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文枭》 第一章 不祥之夜 建宁元年(168年),九月十二,丑时(01时至03时),月全食,俗称血月。 洛阳皇宫,南宫前殿。 跪坐于陛上的少年天子一脸阴沉的聆听着太史令的陈述。 “血月出,妖孽现,国之将衰,气数将尽!”,太史令颤声说道。 血月在古代是不吉利的象征,据传说:红色月亮为至阴致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 “你大胆!” 天子闻言,面沉似水,低吼道:“我大汉一派祥和,处处歌舞升平,怎就国之将衰,气数将尽了?” 太史令正欲开口,却被刚刚入殿而来的老者出言打断。 “子不语怪力乱神!”,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自太史令身后响起,“天子仁德布于四海,些许小鬼儿,又怎能威胁到大汉四百年国祚?” 话头被骤然打断,令本就绷着一根神经的太史令十分的不悦,皱眉回身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太史令顿时就蔫儿了,眉头亦随之舒展开来,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太傅!” 老者闻言微微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https:x 看清来人之后,少年天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自皇榻起身,微微躬身,与老人打招呼道:“胡太傅!” 老者行至殿中,郑重揖礼道:“臣,胡广,拜见陛下!” “太傅无需多礼,快快请起!”,少年天子吩咐左右道:“快快赐座!” 中常侍张让闻言连忙亲自为胡广看座,将软塌布置于御阶之下,距皇榻仅十余步! 胡广的履历极其惊人,他是一位历经六朝的牛人,终其一生,愣是将三公给做了一个遍,而且还是来回做的那种。 胡广做过一任司空,两任司徒,三任太尉,似胡广这样的牛人,纵观全史亦不多见。 此等成就,当真可遇而不可求,首先,自己要活的够久,其次,历任皇帝必须得是短命鬼,综合上述两点之后,方能达成六朝老臣之成就。 就连嚣张跋扈惯了的张让与赵忠,在胡广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胡广的到来,令少年天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天子于陛上微微向前探身,探问道:“太傅之言,是为何意?” 胡广闻言轻轻一笑,缓缓开口道:“明主从不畏惧天象之说,天命星象从来不垂怜弱者,它只是强者的光环,陛下应以列位先祖为榜样,学之,鉴之,追赶之,甚至于超越之!” 天子闻言微微颔首,一脸肃然的向胡广躬身行礼,道:“太傅所言甚是,刘宏受教了!” 胡广闻言微笑着点点头,道:“陛下天资聪慧,可教也!” 胡广之言,虽有倚老卖老之嫌,但不得不承认,胡广确有跟刘宏倚老卖老的资格! 胡广从软塌上缓缓起身,向天子躬身行礼,道:“请陛下恕臣失礼之罪,臣老迈,无法久坐,是以,欲向陛下请辞,还望陛下恩准。” 刘宏闻言连忙吩咐张让上前搀扶,道:“太傅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朕年轻识浅,还需多多聆听太傅的教诲!” 胡广点头应诺,道:“多谢陛下抬爱,老臣告退!” 望着胡广离去的背影,刘宏喟然长叹道:“太傅慢些走!” 此言大有一语双关之意。 胡广时年七十有七,身体时好时坏,一只脚已迈进了棺材里! 刘宏希望胡广能够再坚持几年,待自己的羽翼再丰满一些,再走(死)也不迟! 胡广走后,刘宏将目光移向太史令,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沐浴斋戒,焚香祷告即可!”,太史令回道。 作为专管天象之事的主官,太史令对血月之事门儿清,血月来得快,去的更快,根本无需搞祭天祈祷那一套。 太傅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血月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无需放在心上,既然太傅他老人家已经为此事定下了基调,那自己便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届时只需寻一位列三公之位的大臣,主动向天子请辞,替天子背锅也就可以了。 在汉朝,天生异象,三公请辞,此乃惯例! 张让陪着笑脸将胡广送出宫门,亲自将其搀上马车之后,才笑呵呵的转身离开! 张让摆出如此谦卑的态度,并不是说他怕胡广,论权利,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要知道,张让可是天子的“阿父”,张让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做给天子看的,演着玩呗,反正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 嘴巴甜、脑子灵、手脚快,善于察言观色讨好皇帝,这些均是张让的优点! 马车缓缓启动,胡广掀开车帘一角,抬头望向天空,注视良久之后,长长叹口气,喃喃自语道:“子忠,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胡广与辽东太守李满有师徒之谊,二人常有书信往来,是以知晓李满之妻即将临盆的消息。 虽说掐不准具体时日,但也能够推算出个八九不离十,古人极其迷信,皇家尤甚,胡广深知其中龌龊,是以才不得不亲自出马为其斡旋一二。 —————————— 幽州,辽东郡! 襄平城中,一处高宅大院内,此刻却是一片慌忙混乱之象。 奴仆纷纷抬头,一脸惊恐的望向天空,那轮血月好似会摄人心魄般,将众人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忽的,后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打破了高墙内的沉默:“人呢?人都去了哪里!” 众人闻言终于回过神来,随后加紧脚步向后宅行去! 待众人行至后宅之后,耳中却传来了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呼喊之声。 年长些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女人在生孩子的声音! 确切的说,今夜是辽东太守李满夫人杨氏临盆的日子! 不得不说,杨氏很会挑时候,若非胡广亲自入宫为其挡了一道,届时,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风波呢。 单单一句“血月出,妖孽现”,就够杨氏及其腹中胎儿死上八回的。 古人极其迷信,其中以统治者尤甚,为了维持统治,杀尽国中幼童之事更是屡见不鲜,其中较为出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赵氏孤儿案。 大将军屠岸贾凶暴残忍,专权误国,陷害忠诚正直的大夫赵盾,在他的怂恿下,晋国国君下令:抄斩赵氏满门。一夜之间,赵盾和他的儿子赵朔、家属、奴婢等共计三百余口,倒在血泊中,做了冤鬼。赵朔的夫人庄姬公主,因是国君的胞妹,幸免于难,被送回内宫居住,此时她已怀有身孕。 几个月以后,庄姬公主生下一名男婴,取名赵武,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屠岸贾的眼睛,他早已下令,把内宫封锁起来。庄姬公主以看病为名,把赵家的挚友、乡间医生程婴召进内宫,含泪请求程婴救孩子出宫。程婴把赵武放进药箱准备带出宫门。守将韩厥见程婴一腔正义,十分感佩,放走程婴和赵武,自己拔剑自刎。屠岸贾追查不到赵氏孤儿的下落,气急败坏,竟下令将国内半岁以内的婴儿全部杀光。 胡广在宫中做的事情尚未传到辽东,所以,此刻太守府内的众人仍处于恐慌之中。 此时的太守府后宅,已毫无规矩可言,整个后宅早已乱作一团。 诺大的太守府俨然已经成为了菜市场,有人在抬头望天,向血月顶礼膜拜,有人在焚香祷告,亦有人在低声哭泣,更有甚者,一名负责为杨氏接生的稳婆,竟然在极力的劝说杨氏:腹中之子,乃不祥之人,夫人应在生产之后,将其沉入水中溺死,否则,恐会遗患无穷。 杨氏闻言大怒,冲屋外高声唤道:“夫君夫君何在?” 杨氏声音凄厉骇人,听的李满心头一紧。 李满一个箭步来到产房门外,温声道:“夫人唤我何事?” “杀杀言不祥者皆溺杀之!”,杨氏厉声喝道! 稳婆闻言,险些被吓出尿来,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自家这位主母是何等的火爆脾气。 稳婆自知失言,遂立刻跪地求饶,但为时已晚,杨氏需要借她的命来杀鸡儆猴,不然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李满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尤其事关妻儿性命,更是马虎不得,于是,李满命府中管事带人将稳婆溺死于府内荷花池中。 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 稳婆死后,拜月之人纷纷起身,焚香之人亦纷纷将香火踩灭,低头绕道而走,各干各的活儿去了。 血月管的是以后,主母管的是现在,这一点,众人拎得很清。 一段小插曲过后,太守府内复又变回了井然有序的模样。 李满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他的心情十分激动,紧张中又带着些许的期待,因为,杨氏即将为自己诞下第一个孩子,即将初为人父的紧张感,令李满坐立不安。 忽的,下人快步而来,行礼之后,禀报说:“主公,黄将军有急事求见。” 李满闻言,一脸不耐的道:“何事如此之急?就不能等等吗?” 见下人没回话,亦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满终于重视了起来,皱眉问道:“汉升可曾说何事?” “黄将军说,韩先生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打马离开了。” 下人口中的韩先生,姓韩,名龙,字永年,是一名游侠,亦是名传天下的刺客。 韩龙与李满相交甚厚,韩龙武艺多得李满指点,二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下人口中的黄将军,乃是黄忠,黄汉升,黄忠与李满乃是上下级的关系。 数月前,两场大战将李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二月初,李满与好友童渊相邀于泰山比武,两人战至三天三夜,难分胜负,此战为李满带来诺大名声的同时,亦为他招来了不少的烦恼。 此战过后,上门挑战者多不胜数。 其中以六月中旬与剑师王越之间的一场大战最为轰动,此战之后,李满之名,响彻天下。 剑师王越,以剑术而名传天下,当时,王越认为自身武艺已经天下第一,遂前往辽东郡挑战李满,结果被李满二十合击败。 此战的结果,令世人为之侧目不已,任谁都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剑师王越竟会败的如此之惨。 其实,王越有点想当然了,一寸短一寸险那一套或许对别人还有点用,但对于李满来说,一寸短就真的是一寸短了。 李满之兵,名为沥血破城槊,长约一丈四(约32米,汉代一丈为231米),重达八十余斤,王越与之比武简直就是在找死,再好的剑也挡不住如此沉重的兵器。 两人甫一交手,王越便落了下风,与持重兵之人交锋,一旦落入下风,便再难挽回颓势,结果,王越败的一塌糊涂。 此战过后,李满对外宣称,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原因有二,一来,双方身份不对等,李满乃一郡太守,他不可能如寻常游侠般好勇斗狠。 二来,辽东郡的公务过于繁重,李满难以抽出时间与游侠比武扯皮。 辽东太守责任重大,必须具备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能力,辽东地处边关,与乌桓,鲜卑等异族接壤,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满与童渊比武,乃是好友之间的切磋较技,但是与王越比武就多少有点较劲的意思了,谁都年轻气盛过,李满亦不能免俗。 面对王越的多次挑衅,李满从最初的一忍再忍,到后来的忍无可忍,最终,李满决定以王越为契机来阻止宵小之辈的邀战之风。 李满口中的宵小之辈便有黄忠,谁还没年轻过?年轻气盛乃人之常情,正因为此,黄忠才千里迢迢的只身前往辽东,准备寻李满战上一场,结果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从旁人口中闻听李满给出的理由之后,黄忠也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在黄忠看来,李满所言合情合理,他无从反驳。 黄忠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节操,既然李满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自己再原路打道回府便是。 正当黄忠准备离开之时,襄平城内却响起了示警的钟鼓之声,黄忠知道,这是乌桓寇边的示警讯号。 略加思索之后,黄忠决定杀几名胡虏再走,若能抢得一匹好马,也不负自己千里迢迢的走上这一遭。 黄忠趁着城外激战正酣之际,纵马直入战场。 说来也着实好笑,黄忠甫一加入,立时便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只因他一身行头,实在过于醒目。 手持钢刀,身背短弓,胯下驽马,身无寸甲,这便是黄忠的全部装备,这身行头令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驽马比战马矮了何止一头,黄忠骑乘驽马穿梭于敌阵之间,竟给人一种孩童在玩骑马打仗的感觉。 听着似乎有些滑稽,但现实是残酷的,在汉末,一匹驽马至少价值一万钱,甚至更贵。 在汉末,一万钱可以在除京城与郡治之外的郡县里购置一套普通房宅,也就是说,一匹驽马约等于一套房宅的价钱,一万钱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数月,甚至于一年的生活花销。 别看黄忠一身行头不怎么样,但他凭着自身的武艺,赢得了交战双方的一致尊重。 黄忠所过之处血花飞溅,近砍,远射,令乌桓人难以近身,将周遭乌桓骑兵杀得抱头鼠窜。 李满见状亦情不自禁的赞了一句:“壮士好武艺。” 战事很快便接近尾声,这是一支由数百名乌桓骑兵组成的人马,他们想来辽东郡打秋风,未曾想却遇到了硬茬子。 黄忠凭借此战得到了李满的接见,得知了黄忠的来意后,李满笑道:“满已不再与市井之人行比武置气之事!”,说着,不等黄忠开口便话锋一转,道:“但是,若足下以武从戎,那就另当别论了。” 黄忠闻言一怔,探问道:“府君此言何意?” 李满闻言狡黠一笑,道:“满只说不与市井之民比武,却未曾说过不与同僚袍泽比武,军中校武乃常有之事,若是足下投身行伍,吾等即为军中同僚,同僚之间的比武较技,亦属寻常之事” 黄忠闻言,难免动心,但他心中仍有顾虑,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满见状心下了然,抢先开口道:“足下可自行去寻都尉登记入册。” 李满的言外之意是,入伍之后,汝吃的是军粮,皇粮,升迁贬谪全凭本事,非吾家将也。 黄忠闻言,心中顾虑尽消,遂登记入伍。 言归正传!!!! 李满闻言惊怒至极,大喝道:“胡闹。”,言罢,大步而出。 行至前厅,从黄忠手中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李满一拍大腿,道:“备马,快快备马。” 书信内容,言简意赅,开篇便直奔主题:兄长,见字如面,弟知兄长乃忠直之人,不屑行刺杀龌龊之事,然乌桓屡教不改,边民深受其苦,弟愿效仿荆轲之事,刺丘力居,解民于倒悬,弟此行乃为国为民之举,兄长无需挂怀。 吾妻已身怀六甲,请兄长代为照拂一二,待吾妻生产之日,若得男婴,取名韩豹,若得女婴,取名韩媛。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 韩龙拜上。 “哒哒哒哒哒”,马蹄得得。 李满与黄忠等寥寥数人,径直打马向北门奔驰而去。 待众人抵达北门之时,却见城门紧闭,吊桥升起。 辽东郡地处边关,所以,实行宵禁,戌时(19时)开始,卯时(05时)结束,在此期间,无太守令,任何人均不得私自出城。 李满虽贵为太守,但他却不敢随意解除宵禁,因为他已从斥候那里收到了乌桓即将寇边的情报。 身为太守,李满必须为郡中百姓负责,他无法因一己之私而擅自解除宵禁。 李满与黄忠等人快步登上城墙。 “向城下投掷火把。”,李满向守城兵卒下令道。 守城士兵闻言连忙依言而行。 相继掷出百十支火把之后,李满眼前五十步之内,被照的灯火通明。 李满眯眼望去,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李满终于可以确定,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便是韩龙,于是,他鼓足力气,大喝道:“还不给我出来,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韩龙闻言无奈一笑,自黑暗中打马而出,行至城外五十步勒马,拱手道:“永年拜见兄长。” 李满强忍怒气,道:“永年,听为兄一句劝,切不可轻举妄动,乌桓不过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待你明日入城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韩龙闻言叹口气,道:“兄长的好意,永年心领了,吾心意已决,兄长无需再劝。” 李满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混账!” 韩龙闻言却是抿嘴一笑,他知道李满是为自己好,他领李满的情,但他却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韩龙于宵禁之前便已出城,之所以留下没走,是因为他想与李满当面告个别,他知道李满一定会来见自己,正如李满知道韩龙一定会等自己一般。 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于是韩龙翻身下马,十分郑重的向李满叩首行礼,道:“兄长,多多珍重。” 话音落后,一人一马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怔怔望着韩龙离开的方向,李满挥拳重重的砸了一下城垛,目光中难掩心痛之情,咆哮道:“疯子,一根筋,自私、偏执的混账。” 李满话音刚落,前方却传来了韩龙渐行渐远的声音: “韩龙此行便是要教胡虏知晓一个道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二章 辽东小霸王 李满在城头伫立良久之后,家将福伯一脸喜色的前来报喜,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母已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福伯本名王福,侍奉李满近十载,曾数次救李满于乱军之中,乃是李满的心腹家将,旁人见之均会尊称一声福伯! “儿子?”,李满又向福伯确认了一遍。 “正是。”,福伯亦是难掩喜色的恭敬回道。 李满闻言轻轻的道了一声:“善。” 对李满来说,长子的出生,算是今夜诸多不幸中的唯一幸事,李满的心情亦随之好转了不少。 “汉升。” “末将在。” “天亮之后,多派斥候向北查探,若能寻到永年,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他给我带回来。” “诺。”,黄忠言罢便转身下了城墙! 望着韩龙离去的方向,李满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叹口气,留下一句“汝妻吾养之,汝子吾教之。”之后,便率领福伯等人打道回府了。 首发域名x。 入府之后,李满径直来到后宅之中,轻手轻脚的步入房中,却见杨氏正一脸慈爱的逗弄着身边的男婴,李满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此刻的李满,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轻飘飘的,犹如踩着云端一般。 望着痴痴傻笑的李满,杨氏抿嘴笑了笑,道:“夫君,给孩儿起个名字吧。” 杨氏的声音,将李满拉回了现实之中。 李满含笑温声开口,道出了的一个出乎杨氏意料之外的名字:“姓李,名杨,便叫李杨吧。” “夫君当真?”,杨氏微微皱眉,一脸狐疑的望着李满! 在古代,以父母姓氏为子女命名者,是为不祥,是以少有以父母姓氏为子女命名之人。 然而李满却是一脸郑重点点头:“吾为父,汝为母,便以吾等之姓,庇护吾儿茁壮成长吧。” 李满长长叹口气,脸色复杂,无力道:“今夜发生了许多事,为夫心中生出一丝力不从心之感,哎惟愿诸事尽去,方能否极泰来啊。” 杨氏微笑颔首,面色微微动容,道:“既如此,便依夫君吧。” 李满闻言一脸笑意的点点头,忽觉哪里不对,于是,抬头看向杨氏,皱眉道:“夫人,吾儿为何不哭啊?” 经李满提醒之后,杨氏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可未等杨氏开口询问稳婆等人,便听李杨呜哇一声,继而大哭了起来。 李满与杨氏闻声总算松了一口气,二人将关注点完全放在了李杨会不会哭的问题上,却并未注意,李杨似乎能够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 李杨的确能够听懂二人之间的谈话,因为,他是一名穿越者。 李杨前世是一名大学图书馆管理员,三十岁时,因一场意外车祸而断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在了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由于年龄的原因,李杨只能听,不能说,说出的话,最终却变成了婴孩的哭泣之声。 从李满与杨氏的只言片语中,李杨判断,自己应该是穿越回了古代,至于是哪朝哪代,还有待考察,李杨是一个务实的人,在他看来,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所以,李杨先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首先,要尽快适应全新的生活环境,其次,尽量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起码照比前世来说,要有所改变。 比如说:找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做老婆。 好像无意中暴露了些什么,没错,前世的李杨是一名三十岁的单身狗。 总之就是一句话:首先,要活下去,其次,要活的有滋有味,多姿多彩。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八年后。 熹平五年(176年),四月上旬。 辽东太守府,后宅书房。 李杨正盘坐于几案前临摹字帖,忽的,书房门被人从外边大力推开。 李杨叹口气,将毛笔搭在砚台边,又一丝不苟的将书写在麻纸上的墨迹吹干,然后才抬头看向来人。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好似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小泥人儿。 李杨抽了抽嘴角,暗道:“真是白瞎了这一身的好行头。” 李杨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两个熊孩子身上的衣物,加在一起,价值恐怕要在五千钱之上。 由里到外分别为:单衣,袭(短夹衣),锦袍,短袴,绢布鞋,绢布袜。 这还只是儿童装的价格,若是成衣的话,估计一套就得在五千钱以上。 望着两个小败家子,李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话语气难免有些重:“你们两个怎么搞的?跑去修河堤去了?修了多少里?” “没有。”,二人摇头气鼓鼓的道。 李杨没好气的撇了二人一眼,皱眉问道:“你们打架了?” 生的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闻言一时气急,道:“打架了,不过不是我们打,而是我们跟公孙续打,公孙续先动的手,他说不过我们,就动手打人。” 李杨闻言蹙了蹙眉,将目光移至另一人的身上,道:“阿豹,小虎之言,是否属实?” 韩豹闻言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没有多加解释什么。 韩豹乃是韩龙遗腹子。 李满兑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韩龙离开后,李满便命人将韩龙之妻赵氏接进了太守府,赵氏在太守府内的待遇仅在杨氏之下,李满待其犹如亲妹一般。 韩豹生于建宁二年(169年4月22日),因生而无父,从而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 待韩豹懂事之后,他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有关父亲的一切,包括韩龙刺杀丘力居失败,被乌桓人剁成肉泥喂狗的事情。 自那以后,韩豹性情大变,小小年纪便极为偏激、易怒、暴躁且沉默寡言。 任谁都看得出来,仇恨正在渐渐的侵蚀着韩豹幼小的心灵。 对此,李满亦有着诸多的无可奈何,一来,李满公务繁忙,实在管不过来。二来,韩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轻了,不管用,说重了,似乎又不太好,实在不好拿捏分寸。 但凡李满有闲暇之时,他定会将三兄弟叫到书房,手把手教三人习字。 写毛笔字最是锻炼人的心性,李满希望能够以此来化解韩豹心中的戾气。 李满常教导三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切不可因仇恨而迷失了心智。 李满的循循教诲,使韩豹改变了不少,但其沉默寡言的性格,却从未变过,或许,他改变的只是表面,而非内心。 一年前,赵氏因思夫成疾,郁郁而终,韩豹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儿。 好在李满为人厚道,待韩豹与亲子无异,韩豹在太守府内衣食无忧,李杨有的他都有,府中下人见之,无不与之道上一声二公子。 “兄长为何只信阿豹,而不信我?”,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顿时气的抓耳挠腮的。 “何曾不信你了?为兄只是找阿豹确认一下而已,你莫要多想。”,李杨温笑道。 熊孩子闻言却露出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李杨见状抿嘴笑了笑,问道:“你们因何事与公孙续发生冲突?” 见韩豹缄口不语,于是李杨只好看向另一个,道:“李虎,你来说。” 李虎与韩豹同年,生日小于韩豹,于建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出生,乃是李杨一母同胞的弟弟,虽然年仅七岁,却是有着极为响亮的名头,人称辽东小霸王,在小辈里,算是拔尖的人物。 李虎属于天赋异禀之人,自打下生以来,他的力气便比同龄人大出不少,天生神力,说的便是李虎这种人。 自懂事以来,李虎便喜欢与人好勇斗狠,是典型的惹祸精,一天不与人打上一架,李虎便浑身难受。 第三章 冲突 李虎闻言瞥了韩豹一眼,见他并无阻拦之意,于是一脸怒不可遏的道:“公孙续当众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话中多有羞辱贬低韩叔父之言,吾等与之理论,公孙续被吾等说的哑口无言,他见说不过我们,便动手打人。” 李虎话音落后,韩豹微微抬起眼帘,偷瞄了一眼坐于案后的李杨,见其正皱眉沉思,韩豹暗暗松了一口气,复又低头不语。 李杨的表情全被韩豹看在了眼里,而韩豹的一举一动又何曾逃过了李杨的双眼? 论道行,韩豹还差的远呢,毕竟只是一名七岁的小孩子,跟拥有三十岁灵魂的李杨根本没法比。 沉默良久之后,李杨眯着双眼,缓缓开口道:“公孙续年长我五岁,吾等恐不是他的对手,莫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此事,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李虎闻言连连点头,道:“如何做?兄长尽管说便是,我们听你的。” 韩豹闻言亦是满心期待的抬头望向李杨,他希望李杨能够为自己与李虎报仇的同时,亦可为父亲讨回公道。 李杨将二人招致近前,坏笑道:“附耳过来。” 二人依言照做。 李杨将计划娓娓道出,李虎闻言频频点头,嘿嘿嘿笑的合不拢嘴,连称妙计。 韩豹闻言眼冒金光,却始终未发一言。 记住网址https:x。 良久之后。 李杨温笑道:“汝等只需依计而行,此番定叫公孙续吃不了兜着走。” 李虎闻言嘿嘿坏笑道:“妙极,妙极。” 韩豹亦是破天荒的道了一声:“善。” 从李虎与韩豹的表情中,李杨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虽说李虎坏笑连连,但其眼中却未失童真之色,而韩豹则与李虎有着明显的不同,他的眼中尽显狠厉之色,好似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李杨按下心中的惊讶,暗叹道:“阿豹的人生很苦啊!” 送走兴高采烈的李虎与满脸阴沉的韩豹之后,李杨无奈叹口气,喃喃道:“未曾想,活了三十多年的我,竟要同小孩子一般胡闹,哎,节操碎了一地啊。” 李杨此举,多有无奈,在了解到自己身处的世界之后,李杨顿感压力倍增,汉末、三国,听起来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但是,细想一下便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公元157年,东汉人口达五千六百余万,但是,公元260-28o年之时,魏、蜀、吴三国的人口总和却只有七百六十余万,不及原来的七分之一,哪怕加上一些未经登记造册的“黑户”,三国的人口总和,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万。 这是多么惊人的两组数字,究竟要怎样的天灾与人祸才会致使人口锐减到如此程度? 天灾,人祸,瘟疫,昏君,枭雄,此乃致使人口锐减的主要诱因。 身处惶惶大势之中,李杨只能随波逐流。 李杨并非没想过出海之事,但是这个时代的工艺,根本造不出支持远航的海船,这个时代的船只,顶多只能在近海逛逛,走的稍微远一些,便会被海浪击沉,甚至于击得粉碎。 至于避世之说,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汉末三国时期,因兵祸而导致的瘟疫远比兵祸要可怕的多。 据不完全统计,仅204年至219年,短短十五年的时间,便有至少两千万人死于瘟疫,据说疾病的元凶为:流行性出血热(瘟疫的一种)。 汉末有建安七子,他们分别为:孔融、王粲、阮瑀、徐干、陈琳、应玚、刘桢,除了孔融被杀于建安十三年(公元208),阮瑀病逝于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其余五人,皆因瘟疫而死于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 贵为建安七子亦未能幸免于瘟疫,李杨又怎敢存侥幸之心? 李杨决定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生逢乱世,岂能无权?乱世之中,拳头才是硬道理。 伟人有一句话说的十分有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 若无兵无权,哪怕贵为皇帝,人家亦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李杨暗暗发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尽早戡平内乱,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自打李杨做出决定的那天起,李虎与韩豹便已被李杨单方面的选定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首先,李虎与韩豹是自己的至亲,值得信赖。 其次,李虎与韩豹年纪尚小,有很强的可塑性,李杨相信,假以时日之后,二人定能达到自己的预期,成为自己的助力。 正因为此,李杨才会由着他们胡闹,对李杨来说,此举不失为拉拢二人的一种手段。 在赢得李虎与韩豹的信任之前,首先你得与他们成为拥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而后再言其他。 李虎与韩豹离开之后,李杨亦走出书房,按既定计划,前往指定地点,准备伏击公孙续。 城中酒肆。 六名幽州地界上的纨绔子弟,一脸崇拜的围着正在夸夸其谈的公孙续说笑,公孙续犹如众人的带头大哥一般,牢牢地掌控着席间的话语权。 公孙续生的相貌堂堂,颇有乃父之风,其父乃是涿县县令公孙瓒。 涿县与辽东比邻,公孙瓒与李满常有公务往来,经过几番交谈之后,公孙瓒与李满惊讶的发现,二人在对异族的态度上,竟是出奇的一致,二人亦因此而变得越发的熟络了起来,最终竟成了至交好友。 此次,公孙瓒因公务前来辽东郡,而公孙续则被其父带着出来见见世面。 公孙续与李虎二人当街相遇,公孙续本不想惹事,毕竟自家老爹与人家父亲之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一再退让之下,却未曾想,号称辽东小霸王的李虎却是越发的咄咄逼人。 虽然公孙续很生气,但也还有着起码的理智,他不敢与李虎放对,于是将矛头对准了韩豹。 公孙续一股脑的将气全都撒在了韩豹的身上,从他父亲韩龙开始喷,喷韩龙不自量力,最终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境地,喷完老子喷儿子,公孙续喷韩豹是没爹没娘的野种。 结果,韩豹还没怎么样呢。那位辽东小霸王却是率先爆发了,李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将毫无防备的公孙续给打了一个踉跄。 公孙续好歹也是一个十三岁的大小伙子,正是叛逆好面子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他岂能干休,再者,此次还是对方先动的手,理在自己这一边,公孙续也就没有了顾忌。 虽说李虎天赋异禀,但再好的天赋也弥补不了因年龄而带来的不足,他只能在同龄人面前呈呈威风,面对十三岁的公孙续,他那一套立马就不灵光了。 结果,李虎与韩豹被公孙续给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然后便出现了之前那一幕,两个泥人儿回府找家长,李虎恶人先告状,请兄长出马,为自己报仇。 第四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公孙续正与友人在酒肆内饮酒谈笑,酒肆外却十分突兀的传来了一阵喝骂之声。 “公孙续,给小爷我滚出来。” 公孙续闻言一脸愤怒的拍案而起,怒道:“真是混账,还没完没了了不成?” 身旁之人却是一脸玩味的笑了笑,道:“公孙公子此次怕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公孙续一脸疑惑的“哦?”了一声,侧头看向说话之人,皱眉问道:“阁下此言何意?” “李虎乃是辽东郡出了名的狗皮膏药,粘上容易,可当你想揭掉的时候,怕是难免要遭些罪。” 公孙续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听李虎站在酒肆外,双手掐着腰,骂道:“公孙续,莫要躲在酒肆里做缩头乌龟,速速出来受死。” 任谁遭到如此辱骂都很难做到心平气和的听之任之,更何况是一名十三岁的半大少年。 “欺人太甚。” 公孙续大喝一声,向酒肆外走去。 待公孙续来到酒肆门口,却见李虎与韩豹纷纷举起右手,做投掷状,二人手中分别托着一个麻布包(与炸药包差不多)。 https:x 公孙续甫一现身,李虎与韩豹便将手中的麻布包给掷了出去。 由于事发突然,公孙续来不及躲闪,结果被砸了一个正着。 噗呲一声闷响,麻布包在公孙续的身上爆裂开来。 公孙续见状,先是眉头大皱,继而面部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众人见状,远远避开,唯恐避之不及,被溅上一身屎。 李虎与韩豹对公孙续使出了一记化学攻击,将公孙续等人给恶心够呛。 李虎与韩豹年纪尚小,做起事来,毫无顾忌可言。 望着哈哈大笑的二人,公孙续彻底出离了愤怒,他指着李虎与韩豹,怒不可遏道:“无耻小贼,天杀的混账,我要杀了你们。” 李虎二人被公孙续唬了一跳,好在韩豹还算机敏,拉着李虎转头就跑。 公孙续见状却是一怔,他万没想到,号称辽东小霸王的李虎竟会做出临阵脱逃之事,短暂失神之后,公孙续被同伴唤醒。 见同伴均在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公孙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浑身的火气,压都压不住,怒骂一声之后,向着李虎二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公孙续衔尾追出两条街,终于追上了李虎与韩豹。 公孙续气喘吁吁的伸手指着一脸坏笑的李虎与韩豹,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李虎闻言连连摆手,大大咧咧的道:“小爷我跑不动了。” 公孙续闻言却被气笑了,道:“好,好样的,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敢贫嘴,不愧是辽东小霸王。” 公孙续话音刚落,却觉眼前忽然一暗,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自己给罩了进去。 “混账!有本事一对一的单挑,怎可行此等小人伎俩?”,公孙续破口大骂道:“无耻小贼,乃公今日定要将汝等碎尸万段哎呦” 公孙续话音未落,右腿腿窝便挨了一脚。 公孙续被踹了一个趔趄,膝盖一软,便向前倒了下去。 李虎与韩豹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纷纷加入战团。 正当此时,公孙续却做出了一件令李杨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公孙续借着向前跌倒的余力,做出了一个向前翻滚的动作,完美的避开了李虎等人的攻击。 李杨见状连忙出言提醒,道:“小心。” 李杨话音刚落,却见李虎与韩豹已经倒飞了出去,而公孙续业已从麻布编织的大网中挣脱了出来。 李杨眯眼打量公孙续良久,沉声问道:“汝身怀武艺?” 公孙续闻言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略懂一二。” 二人说话间,李虎与韩豹业已踉跄起身。 韩豹已知公孙续深浅,因而并未轻举妄动。 李虎却仍然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叫嚣着要与公孙续拼命。 许是公孙续被李虎二人给坑的有点惨,是以,当见到李虎咄咄逼人的模样之后,公孙续竟不退反进,摆出一副欲与李虎决一死战的姿态来。 李杨微微叹气,默默的安慰自己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认怂不丢人。” “吾弟与足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足下何必苦苦相逼?吾弟尚幼,足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待此事过后,吾自会向家父禀明此事,届时,家父定会还足下一个公道。”,李杨言罢,伸手喝止住了张牙舞爪欲与公孙续拼命的李虎! 面对身怀武艺的公孙续,李杨不得不认怂,要知道,李杨今年不过才八岁而已,八岁的他对上十三岁的公孙续本就毫无优势可言,加之人家还身怀武艺,哪怕真如公孙续所言,只是略懂一二,李杨亦毫无胜算可言,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李杨可不想迎接公孙续的含怒一击,他可没有李虎那般的好身板。 其实认怂并不丢人,只有认清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差距,才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追赶,甚至于完成超越。 公孙续面色阴晴不定的望着李杨,注视良久之后,开口问道:“足下何人?” 李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与之见礼道:“在下李杨,见过公孙公子。” 公孙续闻言心头一紧,皱眉问道:“可是李辽东,长公子当面?” “正是。” “好。”,公孙续微微颔首,强自咽下一口恶气,缓缓开口道:“今日便给足下一个面子,自今日起,前尘旧账一笔勾销,望汝等好自为之。” 李杨闻言深深揖礼,道:“足下高义,杨,感激不尽。” 见李杨始终表现得彬彬有礼,公孙续亦不好再多说什么,与之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公孙氏乃是幽州地界上有名的地头蛇,但那也得看跟谁比,与常人比,公孙氏在幽州一代,犹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但在名满天下的李氏面前,他们却有点不够看了。 论能力,李满文武双全,将辽东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公孙氏却人才凋零,人才储备严重不足,除公孙瓒之外,其余族人均为中人之姿。 论身份,李满贵为辽东太守,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反观公孙氏,除涿县令公孙瓒之外,其余族人皆为县中小吏。 论家世,两者更是毫无可比性,李满乃故太尉李修之曾孙,故赵国相李益之孙,故司隶校尉李膺之侄,故司徒李祥(架空人物)之子,上述诸人中,最出名的当属李膺! 李膺,字元礼,颍川郡襄城县(今属河南襄城县)人。东汉时期名士、太尉李修之孙、赵国相李益之子。 李膺初举孝廉入仕,又被司徒胡广征辟,举高第。后升任青州刺史,青州的郡守县长害怕他的严明,大多弃官而去。历任渔阳、蜀郡太守,又转为护乌桓校尉,屡次击破犯境的鲜卑,因公事免职。永寿二年(156年),鲜卑犯境,桓帝起用李膺为度辽将军,羌人闻讯畏服,他因而声威远播。后入朝为河南尹,因检举不法,被诬陷免官,得应奉援救而获赦。出任司隶校尉时,能使宦官震恐。 李膺位列“八俊“之首,有“天下模楷“之称。第一次党锢之祸时,他遭迫害下狱,后被赦免回乡。陈蕃、窦武图谋诛杀宦官时,被起用为永乐少府,旋即免职。建宁二年(169年),张俭事起,李膺主动自首,被拷打而死,年六十。 李祥,字守德,少时学习骑射,有文武智略,性情刚毅,处事果决!初举孝廉入仕,因胡广赏识,仕途一路平步生云,先任安喜令,后迁为南阳郡尉,东莱太守,太常,司徒,延熹八年(公园165年),因病去世! 如此家世背景,又岂是区区公孙氏能够与之比拟的?汉朝世家重清名,而李家之名,与四世三公的袁家相比,亦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人家李满还师从六朝老臣胡广呢。 李杨转身望向李虎与韩豹,见李虎此时已经憋屈的涕泪横流,而韩豹则死死盯着公孙续的背影,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 李杨踱步至二人面前,自腰间取出帛巾,为李虎擦去脸上泪水,道:“公孙续身怀武艺,吾等不是他的对手,小虎,莫要怪为兄,为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置于险地而无动于衷。” “我没怪兄长,我只是只是觉得实在窝囊,憋屈的喘不过气来。”,李虎哭诉道。 “谁说不是呢。”,李杨长长叹口气,道:“咱们业已到了习武的年纪,若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请父亲传授咱们些傍身的武艺,如何?” “好。” “善。” 二人闻言立时转忧为喜。 “习武很辛苦,世人常言,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纵万死,亦不悔也。”,韩豹率先回道,目光中尽显坚定之色。 “我也是,我也是,万死不悔也!。”,李虎高声附和道。 李杨闻言,一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第五章 顺者昌,逆者亡 是夜,太守府,书房内。 李满正在秉烛夜读,手上捧着一卷简牍,看的津津有味。 福伯来到书房外,轻声通报道:“主公,长公子求见。” “进来。” 李杨应声入内。 与李满见礼之后,李杨便恭立于一旁,并未急着开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正当李杨为油灯添置油脂之时。李满十分突兀的开口,道:“吾儿有事?” 李满突然开口,并且故意提高了音量,一来是父子间的恶趣味,李满想吓吓自己的儿子,二来,他想以此来测试一下长子的心性。 李杨闻言微微颔首,不慌不忙的添置好油脂之后,来至案前,躬身行礼,道:“儿子有一事相求,恳请父亲应允。” “何事?”,李满暗暗点头。 首发域名x。 心性沉稳,不骄不躁,李满对长子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儿子已到了习武的年纪,儿子厚颜,想请父亲指点一二。” 李杨并未提及李虎与韩豹也想习武的事情,在李杨看来,若是父亲答应自己所请,并且愿意亲自教授自己的话,那么李虎与韩豹习武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杨之言,令李满感到十分的意外,在李满的印象里,李杨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他没有同龄人的焦虑,他耐得住寂寞,他喜欢看书,更喜欢写字,他写得一手好字,李杨的字,任谁见了都得赞上一声“好”,他常给人留下彬彬有礼的印象。 而拥有此等心性之人,却忽然与自己说想习武,在李满看来,此事绝不简单,长子恐怕有事在瞒着自己。 李杨猜到了李满的心思,于是,他将日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道出,言罢,李杨微微叹口气,深感无力道:“未能保护好两位弟弟,儿子惭愧至极。” 李满闻言点头哦了一声,面露恍然之色,道:“此事怪不得你,你才多大的年纪?”,言罢,李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片刻之后,看向李杨,道:“只是为父与你母亲均盼着你能在文事上有所进益,而非武事啊。” “父亲大可放心,儿子只想学一身傍身的武艺,届时,也可用以保护家人,儿子定不会弃文事于不顾的。” 李杨忽然觉得,没将那些前世临摹过的字体提前拿出来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否则,习武之事定然没戏。 见李满有松口之意,李杨赶忙再接再厉道:“父亲乃当世罕有的文武全才,儿子作为您的长子,岂能只通文墨,不晓武事?” 李满闻言一怔,继而朗声大笑道:“吾儿所言甚是,此事就此说定,自明日起,便由为父亲自教导汝等武艺,为父相信,假以时日之后,汝等定会一鸣惊人,令世人刮目相看。” 李杨闻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深深揖礼道:“儿子必不会令父亲与母亲失望。” 李满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挑眉笑道:“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辰时,随王福前往城中校场,为父在校场静候吾儿的大驾。” 李杨难得见父亲与自己说上一句玩笑,于是他学着武人的模样,与之抱拳行礼道:“敢不从命。” 李满见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 自打长子出生以来,李满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增加了许多,任谁都看得出来,李满对长子十分的宠溺,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情况下,李杨非但没有变成被宠坏了的废物败家子,反而成为了一名远近闻名的天才神童。 众人见之,无不感慨: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虎父犬子之类的说辞,在李家父子的身上怎就不灵验了呢? 起码在众人看来,以李满与杨氏对李杨的宠爱程度来说,李杨应该长成一名纨绔子弟才是。 自书房而出,李杨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尚早,于是径直向坐落于后宅的虎豹阁走去。 虎豹阁,顾名思义,这里是李虎与韩豹生活居住的地方,这是一栋二层阁楼,高达三丈余,占地近三亩。 汉朝时,六尺(一尺23厘米)为一步,宽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一大亩,宽一步,长百步为一小亩。 一小亩=100步=192平米(后世)。 一大亩=240步=461平米(后世)。 汉朝时,垦田数以小亩表示,除此之外,均以大亩来表示,比如说,房宅的面积便是以大亩来表示。 也就是说,年仅七岁的李虎与韩豹,所居住的虎豹阁,占地面积将近一千四百平米。 一千四百平米,听着挺唬人,但在辽东郡,还真算不得什么。 辽东郡,地处边关,与乌桓等异族比邻,冬季漫长,且异常寒冷,因此,辽东郡是典型的人少地多,整个辽东郡的人口加起来也不到十五万,而辽东郡的占地面积却相当于后世n个地级市的面积总和,由此可见,辽东郡的土地是有多么的不值钱了。 辽东郡的惠民政策十分的优渥,朝廷免费发放土地的同时,还会为其减免一部分的税赋,饶是如此,仍然没人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十余年前,辽东郡的人口尚不足八万,自打李满于建宁元年(168年)上任辽东太守以来,在李满的精心治理下,辽东郡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辽东百姓亦从中看到了盼头与希望。 外御异族,内修政理,荐贤纳才,勤政爱民,李满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做了别人几十年都未能做到的事情。 李满是典型的文武全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便是李满这种人。 在对待异族的问题上,李满采取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治策略。 李满在辽东郡以北增设胡市,每月开市一次,由市缘与郡兵共同管理,军队在外维持秩序,市缘在内核收市租,开市期间,允许胡商前往市集,与本地商家、百姓互通有无。 李满规定,每支胡人商队不得超过三十人,每次开市,仅限十支胡人商队前往胡市参与贸易,余者,杀无赦。 市集内,允许交易马匹,但胡人必须在距胡市一里外下马,胡商不许携带兵器,弓弩入市,违者,格杀勿论。 起初,胡人多有不服,纷纷叫嚣、反抗。 结果,李满用手中的沥血破城槊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这一节课的名字就叫:顺者昌,逆者亡。 胡市的设立,为两地百姓带来诸多实惠的同时,亦为辽东郡赢得了来之不易的和平与休养生息的时间。 李满相信,假以时日,辽东郡定可与中原诸郡相媲美,甚至超越之。 第六章 虎豹阁 一路行来,太守府内的一众仆役与婢女纷纷与李杨见礼。 李杨见状,亦是微笑着一一与之点头回礼。 对此,府内众人早已见惯不惯。 李杨在府中有着极好的口碑,谦逊有礼,待人和善,一点主人的架子也没有,下人见之,心中无不欢喜。 要知道,李杨可是李家的嫡长子,古人最重嫡庶之分,嫡长子继承家业,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身为下人,遇到这样好的家主,估计睡觉都能笑醒。 虎豹阁建成仅月余,此次乃是李杨平生第一次到访虎豹阁,置身于虎豹阁一层,李杨的心中竟生出一种庄严厚重的感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刻有花纹图样的空心砖,纹样以动植物为主。 阁内的梁、柱之上,则雕刻有虎豹纹样,李杨会心一笑,喃喃自语道:“布置虎豹阁的人,倒是用了些心思。” 从一层的陈设风格来看,这里应是虎豹阁的会客厅,或许现在还用不上,但两位小主人的家居陈设却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厅中摆放着几张几、案,屏风、以及衣架。 几和案上涂有黑漆,并绘有各式花纹。 记住网址https:x。 李虎与韩豹的几、案则被并排摆在了上首的位置,两位小主人的几、案之上刻有美轮美奂的浮雕图案。 正当李杨将目光移到案后屏风上的时候,楼梯处却传来了李虎的声音。 李虎一脸激动的道:“兄长何时来的?” 李杨微笑转身,道:“刚进门。” 说话间,李虎与韩豹已来至李杨面前。 李虎上前拉住李杨的手,道:“兄长快快楼上请。” “好。”,李杨与李虎二人沿着阁内的木制楼梯登上了虎豹阁的二层。 步入二层之后,李杨发现,二层与一层的陈设截然不同,相比于略显空旷的一层而言,二层的陈设则显得充实了许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名小婢,年纪不大,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四人生的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望着四名小婢,李杨暗道:“这四位将来应该就是小虎与阿豹的房内人了吧。” 其实李杨自己也有两名贴身婢女,只不过,她们的年纪稍稍偏大了一些,嗯主要是颜值一般。 李杨曾一度怀疑,府中下人贪墨了买婢女的钱。 要知道,汉朝时,婢女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一名美婢=2-3万钱。 普通奴婢=1-2万钱。 当然了,李杨只是胡乱想想而已,在古代,为奴为婢同样需要看家庭成分,高门大院里头的公子小姐们的贴身婢女,多从家生子中挑选,寻常人连上前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沿着走廊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小隔间,这里是四名美婢日常休息、睡觉的地方。 走廊尽头,豁然开朗,虎豹的书房与卧房均在此处,左手边为书房,右手边为卧房,卧房中间隔着一道木墙,木墙的右下角,开了一扇一人高的小门。 这是杨氏的意思,一来,便于李虎与韩豹相互串门,二来,虎豹年纪尚小,杨氏特许他们暂时不必分房睡。 李虎与韩豹对此自是乐见其成。 步入韩豹的卧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置于房中的大床,床上置几,四角立有四根柱架,用以悬挂帷幕幔帐,床后及侧面立有屏风,屏风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钱豹。 李杨凑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自顾自的笑道:“活儿不错,当赏!” “赏了一百钱!”,李虎大大咧咧的道! 李杨闻言笑着点头嗯了一声,转身打量了李虎与韩豹一眼! 李杨暗暗点头道:“果如常人所言,母亲待韩豹犹如己出一般,李虎有的,韩豹亦有。” 书房是虎豹通用的,面积不小,文房四宝、长几、书案一应俱全,但虎豹却将其视如敝履。 对虎豹来说,读书与吃药有的一比,甚至犹有过之。 李杨来到一张长几前,想都没想便坐了上去,对李杨来说,长几做凳子,高矮正合适,对于跪坐那一套,李杨真的很不习惯。 反正此间也没外人,当着李虎与韩豹的面,李杨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虎豹见状连忙有样学样的分坐于李杨左右,看得出来,二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李虎眼中难掩紧张期盼之色,说话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兄长,父亲大人如何说?” 别看李虎成天大大咧咧,其实这小子精着呢,他已猜出了李杨此来的目的。 见虎豹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李杨倒也没与二人卖关子,笑道:“明日辰时,福伯来接咱们,前往城中校场,随父亲习武。” 虎豹闻言自是难掩喜悦之情,尤其是李虎,已经高兴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李虎张牙舞爪的模样,李杨暗暗点头,想道:“小虎是极好的,喜怒皆形于色,此等性情之人,大多没什么野心。” 韩豹则含蓄了不少,虽未如李虎般张扬大笑,但李杨却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韩豹沉默寡言、深沉,虽然年纪不大,但总给人一种人狠话不多的感觉,李杨对其有些捉摸不透,还需细细观察一段时间,而后再做决断。 “希望不是中山狼。”,李杨如是想到。 相比于李虎来说,韩豹对武艺的热衷程度,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三人正玩笑间,却听婢女前来通报:“主母来了。” 虎豹闻言犹如条件反射般,连忙起身,各自整理了一番衣冠仪容,其实就是理了理衣衫和发型,而后随李杨一同迎了出去。 杨氏在太守府内,乃是犹如大魔王般的存在,众人见之,无不敬服三分。 一个生孩子期间,仍然喊打喊杀的女人,任谁见了,都要畏惧三分。 三人刚下楼梯,便见一名妇人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之下迎面走来。 妇人身穿丝帛素裳,脸上略施粉黛,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甚是美貌。 李杨三人上前揖礼道:“孩儿拜见母亲。” 杨氏待韩豹视若己出,韩豹自然投桃报李,视杨氏如母。 “我儿不必多礼。”,杨氏笑呵呵的抬手虚扶道。 杨氏来到李杨面前,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一脸宠溺的道:“可曾用过晚膳?” 李杨默默从杨氏怀中挣脱而出,点头道:“用过了。” 对于杨氏的溺爱,李杨打心理感激,但他却有些消受不起,毕竟自己的体内住着一个三十岁的灵魂,被杨氏这么搂在怀里,李杨心中实在别扭。 杨氏知道长子不喜欢自己这样,心里想着:“杨儿长大了,儿大不由娘,还是小时候好啊。” 深吸一口气,以此来调整一下有些失落的情绪,杨氏看向李杨,笑问道:“听说我儿想习武?” 未等李杨开口,李虎却抢了一句话头,点头如捣蒜,道:“想,想,做梦都想。” 韩豹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只要不读书,让我做什么都行。” 杨氏闻言微微皱眉,佯怒道:“豹儿不许浑说,吾家乃书香门第,家中子弟,怎可弃文崇武?” 韩豹闻言讪讪一笑,讷讷不敢再言。 李杨抿嘴一笑,玩笑道:“父亲文武双全,母亲怎说怎有理。” 杨氏闻言呵呵笑了笑,佯怒被长子拆穿,她不怒反喜,道:“就你是个鬼灵精。” 长子聪敏,慧眼如炬,杨氏见了自是开心。 李杨正欲迎杨氏入内,却听杨氏说道:“不进去了。”,说着,杨氏冲跟在身后的仆妇们摆摆手,道:“今日厨房做的胹羔(焖烧羊羔)、麑(红烧小鹿)、煎鱼(豉汁煎鱼)还不错,为娘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份,送来给你们尝尝鲜。” 李虎是吃货,听闻有好吃的,立时乐的合不拢嘴。 杨氏又反复叮嘱了三人几句:习武时要多加小心,莫要伤了自己。 三人闻言,纷纷躬身称是。 李杨亦叮嘱李虎与韩豹道:”明日辰时准时来我院中集合,过时不候。”,说完,李杨便与杨氏一同离开了。 第七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翌日。 李杨起了一个大早。 一番洗漱过后,李杨看了看时间,发现距辰时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未曾想,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竟会因习武这等小事。激动过了头。”,李杨自嘲一笑。 殊不知,相比于李虎与韩豹来说,李杨已经表现的很好了,那两位愣是激动的一宿没合眼。 咚咚咚,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兄长开门。”,李虎边敲门边喊道。 婢女抢在李杨前头为李虎开门,见到李虎之后,女婢微微一福,道:“三公子早。” 李杨每日起床后都会与照顾自己的婢女们道上一声早,耳濡目染之下,众人业已习惯了此等问候方式,是以,见到李虎之后,便脱口而出。 “兄长呢?”,李虎并未加以理会,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习武的事情。 “在呢”,李杨笑道:“时间还早,怎么没多睡会?” https:x “睡不着。”,李虎迈步入门,笑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韩豹说道。 韩豹话音落后,李杨却是愣在了当场。 入眼处,共有六个人,李虎、韩豹,并四名背着大包小裹的婢女。 李杨哑然失笑道:“咱们是去习武,不是搬家,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 李虎闻言叹口气,道:“这些均是母亲命人送来的衣食,我们实在推脱不掉,所以一并带了来。” 李杨无奈摇摇头,对四名婢女道:“将东西留下,你们回去吧。” 见四人一脸为难的模样,李杨笑道:“军中有严令,女子不得踏入军营半步,违者,立斩。” 四人被唬了一跳,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四人在李虎的催促之下,纷纷放下包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四名婢女走后,福伯如期而至,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少年,少年叫王良,乃王福之子,年长李杨两岁,已经十岁了。 父子二人分别与三位少主见礼之后,便在福伯的带领下,向前院走去。 李杨三兄弟在仪门前登上马车,马车自大门而出,缓缓驶向了位于城内西北角的军营。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但沿途的街景却令李杨大失所望,原以为襄平好歹也是辽东郡的郡治所在,可未曾想,竟凋敝如斯。 沿街的店铺与酒肆倒是看见了不少,但行人却少的可怜,供大于求,便是目前襄平城内所面临的现状。 听说,自打父亲上任以来,辽东郡的人口已经翻了一番,可就目前情况来看,还远远不够。 十五万人口,根本不足以支撑未来的战争。 “父亲啊,您可千万再加把劲儿啊,咱们李家的未来就全靠您了。”,李杨是一名望父成龙的好儿子。 胡思乱想之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福伯前来招呼李杨等人下车。 “公子,军营到了。”,说着,福伯为李杨三人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李杨三兄弟在王良的搀扶下依次跳下马车。 李虎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瞧瞧右看看,每每看到新鲜物事都要大呼小叫一番。 李杨与韩豹表现得要相对沉稳一些,二人将各自的好奇心藏在了心里,而非是脸上。 “此座军营驻有一千兵马,营将为本县县尉,姓黄,名忠,字汉升。”,福伯为李杨等人一一介绍道。 “谁?”,李杨一惊一乍道。 李杨的表现引来了李虎等人好奇的目光,他们还从未见过李杨如此失态。 李杨没有理会李虎等人诧异的目光,盯着福伯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黄什么?” “黄忠,黄汉升。”,福伯复又说了一遍。 李杨兀自镇定的点点头,心中却是泛起了无尽的波澜。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杨皱眉想道:“并且还只是一名县尉。” 李杨在前世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许多网友说,黄忠年轻时,应该是能够单挑吕布的存在。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以黄忠的能耐,不说做到一郡之守,起码一个郡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带着诸多的疑问与好奇,李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负手而立的彪形大汉。 李杨心想:“此人便是黄忠了吧。” 果如李杨所想的那般,李满笑呵呵的指了指李杨三人,对壮汉说道:“汉升,这三个臭小子便是吾那不成器的儿子。” 黄忠闻言看向三人,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微微颔首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将军好福气。”,李满乃是辽东郡太守,镇北将军,黄忠在军中任职,是以,黄忠常以将军来称呼李满。 李满闻言哈哈大笑道:“汝儿黄叙亦是极好的,吾甚喜之。” 黄忠闻言却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嗟叹道:“叙儿自幼体弱多病,今生怕是与武道一途无缘了。” 李满闻言默默点头,正欲出言安慰几句,便听李杨抢先开口道:“孩儿听闻沛国有一位神医,姓华,名佗,字元化,据说此人有起死回生之能,黄叔父或可前往沛国寻之。”,想到华佗乃江湖游医,总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李杨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未能寻得华佗,将军亦可前往长沙郡,张氏大族,寻一名姓张,名机,字仲景的神医,华佗与张机皆乃当世神医,二人皆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 黄忠闻言立时便来了兴趣,急声问道:“此言当真?” “华佗名动沛国,张机名贯长沙,二人神医之名,皆为黔首口口相传,小侄料想,百姓黔首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黄忠闻言大喜过望,激动道:“若果如贤侄之言,饶是天涯海角,忠亦要寻得二位神医,为吾儿诊病。” 从黄忠的表情中不难看出,黄叙的病情怕是不容乐观,否则黄忠也不至于如此便轻信于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娃娃,哪怕他是顶头上司的长子。 见黄忠一脸兴奋的模样,李满长长叹口气,道:“华佗之名,吾亦有所耳闻,只是,此人立志济世救民,常游走于乡里之间,是以,行踪飘忽不定,汉升怕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不若径直前往长沙,寻张机求医问药,张机乃长沙大族张氏子弟,等闲不会离开长沙郡。” 黄忠向李满深深揖礼,道:“忠乃福薄之人,除叙儿之外,再无所出。是以,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忠亦要尽百倍的努力,此番若能寻来神医,救得吾儿性命,忠愿以长公子马首是瞻,余生为公子牵马坠蹬,终不悔也。” 李满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出言宽慰道:“吾儿尚幼,汉升何至于此?