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1章 重生 冬日的雪簌簌下个不停,到处都是一片白。 屋里没有火炉,没有炭盆,连件厚实的披风都没有,云落只好日日裹着棉被坐在残破不堪的木头门槛上。 今日是她醒来的第三日。 她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现实。 云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本是大燕国有着无上尊荣的皇太后,母亲是有名的神医圣手,医徒遍布大燕,父亲是战神将军,大燕的一半版图都是她父亲在战马上打下来的。 大燕皇帝虽不是云落亲生的,却是被她抚养长大的。 她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习武做人,教他如何做一个孝子明君…… 却忘了,他只是她养子。 在皇帝知道他生母是被云落毒害之后,他命人送了杯毒酒到她寝宫。 云落殡天那年,才三十五岁。 等再睁眼的时候,她依然叫云落,却不再是大燕的太后云落,而是北姜国镇国将军嫡女云落,也是颍川王江凌衍的正妃。 说是正妃,其实连女使都不如。 因为是圣旨赐婚,江凌衍是被迫娶的原主,对她厌恶至极。 原主一嫁进来,连洞房都没等到,就直接被送来了这后院矮房。 因为她不受宠,性子又软,下人们克扣她吃穿用度不说,还时常对她非打即骂。 也不知道是老天特意作对还是怎么的,今年冬天的雪一下起来就下个没完,原主没有炭盆,没有厚衣,就这么被活活冻死了。 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人生。 云落用手撑着下巴,很不负责任的想,像原主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她们大燕后宫,不受宠还好,一旦被翻牌,肯定活不到侍寝。 她不是什么善人,不会替原主报仇。 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这个身体是她的,以后谁要跟她过不去,那她不介意亲自教他们做人。 就在这时,从院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穿着锦衣裘袄的婆子,她身型宽厚,年过半百脸上还抹着粉黛,嘴角下垂,眉梢刻意往上挑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 云落目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瞬间就认出她来。 这是姚妈妈,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 就这个腌臜婆子,抢走原主的炭火不说,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简化成了一餐。 这次更过分,因为下大雪,竟有足足三日没来过。 所以原主死了都没人发现。 姚妈妈一走进院子,就被裹着棉被坐在门槛上的云落吓了一跳,她老脸一拧,大老远就骂骂咧咧。 “吓死你姑奶奶了,你裹个被子装熊给谁看!这雪下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把你冻死?还得害姑奶奶来给你送饭!” 尖酸刻薄的话让云落的脸色迅速沉下,清冷的目光落在姚妈妈右手手臂上挎的食篮上。 现在天气这么冷,食篮四处漏风,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装的是残羹冷炙。 云落抬眸,泛着冷意的眸子缓缓落在姚妈妈身上。 她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浅笑,“颍川王正妃的姑奶奶,你可当不起。” “你个贱人,你还敢还嘴?我呸你奶奶个腿的正妃!”云落突然扬起的声音让姚妈妈进门的动作一顿,她恼火的转头,抬手用手指杵她脑门。 她说完便直接抬腿进屋了。 云落眼风凌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慢慢将裹在身上的棉被摘下。 缓缓站起身。 逆着光,她踏步走进屋里。 反手关上房门。 听到关门声,姚妈妈皱了下眉,回头。 当目光不经意触到云落冰冷蚀骨的视线,她心头重重一跳。 这贱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你关门做什么?这屋里本来就黑,关了门阴森森的,也不嫌晦气。” 姚妈妈不耐烦的说完,见云落站着没动,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了过去,“聋了?!没听见我跟你说话,还是两天没打你你皮痒了?” 然而,她刚走到云落面前,就听到云落冰冷空灵的声音。 “死人还嫌什么晦气?” 云落的声音惹得姚妈妈心头又是一惊。 再看云落嘴角一直勾着笑意的神态,恐惧瞬间萦绕上姚妈妈心头。 “啊!滚开啊!”姚妈妈像是见鬼了一样,大吼着扬手去推云落。 但是,她的手刚伸过来,云落的身子忽地往旁边一闪,下一秒,她的手已经掐住了姚妈妈的脖颈。 她缓步向前,逼的姚妈妈频频往后退。 直到姚妈妈的后背抵住木桌。 “蛆一样的东西,也敢让我滚?”云落声音里的寒意让屋里的温度又降了不少,但她嘴角依然挂着笑意。 姚妈妈因为呼吸不畅,整张脸涨的通红。 她目光死死的盯着云落,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忽地,云落掐着姚妈妈的手滑下。 禁锢松开,姚妈妈刚得以喘气,手腕又被攥住,然后她笨重的身子突然以一道弧线从云落头顶被抛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咚! 身子砸在地上的那一瞬,姚妈妈五官都拧到了一起,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 但此刻,恐惧让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求饶一边往墙边爬,“祖宗,我错了,你饶过我吧!这一切都是宋侧妃授意的,我要是不听她的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她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是她让我害死你的,你要报仇去找她,别找我啊!” 云落性格软弱,虽是将军府嫡女,但不会半点拳脚,可眼前这个人,除了长相身材和云落无异之外,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而姚妈妈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解释是—— 她现在看到的是云落的鬼魂。 云落则不理会姚妈妈的求饶,面无表情的掀开食蓝,在闻到汤羹里砒霜的味道后,她唇角浅浅勾了下。 她拎起食盒,踩着地板一步一步走到姚妈妈面前。 姚妈妈满眼含泪,恐惧的抬头。 “吃了它。”云落将打开的食蓝扔到姚妈妈面前。 不含温度的声音让姚妈妈身子狠狠一抖。 须臾,云落如罗刹般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怎么,想让我喂你?” 姚妈妈面如死灰,低头看向篮子里的食物,在云落的注视下,她双手颤抖着将冷汤端了起来。 哆嗦着将汤放到嘴边。 第2章 你割腕,是想自尽? 然而,下一秒。 砰、嚓! 汤碗从姚妈妈手里滑落,在地上摔碎了,汤汁四溅。 姚妈妈卑微的跪在地上,残破的声音里满是哭腔,“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这都是宋侧妃指使我做的,不是我要害你,不是我……” 云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姚妈妈,眉目冰冷的开口,“看来,还是需要我喂啊。” 姚妈妈满眼恐惧的抬头,她双目通红,身子抖如糠筛。 云落缓缓蹲下,用冰凉的手掌抓住姚妈妈的脖颈,猛地将她的脸按下洒落在地的汤汁。 汤羹里的砒霜是姚妈妈亲自下的,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抿着嘴,“唔唔唔……” 云落见姚妈妈不肯喝,抓着她的脖颈把她拽起。 “啊!”姚妈妈痛苦尖叫,“救命啊,救命——” 她刚开口呼救,云落再次把她的脸按下去。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云落耳廓一动,忽地松开了姚妈妈。 她走到食蓝旁,用手扣了点没放砒霜的米饭,当着姚妈妈的面,将米饭抹到自己嘴上。 然后,她用力撕开自己的衣服。 在房门被人打开的前一秒,云落像变了个人一样,满脸恐惧的蜷缩着身子躲在了床边。 来人是个穿着绿衣长裙的年轻女使,五官虽普通,但皮肤还算白净,不算难看。 因为外面冷,她整张脸被冻的发红,头发上和肩上都有落雪。 她在看到屋里的情形后,忽地皱起眉,看向姚妈妈,“姚妈妈,王妃再不受宠,也是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你也能看到她?”姚妈妈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锦书。 锦书看了眼云落,才又看向姚妈妈,“王妃好端端的在那里,为何看不到?” “不!不是!刚才她逼我喝汤,还动武摔了我,那是她的鬼魂!”姚妈妈满眼恐惧的望着云落的方向,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什么鬼魂,妈妈你看清些,那就是王妃,是活生生的人!”锦书皱起秀眉,“我家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三日后皇上寿宴,特邀请王爷和王妃入宫赴宴,在这之前,王妃若有事,你可担待不起!” 姚妈妈还没从云落是人的消息中缓过来,又听到了下一个噩耗。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宋侧妃明显是在把所有锅往她身上推。 “让我苛待王妃,给王妃饭里下砒霜的可是侧妃娘娘,她怎么、怎么能如此!!” 锦书反驳道,“姚妈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克扣王妃吃食炭火,还打骂王妃,现在这屋里就是铁证!” “我们娘娘不过是好意提醒你,却没成想好心没好报,还被你这恶婆子反咬一口,看你等会儿怎么在王爷面前交代!” 锦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云落蓦地抬起头。 她目光看向锦书的背影。 姚妈妈本想追出去,却觉得心口一痛。 “噗!” 姚妈妈捂着胸口,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刚才她虽没张口喝汤,可汤汁却粘在她嘴皮上被尽数咽了下去。 砒霜毒性极强,见效又快,只那么一点,就要了姚妈妈的命。 姚妈妈在倒地之前,目光突然望向云落的方向。 她像死不瞑目一样,瞪着眼珠子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若是普通人被死人这么瞪一眼,晚上保准是要做噩梦的。 但云落没有。 在大燕后宫,这样的场景她每次杀人都会经历一遍,早已习以为常。 云落从床边站起后,缓步走到姚妈妈面前,动手将她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她不嫌膈应,而是当下,活着要紧。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脚步的杂乱程度,应该是一群人,而且脚步略重,来人中多为男子。 云落眉目清冷的站在屋里。 她早已准备好了。 在听到脚步声从院外走进的一瞬间,云落忽地弯腰捡起一个瓷碗,狠狠摔下。 砰! 瓷碗在地上炸裂开来。 听的人心惊,脚步声也越发快了。 云落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将锋利的一端对准自己左手手腕,不带丝毫犹豫的割下。 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她脸色一白,“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房门是被踹开的。 云落艰难的抬头看向门口。 逆着光,她看到了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长发用金冠高束在脑后,玄黑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蟒。 此刻他脸上的线条绷紧,周身笼着的气息比外头的大雪还要冷,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帅的一塌糊涂。 云落上位太后之后,曾召见过大燕国排名千十的美男子,那些男子的容貌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去传太医。”江凌衍脸色沉冷的吩咐出声,一双凌厉带满不悦的眸子落在云落身上。 厮顾堂在差人去请太医后,他在看了江凌衍好半晌后,鼓起勇气问道,“爷,要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吗?” 他指的是姚妈妈的尸体。 江凌衍冷眸扫了眼五官发黑的姚妈妈,声音不冷不淡的回了句,“不用。” 顾堂看了云落一眼,在心里叹了声气,吩咐人把云落抬到床上。 江凌衍踏步走过去,在床边站定,“你割腕,是想自尽?” “不然呢?割破了放血玩儿?”云落抬起眼眸,目光直直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姚妈妈喝的那汤本是给我喝的,汤里被人下了剧毒。我若在王府里被毒死,王爷就算能解释的清楚,也与将军府结仇了不是?” “倒不如我自己识相些,自尽死了,一了百了。” 江凌衍向来见云落时,她都红着脸笑着,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欢,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讨厌她。 盯着云落满是冷意和嘲讽的眼睛,他蹙起眉,“你是在怪本王?” “不敢。”云落笑了下,冷漠着收回视线。 云落割破手腕,本是想装柔软扮惨,可在看到江凌衍俊脸的那一刻,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十三岁就被送进了后宫,学尽了迎合魅惑男人的手段,她太知道对付什么男人该用什么手段了。 第3章 太医被收买了 像江凌衍这样集容貌权势于一身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倾慕者,女子见到他基本都是或娇羞或痴迷或爱慕,只有反其道而行,才有可能吸引他的注意。 云落现在被拘在这王府里,虽然娘家势大,但没有江凌衍的宠爱,依然不能自保。 所以,在离开王府前,她首要任务是让江凌衍爱上自己。 这么想着,云落再次抬眸望向江凌衍,“你能站远点吗?” 她的话让站在旁边的下人和厮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江凌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凝眸看过来,声音里满是不悦。 “站远点?” 云落脸色苍白,点头道,“你不觉得冷吗?我这屋里没有炭盆和火炉,就连我身上这棉袄,都是我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本来就冷,你再站到这儿,我觉得快冷死了。” 江凌衍冷眸凝了她半晌,忽地转身出去了。 顾堂转头看了看江凌衍,又转回头看向云落,声道,“王妃,王爷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怎么还赶他走?” “我没有赶他,我是真的冷,又冷又饿。”云落实话实说。 顾堂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江凌衍不悦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顾堂!” 顾堂只好闭了嘴,转身走出去。 离开前,他还不忘吩咐人把屋里姚妈妈的尸体抬出去。 云落目光望向窗外,看着他们走出院子后,她才用牙撕了缕床单,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下。 她从学医,没进宫前,还时常跟着姐姐到处义诊。 包扎完,她靠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醒来这三天没吃东西,刚才又流了那么多血,感觉身子快被掏空了。 …… 江凌衍走后没多久,太医就来了。 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云落贴身伺候的女使秋菊。 云落扫了眼秋菊。 她穿着府里女使的统一服饰,个子不算低,却很瘦,瘦到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太医在查看完云落的伤势之后,写了个药方递给秋菊,“按照这个抓药,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五天便可痊愈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云落,脸上带着恭敬。 “王妃,索性伤口割的不深,要再割深一寸,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云落冲他笑了下,颇懂人情世故的开口,“也多亏了您医术高明,秋菊,拿两锭银子好好谢过李太医。” 她之所以认得李太医,是因为原主从娇身冠养,刚住进这破院时受不了风寒病了,李太医给她看过一次。 但开的药方根本不对症,导致原主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才好。 秋菊脸色垮了下,扬声道,“王妃,您的嫁妆已经被用完了,我这儿已经没有银子了。” “用完了?”将军府给云落的嫁妆,除了黄金万两之外,还有五处庄子,十间商铺。 光庄子和商铺每年的营收都几百万两白银。 她才嫁进来不到半年,这么多钱,花完了? 秋菊是掌管银钱的,王妃之前也问过银两的事,但不管她说什么,王妃都不会质疑。 现在突然被质疑,秋菊心头一跳,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您刚嫁进来时,为了给王爷过生辰,燃放了整整三夜的烟花,还有送王爷的名贵衣袍,配饰……” 这些话都是她曾经应付王妃的话。 云落确实让她给江凌衍置办过不少东西,可江凌衍一个都不要,就连燃放的烟花,他也一眼没看。 后来,她看云落不过问,就以给王爷置办东西为由,支了不少钱出去。 “衣袍配饰值几个钱,你回头拿账本来给我看看。”云落不悦道。 秋菊单薄的身子僵了又僵,当着李太医的面,她只好应下。 “好。” 李太医见赏银拿不上了,脸上的笑容也往下落了落,背着药箱离开了。 送李太医出去后,秋菊返回来拿了药方就要出去抓药。 “等等!”云落突然出声唤住她。 秋菊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许是因为心虚,她声音磕绊了下。 “怎、怎么了?” “把药方拿过来我看一下。”云落沉声道。 秋菊见她不是说账本的事,心头瞬间松了下来,拿着药方走了过来。 云落在认真看完药方之后,嘴角勾着笑意,“这药方上有几味药写的有些潦草,你去拿纸笔,我誊写一遍。” 秋菊看了眼,确实有几味药写的撩草难懂,她转身去拿了纸笔过来。 云落说是誊写,然而她在写的时候根本没看药方,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写完。 秋菊还来不及比对,她就已经写完了。 云落把自己写好的药方递给秋菊,“以我的名义去王府总账上支钱,等会儿我去和王爷说。” 秋菊诧异的看向她。 王妃是疼糊涂了?王爷早就下过令,不允许她进东院一步。 诧异归诧异,秋菊什么也没说,拿着药方离开了。 等秋菊走后,云落才拿出方才李太医写的药方,眸光沉冷。 李太医的药方也能医好她手腕的伤,只是多加了两味活血化瘀的草药,能帮她止血止疼,却会让她的手腕留疤。 如果不是会医术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幸而她在深宫里待了二十二年,什么手段她都见过,被她收买过的太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又是砒霜,又是留疤,如果她猜的没错,都应该是这位宋侧妃的手笔。 云落嘴角带笑,看来有机会得去会会这位侧妃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这么想着,云落起身下了床。 她走到院里,在院中的积雪旁蹲下,解开刚被李太医包扎好的伤口。 尽管已经止血了,但伤口处还是一片鲜红的血渍。 她用手挖起雪,放到自己的伤口处。 院里没有干净的水,她只能用融化的雪水把刚才李太医给她上的药擦掉。 云落认真的擦拭着伤口,丝毫没注意院墙外的大树上躺了个男人。 从他的视角看屋里,看的一清二楚。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躺了多久。 此刻,男人正眼眸慵懒的望着蹲在地上的云落,眼中带着玩味。 第4章 王爷,我等你的和离书 洗完伤口,云落换了块干净的布重新包扎好伤口后,提步走出了后院。 这是她嫁进王府后,第一次离开后院。 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沉黑,雪依旧簌簌下着。 