前,他被父皇下旨跟随军队出征的模样。400 他一身铁骑盔甲,不怒而威的气势,飘逸洒脱的长发,以及他那深邃的墨色星眸,挺拔结实的黄金身材,配上那堪称绝色的脸,和身下那匹不凡的俊马,犹如天神一般降临。 她惊鸿一瞥,再也无法忘怀。 本以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谁知,老天爷还是一样,从来都不曾眷顾她。 嫤安等不了了。 她本想着推脱太后给她选择的机会,是不想勉强烈长安,并且能够争取一点时间,与烈长安相处增进感情,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他跟父皇请旨赐婚。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没办法再等下去。 烈长安对她从来就不主动,每次见面说话皆是疏远淡漠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喜怒哀乐皆是虚无,这样下去,谈何彼此交心,顺理成章? 而且照这局势来看,明显烈长安对故里已经有所心动了。 至于这心动到何种地步,只是还停留在浅薄的好感,或者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嫤安还无从判断。 毕竟虽说亲眼目睹过烈长安为故里牵动了很多明显的情绪,但烈长安这人向来深藏不露,若是顾及与太子的交情并且故里是公主的身份才会格外偏颇一些,也未可知。 但不管怎样,嫤安都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以前她都太过固步自封,畏手畏脚,如今看来她是时候要对烈长安表明心意了。 不论如何,让他先明白自己的心才是重要的。 就这样下了决心,接下来几日嫤安都待在自己的宫殿里,除了给太后请安之外,就没再出去,只一心为自己的心意做准备。 待终于大功告成,嫤安将自己再次亲手绣好的荷包细细对着昏黄的灯光端详着,又忍不住紧紧捧在了胸前,一颗鹿乱撞的心满是紧张,期待,雀跃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