方才之言,就此作罢,准你半年假期,汉升快去快回便是。” 黄忠闻言略有迟疑道:“此间军务?” 李满抬手拍了拍黄忠的肩膀,笑道:“由吾亲自代为掌管,汉升可还放心?” 黄忠闻言,再次向李满深揖一礼,感激道:“有将军在,汉升自是一百个放心。” 言罢,黄忠将营内军务与李满进行了一番交接,交接完成,黄忠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黄忠离去的背影,李杨叹口气,喃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呵呵。”,身后徐徐传来一声微笑,李杨蓦然回首,不知何时李满已经站在了李杨的身后,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李满微笑着伸手揽住李杨的肩膀,语气充满了骄傲:“吾儿果然了得,为父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亦未能使汉升归心,可吾儿与之甫一见面,便令汉升生出了归附之心,这等能耐,为父当真是羡慕得紧呢。” 李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谦虚道:“父亲文武双全,威震辽东,儿子还早的很呢。” 李满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杨的肩膀,目光愈发柔和:“为父相信,以吾儿之才,超越为父,指日而待。” 言罢,李满便亲自带着李杨等人在营内四处转了起来,期间,除了咋咋呼呼的李虎之外,几乎无人开口。 世人皆有软肋,黄忠亦不能免俗,李杨急黄忠之所急,对症下药,趁机与其结交一番,也算是结了一个善缘! 自幼体弱多病的黄叙便是黄忠的软肋,历史上的黄叙,年纪轻轻便已夭折,独子体弱多病,黄忠分心照料,从而耽误了武艺!或许,这便是导致黄忠未能年少成名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上述均为猜测,当不得真! 第八章 考验 一个时辰后。 李满带着李杨三人将整个军营转了一个遍,包括营房与马厩。 转罢之后,李杨难免有些失望, 营房与后世建筑工地里的破旧工棚有的一比,略有不同的是,后世工人睡的是床,而营中士兵睡的却是榻,晴天倒还好说,若是赶上雨天,将士们怕是要遭点罪。 “漏雨啊。”,望着破败不堪的营房,李杨嗟叹道。 李满闻言点点头,顺着李杨的目光望去,沉声道:“习武之前,为父交给汝等一项任务。” 自打入营之后,李杨已将父亲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听闻父亲之言,李杨摇头苦笑道:“果然如此。” 见李虎与韩豹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李杨一脸无奈的道:“整修营房。” “吾儿聪明,一点就透。”,李满满怀欣慰,道:“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艰辛异常,无恒心者难有所成。是以,习武之前,先从整修营房开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相比于习武之苦来说,此等小苦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李满为李杨三人设置的一道考验,顺利通过考验之人,方能跟随自己习武。 其实,李满也只是让李杨三人跟在匠人的屁股后边干些体力活而已。 首发域名x。 “不就是和泥巴吗?这有何难?”李虎丝毫不以为意,大大咧咧道。 对李虎来说,此项考验简直不要太简单。 韩豹皱眉看向李杨,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开心中的疑惑。 李杨笑道:“会有些脏和累,除此之外,的确没啥好担心的。” 韩豹闻言一脸恍然。 趁着间隙,李满将目光移到了跟随而来的数辆马车上。 福伯见状上前一步,来到李满身边,轻声解释道:“主母得知三位公子即将随主公习武,是以,提前备了些名贵药材。” 李满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夫人有心了。” 正说话间,前方百十步外,数十名衣衫褴褛、肩扛工具的匠人,映入李杨等人的眼帘。 李满命人将其招至近前,自己要嘱咐他们几句话。 郡兵领命上前,命匠人将工具置于一旁,随后将之带至李满面前。 待匠人扣首行礼之后,李满伸手指了指李杨四人,开门见山道:“吾为汝等招来四名劳力,自今日起,他们与汝等同吃同住,一同整修营房,一切照旧,无需区别对待。” 匠人闻言,纷纷扣首称诺。 虽然李满说的冠冕堂皇,但匠人们却并不这么认为,什么叫无需区别对待?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而身为父亲的李满亦不能免俗,一张嘴便露了怯。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杨、李虎、韩豹、王良四人,跟在一众匠人的身后,踏踏实实的做了一个月的苦力。 虽说李满有照顾之意,但李杨四人却很有节操,四人专挑脏活累活干,仅仅一个月,四人便黑了许多,亦壮了一圈。 匠人们亦跟着李杨等人沾了光,自打李杨等人入营以来,匠人们的伙食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每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大鱼大肉,敞开了吃,近一个月以来,匠人们直觉自己活在了天堂里,简直开心到飞起,干着活,哼着歌,吃着肉,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最近匠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真希望这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这话一点也不假。 东汉末年,自恒灵伊始,天下凋敝,民不聊生。 寻常百姓,别说吃肉,若是能吃顿饱饭,百姓都能高兴好些天。 就汉末而言,若是顿顿有麦饭、藿羹、豆酱吃,便可以称之为小康家庭了,这里说的是东汉末年的小康家庭。 置于困难户们,便只能饥一顿饱一顿了,沿海百姓或许还能下海捕些鱼虾充饥,但其他地域的百姓,怕是只能吃土了。若想改善伙食,吃顿肉食的话,便只能寻人易子而食了。 因此,匠人们借着李杨等人的光,踏踏实实的过了一个月的如梦似幻般的好日子。 除肉食之外,李杨四人每日睡前还要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并且喝上一碗由福伯亲手熬制的药汤。 药汤与药浴皆为杨氏为其准备的额外福利。 世人常言,穷文富武,其中的富武,主要富在用于淬体锻炼体魄的药材之上,一碗药汤,一场药浴,所需银钱,以数百计,这还只是一日所需的银钱数目。 习武之期,以十年计,一日数百钱,一年则需要花费数万乃至于十万钱,药材需要按照三人份来准备,供李杨、李虎、韩豹之用,如此一来,便要将这个数字乘以三,也就是说,若想习武,每年至少需要花费三十余万钱,再将这个数字乘以十,十年下来,单单习武所需花费的银钱,至少要消耗三四百万钱。 虽然王良与李杨三人一同随李满习武,但他却没有享受此等待遇的资格,虽然李家不差钱,但王良却不值得李家为其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因为,就目前而言,他还不值那个价儿。 半个月的活,被匠人们故意拖延至一个月才整修完成,李满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他的本意便是让儿子们吃些苦头,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一月后,李满亲自前来检查验收。 站在焕然一新的营房前,李满眼前一亮。 此前,供士兵休息睡觉的营房多以土坯搭建,以茅草封顶,屋舍内举架不足一丈,确切的说,举架高约七尺五(一米七三左右),但凡长得高一些的士兵,很难在屋舍内直起身子。 饶是如此恶劣的生活环境,青壮们却仍旧争先恐后的踊跃从军,因为,当兵能吃饱饭。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百姓有心当兵杀贼、保家卫国,可朝廷却并无征召之意。 汉末时,各郡驻军人数并不多,与异族相接壤的边郡,驻军人数,数千到一万不等,而内地各郡的驻军数量甚至连两千都达不到。 由此可见,军队这口饭,并不好混。 如今这座崭新的营房与从前略有不同,墙壁仍以土坯堆砌而成,但封顶却大有不同,新营房以实木封顶,实木以油布包裹,上铺茅草,算是双层保护,就算下雨,亦不会出现漏雨的情况。 屋舍内,举架高达一丈,且十分宽敞。 每间屋舍内,都砌有火炕,炕内有火道,虽是大通铺,但御寒没问题,炕边置木箱,可供士卒放置杂物,屋舍一角置两张方形高几,供置物之用,门内立有四个一人高的木制衣架,士卒可将衣物悬挂于此处,每间屋舍内置十个木盆,供士卒轮番洗漱之用。 楼梯、走廊、地面,皆为木制,踩上去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以上一应费用,皆出自太守府,此乃李杨先一步为士卒们备好的福利。 营房共分上下两层,每层五十间屋舍,两层共计一百间,正好十人一间,可供一什士卒生活居住。 “何人杰作?”,李满沉声问道,语气中隐有不喜之意。 在李满看来,过于舒服的生活环境,会助涨士卒们的骄奢享乐之风,逐渐消磨掉士卒的血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杨闻言出列行礼,道:“父亲,此间营房,由儿子设计草图,匠人们按图所作。” 李满淡淡的嗯了声,转身望向李杨,缓缓说道:“吾儿好心,为父知之,但是”,李满忽然话锋一转。严肃道:“此举无异于画蛇添足,此间营房过于奢华,于军心多有不利。” 在李杨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下,李满叹口气,道:“切不可令士卒生出骄奢享乐之心,此举于己于国而言,皆非幸事。” 第九章 择兵 李杨一脸懵逼,心中一万匹麒麟兽奔腾而过。 “一座营房而已,跟骄奢享乐有什么关系?父亲未免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吧?”,李杨如是想到。 知子莫若父,李杨的一举一动均未能逃过李满的双眼,见他眼中仍存疑惑,李满叹口气,为其解惑道:“辽东地处边郡,与鲜卑、乌桓等异族接壤、杂居。咱们的士卒必须时刻抱有死战之心,万不能生出半点的留恋之情,眼前这座营房看似宽敞舒适,实则是将士们的催命符,若是将士们因此而生出安逸享乐之心,则来日战场之上必不敢死战,届时,害了自己的同时,更会累得百姓受苦,朝廷蒙羞。” 李杨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人见状,要么寻个由头走开,要么低头沉默不语,李满教子之时,无人敢出言打扰。 良久之后。 李杨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来至李满面前,深深揖礼,道:“多谢父亲教会,儿子受教了。” 古代尚没有洗脑一说,时人当兵的理由与目的亦是十分的单纯,要么混口饱饭,要么子承父业,这里说的是和平时期,有的选。 天下大乱时,百姓便只有被抓壮丁的份儿,根本没得选。 李满闻言满怀欣慰,上前一步,亲手为李杨理了理衣冠,温笑道:“吾儿聪敏,一点就透,为父甚是欣慰。” 李杨尴尬一笑,抬头望向整修一新的营房,忽然心生一计,于是,硬着头皮道:“儿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记住网址https:x。 李满闻言,微微皱眉哦?了一声,投给李杨一个鼓励的眼神,道:“未曾想,吾儿还会用计?但说无妨。” “若是说的不好,还请父亲多多海涵。”,李杨笑道:“儿听闻,军中常有校武之事,不如” 未等李杨说完,李满便已露出了恍然之色,抚掌大笑道:“每月校武一次,胜者入驻新营房,败者入驻旧营房,循回往复。此举可以激发士卒间的良性竞争,亦可有效的提升军队的战力,吾儿之计,甚好。” 李杨闻言谦虚一笑,拍马屁道:“父亲教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耶。” 李满闻言,朗声大笑,笑过之后,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越看越满意。 众人见状,纷纷陪着笑脸,马屁好似不要钱一般,张嘴就来。 唯有李虎一副跃跃欲试样子,见父亲与兄长说起话来也没个完,于是,急不可耐的插话道:“父亲,何时教孩儿习武啊?” 李虎话音刚落,却见李满忽然挥拳而出,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呼呼的破风之声,直向李虎面门而来。 李虎哪里是李满的对手,面对父亲爱的铁拳,他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做出来。 “啊呀”一声惨叫之后,李虎踉踉跄跄的连连倒退不止,一步,两步,三步,直至踉跄后退七八步之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李满之举,将包括李虎在内的所有人给唬了一跳。 福伯等人见状,纷纷躬身低头,看向地面,好似地上有什么宝贝一般。 韩豹偷瞄李虎一眼,见他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 韩豹是少有的明白人,他知父亲此举定有深意,因为父亲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 李杨偷偷打量父亲一眼,见他眼中尽露震惊之色,心下了然,凑近父亲,轻声探问道:“父亲刚刚那一拳,用了几分力?” “三三分”,李满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长长呼出一口气,眼中充满肯定道:“为父刚刚使出了三分力。” 李杨闻言亦是难掩惊讶的啊?了一声! 面对李满的迎面一击,李虎竟然没被击倒,此等表现,不可谓不惊艳了。 要知道,李满可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骁将啊。 看看李杨,瞧瞧李虎,又瞅瞅韩豹,一时间,李满心中五味杂陈。 有骄傲,亦有担心,骄傲的是,三个儿子各有所长,堪称惊才艳艳。 担心的是,拥有此等天赋之人,会安于现状甘于平庸吗? 忽觉有人在看自己,李满猛然抬头迎向看向自己的目光,与之对视良久之后,李满笑骂一声:“这个臭小子,洞察人心的功夫,怎如此了得,为父在汝面前,竟毫无秘密可言。” 李杨抿嘴一笑,轻声安慰道:“儿子们还小,想不了那么远,况且曾祖,祖父与父亲皆为大汉耿耿忠臣,儿子们在祖辈与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定然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父亲且放宽心便是。” 李杨的言外之意是:父亲,您想的有点远,咱们三兄弟,大的八岁,小的七岁,这个年纪,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您得对曾祖,祖父与自己有信心,您三位均是大汉的忠臣,怎么到儿子这里,就能长歪了?没理由嘛。 “我儿言之有理,确是为父想多了。”,李满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主动向儿子们承认错误,瞥眼见李虎一瘸一拐的走来,笑道:“咱们言归正传吧,习武之前,先选一件趁手的兵器,兵器乃武将安身立命之本,择选之时,需慎之又慎。” 李满将李杨三兄弟带到兵器架前,指着兵器架上的各式兵器,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等,共计十八种兵器。从中挑选出一件趁手的兵器,勤加研习。切记,选好之后,不可随意更改,此乃习武之人的大忌。” 三人闻言连连点头,郑重称诺。 “豹儿,由你先选。”,李满手指韩豹道。 韩豹闻言点点头,在兵器架前徘徊挑选良久之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根由熟铜所铸的熟铜棍上,沉思片刻之后,韩豹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韩豹转身回到李满面前,深深揖礼,道:“世人常言,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孩儿想学速成之法,孩儿想学棍法。” 李满点头嗯了一声,暗道:“不愧是韩龙的亲生儿子,简直与他爹一模一样,都是急性子。” “熟铜棍稍短,不适合战场杀敌,为父会命人为你打造一杆适用于沙场之上的镔铁棍。” 韩豹闻言难掩喜悦之情,郑重揖礼道:“多谢义父。” 李满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李杨,道:“杨儿,到你了。” 李杨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儿子愿以戟为兵。” 李满微微皱眉,出言提醒道:“戟之变化,何止千般,学习戟法恐会异常的辛苦,吾儿可想清楚了?” 李杨一脸坚定的点点头,道:“想清楚了,儿子愿随父亲学习戟法。” “好。”,见李杨坚持,李满也就答应了下来,长子性情坚毅,李满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转头望向在兵器架前左右徘徊,早已挑花眼的李虎,李满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代李虎决定道:“虎儿便习槊吧,槊乃为父常用之兵,虎儿习槊,可传为父衣钵。” 李虎闻言却是咋咋呼呼的啊?了一声,一脸不情愿的道:“为何哥哥们都有的选择,而我却没得选啊?” “槊乃百兵之王,为父的沥血破城槊实乃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非勇者不能驭也。虎儿天生神力,身具猛将之姿,怎可持凡俗之兵?猛将与神兵,方为绝配也。”,李满忽悠李虎道。 总要有个人来继承自己的沥血破城槊,既然李杨与韩豹已经选好了自己中意的武器,便也只能由李虎来尽一尽传承李满衣钵的责任了。 李虎一点也不傻,李满那套说辞根本忽悠不了他,但是李虎亦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反复思量之后,最终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父亲的沥血破城槊。 李虎并非不喜槊,令他感到十分不喜的是,自己没得选择。 第十章 习武 三日后。 李杨三人分别拿到了各自属意的木质武器。 李满早已为李杨三人量身打造了适合自己的习武计划,由于三人年纪尚小,气力不足的缘故,所以,三人目前只能以习练招式与淬练体魄为主。 淬体好说,杨氏已为三人备好了足够的名贵药材,辅以药汤与药浴,三人的体质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愈发强壮。 是药三分毒,所以,供与李杨三人饮用的药汤主要以滋补为主,并非用以疗伤治病的汤药。 李杨三人早早来到校场,自顾自的做着习武之前的准备工作。 李虎好似没头苍蝇般,呜哇乱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木槊,舞的毫无章法可言,模样很是滑稽。 韩豹则是学着郡兵演武时的模样,双手提棍,一板一眼的重复着撩、砸、拨、挡等动作,相比于毫无章法的李虎而言,韩豹要强出不少,一招一式皆是有板有眼的。 李杨最是与众不同,他将木戟置于一旁,先围绕着校场慢跑了一圈,然后便在原地做起了扭腰、压腿、拉筋等热身动作。 良久之后。 李满倒提马槊,向着几人迎面走来。 https:x 三人见状连忙停下手头的动作,纷纷迎向李满。 望着脸上早已布了一层细汗的李杨等人,李满满意的点点头,道:“汝等的兵器虽有所不同,但老话说得好,万变不离其宗,为父只能教汝等招式,将来到了战场上,随机应变的能力同样很重要,敌人可不会按照汝等习练过的招式出招。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武道一途,三分修行,七分实战,若想有所成就,唯有从实战中不断汲取经验,而后加以致用,如此,方能学有所成。 战场与敌人才是习武之人最好的先生,当汝等在战场之上斩杀足够数量的敌人之时,汝等便可以出师了。” 李虎难得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韩豹亦是深以为然。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李杨喃喃吟诵道。 李满闻言眼前一亮,为长子的惊才艳艳而感到无比的骄傲,然而惊艳之后,便是后怕,他皱眉望向李杨,道:“杀谁?” 李杨抿嘴一笑,笑过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眯眼冷声道:“杀胡。” “善。”,李满长松一口气,冲李杨竖起大拇指,声音陡然拔高,道:“吾儿之言甚善,吾辈男儿自当倾尽毕生之力,杀尽胡儿,以报君恩。 定叫胡儿不敢南下牧马。” “杀他个干干净净。”,韩豹冷声接话道。 韩豹言语中的寒冷,竟令李虎为之打了一个寒战,偷偷瞥了韩豹一眼,见他眼中满是杀意,李虎撇撇嘴,暗道:“不能提胡,不能提胡,但凡提及半个胡字,阿豹立时便会现原形。” 对于韩豹对异族的刻骨恨意,李满只是无奈一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他也不好过多劝说什么,他只能尽力教导韩豹,使他不被仇恨迷失了双眼与心智。 接下来的数月时间里,李满对李杨、李虎、韩豹、王良四人的武艺进行了初步的指导。 其实也就是让三人明白各自兵器的进攻特性,与防御特点。 长兵的防御特点无需多说,不过就是拨,挡,撩等等。 由于三人的兵器不同,因此,攻击的方式自然也不尽相同。 比如说韩豹的棍,棍的攻击方式十分的单一,由于无刃的缘故,因此,棍便没有了捅、刺等相对繁杂一些的攻击方式,棍的进攻方式十分的简单粗暴,除了砸,便是扫,几乎没有花里胡哨的攻击动作。 届时,上了战场,韩豹只需卯足力气,抡就是了。 正因为此,人们才常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只因棍的攻击形式过于单一,只要有膀子力气,再辅以一定的战场经验,便可提棍上阵杀敌。 李满让韩豹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且十分枯燥的挥棍练习,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劈砸),横扫千军(左,右横扫),三个动作为一组,每日三百组,做不完不许睡觉。 待韩豹每日能够十分自如的完成一千组之时,便通过了第一轮的训练。 相比于韩豹来说,李满为李虎制定的训练计划,几乎可以用地狱模式来形容。 槊为重兵,饶是木槊,分量也轻不到哪里去。 相比于棍来说,槊的攻击方式要繁杂的多,其主要攻击方式为刺、挑、扫、削、砸,槊的攻击方式里,原本并没有砸这一项,此乃李满为李虎量身定做的攻击方式,沥血破城槊本就十分的沉重,而由于李虎天生神力的缘故,李满已经开始考虑为沥血破城槊增加长度与重量了,如此一来,将劈砸作为其攻击方式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虎的训练方式与韩豹等同,只不过,他要比韩豹辛苦一倍,甚至于数倍。 李杨为自己的喜好与执拗买了一个大单,因为戟的攻击方式实在是五花八门,戟根本就是枪与刀的结合体,可刺。可挑。可撩。可砍。可钩。可劈,总之一句话,戟基本具备了李杨能够想到的所有的攻击方式。 对于自己的长子,李满毫无怜惜之情,留下一句:“此乃吾儿自己的选择,不可随意更改。”,说完,便径直离开了校场,作为一郡太守,李满日理万机,忙得很。 李满并没有与李杨三人说什么完不成任务便要受罚之类的话,在他看来,习武之事,全凭自律,若是连这点自律都没有的话,不如趁早弃了习武的念头。 李杨几人倒也没让李满失望,自李满离开之后,四人(包括使枪的王良)便十分自觉的开始了各自的训练。 其中以韩豹训练的最为刻苦,他常常超额完成自己的训练任务,对韩豹来说,加练已如家常便,以至于校场内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一幕,韩豹练着练着,忽听砰地一声,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韩豹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当此事成为常态时,李杨直接命人在校场中央置一顶大帐,累了倒头便睡。 春夏之际,倒也不怕伤风感冒,至于蚊虫之类的问题,自有负责值夜的下人代为驱赶。 从习武之事便可看出众人的能力与性格,韩豹性情坚毅,擅于吃苦耐劳。 李虎天赋异禀,对于父亲布置给自己的训练内容,他总能游刃有余的轻松完成。 每每见之,李杨总是既羡慕又嫉妒的吐槽一句:“真是一头牲口啊。” 相比于韩豹的刻苦与李虎的天赋来说,李杨则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一型。 天赋比之韩豹高出些许,刻苦程度比之李虎强出了一大截,因此,并没有与二人拉开明显的差距。 相比于李杨三兄弟来说,王良的表现则大大出乎了李杨的意料之外,王良的表现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倒不是说他的天赋有多好,而是说他的勤勉程度绝对不亚于韩豹,甚至犹有过之。 王良使枪,因为比李杨等人年纪大一些的缘故,因此,他的兵器是一杆重达二十余斤的镔铁枪。 同样的训练方式,相同的训练内容,而相比于李杨三人来说,王良的训练强度却是呈几何式增加的。 按照李杨的说法就是,王良兄弟简直就是在自残,这是在往废了练啊,以王良的练法来说,他的下场只有两个。 要么成活儿,要么死。 身处汉末,残便意味着死。 离开前,李满将王良招致近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王良闻言眼前一亮,心中难掩激动之情。 福伯更是激动的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谢恩。 李满之意已不言自明,看在福伯十数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份儿上,李满决定抬举王良一回,若是他争气,李满不介意给他一个跻身为上等人的机会,若是他不争气的话,先前之言,就当没说过。 李满所言的上等人,指的是准许王良脱离奴籍,然后给他一个入伍为吏的机会。 能否挣得军功,就得看王良自己的了。 对于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王良自然倍加珍惜。 数月以来,王良的双手已经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虎口处,更是布满了细细的血痕,看的李杨心悸不已。 要知道,王良今年才不过十岁而已。 虽然李满由于公务的缘故,并没有在校场出现过几次,但李杨四人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逃过李满的双眼。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满决定给四人放一个长假,否则,以韩豹与王良这么个练法,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闹出人命来。 杨氏待韩豹视若己出,若是真出点什么意外的话,届时,自己可不好与杨氏交代。 于是,直至八月中旬,李满告知李杨四人:汝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劳逸结合,放汝等二十日假期,二十日后,再行训练也不迟。 四人闻言,有人欢喜,有人沮丧,但父(师)命不可违,韩豹与王良只得呐呐应下,随李杨与李虎一同钻进马车,在二十名郡兵的护卫之下,打道回府。 东汉末年,边郡很不太平,胡骑掳掠百姓之事,时有发生,饶是官宦子弟,亦不能幸免,是以,李家诸人出行,常有郡兵从旁护卫,做以防不测之选。 抛开胡人劫掠不谈,饶是寻常百姓,偶尔也会搞搞副业,提兵出门,劫个道什么的! 这便是民间不禁兵器所带来的恶果,官府不禁兵器的初心还是很好的,汉末匪患横行,官府为生民计,准许其持兵防身,结果,却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许多拥有兵器的百姓,最终成为了劫掠者! 李杨时常感叹:“天下不太平啊!” 第十一章 蝗 马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有些颠簸,李杨十分不习惯,于是,李杨命马夫缓行,以此来缓解颠簸之苦。 挑开车帘,放眼望去。 一望无际的稻田,稻浪滚滚,一片金黄,如金色的海洋般,令人阵阵目眩神迷。 “距离秋收的日子,不远了。”,李杨喃喃道。 忽的,一只蝗虫自窗口而入,李杨见状,一脸嫌弃的起身,脱履,将之拍死于当场,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个中老手。 前世,李杨可没少用拖鞋拍蚊子与蟑螂之类的害虫,后世有名言曰:拖鞋面前,众生平等。 相对于一望无际的稻田而言,蝗虫则显得格外的刺眼,只一会的功夫,已有十余只蝗虫误打误撞的飞进了李杨等人的马车之中。 “停车。”,李杨对马夫说道。 马夫闻言,连忙依言而行。 李杨四人依次走下马车,在李杨的牵头下,纷纷向稻田走去。 福伯与一众郡兵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李杨越走越心惊,一边挥手拨打漫天横飞的蝗虫,一边喃喃自语道:“难道说蝗灾提前了?” 李杨前世是一所知名大学的图书馆管理员,工作十分清闲,他的爱好并不多,闲暇之余,除了临摹字帖,便是看书,李杨看过一本记录中国有史以来发生过的所有天灾的书籍。 书中记载,熹平七年(177年)四月,大旱,九月,七州遭遇蝗灾。 望着李杨眉头紧锁的模样,福伯有些不明所以,凑近李杨身边,轻声道:“今年年景还不错,并无蝗灾。” 李杨一脸不可置信的嗯?了声,侧头望见福伯一脸肯定的样子,却也由不得他不信。 听闻福伯之言,李杨已然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趣,回转马车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李杨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暗叹道:“看来此等场景,已是常态啊。” 古代没有行之有效的预防、治理蝗灾的具体措施,所以才会屡屡遭受蝗灾的侵袭,蝗虫过境,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国家凋敝。 从某种意义来说,蝗灾比水灾还要可怕的多,因为蝗灾的发生频率十分的频繁,几年便来一次,搞的百信苦不堪言。 李杨决定回府之后,亲自整理出一套预防、治理蝗灾的具体解决方案。 虽然无法完全杜绝蝗灾的发生,但起码能为朝廷与百姓减少部分的损失,这种事,做了就比不做强,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李杨心中已有腹稿,均是一些相对简单的预防蝗灾的方案,并不繁杂。 回府之后,李杨径直向书房走去,接连三日,埋首于案头,将治理、预防蝗灾的方案写就于左伯纸之上。 自打穿越以来,李杨便异常钟情于纸张,写字多以麻纸与左伯纸为主,如厕亦如此,对于厕筹那种东西,李杨始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三日后,得知父亲回府,李杨连忙手捧整理完成的治蝗方案,前来请见。 行礼过后,李杨娓娓道出了此来的目的,并将写有治蝗方案的左伯纸工工整整的放在了父亲面前的几案上。 李满一脸惊讶的将几案上的治蝗方案一一拾起,细细翻看了起来。 李满越看越心惊,因为,他从中看到了国家的希望与百姓的未来。 千万不要看古人的智慧,古人可一点也不傻,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满作为辽东太守,眼光极为毒辣,对民生之事几乎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因此,当李杨拿出的治蝗之策时,他便已从中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与可行性! 良久之后。 李满将左伯纸置于几案一角,抬头深深看了李杨一眼,而后低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哒!哒!哒! 李满的手指在几案上饶有节奏的敲击着。 李杨则恭立于一旁,并没有急着开口,他知道,父亲需要些时间来消化眼前这些东西。 李杨根据前世的印象与经验,总结出四条行之有效的治蝗与预蝗方案,具体操作如下: 第一,世人常言,旱极而蝗,蝗虫在产卵时会把卵产在潮湿有水的地方,是以,可以在水边大量种植草木,使蝗虫没有地方产卵,从而达到灭蝗的目的。 第二,可以通过引进天敌的方法将蝗虫大量杀死,蝗虫的天敌有很多,包括蛙、鸟、鸡、鸭、鹅等等,可以通过大量养殖鸡鸭鹅等家禽,来防治蝗灾。 至于蜥蜴与寄生虫之类的,李杨并未将其列入其中,他担心治理了蝗灾,却又带来另一种灾害。 第三,便是捕杀,甚至于捕食了,蝗虫营养价值高,有一定的饱腹感,可以此来充饥。 关于吃蝗虫,最有名的要属唐玄宗:“你吃我臣民的粮,我吃你。”这句话了! 第四,诏募黔首挖掘蝗种,官府发动百姓挖掘蝗虫虫卵,可以钱粮作为奖励,多劳多得,如此亦可激发黔首们的积极性。 半个时辰后。 李满伸手指了指几案上的左伯纸,沉声开口:“这治蝗之法,吾儿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杨不假思索的胡诌道:“蝗灾由来已久,古人多有治蝗之策,儿子只是效仿先人之法,从古籍中总结经验,将之整理成册罢了。” 李满闻言,面色复杂的望向李杨,眼神闪烁,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 李杨见状,毫无躲闪之意,迎着父亲的目光,与之对视了起来。 望着坦坦荡荡,一身正气的长子,李满暗暗叹口气。 在李满看来,长子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李满微微叹口气,道:“惊才艳艳是好事,但凡事总要有个度,要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秉持中庸之道,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李杨心中一凛,抬眼望见父亲正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他心中一暖,长舒口气,上前一步,行至李满面前,郑重稽首行礼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李满点点头,将李杨拉起,弯腰为其掸了掸膝盖处的灰尘,笑道:“吾儿聪敏,可教也。” 李杨瞥了一眼几案上的左伯纸,问道:“父亲,这治蝗方略应该如何处置?付之一炬?还是?” 李满摇摇头,笑道:“此策甚好,不可弃之。吾儿无需担心,为父稍后便命人快马加鞭前往洛阳,将之交于胡师之手,接下来的事,便交由胡师来做决断吧,吾等只需听之任之即可,胡师高义,定不会令吾等失望。” 李满口中的胡师便是胡广。 历史上,胡广薨逝于建宁五年(公元17年),而这一世,胡广的身子骨比之前世硬朗了不少。 自打李满赴辽东郡上任以来,他便在李杨的有意提醒下,命人前往长白山挖采野参,然后择其上品,将之源源不断的送往京城洛阳的胡府。 胡广倒也光棍,老头愣是将千年人参当成了家常便饭,每日必以参茶润口,每日晚膳中必有一道人参老鸡羹。 胡广的褡裢里常有参片置于其中,闲暇时,他将切成薄片的参片含在口中,有固本培元、补脾益肺、安神益智之奇效。 自打吃上千年野参之后,胡广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好似返老还童一般,越活越精神。 众人见状,无不啧啧称奇,每每见之,都要与之拍上一句马屁:老大人长命百岁,实有人瑞之姿啊。 第十二章 避嫌 熹平五年,八月二十五日! 胡府书房。 胡广收到了来自辽东的信件,老头儿盘坐于几案之后,不紧不慢的拆开火漆,漫不经心的翻看了起来。 胡广之所以会有此等表现,是因为近两年来,李满与胡广之间的书信往来,多以叙家常为主。 在胡广看来,李满早已出师,可以独当一面了,因此,近两年来,他与李满之间的往来,鲜有谈及公事之时,两人谈话的内容多以养生、教子为主。 此举,亦有避嫌之意。 一来,胡广的身份过于敏感,虽贵为六朝老臣,身上有着无数的光环与荣誉,但高位之下,亦有无数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稍有一个不慎,便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悲惨下场。 胡广做了一辈子的大汉忠臣,他可不想临了时,还要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悲惨结局。 二来,李满身为独领一郡的封疆大吏,的确不该与朝中大佬过从甚密。 若非李满与胡广皆为忠心耿耿的大汉忠臣的话,估计他们的坟头草已达数尺高了。 胡广眯着浑浊的双眼,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左伯纸,开篇总是毫无新意的问候之语,而胡广却好似百看不厌般,总要一字一句的细细品读一遍,才肯罢休。 胡广待李满比自家子侄尚要亲厚三分。 胡广常与人言:论文事,当以伯喈称冠。 论武事,则以子忠称雄,但是,文武俱佳者,唯子忠也。 是以,诸弟子中,传吾衣钵者,唯子忠也。 蔡邕每每闻之,却也只有无奈叹气的份儿,没办法,胡师喜欢文武俱全之人。 再者,李家名声实在太好,李满之祖,父,在任期间皆素有贤明,且均与胡广交厚。 李满类父,勤于王事,他的能力更是没的说,这样的人,很难叫人不喜欢。 胡广幼子,胡硕,时年三十有二,由于胡广上了年纪的缘故,于是胡硕毅然辞去官职,常伴于胡广身侧,每日晨昏定省,亲自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 此时,正恭立于几案一侧的胡硕,眼看着父亲的脸色从欢喜转而变得越发的凝重,直至将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胡硕一脸疑惑的来至胡广身边,探头望向父亲手中的左伯纸。 胡广倒也并没有要背着他的意思,于是,将手中的左伯纸交与胡硕之手,任其自行翻看,并感叹道:“此乃子忠呈与为父的治蝗之策,此策一出,天下无蝗,堪称利国利民之举。” 天下无蝗,纯属胡广激动下的夸张之语,当不得真!得到有效治理,倒是真的! 胡硕一目十行的看罢治蝗之策,面色呈现潮红之色,激动道:“子忠有经天纬地之才,实乃大汉之幸。” 胡广闻言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替为父更衣,为父要入宫见驾。” 胡硕闻言连忙称诺,在府中婢女的帮衬下,为胡广更衣。 良久之后。 胡广身着红白相间宽袖束腰朝服,头戴三梁进贤冠。腰配金印紫绶,穿着一双双尖翘头方履,自书房缓步而出,在胡硕的搀扶下,前往仪门处登车,而后径直向皇宫行去。 马车行至宫门前,缓缓停下。 胡广于宫门外整理衣冠仪容,而后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之下,径直向南宫崇德殿行去。 一路行来,众人见之,无不主动与之请安问好。 行至崇德殿外,却见张让正站在宫门前,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待胡广行至近前,张让微微躬身,笑道:“胡公安好?” 胡广点头嗯了声,道:“陛下可在殿内?” “在呢,陛下得知胡公入宫求见,特命奴婢在此恭候胡公。” “臣有要事求见陛下,烦请张常侍代为通传。”,胡广沉声道。 “胡公稍候。”,张让说着便转身向殿内行去。 片刻之后。 张让去而复返,神情肃穆的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胡广,扯着公鸭嗓子道:“陛下传太傅觐见。” 胡广抬手抚了抚头上的冠帽,整理一番仪容之后,至宫门前脱履,而后迈步入殿。 张让见状则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入殿,行礼过后,刘宏命张让为胡广看座,道:“不知太傅所谓何来?” 胡广正欲起身回话,却听刘宏轻声道:“太傅年事已高,不必居于繁文缛节,免礼。” 胡广倒也没矫情,微微躬身,道了一声谢陛下,然后娓娓道出了此行的来意:“启奏陛下,近年来,臣与辽东太守李满,就治蝗一事进行了多次的探讨与印证,臣等经过多年研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终于得出了一份行之有效的治蝗方略,今日入宫,臣欲将此略呈于陛下,请陛下御览。” “哦?”,刘宏闻言大喜过望,急不可耐道:“快快呈上来。” 张让连声称诺,将刻印在简牍之上的治蝗方略,呈于御前。 在来时的路上,胡广将治蝗方略重新抄写了一份,如今这份是副本,原稿被胡广留在了马车中。 胡广在官场浸淫了一辈子,李满那点九九,自然瞒不过胡广的双眼,胡广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在胡广想来,既然李满想要深藏功与名,自己成全他便是。 至于李满为什么要深藏功与名,这个问题并不难猜,相比于入京任职来说,边郡更适合李满,辽东百姓更需要李满这样的文武全才。 正因为此,李满才要深藏功与名,否则,天子很可能会以累功为由,将其调入京中任职。 李满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李杨以辽东百姓需要一名文武双全的太守为由,请父亲留在辽东,为大汉镇守边疆,为百姓抵御异族。 李杨在此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杨年纪尚,许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但他可以通过影响李满,来实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杨作为穿越者,熟知历史的走向,乱世到来之前,自己必须提前做好打算,否则,一个不慎,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身处乱世之中,中央官员,远不比地方太守来的重要。 当皇帝形同虚设之时,掌管一地民生、操百姓生死大权的封疆大吏才是国家的实际统治者。 “好!”,刘宏拍案叫绝,激动道:“此策甚好,太傅大才,可安天下也。” 胡广微微躬身,谦虚道:“陛下谬赞了,此乃臣之本分,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 刘宏爽朗大笑道:“太傅此策,于百姓有再造之恩,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胡广闻言再度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古今罕有,古人常言,君明则臣贤,臣能有幸得此良策,皆赖陛下天恩浩荡,实乃天佑大汉也。” 良久之后,张让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出言打断了君臣二人间毫无营养的互夸之举。 张让目光灼灼的望向刘宏,躬身赔笑道:“如此良策,当如何实施?” 刘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低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 毫无头绪的刘宏,皱眉望向胡广,请教道:“太傅可有良策?” 胡广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道:“此略虽好,可唯恐百姓不买账啊。” 百姓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有限,或者说,百姓喜欢稳定的生活,不喜推陈出新那一套。 纵观历史,许多王朝均有推陈出新的利国利民之举,但是,奈何百姓不买账,如此一来,再好的政策也无法得到良好的贯彻与实施。 刘宏与张让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顿了顿,胡广继续说道:“可先寻一郡,推广、试行之。” “当以何处试行?”,刘宏缓缓点头,问道。 “幽州,辽东郡。”,胡广回道:“此略为臣与子忠共同造就而成,子忠对其知之甚深,陛下可命子忠代为施行。” 刘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微微颔首,当即拍板道:“可。” 刘宏与胡广心里跟明镜似的,欲想推广新策,则必须由一位对新策知之甚深、能力出众、手腕强硬、威望甚高的封疆大吏来执行,李满恰巧完美的符合了上述的诸多条件。 第十三章 试行 熹平五年,九月初一! 辽东郡,太守府。 这一日,太守府正门大开,郡兵沿街侍立。 李满带领郡中官员皆着官服,戴冠,腰悬印绶,于正门前负手而立。 李杨登上仪门内的一座高台,遥望眼前的场景,喃喃自语道:“似有贵人前来啊。” 午时整。 一名年轻宦官扯着公鸭嗓子,道:“吉时到。” 宦官言罢,两名天使手捧圣旨,自正门而入,直至仪门内止步。 仪门内置有香案,两名天使行至案后,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宦官,望向李满,不卑不亢道:“辽东太守接旨。” 李满闻言连忙跪倒在地,稽首道:“陛下长乐未央。” 李满言罢,天使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天子敕曰:辽东郡太守,李满,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朕心甚慰。着有司从重议奖,赏钱百万。 卿献治蝗之略,深得朕心,特许辽东郡内率先试行,望卿勤勉用事,再立新功。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李满闻言,再次郑重稽首,三拜之后,双手高举,道:“陛下千秋万岁,臣领旨谢恩。” 天使手捧圣旨,将其交于李满手中之后,忽然变了一副嘴脸,一脸谄媚的笑道:“府君深得陛下信重,奴婢恭喜李府君。” 李满倒也挺会来事儿,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卑不亢道:“借天使吉言,请天使入内饮些热汤。” 宦官闻言笑容更胜三分,摆手道:“不了,不了,奴婢还要回京向陛下复命,就不在此久留了。” “如此也好,皇命要紧。”,说着,李满亲自将两位宣旨天使送出了门外。 忽的,年长一些的宦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歉意道:“瞧我这记性,险些误了正事儿。”,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马车,道:“此乃陛下赏给府君的银钱,共计一百万钱,府君可得收好喽。” “这是自然。”,李满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恭敬道:“陛下所赐,自不敢辞。” 言罢。李满回头望向身后的福伯,微微点头。 福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送给天使的礼品业已备好装车,上品东珠二十颗,上好野参二十颗,狼狐等裘皮五十张。” 李满闻言点头嗯了声,对天使说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两名传旨宦官老脸笑的好似菊花一般,连声道谢,请李满留步,一脸满意的告辞而去。 阉党之势已成,李满亦不得不与之虚以为蛇,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与其被阉党掣肘拖后腿,不如给些银钱了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 李满做不出那种为邀清名而舍生取义的事情来,他是一名典型的务实派,多为百姓做些实事才是好的。 胡广年事已高,李满也不可能凡事都指望着他老人家出面,李满已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方大佬,对他来说,自己能摆平的事情,没必要去麻烦自己的老师。 送走传旨天使后,李满召集郡吏,吩咐道:“令各县公人乔装成百姓,前往低洼多水之地,挖掘蝗种,三日后,来郡府领赏钱,以每石四十钱为例,多劳多得。 郡中各县、乡、亭内,皆以布告将治蝗之事告知与黎庶知晓。 三日之内,各县、乡、亭内的公人每日于辰时出街,以锣鼓聚众,将治蝗之事告知与百姓知晓,至酉时末为止。” 常言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距离秋收尚有些时日,此时挖掘蝗种,多少还能起到些效果,哪怕收效甚微也无所谓,一来,做了就比不做强,二来,今年的种种布置,只是来年的预演而已,先从中吸取经验,待来年做起事来,自然也就有了章法。 一石四十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也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并且,此事与自家田亩的收成息息相关,只要加以引导,百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要令百姓从中得到实惠,百姓自然会积极响应。 众人闻言连忙揖礼称诺,见府君并无其他吩咐,便纷纷离开了。 李满在辽东一地,犹如土皇帝一般,军政大事皆一言而决,郡内一应官吏,只有依言听命的份儿。 三日后。 郡守府前,人头攒动,板车如龙,数百名乔装成百姓模样的公人,纷纷推着板车,前往太守府交差。 百姓见之无不啧啧称奇,纷纷驻足远观,不敢近前。 一些百姓甚至在窃窃私语,百姓甲道:“郡守最是重诺,说了给钱便一定会给。” 百姓乙连连点头,道:“李府君是天下间少有的好官、清官,府君自不会诓骗吾等。” 百姓丙闻言却是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出言讥讽道:“既知府君仁义,汝等又为何不遵府君之令,前往低洼多水之地,挖掘蝗种啊?” 百姓乙被揶揄的老脸一红,嗫嚅良久,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道:“非是吾等不信府君,只是秋收在即,需得照看庄稼嘛。” 百姓乙之言引起了周遭百姓们的共鸣,秋收在即,百姓恨不得每日守在田间,好似一个不留神,庄稼地里的作物便会不翼而飞一般。 百姓之举,多有迂腐之嫌,但是,他们也是一群既可敬又可爱的糊涂人。 知足常乐者,可为朝廷之基石,百姓恰恰就是这种人。 太守府外,百姓自发的排起了长队,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是别有一番深意,寻常百姓又怎会如此循规蹈矩呢? 一炷香后。 李满身着官服,率领一众郡中官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李满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当的一声,铜锣应声而响。 “肃静。”,公人上前一步,高声喝止道。 百姓见状纷纷噤声,纷纷伸头踮脚向太守府门前望去。 李满清了清嗓子,环视四周,高声道:“治蝗之策,实乃利民惠民之策,只要大家依照郡府的吩咐行事,便可大大降低发生蝗灾的几率,届时,蝗灾不复,家家皆有余粮,黎庶亦可免受冻馁之苦。” 顿了顿,李满抬手保证道:“一石蝗种四十钱,由当地县府发放,童叟无欺。” 李满之言,如言出法随,令百姓深信不疑,这便是威望素著的好处。 百姓纷纷跪地叩首,眼中尽显激动之色。 公人的话,百姓半信半疑,但对于李满之言,辽东百姓却是深信不疑的。 对于此等意外之财,百姓自然欣然受之,此等活计,青壮们自不会干,作为家中的主要劳力,他们自然要以种田为主,但是,家中的老幼却可以被发动起来,在县府公人的带领下,前往低洼潮湿处挖掘蝗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外出赚些银钱,每日午后,结束一天的劳作之后,青壮们推着板车,将家中老幼的劳动成果拉往县府贩卖即可。 第十四章 好大的杀气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四月,大旱,七月至九月间,青、幽、并、冀、徐、兖、凉等七州遭遇蝗灾,蝗灾致七州颗粒无收。 相比于受灾严重的州郡来说,辽东郡,因提前做好了预防之法,因而逃过一劫。 得以幸免于难的辽东百姓对李满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此刻,辽东百姓直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什么叫幸福?别人因遭灾而饿肚子,而辽东百姓有饭吃的时候,这就叫幸福! 遭灾地区,饿殍遍野,草根树皮,均已被难民吃光,易子而食者多不胜数,其状惨不忍睹。 十月初一,辽东郡。 各地流民接踵而至,李满无奈,只得命人紧闭城门,并责令各县,无令不得私放流民入城。 虽说近年来,李满听从李杨的建议,提前储备了不少粮食,但官仓内的存粮远不足以令十数万流民果腹。 十数万流民,饶是天天喝粥,怕也是个天文数字,这还只是先遣部队,大批流民正在沿着官道蜂拥而来,李满对此亦是有心无力,如此多的流民,李满根本救不过来。 汉朝对于人们行走的道路,有着十分严格的规矩,皇帝出行走御道,官员出行走官道,驿者,兵卒出行走驿道,百姓黔首则无道可走,因为等闲不出一次门,流民则是爱走什么道就走什么道,能走什么道就走什么道,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们什么道都能走,也都敢走。 老话说的好,只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辽东郡不比中原诸郡,整个辽东郡的世家大族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除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公孙氏之外,几无世家大族可言,没有世家大族,便意味着无粮可筹,在这个时代里,世家大族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当然了,这里的公孙世族也只是在辽东一地而言,放眼天下来说,公孙氏根本排不上号。 公孙氏这一代的家主为时任冀州刺史的公孙度。 冀州刺史听上去挺牛,实际上,在刘宏在位期间,刺史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 起码在李满面前,公孙度也只有唯唯应诺的份儿。 十月初五。 李杨与李虎等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在福伯的护卫之下,登上城墙,搭手于城垛之上,探头望向城外。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流民队伍,李杨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掩心惊道:“怎的惨烈如斯啊?” 襄平城外,流民众多,且毫无秩序可言,斗殴、推攘,拥挤、疯抢、哀嚎者不计其数。 忽的,一个异常凄厉的哭嚎声传进了李杨等人的耳中。 “别,别,不要这样,啊还我孩儿,还我孩儿”,一名骨瘦嶙峋的妇人一边踉跄追赶,一边嘶声哭嚎。 一群凶神恶煞的青壮正在四处搜罗着躲在妇人怀中的孩童,对他们来说,这是可以果腹的食物,单以身形来看,他们与真正的流民明显有些格格不入,看得出来,他们未受冻馁之苦。 李虎见状气的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怒不可遏道:“天杀的畜牲。”,说着,便要出城与恶人放对。 “一起。”,韩豹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心中的愤懑之情。 二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最是见不得此等令人愤懑不齿的行径。 “休要胡闹”,李杨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道:“你们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李虎欲出言反驳,可嗫嚅良久,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又给咽回了肚子里。 李虎虽莽,但他还有自知之明,虽说自打习武以来,已有一年半的光景,但李虎等人年纪尚,气力多有不济,远未达到能够与人出手放对的时候。 正当此时,一只大手搭在了李虎尚显瘦削的肩膀上。 李虎回头望去,却见父亲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李满微微一叹,轻轻地捏了捏李虎的肩膀,道:“你兄长说的没错,你与阿豹年纪尚,与青壮之间,尚有无法弥补的差距。” “可是”,李虎正欲开口,却被李满出言打断。 李满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眯眼冷声道:“此事自有为父代劳。” 李虎闻言顿生如临深渊之感,被唬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李杨亦没比李虎好到哪里去,李满一句话,便将他唬得心脏怦怦直跳。 李杨忽然想到一句话:“屠万即为雄。” 李满之威,是数以万计的胡人,以生命为代价衬托出来的。 李杨偷瞄李满一眼,眼中尽显崇敬骄傲之色,这是他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以这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的父亲。 望着东倒西歪的流民队伍,李杨心生恻隐之心,侧头看向李满,揖礼恳求道:“父亲,可否从流民中择选出青壮、妇孺,准其入城避难?” 见父亲有些意动,李杨再接再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父亲只需命人在城外圈出一地,从中开设粥铺,施以粥水即可。” “此举恐会引发慌乱呐。”,李满不无担忧道。 “难道此刻城外不乱吗?”,李杨伸手指了指城下,问道。 迎着父亲的目光,李杨侃侃而谈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择其首恶,尽数杀之。届时,城外乱相自可迎刃而解。” 李满微微颔首,叹道:“便以吾儿之法行之。”,说完,便先一步走下城头,领兵出城维护秩序去了。 李杨给出的建议漏洞百出,李满之所以会采纳李杨的建议,是因为他不想打击儿子的积极性,毕竟李杨也是出于好心,其实李满早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其实李杨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点道行根本就不够看的,只是,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乱相而无动于衷。 作为一个在和谐社会里,生活了三十年的男人,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相比于略显稚嫩的李杨来说,李满则要老辣得多,当得知蝗灾来临之时,李满于第一时间向与乌桓接壤的望平县增兵一千,此刻,望平县已驻有两千名甲胄俱全的百战精兵。 望平县地处交通要道,乃是乌桓南下的必经之路,若是乌桓敢绕过望平县南下,届时他们的后勤补给将会面临汉军的多番袭扰,除此之外,他们还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 所以,只要乌桓人不是缺心眼,他们便绝不会饶望平县而走,因此,两千精兵镇守望平县足以。 辽东地处边郡,全郡共驻有精兵六千,除望平县外,其余各县以地理位置划分,驻兵从两百到五百不等。 襄平城下,李满亲率五百精骑打马出城,径直奔向趁机作乱之人。 流民见状纷纷让开道路,或躺或坐或站于道路两旁,望着数百名气势如虹的骑兵队伍,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一众青皮无赖惊恐无助目光之下,李满下令,将其尽数捉拿,斩首示众。 李满一改往日里的慈父模样,俨然化身为一尊视人命如草芥一般的杀神,一声令下,三百余颗大好头颅,应声落地。 流民见之,无不噤若寒蝉,个别胆之人,已被唬得尿了裤子。 李杨立于城头之上远远观之,面露惊奇之色,暗叹道:“好大的杀气。” 第十五章 天真 数百颗人头,被筑成京观,堆筑于襄平城外,震慑宵。 李满打马穿梭于百姓之间,抬手向南指了指,道:“城南二十里外,设有粥棚,每日供以麦粥果腹,每日十石,先到先得,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百姓不疑有他,纷纷拉家带口向南方行去。 李满之策与李杨向自己提出的建议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有几个关键词,必须要注意一下,城南二十里施粥,每日限量十石,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论脚力,老弱与青壮之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此举,即可达成赈济青壮的目的,又不会弱了自己的名声,堪称两全其美之法。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在灾难面前,青壮贵,老弱轻,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值得一提的是,李满言罢,竟然无人发出质疑的声音,这便是名望带来的好处。 人的名,树的影,李满之名,在辽东郡内,如同圣旨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李满在辽东郡内的声望几乎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在辽东百姓看来:府君怎么说,咱们怎么做便是。 李满的名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幽州。 李满之名,对内,是为清名,而非威名,对外,则为威名,靠人头积攒出来的威名。 李满并无非分之想,更无不臣之心,李满之心,天地可鉴,百姓看在眼中,天子亦看在眼里,在刘宏看来,李满是一位值得信任与托付的耿耿忠臣。 李满领兵出城之时,身着官袍,并未穿戴甲胄。 可当他打马回城之后,却命人助自己顶盔掼甲,而后点齐一千兵马,径直向北而去。 临行前,李满命人代自己向李杨几人传话:“乌桓寇边,为父去去便回,若想观战,可令王福随行护卫。” 习武一途,勤加苦练固然重要,但是,若能亲临战场去看一看,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体会一把身临其境的感觉,对习武之人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李杨几人自习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也该去感受一下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了。 老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若是一上战场就吓得尿了裤子,那还不如趁早打消了习武的念头。 李虎早已跃跃欲试,不住的摩拳擦掌,一脸的急不可耐。 韩豹亦是双眼泛光,目光灼灼的望着李杨,只待李杨一声令下,便要径直向北而去。 李杨并未急着做决断,而是侧头看向福伯,皱眉问道:“此行是否有危险?” 福伯闻言微微躬身,摇头道:“三位公子可直入新昌县观战,新昌县与望平县相距百十里,是以,并无危险可言。” “啊?”,李虎一惊一乍道:“父亲不是说让吾等前往望平城下观战吗?为何要如缩头乌龟般躲进新昌县啊?” “哎呦!”,李虎话音刚落,便吃了李杨一记暴栗,见李虎揉着脑袋的滑稽模样,李杨好笑道:“父亲只说让吾等感受一下战争的氛围,并无让吾等踏足战场之意,你可莫要会错了意。” 李虎不服气道:“可新昌与望平之间相隔数十里,实在无趣的很。” 李杨作势要打,李虎见状连忙一个侧身闪开,李杨没好气道:“去不去?给句痛快话。” “去!去!去!何曾说不去了。” 搞定李虎之后,李杨看向韩豹与王良,二人见状连忙表态:一切唯兄长(公子)之命是从。 李杨满意的点点头,对福伯道:“有劳福伯。” “不敢。”,王福躬身行礼道:“马车早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福伯话音刚落,李虎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韩豹紧随其后,王良则是与李杨一同不紧不慢的走下城墙,在李虎不住的催促下,先后钻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缓缓启动,在福伯与一百五十名百战精骑的护卫之下,径直向北而去。 为了安全起见,马车走的很慢,福伯深知责任重大,是以异常的谨慎心,每至一地,便要派出精骑四处查探,其探查范围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余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非战区,一行人马距离前线战场可还远着呢。 车队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沿途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流民,行出五十里之后,意外发生了。 起初,一些流民壮着胆子上前来祈要钱粮,而李杨则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李杨心生恻隐之心,向车外撒了一把铜钱。 李杨之举,唬了福伯一跳,当福伯想出言阻止时,已为时已晚。 李杨之举,令数以千计的流民蜂拥而至,围着马车哭嚎不止。 有要钱的,有要饭的,有无事生非的,亦有趁乱生事的。 福伯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他先命精骑紧紧护住马车,而后抽出挂在腰间的环首刀,立于车夫身旁,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吵嚷不休的流民,细心将流民与闹事之人一一甄别开来。 福伯心中存有考校李杨之意,有些事情,总要亲身经历一番,才能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妇人之仁完全摒弃掉,否则,心中总会存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杨甫一扔出铜钱,便有些后悔了。 眼见流民聚集的越来越多,李杨一脸阴晴不定的暗骂自己一句:“这里是汉末,并非盛世,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自打穿越以来,已长达八年之久,可李杨却仍然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没办法,前世在和谐世界里生活的太久,思想与行为早已形成了固有的模式,一时间很难转变过来。 正因为此,李杨才会在流民前来祈要钱粮之时,想都没想便向车外撒了一把为数不的五铢钱。 人之初,性本善,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在有能力帮助流民的情况下,李杨不介意出手帮其一把。 如今,由于他的天真行为,将自己与弟弟们被置于险境之中,他十分懊恼,亦十分后悔。 望着愈发失控的流民队伍,李杨面露羞愤之色,冲马车外嘶声怒喝道:“王福,你他娘的还傻愣着做什么。”,情急之下,李杨也顾不得尊称一声福伯了! 福伯闻言微微一怔,他还从未见过长公子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知长公子动了真怒,连忙转身行礼道:“老奴在此,不知长公子唤我何事?