云落凭着原主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东院。 东院里灯火通明,女使婆子们端着膳食进进出出。 云落刚一走进来,食物的香味就引得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无视掉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径直走进主厅。 主厅里,江凌衍正坐在餐桌旁用膳,旁边一堆下人伺候。 他用余光看见一个穿着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还不等细看,那人就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冷眸盯向云落。 云落拿起布菜的筷子吃了两口,等胃里舒服了,才抬起头,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饿三天了,吃点儿饭你应该不介意吧?”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滚出去!” “我要是不出去,你还要打我不成?”云落与他四目相对着,似乎并不害怕他。 江凌衍没了吃饭的兴致,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来人,‘请’王妃出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穿着盔甲的王府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落是会些拳脚,但只是用来防身的,要真跟这些专业的侍卫过招,恐怕连十招都接不住。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要不是怕被人下毒,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今日你赶我走,以后有事求我可别怪我给你掉链子。” 她说完瞪了江凌衍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她抬腿要走出主厅的时候,江凌衍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可以吃!” 云落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他,“真有事求我?” 不等江凌衍回答,她转身走回餐桌。 本来她今晚过来就是要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在江凌衍面前刷存在感的,肯定不能真的走掉。 等她坐下后,江凌衍用目光示意女使给她布菜。 云落饿了三天,饥肠辘辘,但二十二年的后宫生涯让她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吃饭也没失了形象。 吃完饭,她洗手,漱口,该有的礼仪一样没落下。 江凌衍凝眸看着她,“三日后,皇上寿宴,要我们夫妻一起进宫贺寿。” 云落面露为难,“去倒是没问题,就是——” 她故意拉长尾音,卖了个关子,目光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以前送了你那么多昂贵的衣服和配饰,礼尚往来,你还我几件也不为难你吧?” 不管是王府还是宫里,下人们都是狗仗人势的,要是江凌衍能送她几件衣服,想必也没人再敢给她饭食里下毒了。 就算是那位侧妃,下毒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薄唇轻启,“不为难。” 云落笑道,“不为难就好,既然是互相利用,今晚这顿饭我就不谢你了。” 她说完便提步往门外走。 但走到门口时,云落脚步忽地停下,转头看过来,“王爷,圣旨赐的婚,能和离吗?” 江凌衍目光沉下,他不动声色的对上她的视线。 “可以休妻。” 云落冷笑,“那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休了我?” “难道不是你哭着求本王,不让本王休妻的?”江凌衍冷漠反问,他眸里一片冷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看来是我不懂事了,以前的话我收回。”云落以退为进,“等宫宴结束,王爷,我静候你的休书。” 说完,她灿然一笑,抬步走了出去。 江凌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晚上,秋菊抓药回来。 云落把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确认里面没有掺东西之后,才让秋菊给自己上药。 秋菊惦记着账本的事儿,心不在焉的,把药都涂到了伤口之外。 “秋菊?”云落出声唤了一声。 “啊?”秋菊瞬间回过神来,当看到药涂出来以后,她慌忙用袖子去擦,惊慌道,“对不起王妃,因我家中哥哥出事,奴婢有些分神,奴婢该死。” 秋菊说着便朝云落跪了下去。 头低下后,但脸上歉意全无。 她伺候云落半年,早已摸透云落的秉性,不管做错什么,只要道歉,云落定不会责罚。 就在秋菊以为云落会让她起身的时候,云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砸了下来。 “你确实该死。” 秋菊起身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唇角,她诧异非常的抬眸看向云落。 “王、王妃,您说什么?” 云落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睥睨,“如果我记的没错,我的嫁妆都是你来管的吧?” 秋菊目光一凝,恐惧从眼底渗出。 下午当着李太医的面,云落就看出秋菊在撒谎,如今离的近了,看的更真切了。 她不仅撒谎,还很心虚。 “给你三日的时间,把所有的银钱支出,庄子和商铺的营收全部报上来,否则等我查出来,你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秋菊眸孔微缩,慌忙低下头去,“王妃,您误会了,奴婢真的没有动您的嫁妆。三日,奴婢一定把账本明细给您交上来,还请王妃明鉴。” “等我看到账本,才知道要不要明鉴,现在你可以滚了。”云落冷声道。 秋菊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姚妈妈的死,府里人纷纷传说是王妃害的,她本来不信,可今日看到王妃从眼神到说话的语气完全像变了个人以后,她害怕了。 害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姚妈妈。 秋菊从后院走出来以后,犹豫了几秒钟,调转脚尖朝宋侧妃的浮曲阁走去。 翌日,雪终于停了。 江凌衍言而有信,一大早就有绣娘上门为云落送衣服,量尺寸。 不光如此,顾堂还亲自带人送了炭盆和火炉来。 等他们走后,云落待屋里暖和了,才脱下身上的棉袄,将绣娘送来的长裙穿上。 扣好衣服,她踱步走到了铜镜前。 从活过来到现在,她不敢看自己的容貌,毕竟灵魂附在陌生女人的躯体里,她接受不了。 但事已至此,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站在铜镜前,云落强迫自己将视线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子,模样十七八岁,个子高挑,柳腰纤纤,肤如凝脂,尽管脸上未施粉黛,五官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女子投怀送抱都不要?这颍川王怕不是有断袖之癖? 还是说那宋侧妃更美? 第5章 雪夜杀侧妃 第二日。 一大早,云落正在房里洗漱。 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重的嫌弃,“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云落擦完脸,转头望过去。 便看到一个娇弱美人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站在门口。 因她捂着半边脸,云落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云落笑着走过来,“不光臭,我这屋昨日还刚死了个人,一到晚上,她还要跟我聊上两句。” 宋诗蕊一听,眸孔微怔了下,才走远两步,放下帕子。 “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有时间也该洗洗身子,你这么臭,就算王爷有心留宿,也……” 她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两个青衣女使纷纷低头憋着笑。 唯有那日来后院的锦书面上不带笑意。 云落扫了她们一眼,环抱胳膊倚在门框上,“男人多看面相,身子再香脸长得难看,也会令人作呕。” 宋诗蕊脸色陡然一变,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议论相貌。 她从就因长相自卑,嫁进王府后,王爷虽宠她却不曾碰她。 每次说到长相她几乎要发疯。 “云落!你是长得好看,但那又怎么样?你道王爷为何讨厌你!你闺房失身,与府里侍卫不清不楚,像你这样的,你……” 云落眼风凌厉的看了宋诗蕊一眼。 忽地,她从房里走出来,走到宋诗蕊面前,利落扬手一巴掌扇到了宋诗蕊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耳边响起。 宋诗蕊的声音戛然而止,女使们也瞬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宋诗蕊捂着半边脸抬眸看向云落,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你竟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云落走近宋诗蕊,眼里泛着冷意,“你记住,我才是正妃,你名义上是侧妃,实则不过是妾室。别说打你,就算是杀了你也不过和我杖毙个女使是一样的。” “刚才那些话,你如果再敢对外说,你试试!” 云落说着还推了她一把。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宋诗蕊想反驳,可云落的眼神让她莫名恐惧,她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后离开。 锦书和其他两个女使立刻跟了上去。 临出院门前,锦书脚步一顿,忽地回头看向云落。 云落目光无惧的对上她的视线。 锦书欲言又止,直到听到宋诗蕊没好气的唤了自己一生,她才大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晌午的时候,吃完午膳,秋菊给云落热了桶水,伺候云落洗澡。 云落洗完澡,衣服还没穿好,就看到秋菊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来了,后面还跟着侧妃娘娘。” 云落闻声,秀眉一挑,手上不紧不慢的继续系扣子。 在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房里的温度忽地冷了几度。 她转过身,便看到江凌衍脸色难看的站在屋里。 宋诗蕊哭的梨花带雨的站在旁边,脸上的指印分外明显。 江凌衍恼火的用手捏住宋诗蕊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 他怒声问云落,“你打的?” 云落眉目清冷,“是我打的,她嘴巴不干净。” 她不羁的态度再次惹怒江凌衍,江凌衍眼中带着慑人的寒意。 “你打杀嬷嬷在前,现在又当众殴打本王的侧妃,云落,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云落抬眸对上江凌衍的视线,一字一顿道,“知道,在你休妻之前,我是这王府里的正妃。像她这样的贱妾,敢公然侮辱我,打一巴掌都是轻的。” 听到她这样说,宋诗蕊直接委屈的哭出声。 “王爷,你听听她说什么,我不过是说她闺房失身,她本就不洁,还不让人说了?” 宋诗蕊的话像勾起了江凌衍不好的回忆一样,他厉眸皱起,看向云落时目光也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厌恶,“来人!把王妃抓起来!” 云落狠狠皱起眉。 两名带刀侍卫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来真的了…… 云落下意识往后退去。 在侍卫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抓她时,她出手了。 但不过八个来回,她就被侍卫抓住,将她手臂反手扣在了身后。 对云落的身手,江凌衍也只是拧了下眉。 他对她并不关心。 江凌衍转头看向宋诗蕊,“去,她怎么打的你,就怎么让她还回来。” 宋诗蕊脸上闪过一丝暗喜,提步朝云落走过去。 云落身子挣扎了下,目光越过宋诗蕊,看向她身后的江凌衍。 “江凌衍,你会后悔的!” 她声音冰冷渗人。 江凌衍板着脸,仿佛没听见。 宋诗蕊走到云落面前,目光发狠,她猛地扬起手,对着云落那张漂亮的脸重重打了下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 这一巴掌下去,把云落目光的怒气忽地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恨意。 云落不是没被人打过巴掌,但这次却是被人羞辱名誉在先。 这样的羞辱,她无法忍受。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宋诗蕊挽着江凌衍胳膊离开前,还吊着眉梢得意的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 宋诗蕊活不过今晚。 夜幕降临时,雪越下越大。 轰隆一声,一道雷平地而起。 云落拉开了房门,她在长裙外穿了个黑色斗篷。 看了眼外面的雪幕,她抬手扣上斗篷后的帽子,抬步走进了大雪里。 悠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云落走到浮曲阁门前,站定。 她微微仰头,目光淡漠的看了眼浮曲阁的牌子,才伸手推开了门。 踏步走进去。 因为到了下人们轮流吃晚饭的时间,浮曲阁里除了廊前的灯,四处都漆黑一片,只有主卧里亮着灯。 云落迈步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 屋里,听到开门声,宋诗蕊以为是锦书拿晚膳回来了,她不悦道,“做什么事都慢慢吞吞的,锦书,你是想饿死我吗?” 宋诗蕊训斥完,没听见动静,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便冷下脸起身准备出来。 谁知,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云落。 黑色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云落大半张脸。 她周身自带的冷意和杀气让宋诗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做什么?” 云落嘴角带着笑意,红唇轻启,“杀你。” 宋诗蕊双腿一软,用手撑在梳妆台上才勉强站稳,她强装镇定。 “你不敢,你若杀了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云落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无声的笑了下。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笑盈盈的朝她走过来,“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不知杀过多少个,我不敢? 第6章 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 宋诗蕊见云落是来真的,她恐惧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她一边喊一边惊恐万分的往旁边躲,脚下踉跄,撞落了不少玉器花瓶。 “你别过来,别过来!” 房门早已被云落关上,宋诗蕊躲无可躲,哭着尖叫。 云落冷眸望着她,从容的缓步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扬起手中的绳索。 “现在才知道怕,太晚了。” 她的声音宛如地狱的罗刹一般。 “啊!啊——!”宋诗蕊被恐惧支配着,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无助的尖叫着。 云落把绳子在宋诗蕊脖颈上绕了几圈后,双手用力勒紧。 宋诗蕊的声音也从最初的尖叫变成了窒息,她眸孔睁大死死瞪着前方,双腿拼命向前瞪着。 不知过了多久—— 声音消失了。 宋诗蕊也在无助的挣扎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云落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 因为太过用力,她双手的掌心都被勒破了。 云落从浮曲阁里出来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她抬手扣上斗篷上的帽子,提步走进雪里。 就在这时,锦书提着食盒从正对面的角门走了进来,迎面撞上了云落。 因为雪太大,云落又被斗篷上的帽子遮了半张脸,锦书并没有看清是她。 直到走近了,两人擦肩而过时。 云落忽地抬起冷眸,睨向锦书。 锦书眸一怔,慌忙朝她跪了下来,“参、参见王妃。”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被冻的,她声音磕磕绊绊。 见已经被锦书认出,云落索性停了脚步,她回头,目光睥睨的望着锦书。 “脚印很快会被大雪覆盖,唯有死人会保守秘密。今日在浮曲阁外,你可曾见过我?” 锦书把身子伏进雪里,头抵在地上,声音虽惶恐颤抖却又格外坚定。 “没有。” 云落脸色冷漠的收回视线,用余光瞥着她,“既没有,就不用跪着了。” 她说完,便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云落已经放话了,但锦书依旧跪在雪里,不敢起身。 直到云落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她才微微抬起了头。 她颤颤巍巍的从雪地里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身上的雪渍,才拎起食盒转身回浮曲阁。 待她走进浮曲阁不久后,浮曲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响彻整座王府。 …… 宋诗蕊死了,浮曲阁整晚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 天不亮,装着宋诗蕊的棺椁就从角门被人抬了出去。 王府接连死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受宠的侧妃。 王府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又凝重。 天亮后,雪也停了。 冷冷清清的后院。 云落已经起身了,像前世一样,每次杀人后她都会彻夜睡个好觉,睡的无比踏实。 她目光看向窗外,出声,“秋菊,打盆热水进来。” 并无人回应。 云落蹙起眉,从床上坐起身,她抬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秋菊?”云落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复她。 她眼神沉了下去。 而此时的秋菊,却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王爷的院子跑去。 晨起时分,她本意去领餐食,却听到府里的人都在传宋侧妃的死讯。 秋菊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她可是宋侧妃的人,侧妃一死,她在府里就没了靠山。 而王妃又在追查假装一事…… 所以她决定要主动出击,否则她的下场很可能就会和姚妈妈一样。 “王爷,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秋菊跪在江凌衍院门口求见,冰冷的地面刺痛着她的膝盖,能明显感受到寒气在渗透。 嘎吱—— 江凌衍的房门被顾堂缓缓打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色酷似江凌衍。 许是跟主子久了,连一举一动都相像了去。 秋菊来不及思考,见到有人出来便激动的一路跪着前行,直到爬行到顾堂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袍角大声哭叫,“奴婢知道是谁杀的侧妃娘娘,但事关重大,必须得向王爷面禀,还请顾爷帮奴婢通报一声。” 顾堂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角,随后转头看向屋里的江凌衍。 江凌衍垂下的眸子终于抬起,“让她进来。” 秋菊听到王爷的话从屋里传出,如释重负的起身,踉跄进屋。 主位上,江凌衍浑身泛着冷意,正在喝茶,满身的矜贵。 秋菊扑通一下跪在了江凌衍面前,哭着道,“王爷,侧妃娘娘是被王妃害死的,求王爷为侧妃做主啊。” 