还请长公子明示。” 福伯需要李杨给自己一句明白话。 李杨闻言,愣是被福伯给气笑了,笑过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清道。” 福伯的嘴角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躬身道:“老奴,领命。” 福伯对李杨给出的答复十分的满意,在他看来,一句清道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起码长公子已经看清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第十六章 猛士 福伯于马车上傲然挺立,高举佩刀,高声大喝道:“传长公子令,清道。” 福伯话音刚落,守护在马车外围的百五十名精骑纷纷高举马鞭,狠狠抽向蜂拥而来的流民百姓的身上,一时间,噼啪之声四起,随之而来的则是流民百姓们的哭嚎叫骂之声。 一些青壮试图反抗,可他们哪里是甲胄俱全的百战精兵的对手,结果,他们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精骑皆着重甲,手提马槊,但凡反抗之人,皆被精骑捅杀于当场。 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李杨竟生出一丝不真实之感! “生命竟如此脆弱”,李杨喃喃自语道:“不堪吗?”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正在摧毁并影响着李杨的人生价值观! 李杨忽然想到一句话:“宁为乱世犬,不为乱世人!古人所言非虚啊!” “乱世未至,百姓的生活竟已如此不堪,天知道刘宏都干了些什么!”,李杨叹口气,随后闭眼假寐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或许逃避是此刻最好的选择,他还需要些时间来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 流民早已被眼前一幕惊的肝胆俱裂,只管自顾自的抱头鼠窜,夫不顾妻,父不顾子,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 相比于无情的男人来说,妇人们在大难临头时,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母爱的伟大,她们并未抛弃自己的孩子,她们以瘦弱的身躯为儿女挡住了直刺而来的夺命马槊。 车窗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使李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猛然睁开双眼,皱眉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情极为复杂,当他看到一对母子因躲闪不及而被夺路而出的骑兵挥槊串成糖葫芦时,他终于出离了愤怒,大吼道:“不许伤害老弱妇孺。” 正欲对其呵斥一句:违者,杀无赦,可李杨却并未将之付诸于口。 这一刻,李杨心里想的是:自己一无官职,二无功德,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镇守边郡抵御异族的百战精兵吆五喝六?只因自己是李满的儿子吗?或许这是一个理由,但李杨却并不愿意做此等狐假虎威之事,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节操。 福伯何等的心思通透,见李杨欲言又止,他连忙板起脸接话道:“长公子有令,不得伤害老弱妇孺,违者,杀无赦。” 福伯的表情落在李杨等人眼中很是有趣,因为无论他如何做出严肃的表情,他的脸上却总是一副乐呵呵的笑模样。 出乎李杨等人意料之外的是,福伯之言犹如军令一般,话音落后,百十名精骑纷纷依令而行,隐有唯福伯之命是从之意。 李虎探头凑上前来,啧啧称奇道:“未曾想,福伯之威,竟恐怖如斯?” 韩豹偷眼瞥向身旁低头不语的王良,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奇之色,王良的沉着稳重,令韩豹侧目不已。 福伯,本名王福,无表字,贱籍。 世人常言:福伯是李满的影子,李满出现在哪里,他便出现在哪里,自打李杨三兄弟相继出世之后,福伯便被李满派到了李杨三人的身边。 对于福伯身份,李杨始终没想明白,若说他是轻贱之人,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太守府内的众人均对其十分的敬重,就连心高气傲、待下人不苟言笑的杨氏,每每见之亦会露出一丝笑模样,甚至连军中的骄兵悍将亦对其敬服有加。 若说他是出身高贵之人,似乎又有些不妥,因为他连最起码的表字都没有,整日里穿一身粗布麻衣,作一副下人打扮,与朴素打扮略有不同的是,他的发髻与短须修剪的一丝不苟,遇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令人每每见之,不觉生出一丝亲近之感,单以外表来看,福伯的形象很有迷惑性。 深深看了福伯一眼,李杨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十分贴切的形象:“笑面佛!” 正当李杨陷入沉思之际,那笑面佛却是动了。 “牵马来。”,福伯忽然大喝一声。 一名骑士连忙滚鞍下马,将坐骑牵至福伯近前。 福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手提环首刀,轻夹马腹,胯下战马心领神会,迈开四蹄缓缓加速。 可令福伯与李杨等人均没想到的是,一骑忽然打马而出,径直奔向福伯早已锁定好的目标。 福伯见状,急急勒马,战马咴咴叫了两声,缓缓止住了前冲的步伐。 精骑径直冲入人群之中,骑士提刀向眼前之人挥砍而去。 面前之人,早已被眼前一幕吓破了胆,连最起码的反应都没做出来,便被一刀削去了首级。 一击得逞之后,骑士打马转身,寻向下一个目标。 骑士接连斩杀三人之后,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忽然大吼一声:“官府杀人啦。” 中年男人话音落后,李杨却是面色阴沉的皱了皱眉。 就连没心没肺的李虎亦从中听出了些许的不同寻常:“中气十足啊。” “此人不是流民。”,韩豹眯眼道。 中年男人之言,并未引起丝毫的慌乱,流民早已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站在官道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下一刻,骑士已经纵马来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中年男人面色阴晴不定,经过瞬间的沉思之后,一咬牙,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于是伸手探入袖管,从中抽出一柄长约两尺的匕首来。 骑士见状微微一怔,随后一脸兴奋的大吼一声:“好。” 骑士话音刚落,中年男人便一跃而起,一脚踏在眼前战马脖颈处,顺势蹬踏而上,匕首直刺向骑士胸口。 “来得好。”,骑士大喝一声。 正当此时,骑士动了,他以左手为爪,一把擒住了中年男人握有匕首的手腕,与此同时,他抡起大刀,以刀背为鞭,狠狠抽向眼前男人。 男人凌空受力,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丈余之后,才将将止住倒退滚落之势。 骑士打马上前,用刀背将其击晕之后,才打马离开,径直冲向下一个目标。 骑士在前方提刀杀人,福伯则在后方一一对号入座。 一刻钟后,骑士收刀,打马而回。 福伯暗暗点头,喃喃道:“十三人,没错了。” “继续赶路。”,福伯好似没事人一般,淡淡下令。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 偷眼瞥向骑士,见其面露焦急之色,福伯抿嘴一笑,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福伯。“,李杨唤道。 福伯闻言转身望去,却见李杨冲骑士怒了努嘴。 福伯心下了然,挥手将骑士招致近前,冲其点了点头,赞道:“眼力不错。” 对于骑士的武艺,福伯却是出人意料的只字未提,或许,在福伯看来,骑士的武艺尚显稚嫩吧。 骑士闻言微微颔首,拱手谦虚道:“末将眼力有限,只辨认出十三名可疑之人。” 福伯点头嗯了一声,道:“随我拜见长公子。”,说着,调转马头,先一步向马车行去。 骑士微微蹙眉,稍加思索之后,打马跟了上去。 对于福伯口中的长公子,骑士自是知道的,他更知道这位长公子只是一名年仅九岁的娃娃,甫一闻言,他的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想到自己寒门的身份,骑士立时便释然了,人家肯见自己,已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自己不能不识好歹。 福伯打马来至马车旁,躬身解释道:“敢告于长公子,流民中有可疑之人,福已命人将其尽数斩杀殆尽,惊扰了三位公子,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福伯老成持重,实乃吾等之福。”,李杨淡淡说道,望向福伯身后的年轻骑士,笑道:“敢问将军贵姓?身居何职?” 骑士于马上躬身一礼,不卑不亢道:“末将姓韩,名当,字义公,现居什长之职。” 第十七章 靠人不如靠自己 “居然是他?”,李杨暗暗吃惊:“大名鼎鼎的江表虎臣。” 按下心头的震惊之色,李杨深吸一口气,道:“以将军之能,任什长之职,未免有些大材用了。” 东汉军制为: 五人为一伍、置伍长。 十人为一什、置什长。 五十人为一都(队)、置都伯(队率)。 百人为一屯、置屯长。 二百人为一曲、置军侯。 千人为一部、置别部司马(校尉)。 韩当现居什长之职,什长在军中,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基层吏,连军官都算不上。 对于韩当的际遇,李杨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来,韩当尚年轻,入伍时间不长。 二来,韩当出身寒门,在当时,寒门很难获得施展自身才华的舞台与机会。 正因为此,似有韩当这般大才之人,却也只担任了什长之职。 老化说得好:乱世出英雄。 似韩当这般的人物,大多是自董卓入京、天下大乱之后,才得以借势扬名,在此之前,他们均受身份所累,日复一日的过着有志难酬的蹉跎岁月。 韩当微微一叹,面色凄凄然,拱手道:“末将入伍时日尚短,尚未经历过战事,难以立功升迁。” 近几年来,辽东郡被李满治理的如铁桶一般,乌桓、鲜卑等异族皆不敢举兵犯境,大战一场也没有,打闹倒是不少,但是仗不足以为将士请功,随着战事越来越少,辽东将士亦失去了上阵杀敌立功的机会。 无仗可打,对百姓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不甘平庸的韩当来说,无仗可打,便意味着少了一份进身之阶。 韩当的心情,李杨十分的理解,有本事的人,大多都不甘于平庸。 “或许,这是韩当南投孙氏的原因之一吧。” 李杨暗暗发誓,此生定要将韩当留在辽东,为自己所用,不给他投靠碧眼儿的机会。 “义公之才,吾已知之,待见到家父之后,吾必将义公之才告知与家父,定不叫明珠蒙尘。”,李杨郑重承诺道。 韩当心头一喜,侧头望向李杨,对其好感倍增,躬身拱手道:“当,谢长公子提携之恩。” 李杨微笑点头嗯了一声,旋即便放下了车帘。 韩豹见状微微皱眉,不解道:“兄长何不加以笼络一番?或许可以” “令其归心拜主?“,李杨出言打断道:“莫要高看了自己,亦不可觑了天下英雄,人贵有自知之明,吾等一无官职,二无声名,人家凭甚拜吾等为主?醒醒吧,我的弟弟,在武艺大成之前,没人会将吾等当回事。” 李虎似有不服,出言辩解道:“可是,父亲他” “父亲是父亲,吾等是吾等”,李杨直视李虎的双眼,温怒道:“难道你想在父亲的庇护下,做一辈子的二世祖吗?” 见李虎被自己说的涨红了脸,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李杨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温声道:“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人靠天靠祖先,不是真好汉。” 李杨还有一句话没说:乱世将至,天下大乱之际,只能靠自己。 名头是李氏的,本事却是自己的,靠人不如靠自己。 韩豹闻言郑重点头,来到李杨面前,一脸诚恳道:“兄长所言甚是,韩豹受教了。” 李虎则一脸郁闷的嘀咕道:“真真是人在车中坐,祸从天上来,我说什么了我,竟没来由的挨了兄长一通训斥。” 李虎话音刚落,马车内,随之响起一阵哄堂大笑之声。 王良用审视的目光望向李杨,注视良久之后,微微一笑,暗道:“长公子的良苦用心,三公子将来会明白的。” 李虎身具龙象之力,是典型的天赋异禀型人才,但他的性格里亦存在着明显的缺点,大大咧咧、惫懒成性,习武时,总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他将天赋看得太重,习武时,就属他最喜欢偷懒。 因此,李杨才会时常敲打他几句,李杨希望通过自己的训斥与敲打,能让李虎有所转变,或许效果并不大,但聊胜于无,说就比不说强,不然李虎极有可能成为一名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东汉末年,英雄猛将何其之多,空有一身勇力,怕是连自保都难,更别说从众多猛将中脱颖而出了。 君不见号称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李元霸,不也一样要随袁天罡习武吗?当然了,这里也就是拿李元霸打个比方罢了。 作为一名沙场猛将,必须兼具勇力、智慧、及战场经验,上述三点缺一不可。 李虎是否听进去了,李杨不得而知,但是以李虎的天赋来说,只要他能够坚持习武,假以时日,定可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沙场猛将,这才是李杨时常敲打他的原因所在。 懈怠可以,惫懒也行,得过且过也能接受,但是你必须给我坚持下去,起码也得将杀法招式学明白再说,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李杨不得不慎重对待。 李杨对李虎寄予厚望,没办法,谁让人家天赋异禀呢。 马车徐徐而行。 韩当率领本什人马在前方开路,什内士卒纷纷向韩当拍马屁道:“恭喜什长,就快高升了,届时可不能忘了咱们这群老兄弟。” 韩当刚刚行过冠礼(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闻言难免有些得意,但嘴上却仍然谦虚了一句,道:“长公子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当不得真,尔等休要胡说。”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什长的眼中尽是欣喜得意之色,在韩当看来,升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正当此事,迎面飞来一支木箭,正中韩当胸口。 甫一中箭,韩当心头一紧,却听嘟的一声,一声闷响之后,木箭应声落地。 韩当低头望去,长长松了一口气,射中自己的只是一支被削尖了的木杆,并没有箭头。 伸手抚了抚微微凹陷的皮甲,韩当喃喃道:“若能有件锁子甲就更好了。” 前方传来杂乱不一的呼喊声,韩当抬眼望去,入眼处,数千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衣的流寇,正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径直向己方冲了过来。 “结阵。”,韩当大吼一声,侧头看向身旁骑士,吩咐道:“速去通知福伯,流寇来袭,请福伯早做准备。” “流寇?”,李杨一脸狐疑的望向福伯。 “每逢灾年,安于现状的是流民,敢于搏命的便是流寇了。”,福伯感叹道。 第十八章 韩当受教 望向福伯,李杨皱眉问道:“为今之计,当如何处置?” “听凭长公子吩咐。”,福伯再次当起了甩手掌柜。 李杨轻叹一声,道:“事关重大,杨年轻识浅,位轻而言重事,恐难以服众啊。” 福伯摆摆手,环视四周,朗声道:“长公子人品贵重,辽东之地,何人不服?” 福伯话音落后,负责守护在马车周遭的数十名精锐骑士纷纷拱手行礼,齐声道:“吾等皆以太守马首是瞻,太守之子,便为吾等少主,少主之言,既为吾等之法,言出法随,莫敢不从。” 相比于满脸激动的李虎与韩豹而言,李杨却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一声,自嘲道:“果然还是要做狐狸啊。” 一句“吾等皆以太守马首是瞻”已经说明了许多的问题。 “只诛首恶,余者尽数向襄平城方向驱赶,告诉流民,襄平城外正在施粥,可果其腹。”,李杨淡淡道。 福伯点点头,拱手道:“末将领命。” 二人正说话间,前军已与流寇接战。 面对身无寸甲的两千余名流寇,韩当眼中毫无惧色,一马当先的冲进了迎面而来的流寇之中。 数十名兵甲俱全的精骑紧随其后,径直杀入人群之中。 对于韩当等人来说,身无寸甲,手中只余一根烧火棍的一众流寇,简直就是天赐的战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弃刀提槊,一杆马槊被韩当舞的虎虎生风,每每出手,必取流寇性命, 流寇倒也不是吃素的,偶有身穿破甲,手持残兵,短弓之人,少数持兵之人,很难给韩当等人带来威胁,大多流寇皆身无寸甲,且衣衫褴褛。 有道是甲胄不足人来凑,仗着人多的优势,他们鼓足勇气,前赴后继的迎向韩当,试图采取人海战术,将其击落马下。 战场上,不时响起乒乓之声,这是棍棒击打甲胄的声音。 “舒坦,再加些力气才好。”,韩当大吼道。 对韩当来说,棍棒击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一来,流寇缺衣少食,大多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力气? 二来,步卒对骑兵,本就毫无优势可言,何况流寇面对的还是常年与异族交战的百战精骑。 此消彼长之下,两军甫一交战,韩当一方便牢牢掌控住了战场上的绝对优势。 韩当状若疯虎,纵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的流寇人仰马翻。 李杨等人纷纷走出马车,在福伯的护卫下走上一座土坡,眺目观望。 望着前方不足一里的战场,韩豹眯眼沉声道:“好大的杀气。” 李虎闻言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目不转睛的望向在战场上左冲右突的韩当,崇拜道。“大丈夫当如是。” 福伯抿嘴笑了笑,侧头望向李杨,轻声道:“年轻气盛,急于立功。”,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此子功利心较重。” “不失为可造之才。”,李杨点点头,笑道:“有功利心是好事,加以历练一番,或可成长为沙场宿将。” 福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是否派兵增援?”,福伯问道。 “速战速决。”,李杨点头道。 福伯躬身应诺,转身向侍立于身旁的年轻都伯点点头。 李杨顺着福伯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双眉赤红的精壮少年,经过短暂的诧异愣神之后,李杨默默向少年点了点头,就算与之打招呼了! 都伯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微微躬身还礼,拱手道了一声诺,随后亲率五十精骑,径直奔向战场。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良面露忧色,喝了一声:“兄长当心!” “吾弟且放宽心,为兄去去便回!” 五十精骑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般,甫一加入战场,流寇立时被杀的一溃千里。 韩当一马当先,率人在战场上杀了一个对穿,将流寇杀的丢盔弃甲,纷纷跪地哭嚎请降。 正杀得兴起时,便听身后传来了缴械不杀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刚刚加入战场的五十名精骑已然做起了招降纳叛的收尾工作,韩当长长叹口气,意犹未尽的恨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也不知他是因为被袍泽扫了兴致而骂人,还是因为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恼怒。 都伯打马与韩当擦身而过,忽的,都伯回头向韩当的背影喊了一声:“那个谁谁谁,先别急着走,带上你的人,打扫战场。” 韩当闻言直觉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的不行,奈何形式比人强,自己一名什长,在人家都伯面前,只有听令的份儿。 打马转身,正欲行礼应诺,却只看到了都伯的背影,都伯已率人离开。 “末将领命。”,望着都伯离去的背影,韩当大喝道。 “不服?”,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韩当侧头望去,却见福伯正一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对于福伯,韩当不熟,亦看不透,今天之前,福伯在韩当眼中,犹如传说般的人物,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办法,人家站的太高,自己根本够不着啊。 韩当眯眼望向都伯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嗟叹道:“韩当只是一名的什长,怎敢不服啊。” “呵呵。”,福伯笑出了声,道:“长公子与我说你是可造之材,还说响鼓要用重锤,你怎么看?” 韩当闻言呵呵一笑,道:“长公子乃是郡守嫡长子,长公子自不会错。” 福伯微微皱眉,但眉眼间却始终保持着笑意,瞥眼看向韩当,道:“年轻人,你的路还长着呢,给你一个忠告,做人要有敬畏之心,要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韩当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福伯教诲。” 虽然韩当如此说,但他脸上的倨傲神色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 福伯长长叹口气,冲身旁之人勾了勾手指,那人见状连忙打马上前,将马槊递给福伯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打马向后退出十数步,才将将勒马,于远处驻足观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来,接我一槊。”,福伯话音刚落。便挺槊向韩当胸口直刺而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韩当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人的名,树的影,太守府家将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既能做到那个位置,就说明福伯定有过人之处。 韩当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提槊格挡。 当的一声。 马槊被格挡开来,面对福伯软绵绵的一击,韩当先是一愣,继而勾了勾嘴角,眼中隐有嘚瑟。 一击未成,福伯并未气馁,咧嘴笑了笑,出言提醒道:“年轻人,心了。”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人乎?”,韩当高声回应道。 福伯抡起右臂,自左而右,一记横扫千军,径直扫向立马于右侧的韩当。 韩当见状,屏息咬牙,挺槊格挡。 一时间,火花四溅,二人周遭随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 感到一股巨力袭来,正在屏息咬牙的韩当,立时便被破了功。 一声干咳之后,韩当受力,向后方仰倒而去,好在他反应及时,在即将落马之时,伸手攥住了胯下战马的缰绳。 战马被拉的前蹄高高抬起,咴咴嘶叫两声之后,才将将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战马却仍然在不住的打着响鼻,看的出来,它被韩当这一下给勒的不轻。 韩当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受力的缘故,此刻他已移坐在了战马屁股上,重重的喘着粗气呢。 调整好呼吸之后,韩当再次看向福伯,心中生出惊为天人之感。 两合险将自己击落于马下,此等武艺,容不得韩当不服,韩当急急滚鞍下马,来至福伯面前,单膝跪地,一脸郑重的拱手行礼道:“福伯之言,实乃金玉良言也,韩当受教。从今往后,定不敢觑了天下英雄。” 福伯闻言,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公子所言非虚,义工果为可造之才,孺子可教也。” 第十九章 公子贤德 面对手无寸铁的流寇,韩当等人率兵进行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宣告了结束! 此役斩杀流寇,共计四百余人,俘虏千五百余人。 李杨初闻战果时,亦被眼前这个结果给唬了一跳,在他想来,就是杀四百头猪,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可在现实面前却也容不得他不信! 远远望着跪伏于地的一众流寇,李杨暗暗叹口气,心道:“这些流寇又怎能与猪相提并论啊?猪的身上起码还有一身膘,可眼前的一众流寇却瘦的如皮包骨头般,早已没了人形,都饿的脱像了!” 都伯命人将余者全部聚拢在一起,严加看管,而后打马前往李杨等人所在的土坡,向其禀报此间军情。 “让流寇互相检举,寻出首恶,尽诛之,余者全部押往襄平。”,李杨下令道。 都伯拱手称是,命人代自己前去传令,而他则站在了李杨等人的身后,美其名曰:保护公子。 李杨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良久之后,福伯去而复返。 都伯见状连忙十分殷勤的上前为其牵马、执兵。 福伯笑眯眯的拍了拍都伯的肩膀,出言勉励道:“勤加习武,实心用事,定有所得。” “诺。”,都伯行礼称诺,道:“赤眉谨遵父亲教诲。” 赤眉本名王宇,乃是福伯的义子,因双眉赤红而得乳名:赤眉! 十一年前的某个冬日,一名大约四五岁的孩童蜷缩在一株梅树下呜咽着哭个不停,福伯循声行至近前,弯腰查看,孩童见状立马停止了哭泣,一脸防备的抬头与之对视,四目双对时,男孩收敛悲伤,竟破涕为笑。 福伯见状,觉得自己与这名孩童很有缘分,于是,问其身世姓名,孩童黯然摇头,低声道:“无父无母,亦无姓名。” 福伯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之后,毅然决定将其领养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对男孩说道:“自今日起,汝随吾姓。便叫王宇吧。” 孩童闻言连连点头,跪地磕头道:“王宇拜见父亲。” 东汉末年,民不聊生,似王宇这般无父无母的孤儿数不胜数,这时,有一个人站出来,愿意收养自己,给自己一口饱饭吃,王宇自是一百个愿意! 福伯微微一怔,而后连声大笑道:“好,好,好。” 自此以后,福伯身边便多了一位为自己牵马执兵的儿子。 福伯待其视若己出,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毫无藏私可言。 赤眉十二岁从军,随福伯上阵杀敌,与异族搏杀四年,终得都伯之位,乃是实打实的马上封功。 韩豹循声望向赤眉,皱了皱眉,凑到李杨身边,低声提醒道:“此人不可小觑。” 见李杨皱眉望向自己,韩豹冲赤眉努努嘴。 李杨顺着韩豹的目光望过去,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赤眉与常人略有不同,旁人均是一人一骑,而他却是一人两骑,一骑骑乘,一骑驮锤。 “赤眉之兵,乃是一对重达九十八斤的梅花亮银锤,左手锤四十斤,右手捶五十八斤。”,福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杨几人的身后。 “这位都伯是您的徒弟?”李虎好奇道:“您不是使槊吗?” 李虎不知不觉对福伯用起了敬称。 福伯笑眯眯的为李杨三人介绍道:“赤眉,姓王,名宇,乃是吾之长子,吾对锤也略知一二。” 赤眉长期混迹于军旅之中,是以,李杨三人与之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直到此时,李杨三人才知道,原来福伯还有一个长子! 李杨暗暗皱眉,悄悄瞥了福伯一眼,对于福伯,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与好奇,在他看来,以福伯的武艺,当一郡都尉都绰绰有余,这样的人,又怎会甘心在太守府内做一名微不足道的家将呢? 或许在常人看来,做辽东太守家将已是天大的殊荣,但对于福伯这一身武艺来说,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杨等人的表情自是没能逃过福伯的双眼,福伯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加以解释什么。 分出一都,五十骑,将流寇押往襄平县,余者继续向北而行。 马车内,李杨、李虎、韩豹纷纷望向王良,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良微微叹口气,眼中充满了苦涩,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父亲早年用锤,后随太守习槊,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见李杨三人仍然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王良苦笑一声,解释道:“父亲不善言辞,我亦如此。我与父亲,每日加起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李杨三人闻言,心中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三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异口同声、摇头晃脑道:“彼此彼此!” 王良闻言一怔,与李杨三人对视一眼,随之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相比于王良与福伯而言,李杨三人还多有不如,人家父子之间只是交流比较少,而李杨三人则是整日里连父亲的影子都见不到。 就连习武之事,也好似先生为弟子布置功课一般,李满为三人布置好功课,三人只管照做便是,至于能否做好,全看自己的造化。 李满平日里公务繁忙,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是常有的事情,对此,李满亦是多有无奈,在小家与大家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一行人马走走停停,犹如观光旅游一般,直到三日后,一行百余人马才迈入了新昌县地界。 新昌县距前线战场不足百里,一路行来,随处可见两军斥候交战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闻之欲呕,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战场气息扑面而来。 越往前走,映入眼中的画面则越发的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被福伯派往前方探查的斥候与乌桓斥候进行了一场遭遇战,一番激战之后,韩当率前军斥候共斩胡酋十数人,余胡尽数败走。 韩当命人将重伤与战死的袍泽送往后方,而后继续率斥候向前方探查。 马蹄隆隆,十数名骑士纵马径直向马车而来,李杨伸手掀开车帘,探头向外望去,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受伤士兵在十二名骑士的护卫之下,径直向马车奔驰而来,个别骑士将重伤士兵绑缚于身后。 待其奔至近前,李杨定睛看去,注视良久之后,却觉喉头一酸,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入眼处,残肢断臂者有之,脑浆迸裂者有之,更有甚者,两名被开膛破肚之人,正哀嚎着拾起流露在外的肠子,试图将之塞进肚子里。 忽的,身体传来一阵头晕目眩之感,李杨身体一软,向后仰倒而去。 令人闻之作呕的腥臭之气,令人闻之头痛欲裂的哀嚎之声,将李杨折磨的呕吐不止,吐无可吐之下,李杨却仍在不住的干呕。 他在前世的和谐社会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何曾有过此等经历,除上学时偶有的小打小闹之外,李杨甚至连架都没打过,要知道,寻常打架斗殴与两军对战完全就是两码事。 李虎见状,则化身为知心大哥哥,帮李杨拍背、顺气,并出言安抚了一番。 李杨从韩豹手中接过水囊,反复漱口数次之后,才仰头喝了一小口。 车内四人,就属李杨最没出息。 李虎本就是闻战则喜的性格,虽然年纪尚小,但并不畏战,血腥之气,对李虎来说,犹如百花飘香般,令其心醉神迷。 韩豹就更不用说了,对胡人的滔天恨意,使其恨不能立即提兵上马,与胡人不死不休。 王良没有矫情的资本。 福伯微微叹口气,打马来至马车一侧,轻声道:“长公子,是否需要下令回返?” “无需管我。”。李杨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将头搭在了李虎的肩膀上,吩咐福伯道:“速速救治伤者,将阵亡之人一一登记在册,此战过后,定要从重抚恤。伤者论功,亡者重赏。” 因看到李杨如此不堪的表现,而感到深深不齿的众人,闻言纷纷露出释然感激之色,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长公子才九岁而已,有此等表现实属正常,自己本不该对一名年仅九岁的孩子抱有太多的期待。 如今,长公子献安抚体恤之策,众人闻之,无不感激动容。 对众人来说,此事能否办成尚在其次,重点在于长公子心怀爱兵、仁德之心,有其祖、父,清贵贤德之资。 对于土生土长的辽东郡兵来说,后者的重要性,更甚于前者。 第二十章 李满之威 襄平距新昌仅四百余里,骑乘快马,一日内便可抵达。 而李杨一行人马竟整整走了七日,才抵达新昌城下。 李杨三人年纪尚小,实在经不起颠簸,因而严重影响了行路时间。 毕竟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实在禁不起折腾,尤其是李杨,当一行人抵达新昌县以后,李虎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好似没事人一样。 韩豹等人见状,均在心中暗暗腹诽:“真是一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小怪物。” 韩豹则稍逊于李虎,在王良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韩豹的精神意志实非常人可比。 李虎与韩豹有一个共同点,二人均有一项他人难以企及的优点,李虎是天赋异禀型人才,韩豹则是由于种种挫折与磨练,从而养成了坚韧不拔的精神意志。 相比于两位弟弟而言,穿越者李杨却是相当的不堪,他是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的。 作为一名穿越者,李杨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先天优势,他对历史大势的了解,旁人只有望其项背的份儿,但是,除此之外,他几无优势可言。 毫无减震效果可言的马车,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以日行六十余里的速度,飞速前行,在李杨看来,这个速度,足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了。 穿越对李杨而言,当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与前世截然相反生活方式,令李杨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饶是已经来到汉末九年的时间,李杨却仍然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 比如说现在,磨磨蹭蹭赶了七天的路,当一行人行至新昌城下时,前线的战事早已告一段落。 李满安顿好望平县内的守城事宜之后,便先一步赶往新昌县,在此等候着一行众人的到来。 李满大笑着出城迎接略显狼狈的车队,当望见好似生了一场大病的长子时,李满心头一紧,关心道:“吾儿可好?” 李杨闻言强挤出一丝笑脸,望着李满,有气无力道:“多谢父亲关心,儿子并无大碍。” 福伯悄然来至李满身边,轻声禀报道:“主公无需担心,长公子只是受了些颠簸之苦,只需休养两日,便可再次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主公的面前。” 李满闻言总算放了心,忽的,想到了什么,然后直视着李杨的双眼,玩味打趣道:“吾儿还想习武否?” 出乎李满意料之外的是,看似羸弱不堪的长子在闻言之后,竟是悠悠的回了一句:“这是儿子自己选的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李满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我李满的儿子。” “父亲,您怎会出现在这里?乌桓人呢?”,李虎好奇道。 李满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道:“乌桓鼠辈,实在不堪一击,为父率军在望平城下与乌桓前军甫一接战,坐镇中军的丘力居便已望风而逃。” 韩当闻言撇撇嘴,暗暗乍舌道:“并非乌桓太怂包,实在是将军过于勇猛无匹啊。” 韩当作为前军斥候,肩负着为车队探路的职责,他始终率领本什人马,行走在车队的最前方。 在李杨一行人还在后方慢慢赶路时,韩当已经率领本什人马行至了新昌县境内,期间,韩当借着职务的便利,撇下本什人马,单人独骑赶至望平城下观战,然后他便看到了令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韩当赶至战场时,汉、乌两军早已战至一团。 韩当纵马行至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战场上的每一处细节,虽然他很想加入杀胡的行列之中,但他却并没有因为头脑一热而贸然行事。 若韩当突然出现在战场,那么他很有可能被敌我双方视作彼此的细作,而射杀于当场。 忽的,一人一骑进入了韩当的视线之中,自此之后,韩当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却见那人手提马槊以一往无前之势,径直向前冲杀而去,敢于挡在身前的乌桓骑兵,顷刻间,便被其击落于马下。 韩当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于半个时辰前赶至战场,而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那人至少将乌桓骑阵打了一个对穿,而敢于挡在那人身前的乌桓骑兵,竟无一例外的均被其一合斩落于马下。 半个时辰后,乌桓大人丘力居忍无可忍之下,命人吹响退兵号角。 随着号角的响起,乌桓阵中竟出人意料的响起了一片欢呼雀跃之声,好似己方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 提槊骑士率军衔尾掩杀十里,杀的乌桓人马血流成河,方才领兵原路而返。 韩当已经猜出了那名骑士的身份,不是辽东太守李满,还能是谁? “人的名,树的影,将军之威,果然名不虚传呐。”,韩当如是想到。 正思索间,却见李满正在眯着一双狭长的双眼,遥遥的望着自己。 韩当见状心头一紧,竟生出一丝被猎物锁定的感觉,他想打马逃跑,可手脚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如何都动弹不得。 直到李满纵马来至近前,眯眼望着韩当,冷声问道:“汝为何人?因何在此?” 接连两个问题,终于将韩当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韩当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低头颤声道:“末将姓韩,名当,字义公,乃是负责护送诸位公子前往新昌县的郡兵什长,福伯命吾率本什人马做前军斥候,因而才会出现在此地。” “可有军牌?”,虽然韩当道出了福伯的名字,但李满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有,军牌乃随身携带之物。”,韩当说着,自腰间取出证明自己的军人身份的腰牌,递给李满。 李满反复确认无误之后,将腰牌递还给韩当,一脸严肃的出言警告道:“无令不得随意走动。” “末将知罪。”,韩当行礼告罪,道:“末将因一时好奇而犯下大错,请将军责罚。” 李满闻言脸色和缓了不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着,冲韩当摆摆手,道:“速速离去吧。” “诺。”,韩当行礼,应诺而去。 李满之威,将韩当震撼的无以复加,若将福伯视为高人猛将的话,那么李满便是高人中的高人,猛将中的猛将。 韩当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如李满那般,在敌军阵中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 自此之后,韩当终于认清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距,亦再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 “啊?”,李虎大失所望,顿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郁闷道:“如此,吾等岂不是白来一趟啊?” 李满闻言,下意识瞥向了病恹恹长子,缓缓摇头道:“没白来,你们已经看到了为父想让你们看到的一切,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只需感受一下战场气氛即可,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作出以身犯险之事。” 对于三子的表现,李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除李杨之外,虎豹的表现,均达到了李满的预期。 其实,李杨倒也并没有让李满很失望,李满与杨氏本就没有对李杨习武之事抱有太多的期望,在他们眼中,李杨更擅文事,而非武事。 没有期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 第二十一章 李虎凶猛 在新昌县内休整两日之后,李杨一行人便原路返回,再次踏上了回返襄平的路程。 新昌县实在没给李杨留下任何的印象与好感,因为这里真的是要啥啥没有。 当然了,这也只是李杨的一面之词罢了,在李杨眼中,辽东郡治襄平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况是边境下县新昌呢。 但是在百姓看来,现在的新昌县与十数年前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李满上任辽东太守之前,辽东一地,人口不足八万,人口凋敝,百姓食不果腹乃常有之事。 自打李满上任以来,辽东郡内,人口整整翻了一番,有了人气儿之后,李满每日奔走于亭里乡间,鼓励百姓开垦荒田、组织官府与胡人进行贸易往来,百姓的生活亦因此而变得越发的红火起来。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府君,如今却犹如寻常百姓般,整日奔走于农田堤坝之间,正应了后世那一句,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辽东百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尤其在此次七州遭遇蝗灾之时,辽东百姓在李满的带领之下,得以幸免遇难,并未遭受冻馁之苦,此事过后,辽东百姓对李满的信重与感激之情,几乎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李满与李杨等人同返襄平,在对四人经过一番简单的考校之后,在四人通过考验的情况下,李满又为四人制订了第二阶段的习武计划。 第二阶段的习武计划以对战为主,两两对战,捉对比拼。 李满将正在校场中挥汗苦练的李杨四人招至近前,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已经通过一年半的时间,熟悉了各自兵器的招式与运用方法,接下来,要通过对战来演练招式与战法,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寻一名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与之捉对比拼,有助于进一步的提升。” 李虎早已跃跃欲试,闻言连忙出言附和道:“父亲所言极是。” 见李虎总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模样,李满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加以理会。 李虎是典型的教也教不好,打也打不好,李满实在拿他没辙,索性将他丢给杨氏,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 杨氏自有一套教子之法,李虎在其面前好似温顺的小猫一般,但也仅限于此,离了杨氏,李虎立时现原形。 在杨氏看来,李虎有一怕就好,没必要看的太紧,男孩子就应该活泼跳脱一些,文文弱弱的当不得事。 李满一脸好奇道:杨儿文弱,汝何以宠之? 杨氏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平淡道:“天子重文轻武,知文事可承继家业,武人?哼!莽夫尔。当不得事。” “呵呵。”,李满无奈一笑,欲言又止,嗫嚅良久之后,嗟叹道:“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千万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因为毫无胜算可言,李满深谙其道! 自此以后,杨氏便从李满手中接管了李虎的管教之责。 “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寻找适合自己的对手,以六日为期,练五日,休一日。”,李满看向李杨,轻声嘱咐道:“量力而为,莫要逞能。” 交代福伯照顾好四人之后,李满便先行离开了校场。 望着李满离去的背影,李杨长长叹口气,一脸不解道:“我有那么文弱吗?” 李杨在前往新昌县的途中表现,确给李满等人留下了十分文弱的印象。 李杨话音刚落,却听李虎点头嗯了一声。 李杨气急,于是提兵直指李虎,大喝道:“小虎,来与为兄战上一场。” 被李虎轻视,令李杨很受伤,自己两世加起来,好歹也活了将近四十年的时间,怎容一名年仅八岁的小娃娃看轻?是可忍孰不可忍! 福伯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加以阻止。 在福伯看来,李杨九岁,李虎八岁,在持木兵步战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李杨与李虎同时来到校场中央,李虎伸出拇指向扛在肩头的木槊指了指,一脸的玩世不恭,道:“兄长,咱们碰碰?” “想与我硬碰硬?”,李杨皱眉想到:“虽说李虎天赋异禀,号称天生神力,但他才八岁,远未达到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程度,现在的李虎只是比同龄人力气大一些罢了。” 好奇害死猫,好奇心一起,李杨便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他想看看自己与李虎之间的差距,他想试试何为天生神力。 “来。”,李杨决定与李虎正面硬刚,来一记硬碰硬。 李虎哈哈一笑,而后径直奔向李杨。 李杨耍了一个心眼,与李虎玩了一出以逸待劳的小把戏。 李虎奔至李杨近前一丈时,他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木槊,木槊伴随着异常沉重的破风之声,向李杨迎面而来。 李杨面露惊恐之色,急声惊叫道:“我日玩脱了。”,言罢,避无可避之下,连忙举兵相迎。 啪嚓一声。 李杨手中的木戟应声而断。 “啊。”,李杨惨叫一声,仰面向后倒去。 李虎懵然立于原地,心中隐有欣喜之情,眼中亦有担忧之色,为自己的武艺感到欣喜,为哥哥的惨状感到担忧。 福伯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福伯,先别动我。” 李杨轻咳两声,胸口处此起彼伏,喘息不止。 “天生神力,果然了得。”,李杨惨笑一声,侧头望向一脸懊恼的李虎,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温声道:“同龄人中,小虎怕是难逢敌手了。” 回想起刚刚那一击,李杨侧头看向福伯,心有余悸道:“右手腕脱臼了,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又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灼烧般,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福伯闻言连连点头,亲自上前查看一番,确认李杨所说无误后,先帮李杨将手腕接好,随后出言安慰道:“公子只是受了些许轻微的内伤,并无大碍,将养月余便可痊愈,公子无需担忧。” “嗯。”,李杨长长松口气,如释重负道:“如此便好。” 福伯命人将李杨送往后宅休养,而后看向王良,道:“由你亲自陪三公子切磋武艺。” 王良年长李虎三岁,三岁一代沟,严格来说,二人不算同龄人。 “诺。”,王良点头应诺,随后将铁枪置于一旁,取来一杆木枪,便与李虎战在了一起。 李虎采取的是一力降十会的战法,而王良则以巧服人,二人战至十四回合,王良将李虎的木槊挑落于地,李虎落败。 望着眼前的一幕,福伯一脸欣慰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三公子身负龙象之力,未来可期啊。” 与此同时,韩豹已与王良战在了一起。 福伯抬眼望去,却见韩豹攻势异常的猛烈,王良只有疲于奔命的份儿。 二人战至七八个回合之后,韩豹气力不济,攻势渐缓,王良趁机将韩豹武器挑飞,持枪在韩豹胸口轻轻一点。 韩豹与王良交手十个回合后,宣告落败。 福伯微微叹口气,暗道:“二公子的攻势中尽显暴戾之气,以此为道,或可起到以戾取力之奇效。” 转身望向后宅方向,福伯却是一脸无奈摇摇头,眯眼道:“长公子看不透啊。” 第二十二章 拜码头 少年得意便忘形,这句话正好可以用在李虎的身上。 虽说李虎仍不是王良的对手,但他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自己败给王良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尚的缘故,待自己再大一些,这个问题便可以迎刃可解。 李杨在后宅养伤,没时间搭理李虎,如此一来,便再没人约束李虎,李虎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每逢休沐之日,他便要出府寻人比武。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李虎将襄平县内的世家公子挨个打了一个遍。 如今,那些喜欢斗鸡遛狗、带着一众恶奴招摇过市的世家公子哥们,整日里好似乖宝宝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襄平城内亦因此而变的越发的一派祥和起来。 又到了休沐的日子,李虎与韩豹兴高采烈的前往后宅探望兄长。 李虎难掩兴奋之情,张牙舞爪道:“陶应儿,实在不堪一击,我都没出手,阿豹只三拳两脚便将陶应打的连滚带爬的抱头鼠窜,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当真是可笑之极。” 陶应乃是陶谦次子,陶谦时任幽州刺史,俸禄为六百石。 幽州刺史听着挺唬人,但是,就目前来说,刺史的权利并不大。 秦置监御史,以监各郡。 汉武帝设州刺史,督察郡国,位次郡守。 成帝时改为州牧。后复为刺史。 灵帝时又改为州牧,位在郡守之上,已由监察官发展为总揽地方大权的行政长官。 在刘焉上书天子请设州牧之前,刺史不过只是一名地方监察官而已,与军政大权一把抓的郡守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因此,李虎才敢不将陶应放在眼里。 其实陶应挺冤的,他只是一名文质彬彬无缚鸡之力的士人,结果,却也没能逃过辽东霸王的魔爪。 在李虎眼中,但凡出现在辽东郡内的世家子,爷都要教训一番,辽东郡内只可以有两名纨绔,一个是我李虎,另一个则是我二哥韩豹,其余之人,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爷便揍你。 “陶应?”,李杨哭笑不得道:“他好像已经束冠了吧?” 李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是吧?”,说着,侧头看向韩豹。 韩豹点点头,道:“我见陶应已经束发,应已到束冠之年。” “陶应应该是文士打扮的吧?”,李杨好奇道:“你们竟连文士也不放过?” “我管他做甚打扮,到了襄平,敢不来爷这里拜码头,爷便揍他。”,李虎大大咧咧道。 “呵呵。”,李杨讪讪一笑,忽然对李虎刚刚说过的话提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望向李虎,好奇道:“如何拜码头” 李虎闻言故作神秘的竖起右手食指,嘿嘿笑道:“主动上缴一枚铜板即可。”,见李杨一脸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己,李虎连忙解释道:“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个态度,态度重于形式嘛,这可是兄长你说的。” “呵呵,吾弟有前途。”,望着李虎,李杨却是有些词穷了,搜肠刮肚一番之后,却也只想出这样一句称赞李虎的话语。 李虎可一点都不傻,他能听出好赖话,刚欲开口辩驳几句,却见李杨面含笑意,冲自己摆摆手,好心提醒道:“母亲待会来探望病情,你最好先寻个地方躲一躲,否则,怕是要挨顿打的。” 李虎闻言连忙缩了缩脖子,留下一句:“兄长安心养伤,吾与阿豹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拉着韩豹头也不回的跑了。 自打李杨受伤之后,杨氏便时不时将李虎召至身前耳提面命一番,若是李虎敢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来,杨氏立时便对其执行家法,用戒尺打手板,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在孝道大于天的古代,母亲打儿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需理由,想打便打。 李虎当真是怕极了杨氏。 李虎的性子里多少有些杨氏的影子,这娘俩都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与争端,不得不说,李虎的确是随根儿了。 自后宅而出,李虎与韩豹径直出府,好似襄平城主人一般,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未及弱冠的公子哥们,在见到二人之后,要么上前与之热络攀谈,要么远远避开,更有甚者,竟如同避瘟神一般,远远的绕道而走。 半个时辰后。 李虎与韩豹身边已经聚集了十数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一行人叽叽喳喳的向一座酒肆中走去。 忽的,李虎大叫一声:“且慢。” 转身望向街道的另一头,入眼处,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驻足于数十步外,远远的望着自己。 韩豹顺着李虎的目光望去,眯眼凝视良久之后,缓缓道出了那人的名字:“公孙续。” “去会一会他。”,李虎率先向公孙续一行人走了过去。 韩豹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众人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原则,跟在李虎与韩豹的身后,径直向立于街道尽头的公孙续走去。 公孙续见状,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来,自己没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有脸来招惹自己,这对兄弟当真是混账至极。 李虎行至距公孙续五步左右,抬手令众人止步,李虎笑道:“吾等今日并无恶意,兄长常对我与阿豹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吾等对此,深以为然。” 公孙续眉间缓缓展开,挤出一丝笑脸道:“吾等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可言,吾既不想与汝等结仇,亦不愿与汝等为友,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李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挑眉道:“正当如此。”,正当公孙续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之时,李虎却忽然话锋一转:“然而襄平有襄平的规矩,外来子弟入城后,需先拜码头,而后才可在城内自如走动。” 未等公孙续开口,却见一名与公孙续并肩之人,皱眉道:“如何拜法?” 此人声音异常的低沉,与寻常尚未变声的半大少年大相径庭。 李虎循声望去,却见一名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的公子哥,正一脸怒容的望着自己。 李虎与之对视良久,愣是没能辨认出此人的性别来。 转身望向颜值不输眼前之人的韩豹,李虎心下了然,唏嘘道:“又是一位男生女相的。” 望着俊秀公子哥,李虎故意挑衅道:“汝等只需唤吾一声兄长,并上交一枚铜板即可。” “若吾等不拜码头,又当如何?”,公孙续眯眼问道。 李虎闻言抿嘴一笑,冲公孙续比了一个口型:“若是不拜,便将你打出城去。” “欺人太甚。”,公子哥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怒不可遏道。 公孙续伸手拉了拉公子哥的衣袖,轻声劝道:“阿瑶,不可意气用事,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坏了父亲的大事。” 涿县作为蝗灾的重灾区,几乎颗粒无收,公孙瓒无奈,只得亲自来辽东,向李满借粮。 第二十三章 李虎的噩梦 被唤作阿瑶之人,转身望向公孙续,强忍怒意,咬牙切齿道:“吾等公孙氏子弟,岂容他人轻辱?” “公孙氏?呵”,李虎轻蔑一笑,出言讥讽道:“除公孙伯圭外,公孙氏还有人嘛?” 公孙氏人才凋零,这一代只出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涿县令公孙瓒,余者皆为凡夫俗子,难登大雅之堂。 特别提一句,公孙度与公孙瓒虽然均复姓公孙,但是,公孙瓒是辽西郡令支县人,而公孙度是辽东郡襄平县人,两地相隔遥远,难有交集,且三国志中并无记载二人关系的只言片语,是以,两者并非一家,不可相提并论。 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公孙续闻言面露温怒之色,伸手直指李虎,怒声道:“竖子安敢辱我公孙氏?” 其实李虎刚才说完便有些后悔了,但以他的性格,他是万万不会向公孙续道歉服软的。 李虎正欲开口再讥讽几句,便听韩豹冷声说道:“休与他们扯皮,揍他。” 韩豹话音刚落,便见阿瑶伸手止住了迎面走来的李虎等人:“且慢。” 李虎皱眉望向阿瑶,怒目圆瞪道:“打又不打,拜又不拜,你要闹哪样?” “当街斗殴实非君子所为。”,阿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吾等即为士人子弟,怎可如泼皮无赖般当街斗殴?不如各出一人,比武较技,点到为止即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李虎不疑有他,满口应下,道:“便依你之言,此次定叫汝等心服口服。” 阿瑶与公孙续相视抿嘴一笑,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奸计得逞的神色。 众人纷纷退开,为李虎与公孙续腾出地方。 公孙续表现的有礼有节,微笑拱手道:“请指教。” “啰嗦。”,李虎撇了撇嘴,不耐烦道:“废什么话,打过再说。” 不等公孙续答话,李虎一个箭步便冲至公孙续面前。 公孙续见状连忙扎好马步,做了一个起手式。 李虎的重拳伴随着破风之声,径直轰向了公孙续的面门。 从旁负手观战的阿瑶,见状却是微微的皱了皱眉,暗道:“未曾想,李虎年纪轻轻,竟有此等气力,将来可还了得?” 韩豹立于李虎身后,为其掠阵,二人仅相距十步左右,可韩豹却并未将心思放在李虎与公孙续的战局之上。 韩豹好似一只欲择人而噬的猎豹般,紧紧盯着颜值与自己有的一比的阿瑶,眼中战意盎然。 阿瑶略有所觉,抬眼望去,没来由的心头一紧,眉间随之皱成了川字。 相比于单纯的李虎来说,韩豹却给阿瑶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男生女相,俊秀的不像话、心急好战、面色阴沉,不苟言笑、这些均是韩豹留给阿瑶的第一印象。 在阿瑶看来,似韩豹这类人,多是心思歹毒,行事很辣之徒,对这种人,要么辣手除之,要么敬而远之。 阿瑶微微转移视线,悄然避开了韩豹炙热的目光。 韩豹见状则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撇撇嘴,面露不屑,轻声骂了一句:“废物。” 阿瑶好似充耳不闻般,并未加以理会! 并非不愿,而是不敢,他有些怕韩豹! 韩豹与阿瑶间的无声对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二人同时收回目光时,战场中的对决已经接近了尾声。 开始即结束,就是这么快。 李虎一拳轰出,公孙续微微侧身,以上臂硬接下了李虎的全力一击。 这一拳公孙续接的并不轻松,但他倒也并未如李杨那般不堪一击。 公孙续年长李杨五岁,已到了发育的年纪,两人之间的差距,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一击过后,李虎趁势上前一步,双手环抱住公孙续的后脖颈,用力向自己压来。 李虎的意图,任谁都看的出来,他打的是以膝盖击其头的主意。 然而公孙续可不是吃素的,他自幼便随公孙瓒习武,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公孙续不顾发酸的右臂,高抬双臂,以肘力压李虎双臂。 李虎吃痛,大叫一声,放开了环抱着公孙续脖颈的双手。 公孙续瞅准机会,一脚蹬在了李虎的胸口。 李虎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韩豹见状连忙上前查看,见李虎脸色难看,轻咳不止,韩豹急声道:“虎,挺住,我这便让人去请郎中。” 李虎闻言摆摆手,摇头道:“不妨事,无需请郎中,送我回府即可。” 韩豹松口气,道:“不急回府。”,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道:“报仇不隔夜,待我为你报了仇,再回府也不迟。” 说着便要起身,李虎见状连忙拉住韩豹,苦口婆心道:“你不是公孙续的对手,切不可意气用事。” 韩豹抿嘴皱眉,一脸的不甘心。 公孙续与阿瑶上前查看一番,见李虎并无大碍,总算放下了心。 “辽东霸王?呵也不过如此嘛。”,阿瑶轻蔑一笑。 “不可无礼。”,公孙续轻声斥道:“虎年纪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伸手拍了拍李虎的肩膀,道:“吾等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便转身欲走。 公孙续漂亮话没少说,但他的目光中却尽显倨傲之色,一副胜利者姿态人得志的模样令韩豹睚眦欲裂。 “技不如人便勤加习武,躺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起来。” 李虎循声望去,却见兄长李杨正皱眉看着自己。 韩豹见状连忙将李虎给搀了起来。 见李虎蔫头耷脑的模样,李杨微微叹口气,出言安慰道:“你才多大?输一场算什么?比武而已,这不正是父亲为吾等制定的第二阶段的训练计划吗?对你来说,失败是好事,吃亏要趁早。” “可是,我在王良手中尚能走上十余回合,可在公孙续手中竟连两个回合都没走上。”,李虎郁闷道。 “王良那是让着你呢。”,李杨无奈摇摇头,如实说道:“你才八岁,怎么可能是王良的对手?醒醒吧,我的弟弟,现在还远不是你当街逞威风的时候。” 李虎只是不住的叹息,也不知他是否听进了李杨的话。 李杨见状,无奈叹口气,道:“别傻站着了,随我回府,请郎中查看伤势。” 李杨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他更知道自己劝不动李虎,别看李虎整日里大大咧咧的,其实他的主意正着呢,要他不惹事生非,怕比让韩豹忘记父仇还要难。 不过令李杨等人均没想到的是,自今日之后的两年内,李虎与公孙续交手不下十余次,结果,李虎竟然一次也没赢过。 在李杨看来,李虎绝对是一个神人,在其第一次败给公孙续之后,只要见到公孙续,李虎便要上前与之对战一番!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更不分场合,饶是李满与公孙瓒在场,李虎依然我行我素,谁的面子都不给! “公孙续,今日,要么你揍我,要么爷我揍你,谁跑谁便是怂包!”,每次挑战,台词都出奇的一致! 起初,李虎还会出言向公孙续发出挑战,后来,更是一言不合便动手,甚至于不宣而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事,李虎不烦,公孙续也烦了,对公孙续来说,打李虎实在是一件没有挑战的事情! 李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最后,李虎愣是在与公孙续的对战中,总结出一套适用于自己的座右铭来:伤过,痛过,但我一直微笑着。输过,败过,就是从来没怕过! 李虎是个奇人,饶是败给同一个人十多次,他却仍然我行我素,不改惫懒的本性,整日里该干嘛干嘛,习武数年,从未有过一次加练,刻苦,勤奋之类的词语更是与李虎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虎常与人言:吾尚幼,非战之罪也! 李虎的意思是:我年纪尚幼,打不过公孙续实乃常事,待我年纪大一些,气力养成时,公孙续根本就不够看的! 李虎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他还远未到发育的年纪,气力不济,打不过公孙续实属正常! 直到两年后,一个少年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李虎玩世不恭的性格。 李杨三人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了阿瑶的声音:“你便是李杨人称神童的那个?” 李杨循声回头,与之见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一语激起千层浪!