江凌衍一惯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眸看去,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秋菊对上那比外面冷风冷雪还冻人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忙出声,“昨夜天黑以后,奴婢去给王妃送饭,看到王妃并不在屋里,就是在侧妃娘娘被杀的那时候。王妃定是嫉恨昨日侧妃娘娘向王爷告状,还打了她一巴掌。” “头前下雪,王妃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等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连姚妈妈都杀了,和奴婢说话时也带着杀意。” 她声音顿了顿,头重重磕在地上,“王妃已经杀了两个人,下一个就会是奴婢,求王爷救救奴婢。” 江凌衍冷峻的眉头逐渐皱紧。 一旁的顾堂跟在江凌衍身边毕竟久了,看到江凌衍的表情,他隐约能猜到几分。 他厉眸射向秋菊,呵斥道,“在王爷面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闭嘴!” 秋菊被吓得身子一颤,立刻闭了嘴,眼里含泪的伏地跪着,连抽噎声都拼命压着不敢发出来。 顾堂收回冷眸,这才走到江凌衍身边,低声道,“爷,属下觉得,以王妃的性子,应该不敢杀侧妃,而且王妃是将军嫡女,若是无证据就贸然处置,恐怕……” 他后面的话没有讲出来,江凌衍就冷声打断了他,“但既然有人告发,就说明不是空穴来风。” 江凌衍这么说,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决断。 顾堂识相的不再说了。 片刻后,江凌衍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摆身上的衣袍,冷声道,“去听听她怎么说。” 说着就提步迈步往外走去。 顾堂迈步跟上。 秋菊跪在地上,抬起泪眸望向他们的身影,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继续跪着。 第7章 倒打一耙,看谁厉害 云落起床后才感觉到掌心很疼,这才发现,昨晚勒死宋诗蕊的时候,用的力道太大,勒破了手皮。 一会还需要想个法子,把手上的伤遮盖住才行。 嗓子发干的厉害,云落掀开被子,提步向桌前走去。 她刚拎起茶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秒。 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江凌衍满身霜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云落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刚才的动作,把茶杯递到唇边,“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秋菊说,你昨夜不在房里,去哪儿了?”江凌衍声音森寒。 云落抿了口冷茶,才转头看向秋菊。 秋菊身子忍不住缩了下。 云落转眸对上冷黎川冰冷的视线,“我一直都在房里。” 秋菊闻声,面上一怔,从后面走上前来,在江凌衍面前跪下,“王爷,奴婢绝对没有说谎,王妃昨夜真的不在屋里。” 江凌衍冷眸再次看向云落,面色难看,“当着面就敢否认,云落,看来本王以前瞧你了。” “你确实瞧我了。”云落大方承认,说完她突然提步走到江凌衍面前,“我从前喜欢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受,可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现在,府里只是死了个妾,你就凭一个贱婢的污蔑之词来问我!” “江凌衍,你……” 云落满眼的失望,说着她突然伸手去摸江凌衍的脸,一副难过的无以复加的感觉。 江凌衍厌恶的皱起眉,在她的手伸过来时,他忽地抬手挥开。 原本,以云落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过的,但她不仅没有,而是顺着江凌衍的力道,扑倒了旁边的桌上。 她把受了伤的右手重重按在了桌上的烛台上,掌心瞬间鲜血直流。 “啊!”云落呼痛,是真的痛。 仓皇着抬起手掌,掌心里的勒痕已经被烫伤覆盖。 她抬起泪眸,转头看向江凌衍,“你满意了?” 顾堂下意识想去扶云落,却被江凌衍一个厉眸制止了。 江凌衍不悦的盯着云落,“苦肉计对本王没用,尤其是你,若真是你杀了诗蕊,本王定让你给诗蕊偿命。” 因为掌心里有伤,云落不能用手掌撑地,只能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站起身。 “就怕她受不起我的命。” 云落说完,目光冷冷从江凌衍脸上移开,低头看向秋菊,她脸上还挂着泪,“秋菊,你向王爷告状,不过是因为你花光了我的嫁妆,怕我追究罢了。” “但是我没做就是没做,我身后是荣威并存的将军府,凭你一个贱婢,冤不死我。” 事到如今,秋菊只能豁出去了,“王妃,奴婢并没有花您的嫁妆,后面奴婢会交上账本核对。但是王妃,人在做天在看,我昨夜在屋外守了大半夜,您确实不在屋里。” “屋里的那件黑色披风也不见了,在浮曲阁的下人还有人看到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进了浮曲阁杀了侧妃。” “而且王妃,昨日侧妃娘娘刚打了您,晚上就遇害了,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云落冷笑,“你也知道太巧了,昨日宋诗蕊才跟我起过冲突,我马上去杀了她,不是把祸端往自己身上引吗?” 秋菊的质问在她看来,太低端了,大燕后宫的那些女人每次质问都是致命的,她照样不是当上了太后。 既然秋菊要跟她耍心眼,那她就让秋菊见识一下什么叫污蔑。 云落转身回到床边,从椅子上拿起昨晚穿的那件黑色斗篷走过来,在秋菊面前抖开,“你刚才说的黑色披风可是这件?” 秋菊抬头看了眼,觉得这衣服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但到了眼下的地步,她必得确定些什么,便点了点头。 “是,就是这件。” 云落忽地冷笑一声,“你睁大眼好好看看,这斗篷可是你落在我这里的。我这屋子,除了王爷让人送过来的炭盆和衣服,什么都没有。” “而且,我听说侧妃是被人勒死的,我这手腕刚受了伤,伤口还没好利,我要怎么勒死她?” 提到这个,江凌衍才终于想到云落手腕上的伤,冷眸睨过去,见她手腕依旧被包扎着。 他心头沉了沉。 秋菊彻底怔住了,终于想起来,这披风确实是她不心落在这里的。 云落的声音还在继续,“秋菊,你先设计把斗篷无意中落在我这儿,然后再穿着同样的斗篷杀害侧妃,企图嫁祸到本王妃头上。这么看来,我那嫁妆应该都是被你昧下了吧?” 被云落有理有据的倒打了一耙,秋菊无可辩驳,身子抖如筛糠,泪眸看向江凌衍。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杀侧妃,真的是王妃,真的是她!” 江凌衍垂眸想了半晌后,他走到云落面前站定,用手指捏起云落的下巴,逼迫她抬头跟他对视,“你昨晚真的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云落直视着他的视线,“没有。外面这么冷,虽然你刚给了我御寒的衣物,但那是让进宫时穿的,我怕穿出去脏了。” 她说着眼眶一红,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闪着泪光道。 “我本来想着等陛下寿宴结束以后再问你要休书,可现在,这王府仅仅是死了个妾室,也要我受如此大辱,这王府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你不如今日就休了我吧。” 云落以退为进,果真让江凌衍动了恻隐之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云落。 忽地,他松开了她的下巴。 就在这时,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顾堂在出去查看后,回来走到江凌衍面前,禀告,“爷,侧妃身边的锦书来了,她说她昨夜看到了杀害侧妃的人。” 顾堂声音不大,但云落因为离的近,也听到了。 她心头沉了沉,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江凌衍冷漠的将视线移开,“让她进来。” 得了令,锦书眼眶红肿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在江凌衍面前跪下,声音哽咽道,“王爷,奴婢昨夜给侧妃拿晚膳回来,看到王妃身边的秋菊穿着黑色披风从浮曲阁走出来,她看到奴婢就快步走了。” “侧妃死了,奴婢伤心欲绝,一直没想起来此事,刚刚听到秋菊告发王妃,这才想起来,便赶紧来了。” 第8章 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锦书的话几乎要把秋菊定死。 连云落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秋菊,江凌衍怒眸看向秋菊。 秋菊吓得差点晕厥,连忙将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王爷明鉴,真的不是奴婢,是王妃杀的侧妃,不是奴婢!”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咬死云落。 江凌衍想到云落手腕和掌心里的伤,眉心一沉,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他要出声发落秋菊的时候,云落忽地开口,“王爷,秋菊污蔑我,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我还要查清我的嫁妆。” 江凌衍沉着脸,冷眸看了眼云落慢慢被血迹浸湿的手掌,冷声吩咐,“顾堂,去传太医。”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素来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眸里此刻带着一丝愧疚。 云落在心里冷笑,原先她以为江凌衍对原主完全不在乎,可现在看,他也并不是完全无情。 看着太医给云落处理好伤口后,江凌衍便带着人离开了。 秋菊瑟瑟发抖带着恐惧跪在地上,没有人让她起身。 等把房门关上后,云落起身走到跪着的秋菊面前,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秋菊恐惧的抬头。 云落冷笑,“有时候死亡才是解脱,嫁妆的事,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滚吧。” 秋菊是真的被她吓到了,起身的时候因为腿软,她几次差点摔在地上,站起来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在她身后,云落盯着她逃离一样离开的身影,“别想着逃,天涯海角,我一样找得到你。” 听到这句,秋菊脊背一僵,加快脚步走出了后院。 秋菊刚走,一直等在后院外的锦书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提步走了进去。 看到锦书,云落转身走到桌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锦书进门后,看了云落一眼,像那日在雪中一样,她朝云落跪下,“王妃。” 云落没回头,抿了口茶,“今日为何帮我?” “不是帮,是遵守约定。”锦书回声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着。 云落放下茶杯,转身看向她,“说吧,何事?” 锦书拉开自己的衣袖,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伤痕,而云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王爷表面上宠侧妃,可从来没在浮曲阁里过夜过,也从没临幸过侧妃,侧妃每晚都会拿奴婢出气。” 她声音哽咽道,“奴婢今日不是在帮王妃,是在帮自己,没有什么比侧妃死了能让奴婢更高兴。” 云落脸色冷漠的瞧着她。 从她第一眼见到锦书时,就知道她不像表面那样,但没想到庆幸侧妃死这种话她也能当着人面讲出来。 这样劣根的心思,是人人都想隐藏的东西。 “锦书,宋诗蕊刚死,你就投奔新主,不怕被人议论?” 云落已经猜到锦书这趟的来意,说起来,锦书把杀人的罪名往秋菊身上推,确实不是为了她,毕竟秋菊一死,她身边就有了空缺。 锦书把头抵在地上,“这府里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谣言,或被人议论,在侧妃死后,奴婢早已什么都不怕。” “若到不了王妃身边伺候,奴婢就会发卖出去,日子未必会比在侧妃身边时好过。” 想的是真通透。 云落挑眉问,“我若帮了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往后,奴婢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锦书声音格外诚挚。 云落看了她半晌,缓缓收回视线,冷唇扬起。 “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死都不敢忘。” 云落让锦书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去了江凌衍的院子。 虽说收个下人只是举手的事,但既然要刷存在感,就要无时无刻的在他眼前出现。 到了东院,江凌衍卧房门前并没有站的人。 云落走过去,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烟雾氤氲着。 云落环顾了四周一眼,提步往里屋走去。 谁知,她刚掀开珠帘,一眼便看到了泡在浴桶里的江凌衍。 她脚步一顿。 江凌衍闭着眼睛,听到声音,他出声吩咐,“过来帮本王再加些热水。” 他以为进来的是顾堂。 云落看了眼放在地上的热水,思忖了下,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她拎起热水桶,往浴桶里加热水。 谁知,桶太重,云落站的地方有水渍。 她脚下一滑,连桶带人一头栽进了浴桶里。 江凌衍蓦地睁开冷眸。 哗地一声,浑身湿透的云落从水中站了起身。 “你怎么进来的?”江凌衍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悦。 云落在视线清晰后,无意中瞥见了江凌衍的身体,蓦地,她转身抓住浴桶,拿背对着他。 “我、我在外面没看到丫鬟,王爷恕罪,不知道你在沐浴。” 木桶浮在水面上,江凌衍伸手将木桶拿起,放在地上,“找本王有事?” 云落扬声,“听说王爷要把侧妃院里的下人都发卖出去,锦书今日帮我作证还我清白,秋菊这样叛主,我会发落了她,身边就缺了伺候的人,我想让锦书来我院里。” 她说完,就听到江凌衍从浴桶里出来了。 江凌衍随意披了件衣服,才用冷眸看向她,“不行。”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回头怒眸瞪向他,“为什么不行?她帮了我,又求到我这里,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王爷就当卖我个人情,若你不想看见她,等你休了我以后,我会带她一起离开的。” 江凌衍目光沉下,脸色不悦问道,“王妃,从你嫁入王府开始,就一直存着要离开的心吧?” 云落脸上一怔,定眸看着他,反问了句,“我存了什么样的心,王爷不知道吗?至于我为什么想离开王府,你也心知肚明,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打感情牌了。” “锦书的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我已经让她搬去我院里了,你要执意要发卖了她,我会跟她一起走。” 下了最后通牒,云落从水中站起身,浑身湿哒哒的抬步离开了。 第9章 我倒是想跪,只怕你受不起 江凌衍望着云落的背影,真的觉得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冷眉忽地皱了下。 云落走后不久,顾堂就进来了,他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便站在外间恭敬出声,“爷,秋菊叛主,王妃身边少了伺候的人,您看要不要派几个丫鬟过去?” 江凌衍收起思绪,抬步从里屋走出来,“就让锦书过去吧。” “锦书?”顾堂蹙起眉,“锦书这丫鬟心思深,恐怕……” “用得着你替她操心?”不等顾堂把话说完,江凌衍就冷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顾堂立刻噤了声,“属下这就去办。” 他应声后便转身往屋外走,走出去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爷,寿宴将至,若是让陛下知道王妃一直住在后院,是不是不太妥?要不要暂时先让王妃搬出来?” 江凌衍冷眸看过去,“只要她不主动说,陛下便不会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继续住着。 顾堂会了意,转身离开。 晚上,锦书搬进了后院。 秋菊去后厨拿晚膳时,被人告知王妃的晚膳已经被拿走了,她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恨恨的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走了。 寿宴当天,云落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锦书看着打扮好的云落,忍不住称赞道,“王妃的容貌就是比起宫里的娘娘,也毫不逊色,难怪侧妃那么嫉恨您。” 云落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美貌这东西,用的好了是利器,用的不好就是致命的毒药。” “确实。”锦书点头认同。 到了王府门前,江凌衍已经站在门外了。 江凌衍穿着矜贵的玄黑衣袍,英气逼人,光是个背影,都帅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云落走到江凌衍身旁,站定,转头看他,“你在等我?”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冰冷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问道。 “用早膳了吗?” 云落摇头,“就锦书一个人帮我梳洗打扮,花费的时间比较久,就没时间吃了。” “你是在怪本王没给你多派几个人?”江凌衍皱眉。 “不敢。”云落收回视线,“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王府了。” 江凌衍目光沉下。 上了马车,云落看了眼摆在暖桌上的点心,便别开了视线。 江凌衍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刚到皇宫,江凌衍就被皇上身边的太监叫走了,云落被人领去了后宫。 来参加寿宴的女眷一应全在后宫等候。 云落一路走来,抬眸打量着这红砖绿瓦。 北姜国是在大燕国四百年后的国家,经过长年的战争更替,虽然有修葺,但宫墙也没有大燕时的富丽堂皇。 她忽地站定,回头看向自己来时走过的路。 这条路的尽头是皇上的养心殿,前世她不知走过多少遍,在这条道上她不知掌掴过多少妃子。 云落想的入迷,丝毫没注意迎面抬过来一个轿撵。 而她正好站在路中央,挡了轿撵的路。 锦书想提醒时,轿撵已经停了,她心头沉了沉。 “这是谁,敢拦本贵人的轿撵?” 云落闻声,这才回过头来,当看到轿撵上坐的妃子模样的打扮时,她又是一愣,仿佛回到了前世一样。 锦书见她发冷,连忙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襟。 “王妃。” 云落回过神来,屈膝行礼,“我并不是有意挡娘娘的路,只是后宫太大,迷路了,还望娘娘原谅。” 她起身后,便抬步走到一边,让开了路。 从这妃子穿的服饰和配饰来看,这位娘娘应该是刚被晋封的贵人。 闵贵人并没有让宫人继续走,而是秀眉一挑,居高临下的看向云落,“你可是颍川王妃?” 云落抬眸看过去,“娘娘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颍川王成亲时,有幸去喝过喜酒。”闵贵人眸色冷下不少,“不过,王妃难道不知道,臣妇见到陛下的妃子,要行跪礼吗?” 跪礼? 云落前后活了两辈子,也没给几个人行过跪礼,她笑道,“我不知道啊。” 闵贵人的脸色微变,带上了一丝凌厉,“那本宫既然跟你说了,你还不快跪?” “我倒是想跪,只怕你受不起。”云落眼眸毫无畏惧的对上闵贵人的视线,脸上始终带着浅笑。 闵贵人被气的不轻,此刻也失了后妃的得体,“别说是你,就算是江凌衍,本宫也受得起!” 竟然直呼江凌衍的名讳,这让云落眉头微微一挑,看来这贵人找她麻烦是和江凌衍有关。 “那就等江凌衍到了,我跟他一起行跪礼。”云落笑吟吟的望着闵贵人。 江凌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闵贵人哪里敢真的让江凌衍跪自己,她气血顶在心口,厉声吩咐,“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就让她跪在本宫轿撵前,本宫不让她起就不准让她起来!” 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见真的有侍卫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妹妹可真是好威风,竟敢让颍川王妃给你下跪。” 云落回头,看到又一个轿撵到了身后,这轿撵上到处都镀了金,轿撵上坐的妃子穿着只有贵妃才有的华服。 一个贵人,一个贵妃,光从轿撵和穿着上,都相差甚远。 而且,在轿撵相撞时,位份低的妃子要避让。 闵贵人宫里的宫人立刻把轿撵抬到了一边,而且落了轿。 闵贵人被宫女扶着从轿撵上走下来,走到林贵妃的轿撵前,她屈膝行礼,“参见贵妃姐姐,妹妹并非有意为难她,只是她挡道不说,还冲撞了妹妹。” 林贵妃冷笑,“王妃是第一次进宫,她又不是故意挡你的道,你何故为难她让她给你下跪?一点后妃的度量都没有,丢尽陛下的脸面。还有——” 林贵妃说着,用目光打量着闵贵人全身一眼,不悦道。 “虽说你新晋贵人值得庆贺,但也不至于把陛下给你的赏赐都戴在身上吧?又丑又土,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被选进宫的。” 讽刺嫌弃的意味很明显。 第10章 点到为止 闵贵人这几日正受宠,日日被皇上临幸,耳边都是夸赞恭维的声音,突然被骂了两句,她心态瞬间就崩了,“我是不如贵妃姐姐,从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姐姐您什么都不缺,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下等人的苦楚。” 说话间,她嘴里噙着泪,看起来格外委屈。 林贵妃拧了下眉,示意宫人把轿撵放下。 她刚从轿撵上走下来,云落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腰上的月牙形配饰上。 林贵妃走到闵贵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你和本宫同样侍奉皇上,你说你是下等人,是在贬低本宫还是在嘲讽陛下?本宫好心教你穿着得体一些,怎么,你还受委屈了?” 闵贵人垂下眼眸,哽咽道,“妹妹不敢。” “不敢,就是真委屈了?”林贵妃本来就对闵贵人受宠不爽,如今看到她装可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扬手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 闵贵人瞬间捂住脸颊,哭出声来。 林贵妃声音冰冷道,“你就跪在这里哭,等什么时候哭完了,再什么时候起来。” “是。”闵贵人抽泣着应声。 林贵妃把视线冷漠的从她脸上移开,提步往前走去。 贵妃宫里的宫人也连忙抬着轿撵提步跟上。 锦书见云落站着没动,声提醒道,“王妃,我们也走吧。” “嗯。”云落应了一声,也提步跟了上去。 谁知,林贵妃竟在门外停下脚步,似是在有意等云落。 云落见状,加快脚步走过来,“贵妃娘娘。” 林贵妃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漠道,“你不用多心,本宫不认识你,也并不是在帮你,只是纯粹看闵贵人不顺眼而已。” “即便如此,还是要谢谢您。”云落出声道。 林贵妃目光上下打量了云落一眼,“比起闵贵人,你倒是顺眼多了,江凌衍娶你总好过娶她。” “她?”云落诧异了下,“您说闵贵人?” 林贵妃定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她入宫前可是说过非江凌衍不嫁的,要不是江凌衍娶了你,她也不会入宫。” 云落这才明白闵贵人为什么突然找她麻烦。 男色害人啊。 和林贵妃道别后,云落提步离开,走出去两步,她脚步忽地停下,回过头来,唤了林贵妃一声。 “娘娘。” 林贵妃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云落视线落在林贵妃腰间的月牙配饰上,“这配饰看起来很好看,可是旁人送给娘娘的?” 林贵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过去,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本宫也想不起来这配饰是哪里来的了,只是见它好看,随手就戴上了,王妃若喜欢,可以送给王妃。” 云落莞尔,“这配饰戴在娘娘身上好看,戴在我身上未必有这么好看。只是,看它这纹路,倒像是一对。” 林贵妃这才又看向自己的配饰,把月牙配饰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确实像是切口。 而林贵妃身旁的一个宫女立刻变了脸色。 云落看了那宫女一眼,出声,“这玉的成色像是给男子做的玉佩,若它的另一半真被男子戴着,那男子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娘娘纵是有千百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娘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点到为止,算是还了刚才林贵妃帮她的恩情。 在她身后,林贵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刚转身,突然看到平日里贴身伺候自己的宁安神色有些慌乱。 林贵妃厉眸看过去,“你慌什么?” 宁安本来就害怕,如今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直接跪了下去。 林贵妃突然想到这配饰是今日宁安亲手戴到她身上的,这贱婢肯定有什么。 但是,此地并不是审问的好地方。 林贵妃把配饰摘下来,砸到宁安身上,吩咐人把把她拖回寝宫。 寿宴上,朝臣们觥筹交错,推背还债。 还有歌舞表演。 前世,云落看过不少这样的表演,但仔细对比来,还是大燕国的歌舞要更好看一些。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见她一筷子都没动,以为是面前的菜食不和胃口,便端起一盘点心放到她面前。 他的举动,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和云落的父亲云将军都看在了眼里。 “王爷,这是何意?”云落看了眼面前的点心,转头看向江凌衍。 “怕你饿死,让本王落个克妻的名声。”江凌衍面无表情道。 云落用手支着头,用目光打量着江凌衍,“我还以为只有女子在乎名声,没想到,王爷堂堂七尺男儿,竟也这么在乎名声。” 江凌衍不理会她的打量和嘲笑,端起面前的酒,抿了口。 云落还想在说什么,宴会上突然传来林贵妃的怒斥声,“你这贱婢,找死?” 林贵妃声音不大,并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但却吸引了云落的视线。 院里是个宫女在送菜时,不心打翻林贵妃桌上的酒,刚好洒在林贵妃的衣裙上。 那宫女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宫女的声音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皇上抬眸看过来,“舒颜,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莫要失了贵妃的体面。” 林贵妃柔柔弱弱起身,向皇上行礼,“是,陛下。” 说完,她便出去换衣服了。 等再回来,她穿了一套碧色纱裙,外面披着白色的披风,越发趁得身子娇弱美艳。 林贵妃进来后,皇上扫了她一眼,便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 闵贵人看着林贵妃风光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直接摔了筷子,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 云落弯唇笑了下。 江凌衍用余光瞥见了她嘴角的笑意,转眸看过来,“你笑什么?” “有人想在陛下寿宴上生事端,一会儿恐怕有好戏看了。”云落笑道,眼里嘴边满是笑意。 江凌衍定眸看着她,脸上越发的面无表情。 果然像云落所说的那样,气氛正好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御前侍卫疾步走来,跟皇上见礼后,凑到皇上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下一秒,皇上脸色骤变,直接摔了手里的酒杯。 砰! 酒杯在地上炸裂开来。 席间瞬间停了声音。 第11章 扭转局势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主位上望了过来。 皇上脸上怒气难沉,“去,把人带上来!” “是!”侍卫应声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舞女和乐师都识相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皇上不举杯,也没人敢在举杯。 除了江凌衍,他像没事人一样。 云落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很快,侍卫就押了个男子回来。 那男子衣衫不整,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面,脸上还印着女子的唇印。 殿内的女眷纷纷垂下眸去。 唯有云落面不改色的看好戏。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衣袖挡住了她的视线。 云落皱了下眉,转头向他看过来,“你干什么?” “你还知不知羞耻?”江凌衍不悦质问。 云落瞪他,好不容易当回局外人,能看看戏。 这人真是…… 有病。 林贵妃本来正喝着酒,当看到那男子腰间戴着的碧绿月牙玉佩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云落。 而云落正被江凌衍的衣袖挡着,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林贵妃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出声问,“陛下,这是发生了什么?把这衣衫不整的人带上来做什么?” 皇上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里的酒盏砸向侍卫,“你来说!” 侍卫不闪不躲,身上重重挨了一下,沉声道,“是!今日寿宴,宫里防卫加强,我奉命巡逻后花园时,只见这人鬼祟的从假山附近走过来,且衣冠不整。微臣上前去问,他却见了我就跑。” 他声音顿了顿,“御林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此人抓住,问出来的事因牵扯到皇室脸面,微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禀告陛下圣裁。” 云落看不到,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皇室脸面,看这人衣衫不整的,莫非是……”闵贵人诧异了声,抬眸看向皇上。 云落用手扶着额头,这闵贵人,她这一出声,就算事情不是她做的,也要被怀疑到头上了。 这智商,是怎么受宠了好几日的。 “他指证说,与他行苟且之事的,是、是贵妃娘娘。” 这后宫只有一个贵妃。 “放肆!”林贵妃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然而,不等她继续把话说下去,皇上的厉眸已经瞪了过来,“你放肆!你若真没做,他怎么会咬到你身上?” 林贵妃当即就跪了下去,哭着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况且,从寿宴开始到现在,臣妾就一直在殿内啊。” “姐姐刚才不是出去换衣服了?”闵贵人适当发出疑问。 而被押的那男子也不顾一切的挣开禁锢,对着林贵妃就要冲过来,“贵妃娘娘,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您没有子嗣,只要我能给您一个子嗣,让您复宠,您就会保我一生荣华富贵的!” 字字句句,都像是林贵妃负了他一样。 林贵妃手指攥紧,转头厉眸瞪向他,“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见过你?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来污蔑本宫!” “皇上,臣妾从未做出过对不起您的事,臣妾死不足惜,但这皇家颜面受损的罪名,臣妾万万担当不起!” “贵妃娘娘,人在做,天在看!”那侍卫声音悲怆,“我知道娘娘左胸上有个胎记,不信可以当场查验!”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部位的胎记,若说没有肌肤之亲,如何能发现? 这林贵妃当真…… 云落唇角忽地一勾,胎记这种事,平日里帮林贵妃穿衣伺候的宫女定然是清楚的。 原来在大燕后宫,她们这样斗时,看客们是这样的心情。 “皇上……”林贵妃左胸确实有个胎记,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而皇上此刻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人的证词,厉眸射向林贵妃,“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云落忽然出声。 江凌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众人包括皇上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而云落也从桌前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皇上行礼。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凌衍,沉声道,“起身回话吧。” “谢皇上。” 云落起身后,眼眸略过林贵妃,最后落在了指控贵妃的男子身上,“今日我第一次进宫,被闵贵人刁难,幸得贵妃娘娘帮助。此时很蹊跷,又事关皇家脸面,臣妇有几句话想问。” 她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倒是让有心人挑不出毛病。 她回头看向指控贵妃的男子,“你口口声声说和贵妃有染,还提及到了贵妃的胎记,听起来好像是确有其事,实则漏洞百出。” “我问你,贵妃娘娘除了左胸上的胎记外,还有别的地方有明显特征吗?娘娘每次与你私会都在哪里?你们又是如何联络的?” 云落一连串的问话,瞬间让事情变得清晰了起来。 男人支吾了半天,出声道,“没有别的特征,每次轮到我当值,贵妃都会出现在我当值的地方。” “既是值班,就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谁能证明你们值班时经常见到贵妃娘娘?”云落言辞犀利,却又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这……贵妃每次都会特意支开别人,并无人看到。”男人沉声。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既然这些简单的问题你回答不上来,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娘娘左胸上的胎记具体在什么方位?” 男人脸色骤变,宁安只说左胸上有胎记,并未说具体的地方啊。 见他答不上来,云落便收起视线,抬眸看向皇上,“陛下,臣妇的问题问完了。关于贵妃胎记一事,只要平时伺候过贵妃穿衣的宫女都知道,他既知道,并以此污蔑贵妃娘娘,就表明贵妃宫里有别人的细作。只要对宫女们用刑,相信事情会很快水落石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上也反应了过来。 想到被男子蒙蔽,差点冤枉贵妃,他越发恼火,“来人,此人后宫,冤枉贵妃,把他拖出去杖毙!” 第12章 自以为是 “陛下,臣冤枉啊!” 男子被侍卫拖拽下去的时候,身子挣扎着大喊冤枉。 突然,闵贵人瞥见了他挂在腰间的月牙配饰,出声道,“等一下!” 瞬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侍卫拖着男子出去的动作也停下了。 “这配饰……”闵贵人缓步从座位里走出来,目光落在林贵妃身上,“陛下,臣妾今日见贵妃姐姐戴的配饰,正好是他这玉佩的另一半。” 此刻,就连云落也觉得,是闵贵人在算计林贵妃。 可是,在后宫算计一个人,会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闵贵人这话一出,皇上立刻沉了脸,转头看向林贵妃。 林贵妃伏跪在地上,声音又软又柔,“刚才他一进来,臣妾就看到那玉佩了。应该是妹妹看错了,那玉佩是臣妾的婢女宁安的。” “宁安人呢?”皇上阴沉着脸问。 林贵妃回,“今日她身子不爽利,臣妾便没让她伺候。” 皇上看向御林军总管,“传宁安。” “是!”御林军总管抱拳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等宁安来殿内的时候,林贵妃依然在声哭泣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云落回江凌衍身边坐好,抬头看到闵贵人正在盯着自己,那眼神活像自己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这当了后妃,心思还在江凌衍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落转头,笑着看向江凌衍,“王爷,你桃花可真旺,连陛下的后妃都对你难以相忘。”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摸向她的额头,脸色难看道。 “没发烧就说胡话,不知道话不能乱讲?” “我可没乱讲。”云落笑着说完,用目光示意了下闵贵人的方向。 江凌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闵贵人炽热的目光。 闵贵人见状,收起眼中的凌厉,对着江凌衍柔柔一笑。 江凌衍皱起眉。 云落单手撑着头,笑道,“美人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这天底下哪个男子能过美人关?” 江凌衍冷声,“自以为是。” 就在这时,御林军押着脸色惨白的宁安走了进来。 宁安衣服完好,从外面看不到伤痕,但看脸色明显是刚受过刑的。 等走到殿中央,御林军总管把宁安一把推倒在地,“把你做的事都说出来,否则就要吃苦头了。” 宁安身子砸在地上,旧伤上又添新伤,她疼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奴婢,奴婢有罪……” 她刚张开口,突然身子剧烈摇晃了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之后便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皇上震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林军总管抱拳道,“刚才臣在找到宁安时,她就被人喂了毒药,只是还没毙命,显然是幕后之人怕她说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 “好一个杀人灭口,”盛怒之下,皇上突然推翻了面前的桌子,“当着朕的面就敢杀人灭口,连朕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好样的。” “查,给朕彻查!” 皇上话音刚落,两个御前侍卫就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本来是想在御林军总管耳边禀告的,结果被皇上看到,直接出声,“有什么事藏藏掖掖的不敢说?” 御前侍卫动作一顿,相视一眼后,默契的走过来。 站在左边的侍卫拱手禀告,“启禀陛下,刚才臣等奉命审问贵妃宫里的人,费了一些手段从个嬷嬷嘴里问出来了点东西,但是嬷嬷没忍过酷刑,已经死了。” “贵妃可是被冤枉的?”皇上端坐在高台上,脸上带着龙威。 “是,那嬷嬷说,是她威胁宁安,知道了贵妃胎记一事,又买通侍卫污蔑贵妃,连方才宫女打翻贵妃酒杯一事也在算计之内,指使说到幕后指使之人时,话没说完她就死了。” “如此一环套一环,看来真的有人想害贵妃姐姐,姐姐差点就被冤枉了。”闵贵人出声道,似乎刚才几次把祸水往贵妃身上引的人不是她。 林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有人处心积虑害臣妾,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宽慰她道,“贵妃放心,此时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妃一个交代。” “谢陛下。”林贵妃哽咽道,“张嬷嬷和宁安都是从跟着臣妾,跟臣妾一起进宫的,平日臣妾待她们不薄,给的赏银也不少,想来是被人握住了什么把柄。” 她在委婉的提醒皇上,陷害她的人位高权重,顺势把祸水泼到了皇后身上。 一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皇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一脸威仪的转头看过来,“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指本宫?” 