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阿瑶,李虎大大咧咧道:“我就说嘛,比阿豹生的还好的男人,怕是还没出世呢!” 阿豹冷声道:“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说着,还加了一句:“我不对女人出手!” 阿瑶闻言,竟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她理应庆幸,因为,韩豹将她的名字,从敌人的名单里择了出去,此等喜事,当浮一大白! 避开韩豹的目光,阿瑶来至李杨近前,围绕李杨转了两圈,以审视的目光观察良久之后,出言戏谑道:“原以为是翩翩佳公子,今日见之,倒也不外如是嘛!” “呵呵!”,李杨淡淡笑道:“叫姑娘失望了!” 阿瑶闻言,竟没来由生起一股无名火! 阿瑶常以男装示人,不喜旁人将自己当作女人来看待,她有很高的志向,她想与世间男子一争高低,她欲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男人可以建功立业,自己亦可以,虽不能马上封功,但可以学习阴阳术数,兵书战策,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阿瑶,李杨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极为刺耳:“莫不是要对我动手”,说着,抬头望向立于阿瑶身侧的公孙续,道:“你敢吗?” 公孙续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即深深皱眉,直视李杨的双眼,与之对视良久之后,率先认怂道:“此间较技,确是出手重了些,还望长公子海涵!” 李杨一脸笑意的点点头,道:“虎伤势,并无大碍,汝等无需挂怀!” 面对李杨,公孙续只有认怂的份儿,首先,公孙氏与李氏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两者有着天壤之别! 其次,李杨在辽东之地颇有名气,且是李氏长房长孙,公孙续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最后,公孙瓒一行是为借粮而来,求人办事,自要低人一头! 李杨始终表现得彬彬有礼,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公孙续与阿瑶直觉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至极! 说又说不过,打又不敢打,最终只得低头认怂。 李虎伤在表面,公孙兄妹伤在内里,李杨以势压人,他们只有捏着鼻子忍下的份儿! 李杨微微躬身,拱手行礼道:“虎伤情要紧,吾等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阿瑶咬牙切齿道! 公孙续扯了扯阿瑶的衣袖,道:“长公子慢走!” 在辽东之地,旁人见到李杨,皆称其为长公子,此乃身份的象征! 是夜,太守府内,大摆筵席! 李满设宴款待公孙瓒,李满居主位,公孙瓒则居客席! 下首分别坐着李杨,李虎,韩豹,公孙续,公孙瑶! 李杨三人居左,公孙兄妹居右! 东汉以左为尊,从座次便可看出,二者孰高孰低! 席间,李满与公孙瓒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下首五人则以果汤代酒,装模做样的互相敬酒! 李杨态度恳切,演的很好。 公孙续年纪稍长,装的也不错。 虎豹喜怒皆形于色,敬酒时,亦难掩怒容,在场之人见状,均觉尴尬无比! 公孙瑶最是有趣,她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杨看,眼中无怒,亦无喜,公孙瓒多次出言提醒,结果却被当成了耳旁风! 今夜这顿宴席,吃的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日间发生的事情,根本逃不过李满与公孙瓒的耳目,但孩间打闹,身为长辈,他们也不好说太多! 一顿晚宴,草草结束! 李杨五人先行离开,李满与公孙瓒移步至客厅谈话! 谈话内容,自然与借粮有关! 公孙瓒将姿态放的很低,说困难,道苦水,言不易,说完了困难,开始叙交情,张口兄长,闭口子忠,态度谦恭,言语谄媚,听得李满鸡皮疙瘩掉一地! 望着将表演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公孙瓒,李满暗道:“能屈能伸之人,易行首鼠两端之事!将来必不甘久居人下!” 经过此事,李满对公孙瓒做出了一个全新的判断,此人能屈能伸,有能力,亦有反骨! 念在公孙瓒在对待异族的问题上,秉持着与自己相同的态度,李满终于松口,答应调拨一万石粮草,供其救急之用! 在公孙瓒千恩万谢之下,李满以公务繁重为由,令其自行离开! 李满态度明确,说白了就是:好走,不送,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望着公孙瓒离去的背影,李满长叹一声:“草根英雄,不好做啊!” 第二十四章 有朋自远方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时光匆匆如流水!老人感叹时间走的太快,稚子叹息时间走的太慢,想快快长大! 李虎便是后者,他希望时间走的快一些,他坚信,待自己成年之后,定可寻公孙续一雪前耻! 两年后!光和二年!三月初一! 正在城中校场考校李杨等人武艺的李满,得下人禀报:有客人来访! 李满闻言点点头,道:“杨儿随我回府见客!” 李杨躬身应诺! 将手中木戟交给李虎,取来帛巾,擦了把汗,便亦步亦趋的跟随李满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行至府前缓缓停下! 李杨随李满下车,却见一老一少,正立于门侧,静心等候着,二人未有丝毫的言语交流! 老者已是满头华发,身材却依然硬朗健硕,少年则十分乖巧的站在老者的身后,默默打量着眼前这座高大巍峨的太守府! 李杨正欲与之见礼,却听李满说:“杨儿不可冒失冲撞了贵客,先随为父入府更衣,再见外客也不迟!” “什么情况?”,李杨有些懵逼! 客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咱们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句,便径直入府,如此做法,岂非待客之道?这样做真的好吗? 其实是李杨有些唐突了,汉朝有着十分严明的礼仪制度,世家大族子弟尤其看重这些! 衣冠不整,不宜见外客,李满父子刚从校场归来,一身的臭汗,因此不宜见外客! 不知者无罪,李杨年轻识浅,凡事做不到面面俱到,可以理解,李满并未加以苛责! 在得到李满的提点之后,李杨扔下立于门口的二人,与李满自侧门入府,前往后院更衣去了。 望着缓缓关闭的侧门,老者微微颔首,毫无怪罪之意,反而出言感叹道:“这才是大族子弟应有的风范啊!” 李杨在婢女的服侍下,脱掉一身臭汗的短打,换上了一身量身定制的儒衫,然后快步来至前厅,与李满会合! 李满为李杨理了理衣冠,见其衣着得体,满意的点点头,招呼李杨一同出府迎客! 行至府门前,李满招呼下人大开府门,迎接贵客! 两名小厮闻言,连忙依言而行! 府门大开,李满快步行至府门外,立于府门东侧,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冠! 老者见状则拉着少年,行至府门西侧! 待主客就位之后,双方才躬身见礼! 老者率先开口,与李满见礼道:“经年未见,子忠别来无恙乎?” 李满闻言爽朗大笑,拱手还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雄付风采不减当年,想煞我也!”,说着便迈步上前,行至老者身旁,侧身邀请道:“快快入府叙话!” “请!”,老者抬手还礼,亦与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年跟随老者自门左而入,李杨则随父亲自正门而入! 入门后,李满亲自为客人指路,每每行至拐角处,李满均会与之说上一句“请”字,客人亦是微笑还礼,答:“请” 行至客厅时,李满亲自为客人开门,掀帘,邀请客人入客厅内上坐! 客人依礼谦让请辞! 李满再请,客人谢礼,居右而坐! 府中下人为其奉上热汤后,告退而出! 李满端详老者片刻,道:“雄付近来可好?” “老矣!”,老者微微叹口气,道:“近来常生力不从心之感,幸而觅得佳徒,吾心甚慰,足慰平生矣!” 老者侧头望向少年,道:“此子资质甚佳,为我关门弟子!” 李满闻言,一脸惊讶的哦?了一声,道:“雄付觅得佳徒,当浮一大白!” 老者摆摆手,谦虚道:“彼此彼此!杨儿好文,可传子忠家业,虎儿好武,天赋异禀,可传子忠衣钵矣!” 李满闻言却是老脸一红,前者倒还好说,李杨年纪轻轻便已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他写的一手好字,饶是文坛泰斗见了,亦要道上一声好! 李杨前世乃是一所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平日里就喜欢看书与临摹个字帖什么的,这一世穿越而来,李杨当然要发扬一回文抄公的精神,他十岁那年(光和元年,公园178年)便祭出了大杀器,颜真卿的颜体! 颜真卿,唐代书法家,中国古代楷书四大家之一,又与柳公权并称“颜柳”,被称为“颜筋柳骨”。创立“颜体”。 颜体一出。举世侧目! 当世大儒胡广见之,亦要赞上一句:“此子未来可期矣!” 发明飞白体的大儒蔡邕,初见颜体时,竟激动的手舞足蹈,连浮三大白,家人劝都劝不住,最后还是女儿昭姬出马,才止住了抱瓮而饮的蔡邕! 自此以后,汉末的文人士子们便又多了一项业余消遣,临摹颜体,风靡当世,一时无两! 想起李虎,李满只有唉声叹气的份儿,短短两年之内,李虎与公孙续交手不下十五次,且无一胜绩! 李虎的糟糕表现,令被公认为当世第一的李满颜面扫地,真真是虎父犬子啊! 其实,李满更气的是李虎这个败家子,明明年幼,却非要向年长自己六岁的公孙续发起挑战,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的典型范例! 老者见李满有些尴尬,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子龙与杨儿年纪相仿,理应多多亲近才是!” 寒门子弟,取表字较为随性,不分年龄,想取便取,此事多由师长做主! 李满连忙就坡下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子龙?擦,赵云,赵子龙”,李杨闻言,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他被这个名字震惊的无以复加:“偶像啊!” 好在他的养气功夫还不错,并未做出失礼之事! “子龙!赵云!关门弟子!”,李杨心中波澜顿起,随着三个关键词的出现,眼前老者的名字亦呼之欲出:“枪神童渊!” 李杨难掩激动之情,主动离座与赵云见礼,道:“子龙有礼,吾等年龄相仿,理应时常走动才好!” 赵云起身还礼,不卑不亢道:“长公子有礼!” 一句长公子有礼,便可听出,他对李杨的疏远之情,起码李杨是这样认为的! 在李杨想来,赵云的打招呼方式,有些不冷不热的,他很不满意! “彼此不熟,又毫无羁绊可言,得想些办法!”,李杨如是想到! 略一沉思,李杨顿生一计,于是起身行礼,道:“吾弟天赋异禀,子龙天纵奇才,二人年纪相仿,不如令二人来一场比试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坑弟啊! 李虎短短两年间,连败公孙续十五场,人送外号:常败将军! 然而李杨作为兄长,竟还想着让自己的弟弟与赵云比武!这是要坑死李虎的节奏啊,要知道,赵云绝非公孙续之流可比,赵云得名师童渊指导,并且还年长李虎一岁呢! 李杨的表现真真是应了那句:我待你如长兄,你待我如表弟啊! 第二十五章 坑弟狂魔 望着一脸黑线的李满,李杨心里有些发虚。他知道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想与赵云之间建立某种联系,就要与之存在某种羁绊,双方需有共同爱好和语言,方能成为朋友! 而与赵云成为知己好友的最快方式便是往他的身上贴上一枚狗皮膏药,让他一辈子都揭不下来的那种! 李虎恰恰符合上述条件,看他与公孙续之间的战绩,便知他的为人了! 李满一脸不解的看着李杨,沉声道:“虎身体似有不适,不宜比武!” “只是寻常的比武较技罢了,不打紧的!”,李杨硬着头皮回道! 李满长长叹口气,暗道:“今日怕是要迎来第十六场连败啊!”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初见赵云,李满便知道,此子的资质怕是并不亚于李虎多少,辅以名师指导,李虎与之对敌,恐难以取胜! 身为父亲的李满,考量的要比旁人多一些,他不希望李虎因接二连三的战败,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智! 身为武将,自信心极为重要,他可助你斩敌酋首级,亦可助你夺敌帅旗。 一旦丧失自信心,临阵时,必将畏首畏尾,一生难临巅峰! 看着不明事理的长子,李满心中无名火起,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长子毕竟才十一岁而已,总不能指望一名十一岁的少年将凡事都考虑的面面俱到吧? 正当李满犹豫不决时,李杨再次开口,道:“虎性情坚韧有余,却惫懒成性,且做事豪无长性可言。连败于公孙续之手,他却混不在意,常言自己年幼,非战之罪也。可是,在儿子看来,虎之举,实乃坐井观天之井底之蛙尔!儿子请子龙与之比武较技,便是要教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叫他不敢再自持天赋异禀而觑了天下英雄!” “儿子一片拳拳之心,还望父亲明察!”,李杨行礼拜道! 李满微微叹口气,道:“吾儿不必如此,吾儿良苦用心,为父知之!” “比吧!比!”,李满微笑挥手道! 其实李杨方才那一套说辞并未完全打动李满,李满只是不知该如何拒绝李杨罢了,他有心说看孩比武有什么意思?不若吾与雄付比上一场,岂不是更好? 可当李满看到李杨望向赵云那灼灼的目光,李满却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又给咽了回去! “儿子长大了,已到了交朋友的年纪!”,李满想到! 汉朝好男风,但李杨对赵云却并无任何的非分之想,李满对此亦心知肚明! 李满侧身望向童渊,开口询问道:“雄付意下如何?” “敢不从命!”,童渊十分爽快的满口应下。 武人皆有好胜之心,童渊亦不能免俗,在他看来,这场迟来的胜负,由晚辈们来代劳,将来传扬出去,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童渊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爽快,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他已过知天命之年,而李满则正值壮年,二人皆已今非昔比,所以,让李虎与赵云代劳,对童渊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李满并未开口相邀童渊切磋比武的原因之一! 李满与童渊均是爽快人,看得开,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避不开,亦躲不过,任谁都无法免俗! 李满与童渊相约第二日,令李虎与赵云在城中校场切磋比武! 议定好比武日期后,便是开怀畅饮的环节! 席间觥斛交错,杯光烛影。 李虎与童渊频频举盏,好不热闹! 一场酒宴,直至亥时,方才宾主尽欢! 李满亲将童渊师徒送至客房,方才回转! 行至后宅,杨氏院落,询问院中婢女:“夫人安歇否?” “尚未歇下!”,婢女恭敬回答! 李满点头嗯了一声,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内室走去! 行至门前,李满接过婢女递来的湿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去去身上酒气,而后掀帘而入! 入内后,映入眼帘的是风韵犹存的美妇,正侧卧于床榻之上,滋滋有味的秉烛夜读! 李满正欲上前与之亲近一番,却听杨氏率先开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夫君止步!” 李满闻言,一脸无奈的笑笑,喃喃自语道:“阴盛阳衰,夫纲不振啊!” 杨氏以手掩鼻,眼中难掩嗔怪之色,道:“一身酒气,夫君今夜还是去偏室就寝吧!” “夫人之命,为夫自是听的,今夜前来,有一桩要事告知与夫人知晓!” “何事竟还要夫君亲自跑一趟?”,杨氏好奇问道! “雄付携关门弟子前来向虎儿挑战!“,李满缓缓开口:“吾已应下此事!” 杨氏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童渊老儿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杨氏心思通透,一眼便猜到了各中的门道,童渊年迈,难以久战,因而令其弟子代劳! 李满闻言,好似早已习以为常一般,并未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语气中不无担忧的说道:“虎儿已连败十五场,若是再败” 未等李满说完,杨氏便出言打断道:“儿大不由娘!” 见李满被自己噎的一脸尴尬的模样,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叹口气,一改先前强硬的语气,出言宽慰道:“虎心宽,性情坚韧不拔,非杨儿与阿豹可比,夫君无需担心,虎年方十岁,多吃些亏并非坏事,吃亏要趁早!” 见李满眉间缓缓舒展开来,杨氏再次温言宽慰道:“府中有我在,三只泥猴儿翻不出天去,夫君尽管放心便是!” “知子莫若母。”,李满微笑点头,道:“有夫人在,为夫自是放一百个心的!” “夫人早些安歇,为夫前往偏室就寝!” 李满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杨氏媚眼如丝,出言挽留道:“算了,就睡这儿吧,免得让旁人觉得我薄待了你!” 李满闻言,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去身上的衣物,而后一股脑的钻进了杨氏的被窝里! 李满并非惧内之人,只因杨氏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常言:此生无以为报,是以,才对其敬服有加! 杨氏出身名门望族,家事丝毫不逊于李满,两家堪称门当户对! 杨氏性情刚烈,却知书达理,做事有理有据,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中诸人皆对其敬服有加! 作为家中主母,杨氏御人有道,教子有方,令李满没有后顾之忧,堪称李满的贤内助!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十六章 人不可貌相,十六连败 一夜无话! 第二日,李满招待童渊师徒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乘坐马车,径直向城中校场行去! 半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驶入校场! 事前得到消息的李虎等人早已在校场中央等候多时! 福伯亲自上前为李满坠蹬,而后一脸笑意的望向在赵云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的童渊! 待童渊下车后,福伯率先开口,嗟叹道:“英雄迟暮,雄付老矣!” 童渊一脸苦涩的点点头,感慨道:“大侠风采不减当年吶!” 听着二人间的对话,李杨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之色,暗道:“大侠?何意?” 心直口快的李虎很快便为李杨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一脸惊讶的望向福伯,咋咋呼呼道:“合着您老还是游侠吶?” 李杨闻言,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暗道:“原来如此!” 大侠乃是众多游侠中的佼佼者! 李杨悄悄打量了福伯一眼,对这位素衣健仆的兴趣,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令李杨等人均没想到的是,在李满面前唯唯诺诺的福伯,竟与枪神童渊平辈论交,童渊本人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样子! 望着与童渊谈笑风生的福伯,李杨心生感慨,道:“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世人只知李满曾与童渊在泰山之巅大战三天三夜,却不知福伯亦曾与童渊在北海之滨大战三百回合之事! 知晓此役之人不足五指之数,在场观战之人,唯李满与杨氏二人而已! 福伯与童渊战至三百合后,因气力不济而败于童渊之手! 自此以后,福伯弃锤,改使马槊! 言归正传! 福伯与童渊一番寒暄叙旧之后,李满将李虎与赵云招致近前,嘱咐道:“比武较技不同于战场搏杀,出手时,要留有余力,切不可伤了和气!” “诺!”,赵云躬身应诺! 李虎大大咧咧道:“父亲放心便是!” 李虎并未将赵云放在眼里! 单以卖相来看,相比于李虎来说,赵云的确多有不如! 别看赵云年长李虎一岁,但李虎却高出赵云不少,体形亦比赵云壮了一圈,好比东北虎与华南虎间的区别! 什么是天赋异禀?这就是天赋异禀,同龄人中,人家无论是力气,亦或是体形,均要比常人高出一档,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便是李虎的底气所在! 李满招呼众人退至二十步外的高台处观战! 待众人离开后,李虎与赵云也做好了战前准备,经过简单的热身之后,二人各自从兵器架上寻了一件趁手的木制兵器! 李虎持槊,赵云持枪! 李虎一脸戏谑的望着赵云,道:“输了可莫要哭鼻子!” 赵云闻言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未答话! “这臭小子点头是什么意思?”,李虎有些懵! 李虎出言挑衅,赵云却并不接茬! 望着持槊而立,站在校场中央碎碎念的李虎,李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李虎的老毛病又犯了,暗骂道:“竟与赵云玩攻心那一套,真不知死,论心性,你小子可差着人家十万八千里呢!” 李虎与人放对时,常使三板斧,出言挑衅,辱人家事,最后辅以爱的铁拳! 赵云可是万千三国迷的偶像,这样的人,又怎会受李虎所激?事实证明,激将法,对赵云没用! 虽说赵云年仅十一岁,但老话说得好:三岁看老! 年仅十一岁的赵云,绝非愣头青李虎可比,起码现在比不了! 李虎见赵云软硬不吃,正欲收了与之打心理战的心思,便远远听到了来自李杨的呼喝之声:“小虎,休要自作聪明,速速以力取胜,再拖下去,你必败无疑!” 用槊的与使枪的耗时间玩持久战?这小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饶是木槊,重量也绝非木枪可比,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重量至少相差一倍以上! 虽说李虎天赋异禀,但你也得分对手是谁啊,赵云绝非等闲之辈,人家也是天资卓绝,惊才艳艳之辈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虎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大骂一声:“小贼奸诈!”,而后提槊径直冲向了赵云! 这回轮到赵云懵逼了! “明明是你自己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结果却要我背锅?”,赵云腹诽道! 与赵云临身之时,李虎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高举木槊,狠狠砸向赵云! 赵云微微向后滑步,左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而后双臂高举,横枪格挡! 不得不说,赵云还是很有节操的,他深知自己年长于李虎,于是,决定让李虎三招。 赵云此举,还有另一个目的,他想硬接李虎一记,从而试试李虎的深浅! 结果,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李虎的全力一击,竟将赵云砸了一个踉跄! 碰的一声巨响之后,赵云接连倒退三步之后,才将将止住后退的势头! 于远处高台负手观战的童渊见状,难掩震惊之情,震惊过后,则是一脸激动的大笑抚掌,道:“好!好一个天赋异禀,好一个身具龙象之力啊!” 有道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深知赵云根底的童渊,此时看到赵云吃亏,非但不气,反而感到莫名的欢喜! 李满侧头望向童渊,意味深长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雄付用心良苦,李满深感敬佩!” 童渊微微颔首,笑道:“子龙天资卓绝,需要一名好对手,来磨练他的武艺与心性!响鼓需辅以重锤!” 李满转身望向童渊,与之对视良久之后,伸手点了点他,笑骂道:“真是一个老滑头!”,言罢,二人相视抚掌大笑了起来! 对李满与童渊来说,此次比试的结果,已不再重要,因为,李虎与赵云均会成为本场比试的受益者,可谓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李满与童渊如此想,但校场中央的李虎与赵云却并不这么认为,二人年轻,皆有好胜之心,谁都不想输! 李虎一击得势后,连忙乘胜追击,一杆木槊被他舞的虎虎生风! 赵云失了先手,只得被动改变策略,暂缓攻势,待李虎势尽之时,再出手还击也不迟! 二人交手至十五回合时,李虎的攻势,因衔接不畅而减缓三分! 赵云十分敏锐的抓住了机会,一改先前守势,枪出如龙,耍出无数枪花,将李虎笼罩其中!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李虎,慌忙回槊拨挡,侃侃抵住赵云突如其来的反击! 接下来的二十个回合,李虎与赵云你来我往,互有攻势,可谓势均力敌! 二人战至四十回合后,场中形式急转直下,李虎体力渐渐不支,不得不改攻为守! 赵云的年纪与体力优势,越发显现了出来! 面对赵云越发凌厉的攻势,李虎疲于应对! 二人交手至五十合,赵云挺枪直刺李虎胸口。 李虎本欲抬槊格挡,不料赵云出枪太快,而他自己则因双臂发麻而慢了半拍! 赵云挺枪在李虎的胸口处,轻轻的点了一下! 胜负已分! 李虎早已疲惫不堪,分出胜负之后,便仰头向后倒去! 待李满等人来至近前时,他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李虎以臂遮面,痛哭不止! 此战彻底摧毁了他的三观! 李虎常以天赋异禀而自持,败给公孙续,他尚可以拿年龄当做借口,来说服自己! 可是,败给同龄人赵云,他却实在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赵云的出现,令李虎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坐井观天只会自食其果! 赵云的出现令李虎有些迷茫,天下间还有多少个赵云?自己未来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也着实难为了李虎,毕竟只是一名年仅十岁的孩子,竟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拥有的压力,而累得李虎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着俯身子,居高临下的笑望着痛哭流涕的李虎! 见李虎不接招,李杨只好抬腿踢了踢李虎的屁股! “别闹!没见人家正伤心呢嘛?”,李虎哭诉道! 李杨温和一笑,道:“小虎,为兄今日便教你明白一个道理,若你努力,你便可如赵云一般,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去俯视失败者,可若你仍常以天赋异禀而自居,不改惫懒之性,那么将来你会发现,天下间会凭空出现很多个赵云,他们会将你击得粉碎,他们的铁蹄会踏破府门,令家族蒙羞!” 李虎将手臂移开,皱眉望向一脸凶相的兄长,面露疑惑之色,他觉得兄长有些危言耸听,哪有那般严重! 李杨微微俯身,附耳低声道:“父亲近几年间做的事情,早已将家族推到了风口浪尖,匈奴鲜卑不会放过我们,乌桓羌族亦不会放过我们,父亲在时,尚可震慑宵小,若父亲不在时,吾等又当何以自处? 家中诸人中,唯你类父,可你却不争气,浪费大好的天赋,整日里惫懒成性,你对得起父祖们的殷切期望吗?” 李虎一脸懵逼,嗫嚅道:“可可您才是长兄啊!” “孺子住口!”,李杨恨铁不成钢的怒声道:“吾精于文事,自可承继家业,可单凭文事,能退诸胡百万雄兵吗?” “不能!”,李虎下意识回道! “知道就好!”,李杨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为兄为你量身定制了一套适合你的作息时间,自明日起,辰时起,戌时止(七顶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要你听从为兄之言,日日勤学苦练,为兄保证,三年后,你定会脱胎换骨,届时,赵云定不是你的对手!” 听闻赵云之名,李虎顿时来了劲头,双拳紧握道:“我听兄长的!” 经此一役,赵云已然成为了李虎新的执念。 李杨说了一箩筐的话,其实李虎一句也没听进去,令李虎在意的唯有赵云,赵云才是李虎首要追赶的目标! 此次比试,不仅影响了李虎的后半生,其实,赵云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自家人知自家事,赵云深知,自己赢得并不轻松! 本场比试,赵云在占据了诸多先天优势的情况下,竟与李虎战至五十合才分出胜负,这对赵云来说,无异于莫大的讽刺! 赵云通过此战,见识到了李虎的天赋异禀,暗暗心惊的同时,亦在心中下定决心,天赋不够,勤奋来凑,日后定要勤加苦练,切不可落于人后! 若李杨知晓了赵云的想法,他定会忍不住吐槽一句:您的天赋还不够?脸呢?能不能给咱们凡人留条活路啊? 一场比试,双方各有所得,称得上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至于如李虎那般不怎么欢喜的,自然被众人给忽略掉了! 是夜,李虎化悲愤为食量,含恨吃了三大碗! 自此之后,李虎的饭量明显增加了许多,与饭量一同增加的还有他的习武时间,从每日三个时辰,增加到了六个时辰,足足加了一倍! 李虎每日的训练量极为惊人,饶是李满见了也不免咋舌,也只有似李虎这般天赋异禀铜筋铁骨之人,才能承受如此庞大的训练强度,若换做旁人的话,恐会落得一个非死即残的悲惨结局! 数日后! 李虎第十六次战败的消息,如风中飘絮般,不胫而走! 在大汉,李虎之名,早已家喻户晓!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庶黔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城洛阳! 一间赌坊内,落针可闻,气氛异常的压抑! 良久之后! 一声大吼,自外间传来:“败啦,败啦,又败啦!又败啦!十六连败,十六连败啊!” 赌坊内,顿时炸了锅。 有人捶胸顿足,破口大骂:“虎父犬子,真真是虎父犬子啊!” 有人抚掌大笑,连声叫好:“好!好!好!败的好,败的妙,此子当真是吾辈的送财童子啊!” 比武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间乐事,自然没有逃过李虎的耳目! 然而李虎却好似忽然转性了一般,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输死那些个天煞的滥赌鬼才好!” 李虎表面上装作混不在意,实则心里在意的不得了,因为此事,他私下里找到李杨与韩豹,又大哭了一回! 李杨见状,只得好言安慰一番:“小虎当勤加习武才是,切不可叫人看轻了去,三年后,定叫庶子刮目相看!” 第二十七章 舔狗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杨以尽地主之谊为由,每日设宴款待赵云,席间频献殷勤,看的虎豹侧目不已! 吃饱喝足之后,李杨又以消食为由,拉着赵云,在襄平城中闲逛! 令虎豹深感意外的是,向来低调的兄长,出门时,排场甚大,前有骑士开路,后有厮跟随,一行数十人,前呼后拥着马车,大摇大摆的走在襄平城的街道上,路人见状,纷纷主动让开道路! 望着前呼后拥的马车,李虎一脸不解的看了李杨一眼,嘀咕道:“莫非兄长转性了?” 韩豹默默观察着李杨的一举一动,始终未发一言,他与李杨一同长大,深知李杨为人,李杨做事条理清晰,从不无的放矢! 李杨亲自做起了向导,十分耐心的为赵云介绍着襄平城内的风土人情。 李虎暗暗乍舌,面上有些挂不住,暗道:“兄长做的未免有些过了吧” 韩豹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赵云何德何能?就因为胜了虎一场?不至于吧” 站在虎豹的角度来看,李杨做的,有些过了,当舔狗前,你想过李虎的感受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赵云的确胜了李虎一场,但其出身寒门,且年纪尚幼,未来成就,犹未可知。 大家都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谁知道赵云将来能混成什么人模狗样? 李杨: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站在李杨的角度来看,赵云前途不可限量,怎么舔都不为过!(赵云成就以演义为准) 途径一间裁缝铺,李杨令车夫停车,而后拉着赵云的手,先后跳下马车! 李杨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看着赵云身上微微泛黄的布袍,李杨暗叹一声:“寒门子弟,出头何其艰难!与赵云相比,自己何其幸运,幸而生在望族之家,否则,以我这点道行,至死都难以出头!” 裁缝铺内! 李杨一掷千金,专挑贵的买,有精绢绝不买白绢,有锦袍绝不买布袍,有牛皮靴绝不买鹿皮靴,有丝履绝不买布鞋! 李杨细细打量赵云一眼,见其身形与自己相符,于是,令老板按照自己的身形裁制成衣,一年四季,各来十套! 老板一张老脸乐的好似菊花一般,连声道:“店布匹,质地上乘,包长公子满意!” “速速裁制,制好之后,直接送往太守府即可!”,李杨命人付给老板几块马蹄金为定,而后与赵云一同离开! 虎豹并未下车,二人想通过此举,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对于虎豹的不满,李杨权当没看见,誓将舔狗做到底。 人至贱,则无敌! 对于李杨的礼遇,赵云打心底感激,他自幼随童渊习武,身边没什么朋友,李杨如此厚待自己,他有些受宠若惊,但心里却十分的欢喜! 时间一闪而过!转眼已是十日后,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童渊与赵云向李满辞行! 李满多加挽留未果,见二人去意已决,于是送了些许盘缠,以充路资,聊表心意! 临行前,李杨拉着赵云的手,搜肠刮肚良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依依不舍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云弟多多珍重!” 赵云闻言微微一怔! 致使赵云愣神的原因有二! 一来:李杨出口成章,令赵云微微侧目! 二来:赵云万万没想到,李杨张嘴便与自己称兄道弟,要知道,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十日左右! “许是性情使然!”,赵云如是想到,片刻愣神之后,赵云只得投桃报李道:“兄长保重!” 二者同岁,李杨生日比赵云大一些! 赵云与李虎擦肩而过时,却听李虎冷冷说道:“可敢与我定下三年之约?三年后,汝来辽东,你我二人再战一场,如何?” “自无不可!”,赵云满口应道!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怕谁啊! 李满与童渊相视一笑,并未加以阻止,在二人看来,朋友之间,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比武较技,没什么不好,不好斗,那还算习武之人吗? 分别与李杨,李虎拜别之后,赵云侧头望向韩豹! 韩豹冷冷望着赵云,始终未发一言! 赵云则以微笑来掩饰尴尬! 期间,赵云迎着韩豹冷厉的目光,与之对视了一眼! 片刻的对视后,赵云却是有些后悔了! 韩豹的目光,令赵云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子欲择人而噬耶?”,赵云避开韩豹的目光,低头想到! 想到李虎掩面痛哭时的样子,韩豹心疼,恨不能生撕活剥了赵云! 虎豹相伴长大,感情非常人可比! 李虎生性善良,待人宽厚,没有坏心眼,是个直肠子,饶是一座冰山,也会被其融化,何况韩豹呢! 虽说韩豹有些无礼,但赵云却表现的有礼有节,微微躬身向韩豹行礼,道了一声:“保重!” 韩豹见状,眼角不自觉跳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就算还礼了! 韩豹在通往疯狂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李满见状亦多有无奈,他尽力了,奈何黔驴技穷,没招儿了! 童渊与赵云刚刚行出北门,便被一名青衣厮给拦了下来,厮跳下马车,自报家门道:“的杨涛,受长公子之命,备了些许薄利,送与赵公子!” 赵云正欲开口拒绝,却听童渊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与长公子有缘,便将礼物收下吧,礼轻情意重!” 童渊既已开口,赵云自不好拒绝,于是,便硬着头皮收下了李杨的礼物! 厮将缰绳递给赵云,又将清单交与赵云之手,道:“单据在此,公子可一一比对!” 赵云展开佐伯纸,看过之后,却是笑了。 李杨所备之礼,皆为细软,并无金铜等物,其中,尤以衣物最多! 回想起裁缝店内的一幕幕,赵云会心一笑,转身遥望太守府方向,喃喃自语道:“长公子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童渊师徒离开后,生活复又归于平静! 李虎与韩豹日日练武,勤学不辍! 李杨比不得二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文武兼修,每日完成父亲布置给自己的习武任务之后,便自发的当起了监军,监督虎豹习武! 校场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李虎与韩豹在校场中央挥汗如雨,李杨则距二人数十步远,置案,习武之余,皆埋首于案前,或读书,或写字! 双方互不打扰,旁人见了,竟觉毫无违和之感! 李杨命人在案旁置一泥炉,炉中置炭火,上坐一支陶罐,陶罐中则咕嘟咕嘟的烹着沸水! 自打穿越以来,李杨便表现的处处与旁人不同,他有着与旁人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李杨深知,卫生与个人健康息息相关,丝毫马虎不得,而古人在日常生活习惯上,却做的极为马虎! 首当其冲的便是饮水问题,古人饮水,张口就来,自井中舀水,不经烹煮,张口就喝,更有甚者,竟从河中舀水喝! 在李杨看来,这很不好,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生水中有着诸多种类的寄生虫,稍有不慎,便会给自身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因此,李杨在日常生活中,极为注重自己的个人卫生,并尽可能的影响着身边的亲朋好友! 首当其冲便是李虎与韩豹,李杨强令二人不许喝生水,只许饮用经过烹煮后的开水。李杨可谓良苦用心,以身作则,亲自监督,二人所在之处,皆有专人为其烹煮饮水! 李杨还命人在太守府中,置公厕,太守府中,除家主之外的一干人等,如厕时,皆须前往公厕,违者严惩不怠! 此项举措,主要针对的对象,以下人为主,福伯等家将未列其中! 具体操作如下,随地大便者,一经发现,先抽十鞭,然后再罚其去打扫三天茅房! 李杨命府中下人互相检举,一经查实,检举者赏百钱,违纪者严惩。 此举或有矫枉过正之嫌,但李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相比于矫枉过正来说,自家的身家性命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实行之初,府中众人多存侥幸之心,李杨亲自出面,严惩违纪之人,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太守府中试行月余之后,府中诸人再不敢随地如厕。 搞定府中诸人之后,李杨又将魔爪伸向了城中校场! 在李杨看来,当一次狐狸是当,当一百次狐狸也是当,反正都是狐假虎威,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将狐狸做到底罢! 李杨此次借的是福伯的虎威! 别看福伯只是一名的家将,但其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等闲之人,无法与之相比! 李杨将心中所想一一说与福伯,福伯不疑有他,吩咐左右道:“去将赤眉与义公唤来!” “诺!”,随从躬身应诺离去! 良久之后! 赤眉与韩当联袂而来! 二人行至案前,躬身行礼,齐声道:“拜见长公子!” 李杨循声望向二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当那身质地上成的崭新札甲,李杨笑问道:“义公高升了?” 韩当难掩激动之情,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感激道:“韩当,拜谢长公子提携之恩!” 福伯躬身对李杨说道:“义公已累功迁至都伯之位!” 李杨哦了一声,露出了然之色,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义公快快请起!”,说着,抬手虚扶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义公之才吾已知之,吾向义公保证,吾尚在辽东一日,则必不使明珠蒙尘!” 韩当躬身再拜:“公子贤德,实乃辽东之福!” 一番寒暄过后! 李杨望向沉默寡言的赤眉,正欲开口勉励一番,却听赤眉率先开口,道:“不知长公子有何吩咐?” 李杨见状,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又给咽了回去! 福伯见状一脸怒不可遏的出言训斥道:“公子在此,岂容你放肆,闭嘴,听命便是!” 李杨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微笑道:“赤眉心直口快,实乃无心之举,福伯无需动怒!” 福伯闻言,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 教养赤眉十余年,他的性子。福伯最是清楚不过,赤眉此人,面冷心热,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不喜曲意逢迎,不媚上,亦不欺下,对上,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行事作风,对下,亦总是一副冷冰冰态度! 赤眉的性情与韩豹相似,沉默寡言,生性寡淡,不同的是,赤眉心中并没有似韩豹那般刻骨的仇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一段插曲,被李杨一语带过! 李杨将公厕与饮水之事,一一说与了赤眉与韩当! 二人面露狐疑之色,一脸不解的望向李杨身后的福伯! 二人之举,令福伯极为恼怒,二人竟视李杨如无物般,与自己眉来眼去,此举,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福伯手握刀柄,怒目圆睁道:“少主在此,尔等欲造反耶?” 二人闻言,顿感压力倍增,纷纷跪倒在地,连称:“末将不敢!” 经福伯提醒,二人终于回过味儿来,暗骂自己:“行事鲁莽,愚蠢至极!” 李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出言为二人开解道:“武人憨直!心直口快,我省得!福伯不必动怒!” “长公子贤德,不与汝等计较!”,二人闻言,长松口气,却听福伯话锋一转,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代公子传令之后,自去寻法吏,领三十鞭!” 二人拱手应诺,行礼道:“谢长公子不杀之恩!” 李杨抬手虚扶,道:“军务繁忙,无需在此久留,各自离去吧!” 二人躬身应诺,各自离去,传令去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李杨却是一脸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从远去赤眉的口中听到了一句吐槽:“公子贤德(闲的)!” 望着赤眉离去的背影,李杨微微皱眉,暗叹道:“此子待人待事,似乎毫无敬畏之心啊!” 第二十八章 乱点鸳鸯谱 李杨之策,在军中推行的十分顺利,军中士卒亦执行的很好! 城中驻兵不过千人之数,十分便于管理,威望素重所带来的好处便是,士卒即便心有不满,亦不敢生出丝毫的轻慢之心! 边军有着极高的军事素养,基本做到了对军令言听计从的程度! 这全赖于李满治军严谨,以及胡虏时常寇边,所带来警钟长鸣! 边军中常出骄兵悍将,却少有惫懒不堪的老爷兵,这里没有后者生存的土壤,胡人手中的刀剑可不会惯着他们! 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月余的时间,京中便传来了胡广病重的消息! 李满闻信如遭雷击,安排好郡中诸事之后,仅率十余名心腹家兵,快马加鞭赶往京中,准备见恩师最后一面! 临行前,李满命人给李杨传话,令其尽快收拾行装,乘车,紧随其后,前往京中面见师公! 李杨有些懵:“辽东距京城何止千里之遥?赶这么远的路,我的身体哪里吃得消啊?父亲大人,我还是个孩子啊!” 古人最重孝道,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李杨只敢在心中吐槽几句,不敢将之付诸于口! 也合该李杨倒霉,他早早便祭出了大杀器:颜体,从而声名远播!胡广对其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杨儿年幼,吾却垂垂老矣,此生难以相见矣!”,胡广常以此为平生憾事与他人道! 胡广一席话,李杨跑断腿! 李满离开第二日,李杨在赤眉与二十名家兵的护卫下,乘坐马车,径直向京城而去! 一路行来!彻底颠覆了李杨对汉朝的认知! “路况太差啦!”,李杨掀开车帘,仰天大吼道! 赤眉闻言,偷瞄了李杨一眼,撇了撇嘴,暗暗吐槽道:“世家子弟就是矫情!” 临行前,杨氏为此次出行做了充足的准备,车内垫了三层厚厚的软垫不说,还指派了一名婢女,沿途照料李杨的日常起居! 在赤眉等人看来,这哪里是赶路啊?这分明是在观光旅游嘛! 赤眉等人如此想,李杨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不是没想过,咬咬牙坚持一下,可是,这坑坑洼洼的官道,实在颠覆了李杨的所有幻想! “这哪里是官道,这分明就是泥路,土道啊!” “还有这马车,这马车怎如此颠簸?为何没有四轮马车?为何?” 车内不时传来李杨的吐槽之声! 赤眉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向马车内拱了拱手,道:“公子慢行,末将在前方为公子探路!”,言罢,也不等李杨回话便打马向前行出百十步,自发做起了前军斥候! 眼不见心不烦! 襄平距洛阳近三千里之遥,李杨一行日夜兼程,足足走了半个月,才抵达洛阳城下! “公子醒醒,我们到洛阳了,公子快醒醒!” 听着婢女娇滴滴的声音,李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望着病恹恹的李杨,婢女一脸担忧的望向赤眉,道:“公子病笃,当如何是好?” 赤眉亦是心急如焚,急声道:“快快入城,前往胡府,请御医为公子诊病!” 赤眉还算比较冷静,他知胡广病重,胡府内定有御医从旁照料病情,此时去胡府,公子或许还有救! 其实李杨根本没病,他是累的,身体有些虚脱。 李杨的身体素质与李虎没法比,但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差! 但是,赤眉与婢女却不敢这么想,古人体质普遍羸弱,稍有差池便会导致小命不保,所以,赤眉二人才不敢等闲视之! 别看赤眉平时对李杨总是爱搭不理的,但此时,他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一行人在城门处,经过守卫的简单询问后,便被放了行! 城门尉还是很有眼色的,辽东李氏的马车,证明赤眉边军身份的腰牌,皆可证明车中非等闲之人! 入城后,赤眉先命人前往胡府通报,而后率众护送着马车,径直向胡府行去! 一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停下! 赤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负手立于台阶上的人行礼,拜道:“末将赤眉,拜见主公!” 赤眉乃福伯义子,福伯乃李满家将,赤眉随父,皆拜李满为主! “怎的如此拖沓?”,李满温怒道! 李满率众日行六百里,五日便抵达洛阳,而相同的脚程,李杨一行人却整整走了半个月,这叫李满怎能不怒? 赤眉心下一凛,低头拱手,如实回道:“公子体弱,不宜赶路!” 赤眉不怕李杨,但他怕李满,李满只微微嗔怒,便令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混账!”,李满大骂一声,快步走下台阶,面含怒容,行至马车前,伸手掀开车帘,正欲开口训斥几句,却见面色苍白的李杨有气无力的躺在婢女的怀中! 李满立时转怒为忧,询问道:“半月前见着还好好的,半月不见,吾儿怎会虚弱至此?” 李满凑近李杨身前,轻声询问:“可是有人坑害于你??” “无人坑害于我!实是儿子体弱,经不起奔波之苦!”,李杨摇头,强打精神,安慰李满道:“儿子并无大碍,父亲无须担心。” 李满心头一紧,暗骂道:“杨儿体弱,吾竟将此事全然忘在了脑后,真是该死!” 李满伸手将长子抱起,跳下马车,快步向府内行去! 李满全然将礼仪抛在了脑后,抱着李杨便径直向胡广所在的内室走去! 行至榻前,李满轻声向胡广请罪,道:“恩师,请恕弟子无礼!”,言罢,不等胡广答话,侧头望向御医,道:“吾儿病笃,烦请太医为吾儿诊病!” 奄奄一息的胡广闻言微微睁开浑浊的双眼,颤声道:“可是杨儿来了?”,说着强笑道:“吾盼杨儿如久旱盼甘霖矣!” 胡广强撑病体,在幼子胡硕的搀扶下缓缓坐起,当其看清李满怀中之人后,老头却是一脸疑惑的喃喃道:“此子怕是要死在老夫的前头啊!” 李满闻言,急得险些哭了出来,道:“杨儿体弱,不堪旅途奔波之苦,烦请太医速速救治一二!” 太医连声应诺,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诸多的礼仪了,搭手便为李杨号起脉来! 望着病恹恹的李杨,胡广急中生智,偷眼撇了撇立于榻旁的蔡邕,暗道一声:“伯喈,对不住了,你可莫要怪为师!” 蔡邕见状,一脸懵比的迎着胡广的目光望去,却见胡广抚掌笑道:“吾观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为伯喈佳婿也!”,胡广病体沉重,气息微弱,但此言听在蔡邕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胡广之心,昭然若揭!这是赤裸裸的偏向幼徒啊! “恩师坑我!”,蔡邕暗骂一声,结果,未及开口,便见胡广仰面而倒,含笑而逝了! 蔡邕一脸懵比的环视四周,却见屋内早已哭声一片,他只觉悲从心来,两眼一黑,仰头便倒,晕厥前,口中念念有词:“昭姬,昭姬!我的女儿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广开口,蔡邕本可以出言反驳,可未曾想,胡广竟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便含笑而逝。 任谁也没想到,这门亲事竟会以此等戏剧性的方式,被定了下来! 说实话,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向蔡邕提出将女儿嫁给李满嫡长子,蔡邕自是一百个愿意,蔡琰嫁给李杨,绝对算得上是矮门高嫁! 可在见过李杨之后,蔡邕却是一万个不愿意了,李杨留给蔡邕的第一印象非常差,在蔡邕看来,李杨就是实打实的病痨鬼! 第二十九章 情窦初开 / 光和二年(公园179年),五月二十七日! 大儒胡广病逝于府中,享年八十九岁! 李杨穿越所带来的蝴蝶效应,阴差阳错的令胡广多活了七年,然而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俗! 天子闻信,悲痛莫名!命五官中郎将持节奉册,赠以太傅、安乐乡侯印绶,赐东园梓楠棺木,派谒者监护丧事,在光武帝的陵寝原陵为他营建墓地,谥号“文恭“,迁其长子胡整为郎中。 胡广历经六朝,仁德之名,布于四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五月二十七日起,京文武百官,公、卿、大夫、博士、议郎以下数百人,均自发着丧服,前往胡府哭祭。 朝廷在胡广去世后予其的追赠及葬礼规格,自东汉中兴之后,没有一位人臣能与其相比。 十日后! 刘宏见李满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下诏令其速速回返辽东! 天子先好言安抚李满一番:“人死不能复生,爱卿节哀!”,而后话锋一转,道:“辽东地处边境,常有胡骑寇边之事,未免生灵涂炭,爱卿当以国事为重,速速回转辽东,主持大局!” 李满于灵前领旨,谢恩,哭诉道:“本欲在京为恩师守灵一月,未想天子下诏,令吾等返回辽东!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今之计,子忠只得以公器为重,于辽东遥祭恩师在天之灵矣!” 当夜,李满与十数名家兵先行一步,回转辽东! 五日后! 经过御医半个月的细心调理,李杨再次满血复活,跟随着父亲的脚步,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李杨转头望向渐行渐远的胡府,感慨道:“生前风光无限,死后极尽哀荣!师公真乃人生赢家啊!” 李杨令车夫缓行,马车缓缓向北门行去,沿途所见风景与辽东大相径庭! 辽东地处边关,人烟稀少,一眼望去,尽是一片荒凉。 洛阳则大为不同,行人接踵,店舍林立,商贩叫卖,随处可见! 洛阳的街道有专人规划,管理,因而十分的整洁! 一路行来,映入眼帘的一切,令李杨不禁感慨道:“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眼见京城繁华之景,李杨生出一丝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来,大乱就在眼前,自己也要加紧脚步才行! 车队行出北门,李杨回望高大巍峨的城墙,暗暗握拳,道:“再见了,洛阳,我还会回来的!” 此番洛阳之行,可以说是败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切都是错的! 自抵达洛阳后,李杨便开始生病,病愈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真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此次返程,车队中,多出来两个人! 大儒蔡邕携爱女蔡琰,随李杨一同上路! 虽说胡广并非蔡邕亲父,但胡广却着实坑了蔡邕一回,若蔡邕此时出言悔婚,世人定会为其扣上一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届时,他的名声也就臭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蔡邕只得打掉牙齿和血吞,认栽了! 蔡邕倒也不是吃素的,李杨临行前,他死皮赖脸的拉着蔡琰,要与之一同上路! 临行前,蔡邕亲至胡府告罪,道:“恩师临终之言,蔡邕不敢不从,吾欲携女前往辽东定居,待杨儿弱冠之后,再令其与昭姬完婚!” 老贼奸诈! 竟玩了一手拖字诀,一竿子将二人的婚事给打到了九年后! 蔡邕认定李杨就是一个病痨鬼,根本活不了几年! 与李杨一同上路,便是为了仔细观察,确认一番! 蔡邕已经魔怔了,他现在谁也不信,他只信自己,饶是先前御医为李杨诊脉过后,称其并无大碍,蔡邕仍旧不信! 也难怪蔡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是被胡广与李满给坑怕了,似胡广那般高风亮节的敦厚长者,临终前不还是把他给坑了吗? 李满也没好到哪里去,恰逢紧要关头时,李满好似突然失声,连个屁都不放,竟认下了这桩婚事! 蔡琰年纪不大,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博学多才,擅、音律、书法,在李满心里,蔡琰是儿媳的最佳人选,他又怎会出言反对呢? “合着就我一人吃亏啊?”,蔡邕疯狂吐槽! 来时赶路,日行二百里,将李杨给折腾的不轻! 去时游山玩水,日行五十里,一行人走走停停,李杨玩的很开心! 初见蔡琰,李杨眼前一亮,暗自评价到:“气质温婉,眉目清秀,举止得体,博学多才,颇有大家风范!” 蔡琰给李杨留下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初见李杨,蔡琰俏脸微红,以帕遮面,深深一福,道:“公子安好!” 李杨则表现出了文人应有的风度,微微躬身,拱手还礼,道:“小姐安好!” 李杨给蔡琰留下的第一印象,比较一般。 这要怪蔡邕,他可没少在蔡琰面前说李杨的坏话,以至于蔡琰对李杨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一路行来,蔡邕父女与李杨朝夕相处两月有余! 两月以来。蔡邕对李杨的看法,有所改观,尤其在李杨当面写出一手漂亮的颜体之后,蔡邕立时化身为小迷弟,恨不能立刻将爱女许以李杨为妻! 蔡琰对李杨的感观亦随之变得越发的好了起来! 温文尔雅,举止大方,言谈风趣,却不媚俗,年纪轻轻,书法造诣便已自成一番大气象,经义,亦有所涉猎,最为关键的是,李杨与自己同年,且门当户对! 这样的男子,当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蔡府门第照比李氏稍逊几许,但也绝非常人可比,李满与蔡邕师出同门,倒也称得上门当户对了! 是夜! 在榻上辗转难眠的蔡琰,不自觉的呢喃了一句:“李公子很好!”,言罢,蔡琰暗暗吃惊,未想此等羞人之语,竟会脱于自己之口! 蔡琰略显恼怒的在玉臂上轻轻捏了一下,皱了皱鼻子,娇嗔自语道:“休要再胡思乱想!”,言罢,含笑睡去! 十一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蔡琰也未能免俗! 一行人,走走停停,直至七月初十,才侃侃看到襄平城的影子! 忽然,前方烟尘四起,似有奔马前来! 赤眉见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连命探马前往查探,而后令士卒列阵迎敌! 良久之后! 赤眉见前方探马,竟自发融入了奔驰而来的马队之中,长长松口气,对众人说道:“大家不必紧张,来人是友,非敌!” 李杨走出马车,抬眼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却是笑了! 奔驰而来的马队,总计不过二十余人,打头的是两名骑乘矮马的少年,正是李虎与韩豹! 待众人行至近前,李杨故作惊讶道:“三月不见,汝二人竟学会了骑马?” 李虎爽朗大笑,道:“兄长走后,母亲为吾等挑选了两匹小马驹,还亲自教授吾与阿豹骑马呢!” “原来如此!” “父亲离开辽东后,这娘三算是彻底解放了!”,李杨如是想到! “兄长,嫂嫂何在?”,韩豹语出惊人道! 韩豹从不轻易开口,一旦开口,必出惊人之语,要么把天唠死,要么把人唠崩! 李虎一拍脑门,正欲开口,却听蔡邕长长叹口气,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莫要胡言乱语,昭姬尚未过门,何以称嫂?女子最重名节,汝等在此胡乱嚼舌,欲置昭姬于何地?”,李杨肃声道! 李虎被说了一个大红脸,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蔡邕主动为其解围道:“童言无忌尔,贤婿无需与之斤斤计较!” 这回轮到李杨与蔡琰几人懵比了! 李虎与韩豹一脸古怪的看向李杨,那模样好似在说:“兄长,好事成矣!” 经过两个多月的沉淀,蔡邕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不如欣然接受! 其实说白了,通过两个多月的接触,蔡邕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李杨,他非但不是病痨鬼,反而能文能武。 蔡邕已经认准并接受了李杨,现在就算是李满反悔,他也不同意! 第三十章 接风洗尘 一行人在城外短暂寒暄几句,后由虎豹率人在前方为车队开路,引其入城,向太守府行去! 李满亲至府门前,迎接蔡邕一行人的到来! 车队行至府门前,李满快步走下台阶,亲自为蔡邕坠镫,笑道:“兄长一路辛苦,吾已备好薄酒,今日定要与兄长痛饮三大翁!” “子忠海量,邕甘拜下风!” 李满爽朗大笑,将蔡邕扶下马车,从下人手中接过掸子,象征性的在蔡邕身上掸了几下! 趁着间隙,蔡邕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太守府,啧啧称奇道:“子忠好大的气派!” 李满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蔡邕的目光望去,嘴角微微翘起,道:“辽东地广人稀,太守府占地大些,倒也无伤大雅!” 蔡邕微微叹口气,提醒道:“天威难测啊!” 李满环顾左右! 众人皆退,至十步外,止步! 蔡琰大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退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尴尬! 李杨轻拍其肩,轻声安抚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昭姬无需回避!” “事无不可对人言?”,蔡琰环视四周,却见太守府前,只余寥寥数人,余者皆退,这叫事无不可对人言? 嗫嚅良久,蔡琰却是满脸羞涩的道了句:“男女授受不亲!” 李杨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躬身道歉,:“多有失礼之处,望昭姬多多见谅!” “无妨!”,蔡琰俏脸微红! 二人间的小互动,被蔡邕尽收眼底,但他却并未理会! 蔡邕环视四周,见众人纷纷低头,作非礼勿视状,其中不乏郡府配绶之人,蔡邕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好大的威风!” 李满长长叹口气,无奈道:“自污尔!” 人得有些毛病,要么爱财,要么好色,总得有一项爱好,过于完美的人,难以令天子安心,比如南宋的岳飞,他就很完美,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结果,含冤而死,而同为中兴四将的韩世忠却深谙为臣之道,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最终,平安着陆,寿终正寝! 当然了,这里只是打一个比方,没别的意思! 成熟的人可以为了理想卑微的活着,不成熟的人愿意为了理想英勇的死去!孰对孰错,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或许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身为旁观者的我们,错误的解读了前人的行为与思想! 蔡邕长叹一声,摇头道:“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心有羁绊,难以放手,只得尽力周旋!”,李满淡淡笑道:“人生如此,犹可奈何?维持罢!” 长长舒出一口气,李满理了理情绪,再请道:“兄长远道而来,弟甚为欢喜,今日欲与兄长痛饮,兄长莫要推辞才好!” 蔡邕一改前态,豪爽应道:“今夜痛饮,不醉不归!” “外有强敌,内有掣肘!”,蔡邕叹道:“子忠不容易!” 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李杨,闻言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有感而发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楚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杨喟然长叹道:“百姓最不易!” 蔡邕被揶了一个大红脸,嗫嚅良久,终化作一声叹息! “伯喈何曾说百姓不苦了?瞎卖弄什么?”,李满温怒道!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李杨亦被说了一个大红脸,真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蔡邕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为李杨打圆场,道:“童言无忌,何必当真?杨儿极好,吾甚喜之!子忠莫要随意动怒才是。” “哼!”,李满冷哼一声,用力甩了甩衣袖,言语不善道:“还不退下!” “如此好词,竟无人懂得欣赏,真替张养浩感到可惜!”,李杨心中疯狂吐槽! 饶是以东汉的审美观来说,此词亦属上佳之作,然而,词虽好,人却不咋地,时机选择的很不好,忒没眼力见儿了。 如此当面揶揄长辈,纯粹是没骂找骂! 李杨大脑,偶有短路之事发生,许是心脑血管的毛病,李杨前世,有着心脑血管方面的家族遗传史! 在古代,若不懂得尊师重道,则必然寸步难行! 君不见,出身豪族,且身为封疆大吏的李满,在蔡邕面前,不也是左一个兄长,又一句师兄的吗?古人尊礼,态度很重要! “孩儿告退!”,李杨行礼,正欲离开,却不想被蔡邕给拦了下来! “莫要来劲!”,蔡邕一脸不悦的斜睨了李满一眼,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左手拉着李杨,右手拉着蔡琰,迈着傲娇的步伐,大摇大摆的自正门而入! 前文说过,有客来访,主家走正门,客走侧门,蔡邕此举,这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李满微笑颔首,暗骂蔡邕:“老狐狸!” 接风宴办的十分隆重,规格非童渊可比! 蔡邕与童渊不可同日而语,童渊名为蓬莱枪神,实为江湖草莽,说好听点是大侠,说难听点就是白身,难入世家豪强之眼。 蔡邕则大为不同,其精通音律,才华横溢,师从大儒胡广。除此之外还精通经史、善辞赋,又精于书法,擅篆、隶书,尤以隶书造诣最深,所创“飞白“书体,对后世影响极大。 除此之外,蔡邕此行,并非只为游山玩水而来,他是带着朝廷的任命来的! 天子下诏,令蔡邕为辽东郡学官掾史,主郡学校事,秩俸百石。 蔡邕是李满未来的亲家,所以,他的官职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贵在天子亲自下诏封官,天子此举,向天下证明了一件事:蔡邕已入天子法眼,此事传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 种种光环加持之下,辽东郡内一应官吏,世家豪强,亦不敢生出丝毫的轻慢之心,均携家带口亲至太守府为其接风洗尘! 由于有女眷在,因而宴开两间,男女分席,李满在前厅款待郡中官吏,世族子弟! 杨氏则在后堂款待随夫而来的一众女眷! 与李杨年纪相仿的半大少年,则与一众女眷同席! 前厅有舞女助兴,席间众人推杯换盏,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后堂亦是觥筹交错,席间不时传出女眷们的欢声笑语! 李杨与虎豹同席,席间,李杨经杨氏特许,小酌了两盏! 两盏下肚,李杨砸吧砸吧嘴,摇头道:“酸,没劲儿,实在难以下咽!” 两盏过后,李杨将之弃如敝履,不愿再饮! 李虎未将李杨之言放在心上,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情上,李虎一脸好奇道:“兄长,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李杨闻言,略加思索之后,挑眉道:“昭姬!” “额!”,李虎一脸无语,心道:“兄长越发不要面皮了!” “洛阳如何?”,韩豹好奇道! 李杨闻言,皱眉沉吟良久之后,言简意赅道:“人口百万,城高四丈,其繁华程度,绝非辽东可比!” 