林贵妃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挪动膝盖朝皇后跪去,“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说出心中疑问,并非是在说谁。” 皇上看林贵妃这幅可怜模样,也变了脸色,看向皇后。 “贵妃今日被人构陷,刚才说的话也无不妥,皇后何必为难她?等明日你选一些手脚勤快的宫人送去贵妃宫里,让她挑几个,补上空缺。” 说完,他才低头看向林贵妃,双手把她扶起,“爱妃,今日受惊了,就先下去歇着吧。” “谢陛下。” 林贵妃哭着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此事到此结束,参加寿宴的大臣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等众人都走后,皇上唯独留下了江凌衍。 养心殿。 皇上背手站在屋内,一脸不悦,“皇弟,王妃出言帮贵妃脱罪,可是你授意的?” 江凌衍怔了下,摇头,“并非。” “既不是你授意的,那就是云将军了。”皇上脸色阴沉。 江凌衍低声道,“刚才臣弟询问过王妃身边的丫鬟,她今日确实被闵贵人刁难下跪,又被贵妃所救。想来她只是想还贵妃恩情,并没有与林家勾结。” 皇上重重冷哼,“若是如此,是最好。林家拥兵自重,想要举兵谋逆,朕本以为今晚就能处置林家,谁知被你这好王妃搅了局。” 江凌衍沉声道,“是臣弟教导失责,还请皇兄惩罚。” 第13章 从未见你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 “朕何时说要罚她了?”皇上挑眉,一挥衣袖起身朝书桌前走去,落座后,他抬眸打量着江凌衍,“从未见你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难怪朕为你赐婚的时候你头一次没推辞。” 云落父亲手握重兵,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 皇上没有立储,还在平衡诸位皇子之间的势力,当时皇子们对将军府的兵权虎视眈眈,为了不加强任何一方的势力,他把云落赐婚指给了江凌衍。 本以为江凌衍会反对,没想到他几乎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应承了婚事。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现在看来,江凌衍应该是早就对云落生了情。 只是,他们是何时认识的呢? 江凌衍沉着脸没说话。 皇上知道他现在这个状态,再问什么也都问不出来了,便挥手道,“朕也乏了,你下去吧。” “是,臣弟告退。” 江凌衍转身出了养心殿。 顾堂在外面等着,一看到江凌衍的脸色,就知道今日在殿上王妃插话惹陛下不悦了,他什么也没问,赶紧提步跟上。 这边,云落刚走到宫门口,就被后面传来的一道女声喊住了。 “王妃请留步。” 云落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宫女快步朝自己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出声,“你叫我?” 宫女走到云落面前,气息微喘,“奴婢是贵妃宫里的,今日多谢王妃出手相助,这是贵妃的赠礼,还请王妃收下。” 云落抿唇,“我本是还贵妃恩情,岂能再收礼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王妃,这礼物你若不收,奴婢交不了差,怕是要……”宫女乞求的看着云落,眼底伸出带着恐惧。 不用问,也知道林贵妃会用什么手段。 “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今日入宫前,我也答应了王爷,不会插手空中的事,今日帮贵妃已是不妥,真的不能再收礼物,你也莫再说了。” 云落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往宫外走。 既然选择了作为宫女入宫,就要接受宫里的一切自然规则,靠别人的同情心活下来,最后害的也只是自己。 宫女端着盒子,想到林贵妃的手段,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到了宫外,云落看到江凌衍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便快步走过去。 江凌衍在看到她走过来之后,也转身走向马车。 云落走的腿都快断了,也没追上她,只好跑过去,一把扯住江凌衍的袖子,深呼吸几口,“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王妃可是忘了进宫前答应过我什么了?”江凌衍脸色沉黑的似乎能滴出墨汁来。 云落失言在先,此刻气焰也落了下来,但抓着他袖子的手依然没放,“不错,我是答应你不参与宫里的事,但那林贵妃今日确实帮了我,今日我帮你说话,就还了她的恩情,以后两不相欠。” 江凌衍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你可有想过,若那林贵妃和闵贵人是一伙的,一个刁难你,一个救你,再联手利用你,把你当成棋子?” 云落当然想过,所以在参加寿宴前,她特意找了个宫女询问了闵贵人和林贵妃的关系,事实是,这两个人水火不容,根本不会联手。 但是,这话她不能对江凌衍说。 她酝酿着眼里的泪意,眼泪汪汪的看着江凌衍。 果然,江凌衍看到云落这个样子,脸色沉了下,不再说话了,也放缓了脚步,和她一起往马车边走。 看到他们走过来,王府管家连忙上去给江凌衍和云落递上披风。 云落在跟在江凌衍后面,正准备上马车,袖子突然被人一拽。 云落下意识回头。 身后的丫鬟在看到云落后,眼前一亮,欣喜道,“姐!真的是你啊,奴婢可等到你了,你怎么出来这么晚啊?老爷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须臾,云落认出了这个丫鬟,这是母亲身边的玉梅。 云落收回脚,从马车上下来,“父亲母亲也来了吗?” 玉梅摇摇头,“夫人几日前染了风寒,故而没来参加寿宴,今日是老爷带着刘姨娘来的。” 云落蹙起眉,下意识觉得有问题。 母亲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 “母亲的病严重吗?”云落出声问,其实她对原主的父母并没有感情,只是觉得身为女儿,应该问上一句。 玉梅回道,“不重,就是这几日降温,夫人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出五日就好了。” “嗯,你刚才说我父亲在等我?”云落又问。 “姐,老爷在那边,跟我来吧。” 玉梅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云落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坐在马车里的江凌衍,“我去见一下我父亲,你若累了,就先回去吧。” “不累,替本王向岳父大人问好。” 江凌衍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等云落。 云落冲他笑了下,转身跟在玉梅身后走了。 快到将军府的马车边时,云落一眼就看到负手而立在车旁的中年男子身上。 只是一个背影,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这威严俨然是常年行军打仗染上的。 “女儿拜见父亲。”云落对着云海天的背影行礼。 云海天转过身来,在看了云落好半晌后,才缓缓出声,“落儿,到父亲身边来。” 云落应声后,提步走了过去。 云海天厉眸扫了周围一眼,周围的下人都识相的走远了一些。 云落见状,转头问他,“父亲可是有话和女儿说?” “你今日为何要帮贵妃娘娘?”云海天问道。 云落一怔,“女儿在大殿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因为贵妃娘娘帮了我。” “胡闹!”云海天想呵斥云落,但想到她的身份,又把声音降了下来,沉声道,“贵妃有难,自是有人帮忙求情,哪用得着你?” “你身后是将军府,是颍川王府,你这样当众替贵妃求情,若让陛下以为我们拉山头,以后你让将军府和颍川王府如何自处?” 第14章 你什么时候休我? 云落心头沉沉,只因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恩情,这才帮贵妃的,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爹爹,女儿帮贵妃之事,是不是惹到宫里哪位主子了?我可以解释。” 云海天嘴巴张了下,本想说什么,可看到云落的样子,又及时停了声,叹息道,“罢了,爹爹自会摆平,只是宫中的事牵连复杂,而且人心难测,你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被利用的后果是连累两府人的性命。 云海天终是不忍心让女儿背负这么多。 云落前世虽一直生活在后宫,但后宫和前朝是紧密相连的,尽管父亲没把话说透,但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沉声应道,“女儿知道了,以后再不多嘴了。” 见女儿如此乖巧,云海天脸上的凌厉也缓和了一些,“落儿,你近日是不是很繁忙?都不见你回家看我和你母亲。” 云落抿唇,“前几日下大雪,女儿染了风寒,后来又不心把手腕割伤了,怕您和母亲担心,才没回去。” 云海天皱起眉,拉过云落的手腕,看到上面结痂的伤口,他一张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江凌衍就是……这样待你的?” 云落能感觉到父亲是真的心疼了,和记忆中一样,这样看来,父亲也并没有宠妾灭妻,或许母亲生病和那妾室有关。 她连忙抽回手,“爹爹,是我不心割破的,并不关王爷的事。王爷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云海天没有再留,“有空回家看看你母亲。” “是。”云落向云海天行了道别礼后,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云海天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越发瘦了,手指下意识攥紧。 回到马车上,云落一路沉默不语。 江凌衍在看了她好几眼后,冷声道,“岳父找你是否也是为了你今日在殿上帮贵妃一事?” 云落回过神来,点头,“嗯,他和你说的一样。” “贵妃或许是被陷害的,但这话不能从你口里说出来,至少在我休弃你之前,你不能再像今日这样。”江凌衍并不关心云落,只是怕她惹事牵连到王府。 云落定眸看了他半晌后,突然出声问,“那你什么时候休我?” 江凌衍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一张俊脸黑沉沉的,“荒唐!哪有女子求着被休弃的?” 云落眉目清冷,“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她知道面对江凌衍这样的男人,必须要反其道而行。 江凌衍望着云落,想到她之前倾慕自己时的把戏,忽地冷笑了下,“真当本王看不出来,王妃爱而不得,就和本王用欲擒故纵这招。” “你越这样,本王就越厌恶你。” 云落在心里嘲笑他自作多情,面上却不显,“随你怎么想,只要能还我自由身就行。” 说完,她突然起身,手掌撑在暖桌上,把脸凑到了江凌衍面前,面无表情的用目光打量着江凌衍的俊脸。 江凌衍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冷眸迎上她打量的视线。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云落突然凑过来的那一秒,他心跳漏了一拍。 云落在打量了他半晌后,“王爷,从前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眉眼,鼻子,还有这两片薄唇,我终于明白,我喜欢的只是你的容貌。” “这京城里的美貌男子也不少,只是为了容貌,我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你说是吗?” 因为离得太近,云落说话时,从嘴里呼出的气息都能打在江凌衍脸上。 江凌衍眉心微微一皱,忽地伸手把她推了回去,“坐好。” 云落灿然一笑,坐了回去。 她不再开口,江凌衍也没有说话。 马车里寂静一片。 回到王府时,夜已经深了。 云落下了马车,一句话都没跟江凌衍说,直接带着锦书回了后院。 江凌衍回了东院。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云落在锦书的服侍下用完早膳。 今日是云落和秋菊越好交账本的时间。 不过她也没着急,只是坐在主位上淡然的押着茶水,望着门口的方向。 而此时,秋菊正在屋子里着急,今日就要交账本了,可钱都被她花完了,假账都做不出来。 若是她交不上去账本,王妃会像对待姚妈妈一样,把她也杀了吧。 想到这里,秋菊决定先出去躲一下。 秋菊赶紧收拾东西,跟同住的丫鬟道,“我现在有事要回家一趟,若是王妃找我,你就说我晚些过去。” 同屋丫鬟皱起眉,“你没有跟管家告假就离开,若是被发现,我也要受罚的。” “你放心,我这就去告假,我爹病了,我若不回去,怕是连最后一眼都看不上。” 秋菊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同屋的丫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声答应下来。 这边,云落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秋菊来。 正要派锦书去看看,王府的管家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王管家脸色不好,锦书用手碰了云落轻轻一下,“王妃。” 云落这才抬眸看向门口。 王管家深夜来此,手里还拿着账本,显然是来者不善。 王管家踏步走进来后,先给云落见了礼,“拜见王妃。” “起身吧。”云落出声问。 王管家起身后,出声道,“近日王妃支出多笔银子,每次数额都不大,但最多的一次,一日竟支了六回钱,刚才奴才查账,因账目对不上,故而来问问王妃,拿银子去做什么了,奴才也好上报。” 每个月底,账房就要汇总账报给江凌衍。 这个月比起上个月,足足花超了一万两银子。 云落皱起眉,“你说,是我院里支的银子?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王管家伸手递上手里的账本。 锦书走过去接过账本,转身走回来递给云落。 王管家道,“若这笔钱不是王妃用的,是做账的厮把账推到了王妃身上,奴才一定会如实禀告王爷,给王妃一个公道。” 他这么说,是因为近期王府出事太多,而且事情都是冲着王妃来的,所以也可能是有人在陷害王妃。 云落细细翻过账本,发现王管家并未说谎,而且每一笔账都有秋菊的签字。 短短时日,秋菊竟支出了上千两银子,而这笔银子,很显然没花到自己身上。 只是,一个丫鬟,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第15章 云落查账 如果说秋菊支钱出去,是贴补家用,但一个富裕人家一年到头也只需要二十两银子,秋菊一直支钱出去,说明她缺钱,显然不是为了过日子。 云落合上账本,“这钱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王爷那里,管家就说是我用了,若是王爷追问,就让他来找我。” “这……”王管家犹豫了。 云落抬了下眼帘,把账本放到锦书手里,眼眸盯着王管家,“王管家,我是这王府正妃,有事用些银子应该不过分吧?” 冷汗瞬间从王管家额角滑落,“不过分,奴才告退。”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但转身的一瞬,他脸上全然没了先前的恭敬,这件事他一定会事无巨细的禀告给王爷。 云落目视王管家离开后,转头看向锦书,“这笔银子和我的嫁妆一样,都被秋菊用了,你说她一个丫鬟,做什么才能花这么多钱?” 锦书眼帘垂了下,猜到了一二分,却不敢乱说,“王妃,此事定要严查严办,否则一旦酿成大祸,秋菊定会以死来污蔑您。” “说的是啊。”锦书能想到的,云落早就想到了,冷冷收回视线,“我也想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锦书,你莫要打草惊蛇,跟着她看看,看她平时出府都去哪些地方,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是,奴婢现在就去。” 锦书应声后,便提步出了门。 云落目光淡然的看着门口,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锦书才回来。 云落刚洗漱完,拿着毛巾擦手,看到锦书进来,她直接开口问,“我猜想,这一晚上,秋菊应该在赌坊吧。” 锦书一怔,“王妃怎么知道?” 云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收回视线,把毛巾挂好,“那么多银子,吃食上肯定用不了;首饰钗环,她也不敢穿戴比府里的主子还华贵。” “除了赌坊,别的地方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不得不说,云落猜的全对。 锦书点头道,“是去了赌坊,昨晚奴婢去找秋菊时,才得知她以父亲病重为由告了假,奴婢本想去她家里看看,没想到在赌坊外看到她在和人争吵。” “吵完之后,秋菊就被请进了赌坊,奴婢在外面等了一夜才看到秋菊垂头丧气的出来,想来是输了不少钱。” 云落面无表情道,“秋菊输了钱,定会回府来拿银子,你到门口堵她,把她带来后院。她若不来,就直接让府里侍卫绑了带过来。” 锦书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云落本以为秋菊会被侍卫绑来,没想到她却是自己来的,手里还拿着账本。 锦书跟在她身后。 云落秀眉一挑,抬步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秋菊走进来后,在云落面前跪下,“王妃,昨日家父病重,奴婢告假回去探望父亲了,故而才没有来送账本,这是您嫁妆支出和收入的账本,以及先前您让奴婢在王府支银子出去买药。”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听起来真的是毫无破绽。 锦书从秋菊手里拿过账本后,提步走过去,递给云落。 云落眼睛瞧着秋菊,手上接过上本,故意问,“你父亲生的是什么病?可好些了?” 她声线清冷,目光似是一眼能望进秋菊心底。 秋菊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低头道,“就是外出时,不慎摔了一跤,左腿摔断了,打了石膏,幸而是没伤及到性命。” “没伤到性命就好。” 云落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便翻开了手里的账本。 秋菊的一整颗心也被提了起来。 账本上有些字的字迹还未干,显然是新记得账,云落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着,神情和往常无异。 这也让秋菊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敢直接在账本上作假,就是知道云落看不懂账本,说查账无非是唬唬人。 “秋菊,这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得?”云落突然扬声问了句,视线并未从账本上移开。 秋菊吓的立刻跪好,不敢再有丝毫走神,“这是从王妃进府后,奴婢打理嫁妆时所有的账目。” “是吗?”云落唇角弯了下,抬眸淡淡的看向秋菊,“我嫁进王府也有半年了,你是用什么墨水写的字,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干透?” “这……这是因为前几日,奴婢沐浴时不心把账本打湿了,又接着几日下大雪,账本没晒干。”秋菊慌张回道。 云落脸色陡然一变,忽地合上账本,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秋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秋菊吓得浑身一颤,直接把头磕在了地上,“王妃息怒,奴婢说的都是实情,真的不敢糊弄王妃。” 她死死咬着牙,想着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云落也没有任何证据,肯定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云落抬手,将账本狠狠砸到秋菊身上,“你自己翻开第二页,看看第三行。” 秋菊身上发痛,但也不敢懈怠,连忙捡起账本翻开了第二页。 目光向下,看到第三行。 上面写着:购买锦缎一匹,三百两。 秋菊看完,立刻伏跪在地上,哽咽道,“王妃,这锦缎是给王爷买的,您特意吩咐买上好的云锦,虽然有些贵,但奴婢还是买了,王妃明鉴!” “那云锦呢?我问过王爷了,他从没收到过什么云锦。”云落并没有问过江凌衍,只是在炸秋菊。 秋菊脊背一僵,声音颤抖着,“云锦……奴婢确实送去了王爷院子,但直接被人扔了出来,奴婢觉得可惜,便拿回去给奴婢兄长做了衣服,请王妃恕罪。” “恕罪?”云落冷笑,“想来花我嫁妆买的东西,都被你拿来用了吧,还用的如此理所当然,还要我恕罪?” 秋菊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王妃,奴婢要的都是被扔掉的东西,只是觉得可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说谎。”云落声音冷漠带着寒意,“锦书,你来说,昨日你出府都看见什么了?” 第16章 谎言被识破 “是。”锦书站在云落身旁,目光看向秋菊,“昨日我奉王妃之命,出府采买,没想到在赌坊门口看到你在跟人吵架,赌坊的人不让你进去,你搬出颍川王府来压人。” “我在赌坊门口等了一夜,才等到你出来。” 秋菊脸上一怔,赌坊是她最大的秘密,每次她都确认了没有人跟踪才去的,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冤枉啊王妃!奴婢从来没去过什么赌场!是锦书,她污蔑奴婢!” 秋菊抬手指着锦书,开始泼脏水,“锦书是宋侧妃的人,她定是想挤走奴婢,获得您的信任之后,为宋侧妃报仇。” 她泼脏水心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云落危险的眯起眼,“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宋侧妃是我杀的?宋侧妃被害一事,我还未处置你,你倒先倒打一耙!” 秋菊瞬间反应过来,心头重重一跳,连忙求饶,“不是,是奴婢口不择言。” “那还不快说实话?”云落怒声道。 秋菊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抵赖了,哭诉道,“奴婢不想骗王妃的,是……是奴婢那丧天良的兄长在赌坊输了银子,被赌坊扣押,父亲以性命威胁奴婢救兄长,不然就要把奴婢卖进花楼,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云落冷眼瞧着秋菊,在她眼里,眼泪并不代表委屈,而是武器。 秋菊越是这般,表示她问题越大。 她嘴角噙着笑,装出一副信了的模样,“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就好了,我若知道是这种情况,也不会这般怀疑你。” “锦书,去扶秋菊起来。” 锦书应了一声,上前去扶秋菊起身。 秋菊在心里暗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骗过了,王妃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心里虽这样想,她面上依旧柔柔落着泪,“谢王妃。” 云落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些日子你伺候我,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秋菊脸上几乎瞬间就要露出狂喜,但她及时克制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听云落又道,“只是你父亲定是知道你手里有可调用的钱财,才会这样逼你。不若,你把这些年我交给你打理的商铺和庄子的位置以及每年的营收都写出来交给我。” 秋菊落泪的动作一滞,“王妃这是不相信我了?” “秋菊,我可是在救你。”云落定眸看着她,让人看不出她真实在想什么,“而且,你兄长也不会立刻戒赌,你父亲定还会要求你替兄长还债,若是你拒绝,他们突然杀人夺财,也不是没可能。” 秋菊脸色一惊,“我父兄不会杀我的。” 云落却不理会她的话,冷声吩咐,“给你一炷香的工夫,写清楚了,锦书,给她研墨。” 云落最后看秋菊那个眼神,让秋菊狠狠打了个冷战。 一炷香后。 云落从外面回来,看到看到空白的几张纸已经全部写满了。 虽然她前世的嫁妆更多,但是云家只是个将军府,却倾其家财给女儿做嫁妆,可见云落在府里的受宠程度。 这样的嫡女姐,嫁进王府,居然能在这个破地方住半年,可见她有多喜欢江凌衍。 云落仔细看了遍秋菊写的内容,和记忆中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几乎能对上,便把纸收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锦书,“锦书,去把人带进来你。” “是。”锦书应声后,提步走了出去。 秋菊疑惑的看向门口,不知道她们说要带谁。 直到自己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兄长出现在自己面前,秋菊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你、你怎么来了?” 秋菊兄长走进来,在云落面前跪下,转头看向秋菊,“父亲摔断了腿,买药把家里的银钱都花光了,现在家里无米下锅,孩子都饿得不行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来王府找你。” 云落秀眉一挑,冷眸落在秋菊兄长身上,“家里无米下锅,你却还要去赌坊赌钱,堵输了让你妹妹给你还债不说,还要把她卖去花楼,你这颗心都黑透了吧!” “赌钱?”秋菊兄长脸上明显一怔,“我大字不识两个,咋赌博?王妃,你可不要听这贱蹄子瞎说啊!” “你闭嘴!”秋菊扑过去要打她兄长,被身旁的锦书按在了原地。 对秋菊兄长的说辞,云落倒不意外,“你从来没有跟秋菊要过钱吗?” 秋菊兄长义正言辞道,“这贱蹄子进了王府,觉得我们晦气,从来没回来过,这次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来求她。” 云落冷笑一声,冷眸看向秋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妃,他说谎,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即便到了现在,秋菊依然不承认。 下一刻,云落手里的茶杯就朝秋菊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把秋菊的手烫伤了。 云落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还想狡辩,是不是要我把赌场的人也带上来跟你对峙?” 秋菊听到这里,面如死灰,跌坐在地。 她知道她完了。 云落居高临下,像前世坐在太后凤榻上睥睨下方一样,目光睥睨的看着秋菊,“看来你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秋菊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赌钱,不该瞒着王妃败您的嫁妆,求王妃饶命,不要杀我,奴婢愿意当牛做马还债。” 还债? 这嫁妆牵扯着上百万两银子,就算把她剥皮拆骨,一块块卖了,也卖不到这么多银子。 云落忽地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秋菊惊恐的抬头看着云落。 她后悔了。 云落看向秋菊的兄长,“我给你一百两,保你吃穿不愁,你砍了秋菊的双臂,并且要看着她,不许她死了。你做不做?” “一百两!”秋菊的兄长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这可是好多的银子啊!” 有了这一百两不仅能给爹治好断腿,还能把孩子送去私塾读书。 秋菊兄长把目光看向秋菊,“妹妹,你也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秋菊惊恐的睁大眼睛,身子不断往后退去。 第17章 要休书 最后,秋菊兄长是拎着秋菊到外面砍的。 秋菊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王府。 之后,一辆沾着血迹的牛车从王府后门驶远,秋菊兄长抱着一百两银子笑着朝站在后门口的锦书道别。 看着对方走到门口,锦书才对云落说了缘由。 回到后院,锦书忍不住对云落吐槽,“王妃,他砍了自己亲妹妹的手,看起来还特别高兴。” 云落转头看向她,“家人并非只要有血缘关系就行,亲情也是要维护的,他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可见平时秋菊对他们家人并不好。” “这样的家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锦书认可的点头,“这倒也是。” 云落把刚才秋菊写的东西递给锦书,“这上面基本上都是我的嫁妆,你带上证明我的玉佩,挨个去找下掌柜的,就说今后所有的账我都要亲自过目,让他们先把往年的账汇总一下交给我。” 前世她身为太后,管理整个后宫的总账,现在这些对她来说确实很容易。 “好,以后奴婢每年去收账,把账本和钱都封好带回来。”锦书道。 云落打量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你倒想的细致。” 锦书出门前,先去了后厨给云落拿晚膳。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厨娘们议论的声音。 “刚才你们都听见那声惨叫声了吧,我听说是王妃让人把秋菊的两条胳膊给砍下来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秋菊的兄长砍的,那声音……我这晚上肯定要做噩梦的。” “自从姚妈妈死后,王妃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只要靠近她的人都没好下场,那锦书还上赶着去她院里伺候。” 这声音一出,后厨立刻响起一片唏嘘声。 锦书沉了下眸,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所有人瞬间噤了声。 锦书面无表情道,“我来取王妃的晚膳,我有事还要出府,你们快些装。” “这就装。”负责发膳的厨娘连忙掀开锅装膳食,拿着铲子的手都有些微抖。 …… 东院,顾堂在江凌衍书房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提步走了进去。 江凌衍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顾堂走过来,“下午那声惨叫是秋菊的,王妃命人砍了她的双臂,给了她兄长一百两,让他们看着秋菊,别让她自尽死了。” 江凌衍笔尖一顿,抬眸看过来,“确定是王妃吩咐的?” “确定。” 沉默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江凌衍才再次开口,“她怎么会突然变的如此?” 顾堂摇了摇头,“现在府里的人都在讨论,自从王妃性情大变之后,她身边的人下场一个个就变得很惨,先是姚妈妈,然后是侧妃,现在秋菊。” “手段残忍,云将军为人正直,从不对下人滥用私刑,这绝对不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 冷黎川把笔放下,吩咐顾堂,“你去查一下,王妃这半年在后院都经历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顾堂抱拳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晚上,锦书回来了,手里拿着各个掌柜写给云落的信。 信上大抵都是表忠心的话,还有人听说将军夫人病了,特意询问母亲的病情。 云落把这些信全部细读完,夜已经深了。 锦书掌了灯过来,轻声道,“王妃,方才我出去,看见王爷书房的灯还亮着,正好厨房新做出来了两叠宵夜点心,你要不要去给王爷送过去?” 她是真心为云落考虑,为了长久打算,还是要先获宠才行。 云落收好信纸,抬眸看了眼锦书,从桌前缓缓坐起身,“你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王爷说寿宴结束后要给我休书,竟现在都没让人送过来。” “休书?”锦书诧异非常。 “是啊,这王府我不想待了,也和王爷说了走的时候会带上你,你若有了更好的去处,也可以。”云落缓步走回床边。 锦书怔了下,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已经发誓,今生今世都要跟着王妃,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云落没看她,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如此甚好,我乏了,你下去吧。” 她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倦意。 锦书从地上站起身,熄了灯,转身出去了。 翌日,云落用完早饭,径直去了东院。 她想了一夜,还是要找江凌衍要休书。 能顺利要到是最好,如果要不到,她也有手段能拿到休书。 而此时,江凌衍书房。 因为一夜未睡,江凌衍的脸色不是很好。 顾堂站在旁边回话,“属下审问了一夜,王妃自搬去后院后,被下人苛待,几个侧妃也时不时过去找茬,王妃都忍下了。” “先前连着下了几天大雪,王妃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那几日也没人送饭,等她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属下想,应该是王妃生病时突然想通了什么,才会这样。” 听了顾堂的话以后,江凌衍陷入沉思,“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顾堂摇头。“没有了。” “你继续调查,有任何结果都来告诉本王。”江凌衍凝着眉心。 “是。”顾堂应声后离开了书房。 顾堂离开后,室内又回复安静,江凌衍闭着眼睛,浑身泛着冷意,不知在想什么。 云落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推门声响起,江凌衍睁开眼,定定看着云落。 “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云落问完,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江凌衍冷声问,“找本王有事?” “王爷之前说过,等宫宴结束,会给我休书,休书呢?”云落朝江凌衍伸手,手指修长且圆润,如珠玉一般。 江凌衍抬起冷眸,对上她的视线,反问,“本王只说会考虑,何时说过要给你休书?” 云落就知道要休书不会这么顺利,佯装生气故意激江凌衍,“王爷,你这是打算出尔反尔?还是说,王爷对我有了情意,舍不得休了我?” “我可提前说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18章 有钱任性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云落半晌,冷笑了下,“自作多情。” 被他这么说,云落也不生气,只把手往上抬了抬,脸上笑吟吟的,“不想看我自作多情的话,就把休书给我,我保证以后离你远远的,绝对不碍你的眼。” 江凌衍心头沉下,面上却和往常一样,他冷眸凝着她。 “你是将军府嫡女,若真被休弃,你父亲和兄长都会因你蒙羞。” 云落收回手,脸上的笑意落了落,“这是我将军府的家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江凌衍说的这些,她也想过,但是前世,为了面子,她放弃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重生了,她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而且,面子和她的一生比起来,是真的微不足道。 江凌衍冷漠的收回视线,眸里带着厌恶,“想多了。” 云落盯着他,“王爷,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要休书。这桩婚事虽是陛下赐婚,但过日子的却是我们两个。” “从前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待我,我都心甘情愿,但现在不是了,我不想把我这一生拘在这王府后院,不想被你的女人日日来找麻烦,我愿意让出正妃之位,哪怕被休,都会坚持。” 她的一番话让冷黎川眸底泛起冷意,他抬眸看着她,声音冰冷,“如此看来,你从前对本王,也不是真心真意,不然,怎会说变就变?” 云落也算是阅男无数,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江凌衍这样的男人,就是典型的“我不喜欢你,你也要一如既往的喜欢我”的类型。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云落冷笑,“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心?都是今日喜欢你,明日喜欢她。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要一生一世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真心。” 江凌衍凝着她绝美精致的脸,片刻后,他才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顾堂从外面走了进来,因在外面看到了锦书,所以看到云落他并没有诧异。 他拱手朝江凌衍行礼后,恭敬禀告道,“爷,刚刚将军府差人送来了请帖。” 江凌衍冷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堂会意,便把请帖递了过去。 江凌衍伸手接过请帖,打开。 云落也凑了过来。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眉心蹙了下,蓦地合上请帖。 云落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他,“怎么了?” “离远些。”江凌衍面色冰冷。 云落这才发现她离的确实太近了,唇瓣再近一些,几乎能碰到江凌衍的脸。 她故意凑近,笑道,“王爷侧妃通房这么多,离女子近了,还会害羞?”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直接伸手按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了。 云落瞪了他一眼,走到旁边站好。 江凌衍看完请帖的内容,随手递给她。 云落接过请帖,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她抬眸,“将军府后院的冬梅开了,母亲邀我们明日一同过去赏梅。” 江凌衍冷眸睨她,“本王认字。”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云落脑海中想起往年将军府冬梅盛开的情景,出声道,“每年冬梅开了以后,母亲都会宴请京城里的夫人贵女过府赏梅,想来今年也一样。” 如果今日江凌衍给了她休书,那明日赏梅,她被休回家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 头疼。 江凌衍冷眸望着云落,“本王现在给你写休书?” 云落:“……” 局势当前,她咽下这口气,“你先写好,等赏梅回来再给我。” 江凌衍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要休书,现在给你又不要,王妃欲拒还迎的手段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 云落知道他在暗怼自己,也不生气,直接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大方笑道。 “是啊,我被王爷冷落这么久,不用点手段怎么能行?王爷,你每日处理政事那么忙,明日也应该没空陪我回将军府吧?” 她在心里想,如果江凌衍明日有事不能回去,她正好提出来可以在将军府多住两日。 谁知,江凌衍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沉声道,“正好有些事要和云将军商议,明日本王跟你一道去。” 云落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心思百转千回。 她想在将军府多住两日是因为母亲的病,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知道了。”云落应了一声,抬步往书房外走,可走到门口时,她脚步忽地一顿,又转头看过来,“明日回府,我倒是有衣服穿,但毕竟是回娘家,戴的首饰也不好太寒酸,不知道王爷能不能送我几支金钗?” 江凌衍抬起冷眸,扫了她一眼,“嗯。” “你放心,不会白拿你的,等回了府,我就还给你。” 云落说完,便踏步走出书房,带着锦书离开了。 江凌衍冷眉皱起,问旁边的顾堂,“本王何时说要她还了?” 顾堂研墨的动作一顿,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王妃自从嫁入王府,除了上次的衣服,王爷就没往她院里送过什么东西,更别提钗环首饰,想来是在借此表达不满?” “哼。”江凌衍冷哼一声,满脸不悦,连带着下笔的动作都重了不少。 晚上,顾堂带人来了后院。 带来的丫鬟手里都捧着一大盒的钗环首饰,还有步摇,个个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除了这些,还派人抬来两大箱上好的云锦绸缎。 锦书目光扫了一圈后,目光诧异的看向云落。 云落面目清冷的走过来,问顾堂,“这是何意?” 顾堂恭敬回道,“王爷说这半年确实亏待王妃了,便一次性把半年的赏赐都补齐了,往后王妃若缺什么,都可以报上来,往后王妃到账房预支银子不用记账,想用多少便用多少。” 云落只觉得好笑,“他不怕我把这王府搬空了?” 顾堂笑道,“王爷的财产遍布整个北姜,就算是个王妃,也搬不空颍川王府。” 他脸上自信的笑容让云落看的十分碍眼。 “有钱是吧?我知道了,谢王爷好意。”云落笑吟吟的送客。 