李虎与韩豹闻言,一惊一乍道:“城高四丈?”,二人直接忽略了人口百万这句话!他们年纪尚小,对百万之数,尚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李杨点点头,确认道:“四丈有余!” 李虎与韩豹对视一眼,道:“辽东郡治襄平,城高竟不足洛阳的一半,洛阳不愧为京师重地,果然很厉害!” 李杨默默颔首,并未开口! 李虎与韩豹的关注点,完全符合了边关子弟的成长心路历程! 身处边关,他们只关心城墙的高度,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古人诚不欺我啊!”,李杨如是想到! 言罢洛阳诸事,李杨又与虎豹聊起了沿途所见的自然景光,诸如山清水秀,怪石嶙峋之语,张嘴就来,听的二人羡慕不已,李虎恨不得立即收拾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韩豹亦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李杨无奈摇头,劝阻道:“汝等年纪尚小,不宜远行,待汝等武艺初成之时,为兄代汝等向父亲提请,准汝等离家游历一番!” 虎豹难掩激动之情,异口同声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言罢,三人击掌盟誓,此事就此定下! 虎豹深知李杨的良苦用心,因而并未与之胡搅蛮缠! 饶了一大圈,李杨的目的就一个,好好习武,待汝等武艺初成,咱们便去游历天下! 前厅的酒宴,直进行到亥时初刻,才宣告结束! 众人一一与李满作别,而后纷纷前往城中驿舍安歇! 辽东郡地处边关,夜晚实行宵禁,天亮之前,无太守令,不得随意出城! 蔡邕随众人前往驿舍休息,蔡琰则被杨氏给留了下来! 杨氏很喜欢蔡琰,她从蔡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翌日一早! 李杨照常前往校场习武,与虎豹不同的是,后者是以住校的形式,在校场常驻,而前者则需要每日跑通勤!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杨深知自己不是习武的材料,于是早早放弃了习武的想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浪费时间,无论李杨如何练,他都成不了如关张那般的万人敌! 论天赋,李杨稍强于韩豹,但二人的身世与遭遇却截然不同,李杨做不到如韩豹那般,秉持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去习武,那种近乎于自虐的习武方式,李杨只有敬而远之的份儿! 穷文富武,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韩豹习武,很费药! 在认清自身情况之后,李杨一改先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习武,还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罢! 马车缓缓驶入校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许久未见的王良! 一年前,年仅十二岁的王良被李满调往军中任事! 一年未见,王良长高了不少! 王良快步行至马车前,为李杨坠蹬! 李杨摆手示意道:“无需如此,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李杨抬头望向高出自己一头的王良,笑道:“才一年未见,竟这般壮实了?” 王良微微躬身,道:“经年未见,长公子可还安好?” “好的很!”,李杨爽朗笑道:“近一年来,你去了哪里?可是亲上战场了?” 出乎李杨意料之外的是,王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王良并未踏足战场半步!” 李杨一脸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很好奇,近一年来,王良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王良娓娓道出自己近一年来的经历:“主公从军中寻得三百名九到十二岁的良家子,交由吾等,辅以钱粮,严加培养!” 李杨不解道:“这是为何?” “主公命吾等对其严加训练,将来或可为三位公子的亲兵扈从!” 李杨恍然道:“原来如此!” 李满为了自己的孩子们,真是用心良苦,下了血本! 古人大多患有营养不良之症,营养不良导致的后遗症有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夜盲症! 在汉末,能够做到日日饱腹者,便可称之为中人之家,然而吃饱不等于吃好,饶是中人之家,一年也不见得能吃上几顿肉,要知道,肉类是人类所需的营养成分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不吃肉,人没劲儿啊! 李满从军中子弟中挑选出三百名半大少年,辅以钱粮,供以肉食,只要膳食搭配合理,再严加训练一番,假以时日,这三百人必会成为李杨三人身边的强大助力! 不求他们斩将夺旗,只求他们恪守本分,做一名合格的亲兵护卫,足以! 古人可一点都不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洗脑,但他们每日所做的事情,却与洗脑并无二致! 李满从军中子弟中挑选三百名半大少年,自幼加以培养,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洗脑! 洗脑分很多种,有些人整日在你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这是较为粗浅的洗脑方式! 还有另一种相对比较高明的洗脑方式,便是如李满这般,择年幼者,自幼培养,让你知道,你吃的是谁家的粮!喝的是谁家的水!拿的是谁家的俸米! 若有反叛者,则人人得而诛之! 古人比较实在,承蒙一饭之恩,便甘愿效死者,不胜枚举! 第三十一章 疯豹 辰时刚过,李虎与韩豹并肩向校场走来! 自从败给赵云之后,李虎便一改惫懒本性,变得越发勤勉起来,日日习武不坠,训练量极其惊人! 饶是韩豹见了,也羡慕不已,暗叹其天赋异禀,体能惊人,自己难以与之比肩! 甫一见到王良,韩豹主动与之打招呼:“呦呵!稀客啊!” 韩豹为人生性寡淡,能够入其法眼的人不多,王良很幸运,他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个,通过几年的朝夕相处,韩豹认可了王良的武艺与人品,将其视作自己人! 王良微笑躬身,行礼道:“二公子安好!” “好的很!”,韩豹微笑着抬手拍了拍王良越发结实的肩膀! 未等王良见礼,李虎便抢先开口,道:“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劳三公子挂念,良一切都好!”,王良躬身行礼! 李虎微笑上前,与王良相对而立,伸手在自己头顶比了比,手掌平移,与王良鼻尖持平,李虎惊讶道:“你可长高了不少!” 二人原来身高差不多,一年未见,王良竟高出李虎半个头! 李杨暗笑:“王良时年十三,到了发育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王良挠了挠头,憨笑道:“今年不知怎的,吃的特别多,结果,都吃到了个子上!” 众人哄堂大笑道:“吃的多还不好?能吃是福啊!” 看着越发挺拔的王良,三人打心里高兴,四人相处多年,感情十分融洽,王良过得开心,三人自然高兴! 看着又高又壮的王良,韩豹面露疑惑之色,好奇道:“此次为何而来?” 韩豹生性敏感,喜欢胡思乱想,在他想来:王良忽然出现,必有缘由!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但是,对于王良的为人,韩豹还是很放心的,他只是十分好奇,为何王良会突然出现,仅此而已! “听闻二位公子,武艺有所精进,今日特来请教一二!”,王良受李满之令,前来试一试虎豹的武艺! 王良年长虎豹三岁,正可作为虎豹的试金石,来试一试二人的深浅! 虎豹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善!” 二人俱是闻战则喜的性子,王良来的正是时候!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韩豹伸了一个懒腰,道:“今日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你先还是我先?”,李虎望向韩豹,磨拳搓掌道! 韩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李虎先上! 李虎也没与他客气,经过短暂的热身之后,与王良道了一句:“心了!”,言罢,李虎倒拖木槊,向王良冲了过去! 槊乃重兵,李虎尚幼,以槊为兵,难以久战,因而,他突发奇想,每逢战前,均将木槊倒拖于地,如此,可以节省体力,加大与敌对战时的持久力! 从旁观战的李杨皱了皱眉,说出一句极其外行的话:“莫不是拖刀计?”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外行人李杨看来,拖刀在手,便可称之为拖刀计! 而真正的拖刀计是指武将假装败走,将刀垂下,乘敌不备,而突然回头攻击之计。 纵观历史,将拖刀计玩的最六的当属关羽,拖刀在手,令无数英雄尽折腰! 韩豹侧头望向李杨,疑惑道:“何为拖刀计?刀在何处?兄长此言何意” 好奇害死猫,韩豹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连三个问题,将李杨问得老脸通红! “这便是拖刀计!”,说着,李杨右手四指并拢,趁韩豹不备,赏了他一记板栗! 啪的一声脆响,韩豹双手抱头,将头扭向一旁,不敢再问!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李杨冷哼道:“口误而已,那么较真做什么?”,李杨还不忘为自己找补一句! 韩豹:我只想做一名安静的美男子! 李虎即将临身之际,王良提枪,甩了几个枪花,大笑道:“来得好!” 眨眼间,二人已战成一团! 校场中喊杀阵阵,枪来槊往,好不热闹! 周遭不时传来阵阵的鼓劲叫好之声! 此番交手,王良故意让了李虎一个先手,结果却吃了一个暗亏! 经过数月的刻苦训练之后,李虎早已今非昔比,王良为自己的轻敌之举,买了一个大单! 李虎使的尽是一力降十会的招数,任你千般来,我自一力破之! 甫一交手,李虎便卯足力气,与王良来了一记硬碰硬,一合之后,王良双臂发麻,镔铁枪险些脱手而出,幸而李虎使的是木槊,否则,王良恐怕会落得一个非死即残的悲惨结局! 王良暗暗吃惊:“三公子臂力惊人,不可力敌!” 一合过后,李虎好似没事人一般,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打的王良几无还手之力! 正当王良准备向李虎缴械之时,身后却传来了福伯的一声怒吼:“投降,即死!” 面对自己的儿子,福伯毫无怜惜之意! 王良闻言,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实事求是的说,投降,即死,不至于,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乎?但是,一顿暴揍,肯定躲不掉! 福伯并非故意刁难王良,自己儿子什么实力,他一清二楚,有道是: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人乎?王良的轻敌之举,令福伯十分恼怒,今日若不给他一些教训,后果不堪设想! 李虎尚幼,攻势必不能持久,此时谈缴械,还为时尚早,王良尚有一战之力,怎可轻言放弃? 李虎举止轻佻,大大咧咧,得胜必忘形,若王良此时败于他手,对李虎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为李虎计,今日王良只许胜,不许败! 王良只一瞬间便明白了福伯的良苦用心,于是,他做了一件令众人感到大跌眼镜的事情! 王良蓄力拨开迎面而来的重击,然后转身便跑! 没错,王良跑了,跑的很狼狈,边跑边甩发麻的手臂,甩完左手,甩右手,短短数息间,镔铁枪已数次易手,模样甚是滑稽! 王良跑了,李虎懵了! “什么情况?”,李虎一脸懵逼! 王良跑出二十余步,在一片哄笑声中,回身查看,见李虎呆立当场,并未追来! 王良停下脚步,长出一口气,对李虎说道:“为何不追?” 李虎好似看白痴般望着王良,一脸不屑道:“你跑什么?” “以退为进!”,言罢,王良抖擞精神,提枪向李虎冲杀而去! 王良现在只想找个地缝往里钻,哪有心思与李虎打嘴仗,王良只想速战速决,为自己找回些颜面! 面对有备而来的王良,李虎咬牙与之交手三十余回合,最终因体力不济而败北! 从旁观战的李杨见状则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虎年仅十岁,已具名将之姿,假以时日,定可名震天下!” 福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附和道:“长公子所言极是!” 在福伯看来,李虎扬名只是时间问题,待其身体发育成熟之日,便是他威震天下之时! 你方唱罢我登场,李虎败北,韩豹登场! 二人擦肩而过时,韩豹轻声安慰道:“莫要气馁,为兄帮你教训他!” 李虎微微颔首,出言提醒道:“王良枪法极为刁钻,一年未见,他的枪法中似乎多了一丝杀伐之气,兄长务必多加心才是!” 韩豹凝眉点头,表示知道了! 来至校场中央,韩豹开口询问:“是否需要休息?” 王良微笑摇头,道:“不需要,二公子尽管放马过来!” “好!”,韩豹倒也没与之客气,提棍便冲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二人正式交起手来! 砰砰砰砰砰! 韩豹出棍的频率非常快,超出了王良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在二人交手的前十个回合里,王良招架的十分费力,隐隐给旁观众人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 韩豹的棍法中隐含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狂暴之气,其中更是夹杂着一丝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 王良越打越心惊:“比个武而已,您玩什么命啊!” 韩豹出手即是杀招,看的众人心惊不已,生怕一个闪失,便害了王良的性命! “阿豹已经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武道啊!”,李杨眯眼道! 福伯点头,表示认同:“二公子未来可期矣!” 福伯心里有数,深知韩豹与王良相去甚远,韩豹不是王良的对手! 二人战至五十合,才侃侃分出胜负,韩豹气力不济,攻势渐缓,王良惨胜! 望着鼻青脸肿,好似猪哥模样的王良,韩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这个那个呵呵呵实在抱歉,刚刚没能收住手!” 王良闻言,连连摇头,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王良有些怕韩豹,在他看来,韩豹比李虎更难缠,因为韩豹是疯子,他将比武当成了实战! 李杨与福伯上前查看,见王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总算放了心! 为彰显体恤下属之情,李杨不顾福伯劝阻,执意要为王良请医问药,福伯拗不过,只得躬身道谢! 李杨望向韩豹,言语不善道:“你与虎一道,去城中寻坐馆郎中,来此为王良诊治!” 韩豹自知理亏,不敢有丝毫的辩驳,满口应道:“兄长请稍候,我与虎去去便回!”,说着,便拉着李虎逃也似的跑了! 李虎边跑边道:“阿豹,你下手也忒重了些!” 韩豹长长叹口气,一脸懊恼道:“今日之事,实非我所愿也!” 李虎闻言,难掩震惊之色,暗道:“阿豹的疯病,怕是又加重了!” 虎豹每日形影不离,李虎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韩豹的人,在李虎看来,韩豹已然不是正常人了,他常因发怒而丧失理智,好在他还分得清敌我,否则,可就真的悲剧了! 李虎同情韩豹,因为理解,所以同情! 韩豹心里苦! 第三十二章 首杀,宝马 李虎与韩豹骑矮马奔走于街道中央,路人见状,纷纷主动避让! 忽然,前方迎面驶来一驾马车,望着疾驰而来的马车,虎豹却并未勒马缓行! 二人想的很简单,在辽东的一亩三分地上,何人敢与自己放对? 然而,虎豹失算了! 临近时,双方却均未减速,双方相隔十余步,眼见就要相撞时,李虎含怒大吼,欲与之同归于尽,然而出乎李虎意料之外的是,一向疯起来不要命的韩豹竟于危急关头时,纵身一跃,将自己扑倒!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疾驰而来的马车缓缓止住了前冲的势头,而李虎与韩豹的爱马则应声而倒。 望着口中夹杂着鲜血与惨叫的爱马,虎豹目眦欲裂! 未等虎豹开口,马车内便传来一对男女口齿不清的喝骂之声:“哎呦喂,老娘的腰哎!”,一名少年掀帘而出,手指车夫,怒骂道:“天杀的混账!你是如何驾车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鼻而来的酒气! 抬头望向车内少年,韩豹一脸阴沉的质问道:“当街纵马,汝欲死乎?” 未等少年开口,却见车夫开口骂道:“黄口孺子,安敢放肆!” 少年打了一个酒嗝,目光扫过李虎与韩豹,见二人身着锦衣,脚踏丝履,仅一身行头,便价值万钱,饶是寻常世家子弟,恐怕也穿不起如此贵重的衣物,将目光从虎豹身上移开,瞥眼望向倒地不起,惨叫不止的马驹,少年却是皱了皱眉,辽东与异族毗邻,因而不缺马,但凡有些家资的,便可通过黑市,从异族手中购买一匹品相上佳的驽马,然而,映入眼帘的两匹马驹却令少年心头一紧,原因无他,品相太好! 古人看马与今人看车差不多,好坏一眼便知! 少年只一眼便看出两匹马驹皆非凡品,单以品相来说,它们已非寻常驽马可比。 四蹄有力,遇敌一往无前,至死不退,这明显就是战马啊! 战马受过专门的训练,它们不怕人,只要主人不勒马,它们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虎豹的坐骑便是如此,在见到迎面奔驰而来的马车时,它们未有丝毫的闪躲,径直的撞了上去! 少年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伸手狠狠地抹了把脸,呵斥车夫道:“不得无礼!”,说着,跳下马车,来至虎豹近前,拱手行礼道:“吾乃冀州刺史公孙升济之子,公孙康!不知二位可否通以姓名?” 韩豹闻言,一脸不屑的的哦了一声,正欲转头望向李虎,示意其与之通报姓名,不想李虎已赤红着双眼,向着公孙康的方向,疾步走了过去! “吾乃李伯游之来孙,李益之玄孙,李元礼之曾侄孙,李守德之孙,父满任辽东太守,吾乃辽东郡李虎是也!”,李虎边走边冷声说道:“公孙康哼好个公孙康,我听到你的名字就想吐,你活该倒霉姓公孙,小爷正愁有劲儿没处使呢,今日就先拿你开刀!”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韩豹的逆鳞是异族,每每闻之,便无名火气! 李虎的逆鳞则是公孙续,连败十五场,对李虎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以至于,但凡遇到姓公孙的,他便克制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欲与之放对一番! 公孙康心头一紧,正欲开口解释:吾与辽西公孙并非一家! 啊 一声惨叫过后,公孙康仰面而倒! 李虎根本不给公孙康开口解释的机会! 对李虎来说,只要姓公孙,就合该活活打死! 李虎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公孙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公孙康本就不擅武事,加之喝了酒,因而,面对李虎的铁拳,毫无还手之力! 李虎下手很有分寸,虽说恨极了公孙氏,但他却并没有害人性命的歹毒心思! 在公孙康不住的惨叫声中,一声十分突兀的嚎叫自身后传来! 李虎被惊得一身冷汗,循声望去,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韩豹正在乐此不疲的踢着车夫的下体! 将时间倒退一些! 李虎与公孙康间的战斗呈现一边倒的形式,韩豹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为公孙康驾车的车夫身上! 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初听李虎报家门时,他险些被吓尿了! 车夫深知,眼前这两名少年,自己万万得罪不起,于是,当韩豹对其拳脚相加时,他只是一味求饶,抱头鼠窜,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结果,车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后世的一句至理名言: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韩豹越打越来劲,于是,便发生了李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二哥,得饶人处且饶人!”,李虎微微皱眉,急声开口! 韩豹闻声抬头,皱眉望向李虎,审视良久之后,才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他从李虎对自己的称呼中,听出了些许的不满之意! 虎豹常以姓名相称,李虎称韩豹为阿豹,韩豹则称李虎为小虎,而如今,李虎竟破天荒的唤了韩豹一声二哥,这令本就敏感的韩豹,心中亦生出了些许的落寞之感! 在韩豹看来,我是在帮你,而你非但不领情,语气中竟还隐含着些许的埋怨之意,真真是一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李虎与韩豹的性情处于两个极端之中,前者光明,后者阴暗,犹如白天不懂夜的黑般,彼此交好,却难以相融! 韩豹按下心中不快,听从李虎之言,放了车夫一马! 李虎撇下受伤不轻的公孙康,来至韩豹面前,不无担忧的说道:“阿豹,改改你的暴戾性子,否则,恐将不得好死!” 韩豹闻言微微有些动容,暗道:“小虎还是关心我的!” 韩豹需要家人与朋友,他十分在意李虎对自己的看法! 韩豹默默叹口气,点头道:“我尽量改!”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一名袒胸露乳的美妇,自车内探头而出,一副受惊的模样,道:“公子饶命!” “好胆!” “好魄力!” 虎豹异口同声道! 这妇人的胆子可着实不小,车外险些闹出人命,可她却敢在战斗接近尾声时,出言扰乱即将平息的气氛。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女所谋不小! 其实,妇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她在赌,她赌眼前这两名涉世未深的少年会看上自己的美貌,从而将自己收入房中,她不介意先从侍婢做起,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入了房,假以时日后,一个妾室自是跑不了的! 待看清妇人面目之后,韩豹果然不出美妇所料,目光灼灼的盯着美妇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险些拔不出来! “吾房中正缺一名长使,我观此女正合适!”,言罢,韩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车窗前,一把将美妇从车中拽了出来,在其扭捏作态的娇嗔声中,弯腰将其抗在了肩上! 李虎见状,险些被惊掉了下巴,待其愣神片刻之后,连忙开口喝骂道:“娼妇粗鄙,怎可轻易入府?阿豹欲置父亲于何地?” 砰的一声闷响,随之传来妇人的呼痛之声:“哎呦!” 韩豹将美妇给抛了出去,心有余悸道:“险些误了大事!” “父亲一世清名,险些毁于自己之手!”,韩豹如是想到! 十岁少年,当街强抢妇女,此事好说不好听,子不教父之过,届时,一个管教不严的大帽子,李满怕是戴定了! 虽然韩豹嘴上不说,但他却十分在乎李满的声名,虽未当面唤李满一声父亲,但他早已在心中叫了无数次! 美妇一脸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嗫嚅良久之后,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好以袖掩面,复又一瘸一拐的钻回了马车! “小子不好糊弄啊!”,美妇暗想道! 太守府的门,只要进得去,她就有无数个赖着不走的理由,只可惜,虎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美妇太年轻,好傻,好天真,太守府内,真正的大boss在后宅,跟老娘耍赖皮?叫你人间消失,信不信? “二哥,您也忒不挑食了!”,李虎出言讥讽道! 韩豹尴尬笑了笑,道:“与书中似有不同!” 李虎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不废话嘛!” 韩豹所言之书,多少有些不正经,大家可自行脑补! 从美妇这件事里,不难看出,李虎有节操,而韩豹没有! 公孙康被打的不轻,车夫更惨,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李虎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伸手将两名看热闹的中年人招至近前,道:“此人乃是公孙刺史之长子,劳烦二位走一趟,将其送回公孙府,届时,公孙氏必有重谢!” 二人闻言,忙不迭的躬身应诺! 此等好事,与天上掉馅饼无异,自没有推脱的道理! 公孙度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擅隐忍,会做人,为其做事的,均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一场由虎豹引起的风波,最终被长袖善舞的公孙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得知事情原委后,公孙度主动修书一封,向李满表达了歉意,言辞恳切,诚意十足! 公孙度在信中表示,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他不顾重伤不起的长子,将其强行从榻上拖至院中,狠狠修理了一番,并责令其三月内不许饮酒,除此之外,车夫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李满深知,车夫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李满想的不错,车夫死了! 车夫在回府后,便被怒火中烧的公孙度命人给丢进了马棚之中,三日后,便一命呜呼了! 豹未杀伯仁,伯仁却因豹而死! 光和二年,年仅十岁的韩豹,拿到了有生以来的首杀! 虎豹太年轻,有些想当然了,二人原以为只需辅以名贵药草,便可救得车夫一命,可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谁会将名贵草药用在一名车夫的身上?千金买马骨也不是这么个买法! 李满未将车夫身死之事,告知与虎豹,他不想二子在此等年纪,便承受害人性命的心理负担! 与书信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匹宝马良驹,李满做主,将其送与了李虎! 城中校场,李满命人将宝马牵至众人面前! 初见宝马,李杨三人的眼睛便再没移开过! “此马因毛皮如火碳般,因而得名赤炭火龙驹!”,李满缓缓开口道! “好名字!”,李虎高呼道! 韩豹暗自咽了口口水,虽未开口,但眼中却写满了对宝马的渴望之情! 发乎情而止于礼,韩豹没有开口索求的理由! 一来,此马乃是公孙度作为赔礼之物,送与李虎的! 二来,单以武艺来说,在兄弟三人中,李虎的武艺最为出类拔萃,李杨与韩豹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三来,韩豹很有自知之明,义子与亲子毫无可比性! “相马最重要就是看马的四个部位,分别是头,耳,肩,脊,而第一部就是看马的头部,因为马的头部能最直观的反映出一个马的品种,质量以及精神面貌,伯乐在《相马经》中依据马头的形状,将马分为,兔头,半兔头,直头,凹头和楔头等五种,如果马头有兔头的特征,那必定是顶级马,赤炭火龙驹具备了兔头的品相特征,堪称宝马良驹。”,李满一一为三子讲解道! “原来如此,真是涨知识了!”,李杨默默点头! 眼前这匹赤炭火龙驹,尚属亚成年阶段,待其成年之后,肩高可达八尺,此等肩高,在战马中亦属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哪怕是现在,不懂相马的李杨,见了亦要道上一声好马,品相实在太好! 李满微笑望向李虎,道:“虎儿,它是你的了!” 李虎难掩激动之情,喜笑颜开道:“多谢父亲赐马!” “回头你亲自向公孙升济修书一封,谢其赠马之情!”,李满不忘出言提醒道:“此马尚未长成,只可遛马,不可驰骋!” 李虎满口答应道:“儿子记住了!” 侧身瞧见韩豹正一脸羡慕的轻抚着赤炭火龙驹的脖颈,李满笑了笑,招手道:“豹儿!” 韩豹闻言转身,见父亲正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于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行至李满近前,躬身行礼道:“义父!” 李满故作神秘道:“为父今日要送你一件礼物!”,说着,转身向福伯颔首示意,令其将礼物带上来! 在韩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声十分清脆的咴叫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福伯正笑眯眯的牵着一匹品相毫不亚于赤炭火龙驹的宝马,缓缓走向韩豹! “此马其鬃曳地,名曰狮子骢,狮子骢性烈,非英雄不可骑。”,李满伸手揽住韩豹的肩膀,笑道:“豹儿性烈如火,与狮子骢相比亦不遑多让,此乃天赐的缘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韩豹一改初见赤炭火龙驹时的激动之情,表现的异常冷静。向李满行礼道:“兄长尚且无马可乘” 未等韩豹说完,李满便出言打断道:“辽东不缺好马,将来再寻便是,此马为父便要赠与吾之二子,豹儿不可推辞!” 韩豹侧眼望向李杨,后者抱以鼓励一笑! 韩豹见状,不再坚持,跪地行礼道:“孩儿多谢义父赠马!” “好!好!好!”,李满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 一场由虎豹引起的风波,以十分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虎豹竟因祸得福,当真世事难料啊! 此事过后,李虎之名,竟又臭了三分,世人皆言:李虎比武没赢过,欺负人却没输过,这小子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李虎闻之,委屈大哭,自此之后,习武竟又刻苦了三分! 李杨见状,再次感叹道:“若没李虎这等铜筋铁骨般的身体,寻常人怕是早将自己给练废了,天赋异禀,真好啊!” 第三十三章 三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三年后! 光和五年(公元1八年)! 三年间,辽东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杨凭借前世的记忆,旁敲侧击的令人前往望平县(辽宁省阜新市)的西北方寻找煤矿,吏员不敢推辞,于是领命前往,经过简单的勘探之后,果然发现一处储量巨大的煤矿! 有了煤,火炕自然应运而生! 李杨令商贾一路向北,向胡人购置羊毛,而后将羊毛浸泡在装满鲜花的木桶里,去除羊毛的膻味,再经过清洗,晾晒之后,由妇人将羊毛织成毛衣,穿在身上,十分暖和。 随着火炕与毛衣的出现,北方的冬季,似乎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三年来,李满内修政理,外抚胡虏,将辽东郡治理的井井有条,辽东郡的人口也迎来了一波大爆发,人口整整翻了一番,由从前的二十万激增至四十余万! 辽东富庶,远近闻名,幽州黎庶纷纷举家前往辽东生活定居! 三年来,辽东郡犹如后世承办奥运会的京城般,大街巷,城里城外,俱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举家迁徙而来的黎庶在吏员的带领之下,亲自动手,为自家修建房屋! 李满拿着李杨亲手绘制的图纸,将辽东郡治下所辖的十一个县城,复又重新扩充整修了一番! 首先,在四面城门上增筑箭楼,箭楼高达两丈有余,设有三层射击孔,箭楼的出现,可大大增加守城将士们的瞭望与攻击范围,可谓火力十足! 其次,在城墙处增设马面,马面上可放置投石车等超远程攻击武器,两侧射击孔亦可令进攻方受到守军的三面打击! 最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增筑瓮城与马道,可加固城门防御,加大进攻方的突破难度,马道则是守军上下城墙的通道! 箭楼乃是划时代产物,余者皆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一番加强与改良! 自此之后,胡人寇边的频率亦随之减少了许多! 仅仅三年的时间,辽东郡便完成了脱贫致富的转型之路! 随着辽东郡的转型成功,朝廷对其也越发重视了起来! 光和三年,未免李氏在辽东之地一家独大,太常袁隗向天子上奏,迁刘虞为幽州刺史,天子准奏! 一月后,刘虞单人独骑前往幽州赴任! 前文说过,在灵帝时期,刺史的权利,并不是很大!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刘虞便是这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 刘虞,字伯安,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此人乃是正经八百的汉室宗亲,其血统至少甩出中山靖王之后十万八千里,起码人家无需靠织席贩履来维持生活。 刘虞就任幽州刺史,便是天子向李家传达的一个信号,天子想通过此举来敲打李满:爱卿已在辽东做了十多年的封疆大吏,也该挪挪窝了! 李满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刘虞前脚刚上任,天子立时便收到了李满请辞的奏疏! 天子下诏安抚一番,道:“卿正值年富力强之时,不可无故请辞!” 接诏时,从旁观礼的李杨,却是有些糊涂了! 见长子一脸狐疑的望向自己,李满笑道:“首先,态度很重要!” 李杨默默颔首! “其次,伯安上任不久,对幽州之地多有不熟之处,陛下需要为父从旁多多提点帮衬一二!待伯安熟悉,捋顺了幽州的政务与人际关系之后,便是为父入京为官之时!” 对此,李满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还挺高兴! 李满不比李杨,他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李满看来,入京为官,才是为人臣子的终极目标! 董卓乱政之前,京官的权利可一点都不! 三年前,赤眉与韩当被李满派往边关驻守,经过三年的历练,二人均得到了十足的成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军职也发生了不的改变,皆累功升至统兵百人的屯长! 李满在二人的考绩中,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实心用事,历练有成,未来可期! 诸人中,变化最大的当属王良,他与三百名良家子一同接受由李满专门为其量身定制的魔鬼训练,三年间,王良与众人同吃同住,一同接受特训,被训练的死去活来! 期间,不断有旧人离去(死去),又不断有新人加入,唯一不变的是疯狂的洗脑,近乎于变态的训练内容,以及意志坚定的王良! 无人知晓王良等人究竟经受了怎样强度的训练,李杨也只从福伯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部分信息! 王良等人每日睡四个时辰,除睡觉之外,其余时间,皆在训练中度过,就连吃饭,亦有强制性的规定,每日三餐,餐餐有肉,日食肉与粟米各二斤,未完成者,需受鞭笞之刑! 入营第一年,三百名良家子由专人教授其骑马,射箭,体能,格斗,等战斗技能! 入营第二年,三百人被分成三十组,十人一组,接受实战训练,起初是十人搏狼,而后是十人驱豹,最后是十人逐虎! 作战勇猛无匹,悍不畏死的大多死了,苟到最后,学会与同伴进行配合的大多活了下来,多数半大少年,均在此项特训中夭折,对此,李满却好似充耳不闻般,铁了心的要将此项特训进行到底! 初闻下属禀报时,李满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出六个字:不计任何代价! 入营第三年,王良等人迎来了入营以来最为艰巨的挑战,众目睽睽之下,三百名身着胡衣,手持长戈的胡人,由福伯亲自押送,驱赶至营地之中! 这是一支由三百名胡人战俘组成的军队,由李满精心挑选而出,他们是用来检验特训成果的试金石! 李满有言在先,此战,若胡人得胜,则赐其金帛,令其返家,至于败,那就没啥可说的了! 这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斗,失败的一方,将永眠于此! 李满命人从营内牵出三百匹战马,将其分派给胡人,而后紧闭营门,营门外置弓弩手,但有临阵脱逃者,无论汉胡,一律格杀勿论! 胡人纷纷上马,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纷纷转头望向营门方向,那是他们回家的方向! 百夫长持戈直指王良等人,为己方鼓舞士气道:“战胜他们,一起回家!” 百夫长话音刚落,阵中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胡人畏李满如虎,他们不敢夺路而逃,只能依令而行! 王良打马出列,缓缓开口:“吾等世居辽东,深知胡虏之害!如今幸得主公垂青,授吾等保境安民之能,吾等自当投桃报李,报主公授业之恩!”,说着,王良抬枪直指,朗声大喝道:“杀胡之日,就在今朝!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杀尽胡虏,还辽东以太平!” “随吾杀胡!” 随着胯下战马的一声咴叫,王良一马当先,挺枪向敌阵冲杀而去! 三百名半大少年闻言直觉热血沸腾,嗷嗷叫着,紧随王良的步伐,一同杀向胡骑阵中! 李满与福伯立于高台之上,俯瞰下方战场! 出乎福伯意料之外的是,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便已宣告结束! 整场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式,面对三百名半大少年,胡骑犹如待宰的羔羊般,竟毫无还手之力! 王良率领三百骑,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将一众胡骑尽斩于马下,汉军伤亡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福伯有些懵了,饶是他也没想到,这场战斗,竟会出现如此悬殊的战果! 李满为福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李满道出了一个三胜三败论:“汉军有三胜,胡骑有三败!汉军装备精良!胡骑装备粗鄙,此汉军一胜也! 汉军钱粮充足,甲士皆为精壮之士!胡骑饱受思家之苦,战时难免分心,此汉军二胜也! 三年间,汉军经受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战斗时,可将生死置之度外,士卒每日朝夕相处,彼此熟识,相互信任,配合默契!胡人俘虏则种族繁多,有匈奴人,有鲜卑人,亦有乌桓人,胡人彼此互不相识,战斗时,只顾各自为战,毫无默契可言!此汉军三胜也!” 福伯默默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此等军队,天下亦可去得!” 李满转身望向王福等人,道:“此间少年身上尚缺杀伐之气,需加强实战,为其身上增添些血性之气!”,李满心中已有腹稿,下令道:“将其派往边关,多加历练!” 辽东经过李满十数年的精心治理,已无大战可言,然而股胡人袭扰之事,还是常有发生的! 此战过后,三年特训,终于告一段落,李满给王良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让他歇口气,回家陪陪父兄! 数日后! 王良只身前往城中校场,拜见三位少主! 望着眼前高大强壮的身影,李杨险些被惊掉了下巴,暗道:“这还是王良吗?怎的如此雄壮?” 时年十六岁的王良,身高近八尺(大约1八0),体重至少在一百六十斤(市斤)以上,站在李杨面前,犹如一座山般,很有压迫感! 韩豹围着王良转了一圈,努着鼻子,在其身上嗅了嗅,啧啧称奇道:“有血腥气,可是杀过人了?” 韩豹想表达的是他感到了王良身上气质的变化,而非气味! 王良闻言,一脸尴尬的挠挠头,如实回道:“杀了几名胡人!” 正说话间,王良忽觉呼吸一窒,这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令他感到十分的熟悉,这种心悸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有了! 王良略显机械化的艰难转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打眼望去,却是三公子,李虎! 看清来人之后,王良却是心头一紧,他被李虎的身形给唬了一跳! 李虎,时年十三岁,身高八尺,裸露着上身的李虎,体形比王良整整壮了一圈,估摸得有一百八十斤! 李虎与王良间隔仅一步,然而,他给王良带来的压迫感,却堪比择人而噬的猛虎! 二人对视良久之后,李虎淡淡开口,道:“比一比!”,说着,转身向兵器架走了过去! 李虎走出十余步后,压迫感亦随之消失殆尽! 王良长长呼出一口气,紧随其后,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木枪! 李虎与王良于校场中央站定,而后齐齐望向李杨,待其一声令下,便纷纷向对方冲杀而去! 王良觉得经过三年的特训之后,武艺上应与李虎拉开了距离,于是,他想在比武中对李虎放放水,起码不能让三公子输的太难看! 结果,二人仅战至第十合,李虎一记泰山压顶,将王良手中长枪拦腰砸断,接着一记还我漂漂拳,正中王良面门,王良被轰出数步远才侃侃止住了颓势,此战,王良输的十分的狼狈! 王良仰面朝天,胸前此起彼伏的喘着粗气,此次比试,他吸取了前次的教训,并没有一上来便放水,他准备先与李虎战上几合,摸清其底细之后,再行放水之事,所以,他是出了全力的,结果却事与愿违,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输的一败涂地! 王良服了,彻底服了,李虎天赋异禀,身具龙象之力,非常人可比,三年特训,在李虎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胜利之后,李虎转身望向李杨,一改先前一脸认真的模样,转而大大咧咧的笑道:“王良不行!” dublkill,王良自觉身上又挨了一记! 李虎总是这样,手上赢人的同时,嘴上也从不饶人! 王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叹道:“天真蓝嗷” 原想感慨一句天真蓝啊,结果却被韩豹给唬了一跳,愣将感叹句给吓成了惊叹句! 王良正感慨时,韩豹已来至近前,俯身望向仰面而躺的王良,原本湛蓝色的天空,忽然变成了一张帅气无比的英俊脸庞! 韩豹的忽然出现,着实唬了王良一跳! “摸摸毛,吓不着!”,韩豹伸手在王良的头上捋了捋,这套词儿显然是跟李杨学的,在王良一脸尴尬的表情下,韩豹收手,笑问道:“还能再比一场吗?” “可否容末将歇息半个时辰?” “可!” 王良伤的并不重,李虎出手很有分寸,王良仅挨了一拳,被打了个乌眼青,除此之外,几乎毫发未损! 半个时辰后! 王良再次挺枪上阵,与韩豹进行第二场比试! 二人战至二十回合,韩豹一棍挥出,将王良手中长枪击飞,而后一记窝心脚,将王良踢成了内伤! 韩豹以暴(戾)御力,出手便是杀招,手段极其很辣,毫无留手可言! 这是独属于韩豹的武道,犹如他的人生一般,毫无退路可言! 两场比试,相同的结果,王良却落了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说来也着实有趣,李满威震辽东十余载,杀人如麻,可李虎却生得阳光开朗,乐观善良的性格! 韩龙深明大义,有任侠之风,韩豹却生得暴戾无比,冲动易怒的性情! 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第三十四章 一碗蛋羹引发的血案(万字章节) 数日后! 太守府,书房内! 李杨与蔡邕相对而坐! 蔡邕正在聚精会神的望着李杨面前的简牍,李杨则提笔在简牍上书写着什么! 李杨抬笔蘸了蘸墨汁! 蔡邕见状,连忙拾起一枚上好的松烟墨,亲自为李杨研墨! 李杨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道:“有劳先生!” 蔡邕闻言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杨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杨于两年前拜师蔡邕,随其学习经义! 学习之初,李杨给蔡邕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蔡邕觉得李杨有些蠢笨,理解能力极差,不是学习经义的材料! 也难怪李杨会有这样的表现,古代与现代的教学方式完全不同,李杨在接受了三十余年的现代文化熏陶之后,很难再接受古人的文学形式。 文言文,他也看不懂啊! 这就好比现代人普遍喜欢流行音乐,却觉唐诗宋词晦涩难懂,流行的东西不一样,固有的思想与普世的观念有着巨大的冲突,两者有些难以相融! 说实话,李杨犯难也实属正常,因为他本就是资质平庸之人,若是没有后世的记忆,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 汉武帝将儒学奉为正统学说,这一学说的儒家典籍被定为“经”,围绕着“经”的研究所形成的学问,被成为经学! 古人学习经义,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先生一般会让学生将全文通篇背诵一遍,而后再加以注释,一一讲解! 然而单单背诵这一条,就令李杨吃了不少的苦头,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将各类儒家典籍,粗略的背诵了下来,两年间,他的手掌已经生出一层厚厚的茧子,由此可见,他没少挨蔡邕的打! 就在几日前,事情却发生了不的转折!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李杨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不是学习经义的材料,于是他另辟蹊径,不顾蔡邕的反对,强行为各类典籍做起了注解! 蔡邕见状,无奈仰天长叹:孺子不可教也! 在蔡邕看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李杨的顽劣脾性也随之显露了出来,这子是典型的教也教不好,打也打不好啊! 就在蔡邕一筹莫展之际,李杨竟吟诵了一首颜真卿的劝学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言罢,竟还将其给写了下来,吹干墨汁,递给蔡邕道:“先生莫要忧心,学生绝非惫懒之人,先生放宽心便是!” 李杨跟颜真卿卯上了,不仅剽了他的字,现在竟连他的诗也不放过! 然而,出乎李杨意料之外的是,蔡邕在初闻劝学诗时,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不错。 很显然,这首劝学诗,并没有惊艳到蔡邕! 稍加思索之后,李杨便想明白了,诗词在汉朝并不流行,蔡邕觉得李杨所吟诵的劝学诗还不错,但也仅是不错罢了! 见李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蔡邕也就随他去了,爱咋咋地吧,蔡邕也想开了,李氏乃是豪门望族,李杨身为嫡长子,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总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蔡邕仍旧每日前来书房,为李杨讲经,而李杨则自顾自的在简牍上写写画画。 蔡邕偶尔会撇上一眼,见李杨写的俱是一些好似鬼画符般的东西,便一脸无奈的摇头叹气,不再理他! 师生二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生活复又回归了平静! “大家各自安好,才是真的好!”,李杨如是想到! 今日,蔡邕如往常一样,前来书房,为李杨讲经,然而,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是,蔡邕甫一进门,便见李杨于案前躬身而立,似是在等着自己! 蔡邕一脸狐疑的踱步至李杨近前,好奇道:“有事?” 李杨微笑颔首,转身从案上取来一捆简牍,躬身递给蔡邕,道:“学生为一些古籍做了注解,还请先生阅览一二!” 蔡邕一脸的黑线,虽然伸手接过了李杨递来的简牍,却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子,不知天高地厚!”,腹诽过后,蔡邕浑不在意的展开简牍,打算粗略看一下,应付了事! “真香!”,李杨捏起一粒腌黄豆,高高抛起,而后抬头张嘴稳稳接住,咀嚼了起来! 一句真香警告之后,蔡邕却看的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良久之后! 蔡邕猛然抬头,望向李杨,伸手指了指简牍上的符号,疑惑开口,道:“这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蔡邕言语中并无责怪之意,只有深深的好奇! “标点符号!”,李杨淡淡开口! “何为标点符号?” “先生刚刚不是已经看懂了吗?”,李杨温笑道! 李杨说的没错,虽说蔡邕对标点符号不甚了解,但他刚才读简牍时,却总不自觉的按着标点符号的格式来分段! 望着李杨尚显稚嫩的脸,蔡邕暗暗吃惊,道:“此子智近于妖乎?” 李杨祭出的标点符号,为蔡邕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然而蔡邕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李杨实在太年轻了,十四岁,便有此等文学造诣?说话本里也不敢这样写啊。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蔡邕眼中的说与话本,并非现代的说与话本,现代文什么不敢写? 蔡邕背负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良久之后,他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李杨,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道:“木秀于林,风必吹之,杨儿当知难得糊涂的道理,中庸方得长久之道啊!” 李杨微微颔首,躬身行礼道:“先生的敦敦教诲,实乃金玉良言也!”,说着,李杨话锋一转,道:“先生乃经学大家,此等成就,自是出自先生之手,学生才疏学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向先生一一请教呢!” 李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将标点符号的横空出世,全部算在了蔡邕的身上! “这”,蔡邕老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很有节操的! 李杨伸手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蔡邕与自己,轻声道:“话出我口,入先生耳,绝无第三人知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学生长久计,万望先生勿要推辞!” 说实话,蔡邕动心了,他想一口应下此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蔡邕动心也是人之常情,此项成就,足以令蔡邕在儒家学说上占有一席之地,直至青史留名,谁都不是圣人,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二字,令世人趋之若鹜,甚至于难以自拔,对此,蔡邕自然也不能免俗! 望着一脸纠结的蔡邕,李杨决定逗一逗眼前这位古板却又不失风趣的老学究,他凑上前去,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附耳对蔡邕说了两个字:“聘礼!” “嗯?”,蔡邕一脸惊讶,正欲破口大骂:无耻之徒,却见李杨正一脸笑意的对自己挤眉弄眼,复又变回了顽劣少年。 蔡邕摇头苦笑,而后正了正神色,正欲开口回绝,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砰砰的砸门之声! 蔡邕闻声,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复又动摇了起来! “兄长,出事啦,出大事啦!”,砰的一声,房门倒了! 低头看着残破不堪的房门,李杨一脸怒不可遏的抬头望向来人,怒声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书房门是向外开的,你往里推做什么?” 来人乃是李虎。 李虎闻言,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来到李杨面前,拉着他便往外走! 李虎好似拎鸡般,拉起李杨便向门外走去,对此,李杨竟毫无反抗之力! 二人连拉带扯的行至院中,面对府中下人奇异的目光,李杨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卯足了力气,冲着李虎咆哮道:“混账,还不快快住手,还有没有点规矩!” 李虎被这一声咆哮给唬了一跳,于是松开了李杨,期间仍不忘出言解释,道:“兄长,出事啦,出大事啦!” “出什么事了?”,李杨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开口询问道:“说重点!” “杀人啦!”,李虎眼中难掩惊恐之色,心有余悸道:“阿豹杀杀杀人啦!” 李杨被惊得打了一个寒颤,一把拉住李虎的衣袖,快步向后院行去! 李虎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任由李杨拉拽着自己,他被刚刚那一幕给唬住了,他从未见李杨如此愤怒过,方才那一幕,是李杨有生以来第一次向李虎展现出了身为兄长的威严! 李虎打心底敬服李杨,当敬服达到极致,便是惧怕! 临出院门前,李杨还不忘回头对蔡邕说:“此事就此定下,先生无需挂怀!” 蔡邕一脸木讷的点点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院门,久久发呆! 良久之后! 蔡邕仰天长叹,喃喃自语道:“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呐!” 蔡邕为自己与女儿的前途,感到了深深的担忧,作为补偿,蔡邕决定收下李杨送给自己的礼物,也可以说是聘礼! 蔡邕终于说服了自己,虽说理由有些牵强,但聊胜于无,没办法,礼物过于贵重,他实在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杨与李虎抄近路快步向虎豹阁走去,一路上,李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了李杨!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杨仰天长叹,道:“一碗蛋羹引发的血案啊!” 虎豹身边分别有两名美婢,负责照顾二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负责照顾韩豹的贴身婢女分别名为阿梨与阿香,二女均年长韩豹一岁,时年十四岁,她们自幼便被杨氏安排在韩豹身边,负责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起居,至今已有十年光景! 二女原先没有名字,李杨见二女生的端方俏丽,加之韩豹平日里喜吃瓜果,于是,李杨灵机一动,按照韩豹的喜好,为二女起了名儿。 有了名字,二女对李杨自是十分的感激,于是撺掇着韩豹,设宴款待了李杨一番! 韩豹并非心思细腻之人,给婢女起名这种事,他想都不会想,但这并不代表他待二女不好,韩豹与二女自幼相伴成长,感情非常人可比,前文说过,韩豹待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二女一说,韩豹立时命人置办宴席,亲自做东,邀李杨与李虎吃了一顿上好的席面,席间,阿梨与阿香亲自作陪,好似韩豹家中女眷般,在席间忙前忙后,亲自为三兄弟布菜,斟酒! 席间,发生一段十分有趣的插曲! 二女自作主张,越过韩豹,亲自向李杨敬酒,感谢赐名之恩! 李虎面露不喜,言语不善道:“你们何等身份竟也配向兄长敬酒?” 李杨摆摆手,浑不在意,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盏酒,应该喝!”,说着,李杨举起酒盏,说了一句前世酒桌上经常说的敬酒词:“我干了,你们随意!” 言罢,李杨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二女心中欢喜莫名,却表现得十分拘谨! 韩豹笑道:“虎喜欢玩笑,你们莫要当真,速速满饮盏中酒,兄长可还等着呢!” 二女喜笑颜开,连声应诺,然后依韩豹之言,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李杨见状,心下了然,二女将来定会成为韩豹的房里人,韩豹与二女朝夕相伴,彼此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 李虎亦有两名贴身婢女,分别名为晴儿与朗儿,李虎生性善良,阳光,开朗,他的婢女亦因此而得名! 李虎与韩豹的四名婢女年齿相同,年方十四,杨氏用心良苦,特意寻来年长一岁的美婢来照料自己的儿子,年长一岁,懂事早些,年纪相仿,儿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能多个伴儿! 至于美婢是否会为儿子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杨氏却是并没有想的那么远,古人的骨子里压根就没有那个概念。 古人多短寿,人生匆匆数十载,及时行乐,才是大多古人所遵循的人生理念! 相比于李虎与韩豹身边的美婢来说,李杨身边的婢女却是有些不够看了,年长李杨许多不说,相貌还很一般! 李满与杨氏待李杨与虎豹略有不同,他们对李杨有着极高的期许,不希望李杨早早便被美色掏空了身子,这便是嫡长子的特殊待遇了! 四名婢女每日朝夕相处,性情却大为不同,晴儿与朗儿生性善良,不争不抢,凡事皆以李虎的利益为准则,事事为李虎着想! 阿梨与阿香则略有不同,随着年纪的增长,二女的心思也变得越发的活泛了起来,早些年,二女深受李杨与李虎的耳濡目染,性情倒也还不错,可是近年来,兴许是与韩豹相处时日越来越多,关系越发亲密的缘故,二女受其影响颇多,脾气变得越发的暴躁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二女待韩豹也是极好的,说一句忠心耿耿也不为过! 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梨儿,今日却是碰了一个大钉子! 阿梨可一点都不傻,别看她整日里作威作福的,但她很会看人下菜碟,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梨在太守府内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她早已将太守府内的各种人际关系摸得门清,惹不起的,她自会笑脸相待,至于其他的,如何拿捏,则大可由着自己的心情来,说白了,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太守府内,有一句禁忌之言,但凡敢言韩豹非太守之子者,皆重罚之! 李满待三子极为和善,堪称慈父,待家人也还算不错,但是,在旁人眼中,李满与和善二字,毫无关系! 向来以从严治军而著称的李满,又怎会是善男信女?善不理财,慈不掌兵,善男信女可当不好这边郡的太守! 此言一出,好似于无形中助长了阿梨与阿香的气焰般,竟使得二人变得更加有恃无恐起来,二女正值豆蔻年华,年少不懂事,加之在韩豹的纵容之下,竟变得越发的嚣张跋扈起来! 平日里不敢惹的,如今却也敢与之碰一碰了! 前日,阿梨偶感风寒,吃了许多的名贵草药,阿香因此而当着韩豹的面拿阿梨打趣,说她哈气都是苦的! 期间,李杨碍于韩豹的面子,亲自前来探了一次病,并叮嘱韩豹要在饮食上多下些心思,日常饮食应多以鸡蛋与肉类为主,切不可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古人体弱,饶是病痛,亦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慎! 韩豹对李杨之言,向来十分信服,于是依言照做! 经过两日的精心调理,阿梨的病情已见大好了,于是,她想吃些有滋有味的东西,但想着李杨的嘱咐,她又不敢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阿香去厨房要一碗蒸蛋羹吧! 阿香与阿梨感情深厚,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对于阿梨的要求,阿香自然无有不允! 可令阿香未曾想到的是,这一碗普普通通的蒸蛋羹,最终却酿成了一场血案! 阿香如往常一般,向后院厨房行去,一路行来,下人见了,敬而远之者众,上前巴结者寡,对此,阿香只是抱以轻蔑一笑,并未加以理会! 待其行至厨房时,厨房内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众仆妇均在各自忙碌着! 阿香掐腰立于门口,向厨房内扫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做一碗蒸蛋羹,送来虎豹阁!” 阿香话音落后,一名健妇连忙陪着笑脸道:“可是两位公子想吃蛋羹了?姑娘请稍待片刻,我这便做来!” 健妇态度谦卑,令阿香有些飘飘然,于是,她便又犯了颐指气使的毛病,摆摆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阿梨姐姐想吃碗蒸蛋羹,速速做来!”,说着,不等健妇答话,转身欲走!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还算比较顺利,若是李杨看见这一幕,顶多会说上一句:阿香情商比较低,说话,办事都挺差劲的! 若是擅长左右逢源之人,在健妇问话时,直接说公子想吃蒸蛋羹也就是了,谁能说一个不字?谁敢说一个不字?可阿香却是骄横惯了的,她凡事总喜欢压人一头,这会给自己的心里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坏就坏在可是上了,阿香前脚刚转身,准备离开,便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呦还阿梨姐姐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姐! 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男人的江湖,快意恩仇!女人的江湖,则血雨腥风! 听到这里,李杨不禁感叹道:“看来情商低的,不只阿香一人啊!” 阿香闻言,一时气急,转身怒目而视,似欲喷火的美目,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众人见状,深觉好笑的同时,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迎着阿香的目光与之对视! 良久之后! 阿香眯眼缓缓开口,咬牙切齿道:“哪个说的话?有胆的,站出来!” 阿香的说话风格,很韩豹! 一众健妇厨娘闻言,只一味低头做事,竟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若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都不搭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阿香虽蛮横,但并非不知分寸! 见众人不敢搭话,阿香再次转身,打算趁早离了这是非之地,奈何,事情却并没有向着阿香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阿香前脚刚转身,身后便再次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冷嘲热讽的声音! “大家同为贱籍,怎的她们就成了府里的姐了?”,一名管事妇女出言讥讽道! “哎呦喂,人家生得俏丽,自然自命清高了!”,一名健妇出言附和道! “世人皆知,咱们太守府有三位身份高贵的公子”,一名厨娘抬头,双手合十,故作虔诚状,向天空拜了拜,而后突然话锋一转,望向阿香的背影,一脸轻蔑的道:“俺还从未听闻,咱们太守府竟还有姐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险将阿香给喷化了! 世人以亲身经历,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曰:千万别与老娘们吵架,尤其是正值更年期的老娘们,因为,毫无胜算可言! 阿香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一众妇人,始终未曾开口,输的一败涂地! 此次骂战只持续了数息的时间,厨房众人便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众人一脸轻蔑的望向双肩颤抖的阿香,眼中毫无同情之色,在她们看来,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阿香,根本不值得同情! “阿香姑娘先回去,蛋羹做好之后,我给姑娘送过去!”,一名健妇淡淡开口,语气平淡,毫无平日里的尊重可言! 果儿羞愤欲死,掩面而走! 事情发展到这里,顶多就是妇人们逞一时口舌之快,过过嘴瘾,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阿香给骂了一顿,阿梨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蒸蛋羹,事情远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但是,个别心怀叵测之人,却不希望此事就此草草了结! 许是阿香与阿梨平日里将一些下人欺负的太过的缘故,于是,便有人生出了报复二人的心思。 一名躲在厨房外,偷听墙角的厮起了坏心思! 在阿香离开之后,厮向管事要了份出府的差事。 厮出府后,径直向城中校场,寻韩豹告状去了! 厮深知韩豹的脾性,韩豹是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只要自己将阿香受欺负的事情如实告知与他,他必不会善罢甘休,待事情闹大之后,厨房众人受罚的同时,阿香与阿梨娇纵跋扈之事,自会被人攀扯出来,届时,二女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厮此举,是为阳谋,他对韩豹的性情与为人了如指掌,并非厮有多高明,而是韩豹的弱点过于明显,韩豹的火爆脾气,乃是太守府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厮此谋,正中韩豹下怀,他避无可避! 结果,韩豹果然中计了! 阿香回到虎豹阁后,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与了阿梨! 阿梨听后,犹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般,呆立当场,久久不语! 