第19章 歹毒心思 翌日,护国将军府门外门庭若市。 都是受邀来赏梅的公侯贵人。 颍川王的马车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马车都要避让。 到了将军府外,众人更是下车下轿,自动站在一旁让开道路。 云落走在江凌衍身旁,被各种行礼跪拜。 想到从前她晋封太后那一日,受百官朝拜,就连新帝都要向她行礼,那是何等的风光。 进了将军府,江凌衍就被带去了云海天的书房。 云落则凭着记忆中的路,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刚走到母亲卧房外,她就闻到中药的味道,出于医女的习惯,她细细一闻,便能闻出这中药里都含了什么药材。 只是,这中间怎会有…… 蓦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玉梅端着药碗,看到云落后,她激动的回头朝里头禀告,“夫人,姐来了。” 她说完又回头看向云落,“姐,夫人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 说完,她便让开门。 云落踏步走进去,玉梅在前面为她打开珠帘,她走进里间,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身上。 只一眼,她浑身一震,连带着脚步都停下来。 怎么会和她前世的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望着记忆中母亲的脸,云落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了,眼前也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王氏看到云落,思念的情绪在心头涌动着,眼泪夺眶而出,“落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快过来让娘亲看看。” 听着和母亲一样的声音,云落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娘、娘亲?” 王氏本就思念女儿,如今看到女儿落泪,心疼的要死,“娘亲在,落儿,听你父亲说你受伤了,你过来让母亲看看,伤到哪里了?” 云落终于提步,走到王氏床边,“只是伤,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说着卷起衣袖,把手腕上的伤疤给王氏看。 王氏看到她结了肉痂的伤口,泪如雨下,“怎么会受伤?是不是王爷……” 云落摇头,打断她的话,“不是,是我不心割到的。” 她说着把衣袖放下。 儿女都是母亲身上割下来的肉,即便伤口已经愈合,可还是牵扯到了王氏的心,她拉着云落,用泪眸打量着她。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老实告诉娘亲,颍川王对你好吗?” “王爷对女儿很好,时常还会送我东西,我在王府一切安好。”云落弯起手,回握住王氏的手,趁机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她在探清母亲的身体状况后,眉头微微蹙了下。 果然有人给母亲下毒,还是无色无味,病症和染了风寒一样的仓球。 难怪她在那股中药味中闻到了仓球的味道。 看来是有人趁着母亲染风寒给母亲下毒。 难怪母亲的寒症有日渐加重的趋势。 王氏泪眼朦胧,“落儿,虽然颍川王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信任,但他若对你不好,娘亲跟你爹爹就算拼了将军府的殊荣不要,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娘亲,王爷真的对我很好,你莫要担心。”云落宽慰完母亲,回头看向锦书,“锦书,我想跟母亲说会儿话,你先下去吧。” 锦书回声,“是。” 王氏抬手擦了擦泪,也用眸扫过屋里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声应下后,跟在锦书身后出去。 等房门关上后,王氏看着云落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你跟娘亲说实话,颍川王是不是苛待你了,不然你成亲半年,怎么一日都不曾回来看我和你爹爹?娘亲派人在王府门口日日等,都没见你出过王府。” 云落眼眸一抬,这倒是让她没想到,她抿唇,“我身为王妃,府里大大的事都要我盯着,还要学规矩,所以才没回来看望娘亲和爹爹,这次女儿回来,打算多住两日。” 听到云落说要多住两日,王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云落转头环视了四周的窗户一眼,回头看向王氏,压低声音道,“娘亲,为你开药方的大夫是常年住在府里的常大夫吗?” 王氏不知云落为何突然这么问,虽然诧异,但还是点了下头,“是啊,怎么了?” 云落道,“母亲不是感染了风寒,是被人下了毒,这药应该是下在母亲每日喝的中药里。” 王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 “这毒药无色无味,病症和风寒一样,所以不易被人察觉。”云落声音顿了下,分析道,“我想这下药之人,不是给母亲开药方的大夫就是每日给母亲熬药的人。” 只有这两个人有机会下手。 “常大夫是府里的老人,也是从前随军的军医,对你父亲最是忠心,肯定不会是他。因为担心被人下毒,我只让玉梅熬药,不让任何人沾手,玉梅是我的陪嫁。” 王氏仔细想了下,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个人不会给她下毒,“洛儿,你怎知娘亲被人下了毒?” 云落在像王氏说出下毒一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王爷侧妃妾室众多,我怕被人下毒,平时无事就看看医书,还请了宫里的太医教我,就学会了把脉,刚才无意摸到母亲的脉搏。” “原来是这样。”王氏信了她的说辞。 云落沉声道,“这毒药毒性虽不强,可若娘亲每日都积累一些,长此以往,不出两个月,身体就会亏损而亡。” “好歹毒的心肠,竟要置我于死地!”王氏眼中带上了一丝凌厉。 “还远不止如此,这冬日里风寒本就好的慢。你风寒好不了,别人也只当母亲是身体弱的缘故,断不会有人深究。”这才是这下毒之人的筹划。 王氏气得手抖,“我平日也不曾与人发生冲突,究竟是何人要害我?” 云落握住王氏的手,安抚道,“不管是什么人,抓出来便是,她这般害母亲,女儿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王氏却不答应,“不行,这太危险了,此事还是先与你父亲商议后让他来解决吧。” 第20章 陷害 王氏张口预要叫人进来,被云落阻止,“娘亲,爹爹平时公务繁忙,就算能帮得了一次,可不会一直在娘亲身边。只有自己能瞧出人心,今后才能有所防范。” “所有的谋害背后,不过只有利益两个字。” “女儿细细想了一遍,娘亲若有事,这府里唯一的受益人是姨娘。” “刘氏?”王氏明显不信,“她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膝下又无子嗣,你爹爹一年都不去她房里一回,她也毫无怨言。” 云落握着王氏的手收紧一些,“娘亲,爹爹平时太宠你,你没经历过争宠,所以不知道人心是会伪装的。” “你的意思是,刘氏在我面前是装的?”王氏回想起这些年刘氏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几乎唯她马首是瞻,处处为她着想,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娘亲仔细想想,你一病,父亲是不是去姨娘房里多了?就连陛下寿宴都带了姨娘去。”云落目光沉了沉,“正因为姨娘没有子嗣,才兵行险着,想为自己博一次。” 王氏微微睁大眼眸,心头震动许久,但让她震动的不是刘氏存了害自己的心,而是为女儿的改变。 只不过嫁入王府半年,就这般会猜测人心,可见在王府里,她日子过的又多艰难。 王氏忍着心里的惊讶,盯着云落,又问,“若真是刘氏做的,你想怎么处理此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这话时,云落眼里带着狠厉,“她怎么害娘亲的,就让她怎么还回来。” 望着云落的模样,王氏心跳如擂。 这、这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鼻尖发酸道,“落儿,娘亲有点累了。” 云落从床边站起身,为王氏掖好被角,“那娘亲好好休息,落儿先出去了。” 王氏背过身去,面朝着墙壁,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声。 云落看了她半晌后,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听到云落走远,王氏便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对着门外喊,“李妈妈。” 李妈妈闻声,走进来,“夫人。” “你现在就去颍川王府,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问出这半年落儿在王府发生的事情,还有她手腕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吩咐完,王氏又像想起什么一样,“不要用府里的银子,用我的嫁妆,此事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李妈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声回,“奴婢这就去。” 这边,云落一进梅园,就看到了被众贵子围在中间的江凌衍。 别人说好几句,他才回一句,脸色冷冷的,比地上结冰的积雪还要冷。 就在云落打量江凌衍时,江凌衍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她也不紧张,而是大方一笑。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 云落转身往赏梅的地方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刘氏。 比起生病的娘亲,她打扮美艳,柳腰纤纤,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妩媚又好看。 云落看了眼旁边结冰的湖水,便往边上走了些,站定了。 刘氏也看到了云落,便朝云落走了过来,向她柔柔行礼,“王妃。” 云落笑吟吟的伸手把人扶起来,“我虽嫁入王府,可也要换您一声姨娘,您是我的长辈,不用向我行礼。” 刘氏摇了下头,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晃起来。 “未出阁前,你就是府里的嫡女姐,我只是妾,见了你也是要行礼的,现在你贵为颍川王妃,这礼更是要行的恭敬才是。” 她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云落笑道,“我未出阁前,因被姨娘行礼,不知被我母亲骂过多少回。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数。” 刘氏闻声,好看的眉眼上也染上了笑意,“那就多谢落儿了。” 云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瞧着刘氏,“方才我去探望了母亲,没想到母亲的风寒这么严重,近日寒风凛冽,姨娘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切莫也病了。” “否则府里这么多家事,可无人处理的。” 云落说的每句话都让刘氏感到心惊,她不动声色的盯着云落,却又觉得她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但面上却如刚才一样柔静温婉,“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都是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在处理,就是平时你父亲问起来的时候,我回一句罢了。” 云落眼眸凝了凝,“说到父亲,我母亲病重,不能侍奉父亲,还要姨娘多费心照顾。” 陈氏心头又是一跳,脸色也变了变,“倒也不费什么心,你父亲经常彻夜处理军务,睡在书房,我平日也就是过去送送饭。我不像夫人,膝下儿女环绕,少不得要操心许多。” 云落望着陈氏,眸里的笑意又深了些。 “姨娘还年轻,不用担心,与父亲多相处几日,兴许就怀上了。” 刘氏交叠放在身前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分明就是云落,可她却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影射自己。 “落儿,我逛了这许久,有些乏了,就先……” 她话还没说完,锦书忽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王妃,您今日出门前不是特意准备了礼物吗?” 陈氏蓦地抬起眸,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落回头看了锦书一眼,眼眸里带着深意,笑了下,“看我,一直忧心母亲,都忘了礼物这回事了。” 锦书从袖袋里拿出一块锦布,打开后,里面包着一枚名贵的金钗步摇。 云落接过来,把金钗递给刘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姨娘不要嫌弃。” 云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氏自然不敢推辞,只好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接金钗。 谁知,她刚拿住金钗一端,云落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阻止她拿回去。 刘氏诧异的抬眸望向云落。 云落望着她,眸里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容却让人心里发寒。 就在这时,云落用余光瞥见云海天和江凌衍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突然装作被人推搡的模样,惊呼了一声,身子直接栽进了旁边的湖水里。 “啊——!” 第21章 今晚把洞房补上吧? 虽是隆冬,但湖面结的冰并不厚。 云落栽下去,直接摔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周围赏梅的贵人都朝湖边围了过来。 “王妃!”锦书惊呼了一声后,转身厉眸望向刘氏,“刘姨娘,王妃好心送你金钗,你为何要推她?” “我没有推她。”刘氏眸孔皱缩,心里不好的预感应了验。 “还说没推,方才我看的真切,就是你推的!”锦书护住心切,不依不饶。 刘氏百口莫辩。 刚才云落落水前,却像是被人推进去的,而当时云落身边只站着她和锦书。 而不远处,云海天和江凌衍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匆忙大步走了过来。 扑通!扑通! 好几个人跳下了水。 当锦书看到江凌衍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直接跳进水里的时候,她震惊的无以复加,连呼救都忘了。 云海天看着僵直在原处,手里拿着金钗的刘氏,眼神冰冷,“你先回房,晚些我过去找你。” 刘氏害怕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云海天唤过身旁的厮吩咐,“去叫常大夫。” 顾堂担忧的看了湖面一眼,回头吩咐人回府去叫太医。 …… 云落在落水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掉进去以后,还是被吓到了。 冰冷刺骨的湖水,让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再醒来时,云落发现自己在未出嫁时将军府的闺房里。 锦书正在给炭盆加木炭,看到云落醒来,连忙过来扶起她,“王妃,您真是吓死奴婢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云落虽然醒了,但浑身还在打颤,“刘氏怎么样了?” 锦书用被子把云落裹紧后,起身去给她端药,“您落水后,云将军就让她回房了。” “就只是回房了?”云落皱起眉,伸手接过药碗,药碗传递到她手里的温度,让她颤抖的手缓和了好多。 锦书点头。 云落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捧着药碗喝药。 看着云落喝完药,锦书才道,“王妃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王爷才是,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这么紧张过,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跳下水救人。” 但也经过此事,让她知道,她没选错人。 “江凌衍救了我?”云落诧异的抬眸,一脸的不相信。 “对啊,可见王爷心里是有王妃的。”说到后面,锦书刻意放轻了声音。 云落蹙眉,锦书没理由说谎,而且当时梅园那么多人,只要她随便找个人问,就能问出来真相。 可是,江凌衍那样的人,怎么会救自己? 她拼命在脑海中回想原主的记忆,想找出半点和江凌衍有关的,可根本没有。 也绝对不会是这几日她刻意撩拨的结果,因为每次她故意撩的时候,江凌衍表现出来的都是厌恶。 “我猜江凌衍救我,只是因我父亲在场。他那样的人,心里怎么会在乎别人。” 锦书看着云落开始不高兴,也不再说话了。 云落虽然醒了,烧也退了,但锦书还是有点担心,出去叫了李太医进来。 李太医进来为云落把脉后,沉声道,“烧虽退了,但身体里还有寒气,要坚持服药把寒气去除,身体就无大碍了。” “谢过太医了。”云落看了他给开的药方,这次的药方虽然没问题,但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是在将军府,府里有军医,李太医才不敢做手脚。 只是,这李太医到底是谁的人。 锦书送李太医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云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走过去,替云落掖好被角。 云落睡得昏昏沉沉,又梦到曾经的大燕后宫,尽管她医术高明,但也被人下过药,也被算计到进了冷宫,在冷宫里住了两年。 睡梦中,冷宫里冰冷的床以及太监那带着粗茧的手在自己皮肤上摩挲的触感是那样真实。 “不要!” 突然,云落大喊了一声,满身薄汗的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她死死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足像个溺水的人。 江凌衍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幕,看到床上满脸惊慌的云落,他心头一疼,提步走了进来。 “做噩梦了?” 尽管是关心的话,可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云落闻声,收回思绪,缓缓转头看向江凌衍,须臾,她才出声,“梦到被人推下水淹死了,听说今日是王爷救了我,我心里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江凌衍挑起冷眉。 云落望着他,忽地一笑,“难不成王爷要我以身相许?” 江凌衍厌恶的蹙起眉,转开视线,不再看她,连着心里那抹心疼也消失了。 云落觉得这人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反应。 “王爷,太医说我体内还有寒气,我想在将军府多住几日。” 江凌衍在来之前,已经问过李太医了,只是,她若在将军府住下,可能明日就会传进宫里。 见江凌衍蹙着眉不说话,云落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我母亲病重,我今日去探望她,她怪我嫁入王府半年,一次都没回过娘家。” “我也想为母亲尽孝,还望王爷成全。” 云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拿出王氏的病,江凌衍已经不能再反对,声音冰冷道。 “顶多三日,到时候本王来接你。”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这么好说话,欣喜万分,提步走到江凌衍身边,“多谢王爷。” 江凌衍反感的皱了下眉,往旁边走了两步,跟她离远了一些。 云落在心里冷笑,他这反应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故意道,“天色已晚,王爷今日还回王府吗?” 江凌衍转头向她看来,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却盯着她。 云落笑吟吟邀请,“不若今晚就歇在将军府吧。” “嗯?”江凌衍声音沉了些。 云落笑道,“我想了想,确实光嘴上感激不行,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了,侍寝没问题。不如今晚把洞房补上吧?” 江凌衍皱起眉,脸上满是反感和厌恶。