阿梨心凉了,此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与阿香好似那会咬人的癞蛤蟆般,既咬人,又膈应人,二人在太守府内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 阿香默默落泪,阿梨则侧卧于榻上,闭目不语! 一个时辰后! 韩豹与李虎一道打马回府! 入府后,二人径直向虎豹阁行去! 虎豹阁二层! 虎豹联袂来到阿梨的卧房! 首先映入虎豹眼帘的是,立于榻旁,愁眉不展的晴儿与朗儿,然后是阿梨与阿香肿似核桃的双眸,李虎侧头望向故作镇定的韩豹,叹口气,心知要出事! 韩豹打眼扫过置于榻旁的蛋羹,上前伸手探了探,探过后,点头嗯了一声,坐到阿梨身边,温笑道:“蛋羹凉了,怎的没吃?” 阿梨强作笑脸,道:“晌午还想吃呢,此刻却是不想吃了!” “做的不好?”,韩豹问道! “太淡了,没味儿!”,阿梨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笑道:“平日里二公子总是宠着我们,倒是将我们宠得越发娇气了!” 阿梨所言,皆发自内心,韩豹回府前的一个时辰里,她好好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近年来,自己待人接物,做的确是过了些! 韩豹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理所当然道:“女子娇养,有何不可?” “公子美意,我与阿香自是感激的,可长公子曾言,凡事最忌过犹不及,近些年来,我与阿香便犯了过犹不及的大忌,如今想来,却是十分的懊悔!” 韩豹十分罕见的露出了爽朗的笑脸,看的阁中四女竟有些痴了! 韩豹生得实在太好,时年十三岁的韩豹,简直帅的掉渣,与之赞上一句公子世无双亦毫不为过,世间男子,无出其右,就是这么帅! 韩豹伸手轻抚阿梨脸颊,调笑道:“兄长曾言,浪子回头,十年亦不晚也,如今,吾家女子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又当作何说呢?” “亦不晚也!”,阿梨一脸娇羞道! “当如是!”,韩豹微笑着点点头,说着,韩豹赫然起身,话锋一转,冷声道:“待恶仆伏法之后,阿梨再改过自新也不迟!” 伺候韩豹十年,阿梨深知韩豹的脾性,闻言连忙伸手拽住韩豹的衣襟,极力规劝道:“公子欲吾等死乎?” 阿梨可一点都不傻,厮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 其实韩豹也不傻,他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已,愤怒使其疯狂,愤怒使其降智! 阿香始终未发一言,相比于比较理性的阿梨而言,阿香则更像韩豹,二人俱是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性,报仇不隔夜,被二人奉为人生准则,别看阿香被骂时不声不语,那是因为她骂不过人家,但凡骂得过,她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在阿香看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大不了挨顿打,被赶出府罢了,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总不至于丢了性命吧! 韩豹之力,绝非阿梨可比,阿梨被其拖了一个踉跄,险些跌下病榻。 韩豹见状,转身直视阿梨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贱妇如此羞辱于你,可曾将我放在眼里?此账又当如何算?你行此举,欲将我置于何地?” 阿梨迎着韩豹的目光浅浅一笑,放开拉扯韩豹衣襟的手,泣诉道:“阿梨没用,竟因一己之私而令公子蒙羞,如今竟要公子亲自出面,为阿梨斡旋,阿梨深感羞愧!” 韩豹伸手止住了如泣如诉的阿梨,道:“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此气不出,韩豹此生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间!” 阿梨轻轻颔首,道:“公子所言,既为阿梨之法,言出法随,阿梨别无选择!” 韩豹将阿梨拦腰抱起,轻轻置于榻上,为其盖好被子,道:“吾心中已有决断,你且放宽心便是,若父亲因此事将吾等逐出家门,届时,我便带着你们一同浪迹天涯!” 韩豹之意已不言自明,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韩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虎心头一紧,随口与韩豹编了一个尿遁的理由,径直离开虎豹阁,向李杨所在的书房狂奔而去! 一路行来,李扬听的很认真,业已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抛开两名爱惹祸的狐狸精不谈,有件事却引起了李杨的注意,听李虎说,韩豹与二女关系匪浅,夜里,李虎常听到自韩豹房中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李杨暗暗皱眉,想到韩豹与李虎已经十三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房中又有美婢做伴,男女之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这种事根本无需人教,年纪到了,便可自学成才! 虎豹年纪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早经历房事,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此举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耽误发育的同时,亦会影响生育能力,甚至会造成短寿的不良后果! 李杨对虎豹有着极高的期许,虎豹是李杨在乱世里安身立命的资本,饶是以亲情的角度来说,李杨也不能坐视不管,因为,虎豹是与他朝夕相伴十数载的亲生兄弟! 相比于一心向武的李虎来说,韩豹则是“文体”两开花,一手抓武艺,一手抓女人! 想到韩豹的斑斑劣迹,李杨决定,待此事过后,定要搬去虎豹阁与虎豹同住,就近看着两位情窦初开的弟弟,绝不能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杨与李虎沿着曲径深幽的回廊,径直向虎豹阁行去,二人欲将韩豹拦在半途,可事与愿违,待二人行至院中,却只远远看到了一身病气,倚门相望的阿离! 李杨长长叹口气,拉着李虎转头便走! 身后传来阿离近乎于哀求的声音:“救救豹公子!” 阿离之言,已不言自明,联想到韩豹偏激易怒的火爆脾性,李杨心知要坏事! “阿豹含怒而去,恐怕要出大事,咱们再加快些脚步!” 李虎则是一脸焦急的点点头! 二人从快走,变成了跑,以至于最后竟在太守府里狂奔了起来! 与此同时,太守府后宅厨房内,早已一片血雨腥风! 韩豹含怒而来,望着一众膀大腰圆的厨妇,眼中怒意勃发,开口便直奔主题,咬牙切齿道:“何人羞辱于我?” 众人闻言,均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太守府内,有此等威势的,唯有二人! 杨氏为其一,韩豹为其二! 单以脾气来说,韩豹最像杨氏!当然了,这里只说脾气,而非脾性! 杨氏与韩豹脾气皆如爆炭般,一点就着! 杨氏治家极严,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但有犯错者,定严惩不贷! 韩豹冲动易怒,动辄出手伤人,下人对其,畏之如虎! 李满,李杨与李虎则大为不同! 李满赏罚分明,李杨知书达理,李虎则生性善良,三人待府中众人态度宽和,得过且过! 综合上述所言,可以看出,一家五口在太守府下人眼中,声名大有不同,杨氏有威名,李满,李杨与李虎有贤名,唯有韩豹得的是恶名! 韩豹恶名在外,下人见了,又怎能不怕? 韩豹话音刚落,一众厨妇竟纷纷转头,望向噤若寒潮的厨房管事! 厨妇们心思各异,有人想拿管事出来挡刀,亦有人想向管事询问:此事当如何处之? 然而,眼前一幕落在韩豹眼中,却明显变了味儿,他将管事看成了当众羞辱阿香之人,羞辱阿香便是羞辱自己,此气难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韩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体态臃肿,相貌丑陋的健妇,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若管事生的貌美,韩豹或许会放她一马,可奈何,她年老貌丑,韩豹见了,恨不能立即将其杀之而后快,杀慢了,怕污了双眼! 韩豹缓步走向案板,取刀,握在手中,伸手试了试锋刃,暗自点头道:“杀人足以!”,言罢,迎面走向厨房管事! 望着一脸杀气的韩豹,厨房管事早已吓尿,瘫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求韩豹饶自己一条狗命! 韩豹好似充耳不闻般,行至管事身前,举刀便砍! 管事自知在劫难逃,于是,想拉几人做垫背,如此一来,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正欲开口攀扯几名素日里与自己不睦的厨娘,却见韩豹根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刀斩下,管事人首分离! 厨房内,随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之声! 韩豹将刀丢于一旁,转身便走! 正所谓杀人诛心,韩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诛首恶,旁人一概不论,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 杀一人,叫惩治恶奴,杀多人,便是恶主仗势杀人,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韩豹踱步行至院中,转身望向厨房内,撇见众人均噤若寒蝉的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他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他喜欢令人感到害怕感觉,抬头望向天空,韩豹做了一个深呼吸! “天很蓝,空气正好,心情也不错!”,韩豹喃喃自语道! “天很蓝,空气很好,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持刀杀人?”,李杨长长叹口气,面色复杂的望着韩豹,道:“真是大煞风景啊!” 李杨与李虎紧赶慢赶,却还是来晚了一步,二人行至厨房院内时,与杀人而走的韩豹走了一个照面! 前次,车夫乃是间接死于韩豹之手,他当时没想杀人。 此次,韩豹目的明确,直奔主题,一击致命,毫无留手! 李杨毫不掩饰的向韩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韩豹见状,却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大错已成,韩豹甘领责罚!” 李杨一脸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合着您还知道自己错了啊?” “真够难得的!”,李虎补刀道! 李杨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在他看来,事关恶奴欺主,理应教训一顿,饶是将其拉出来,当众毒打一顿,也是应该的,但远没有到拔刀杀人的程度! 第三十五章 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 三人对视良久之后,李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直视着韩豹的双眼,意味深长道:“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李杨之言,大有一语双关之意,你韩豹的人生不易,但别人的人生也同样不易,你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不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韩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并未开口! 韩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他知厨妇罪不至死,却仍出手杀了她,因为,厨妇触碰到了韩豹最为敏感的地方!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韩豹因身世原因,自幼便受到了诸多了冷嘲热讽,从而导致他变得越发的冲动,敏感! 在韩豹看来,侮辱阿香,便是在侮辱自己,此等奇耻大辱。若是忍了,自己当如何自处?又何以在府中立足? 老话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若此事发生在李杨与李虎的婢女身上,那厨妇还敢如此放肆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因为李杨与李虎是太守府内的正牌主子! 虽说李满有言在先,旁人不敢明着胡说八道,但人心险恶,许多人,背地里可没少说三道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韩豹没少被人在背地里编排与腹诽,话说的很难听! 府中下人,还懂得收敛,但府外之人,却没了顾忌! 先前的公孙续便是最明显的例子,他对李杨多有忌惮,对李虎亦不敢痛下毒手,顶多就是教训一顿了事,但对韩豹却敢恶语相向,这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无缘无故的恨,没有天生的好人,亦没有天生的坏人,都是被时事所逼,从而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再难回头! 好在韩豹并不孤单,他的身边有如李虎这般生性善良的知心兄弟,亦有如李杨这般光明磊落,待人谦和有礼的长兄,二人的出现,令韩豹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束微光,使他的内心深处,尚存着一丝良知与温暖! 李杨说话比较委婉,旁敲侧击的指出了韩豹的问题,但并未加以指责! 李杨在太守府生活了十数年,早已摸清了府内众人的脾性,有些话,用不着自己来说,届时,自会有人站出来教韩豹做人! 三人正踌躇间,却听一名婢女上前禀报,道:“主母有请!” “来了!”,李杨心道:“这位才是太守府内最大的bss,有她在,韩豹翻不了天!” 李虎初闻婢女之言,竟被吓得目光呆滞,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声名赫赫的辽东霸王,竟也有一怕! 相比于李杨与李虎来说,韩豹表现的更加不堪,听闻杨氏要见自己,险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瞥眼望见韩豹的窘迫模样,李虎不忘打趣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何曾怕了?”,韩豹冷哼一声,嘴硬道:“大不了我我我给那丑妇偿命便是!” 李杨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韩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阿豹因泄私愤而杀厨妇,后被母亲执行家法,而活活打死,这到底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呢” 韩豹被李杨噎的面红耳赤,嗫嚅良久之后,大手一挥,气道:“兄长惯会拽词儿,我说不过你!” 杨氏嘴硬心软,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众人怕她,但也敬她,此次被其传唤,怕是凶多吉少,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李杨与李虎一左一右挽住韩豹的手臂,将其架在中间,李杨率先开口:“一会见了母亲,要主动认错,我与虎自会为你求情的!” 韩豹心中一暖,左右看了看李杨与李虎,而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 韩豹被李杨二人架至杨氏院中! 杨氏端坐于前厅上首处,左右各立有四名手持短棍的健妇! 抬眼瞥见李杨三人的造型,杨氏便气不打一处来,强自按下心头的火气,开口询问道:“阿豹可曾受伤?为何无人来报?” 杨氏不论做人做事,皆要做到有理有节,面面俱到! 若韩豹受伤,杨氏便可以厨妇伤害少主为由,为韩豹脱罪,反之,则家法伺候! 李杨深知杨氏深意,正欲开口回话,却被韩豹抢了话头,韩豹颤声如实回道:“听闻母亲召见,吓得腿软,不能自理,需兄长与虎从旁搀扶,方能来此,面见母亲!” 李杨好似看白痴一般,望着噤若寒蝉的韩豹,暗暗腹诽道:“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韩豹是个怪人,若说他是正常人吧,他却常做有违常理之事,脑路清奇,与常人总不在一个频道上,若说他不正常吧:似乎也不对。 韩豹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为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与韩豹相处日久,李杨得出结论:韩豹身体正常,心理却不太正常,精神没毛病,但心理有问题,且毛病还不,但李杨治不了,能力有限! 自打入院以来,李虎始终低头不语,就连呼吸声,都照比平时要轻了许多,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惹到盛怒之下的母亲,从而遭了殃! “心非禽兽,何至于此?”,杨氏声音陡然拔高,拍案而起,怒声道:“韩豹,你知罪吗?” “子还挺有骨气,老娘给你台阶下,你居然不就坡下驴?真当老娘好惹的不成”,杨氏如是想到。 韩豹长长呼出一口气,以此来调整有些不稳的心跳,双膝跪地,叩首道:“韩豹自知罪孽深重,请母亲重重责罚!” 要不怎么说韩豹脑路清奇呢,他竟与杨氏玩了一招反其道而行之,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不得不说,他的脑路确与常人略有不同,果然十分的清奇! 通常来说,韩豹之举的确没什么毛病,我是你儿子,你是我娘,虎毒不食子,你当娘的还能打死我不成 至于领受家法,挨顿打,那就更无所谓了,韩豹皮糙肉厚的,挨顿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结果,杨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别跟老娘得瑟,老娘可不惯着你! 杨氏闻言,竟一反常态的坐了回去,一脸笑意的望着李杨三兄弟,看的三人直发毛! 李虎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侧头狠狠瞪向韩豹,在韩豹一脸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将其祖宗十八代,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 “这个傻逼,竟妄想将母亲的军?我也是醉了!”李杨暗骂道! 李杨表面总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但内里却也住着一个臭流氓! 杨氏是什么人?那是在分娩时,仍然喊打喊杀的狠人,跟她硬刚,与找死又有何异! 起初,韩豹还一脸无所畏惧的与杨氏对视,可片刻之后,他却服软了,因为他从杨氏的笑眼中,看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一眼令韩豹永生难忘,那一眼令韩豹知道,杨氏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良久之后! 望着跪伏于地低头不语的三人,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嗟叹道:“罢了,儿大不由娘,你们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已不再年轻,不能凡是总管着你们。事已至此,为娘也就不留你们了,限你们半月内离府,个自讨生活去吧,也好叫你们知道知道人生不易,世事艰辛的道理。你们走后,我也好过几天安生日子,从今往后,各自安好,望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便带着一众健妇转身离开了! 杨氏良苦用心,将三人赶出家门,实属无奈之举! 一来,自汉以来,世家子出门游历,实乃常有之事! 二来,知子莫若母,杨氏深知,韩豹秉性,若再不让他出门感受一番世事的艰辛,以他的性格,照此以往,发展下去,将来必不得好死! 再者:出门见见世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兄弟,一起走,也好有个伴儿! 李杨暗暗叹口气,偷偷撇了韩豹一眼,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待阿豹视若己出,不成有丝毫的偏心,希望阿豹能够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 李虎一脸的难以置信,左瞧瞧韩豹,右看看李杨,想从二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杨迎着李虎的目光与之对视,在其恳求的目光下,一脸无奈的点点头! 李虎见状,险些高兴的跳了起来,双拳紧握道:“着啊!” “母亲处事公允,在咱们府里是出了名的,此番惩戒,恰到好处,妙极,妙极!”,李虎还不忘向杨氏离去的方向拱拱手,以示敬服之情! 李虎早就想离家游历一番了,如今,杨氏主动成全,他岂有不乐的道理 韩豹鼻头一酸,泪水在眼眶打转,险些滑眶而出,他是心思通透之人,又怎不知杨氏的良苦用心? 韩豹向杨氏离去的方向,重重叩首,道:“母亲大恩,韩豹百世难报矣!” 三日后! 李满巡边归来,匆匆回府,见到杨氏之后,出言质问道:“夫人令三子离家游历,可曾与我商量过?” “当初迎我入门时,咱们可是说好了的,男主外,女主内,儿子们的事情,自有我来做主,何曾需要问过你?你又何曾管过家?”,杨氏毫不客气的开口回怼道! “可是”,李满急道:“三子尚幼,此时离家,未免轻率啊!” “哼!都能提刀杀人了,还吗?”,杨氏冷声道:“惯子如杀子,这可是你说的!” “你我”,李满一时气急,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府中诸事,皆由杨氏统管,李满从不过问! 杨氏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将三子管教的也还算不错,李满对其向来满意,只是,此次韩豹闯下大祸,不得不罚,杨氏将其赶出家门,合情合理,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李满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子不教,父之过,豹儿行事乖戾,实乃吾之过也!” “豹儿身世坎坷,受不得辱,吾等待其视若己出,不曾亏待,已对得起永年夫妇的托孤之情了。此番情状,乃是豹儿遭奸人挑唆所致,实非吾等之过也!”,杨氏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出言宽慰道:“杨儿与虎儿还是极好的。” “好胆!”,李满怒不可遏道:“何人所为?” “夫君无需动怒,我已命人将其秘密处置了!”,杨氏说到:“挑事之人姓杨,名涛,为府中厮,因受豹儿婢女欺压,而怀恨在心,今日寻得机会,为自己报了仇,不想也折了自己!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府中一应事宜,杨氏了如指掌,饶是当时不知,事后也难逃杨氏法眼,可谓一切尽在杨氏掌握之中! “倒也是个可怜人”,李满叹道:“送些铜钱,给他的双亲,如此也算有个交代!” “省得!”,杨氏点头道! 李满点点头,旋即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杨氏的声音,杨氏出言打趣道:“三子皆在虎豹阁,夫君快些去,三子去意已决,去晚了可就见不到了!” 李满回头,咬牙切齿道:“回来再收拾你!”,说着,便离开了杨氏的院子! 良久之后! 李满在虎豹阁外,看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福伯! “东西都带来了吗?”,李满问道! “皆已备齐!” 李满点点头,叹道:“随我入阁吧!” 听闻李满前来,李杨三人纷纷出门相迎! 望着笑逐颜开,难掩喜悦之情的三子,李满感慨万千,语重心长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需事事谨慎,凡事多多留心,少说,多看,逢人,遇事,切不可粗心大意!要懂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莫要贪失大,莫要招惹是非莫要” 李满突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一点封疆大吏沙场骁将的风采也没有,此刻,他只是一名为孩子们担心操劳的父亲! 李杨三人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李满从福伯手中接过路引,又从腰间解下印绶,此印绶非彼印绶,此为私印,而非官印! 将其一一交与李杨之手,道:“路引为通关之用,印信乃是为父贴身之物,遭遇危难之时,你们可持为父印信,前往附近的世家寻求帮助!”,说着,李满将厚厚一沓书信,交与李杨之手,并嘱咐道:“此乃为父亲笔手书,若短了支用之物,我儿可持为父手书,就近寻世家豪族支取,来日再还便是!” 李满已经默认了李杨三人即将离家游历的既定事实,杨氏说的有理有据,他亦无从反驳,总不能让三个儿子在自己身边做一辈子的二世祖吧! 已经长歪了一个,再这样胡混下去,搞不好,另外两个也长歪了! 李杨将印信拿在手中,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厚厚一沓书信,皆出自李满之手,担心李杨保管不利,于是特意用佐伯纸书写,粗略一算,怕是不下十余封! 父爱如山,跃然纸上,李杨为之感动不已! 本以为李满已经完成了交代与叮嘱,未曾想,重头戏还在后头,李满命人将三口木箱置于李杨身前,并亲自上前开箱,道:“自打虎出生以来,为父便命人遍访名匠,后以金丝为线,耗近十年光阴,打造三件金丝软甲,将其穿在内里,三十步外,可抵箭矢,三十步内,非神射手,不可破之!” 木箱开启,金光徐徐,映入眼帘的是三件由纯金打造的金丝软甲,模样近似于后世的背心,可使要害不被箭矢所伤,当真是无价之宝! “防弓,不防弩,切记,切记啊!”,李满再三叮嘱道! 收好金丝软甲,李杨出人意料的伸手揽住了李满的肩膀,在众人一脸惊讶的目光中,开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要出门游历一番,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辽东之地,做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吧?” “吾儿言之有理,为父说不过你!”,李满感叹道。 “汉升携家眷在长沙养病,听说黄叙病情已有所好转,吾儿此番游历,不妨前往长沙,与之一叙!” 李杨躬身应诺,道:“儿子省得!” 再三叮嘱李杨三人出行需要注意的事宜之后,李满便以辽东公务繁忙为由,先一步离开了! 饶是李满,亦受不得离别之苦! 望着李满略显落寞的背影,韩豹心头一酸,险些哭出声来,低头望向金丝软甲,指尖从软甲上轻轻划过,而后抬头望向李满离去的方向,在心中轻轻的道了一声:“父亲,保重!” 第三十六章 仗剑而行 五日后,太守府门前! 望着手提巨槊的李虎,李杨就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训斥道:“古人皆言仗剑而行,何曾听过仗槊而行的?还不把槊给我放下!” 李虎一脸懵逼,侧头望向以棍拄地,立于身旁的韩豹,自顾自的嘟囔道:“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李杨撇向幸灾乐祸的韩豹,一脸不耐的咬牙切齿道:“还不把棍子放下!”,正说话间,却见韩豹已将镔铁棍交到了立于一旁的家丁手中! 本着说话办事皆要有始有终的原则,李杨仍将“放下”二字给说了出来,不说心里怪别扭的! 这时,福伯姗姗而来,身后跟着赤眉与王良,还有五头驴! 福伯行至近前,未及见礼,便见李虎一脸懵逼的率先开口:“不会吧?仗剑骑驴而行?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现实大大偏出了李虎的预想,在李虎的设想中,应该是手提镔铁槊,胯下高头大马,马鞍处悬挂一张威风凛凛的宝弓,身后跟随三五十名身材魁梧的健卒,如此才与自家身份相符,亦显逼格! 可未曾想,槊没提成,马也被换成了驴,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未离家,李虎便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宁愿挨母亲一顿打,也不愿出门丢人! 少年多爱惜脸面,喜欢风光高调行事,李虎自不能免俗!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当低调行事,以免招惹是非!”,望着意兴阑珊的李虎,李杨笑道:“山川大河,锦绣江山,风流墨客,仗剑游侠,青春少女,美艳少妇,林林种种,皆令我心向往之!若虎不愿离家游学,便留在家中,代为兄与阿豹侍奉双亲吧!” 李虎暗自咽了口口水,面露憧憬之色,催促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吾等年轻识浅,理应出门见见世面,莫再耽搁,速速出行,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是母亲她?”,韩豹转身,望向内宅方向,他希望母亲前来,为自己送行! 这时,一辆马车自仪门徐徐而出,李杨三人见状,脸上皆挂满喜色! 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年长婢女,行至李杨面前,行礼道:“主母为三位公子备了些许盘缠,供三位公子路上支用!” “母亲她”,李杨探问道! 婢女抬手示意李杨噤声,而后向仪门方向轻轻怒了努嘴,道:“主母身体多有不适,不宜出门见客!主母令公子安心上路,家中诸事,自有主母打理,公子不必挂怀,安心求学即可!” “母亲面冷心热,所做一切,皆为我等考量,母亲大恩大德,吾等铭记在心,惟愿母亲诸事顺遂,身体康泰。待吾等归来之日,定每日晨昏定省,常伴母亲身侧,令母亲安享晚年!”,李杨向仪门方向深深揖礼道! 韩豹想当面与杨氏道别,却遭到了李杨的制止,李杨缓缓摇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相见不如不见,吾等在此给母亲磕个头,便上路吧!” 韩豹黯然颔首! 李杨,李虎,韩豹纷纷跪伏于地,向仪门方向叩首行礼,以作道别! 杨氏背靠着仪门前的影壁,听着长子的话语,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虽多有不舍,但心里很甜! “杨儿是极好的!”,杨氏如是想到! 能说会道的,比默默做事的更加得宠,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太守府旁,一座宅邸前! 蔡琰倚门相望,心中多有不舍之情! 经过三年的相处,蔡琰对李杨好感倍增,已到了心生情愫的程度! 蔡琰知书达理,李杨文质彬彬,蔡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李杨书法自成一派,任谁看来,二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当蔡琰低头黯然神伤之时,身前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此次游学,多则两年,少则半载,眨眼的功夫,我便回来了!” 蔡琰循声抬头,含情脉脉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李杨,俏脸微红道:“我等你回来!” 正值少女思春的年纪,因而蔡琰说起话来,竟也少了几分顾忌,若放在以前,此言定不会出自蔡琰之口。 李杨伸手为蔡琰捋了捋鬓角凌乱的发丝,附耳说道:“琰儿快快长大,待我弱冠之日,便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啊?”,蔡琰轻轻的啊了一声,俏脸粉红似能滴出水来,惹的李杨竟不由自主的伸手捏了捏! 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已经过于大胆,站在不远处的蔡邕见状,重重的咳嗽一声,示意二人注意分寸! “大庭广众之下,怎就上手了呢?真是岂有此理。”蔡邕在心中疯狂吐槽:“就算动手,也得选个没人的呸呸呸!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先生保重!”,李杨向蔡邕行礼! “天色不早了,上路吧!”蔡邕一脸不耐的摆摆手,女儿被李杨当众捏脸,他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李杨躬身称是,在蔡琰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转身回到了人群之中! 李杨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却见车厢中,早已塞得满满当当,亲自登车一一查看,看过之后,不禁感叹道:“换洗衣服,金铜器皿,药材佐料,精粮细米,竹简书卷,笔墨纸砚,长刀短剑,良弓劲弩,所需物品,应有尽有。母亲对吾等关怀备至,拳拳之情,皆在眼前尺寸之间,母亲厚爱,此生难报矣!” “母子亲情,不图报也!”,一名婢女自仪门处款款走来,代杨氏传话,道:“天色渐晚,主母令三位公子莫再耽搁,早些上路吧!” 三人再次向仪门方向行礼,而后翻身上驴,向南门行去。 赤眉与王良做为三人的护卫,一路随行! 四人骑驴,李虎驾车,悠哉游哉的行驶在襄平城的街道上,路人见状纷纷驻足观看,眼前场景十年难遇,错过怪可惜的! 望着李杨一行五人,交头接耳者有之,指指点点者有之! 突然,一人一骑迎面奔来,待其行至李杨近前,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堂堂李氏长公子,竟寒酸到骑驴出行的地步?当真可笑之极!” 李虎偏过头去,不理来人! 韩豹怒目而视,来人见状,竟不敢与之对视! 赤眉与王良深知此间事情与自己无关,于是绕过来人,先行一步! 李杨微微颔首,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道:“你为送行而来?” 来人好似被人戳破心思一般,面色微微一滞,嗫嚅道:“我我只是途经此地罢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杨难得与之开了一句玩笑:“天色渐晚,吾等先行一步!” 来人喃喃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气什么!” 李杨回头望向来人,高声道:“公孙瑶,咱们后会有期!” 公孙瑶冲李杨离去的背影皱了皱鼻子,撅嘴嘟囔道:“我与你后会无期!” 李满负手立于城头,望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长长叹口气,道:“儿子们长大了!” 第三十七章 雨夜遇文士 行出数日,沿途所见,与襄平县大致相同! 李满将辽东郡治理的井井有条,郡内一派太平景象,地里田间,常闻欢笑之声,沿途未见饿殍之象! 辽东富庶,乃幽州之最,其余诸郡则多有不如,盗匪横行,饿殍遍野,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乃常有之事! 这一日! 一行五人,刚刚踏足辽西境内,便听天雷阵阵,众人循声抬头望向天空,却见天空阴云密布,云中似有滚雷。 李杨当即决定,令众人加快脚步,争取在雨落之前,寻一处落脚之地! 皇天不负有心人,众人行出五里,寻得一座荒废日久的酒肆,可供歇脚之用! “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李杨说道! 众人自无异议,纷纷走入残破不堪的酒肆之中! 五人进入酒肆之后,大雨瓢泼而来! 王良见状,连忙跑出酒肆,冒雨将坐骑一一牵入废弃的马厩内! 王良为人忠厚,踏实肯干,任劳任怨,颇有乃父之风! 虎豹见状,纷纷上前帮忙! 李虎心善,韩豹待自己人极好! 李杨与赤眉并未参与其中,二人从角落处寻来扫把,将酒肆内简单洒扫了一番! 良久之后! 王良三人去而复返! 望着好似落汤鸡的三人,李杨温笑道:“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以免着凉!” 三人齐声应诺,笑闹着前往角落更衣! 李杨从包裹中一一取出细盐,胡麻(芝麻),葱,姜,胡荽(香菜),精米,肉脯等物,然后前往灶房,为众人烹制晚餐! 望着灶台上的一应物品,李杨不禁感叹道:“母亲心思缜密,心细如发,出行所需之物,俱已备齐,真真是应有尽有啊!” 此刻李杨直想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换好衣物的李虎凑上前来,摩拳擦掌道:“今夜又有口服了!” 虎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若说烤炙肉类,二人或许还能搭把手,但是,若说烹制菜肴,二人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赤眉与王良亦没比虎豹强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自打离家以来,四人便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四人均未想到,李杨竟会烹饪美食,哪怕李杨只会烹制一些简单的菜肴,那也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堂堂李氏长公子,标点符号的发明者,颜体的创造者,竟下厨为众人烹制美食?说出去谁信啊? 君子远庖厨,了解一下?若将此事传扬出去,还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风波呢! 对此,李杨却浑不在意,此间五人,均不是外人,没人会乱嚼舌根! 向陶罐中倒入清水,一一下入精米,肉脯,葱,姜,待水煮沸之后,下入少许细盐! 火熬制一炷香(半个时)的时间,出锅前,撒些胡麻与胡荽,一道精米腊肉粥就此完成! 粥香扑鼻而来,惹得众人食指大动! “喝些热粥,去去寒气!”,李杨向众人招手,又伸手指了指放在灶房前的包裹,道:“若不够吃,包裹中尚有角黍(粽子)!” 赤眉与王良齐声应诺,虎豹则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良久之后! 酒肆内便传来了众人喝粥的声音! “好粥,好米,好肉脯,兄长果然好手艺!”,李虎喝粥的同时,还不忘称赞李杨几句! 一碗热粥下肚,李虎犹自意犹未尽,起身前往灶台,给自己添了一碗粥,正欲转身离开,斜眼瞥见包裹中的角黍,于是,冲着灶台外喊道:“谁吃角黍?” “给我来一个!”,韩豹高声回道! “取五枚角黍来,每人一个!”,望着闷头喝粥的赤眉与王良,李杨淡淡说道:“一应支用,皆以五份为例!” “敢不从命!”,李虎扯着脖子,高声回应道! 李杨没拿自己当外人,赤眉与王良打心里感激! 正当李虎弯腰为四人分发角黍时,酒肆外却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何人鬼鬼祟祟?还不给我出来!”,赤眉大喝道,说着,提刀向门外走去! 一行五人,三人持剑,二人持刀,持剑之人,分别为李杨,李虎与韩豹。 赤眉与王良有军方身份,因而持百炼钢刀随行! 赤眉未及行至门口,便见两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青年,迎面走了进来! 王良,李虎,韩豹三人纷纷起身,一脸警惕的望着不请自来的两人! 其中一名青年摘下斗笠,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泰然自若道:“诸位稍安勿躁,容吾等除去雨衣,再行答话!” “可!”,李杨示意李虎等人无需紧张,与对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即可! 青年循声望向李杨,与之对视良久之后,竟是笑了! 脱下蓑衣之后,青年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长长舒口气,道:“松快!” 青年面容清癯,身材瘦削,一双狭长的双眼,给人以十分精明的感觉,比相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竟穿着一身被雨水打湿了的儒衫! 另一名青年则生的中等身材,面容方正,双目炯炯有神,一身凌然正气,众人见之,竟不由心生威严不可冒犯之感,此人亦身着儒衫! 二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二者皆为士人,而非寻常百姓! 汉朝士人衣冠皆有制度,冒充犯罪成本太大,常人不敢冒充,而且儒衫价格不菲,一般人也买不起! 直到此时,李杨才霍然起身,快步行至二人面前,躬身与之见礼道:“后学末进,拜见二位前辈!” “辽东果然人杰地灵,不枉吾等冒雨走上一遭啊!”,一身凌然正气的青年文士面露微笑,道:“年轻人,知书达理,颇具世家风范,不知何家子弟?可否与吾等通名” “区区姓名,不足挂齿,说出怕污了二位的贵耳!”,李杨出言婉拒道! 正气男(简称)未及开口,便听瘦削男(简称)开口抢话道:“一路行来,滴水未进,不知可否借些粮米,供吾等果腹” “正有热粥,若不嫌弃,可自行取用!”,李杨回道! “如此甚好!”瘦削男未与李杨等人客气,径直走入灶台,分别为自己与正气男盛了一碗热粥! “这粥”一口热粥下肚,正气男一脸疑惑的侧头望向瘦削男,心中似有着诸多的疑问,令其不吐不快! “此粥甚好!”瘦削男出言打断了正气男的问话,冲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正气男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将满心的疑问,复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二人吃饱喝足之后,由于旅途劳顿,也没了与李杨等人说话的兴致,与之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寻了一处干净的角落,早早睡了! 李虎一脸疑惑的望向李杨,伸手指了指倒头便睡的二人,悄声道:“这便睡了?” 李杨瞥了二人一眼,挑了挑眉,道:“是啊,睡了!” “出门在外,怎可如此大意?”李虎一脸不解道! 李杨摊摊手,无奈道:“他们早已摸清了我们的来路!”叹口气,意味深长道:“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也是高人呐!” “又是高人?高人怎的如此不值钱?”,李虎默默吐槽道! 李杨笑了笑,对众人说道:“明日还要行路,大家早些休息吧!” 赤眉,王良,李虎三人纷纷点头,各自睡觉去了! 按照早先商量好的值夜顺序,李杨与韩豹先行值守,其余三人前去休息,三个时辰后,再来替换李杨与韩豹! 李杨为众人制定了明确的值夜时间! 戌时19时至1时至子时时至01时,由李杨与韩豹值守,前半夜最好打发,因此,值夜时间稍长一些,为三个时辰。 丑时01时至0时至寅时0时至05时,由赤眉与李虎值守,凌晨一至三点,最宜犯困,因此,值夜时间稍短,为两个时辰。 卯时05时至07时至辰时07时至09时,由王良单独值守,此段时间,最为轻松,因而由王良单独值守! 李杨盘坐于酒肆门前,身旁置一盏油灯,手中简牍,名为春秋! 韩豹怀抱百炼钢刀,倚门假寐! 雨声徐徐,雷声阵阵,门前少年,秉烛夜读,身旁坐有一名带刀侍卫,此间场景,旁人观之,竟毫无违和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李杨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李杨微微抬眸,却见地面上,正映衬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身影作弯腰状,似在打量着李杨手中的简牍! 李杨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一边翻阅着手中的简牍,一边压低声音埋怨道:“先生唐突了,岂不知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 熟络之后,李杨对青年文士的称呼,亦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从前辈变成了先生,如此称呼,显得亲近一些! 瘦削男望着李杨的背影,微微颔首,轻声称赞道:“好胆!竟没吓到你!”,说着,移步坐到了李杨的身旁! 放下简牍,李杨望向瘦削男,道:“先生有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瘦削男长叹一声,迎着李杨的目光,与之对视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悄声问道:“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李杨与之卖了个关子,道:“您二位呢?” 瘦削男一脸笑意的点了点李杨,如实回道:“从冀州来,往辽东去!” “常闻辽东人杰地灵,今日所见,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也!”瘦削男感慨道! “常闻冀州藏龙卧虎,今日所见,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也!”李杨有样学样道! “呵呵哈哈哈!”,瘦削男不顾正在沉睡的李虎等人,抚掌大笑道:“此番辽东之行,收获颇丰,不枉此行矣!” 瘦削男抬头看了看天色,嗟叹道:“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再去睡会儿!”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李杨缓缓合上简牍,转头望向青年文士的方向,喃喃道:“吾等此番出行,收获亦不啊!” 李虎与赤眉照例提前一刻钟,前来换岗,好叫李杨与韩豹多睡一会儿!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放亮!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李杨起身来至门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神清气爽,吃嘛嘛香啊!” 轻轻拍了拍身旁睡眼惺忪的王良,轻声道:“洗把脸,清醒清醒,准备出发了,待会去马车里补补觉吧!” 王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道:“劳烦公子挂心,良还挺得住!” 李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此事就此定下,无需再议!” 王良微笑应诺,心里暖暖的! 良久之后! 李杨一行收拾妥当,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了瘦削男人的声音:“公子慢走!” 李杨循声回头,躬身行礼道:“先生保重!”说完,调转驴头,离开了残破不堪的酒肆! 望着李杨一行远去的背影,正气男缓缓开口,道:“此子谈吐不俗,非常人可比!” “长公子人品贵重,凡夫俗子岂可与之相提并论?”瘦削男长叹一声,感慨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 正气男一脸皎洁的笑了笑,冲瘦削男竖了竖大拇指,赞道:“公与大才,慧眼如炬,吾不及也!” “元皓说笑了!” 被唤作公与之人,背负双手,闭目陷入了沉思之中,回忆着初见李杨五人时的场景,自打踏入酒肆,他便暗中观察着五人的一举一动,初见自己时,五人未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居中之人泰然自若,其余四人皆各司其职,赤眉持刀守住门口,王良持刀护住车架,虎豹犹如猛兽般,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五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非常人可比! 从二人的对话来看,二人姓名呼之欲出,被唤作公与之人,姓沮,名授,字公与,乃冀州名士! 被唤作元皓之人,姓田,名丰,字元皓,同为冀州名士! “宝刀,雕弓,精米,腊肉,身着精绢,脚踏丝履,身材高大,不似常人,气度雍容,世所罕见!综上所述,五人的身份便不难猜了!” 精米乃贵族专享之物,百姓吃不起,想都不敢想,或者说不配想(享)。 寻常百姓,皆以麦饭充饥,一日两餐,循环往复,生活毫无盼头可言。 麦饭难以下咽,十分难吃,李杨出于好奇心,吃过一次,但自那以后,便对其敬而远之,再也没吃过! 李杨五人所穿衣物,更是价格不菲,等闲士人,亦穿不起! “辽东之地,卧虎藏龙,李氏三子,皆具龙凤之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田丰感慨道! 沮授摩拳擦掌,难掩兴奋之情,道:“辽东近在咫尺,咱们加紧赶路,争取早日抵达辽东,届时,定要会一会天下闻名的李辽东,我倒要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如传言说的那般,身高十丈,腰大十围,三头六臂?” 田丰伸手点了点沮授,大笑道:“休要胡说,当心被李辽东听见,将你抓去,剁了,喂狗!” 田丰话音落后,二人相视大笑,携手向北而行! 二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说话也就没了顾忌,所说之言,皆为同伴间的玩笑,并无恶意! 李满之名,辽东之盛,皆令天下士人心向往之,田丰与沮授此番前往辽东,便是想见识一番辽东的繁华,亦想拜会闻名天下的李满,若能在辽东郡谋个一官半职,二人自然欢喜,如若不能,便权当出门游历,顺便会一会自己的偶像! 第三十八章 人间炼狱,猛兽横行 辽东繁华,辽西凋敝! 一路行来,所闻所见,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五人于官道旁驻足,心情复杂的望着前方十余步远的乱葬岗。 入眼处,一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女孩正在努力地挖着一座刚堆起不久的坟堆。女孩的指甲因为长时间的挖掘而多处开裂,鲜血不断地从她的指甲缝中渗出来,而她好似全然不觉般,就这样一直挖着。 良久之后! 土里露出草席一角,尸体腐烂所发出的恶臭扑面而来。 女孩被迫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后,再次蹲了下去,她加快了挖土的速度,直到挖出埋在土里的整具尸体,她才停了下来。她顾不上刺鼻的尸臭味,双手掀开裹着尸体的草席,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尸体上的衣物脱了下来,抖落开衣物上的泥土,而后她迅速将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直起身来环视四周,在选好新的目标后,她又迅速奔了过去,重复着刚才的事情。 几只乌鸦在女孩离开之后,落到了坟堆之上,它们不断啄食着尸体上的腐肉,还不时地发出刺耳的叫声。 就在这个不知名的乱葬岗,乌鸦成群,骸骨遍地,许多与女孩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以求在冬季来临之前,能有一件御寒的衣物。 自打踏入辽西以来,李杨的世界观已轰然崩塌,世间并不美好,天灾,人祸,疫病,正在不断地腐蚀着大汉的根基! 江山期盼强者,百姓更待豪杰! 望着眼前的一幕,李杨无奈叹息:“时不我待啊!” “还有吃的吗”,李杨问道。 李虎翻了一个白眼,弯腰拍了拍发酸的大腿,道:“驴都没啦,我的哥哥哎!” 一路行来,李杨善心大发,走一路,发一路,粮食发完,发铜钱,铜钱发完,发衣物,衣物发完,便开始卸磨杀驴。 好在李杨尚存一丝理智,将帐篷与被褥留了下来,否则,他们就要露宿荒野了! 短短十日内,一行五人摇身一变,从富家公子,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回想沮授那句:长公子人品贵重,非常人可比。 如今想来,确有道理,单以败家的速度来说,常人的确无法与之相比!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李杨无奈叹口气,将头撇向一旁,权当啥都没看见,大手一挥,招呼众人继续赶路! 李虎郁闷道:“兄长快别拽词了,快想想办法,找些吃食来,吾等已经饿了一天啦!” 李虎话音刚落,忽听前方,传来一声虎吼! 李杨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惊道:“官道之上,怎会有猛虎出没这这岂非天亡我也?” 李杨话音刚落,却见一头威风凛凛的白额吊睛猛虎,正迎面向己方走来。 “快跑!”,李杨有心提醒姑娘几句,未曾想,乱葬岗上早已空无一人! 李杨环顾四周,却见周遭早已空无一人,唯一行五人而已,尴尬道:“这年轻人,跑的忒快!” 猛虎徐徐向前,双方间隔不足五十步,此等距离,猛虎转瞬即至,一行五人,已然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时机! 五人尚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引颈待死,要么奋起反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不是白痴,均会选择后者! “面对猛虎,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李杨长呼一口气,搜肠刮肚一番,回想着前世的点滴记忆,颤声道:“切不可背对猛虎,应以正面迎敌,不可转身逃跑,或可与之对吼,若能将其吓退或可保命?” “此法或可行之?”,李杨喃喃自语道:“或可死马当做活马医?” 路遇猛虎,李杨惊惧莫名,胡言乱语,已然乱了方寸! 正踌躇间,却见李虎冲猛虎勾了勾手指,高声挑衅道:“你过来啊!” “抢我台词儿”。李杨循声望去,却见李虎目光坚定,眼中全无俱意。 面对猛虎,李虎忽然来了兴致,直指猛虎,不断叫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爷杀你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李杨一脸懵逼的望着好似白痴般胡言乱语的李虎,不知该说什么好! “虎未免有些过于自信了吧?”,李杨面色阴晴不定,不知该不该相信李虎! 望着目光坚定的李虎,联想到近三年来,他走过的心路历程,李杨脑中浮现出两句电影台词:三年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三年我忍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韩豹持剑上前,与李虎并肩而立! 你疯任你疯,你狂任你狂,虎之所向,豹必相随,天地可鉴,百死无悔! 王良还算比较清醒,他拉了拉李杨的衣袖,急声道:“公子先走,我自挡之!” 赤眉紧了紧握刀的手,誓与王良同进退! 看着忠勇可嘉的王良,李杨有些无地自容,恨不能寻个地缝往里钻! 王良尚且如此,李杨却一门心思想逃跑,欲置虎豹于不顾,两相比较之下,显得李杨十分的怯懦与不堪。 李杨之举,实属人之常情,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打虎英雄,只存在于说话本里。 现实中,人类与猛虎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两者毫无可比性! 在旁人眼中,猛虎乃百兽之王,人类在其面前何其渺。 可在李虎眼中,猛虎与猫狗并无二致,不过是一顿供自己果腹的盘中餐罢了! 李虎对王良的话充耳不闻,直面徐徐而来的猛虎,背对着李杨等人,大吼道:“取刀来,剑不趁手。兄长稍待片刻,待吾杀虎,与汝等充饥!” 始终未发一言的赤眉,连忙上前一步,将百炼钢刀递给了李虎! 李虎右手提刀,左手自锋刃处轻轻抹过,道了声:“好刀!” 赤眉解下缚于身后的雕弓,张弓搭箭,为李虎掠阵! 李虎并非莽撞之人,临战时,仍不忘换件趁手的兵器! 李虎性坚韧,有恒心,虽屡战屡败,但从不气馁。 李虎通过与公孙续及赵云的连番比试,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武道,一往无前的气势,逢敌必亮剑的精神品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光和五年(公元1八年),九月十五日,傍晚时分。 时年十三岁的李虎,即将完成一项伟大的壮举,今日之后,李虎将跨过龙门,一飞冲天,终其一生,未尝一败! 面对一往无前的李虎,白额吊睛猛虎终于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匍匐于地,静静的观察着李虎的一举一动! 李虎将钢刀横于胸前,微微躬身,屈膝,坚定向前,毫无惧意! 二者即将临身之际,白额吊睛猛虎顿感压力倍增,开始徐徐后退,怒吼不止! 望着李虎坚定不移的背影,李杨双拳紧握,激动道:“放手一搏,别想太多,你我兄弟,生,死不相弃也!” 关键时刻,李杨鼓足勇气,决定与李虎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李杨话音刚落,却见赤眉率先动了,他瞅准时机,突施冷箭,羽箭带着破风声,呼啸而出,直奔猛虎面门而去! 与此同时,李虎与吊睛猛虎同时发力,猛虎骤然跳起,避开呼啸而来的羽箭,李虎则发足狂奔,径直奔向立足未稳的吊睛猛虎! 呼的一声,李虎高举钢刀,选择与猛虎正面硬刚,钢刀带着巨大的破风之声,迎面劈向吊睛猛虎! 面对李虎势大力沉的一刀,吊睛猛虎做出了极为明智的选择,避其锋芒,静待时机,以求一击毙命! 一击未中。 正当两虎错身而过之际,李虎反手持刀,挥刀上撩,刀尖划过虎颈,鲜血喷涌而出! 一声惨叫过后,猛虎应声而倒! 李虎扛刀在肩,眼中尽显倨傲之色,望着濒死的白额吊睛猛虎,轻轻挑眉,不忘出言讥讽道:“不过尔尔!” 李虎的老毛病又犯了,每逢临阵之时,李虎总喜欢讥讽对方几句,对人如此也就罢了,可未曾想,他竟连头畜牲也不放过! 李杨等人纷纷上前,望着哀嚎不止的吊睛猛虎,再看看扛刀在肩,一脸倨傲的李虎,四人难掩激动之情,均生惊为天人之感! 十三岁的李虎,单杀猛虎,这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情! 李杨一脸关切的望着李虎,道:“可曾受伤” 李虎扭了扭腰身,大大咧咧道:“猫而已,岂能伤得了我?” 韩豹心有余悸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虎乎?自信是好事,但临阵时,切不可轻敌大意,莫要阴沟里翻了船才好!” 王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沉默寡言的赤眉,默默打量着李虎,暗暗乍舌:“此人莫非不是血肉之躯?真天人也!” 李虎伸手指向奄奄一息的猛虎,可怜巴巴的道:“饿了!” “身手了得,但仍是孩子心性!”,李杨一脸宠溺的拍了拍李虎的脑袋,道:“你与王良去附近寻些枯树枝来,今日开荤,尝尝虎肉,是何滋味!” 半个时辰后! 五人围坐于篝火前,吃着并不美味的虎肉,说着毫无营养的话。 李虎砸吧砸吧嘴,撇嘴道:“虎肉太瘦,塞牙,不好吃!” 赤眉连连点头,出言附和道:“三公子所言极是!” 李杨手指李虎,笑骂道:“就属你子吃的最多!” 李虎拍着微微隆起的肚腩,憨笑道:“兄长好技艺,我一时没忍住,便多吃了些!”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杨手艺如何,他心里有数,虎肉听着挺唬人,实则并不好吃,皮糙肉厚,干嚼不烂,好吃不到哪里去,若非饿了一整天,李虎怕是连看都都懒得看,更别说吃了! 李杨伸手入怀,将李满交给自己的印绶拿在手中,把玩良久之后,微微叹息道:“明日前往阳乐县,向太守府递拜帖,寻府君借些盘缠吧!”,李杨越说声音越,看得出来,他有些不情愿! 李虎摇头似拨浪鼓,劝道:“辽西太守,姓赵,名苞,乃中常侍赵忠从弟,吾等不宜与之过从甚密,以免落人口舌,累家族蒙羞啊!” 李杨眉头微蹙,道:“据说赵苞耻与赵忠为伍。为官一方,素有清名” “传闻未必可信!“,李虎眯眼道:“赵苞出身寒门,若非赵忠从旁帮衬,何以提领辽西之地?” “虎言之有理”,李杨微微颔首,道:“为兄思虑不周,险些铸成大错,幸得虎提醒,方能逃过一劫,虎类父,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兄长为人清高,等闲之人,难入兄长法眼。如今出此下策,实是为了我们着想!兄长苦心,虎省得!”,李虎说了一句公道话。 “出门游历,就该有出门游历的样子,兄长常说,吃亏要趁早,出门方知,世道艰难,如今吃些苦头,倒也并非什么坏事,权当体验生活罢!”,韩豹轻声说道! 李杨狠狠抹了一把脸,感叹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吾弟有此等志气,为兄打心底高兴!借钱之事,就此作罢!” 虎豹异口同声道:“理当如此!” “兄长,吾欲前往蓬莱,赴子龙三年之约!” 李杨笑道:“此事暂且不急,涿郡就在眼前,吾等先去涿郡,在涿郡稍作休整之后,再去赴约也不迟!” 李虎点头,不疑有他,反正也顺道,前去休整一番,也没什么不好! 韩豹鬼精鬼精的,他从李杨的话中,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蹙了蹙眉,心道:“涿郡就在眼前?此言何意?” 涿郡与辽西中间,隔着右北平与渔阳两郡,李杨一心想要前往涿郡会一会被史书称为万人敌的张三爷,因而说错了话! 韩豹生性敏感,遇事总喜欢胡思乱想! 望着眉头微蹙的韩豹,李杨自知失言,于是连忙为自己找补了一句:“前次入京,途径涿郡,路遇盗匪,幸得张姓友人出手相助,才得以幸免遇难,今次离家,欲寻故友一叙,以报搭救之恩!” 每逢天子寿诞,李满都要携子入京,向天子贺寿,并向其陈述职守,说白了就是汇报工作情况! 李杨之言,半真半假,入京是真,友人是假! 李杨早已暗下决心,此去涿郡,定要将三爷收入囊肿,必要时,可再做舔狗! 韩豹默默颔首,姑且信了李杨的话,他的心里有种预感,涿郡之行,绝不似李杨说的那样简单! 第三十九章 路遇劫匪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大家早些休息吧!”,李杨说着,取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正欲起身,却见远处火光点点,似有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今日出门,怎就忘了看黄历啊!”,李杨很郁闷! 四人闻言,纷纷起身,遥望徐徐而来的队伍,赤眉皱眉道:“队形散乱,不似郡卒!” 王良深以为然,道:“行军缓慢,毫无章法,火光异常摇晃,此乃下盘不稳所致!” “下盘不稳”,韩豹不解道:“何意?” “长期挨饿,以致四肢无力!”,王良回道! 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赤眉冷哼一声,不屑道:“此等蟊贼,毫无战力可言,退此贼,吾一人足矣!” 韩豹拔剑在手,冷声道:“我来!”,一身杀气蓬勃而出,令赤眉如坠冰窟! 赤眉不自觉后退一步,望着韩豹的背影,暗暗道了一句:“疯子!” 半刻钟后! 数十名高举火把的贼寇,将李杨五人团团围了起来! 望着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一众贼寇,韩豹长长叹口气,缓缓收剑入鞘! 李虎为之侧目,调笑道:“下不去手?” 指了指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贼寇,韩豹冷哼道:“杀鸡焉用牛刀看看这群废物,杀他们,我怕脏了我的手!” “有肉!”,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众贼纷纷循声望去,待其看到虎肉之后,立即便围了上去! “注意军纪,莫要乱跑,都给老子严肃点,打劫呐”,一名头目模样的瘦高年轻人高声维持着秩序! 一名身着皮甲的口吃之人,无奈下令道:“别别管他们,让他们吃吃吃吃吧!” 领头的松了口,年轻头目立马来了精神! “给我留一口!”言罢,头目飞也似地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胡乱指了指身穿皮甲之人,道:“那是咱们二头领,现在由他来向你们训话,你们可得仔细着点,二头领能耐大得很,惹急了他,心生撕活剥了你们!” 二头领一脸慈祥的望着年轻人的背影,笑骂道:“臭臭子,见见天的胡说八道!” 理了理身上的皮甲,望着李杨五人,二头领例行公事道:“打打打”二头领口吃的毛病似又加重了三分! 望着面容扭曲的二头领,李虎好心提醒道:“打劫” “对头” 李虎咦?了一声,不解道:“对头是什么鬼” “头头领说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 说到“留下”二字时,二头领是说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啪啪两声脆响,在李杨五人一脸惊讶的目光中,二头领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我去!!!这便是传说中的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李杨惊讶道:“是个狼人!” 比狠人还多一点! 李虎连连摆手,道:“冷静些,不至于,不至于啊!” “留下买路财!”,韩豹捂脸道! “哎!”二头领长长叹口气,无力道:“要钱还是要命,速速给句痛快话!” “呦!口吃好了!”,李虎连连鼓掌,毫不掩饰嘲笑之意! “别贫了!”李杨拍了拍李虎的脑袋,冲赤眉使了个眼色! 赤眉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腰牌,将之递给了二头领! 二头领借着火光,低头查看,却见巴掌大的腰牌上赫然刻着几个字,背面刻有:辽东,军侯!正面则刻着王宇的名字! “军爷饶命!”,二头领高举双手,将腰牌举过头顶,动作熟练,令人咋舌! 辽东铁骑,威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以为仗着人多,能够将李杨五人给吓住,未曾想,竟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李杨一脸无语道:“这也太业余了吧” 王良凑至近前,微笑解释道:“此等乌合之众,似寇,却非寇,他们常以要饭为主,打劫为辅!” “是是是”二头领连连点头! 众人见状,纷纷放下手中吃食,围了上来! 二头领见状,连忙出言申斥道:“此乃辽东军爷,汝等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跪下” 扑通! 扑通! 二头领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跪倒于地! 年轻头目嘴里嚼着皮糙肉厚的虎肉,口中囫囵不清的磕头求饶道:“吾等皆为良善黔首,还望好汉高抬贵手,饶吾等一命啊!” 待其将虎肉咽下之后,李杨笑道:“吾等并无伤人之意,诸位尽可放心!” “谢好汉不杀之恩!” “谢军爷饶命之恩!” “军爷仁义!好人有好报!” “祝诸位军爷一帆风顺、二龙戏珠、三阳开泰,四季平安” “得得得!趁早打住!”,李虎出言喝止道:“懂的还真不少呢!” 李杨微微躬身,与众人见礼道:“吾等公干,路经此地,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二头领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您走的是官道,该道歉的理应是我们才对!” “山寨坐落在何处?我等想前往山寨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李杨问道! 李杨想入寨一探究竟,若果如众寇所言,他们皆为良善之人,此事便就此作罢。 若有欺瞒,李杨便要大开杀戒了! 二头领颤声道:“寨粗鄙,怕污了军爷的贵体!” 李杨摆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妨事,此事就此定下,前方带路吧!” 二头领连连应诺,令年轻头目从前带路,然后自告奋勇的跟在了李杨的身边,美其名曰:吾为质,军爷宽心便是! 李杨用眼神示意李虎几人,令其时刻保持警惕,尽量占据有利地势! 四人纷纷点头应诺! 王良从前开路,在年轻头目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虎豹分立于李杨左右,从旁护卫! 赤眉持弓,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为四人殿后! 说起弓箭,倒也有一桩趣事! 五人中,赤眉射术最佳,王良次之,虎豹最差! 李虎乃是粗豪的性子,动手能力极差,干不了细活! 韩豹与李虎略有不同,韩豹性急,鲜有耐心,惟愿学速成之法,单以学棍来说,便可窥知一二! 每逢习射,五十步,固定靶,射草人,虎十中二三,豹十中一二,成绩惨不忍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次偶然的机会,李虎另辟蹊径,于不经意间发现了一套适合自己的远程打击方式! 某日,完成射靶之后,闻听令兵报曰:中二。 李虎大怒,拾起短矛,掷向草靶。 中! 李虎大喜。 再掷,再中。 循环往复,掷矛十支。 结果,令兵来报:中七! 自此之后,李虎弃弓,换矛,专攻掷矛之术。 经年下来,几乎达到了例无虚发的超高水准! 至于韩豹,在射术一途,则毫无建树! 一路行来,不时有暗哨自暗处探头而出,一脸无害的冲着二头领傻笑! “上上上一边呆着去!”二头领笑骂道! 看着人畜无害的暗哨,李虎挑挑眉,玩笑道:“注意隐蔽,莫要随意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心被人给当成了活靶子!” 暗哨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哪能啊!” 暗哨话音刚落,却听咻的一声! 一支羽箭,一闪而过,钉在了暗哨身后的树干上! 暗哨保持着侧身躲箭的动作,动也不敢动。 忽觉右侧面颊有些火辣辣的疼,伸手摸去,自觉有液体流出,定睛一看,却是鲜血! 暗哨一脸懵逼的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却见远处张弓之人,正一脸邪魅的望着自己! 暗哨按下恼怒之情,陪着笑脸道:“好箭,好箭!” 崽子! 还敢嘴贱! 赤眉正欲再发一箭,却见李杨摆摆手,沉声道:“大人不记人过,莫要与之一般见识!” 对于赤眉的举动,李杨并无怪罪之意,在李杨看来,向对方彰显一下己方的武力,倒也没什么不好,但话说回来,教训可以,杀人就算了,毕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好轻易坏人性命! 望着二十步外的赤眉,二头领顿生惊为天人之感,惊叹道:“我滴个亲娘嘞,好汉收徒么?” 赤眉摇摇头,回以一个好似看白痴般的眼神! 二头领一脸尴尬的点点头,陪笑道:“明白!”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于一座废弃的军营前驻足! “诸位军爷,寨到了!”二头领说道。 李虎一惊一乍道:“这是军营?” 二头领肯定道:“是是军营!” 望着眼前所谓的军营,李杨长长叹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几根烂木围成的栅栏,几座土坯茅草搭建的窝棚,竟也将其称之为军营? 二头领看出了几人的疑惑,于是出言解释道:“这里原本是座废弃的军营,吾等在此安家,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料,数月前,一伙流寇逃窜至此,将营内洗劫一空,令本就不富裕的我们,更加雪上加霜!” “天杀的流寇,抢钱抢粮不说,竟连女人与孩也不放过!吾等前去理论,他们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吾等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得低头认栽!不想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见吾等毫无还手之力,竟变得越发的得寸进尺,日日来此打秋风,拆完栅栏便开始抢人,真不知人肉有甚好吃的!”,年轻头目越说越气,奈何技不如人,他也没有办法,万般的愤怒最终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李杨难以置信道:“流寇竟以人为食?” “天杀的畜牲,毫无人性可言,糟蹋完年轻女子,便将之做成肉糜!更有甚者,竟从活人身上取心,当众分食!”,年轻头目哭诉道! 韩豹拔剑出鞘,目眦欲裂道:“心非禽兽,何至于此?” 韩豹也有善良的一面,他从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韩豹从不无故坏人性命,他杀人必事出有因,他从不滥杀无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此乃韩豹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 李杨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在他看来,年轻头目所言或有夸大之嫌,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众人正说话间,却见营内接连走出数人,为首的乃是一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走路时一瘸一拐,原来是个跛子! 待其走至近前,众人纷纷收敛怒意,齐声道:“头领!” 头领微笑颔首,道:“诸位辛苦,快快入营,喝碗热汤,解解乏!” 二头领拱了拱手,得意道:“此番幸不辱命,带了头大虫回来!”, 头领微微一怔,难以置信道:“此言当真?” 二头领向后方挥了挥手,片刻之后,几名青年合力,将仅剩半边身子的老虎给抬了上来! 头领感叹道:“有了它,足够营中老弱吃一阵子了!”说着,拍了拍二头领瘦削的肩膀,道:“一路辛苦,快快入营,喝口热汤吧!” 在头领看来,二头领一行,此番应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中途捡了头死虎回来,至于说打虎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自家人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 二头领招呼众人道:“兄弟们,回家喽!”说着,便与众人搭着肩,勾着背,笑呵呵向营内走去! 初见李杨五人时,头领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了阵阵的涟漪,好在他养气的功夫还不错,并未当面质询李杨五人的身份! 李杨五人身材高大,不似常人,而营内众人大多营养不良,身材短,此消彼长之下,倒显得李杨五人十分的鹤立鸡群! 五人身着华服,手持兵刃,刀剑,弓矢,应有尽有! 望着不似常人的五人,头领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入营之后,二头领将李杨五人请入头领帐中,介绍道:“头领有所不知,这五位英武不凡的公子,乃是大名鼎鼎的辽东郡卒,其中不乏贵为军侯之人!”说着,一脸笑意的指了指张弓在手的赤眉! 头领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贪婪之色,伸手抹了一把脸,理了理纷乱的情绪,道:“在下魏明,字力强,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多多见谅!” “无妨!”李杨摆了摆手! “不知诸位军爷来此有何贵干?“魏明笑问道! “借宿一晚,明日便走!”韩豹面无表情道! 相比于逗比的二头领来说,韩豹十分不喜欢眼前这位所谓的头领。 魏明总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望着侃侃而谈的魏明,韩豹隐约感到,自己一行正在陷入危险之中,望向李杨,有心出言提醒,却不想李杨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好似在说:阿豹莫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韩豹长舒一口气,默默舔了舔嘴唇,暗道:“月黑杀人夜,风高纵火时,古人诚不欺我啊!” 第四十章 风雨欲来 自打入营以来,李杨便暗暗观察着魏明的一举一动。 李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此人身上有着太多的草莽之气,然而,他却以良善之民而自居! 起初,李杨只当他有不想提及的经历,从而刻意掩饰自己的过往,在李杨看来,这很正常,也可以理解! 老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但入帐之后,李杨却彻底推翻了先前的想法,他敢断定,此人绝非善类! 入帐时,二头领颇为殷勤,抢先一步,为李杨五人掀开帐帘,期间,不心撞了一下魏明的肩头,这一撞却令魏明露出了马脚,李杨亦从中看出了端倪。 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被撞,魏明被撞了一个踉跄,他下意识以跛脚触地,身法异常敏捷,不似作伪! 跛脚触地的一瞬间,魏明迅速纠正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抬头环顾四周,却见二头领正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己,连声道歉的同时,倒也并未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其余五人均在望向他处,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魏明长舒一口气,将一颗悬着的心复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贵客在此,莫要毛手毛脚的!”魏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二头领挠挠头,憨笑道:“头领教训的是,今后一定注意!” 魏明千般掩饰,万般算计,最终却也没能逃过李杨的双眼,刚刚那一幕,恰巧落在了李杨的眼里。 李杨断定,头领没瘸,他是装的! 李杨并非武断之人,直到此时,他依然抱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来看待魏明等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李杨动了杀人的心思! 当二头领为魏明介绍李杨五人身份时,魏明的眼中竟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这一眼,亦落在了有心人李杨的眼中,就是这一眼,令其动了杀人的心思! 用眼神示意韩豹莫要轻举妄动之后,李杨缓缓开口,“不知流寇何许人也?聚众几何” 未等头领开口,二头领便抢先回道:“并州口音,不足百人!” “身手如何?”,李杨笑问道:“山寨距此多少里” 头领脸色越发难看,然而没心没肺的二头领却好似浑然未觉般,如实说道:“身手极好,惯会杀人的,山寨距此二十余里!” 余光瞥向面色发青的头领,韩豹一脸不屑的撇撇嘴,暗骂了一声:“废物!” 再看看李杨与李虎,韩豹暗暗点头,为二人竖了一个大拇指! 二人的养气功夫,非魏明可比! 双方的家事,背景,学问,见识,根本毫无可比性,饶是不学无术的李虎,其看过的书,也非寻常世家子可比,何况眼前这位有勇无谋的莽夫呢? 短短几句话,李杨便已从二头领口中套出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 首先:二头领与魏明并非一路人,二头领没什么心眼,是个实在人,俗称铁憨憨! 其次:魏明与流寇乃是同伙,双方里应外合,将二头领一行人给坑的很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流寇共有百十人,身手还不错,手上有人命官司,俱是提刀便敢杀人的主! 在营养不良的二头领面前,最差的流寇,也要比他强出许多,但在明显营养过剩的李杨五人面前,流寇怕是有些不够看了,李杨给了一个还不错的评价,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 “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甚是乏累,在下欲向头领借方寸之地,供我们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自行离开!”,李杨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道:“多有叨扰之处,还望头领多多海涵!” “诸位不嫌营中粗鄙,实乃吾之荣幸,天色已晚,诸位请自便!” “初来乍到,多有不便。欲请二头领从前带路,不知可否”李杨拱手道! 魏明不疑有他,大手一挥,道:“自无不可!” 五人在距头领五十步远的地方搭了一顶足以容纳十余人的大帐! 将二头领招至近前,李杨轻声开口,道:“敢问二头领贵姓?” 二头领摆摆手,道:“当不得贵字,在下姓李,贱名岩松!” 李杨微微颔首,笑道:“我亦姓李,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李岩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岩松区区贱名,怎敢与军爷相提并论真真折煞我也!” 李杨笑着摆摆手,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家在何处因何至此在此生活了多久” 李岩松长长叹口气,如实回道:“并州人士,熹平六年,家乡遭遇蝗灾,田间颗粒无收,因无力缴纳苛捐杂税,而逃难至此,在此生活已达四年光景!” 李杨待人彬彬有礼,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李岩松早已对其卸下了防备之心,愿与之坦诚相待! 李杨循循善诱,最终将话题引到了魏明的身上:“头领家在何处因何至此在此生活了多久?” 李岩松微微皱眉,道:“头领与我口音相似,应是并州人士,至此已半年有余!” “半年?”李杨难掩惊讶道:“何以服众?” 李岩松闻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良久之后! 李岩松缓缓开口:“半年前,头领孤身至此,我看他可怜,并且还算有膀子力气,于是,我做主,将他给留了下来! 五个月前,流寇突然来袭,将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头领奋勇当先,奈何流寇众多,头领孤掌难鸣,被流寇重伤,我们拼死救得头领性命,可头领的腿却哎我们见其英勇,遂举其为头领!” 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语,韩豹大皱眉头,恨铁不成钢道:“魏明入营月余,流寇便尾随而至,难道你们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李岩松略显迟疑,缓缓说道:“起初,我们确觉事有蹊跷,可看到头领跛脚的样子,却也不得不信了!” 李杨长长叹口气,道:“其实他是装的!” “不可能!”李岩松应声而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料今夜定有流寇来袭,届时,却也由不得你不信了!”李杨沉声说道! 李岩松缓缓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 李杨捏了捏他的肩头,道:“今夜之后,自有分晓!” “赤眉!”李杨唤道! “末将在!” “着你持弓占据有利地形,发现敌情,举火为号。” “诺!” 考虑到赤眉持弓,战斗方式以远射为主,于是李杨又补充了一句:“准你便宜行事!” “诺!”赤眉再次拱手应诺! “王良!” “末将在!” “着你隐于暗处,为赤眉掠阵,至战斗结束前,受赤眉节制!” “诺!” 望着一脸期盼的虎豹,李杨笑道:“吾等隐于大帐一侧,待敌来时,先杀魏明,枭其首级,以震慑一众宵之徒!” “得令!”虎豹异口同声道! 李岩松下意识揉了揉双眼,确定眼前乃是一名青年加四名半大少年之后,不禁感叹道:“辽东铁骑,果然威武不凡,世人诚不欺我!” 五人中,年龄最大的当属赤眉,生于延熹四年(161年),时年二十一岁。 年龄最的则是虎豹,二人皆生于建宁二年(169年),时年十三岁! 李杨生于建宁元年(16八年),时年十四岁! 王良生于延熹九年(166年),时年十六岁! 大战一触即发,然而赤眉在得令之后,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有事?”李杨疑惑开口! 赤眉点点头,道:“公子有事!” 李杨不解道:“何意?” “公子再好好想想!” 李杨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赤眉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赤眉此举,尚有考校之意,若李杨果真答不出来,赤眉自会为其解开心中疑惑,但赤眉亦会因此而看轻李杨三分! 良久之后! 李杨一拍额头,懊恼道:“险些误了大事,幸得赤眉提醒,才得以逃过一劫!” 李杨深深揖礼,表示感谢! “末将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赤眉微微躬身,淡淡说道! 侧头望向李岩松,道:“劳烦二头领,与赤眉换身衣服!” 赤眉默默点头,暗赞道:“公子聪敏,一点就透!” 李岩松默默颔首,依言而行! 他的内心发生了极大的动摇,他想看看,李杨能否一语中的! “头领到底是敌还是友?今夜便可分晓!”李岩松如是想到! 赤眉学着李岩松的样子,用木棍作簪子,将发髻固定在头顶左侧,接过李岩松递来的皮甲,用水狠狠擦拭了两遍,才穿在身上,至于贴身衣物,赤眉却是说什么也不换了,肉眼可见的虱子,看的赤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杨见状,只是无奈一笑,并未加以理会! 在照明设备严重不足的古代,用不着模仿的惟妙惟肖,古人因营养不良,多患有夜盲之症,夜里看不清东西! 赤眉将钢刀藏于身后,负手而出! “诸位军爷,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再叙!”李岩松代赤眉说道! 走出军帐,赤眉很快发现了被魏明派来暗中监视自己一行人的探子。 说来也挺悲催的,探子只能就近监视李杨等人,因为,离远了看不清! 九月下旬,夜里很凉。 负责监视李杨等人的探子,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口中骂骂咧咧:“鬼天气,冻死个人!” 探子口中骂骂咧咧,对危险浑然不觉! 赤眉弓着腰,缓缓行至探子身后,临身时,忽然暴起发难,横刀向青年脖颈抹去! 赤眉出手,即快又准,一刀便割断了探子的喉管! 探子拼命护住自己的咽喉,然而却做了无用功,鲜血从指间汩汩流出,口中亦不断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赤眉冷哼一声,提刀直刺向探子心口,了结了他的性命! 解决探子之后,赤眉返回军帐,禀报道:“眼线已除!” “按计划行事!”李杨下令道! 众人齐声应诺! 赤眉与王良一同离开,前往军营西北角的一座废弃哨塔内藏身! 李杨三人按原定计划,在李岩松的带领下,前往靠近魏明大帐的地方,悄悄藏匿了起来! 临近亥时! “有人!”李虎轻轻推了推李杨的肩头,手指大帐方向,悄声说道! 李岩松注视良久,却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他皱眉问道:“人在何处?” 李杨顺着李虎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道:“确有其人,身着夜行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李杨伸手为李岩松指明方向! 李岩松揉了揉浑浊的双眼,顺着李杨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发现果有身着夜行衣之人,自魏明帐内走出,径直向营外走去! “天杀的狗贼,将我们骗得好苦!”李岩松咬牙切齿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也由不得李岩松不信了! “稍安勿躁!”李杨轻轻拍了拍李岩松的肩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报仇就在今夜,何必急于一时。”韩豹沉声道。 李岩松胸前此起彼伏,激动道:“我妻尚在流寇手中,我怎能不急?” “呦”李虎故作惊讶道:“您还有妻吶?混的不错啊!” 李岩松一脸傲娇的撇了撇嘴,道:“那是!” “吾妻甚美” “得得得!”李虎连连摆手,打断了李岩松的话,挑眉道:“就凭您这副尊荣啧啧啧!” “我咋”李岩松正欲回怼李虎几句!却见韩豹拔剑在手,冷笑道:“欲死乎?” 李岩松见状,连忙换了张笑脸,道:“军爷莫要与我这等粗人一般见识!杀我焉用牛刀?不值当,不值当!” 李杨一脸古怪的望向韩豹,拿他打趣道:“阿豹莫非有三头六臂?怎么谁都怕你?” 韩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玩笑尔,谁想他竟当真了!” “不当真,不当真!”李岩松连连摆手! “嗯?”韩豹轻哼一声! “额!”李岩松很郁闷,他拿喜怒无常的韩豹一点办法也没有! 韩豹对李岩松印象不错,但他脑路过于清奇,就连开玩笑的方式,都与常人略有不同! 旁人看着是恐吓,但对韩豹来说,这就算是开玩笑了,他的思维方式,与常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对韩豹来说,与他人说笑,已是一种进步,总比见天冷着一张脸要好! 李虎为韩豹感到开心! 第四十一章 韩豹凶猛 时间在四人毫无营养的扯皮中一闪而过! 寅时刚过! 李虎轻拍李杨的手臂,指向军营西北角,道:“兄长快看!” 李杨顺着李虎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西北方的一处高台上,三长两短,火光一闪而逝! “果然不出所料!”李杨拔剑在手,沉声道:“待会临战时切不可大意轻敌,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李虎做了一个深呼吸,强作镇定道:“兄长放心便是!” 韩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并未开口! 从虎豹的表现中,不难看出,李虎稍微有些紧张,他天赋极佳,但毫无实战经验,初临战阵,难免有些拘谨! 韩豹则不然,他虽无实战经验,但他却有过杀人的经历,对于杀人,他并不打怵! 李杨冲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跟着自己。 虎豹与李岩松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杨的身后,四人弓着身子,向魏明所在的营帐缓缓走去! 说实话,李杨有些心虚,甚至有些害怕,试问,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指挥士卒剿杀流寇,与亲自提刀上阵,同流寇捉对厮杀,完全是两码事,但是,身为兄长,李杨别无选择,更无路可退,此刻,他必须站出来,为弟弟们遮风挡雨,这是他应尽的义务,亦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是家中的老大! 四人行至帐外,却听李岩松双目圆瞪,惊呼道:“流寇入营了!” 李虎正欲伸手阻拦,但为时已晚! 韩豹紧握剑柄,恨不能当场手刃了这个白痴!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魏明戏谑开口! 帐帘徐徐打开,魏明高座主位,左右分别站着四名凶神恶煞的壮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魏明嘿嘿笑道:“五位军爷,别来无恙乎?” 李虎向帐内扫了一眼,有些心虚,道:“你可知我们是何人我乃” 魏明连忙摆手,出言打断道:“别说,什么都别说,我怕你吓到我,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也什么都不想问,我只想扒了你们的衣物,取走你们的腰牌与兵器,再收了那个白脸做面首,岂不美哉”魏明指了指韩豹,抚掌大笑道:“既得了财物,又得了妙人,哎呀!!!上天待我不薄啊!” 韩豹脸色阴晴不定,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怒极反笑道:“懂的还挺多!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当李杨与李虎犹豫不决,徘徊不前时,韩豹却率先发难,提剑,径直杀入帐中! 任谁也没想到,一名尚显稚嫩的半大少年,竟一言不合,提剑便杀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刚刚那位代魏明掀开帐帘的卷帘大将。 电光火石之间,韩豹箭步上前,挥剑直刺,卷帘大将因一时躲闪不及,被韩豹当场刺杀! 一人身死当场,其余帐内八人,立即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剑,径直向韩豹杀来! 情急之下,韩豹转身冲李虎怒吼,道:“天赋异禀,岂非笑话!” 在辽东时,见天的装比,成天的耍横。 面临生死关头时,你的脾气呢?你的天赋呢?你的龙象之力呢?合着您只会欺软怕硬啊?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李杨大吼一声,为自己打气,而后拔剑在手,向帐内冲杀而去! 相比于虎豹来说,李杨武艺多有不如,但其自幼随李满习武,也算师出名门,武艺非常人可比,乃是典型的比上略显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李虎呆立在帐外,怔怔看着正在帐内厮杀的众人,想上前助阵,却如何也挪不开腿! 李虎双拳紧握,不住拍打着颤抖的大腿,急得咬牙切齿,道:“并非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双腿抖的厉害啊!” 这时,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流寇,竟撇下帐内的李杨与韩豹不顾,径直向李虎杀来! 李虎连忙拔剑出鞘,结果却悲剧了,他手抖得厉害,反复多次,却无法将剑拔出! 面对猛虎,李虎尚能应对自如,然后面对流寇时,李虎竟变成了缩头乌龟,实在可笑又可气! 待流寇与李虎临身之时,流寇不顾李虎年幼,挥刀便砍! 李虎用尽全力,以鞘做剑,奋力格挡,却听咔擦一声,剑鞘应声而断。 一击过后。 李虎毫发未损。 流寇惨叫一声,大刀脱手而出,忽觉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低头望去,流寇倒吸一口凉气,虎口一片血肉模糊,食指不翼而飞,中指断了一半! 流寇惊骇莫名,再看李虎,犹如看怪物一般! 李虎一脸懵逼,心道:“什么情况?这也太弱了吧” 良久之后! 李虎定了定神,右手攥拳,在眼前握了握,眼神渐渐坚定起来,道:“原来我竟强悍至此?” 李虎仰天长啸,兴奋大吼道:“我已长大,天奈我何” 挥剑了结了面前流寇的性命,李虎大喝一声:“兄长挺住,我来助你!” 虎乃异类,李虎信手便可杀之。 但人与虎不同,杀之难免没有心理负担! 如今,首杀在手,负担尽去! 前路一片光明,扬名指日可待! 李虎入帐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李杨与韩豹合力斩杀六名流寇,只余魏明一人! 望着呆若木鸡的魏明,李虎提剑直指,疑惑道:“咱们这位大头领被吓傻了” 李杨默默点头,道:“我也被吓傻了,或许可以这样说,伙伴们都被惊呆了!” “何意?”李虎不解道! 李杨用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自己看,没长眼睛啊?” “哦!”李虎低头看去! “我地个老天爷!”李虎被眼前一幕惊得险些跳了起来:“阿豹,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韩豹出手狠辣至极,死者皆被拦腰斩断,指缝中尽是淤泥与血污,被腰斩后,伤者拼命抓地,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伤口带来的痛处,直至死亡,他们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魏明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主动将长刀丢到一旁,作投降状,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怂包李岩松骂骂咧咧的向帐内走来:“天杀的魏明,我家婆娘被你们藏在了哪里?速速还来,可饶你不死!如若不然,今日定取你狗命!” “滚出去!”,李虎飞身一脚,结结实实的揣在了李岩松的肩头上,李岩松哎呀一声,倒飞了出去! 李虎本意是好的,他不希望李岩松看到帐内如此血腥的一幕,但凡承受能力差点的,真有被吓疯的可能! “好好装死,瞎跑什么!”李虎冷声道! 李岩松揉了揉肩头,仍不忘回上一句:“得令!” 说来有趣,就在刚刚,韩豹持剑杀向帐内时,李岩松演技大爆发,他哎呀一声,仰面而倒,开始了习惯性装死! 其动作之熟练,令李虎乍舌不已! “这得装多少次死,才能做到如此以假乱真的程度啊?”李虎险些被演到怀疑人生,于是吐了一句槽:“哎!!人心不古啊!” 韩豹冲魏明勾了勾手指,冷声道:“自己滚过来!别让我动手!” 魏明心头一紧,快步行至韩豹身前,哭求道:“求军爷饶命,的愿为军爷做牛做马!” “不要我给你做面首了”韩豹冷声道! “哎呦,军爷,我哪敢呢!”魏明连连求饶,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您大人不记人过,您就权当我放了个屁!饶的一命,的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岩松猛然抬头,一脸焦急的出言提醒道:“流寇已经攻入军营,正向大帐而来!” 李杨掀帘查看,果如李岩松所言,流寇已攻入军营,径直向大帐冲杀而来! 魏明长出一口气,撇下韩豹一行人,重新坐回主位,道:“我可以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兄弟们放了你们!从今以后,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虎豹齐齐望向李杨,请李杨示下! “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两面三刀,不足信也!”李杨说道:“先将他拿下,再言其他!” 魏明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援军将至,本欲用拖字诀,拖住对方,可李杨三人皆是软硬不吃的主! 想拔刀与对方周旋至援军到来,但魏明很快便放弃了此等不切实际的想法,对面皆是练家子,个个身手不凡,自己毫无胜算可言! “援军将至,请兄长与虎前去周旋一二,为我争取些时间,待我收拾了魏明,便去助你!”韩豹沉声说道! “速战速决!”李杨特别嘱咐道:“莫要伤他性命!他还有些用处!” “兄长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杨与李虎持剑而出,与前来增援的流寇打了一个照面! 怂包,逗比,机灵鬼李岩松见状,当下决定给自己挪挪窝,战略转移到安全地带,然后再继续装死,于是,他翻了个身,向帐内爬去! 李岩松认为,帐内人少,只有韩豹与魏明,若发现事有不对,自己还有逃跑的机会。 帐外则不同,帐外人多,刀枪无眼,难免不会伤到自己! 在即将被流寇包围,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还是帐内更安全一些! 据李岩松后来回忆说,这是他一生中,所做过的最为错误的决定! 初入帐内,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令李岩松呼吸一滞,险些背过气去,长长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抬眼环视四周,帐内情景,将李岩松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李岩松暗暗乍舌,恨不能将头埋进地里,眼不见心不烦!主要是害怕! 自打入帐以来,李岩松始终保持着匍匐前进的姿势,期间,偷偷打量了韩豹一眼,见其正与魏明有说有笑的说着什么,于是,权当没看到他们,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岩松念念有词,道:“拿着微薄的俸米,你拼什么命啊!” “啊啊啊”忽地,异常凄厉的惨叫,十分突兀的传入了李岩松的耳朵里! 李岩松菊花一紧,循声望去,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韩豹正在对魏明施以暴行,手段极其残忍,令人不忍直视! 李岩松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看着惨无人道的暴行,直觉遍体生寒,尤其是下半身! “面首?面首?面首”韩豹不断的重复着面首二字,并不停的踢着魏明的下体! 魏明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在李岩松等人面前颐指气使,但在韩豹面前,竟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韩豹一脚将其踹翻,然后便发生了之前的一幕,韩豹再一次祭出了他的成名绝技:断子绝孙脚! 也活该魏明倒霉,你说你惹谁不好,你非惹韩豹干什么?就因为韩豹生得太好看或许还真是这样! 汉朝男风盛行,许多人都喜欢养面首,带在身边,均觉倍有面子! 帅是罪吗?答案是肯定的。 任何年代,拥有美丽容颜或财富,却没有强大的背景做支撑,都是罪过,因为,在你周围看不到的地方,血比水还深!!! 良久之后! 望着奄奄一息的魏明,韩豹停下了脚上的动作! 李岩松见状,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我的天啊终于结束了!” 然而,韩豹接下来的举动,却令李岩松感到了彻骨的绝望! 韩豹拾起魏明丢弃的大刀,试了试锋刃,一脸满意的点点头,道:“砍人足矣!” “别别别杀我别杀我”魏明奄奄一息道:“我已是一个废人,求军爷大人不记人过,留我一命,我愿效仿宫中内侍,常伴军爷左右,可使军爷内宅无忧啊!” “我不杀你!”韩豹一脸真诚,郑重承诺道:“韩豹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 “天呐!”魏明被吓得尿了裤子,涕泪横流道:“那您倒是放下刀啊!” 望着将大刀高高举起的韩豹,李岩松被惊得肝胆俱裂,暗骂道:“出尔反尔,不当人也!” “说不杀你,就不杀你!尽管放心便是!”言罢,韩豹一刀斩下,魏明失声惊叫:“我命休矣!” 李岩松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李岩松不禁抬头望去,却见魏明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死?”李岩松皱了皱眉,疑惑道! 魏明的确没死,韩豹说话算话,并没有痛下杀手。 但是,魏明的右臂却已被韩豹齐根斩断。 “还来!”李岩松欲哭无泪! 韩豹再次举起大刀,在魏明绝望的目光中,将他的左臂齐根斩断! 韩豹俯身,在魏明的身上擦了擦手:道:“为安全起见,不得不行此下策,你可莫要怪我!” 第四十二章 大汉,我来了。大汉,再见! “禽兽,你不得好死!”没了双手,人生少了许多乐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明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莫要激我!”,韩豹淡淡开口:“说不杀你,便不杀你,做人要讲信用,无信之人,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间?” “天呐!他还挺讲信用!”李岩松欲哭无泪道! 韩豹薅着魏明的头发,如同拖死狗般,向帐外走去,途经早已噤若寒蝉的李岩松身旁时,韩豹轻轻的踢了踢他的屁股,拿他打趣道:“躺好了!别乱动!连装死都不会,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李岩松用实际行动向韩豹证明了,装死,咱也专业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嗯!”韩豹点点头,赞道:“孺子可教也!” 韩豹拖着半死不活的魏明离开了! 李岩松回头看了看,确定韩豹已经离开,看到地上长长的血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当即决定,再挪一次窝,离开眼前这片已被鲜血浸透了的是非之地! 李岩松向左侧挪移了半步,从身旁抓起一把掺杂着血水的泥沙,往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两眼一闭,继续装死! 帐外战况异常激烈,李杨已经受了些轻伤,然而,李虎却正在大杀四方! 赤眉与王良奇袭流寇身后,将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赤眉表现的极其抢眼,近了换刀,远了张弓,并且替李虎解决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些试图从身后偷袭李虎之人,均被赤眉当场射杀! 正当此时,一声怒吼传来! “都给我住手!” 韩豹立于魏明身后,取出锦帕,替魏明擦了擦脸,然后左右提刀,右手死死薅住魏明的头发,不顾魏明的嘶喊,生生将他给提了起来! 韩豹将魏明挡在身前,只露出半张脸,狞笑道:“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 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李杨无奈叹口气,低声骂了一句:“疯子!” 李虎毫无顾忌,破口大骂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怎可下此毒手?阿豹,你他娘的疯了不成” 李虎喷韩豹乃是常规操作,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虎是兄,韩豹是弟呢! 韩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主要是习惯了,若是李虎哪天突然不喷自己了,韩豹反倒要想一想,是不是李虎与自己的感情变得生分了! “魏明首鼠两端,毫无操守,为安全起见,不得不行此下策!”韩豹开口解释道:“实属无奈之举啊!” “去乃公的无奈之举!魏明畏你如虎,怎敢” “够了!”李杨出言打断了李虎毫无营养的指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退流寇,再言其他!” 韩豹提刀指了指李虎四周的尸体,反唇相讥道:“虎,说我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呵”李杨冷笑一声,冲韩豹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韩豹,好样的,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已经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了!” 汉时,直呼其名,与后世的打脸,骂娘,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韩豹性情越发嚣张跋扈,若是再不加以管制,将来可还得了?因此,李杨破天荒的与韩豹说了一句重话! “兄长切莫动怒!”韩豹连忙赔礼道歉,态度十分诚恳,道:“豹,向来敬重兄长,此次,只想与虎开句玩笑,并无他意,兄长切莫多想!” 若非身临险境,韩豹恐会跪下给李杨磕一个,以示诚意! 韩豹十分在意李杨与李虎对自己看法,他对二人的感情,热诚,且真挚,毫无掺假的成分! “哼!”李杨重重冷哼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敢再犯,你就当没我这个兄长吧!” 韩豹连声应诺,其态度之谦卑,言语之恳切,令冷眼旁观的李虎暗暗乍舌,喃喃道:“兄长在一日,你便永远是弟弟!” “阿耶?”李虎环视四周,不禁惊叫道:“怎的如此惨烈?” 李虎四周,俱是残肢断臂,流寇死状极惨,比之魏明亦多有不如! 李虎力气太大,手上几无一合之敌,一击下去,直接破防,流寇毫无招架之力,基本是一刀一个朋友,将流寇砍的七零八落! 战场上,刀比剑好用,所以,李虎与韩豹一样,战斗时,均弃剑换刀,与流寇厮杀! 与李虎放对,中招必死,几无痛苦可言! 望着死去的同伴,魏明哭了,哭的很伤心,他泣不成声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的天呐!” 流寇也哭了,哭的比魏明还伤心,众人涕泪横流,异口同声道:“二头领,您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的天呐!” 此二头领非彼二头领,魏明在流寇中坐第二把交椅,因此被众人唤作二头领! 如今看来,二头领果然都挺二的! “别跟这哭天抹泪的!”李虎不耐烦道:“到底还打不打?给句痛快话!” 流寇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值此危急关头,头领,你倒是说句话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身后,强作镇定的头领! 头领面色阴晴不定,他很想大吼一声:“看我做什么?” 可惜实力不允许啊,在李虎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何况大吼呢? 头领排众而出,学着士人的模样,躬身行礼,道:“此番多有冒犯,还请诸位军爷多多包含!我们这便离去,请诸位军爷行个方便!”说着,转身向拦住去路的赤眉深深揖了一礼,道:“请军爷行个方便,开一个口子,放我们一条生路!” 不要碧莲! 单以脸皮来说,这位头领的功底,基本已经达到了破碎虚空的境界,常人难以企及! 百十人连夜来此,围杀李杨一行人,结果,发现打不过,又来了这么一出,也亏他说得出口! 李杨冲头领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头领下意识后退一步,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魏明,回道:“军爷有话,但说无妨!的在此,恭听军爷教诲!”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啊! “好胆!”韩豹大喝一声,将魏明抛向一边,提刀便杀了上去! 头领转头就跑! 忽听,咻的一声! 箭矢迎面而来,正中头领肩窝! 骤然中箭,头领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接连打了几个踉跄之后,头领忽觉身子一轻,双脚渐渐离开地面,他被人从身后给提了起来! 头领暗道:“不好!”艰难回头,看到了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你跑什么”韩豹狞笑道! “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头领硬着头皮说道! 韩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头领言之有理!”说着,竟将他给放了下来! 在头领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韩豹轻轻踢了他一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转过来,正对着我!” 头领茫然转身,噤若寒蝉的望着韩豹,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临近! 果不出头领所料! 头领前脚刚转身,韩豹的大刀后脚便到:“睁大眼睛看好了,我可没有暗箭伤人!” 一刀斩下,头领右臂被齐根斩断! 一声惨叫过后,头领应声而倒! 韩豹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眯着眼望向前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李杨知道,他是在等李虎开口骂自己呢! 真是贱皮子,不挨几句骂,反倒还不习惯了! 出乎韩豹意料之外的是,李虎始终没有发声! 转身望去,却见李虎一脸无奈的冲自己摊摊手,那模样好似在说,爱咋咋地吧,乃公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韩豹尴尬一笑,转身望向满地打滚的头领,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为何违逆兄长之意?你欲死乎?” 头领连连摇头,求饶道:“不曾违逆军爷之令,实是的蠢笨,未能领会军爷的意图啊!” 韩豹点点头,道:“明白!”言罢,再次挥刀,斩向头领。 头领惨叫,左臂亦被齐根斩断! 李虎面无表情的踱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挥刀了结了头领的性命! “从即日起,不许当着我的面对他人施以暴行,杀人可以,辱人不行,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李虎淡淡说道! 韩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点头道:“知道了!” “如若再犯,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韩豹,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不再当着李虎的面对他人施以暴行,若违此誓,天诛地灭!”韩豹朗声说道! 李虎心头一酸,眼圈微红,他咬紧牙关,不使泪水夺眶而出,背对着韩豹,轻声说道:“姑且再信你一次!” 李虎心疼韩豹,饶是韩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他却丝毫没有要放弃韩豹的意思,在李虎看来,哪怕仅有一丝的希望,自己亦要尽百倍的努力,救韩豹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使其坠入万丈深渊,堕落沉沦! 李杨冷眼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始终未曾开口! 缓缓走到魏明身前,微微行礼道:“愿你来世投胎到一户好人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做个真正的良善之民!”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说的真好!”魏明含糊不清的说道:“给我个痛快,来世投个好人家!” 魏明话音刚落,忽觉心口传来一阵巨痛,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黑! 良久之后! 魏明停止了呼吸,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李杨将宝剑从魏明的尸体里拔了出来,鲜血,汩汩流出! 蹲下身子,取出锦帕,帮魏明擦干眼角的泪水,李杨长舒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杀不义之人,行当行之事!天下由我来征服,百姓由我来守护!大汉,我来了!大汉,再见!” 一路行来,所闻所见,令李杨震惊不已,在此之前,他还想着靠自己前世的记忆,为大汉略尽绵薄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可是,自从李杨见到魏明等人之后,他却改变了先前的想法,大汉已烂到了骨子里,从上至下,皆不可救药。 天子荒唐,群臣庸碌,世家林立,盗匪横行,野兽当街拦路,流寇肆无忌惮,人祸至此,徒之奈何? 天灾吓人,人祸亦同样恐怖,百姓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对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样的大汉,早已无可救药! 在一座残破不堪的军营中,在手刃一名匪寇之后,李杨在心中立下宏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路要一步一步走,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当务之急是跟着一众流寇回返营寨,清点赃物,解救无知少女,帮助李岩松之流,找回婆娘,使其一家团聚! “投降不杀!”李杨淡淡开口:“三息之内,投降者,既往不咎。三息之后,未投降者,杀无赦!” 众流寇闻言,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在李杨的授意下,纷纷双手抱头,蹲在原地,心怀忐忑的等待着李杨的发落! “你,你,你,还有你!”李杨将四名三息之内,未投降之人,一一指认了出来,然后对李虎下令,道:“杀了他们!” 李虎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为其求情,却见李杨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抢话道:“三息已过,四人却仍然犹豫不决,有图谋不轨之嫌,留之遗患无穷,恶贼人人得儿诛之,若你不愿动手,为兄亲自来便是!“ 李杨话音刚落,惨叫已然传来! 韩豹与赤眉纷纷出手,转瞬之间,四颗人头落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杨冷声道:“你常埋怨阿豹心狠手辣,可你又比他强到了哪里面对敌人,岂可妇人之仁?” 李虎被说了一个大红脸,嗫嚅良久之后,低头认错道:“兄长教训的是,虎,受教了!” 自从拿到首杀之后,李杨的心态亦随之发生了不的转变,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是为内圣而外王。 心中可以有圣贤的宽仁,但肩上须承载着为王的责任,必须拥有主宰天下的铁腕,遇事决不能再心慈手软。 李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一众流寇下令道:“带我去你们的营寨看看!” 众人不敢违逆李杨的意思,在李杨等人的押解之下,垂头丧气的打道回府! 一行人行至营门,李岩松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等等我!我同你们一起去!我要亲自接我家婆娘回家!” 第四十三章 寨中奇景,拍马屁要讲究方式方法 一行人行至流寇营寨时,已天光放亮! 寨门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与李岩松所言大相径庭! 并没有如李岩松说的那般血雨腥风,反而十分的和谐与安宁! 寨内以女人居多,望着寨内忙忙碌碌的女人们,李杨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词:“妇产医院!” 营中奇景,唯妇产医院可见! 大多女人身怀六甲,少数女人则手牵孩童,年长者,寥寥数人! 李杨猜测,那几名年纪稍长的妇人,可能是有接生经验的稳婆! 一名流寇,上前一步,对李杨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道:“军爷稍候,的这便将她们唤来,听军爷训话!” 李杨点点头,与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流寇登上高台,取下铜锣,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寨中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自锣声响起,女人们如同条件反射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向寨门聚集而来! 女人们脸上尽显疲惫,一些女人的黑眼圈,相比于我爱罗亦不遑多让,她们的眼中已看不到一丝光彩,她们如行尸走肉般,微微弓腰,双手自然下垂,神情木讷的看着“得胜而归”流寇,始终不发一语! 后来,李杨从女人们的口中得知,头领为她们立下了规矩,以锣声为号令,锣声一响,她们便要前往寨门前集合,违者格杀勿论! 头领与几名头目先将品貌尚佳之人,全部择出来,据为己有! 品貌不佳之人,则要参与“选秀”。 头领先选,二头领次之,以此类推,直到全部选完为止! 除头领与头目之外的普通喽啰,皆没有固定伴侣,大家每日一选,换着法的玩,日日换人,夜夜笙歌! 头领曾立下一条规矩,立功之人,可被推举为头目。 头目可以优先选择女人,甚至可以择一名品貌尚佳之人,做自己的固定伴侣! 不得不说,此计甚好,可以激发出众人的潜力,以及进取之心! 每日酉时初刻,铜锣准时被人敲响! 起初,有刚烈女子,誓死不从! 结果,头领祭起屠刀,辣手摧花,将其当场斩杀!并且命人当着一众女人的面,将其剁成肉泥,喂了野狗! 女人们被吓得肝胆俱裂,自那之后,再难生起反抗之心! 近五个月以来,女人们饱受摧残,生不如死! 忽地,李岩松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于是,大笑着挥手,道:“如花!” 名唤如花的女人,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岩松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紧握住她的手,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李岩松难掩喜悦之情,指了指翠花,然后大笑着对李杨说道:“看看,我没说错吧我的婆娘美不美” “咦?”李岩松忽觉哪里不对,于是,机械转身,却见如花挺着硕大的肚子,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如花欲言又止,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一脸羞愧的低声哭了起来! 李岩松如遭晴天霹雳,手指如花硕大的肚子,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为何你也” “真是岂有此理!”李岩松怒拍大腿,冲着如花怒吼道:“不知羞耻的贱妇!”说着,李岩松抬手欲打! 不知何时,李杨已经站在了李岩松的身后,他横剑将李岩松给拦了下来,劝道:“想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岩松怒及反笑,道:“换做是你,你还会如此说吗” “不知道!”李杨摇摇头,如实说道:“生死面前,无事,面临死亡威胁,如花选择明哲保身,这并没有什么错!” “放屁”李岩松越说越来劲,正欲拿李杨发泄情绪,却不想韩豹率先不干了! 韩豹高举剑鞘,重重砸向李岩松! 李岩松惨叫一声,登时被砸的头破血流!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拿自己当英雄好汉啦?”韩豹怒骂道:“面对激战,你倒地装死,苟且偷生,比之女人亦多有不如,你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再者!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对兄长大吼大叫的?你疯了不成?吾等兄弟,看你可怜,给你三分颜面,你怎么还给脸不要脸了呢? 啊?”韩豹陡然拔高了音量! 面对盛怒之下的韩豹,李岩松立时就蔫儿了! 他可一点都不傻,他敢对李杨怒目而视,甚至说几句难听话,拿李杨出气,那是因为,他知道李杨乃讲理之人,不会滥杀无辜! 但韩豹则不然,那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儿,饶是盛怒之下的李岩松,亦不敢招惹于他! 韩豹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李岩松浇醒,亦令他彻底认清了自己,自己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罢了。 自己尚且如此不堪,又怎可对如花要求太多? 李杨从怀中取出锦帕,俯下身子,为李岩松擦拭伤口,然后用沸水煮过的白布,为其包扎伤口! 李杨淡淡开口,劝道:“将如花领回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吧。相信我,以你这副尊容,以及口吃的毛病,也就如花愿意跟着你。否则,你连女人都找不到! 如花是个好女人,生的孩子定不会太差,起码比你强!你将其抚养长大,与你亲生也并无二致! 你们尚且年轻,未来还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将来儿女成群,承欢膝下,岂不美哉?” 李岩松瓮声瓮气道:“一时气愤,险些铸成大错,幸得公子提点,才得以幡然醒悟,公子大恩,岩松铭记在心,但有差遣,岩松定万死不辞!” 李杨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对你从未抱有任何的期待!咱们乃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岩松自嘲一笑,道:“也是!我也的确没什么值得公子看上的东西!就连这条烂命,怕也不值几个铜板!”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欲往何处安家”李杨问道! 李岩松长叹一声,道:“除废弃军营外,我等已无家可归!” “可曾想过前往辽东定居?”李杨问道! “辽东虽好,但是抛开匪寇与野兽不谈!”李岩松叹气道:“单单没有路引这一条,便难以通关啊!” 李杨微微一笑,道:“路引好说!” 在李岩松疑惑的目光中,李杨缓缓起身,道:“阿豹,你带人将寨内物资,一一搬到寨门前,统一清点!” “诺!”韩豹从李岩松的亲信中选出十余人,又从流寇中,选出几名头目,令其在前方带路,然后与王良一同,带着众人,入寨,查抄物资去了! “每间屋舍都要查验一遍,不可有丝毫的遗漏!”韩豹吩咐众人道! 众人齐声应诺! 挨家挨户排查,争取不放过任何角落! 众人长期受流寇欺辱,此次得以翻身做主,实属不易,因此,做起事来,难免要耍耍威风。 众人的排查方式,十分的简单粗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毁家灭门的呢。 乒乓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空手进屋,满载而归,待其走后,屋内必然一片狼藉!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现世报,来的太快! 望着一片狼藉的屋舍,几名头目只能以长吁短叹来掩饰内心的悲愤之情,彼此间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技不如人,徒乎奈何 韩豹背负双手,不紧不慢的走在众人的身后,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良疾步而来,指了指身后的破旧茅屋,道:“此间茅屋,内有密室,然而没有钥匙,打不开啊!” 韩豹微微皱眉,亲自上前查看一番! 此间茅屋,外松内紧,土坯搭建,茅草封顶,然而,最关键的密室却建在了地下,入口被一扇铁门锁死,没有钥匙,难以打开! 韩豹点头嗯了一声,侧身向被选出来的几名流寇头目勾了勾手指,沉声道:“上前回话!” 五人纷纷依言照做! 韩豹提刀指了指王良身后的茅屋,看向五人,道:“钥匙呢?” “不不知!”一人眼神闪烁,颤声回道! 韩豹点点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拔刀,砍向回话之人! 一刀过后,韩豹缓缓收刀入鞘,头目人首分离,滚落在地的头颅,脸上呈现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另一名头目直指韩豹,质问道:“怎可无故杀人” 韩豹闻言,却是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过之后,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反问道:“你在杀人的时候,可曾有人这样问过你?我十分好奇,当时你是如何回应的?” “是不是这样?”言罢,韩豹再次祭起屠刀,将敢于质问自己之人,当场斩杀! 韩豹望向其余三名流寇头目,笑问道:“他是这样做的吗?我学的像不像?” “像!”头目甲颤声回道! “像像极了!”头目乙抚掌,拍马屁道! “像个屁!”头目丙大喝一声! 众人皆惊,好似看白痴般,看向头目丙! 王良一脸崇拜的望着头目丙,在他看来,此人已经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距死亡,只有一刀的距离! 韩豹转头望向头目丙,正欲开口询问一二,然而却被头目丙抢先了一步。 头目丙义正言辞的说道:“公子相貌出众,武艺超群,流寇,怎可与公子相提并论! 公子刀法,举世无双,世间罕有敌手,那一刀的风情,啧啧啧,当真令人永生难忘啊!” “回答错误!”韩豹缓缓摇头,道:“我问的是,我学的像不像!然而你却避重就轻,所以,回答错误!” 韩豹手扶刀柄,眼中含笑,挑眉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也不迟!” 头目丙心思缜密,深谙为人之道,从韩豹的动作与表情中,他已猜出了韩豹的心思,他敢断定,自己的马屁,并没有拍到马腿上! 头目丙大胆猜测,以韩豹的性格,若是对自己感到不满,他又怎会与自己多费口舌?前两位被杀的同伙,便是明证! 仓啷一声! 韩豹推刀出鞘! 头目丙见状,连忙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拍马屁道:“公子刀法,行云流水,大巧不工,非常人可比,在下猜测,公子定师出名门,得名师指点” 韩豹面露微笑,再次推刀出鞘,钢刀已半数裸露在鞘外,韩豹鲜有耐心的笑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正面回答问题!” “公子出手,神似流寇,但刀法非流寇可比!”头目丙连声说道! 头目丙很没有节操的将同伴称之为流寇,张嘴闭嘴不离流寇二字,由此可见,他的求生欲真的非常人可比! 韩豹呵呵笑了笑,收刀入鞘,道:“答的不错,我很满意!” 王良险些被惊掉下巴,暗暗吐槽道:“二公子,您的节操呢?您还有这爱好呢?以前咋没就看出来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爱听奉承话,韩豹也不能免俗! “钥匙在哪里?”韩豹淡淡道! 出乎韩豹意料之外的是,头目甲与头目乙在闻言之后,竟然选择了三缄其口! 韩豹兴趣大增,望向头目丙,道:“你也不打算说吗?” 头目丙面露挣扎之色,思索良久之后,一咬牙,决定向韩豹求一句承诺,他颤声说道:“若公子答应放在下一马,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豹朗声大笑,道:“你很有趣,我很喜欢,我答应你,不杀你!” “请公子放在下一马,让在下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 “可以!没问题!我答应你了!”韩豹答应的十分爽快! “请公子对天起誓!”头目丙苦苦哀求道! 韩豹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怎么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呢” 韩豹的耐心已被消磨殆尽,他正处于暴怒的边缘,犹如活火山一般,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果然,就在下一刻,韩豹终于爆发了! 韩豹忽然提高了声音,怒吼道:“说!钥匙被藏在了哪里?” 未等头目丙开口。便听仓啷一声!! 钢刀出鞘! 韩豹挥刀攻向头目甲与头目乙! 二人手无寸铁,俨然就是待宰的羔羊! 韩豹含怒而来,挥刀便砍! 王良见状,连忙指挥众人退至安全距离! 战场中央。 韩豹化身疯豹,手中钢刀犹如利齿般,疯狂的撕咬着两名流寇的身体! 第四十四章 黎庶的笑容,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 韩豹终于停了下来,他收刀入鞘,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头目甲与头目乙早已死的不能再死,韩豹给二人留了一个全尸,并未砍下二人的首级! 然而目睹了全程的头目丙,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同伴被韩豹凌迟的全部过程! 百炼钢刀在二人的身上足足砍了一百多刀,二人的身体早已被砍的破烂不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地方,刀口深可见骨,碎肉散落一地! 韩豹下手极有分寸,刀刀见血,但并不致命,二人足足挨了一百多刀之后,才渐渐没了呼吸! 望着面目全非的二人,头目丙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嚎啕大哭道:“茅屋外,左侧,五步,挖挖”说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头目丙话音刚落,众人蜂拥而上,徒手便开始了挖掘工作! 良久之后! 人群中,一人难掩激动道:“挖到了,挖到了!我发财了!哈哈哈!”一只巴掌大的木盒,被其高高举过头顶! 众人见状,纷纷摩拳擦掌,催促道:“快将暗门打开!看看密室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天啊!我们要发财了!” 韩豹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未加以制止!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财货当前,众人皆已失去了理智与最起码的判断能力! 王良来到韩豹身边,皱眉道:“是否需要阻止他们?” “不需要!”韩豹摇摇头,浑不在意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让他们先高兴一会儿!” 韩豹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令他始终不得其解! “若密室中俱是财物的话,那么他们又为何要三缄其口呢”韩豹指了指早已死透了的头目甲与头目乙,转头问王良! “或许他二人俱是爱财如命之人”王良疑惑开口!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吧”韩豹眯着双眼,道:“事情恐怕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二人正说话间,前方茅屋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开了,开了!” 四人合力将铁门给拉了起来,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见状,连忙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 侧头看了头目丙一眼,见他一副死了娘的样子,韩豹恍然大悟,道:“密室里恐怕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三缄其口!” 韩豹话音刚落,便听密室内传来一阵惊叫之声。 众人逃也似了跑了出来! 出来之后,一些人弯腰便吐了起来,更有甚者,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真是一群废物!”韩豹将刀横于胸前,对王良说:“你在门口为我把风!我下去查看一番!” “公子且慢!”王良将韩豹给拦了下来,道:“待我问明缘由,公子再去也不迟!” “可以!”韩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他愿意从善如流,提刀指了指头目丙,道:“将他带过来!” 王良躬身应诺,来到头目丙身边,将他强行给拉了起来! 头目丙身心皆已崩溃,此刻已经成了一滩烂泥,没膀子力气,还真就扶不起来! 王良将其扛在肩上,来至韩豹面前! “密室里到底有什么?”韩豹皱眉问道! 头目丙的身体再次颤抖了起来,抬手指了指死状极惨的头目甲二人,颤声道:“密室里俱是尸体!” 韩豹顺着头目丙手指的方向望去,恍然道:“原来如此!” “看好他,我下去看看!”韩豹对王良说道! 王良深知自己拗不过韩豹,于是躬身领命,将头目丙扛在肩头,在门外,为韩豹把风! 殊不知这山寨的密室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幕人间惨剧? 话说韩豹顺着通道下到密室之中,眼前这幕令人发指的场景,直叫韩豹毛骨悚然,膛目结舌,心中的惊骇之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首先映入韩豹眼帘的,是那顶梁上悬挂着的十数个表情各异的人头,远远望去,却是男女都有,甚是骇人。 人头下面又有几张人皮,就那样随意被摊开张在土壁上,犹如后世覆在墙面上的墙纸一般。 再往深里一看,更有着无数被剔光肌肉的骨头被堆积在墙角,照长度看来,显然是人体四肢处的骨骼。 骨堆旁边那几个木盆里,竟盛满了血水与碎肉,看上去红腻腻的甚是渗人。 只闻这四周浑浊的空气中,不知弥漫着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令韩豹只觉戾气之盛,闻之欲呕。 这般情景,饶是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韩豹见了,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豹不愿在此处久留,按原路退了回去! 韩豹刚一露头,王良便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难以掩盖的血腥之气! 王良担心道:“下面可有危险” 韩豹缓缓摇头,长出一口气,道:“不危险,但很吓人!” 韩豹将自己在下面的所闻所见,一一告与了王良! 王良浑身一颤,破口大骂道:“此等禽兽不如的东西,留之何用” “韩豹重诺!”韩豹拍了拍头目丙的脸,沉声道:“说说吧,置此密室,是何用意?难道只是为了杀人取乐吗?” “连年遭灾,田间颗粒无收!吾等抢无可抢,无以果腹!只得自寻其法!”头目丙回道! “好一个自寻其法!”韩豹怒及反笑道:“你也吃了?” 头目丙摇摇头,道:“头目往上,不愁吃喝!此间肉脯,主要供以女人与稚子!粮食不足时,头领会将其一分为二,分出一半,给下面的喽啰!” “这里的事情,都有何人知晓?”韩豹问道! “头目之上,俱都知晓,头目之下,无人知晓!”头目丙说道:“在下只求速死,请公子给我一个痛快吧!”两名同伴的死状,对其打击很大! 头目丙心思通透,他知道,韩豹会信守承诺,饶自己一命,但是,他更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活着走出营寨! 与其如同伴那般惨死,不如向韩豹求一个恩典,让他给自己来一个痛快! “君子喻于义,人喻于利!”韩豹缓缓开口:“承诺重于泰山,不可轻易悔之!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韩豹冲王良摆摆手,道:“让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诺!” 王良将头目丙带到韩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冷声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言罢,提刀直刺! 刀尖透体而出! 头目丙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王良将钢刀缓缓拔出,头目仰面而倒,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说实话,韩豹挺不讲究的! 首先,韩豹说自己重诺,不杀头目丙,但却令其好自为之!什么叫好自为之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吗? 其次,韩豹对王良说:让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这不也是赤裸裸的暗示吗?若真想饶其性命,韩豹大可对王良说:放他走!或者直接命令王良放他一马! 可是,韩豹却并没有那么做! 在进入密室之前,韩豹的确想过放头目丙一马,但是,在进入密室之后,韩豹却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在韩豹看来,此等人面兽心的畜牲,不配立足于天地之间,只有地狱,才是他的唯一归宿! 最后,韩豹深知王良的为人,王良为人正直,性情敦厚,做事沉稳有度。韩豹令其代为处置头目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王亮手起刀落,一击致命,他也并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起码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头目丙的下场,已经很不错了! “将茅屋尽数焚毁吧!”韩豹对王良说道:“让人将财物抬去寨门前,交由兄长一一清点!” 韩豹不愿在此久留,交代完王良之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王良用力拍拍手,将众人聚到身边,笑道:“都吐完了吗?” 众人早已吐无可吐,于是纷纷点头! “吐完了就干点活!”王良招呼众人道:“大家合力将茅屋推倒,付之一炬吧!” 众人连声应诺! 望着远处熊熊大火,李杨眉头紧锁,担心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此时,韩豹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韩豹行至李杨身前,躬身行礼,回身指了指茅屋所在的方向,解释道:“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已令人付之一炬,兄长无需担心!” 李杨拍了拍韩豹的肩膀,道:“阿豹办事我放心!” 李虎眉头微蹙,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并未将之付诸于口! 二人有言在先,韩豹不得当着李虎的面虐杀他人,如今,韩豹并未做出背弃誓言的事情,李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韩豹的性格早已养成,三言两语无法令其改变,多说无益,反而还会影响到兄弟间的感情,李虎明白这个道理! “我爹呢?”一名半大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问韩豹道! 韩豹俯身,轻轻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调温柔,道:“你爹是谁?” 少年拨开韩豹的手,道:“刚刚与你一同离开的高高瘦瘦的男人就是我爹!” “头目丙!”韩豹想道! “你爹有要事,先一步离开了这里!”韩豹温声说道:“他让我给你代句话,他说等你再长大一些,他就回来接你!” “你撒谎!”少年怒指韩豹,道:“我爹死了,是你们杀了他!” 韩豹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震惊之色,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乃建宁三年生人!今年十二岁,你们休想骗我!”少年怒声道! “原来如此!”韩豹点点头,不再理他! 少年身形瘦削,容貌短,韩豹万没想到,他只比自己一岁!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少年怒视韩豹,道:“待我长大之后,定会前来寻你,为父亲报仇雪恨!” “有志气!”韩豹向其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男儿当如是!” “你可以走了!”韩豹冲少年摆摆手,道:“子听好了,我乃辽东襄平人,我在襄平恭候你的大驾!” 少年气冲冲走向人群,将一名容貌尚佳的妇女给拉了出来,道:“娘,我们走!” 妇女默默点头! 母子二人向寨外走去,途径李杨身边时,少年多了一句嘴:“你们都是一伙的,别以为一声不吭,我就会放过你!” 少年话音刚落! 李杨忽觉一抹寒光迎面而来,他不自觉眯了眯眼! 下一刻! 母子二人俱被枭去首级,倒在了血泊之中! 韩豹收刀入鞘,瞥了瞥人首分离的二人,冷声道:“本欲放你一马,奈何你自寻死路,这就怪不得我了!” 少年死于话多! 李杨伸手抹了一把被溅到脸上的鲜血,心有余悸道:“下次杀人,最好提前说一声,也好叫我有个心理准备!” 韩豹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歉声道:“兄长教训的是,下次一定注意!” 李虎撇撇嘴,嘟囔道:“狗改不了吃屎!” 王良前来禀报,道:“流寇搜刮的民脂民膏,皆已被我等寻来,请公子清点一二!” 李杨望向整齐摆放在寨门前的十余口木箱,道:“倒是比想象中少了许多!” 王良解释道:“流寇俱是欺软怕硬之人,他们只对往来商旅下手,不敢劫掠世家豪强!加之挥霍无度,因而,并没有聚集到太多的财富!” 李杨面露了然之色,亲自将财物清点了一遍。 从中取了一些成色上佳的马蹄金。 其余的财物,全部分了个李岩松等人! 李岩松一伙,加上二十多名流寇喽啰,共计一百余人,每人分得铜钱万余! 流寇中,罪大恶极者,尽皆死于韩豹之手,其余之人,虽说算不得良民,但也并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李杨决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准其与李岩松一同前往辽东定居! 李杨命人取来笔墨,亲自为李岩松开具路引! 李杨没有开具路引的权力,但是李满有,李杨再次充当起了狐狸的角色! 摊开竹简,李杨以楷体书写,上首四个大字:通关文牒! 下书:李岩松等一百一十三人,持此文牒,可抵襄平定居! 落款为:辽东太守,李满! 李杨从怀中取出李满的私印,重重的盖了上去! 李杨深知,路引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落款处的署名,以及加盖的印章! 按理说私印办不了公差,但凡事总有个例外! 李满在辽东说一不二,他的私印,在辽东境内可以办成很多事! 在辽东郡,没人会因为一张路引,跟李满过不去,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将路引交给李岩松,李杨笑道:“持此路引,可前往襄平定居!” 李岩松看了看路引上的字,疑惑道:“您究竟是什么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李杨微微一笑,拱手道:“兄台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望着李杨五人离去的背影,李岩松俯身大拜,含泪道:“公子活命大恩,岩松无以为报,公子多多保重啊!” 转头看着冲自己频频挥手的李岩松,李杨自言自语道:“你的笑容,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愿你知足常乐,笑口常开!” 第四十五章 知足常乐孙老汉 半个月后!涿郡郡治,涿县,东门外! 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李杨一脸激动的搓了搓手,感慨道:“终于到了!” “兄长知恩图报,实乃吾辈楷模啊!”李虎笑呵呵的拍了一句马屁! 李虎心思单纯,对李杨有着近乎于盲目的信任,他只当李杨此次是为报恩而来! 韩豹暗自撇了撇嘴,心道:“我那单纯的傻弟弟啊!凡事多动动脑子,别听风就是雨的!” 韩豹才不信李杨那一套说辞,在他看来:兄长此来,必有缘故!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兄长为何而来! 城门前车水马龙。 行脚商人赶着大车,车中装着通往南北的货物。 农夫挑着担子,担子中堆放着新鲜的时令果蔬。 行人需在城门前接受门吏检查,并按所持货物,上缴一定数额的赋税后,方能进入城中! 李杨理了理衣冠,招呼李虎四人道:“排队入城吧!” 一行五人,自觉排在队伍的最后,随着队伍缓缓向城门移动! 队伍向前移动的速度非常慢。 一些颇具家资之人,纷纷取出事先备好的钱袋,在接受盘查时,偷偷将钱袋奉上,便可快速通关! 没钱的人,则免不了被门吏刁难一番! 一位须发皆白的农夫,在接受门吏盘查时,便被的剥削了一番!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门吏,上前拍了拍老人的肩头,笑道:“孙老头,你说你这年纪也不了,还拼个什么劲儿啊,您到底图个什么?” 孙老头长长叹口气,一脸无奈道:“连年遭灾,收成不好,只得入城贩些果蔬,勉强糊口罢!” 门吏叹口气,摆摆手,道:“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走吧,走吧!”说着,便放了行! 二人擦肩而过时,门吏伸手向老汉担着的箩筐里,胡乱抓了一把,分别掏出一只石榴与一只梨! 门吏将石榴扔给同伴,用袖子将梨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口,冲老汉挥了挥手,道:“谢了啊!” 孙老头回头陪着笑脸,道:“这值当甚么,都是应该的!” 看得出来,老头心情还不错,哼着调,便入了城! 今日门吏善心大发,对他手下留了情!对老头来说,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老汉的快乐,竟卑微至此!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李杨无奈叹口气,他的心情很沉重,想出手教训门吏一顿,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没有什么意义。 礼乐崩坏,风气使然,单单教训一个门吏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人家门吏今日还大发善心,放了老汉一马呢! 看着门前发生的一幕,李杨忽然开口问道:“辽东如何?” 五人中,赤眉年龄最长,经历最多,见识最广,李杨甫一开口,他便猜出了李杨的意图,于是如实回道:“辽东与此地,并无二致!” “辽东地处边关,与异族接壤,士卒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吗?”赤眉一脸不以为然的指了指悬于腰间的钱袋! 李杨抬头看了赤眉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赤眉所言合乎情理,李杨无从反驳,辽东郡卒常年与异族交锋,大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敌人玩命,不为钱财,难道还能是为爱发电啊? 真正触碰到李杨内心柔软的并不是门吏的刁难,而是老汉的笑容! “这样好的百姓,天子竟如此不知珍惜!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李杨如此想到! 良久之后! 队伍排到了李杨五人这里! 门吏正欲上前盘查一番,却见李虎抢先开口,对赤眉说道:“出示腰牌与路引,莫要与之多费口舌!” 赤眉躬身应诺,继而取出腰牌与路引,一一递给了门吏! 赤眉待李虎与旁人略有不同,他对李虎恭敬有加,对韩豹敬而远之,对李杨则爱答不理! 聪明人不难看出,赤眉待人的态度,完全是按照武艺的强弱来划分的! 李杨略显文弱,赤眉对他多少有些看不上! 韩豹暴虐成性,赤眉招惹不起,因而敬而远之! 李虎年纪轻轻,已具虎将之资,赤眉被其武艺深深折服,因而对其敬服不已! 其实李杨挺冤的,他只是在五人中,稍显文弱罢了! 李杨自幼得李满指点,天赋亦高出韩豹一筹,几年间,日日习武不坠,武艺非常人可比! 可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 李杨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头掉进了猛人堆里,彻底被李虎四人给比死了! 五人中,李杨常年负责打狼,就这样,他在赤眉眼中,自然被看轻了三分! 赤眉表面对李杨尊敬有加,背地里却对其嗤之以鼻!好在赤眉还算聪明,并未将对李杨的不屑付诸于口,否则,他一定会死的很难看,身为家奴,对嫡出长公子不敬,单这一条,就够他死上八回的。 届时都不用李满出手,杨氏便会送他一张前往地府的单程车票,然后挥一挥衣袖,与之说上一句:慢走,不送! 门吏面无表情的接过腰牌与路引,漫不经心的低头翻看了起来! “军侯”看罢腰牌之后,门吏抬头看了赤眉一眼,点点头,道:“年轻人,有前途!” 将腰牌交还给赤眉! 展开路引,正欲细细查看一番,可未曾想,通篇竟只有寥寥数字而已,一眼便可看到底! 开篇四个大字:通关凭证! 其后赫然写着:辽东太守,镇北将军,李满。 特批路引,以作凭证! 落款处,由李满亲笔署名,并盖有辽东太守,以及镇北将军的双重印章! 门吏暗暗乍舌,偷偷瞥了李杨五人一眼,心道:“什么情况竟要李辽东亲自为其开具路引这几位的架子未免也忒大了点!” “看完了吗?”李虎淡淡开口! “看完了,看完了!”门吏连声回道,微微躬身,将路引双手奉还,侧身让开道路,道:“诸位上官,请入城!” 韩豹冷哼一声,冷冷的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混账东西!” “不得无礼!”李杨微微皱眉,出言训斥道:“出门在外,理应多多与人为善,不可到处树敌,当知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门吏听了也不生气,始终陪着笑脸,亲自将五人送入城中! 李杨从腰间钱袋中,随手抓了一把,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经过赤眉的点拨之后,李杨倒也想开了,国家兴盛与否,在上,不在下,自己犯不着跟一个门吏过不去! ———————————————————— 下午还有一章! 第四十六章 李虎飘了 入城之后! 李虎拍拍饥肠辘辘的肚子,道:“兄长,咱们先寻间酒肆,吃些东西,再走吧?” 李杨长长的嘿了一声,笑骂道:“这才刚吃完一个时辰,怎么又饿了?” 韩豹哈哈大笑,出言附和道:“虎的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我就没见他吃饱过!” 李虎撇撇嘴,将矛头指向李杨,埋怨道:“您一路走,一路发,害的我每顿只能吃上七分饱,现在还好意思说我呐?” 李杨顿时被说了一个大红脸,尴尬道:“自打进入涿郡以来,为兄已经克制了许多,虎莫要吹毛求疵嘛!” 李虎一听就不乐意了! 您一路大发善心,搞得我连饭都吃不饱,我说饿,你张嘴就拿我取笑,我说一句大实话,你就说我吹毛求疵,合着理都被你一个人全占了,我说什么都不对,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吧? 人在饿着的时候,脾气难免有些暴躁,李虎自然也不能免俗,经过长时间的压抑之后,他的愤怒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兄长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发善心也轮不到您,兄长总慷他人之慨,让自家兄弟饿肚子,这是什么道理?兄弟们随您离家游历,是为了出门看看大千世界,顺便长长见识,可不是为了出来陪着您饿肚子的! 家中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凡事总要有个限度!”李虎越说越生气,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兄长张嘴吃亏是福,闭嘴吃亏要趁早,我就纳了闷了,天下之大,世家公子何止千万?试问哪家的公子姐像我们这样,见天的饿肚子? 您到处发善心,导致我们吃不饱,这也算吃亏要趁早?合着您是在考验我们呢?” “住口,你疯了不成!”韩豹勃然大怒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母亲教给我们的道理,岂非都被你学到了狗肚子里?” 刚刚怒气上头,只顾着嘴上过瘾,其他诸如长幼尊卑之类的东西,早已被李虎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被韩豹一嗓子给吼回了现实之中,李虎终于恢复了理智,但他少年心性,心中懊悔,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李虎踌躇良久,始终拉不下面子,向李杨赔礼道歉,于是,冷哼一声,一脸怒容的拂袖离去! 韩豹见状,连忙向李杨告了声罪,向着李虎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李杨长长叹口气,兀自后悔道:“此事错在我,不怪虎?” 王良劝道:“三公子正值青春叛逆的年纪,长公子理应多多体谅才是!” 李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赤眉瞥了李杨一眼,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道:“三公子已经长大,能单人搏虎了!” 赤眉拐着弯的告诉李杨:时移世易,你们的相处方式也应该改一改了! 说白了就是:三公子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跟在兄长身后供人驱使的跟屁虫了,您最好心里有点数,否则,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情,迟早还会发生的!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李虎武艺超群,能单人搏虎! 而李杨呢?除了比常人多读几本书,发明了一个颜体,除此之外,他还会什么?他还有什么? 赤眉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致使李虎发飙的原因,在现实面前,李杨也无从反驳! 其实说实话,站在李杨的角度来说,他多少有点冤枉! 自打离开山寨之后,李杨真的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了,等闲的流民,从身旁路过,他都会装作视而不见! 但是,当他看到那些骨瘦如柴,面黄肌瘦,饿的嚎啕大哭的孩子的时候,他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每每见到这样的人,李杨都会从褡裢里掏出十几枚铜板,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就近买些吃食! 说实话,十几枚铜板,真不多。 从山寨出来,五人身上都揣满了马蹄金,他们根本不差钱! 李杨真的没有亏待了李虎! 李虎不光武艺天赋异禀,他的肚子也是天赋异禀的,一顿吃的特别多不说,饿的还特别快。 自打离家以来,大家始终在赶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李杨上哪给他弄吃的去 说白了,致使李虎发飙的原因就一个,借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正值青春期的李虎有些飘了!加之正值青春期,正是好面子的年龄,异常的敏感,听不得别人说自己! 在二人的关系里,李杨也没能找好自己的定位,总想着拿从前的态度,来对待李虎,这怎么行呢? 自己啥实力,自己心里没数吗?在李杨没继承家业之前,他比李虎差了何止一星半点?颜体虽好,但却打不死猛虎,更填不饱肚子! 在士人眼中,颜体是无价之宝! 但在李虎等人眼中,颜体顶多也就是个供人消遣娱乐的玩意罢了,当厕纸,都嫌它太硬! 李杨从旁寻了一处台阶,默默的坐了下去,他双手捂脸,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就这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李杨觉得自己活得很累,自己千方百计的将虎豹给忽悠出来,名为游历天下,实则是前往各地收服能臣猛将,结果,到头来却落得一身的埋怨! 这千般算计,万般的谋划,到底值不值得 人在失落的时候,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王良想开口安慰李杨几句,结果却被赤眉给拦了下来! 赤眉微微摇头,道:“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长公子常与人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此等气量,又何以继承诺大的家业” “说的好!”不知何时,一名身着儒衫的青年站在了三人的面前,抚掌赞道:“好一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足下好文采!” 赤眉循声望去,眯眼打量青年一眼,皱眉道:“足下怕是赞错了人,此句出自我家公子之口!” “哦?”青年难掩惊讶之情,摩拳擦掌道:“不知公子何在此等大才,世所罕见。今日定要与之结交一番!” 李杨缓缓抬头,皱眉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暗骂了一句脏话:我靠!竟然是他! 第四十七章 原来是他 望着眼前之人,李杨脑海中想起三国志中对他的相关记载: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 先主不喜读书,喜爱斗狗赛马、音乐、锦衣华服。身高七尺五寸(174左右),手臂垂下来可盖过膝盖,回头可以看到自己的耳朵。话不多,但对下人很友善,喜怒不形于色。喜欢结交性情豪爽的侠士,少年都争相依附于他。 “刘备!”李杨脱口而出:“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洛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刘备微微一怔,遂笑道:“公子识得在下?” 李杨微微颔首,道:“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先生贵人多忘事,怕是早已将我给忘了吧!” 刘备默默点头,并未深究,道:“在下乃涿郡人士,因家母偶感不适,而回家探望一二!” 与刘备说话,大可张嘴就来,随便胡诌,因为他是人来熟,哪怕不认识,他也能跟你说上几句话! 刘备话少,但也分人,他喜欢结交士人与侠士,尤其是家世显赫的士人。 刘备的前半生基本可以用几句歌词来概括: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的天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刘备的人生,真的很励志! 事实证明,梦想真的很重要。 什么是梦想? 答:闭上眼就能看见的现实。 李杨称呼刘备为“先生”,倒也给足了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蜀汉昭烈皇帝的面子! 先生乃是尊称! 刘备微微一笑,深深行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不知公子可否与我通以姓名”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刘备便暗中观察着李杨三人的一举一动! 赤眉撇了撇嘴,压根没拿刘备当回事! 王良好似充耳不闻,仍旧一副我行我塞的模样,该干嘛干嘛! 李杨勾了勾嘴角,一脸坏笑着摆摆手,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名字就不提了吧,我怕吓到你! 刘备回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温笑道:“名字不过只是一个符号罢了。相见既是缘分,在下愿做东道,请公子酌一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刘备可一点都不傻,单以三人的身材与气质来说,旁人就比不了! 旁人甫一听到刘备自报家门时,立马便会陪上笑脸,甚至于纳头便拜! 哎呦,您是皇室宗亲?失敬!失敬! 反观李杨三人在听闻刘备自报家门时,是如何表现的? 三人在听到刘备自报家门后的反应,出奇的一致,几乎可以用“嗤之以鼻”来形容! 赤眉与王良直接将他看成了骗子,他的话,二人压根就没信! 刘备也真会挑人,说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人。 刘胜一生,共育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到刘备这一代,其后人以数万计,数都数不清! 就算刘备没说谎,他真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人,即便如此,赤眉与王良也不会将一个织席贩履的汉室宗亲放在眼里,他们既不是杀人逃命的关羽,亦不是地方豪强张屠户,他们的身家性命,早已与辽东李氏牢牢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犯不着去讨好一个织席贩履的汉室宗亲! 哪怕赤眉与王良不知刘备是织席贩履之徒,但是单就一个中山靖王之后,就足以令二人对其嗤之以鼻了! 李杨直接将刘备的自我介绍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爱谁谁,当你无兵无权时,你说你爹是刘宏也没用,何况是中山靖王刘胜呢? 就目前而言,刘备在李杨面前,说好听点是名人,说难听点就是个人名,以李杨的家世背景来说,他还真就犯不着去抱刘备的大腿! “先生盛情相邀,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李杨侧头望向赤眉,轻声吩咐道:“去寻一寻虎与阿豹,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赤眉躬身应诺,转身离去! 李杨知道赤眉有些不待见自己,于是,让他去寻李虎与韩豹,将王良留在了身边! “请!”刘备为李杨引路,微笑相邀道! “先生请!”李杨微笑还礼! 李杨始终以先生称呼刘备,直接忽视了刘备汉室宗亲的身份! 刘备对此好似浑然不觉般,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自家人知自家事,刘备汉室宗亲的身份毫无含金量可言,在汉献帝为其正名之前,他啥也不是! 自从汉献帝认可刘备皇叔的身份之后,刘备的人生才迎来了一次重大的转机,有了皇叔的身份,做起事情来,自然也就名正言顺了许多,否则,难以进入世家子弟的法眼,人家都不带正眼看他的! 就拿诸侯讨董来举例,十八路诸侯中,有刘备的一席之地吗? 答案自是显而易见的! 二人携手向酒肆走去,一路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待人接物方面,刘备确实有些本事,他的身上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常给人以亲切之感! 李杨对刘备的印象还不错! 刘备极善察言观色,从李杨与赤眉王良的对话中,他已大致猜出了三人的关系,三人中,李杨为主,其余二人,皆听命于李杨。 观其言行,刘备大胆猜测:二人与李杨之间,应是从属关系。 观三人年龄,加以分析,刘备得出以下结论。 年纪最的李杨,乃士族子弟。 其余二人身材高大,眉间隐有悍勇之气,应是上过战场的,二人应该拥有军方的身份。 二人以少年为主,这就说明,除军方身份之外,二人还有另一层身份,也就是说,二人皆附庸于少年身后的家族,任其差遣。 “士族子弟”刘备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心道:“何许人也” 刘备的好奇心彻底被李杨给勾了起来,本欲开口试探一番,结果,未及开口,便被一群呼啸而过的行人给生生打断了! 望着纷纷向北疾行的众人,刘备不禁咦?了一声,伸手拦下一人,好奇道:“发生何事?大家为何向北门跑去?” 行人被刘备死死抓住,如何也挣脱不开,于是放弃抵抗,道:“听说北门有大侠正在比斗,大家伙都想去看看热闹!” 初闻比斗之事,李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虎豹二人,他长长叹口气,无奈道:“这两个混账子!见天的惹是生非!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 李杨说完便招呼着王良,径直向北门方向行去! “还有两人?”刘备眉头微皱,暗道:“大侠比斗” 刘备有些糊涂了,他一脸茫然的望向李杨离去的背影,心道:“扈从中竟还有两名大侠般的存在?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汉朝,游侠中的佼佼者,被称之为大侠。 李杨已经走远,刘备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公子慢走!等等我!” 第四十八章 为自己而活 今日是市集开市的日子! 负责管理市集的缘吏手提铜锣,登上高台,却听当的一声,锣响之后,市集大门被负责在此维持秩序的士卒缓缓打开。 商人纷纷排队,井然有序的进入市集! 李虎冲李杨发了一通无名火之后,在涿县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良久之后! 韩豹追了上来,他面含怒色,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吃了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你疯了不成兄长何曾亏待过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李虎已经冷静了下来,面对韩豹的指责,他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刚才不知怎的,本想发几句牢骚,结果一时没收住,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哎!!!悔不当初啊!” 韩豹站在中立的角度,不偏不倚道:“别以为自己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若再这样,迟早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李虎浑不在意的点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韩豹心思何等的细腻,李虎的眼神,又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韩豹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李虎,忘恩负义的混账!” 李虎一听就不乐意了,正欲出言反驳几句,却见韩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了点自己! 韩豹没给李虎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抢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自从打虎之后,你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现在没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但是你想过没有,当初你接二连三败给公孙续的时候,兄长可曾有过一日薄待了你?可曾对你有过一次冷嘲与热讽? 你在校场拼命练武时,兄长是如何待你的兄长怕下人们粗手笨脚,慢待了你,于是他亲自前往校场,名为监督,实为关照,身边常备清水与汗巾不说,还亲自为我们端茶递水,将我们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些你都忘了吗? 如今,你大了,长本事了,便将兄长对你的好,全都忘在了脑后。今日竟对兄长出言不逊,你凭什么?” 李虎被喷的无地自容,眼角噙着泪水,嗫嚅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胳膊里,回想起与李杨在校场习武时的点点滴滴,眼泪不自觉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李虎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记着兄长对自己的好,但是,人是会变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李虎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大,他自恃武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以武艺论英雄,眼中目空一切! 李虎心里跟明镜似的,自从打虎之后,他便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来临。 届时,哪怕没能继承家业,他也能够依靠自身的武艺,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 李虎打心里敬重李杨,他记得李杨对自己的恩情,必要时,他甚至愿意为李杨去死。 但是,他不愿再做李杨的跟班,亦不愿做李杨的影子,他有独立的思想,他只愿做他自己,他是打虎英雄,他是天赋异禀身具龙象之力的李虎! 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感情动物,人心深似海,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多的词汇,也难以形容人类复杂的内心!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韩豹便是诸多例外中的一个,他冷无无情,残忍嗜杀,暴虐成性,但他又极重感情,恩怨分明,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断齿之仇需以头颅偿还! 过了许久! 李虎的眼泪早已流干,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韩豹踢了踢他的腿,道:“抬起头来!” 李虎循声抬头! 看着李虎肿似核桃的双眼,韩豹无奈叹口气,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时,你都要记住,我们是兄弟!” 李虎皱了皱眉,不解道:“阿豹所言何意?我不懂!” 韩豹微微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 在韩豹看来,李虎已经陷入了巷思维里,他对武艺的重视,近乎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这会令他忽略掉一些比武艺更为重要的东西,崇尚武力,并没有错,但过分依赖武力,会让李虎在巷思维里越走越偏,最终成为只会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或许,随着年纪的增长,李虎会有所转变,或许,李虎需要栽个大跟头,才能变得更加成熟一些! 多年以后,韩豹一语成谶,李虎果然栽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跟头,他闯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弥天大祸! 李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愿为兄长而死,但我更想为自己而活!” 韩豹本能的将手伸向李虎的脑袋,本想揉一揉,结果在即将临身之际,突然换了一个动作,他拍了拍李虎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虎长大了!” 韩豹从怀中取出几枚尚存余温的角黍,递给李虎,道:“路过市集时买的,趁热吃了吧!” 李虎伸手接过角黍,慢慢吃了起来,他从未如今天这般细嚼慢咽过,仿佛吃下角黍之后,二人间的感情亦会随着消失不见的角黍而烟消云散一般! 五枚角黍,李虎足足吃了一炷香(半个时)的时间! “今日是开市的日子,市集很热闹,要去逛逛吗?”韩豹沉声问道! 李虎默默点头,道:“好!” 韩豹转身先行,李虎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二人均为开口,彷佛陌生人一般! 进入市集之后,二人对周遭的叫卖声充耳不闻,仍旧一前一后的走着! 良久之后! 韩豹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李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结果,一头撞上了韩豹的肩头! 韩豹回头,报以微笑,提醒道:“当心脚下!” “好!”李虎看向韩豹,道:“怎么不走了?” 韩豹指了指前方,道:“那里有热闹看!” 顺着韩豹手指的方向看去,李虎哦了一声,无精打采道:“区区屠户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在此看一会热闹,顺便等一等兄长!” 李虎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与阿豹生分到了此等程度! 其实虎豹都没错! 错的是李杨,怪他技不如人,压不住李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此刻的李杨,正埋首于膝间,思索着如何再坑李虎一把,叫他再知晓一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一次道理讲不通,便再讲一次,直至讲通为止! 第四十九章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市集内! 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来到肉摊前,见摊子尚在,却无人售卖,于是高声喊道:“张屠夫,张屠夫!” 观其言行便可知道,他是这家摊子的老主顾了! 一名身着短打伙计模样打扮的青年,连声应着:“来了!来了!”说着,快步从铺内走了出来,抱歉道:“大爷,真对不住,这肉啊,您今日恐怕吃不成了!” 中年男人微微皱眉,懒得与他废话,不耐烦道:“你这不是来了吗?快给我割肉!” 伙计连连摆手,一脸无奈道:“东家不在,我无法取肉啊!” “那我不管!”中年男人理直气壮道:“你是卖肉的,我是买肉的,有钱你就得卖啊!” 中年男人催促道:“叫张屠夫来,快点!” 伙计不自觉缩了缩脖子,道:“要叫你自己去叫,人可不敢!” 中年男人嘿了一声,眼中隐含怒色,不依不饶道:“一个杀猪的怎的这般架子,还不快去叫他来!” “兄弟,做买卖的还怕买主卖就是了!”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从旁劝道! “就是!”中年男人附和道! “卖这”伙计摇摇头,对老者说道:“你卖吧,我可卖不了!” 老者咦了一声,疑惑道:“为何啊?” 伙计长长叹口气,指了指身旁的枯井,道:“肉就在井里,可我告诉你拿不出来!嘿嘿,拿不出来!” 众人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处,确有一口枯井,井口压着一块硕大的磨盘,看上去分量可不轻! “挪开磨盘不就拿出来了吗?”老者问道! “挪开”伙计撇撇嘴,不屑道:“你挪开了磨盘,我还告诉你,我们东家早有言在先了,谁能挪开此磨盘,可以任取井中肉!” 老者一听就犯了难,那磨盘的分量可不,他可没有将其挪开的本事! 伙计不屑的瞥了老者一眼,冷哼道:“挪呀,挪呀!挪开了肉全归你!” 老者尴尬笑了笑,道:“这样一来,你们东家,岂不是要赔上老本了?” 伙计不耐烦的摆摆手,哄人道:“得得得你要是挪不开这磨盘,就少在这里练嘴皮子!你管我们东家赔本不赔本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倒也不怕事大,纷纷起哄架秧子,权当拿老头逗乐子,道:“挪!挪!” “挪呀!” “老汉,让咱们大家伙看看您的本事!” “莫要让那狗眼看人低的伙计看轻了去!” 老者讪笑两声,吹牛道:“老朽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若是再早上十年,别说磨盘,就算是头石狮子,那也不在话下呀!” “去去去!”伙计不耐烦的冲老者挥了挥手,笑骂道:“一边呆着去!快别跟这吹牛了!” 伙计说完便要走! 这时,李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把薅住伙计的领子,将他给扯了回来! 伙计被扯了一个踉跄,待其站稳之后,他扯了扯袖管,面含怒容,喝骂道:“不知死活的” 伙计一边骂一边抬头望向李虎,待他看清李虎之后,却如何也骂不下去了! 李虎含怒斜睨了伙计一眼! 伙计顿时就蔫儿了! 李虎异常高大的体形,给伙计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令其不敢生出丝毫的不敬之心! 伙计以笑容掩饰内心的惊恐,悄悄从李虎手中挣脱出来,退至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走向井口的李虎! 周围看热闹的人,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原则,不住的呐喊,起哄,助威,道:“挪呀,好汉!挪呀!” 李虎双腿微分,间隔一尺有余,微微下蹲,扎好马步,一手托住磨盘的底部,一手钳住磨盘的边沿,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屏气凝神,全身同时发力,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硬生生将磨盘给举了起来! “这这这”伙计看的瞠目结舌,早已傻了眼! “放在何处?”李虎高举磨盘,幽幽问道! 伙计连忙伸手指了指井边,心有余悸道:“就放在井边吧!” 李虎依言将磨盘轻轻放到井边,整个过程进行的游刃有余,脸不红气不喘! “站住!”李虎喝住了转身想跑的伙计! “大爷!”伙计连连行礼,陪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壮士大爷,您有何吩咐啊” “将肉割成块,分与众人!”李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伙计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嗫嚅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分这这” “此肉已经是我的了!让你分,你就分!”李虎陡然拔声音,怒喝道! 伙计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不敢不从,连声道:“是分马上分!”说着,将肉从井中给提了上来,放到案板上,十分熟练的切了起来! “各位快来取肉,此肉乃是在下相送!但取不妨!”李虎向四周拱拱手,道:“请!”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取肉。 顷刻间,案板上的半扇猪肉,便被众人分的干干净净! 韩豹踱步走上前来,淡淡说道:“虎力大无穷,前途不可限量!” 韩豹说的是好话,但是听在李虎耳中,却总觉得变了些味道! 二人正在闹情绪,因而无论对方说什么,听着都不像好话! 韩豹指了指热闹的市集,问道:“再逛会儿” 李虎默默的点了点头! 韩豹嗯了一声,转头走在前边! 李虎则默默的低着头,在韩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不知走了多久! 韩豹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李虎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去,不想韩豹竟微微侧身,将他给让了出来! 韩豹指了指拦在路中的威武青年,对李虎说道:“看来是来找你的!” 李虎抬眼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躲在青年身后的肉摊伙计! “来的还挺快!”李虎心情不佳,也没了与人比斗的兴致,于是意兴阑珊道:“让开道路,饶你不死!” 不看来人,不问姓名,张嘴就是一句:饶你不死! “这是自信”韩豹默默打量李虎,心道:“还是自负呢?”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拦路青年声如洪钟,甫一开口,就给李虎来了一个下马威! 李虎缓缓抬头,眯眼打量起拦路青年,看过之后,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 拦路青年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生的极为雄壮,饶是与李虎相比,亦不遑多让! 李虎微微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你是来打架的。” 青年将外袍脱下,丢向一旁,怒声道:“某打的就是你!”青年懒得与李虎废话,挥拳便向李虎袭来! 李虎本就是闻战则喜的性子,此刻正值心情不佳之时,正愁无处发泄,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与自己寻仇,岂有不应战的道理?他冷哼一声,轻蔑道:“来的好!” 李虎对自身武艺有着极大的自信,面对迎面而来的一拳,他毫不躲闪,选择与之正面硬刚! 青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李虎不闪不躲,他顿时就乐开了花,比力气,他还真就没怕过谁! 砰的一声闷响,双拳迎面相撞! 一击过后,二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青年微不可察的捏了捏略微有些发麻的右手,目不转睛的望着李虎,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李虎也没比青年好到哪里去,他张开右手,反复握了握拳,他眉头紧锁,定睛望向眼前的威武青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韩豹微微叹口气,看着眉头紧锁的李虎,不由感慨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第五十章 梁子结大了 “子,好大的力气!”青年撸胳膊挽袖,道:“某倒是瞧了你了!” “这才哪到哪?”李虎幽幽开口,嘴硬道:“你可得仔细着点,可别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可不想因为几斤猪肉,而平白伤人性命!这种事,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青年轻蔑一笑,再次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向李虎发起了如潮水般的进攻! 青年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看的韩豹心惊不已! 李虎见招拆招,出拳,抬脚,极具章法,年纪轻轻,已具大家风范! 韩豹看在眼中,不禁感叹,道:“虎确有自信的本钱!一招一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巧不工!此等武学奇才,当真是百年难遇啊!” 二人激战正酣,短时间内,恐难以分出胜负! 但是在韩豹看来,此战早已分出了胜负! 李虎只是一名少年,而那豹头环眼的汉子却已近壮年。两相比较之下,孰优孰劣自是一目了然! 二人战至五十余合的时候,李杨一行匆匆赶到! 李杨未及近身,便遥遥喊道:“虎快快住手,莫要伤了自己人!” 李杨这一嗓子,竟险些要了二人的性命! 李虎初闻李杨之言,竟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了半拍! 然而,青年却将李杨的话给当成了耳旁风,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纵身一跃,跃至李虎身前,趁其不备,轰然出拳,攻向李虎的胸口! 李虎已经失了先机,回防已是不及,本欲坐以待毙,不想,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将他给救了下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韩豹冷哼一声,拔剑在手,作刀状,向青年的背部削去! 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也道不明! 前一刻,兄弟三人还在互相闹着情绪,结果下一刻,三人就将兄弟感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李虎宁肯受伤,也不愿违背兄长的意愿! 看似从旁观战,实则为李虎掠阵的韩豹,在其深陷险境时,竟毫不犹豫的拔出了手中的宝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挥剑便砍! 一剑挥出,砍向手无寸铁之人,韩豹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臭了! “啊!!!”惨叫声,震耳欲聋! 周围看热闹的人,下意识的捂了捂耳朵,一些反应慢的人,均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李杨一行人已疾步走至近前! 李杨望向李虎,一脸关切的询问伤势,确认他并没有负伤之后,才终于放了心! 李杨转头望向徐徐后退的壮汉,关切道:“翼德,别来无恙乎” “我有上好的金疮药,敷在伤口,定可药到病除!” 李杨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隐隐感到,此次涿郡之行,怕是白来了! 随着李杨道出的表字,青年的姓名自然也就不难猜了。 此人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蜀汉名将,号称万人敌的张飞,张翼德! “我与你素昧平生,何以知我表字?”张飞戒心大起,不顾后背传来的阵阵疼痛,加快了后退的脚步! 韩豹并没有要上前追赶的意思,他有自己的原则,你伤我弟弟,所以我便挥剑砍了你。 但是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所以,我愿意放你一马! 所幸张飞皮糙肉厚,伤的并不是很重! “前次途径涿县,与翼德有过一面之缘,翼德贵人多忘事,怕是早已将我给忘了吧!”李杨满口胡诌道! 张飞生的五大三粗,然而心思却极为细腻,他敢断定,自己与眼前之人并不相识! 看着张飞一脸戒备的模样,李杨暗暗叹口气,欲哭无泪道:“这下梁子算是结大了!” “现在道歉来还得及吗?”李杨讪讪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张飞,他连脸都不要了! 李杨话音刚落!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表情各异,好似在看白痴一般! 你们出手砍了人,现在竟妄想凭一句道歉,就让对方原谅自己?想什么呢? “这可是张三爷啊!” 若能挽回自己在张飞心中的形象,李杨真的不介意再做一回舔狗,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今生怕是要与张飞无缘了! 刘备在暗中观察了许久,始终未发一言! 他早已看穿一切,将李杨一行人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备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与李杨不是一路人,双方走不到一起去! “与之结个善缘吧,将来或许还能帮到自己!”刘备如是想到! 望向魁梧雄壮的张飞,刘备微微颔首,心道:“欲成大事,此人岂不是好帮手” 未等李杨再次开口,刘备便一个箭步来到张飞身前,主动献殷勤,搀扶着张飞的手臂,一脸关切道:“兄台伤势沉重,当速速寻医诊治才是!” “你又是何人?”张飞正在气头上,语气极为不善! 刘备郑重行礼,道:“在下刘备,字玄德!家住楼桑村,与足下乃是同乡!” “楼桑村?俺知道”张飞哦了一声,面对同乡,他放下了些许戒心,道:“那村中有一颗千年古桑,树高冠大,楼桑村既由此而得名,俺还曾听人说:那古桑庇护的人家,必出贵人呐!” “是啊,我也曾听说过这样的话!”刘备演技大爆发,说着说着便留下了眼泪:“可是到了这第十八代玄孙身上,却落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此人贵为帝胄,怎不想光复祖业,重振家风呢?”张飞恨铁不成钢道! “他十五岁游学四方,寻师访友,常思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可如今他已二十有六,终是一事无成,到头来,只能空怀壮志,心中滴泪。” “靠!”李杨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合着我跟这费了半天的功夫,竟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这究竟是怎样的缘分? 竟令大哥与三弟再一次的走到了一起! 历史的修正能力,竟恐怖如斯? “你说的那人是谁” 面对刘备的真情流露(演技极佳),张飞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敢相瞒,正是在下!” “啊?”张飞惊讶道:“何不早说呢!原来贵人就在眼前!” “得!”李杨无奈叹道:“彻底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缘分这种东西,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此次倒也没有白走一遭,起码见识了一番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啊! 李杨踱步上前,向张飞深深一礼,道:“今日之事,实是误会所致,本欲与翼德结交一番,未曾想,竟闹到了此等地步!” 伸手从腰间的褡裢里。取出几块分量十足的马蹄金,递给张飞,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权当药费,还望翼德不吝笑纳!” 张飞一巴掌将李杨递来的马蹄金拍在了地上,嗤之以鼻道:“收起你的臭钱,乃公不稀罕!” 李杨再行一礼,弯腰将马蹄金一一拾起,将之转交给刘备,道:“请玄德代为转交!” 刘备接下黄金,点头应下此事! “就此告辞,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李杨躬身行礼,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刘备说道:“公子可否通以姓名” “辽东,李杨是也!”说完,便带着李虎四人,转身离开了! “嘶!”刘备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然是他” 张飞死死盯着韩豹离去的背影,大喝道:“一剑之仇,来日必报!” 韩豹没有答话,他将宝剑高高举起,在空中晃了三晃。 其意不言自明:韩豹随时恭候大驾! 自打刘备出现的那一刻,李杨就已经隐隐感到,自己与张飞的缘分,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行出涿县,李杨黯然回首,望着巍峨高大的城门,喃喃道:“三弟已被大哥收入彀中,二哥还会远吗?” “若是没了桃园三结义,这汉末,似乎也少了一些乐趣!”李杨微微勾起嘴角,心道:“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五十一章 教李虎做人 离开涿郡,一行五人一路向东,前往青州,东莱郡,蓬莱县,寻赵云赴三年之约! 三年前,李虎与赵云比武,最终惜败于赵云之手。 此次比武的惨痛经历,令李虎久久不能释怀! 于是,在赵云离开辽东前,李虎与他定下三年之约,二人相约,三年之后,再比一次! 如今,三年已过,李虎正是踏上了前往蓬莱的路长,欲寻赵云,一雪前耻! 五人途径冀州河间国时,由李杨做主买了一辆马车,并在乐成城内购置了整整一车的物资,其中以食物为主! 你李虎不是总吵着吃不饱吗?你子不是总说自己饿的快吗?那么好,这回哥哥将东西给你备的足足的,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杨铁了心的要恶心恶心李虎,每每经过一地,他都要将车中塞满食物,美其名曰:怕虎吃不饱! 李杨忽然变得铁石心肠起来,无论流民如何索求,他都装作视而不见,说什么都不肯将物资,分发给流民! 日积月累之下,车中的食物已经渐渐发了霉,不时飘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然而李虎却被李杨死死的按在了马车上,说什么都不肯放他下来! 李杨笑呵呵的对李虎说:“当初离家时,你说骑驴没面子,主动揽下了驾车的事情!如今竟想反悔了?” 李虎捏着鼻子,道:“当初选择驾车,是因为车中物资繁多,我不放心,怕被贼人抢了去!” “如今,车内物资也没少到哪里去!”李杨出言打断李虎,笑道:“虎武艺高强,理应为我等凡夫俗子多分担一些!” “车中食物繁多,我们根本吃不完,不如将其发给流民,免得坏了,怪可惜的!” 李杨摇头似拨浪鼓,一脸郑重的摆摆手,道:“不可,不可!虎天赋异禀,食量惊人,若是饿着了虎,届时,又该埋怨我了!” 李虎被说了一个大红脸,嗫嚅良久,尴尬笑道:“兄长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是孩子脾气!兄长理应多多担待才是!” “虎说的哪里话!为兄年长,岂会与你一般见识?” 若说打架,十个李杨也打不过一个李虎,但若说讲理,十个李虎也说不过一个李杨! 李杨擅辩! 这个“辩”字,共有两层意思! 一则,是辩论的辩。 二则,是狡辩的辩! 就拿驾车一事来说,李杨给出的理由,令李虎无从辩驳!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李虎有节操,做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从不轻易反悔! 李杨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对症下药,狠狠坑了李虎一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车中的味道变得越发的难闻起来! 李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是夜! 轮到李虎值夜时,他趁着夜深人静,众人熟睡之际,悄悄摸到李杨身边,将他轻轻摇醒! 李杨迷迷糊糊的睁开睡眼,眯眼看去,看清来人后,不禁打了一个哈气,道:“有事?” 李虎郑重点头,道:“有事,天大的事!”说着,强行将李杨给搀了起来。 二人连拉带扯的走出营帐,李虎左右查看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何意?”李杨作势要扶! 李虎拨开李杨伸出的双手,郑重行礼道:“虎,出言无状,冲撞了兄长,还望兄长能够不计前嫌,恕虎不敬之罪!”说着,向李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李杨长叹一声,将李虎给拉了起来,弯腰为他拍去膝间的尘土,道:“自家兄弟,何须如此?” 虽说自从打虎之后,李虎多少有些飘,但是话说回来,二人自幼培养的兄弟感情,却也做不得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信是好事,然而虎当知,自信过了头,便成了自负,一念之差,万劫不复啊!虎不可不慎!”李杨轻轻的拍了拍李虎的后背,分析道:“前有赵云,后有张飞。二人与你年纪相仿,足以堪称少年英雄。以此来看,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李杨将手搭在李虎肩头,重重捏了捏,语重心长道:“虎,听为兄一句劝,逢人遇事,当需谨慎相待,切不可刚愎自用,不可刚愎自用啊!” 李杨反复强调了好几次! 此次出游,李杨可谓用心良苦,精心为李虎挑选了数位猛人做对手,除赵云与张飞之外,前方尚有数位猛人,在等待着李虎的挑战,李杨相信,他们定会成为李虎的良师益友,他们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李虎上一堂别开生面的思想教育课! 这堂课的名字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打这一夜之后,三兄弟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不的改变! 李杨不再将李虎视作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跟班,决定以平常心与李虎相处。 李杨深知,感情需要精心维护,方能长久下去! 韩豹对此,并无异议,他与李虎感情深厚,但是,他以李杨马首是瞻! 韩豹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将规矩看的很重,在韩豹看来,以李杨为首,便是天底下最大的规矩,因为李杨是家中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地位不可动摇!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 韩豹隐约感到,李杨的身上似乎拥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他总能在不经意间发掘拥有非凡能力的人才,比如说赵云,又比如说张飞! 李杨总拿巧合来搪塞韩豹,但在韩豹看来,巧合也要分个限度,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那么三次呢? 细思极恐啊! 想起太守府中,一些老人说过的话,韩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有余悸的想道:“莫非兄长并非凡人之躯?” 古人迷信鬼神之说,韩豹自也不能免俗! 每每想起太守府中,一些老人说过的话,韩豹难免胡思乱想一通! 血月出,妖孽现,国之将衰。气数将尽! 若说李杨是妖怪,韩豹是万万不信的,但是,若说李杨不似常人,韩豹还是愿意相信的! 韩豹视李杨为命运之子,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气象! 天生异象,必有贵人降临! 在韩豹看来,李杨基本符合了贵人降世,所需具备的一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