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云落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22章 王爷为何讨厌我 江凌衍走后,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转身走回床边。 锦书从门外走进来,“刚才王爷出去时脸色不好,王妃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云落坐在床上,低头把脚往鞋里套,“没有,是他喜怒无常。锦书,你跟在宋诗蕊身边这么久,可有听她说过王爷为何讨厌我?” 最后一句,她看起来像是不经意问的。 “说倒是说过,就是……”锦书一脸为难,不知道敢不敢说,毕竟先前侧妃得罪王妃就是因为说了那些话。 云落穿好鞋,抬眸看过来,“说我身子不洁,在闺房就与人苟且?” 锦书定眸望了云落半晌,点了点头,但其实不光这些,还有更难听的,但她不敢说。 先前宋诗蕊上门羞辱时,云落就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过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在她情窦初开之时,就喜欢上了江凌衍。 满心满脑子都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跟别人有染。 “不过是两句流言,竟也有人当真。”真是愚不可及。 锦书知道云落口中的“有人”指的是江凌衍,不敢编排主子的不是,便沉默了。 “锦书,帮我穿衣。”云落张开胳膊。 锦书怔了下,虽然诧异,但还是拿了衣服过去,“王妃这是要出门?” 云落面无表情,“嗯,今晚王爷不用我侍寝,我过去陪母亲睡。” 她面色决然,显然是已经决定了。 锦书在心里叹了声气,没有出声劝,帮云落传完衣服,又回去拿了件厚实的披风给她穿上,才跟着她出了门。 隆冬的夜晚,冷风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进了主院,在经过父亲书房的时候,云落突然停了脚步。 锦书也跟着停下了。 云海天怒气难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推落儿下水的?” “老爷,妾冤枉,真的不是我。”刘氏哭着喊冤。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还想狡辩,昨日我看的清楚,落儿好心送你东西,你却借机推她下水,心肠何其歹毒!”云海天从不打女人,可此刻刘氏碰了他的宝贝女儿,碰了他的底线,就要付出代价。 刘氏脸上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呼痛,哭的梨花带雨的爬到云海天脚边,拽着他的衣摆,“老爷,真的不是妾,妾只是去接金钗,什么都没做啊。” 她没有直接说是云落自己掉下去的,但话里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样。 云海天厌恶的皱起眉,一脚踢开她,“你推了落儿,现在竟说是落儿自己掉下去陷害你,你算什么东西,配得上落儿陷害?” 刘氏被一脚踢到了心窝上,疼痛欲裂,缓了好一会儿才哭诉道,“妾知道自己配不上,也不敢高攀,但真的不是妾,妾可以对天发誓。” “若妾真的推了王妃,就让妾被毒药穿心,不得好死!” 她誓言发的真切,看起来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即便是云海天亲眼所见,如今也起了疑。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云落面色清冷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云海天看到她,连忙收敛起表情,关心道,“落儿,身体可好些了?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云落冷眸扫过刘氏,走到云海天身边,跟他见了礼,才软声道,“女儿身体好些了,好不容易回府一趟,想去陪娘亲睡觉。” “刚才从门外经过,听到爹爹因为我和姨娘起了争执,便进来看看。” 云海天本就不相信刘氏的话,如今当着云落的面,直接问道,“刘氏说你今日是自己掉进湖里的,可我分明看见是她推的你。” 云落目光看向刘氏,“姨娘,我今日还在感激你替我母亲打理府中事务,照顾我爹爹,还托你照顾我母亲,我怎会故意陷害你?” “今日真的是我没站稳,一时不查才掉进湖里的,真真没有存害姨娘的心思。” 她表面上似是在为刘氏脱罪,可实则却让人觉得是她有求与刘氏,才不敢说实话。 云海天眉心的川字又深了些。 云落说完,直接提步走过去,伸手扶起刘氏,“都怪我没站稳,害的姨娘被人误会,还望姨娘能原谅我。” 刘氏被云落暗指,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让她直接变了脸色,说话时也刻意疏离,“王妃说笑了,奴婢今日没扶住你,你不怪我就已经很好了,奴婢怎么敢生气?” 因为她这两句不得体的话,让云海天对她越发不满。 云落盯着刘氏,“姨娘这么说,就是在怪我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送东西去姨娘房里,亲自给你赔罪好不好?” “奴婢承受不起。”刘氏心里带着气,又被云落这么捧着,丝毫忘了云海天还在边上。 云海天看她这副模样,也来了气,直接出声道,“落儿,你不是还要去你母亲房里?” 云落像刚想起来一样,和刘氏解释了一声后,连忙道别离开。 从书房出来,云海天摔杯盏的声音又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云落嘴角噙着笑,踩着地上的积雪往王氏房里走去。 锦书跟在身后,崇拜的望着云落的背影。 …… 到了王氏房里,刚好碰到玉梅来送药。 还是那碗加了仓球的中药。 玉梅把药送到王氏手里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等着王氏喝药。 这时,云落从外面走进来,目光落在玉梅身上,“玉梅,今晚我要跟我母亲一起睡,你去帮我拿床被子吧?” 玉梅看了眼那药碗,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一声后转身出去拿被子了。 她刚走出去,云落就把药碗端起来把药全部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玉梅抱着被子走回来时,就看到王氏正端着药碗,一副刚喝完药的样子。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明亮了些,“我给姐铺床。” 云落望着她看了半晌,起身让开地方。 玉梅跪在床上,给云落铺床。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玉梅,“玉梅,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第23章 你妹妹不能死,我母亲就该死? “奴婢家里,妹妹只比我一岁,已经嫁人了,弟弟还,尚没有到念书的年纪。”玉梅以为云落只是跟她闲聊,心里并无防备。 “那父母呢?”云落又问。 玉梅铺好床,从床上下来,“父亲前年去世了,母亲身体还算好,在家照顾弟弟。” “嗯。”云落笑着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了。 玉梅伺候云落洗漱后,便端着水盆下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锦书就端着药碗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刚才云落让她按照药方去后厨重新熬的药。 王氏接过药碗好,全部喝尽。 接下来的两天,几乎日日如此。 因云落刚落水,在府里养病,锦书日日去后厨熬药,也无人怀疑什么。 王氏喝了两日锦书熬的药,身子明显轻松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 第三日,后厨灶台边。 玉梅正在熬药,心不在焉的用蒲扇扇着炉火。 这两日送过去的药,夫人也都是喝了的,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好。 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是她下药的剂量太少了? 这么想着,玉梅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四下无人,便低头从衣襟里掏出药包。 然而,她刚打开药包。 后厨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了。 玉梅吓得双手一震,药包连带着里面的药粉全部洒在了地上。 但听到身后有人进来,她已经来不及收拾,只好转身,用身子挡住。 门口,云落逆着光从外面抬步走了进来,锦书跟在身后。 玉梅嘴角不自然的提了下,“、姐……” 云落面色冷漠的睥睨着她,没有说话。 锦书则从身后走过来,直接拽开玉梅,弯腰把地上的药包拿了起来,“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给夫人下毒!” 玉梅被抓了现行,已经不敢辩驳,便立刻跪了下去。 “求姐开恩,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落冷声道,“我母亲对你那么好,把你视为心腹,你怎么敢?” 玉梅声音狠狠颤抖着,“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都知道,可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是刘姨娘要害夫人。” 果然是刘氏。 云落冷笑了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去,“既是被人威胁,那罪便不在你,你若能把一切都招了,回头到了母亲那里,我也好替你求情。” 锦书闻声,便走出去外面把风。 听到云落要给自己求情,玉梅感激不尽,把头磕在地上,哽咽道,“半年前,由刘姨娘做媒,给奴婢妹妹许了户好人家,是刘氏的远房表亲,家境殷实,家里人也都对奴婢妹妹很好,奴婢打心眼里感激刘氏。” “可在一个月前,奴婢刚得知妹妹怀孕,刘氏就来找了奴婢,让奴婢给夫人下毒,奴婢拒绝了,谁知,当晚,妹妹就被妹夫打的差点流产,妹妹浑身是伤的来找奴婢,奴婢……” 说到最后,玉梅哽咽到说不下去,缓了好久,才哭诉道。 “奴婢没办法,奴婢不能看着我妹妹和没出生的侄子去死啊!” 云落听完,并没有对玉梅产生半分同情,而是用冷眸盯着她,“玉梅,你的妹妹和侄子不能死,我母亲就该死吗?” 玉梅怔了下,诧异的抬起头,望着云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算是在夫人面前,被她这样痛哭流涕的哭诉一场,夫人也会心软的。 姐怎么会…… “怎么,觉得我没同情你?”云落嗤笑,脸上带着嘲讽,“平生我最讨厌的便是女子在我面前哭,你哭的越狠,我越讨厌你。” 玉梅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说了,双眸通红着,却不再掉一滴眼泪。 云落冷眸望了她半晌,等到她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才出声,“平时,姨娘都是怎么联系你的?” 玉梅如实回,“刘姨娘说喜欢奴婢做的点心,每隔五天就会让丫鬟来找奴婢做点心,做好后给她送过去。每次送点心,她都会给奴婢五天的剂量。” “点心的事夫人也知道。” 云落目光阴沉,“所以你们就是利用我母亲的心善去害她,你们之间的事,还有旁人知道吗?” 玉梅道,“奴婢做事向来心,熬药时从来都是等后厨没人了才来熬药,还没有被发现过。每次过去送点心时,刘姨娘都会刻意回避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她们也应该是不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上一次给她点心是什么时候?”云落又问。 玉梅仔细想了下,回道,“是陛下寿宴前。” 云落算了算时间,从陛下寿宴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五日了。 她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走到玉梅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捏住玉梅的下巴。 “玉梅,本王妃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吗?” “要,王妃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是、只是奴婢妹妹……”玉梅自知对不起王氏,有心要弥补,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 云落笑道,“只要事成,我会救你妹妹出火坑。” 玉梅目光对上云落的视线,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好,王妃想让奴婢做什么?” 云落冷冷笑了下,慢慢松开手,“我要你还向往常一样跟姨娘联络,给我母亲下毒。” “我会给你另一种毒药,你就下在送给姨娘的点心里,只要她吃下一口,我保证她日日都会想吃你的点心。” 玉梅怔怔的望着云落,像看陌生人一样,须臾,她点头。 “奴婢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云落从地上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睥睨和冰冷,“玉梅,你应该知道本王妃的身份,我杀姨娘或是杀你,就如杀一只蝼蚁那么容易。” “别让我知道你有异心,否则不光是你,你妹妹,弟弟,母亲,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知道吗?” 玉梅害怕的无以复加,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知道了。” “药,稍后我会让锦书给你,你现在去熬药吧。”云落吩咐完,就转身走了出去,带着锦书离开了。 玉梅也平复好心情,重新坐回灶台边熬药,就好像她们从没来过一样。 第24章 接王妃回府 下午时分,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大雪。 王氏病了这么久,许久未踏出过房门,便让云落扶着她到院里赏雪。 谁知,赏雪回去,病情突然加重,直接卧床不起了。 王氏病重的消息传进了刘氏住的落梅园。 彼时,刘氏的贴身丫鬟春兰正在给她脸上擦伤药,“老爷下手也太狠了,您好歹也是这将军府里的姨娘,参加过陛下寿宴的,他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您留。” 刘氏平时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对下人也极好,从不苛待,所以她忍不住为刘氏鸣不平。 刘氏却只是淡淡一笑,温婉道,“王妃在将军府落水生病,老爷也是没办法,总得给颍川王一个交代。” “姨娘,您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才会被五姐算计陷害。”云落落水那日,春兰虽离得远,可她自觉深知刘氏的为人,断不会去推人。 说完,春兰声音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总归老天是长了眼的,五姐陷害您的报应落在了夫人身上,听主院的下人说,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刘氏不动声色的看向春兰,“先前不是说夫人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本是好转了,听说是下午五姐扶着夫人出来赏雪,才导致的病情加重。”春兰知道的这些都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 “往年也不见夫人病,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刘氏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的石头却踏实的落了地。 这两日王氏病情好转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玉梅败露,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玉梅供出自己,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春兰收好伤药,叹了声气从床边起身,“您啊,就是心地太好了,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老爷只有一个妾室,夫人若一殡天,就算您没有子嗣,将军夫人的位置也非您莫属。” 刘氏听着这话,心里高兴不已,可面上却佯装做生气的模样,训斥春兰,“春兰,以后这种话可切莫再说了,隔墙有耳,若让旁人听见,只会害了我。” 春兰怔了下,收敛起神态,“奴婢知道了。” 刘氏吩咐,“我又想吃玉梅做的点心了,明日你去找她,让她帮我多做两盒。” “是。” 春兰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 晚上,江凌衍议完事,从皇宫出来后,跟着云海天一道回了将军府。 锦书通报后,云落瞬间皱起了眉,本以为那日江凌衍说来接自己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王氏见她这副模样,便出声劝道,“落儿,你是该回王府了,一直待在将军府,传出去惹人笑话。” “可娘亲的病还没好。”云落倒不是担心玉梅背叛,只是前世母亲病重垂危时,她身陷在宫斗中,没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这一世想弥补对母亲的亏欠。 王氏把手覆上她的手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几日喝了你的药,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想来再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那个刘燕儿,当初是陛下赐给你爹爹,派来监督你爹爹的,你爹爹早就想除了她。” “这次她既然对我下手,那就留不得她了,娘亲心里有数,你放心。” 云落还是犹豫,“可是……” 王氏直接打断她的话,声音无比认真,“如今朝局动荡,陛下有意集中兵权。你真以为寿宴那日,林贵妃是路过救你?” 这倒是让云落怔了下,“难道不是?” “你仔细想想,既然贵妃宫里的人都被严刑逼供了,为何没供出幕后之人?” 王氏的话一语点醒了云落,其实当时她也觉得奇怪,可想着只是因那幕后之人权势滔天,提前下手,就没再多想。 云落心头沉下,“娘亲,陷害贵妃那人是……陛下?” “陛下说林家谋逆,想借此铲除林家,可至今未拿出林家谋逆的证据。”王氏语重心长道,“将军府之所以到现在平安无事,无非是因为你与颍川王这桩婚事。” 这是实情,但倘若颍川王苛待云落,将军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云落心里涌起一阵悲凉,古今帝王皆是如此,需要权臣巩固朝政时便会宠幸权臣的亲眷,觉得功高盖主了,就会找个理由抄家灭门。 她本以为林贵妃只是被人陷害,没想到竟牵连这么着这么多事。 “女儿跟他回去就是,娘亲好生养病,过两日女儿再回来看您。”她本想提一下她和江凌衍和离的事情,可想到母亲的病,便又作罢了。 和王氏道别后,云落起身离开了。 王氏看着云落的背影,擦擦眼泪,她心里何尝舍得? …… 云落想着临别前王氏跟她说的那些话,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 江凌衍也不是主动说话的性子。 一路无话。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颍川王府门前。 云落扶着锦书的手下马车后,跟在江凌衍身后往府里走。 “王爷!”突然,一道凄厉带着沧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云落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扭身看过来。 此时,江凌衍也蹙了下眉,转头看了过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上了年纪,头发凌乱的老妇人跪在台阶下,哭诉道,“王爷可还认得老奴吗?在王爷幼时,老奴有幸喂过王爷几日奶。” 喂奶这样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江凌衍立刻变了脸色,但他也认出了台阶下的老妇。 “周嬷嬷?” “是我,王爷还记得老奴!”周嬷嬷抬起头欣喜的看着江凌衍,“王爷,老奴年纪大了,出宫后因为没有俸禄,儿子儿媳嫌弃我,日日打骂,我本来想去投奔女儿,可是她嫁的太远,我又没有盘缠。” “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求到王爷这里来。求王爷救救老奴!” 周嬷嬷说着,对着江凌衍深磕了几个头。 云落居高临下的敲着周嬷嬷,心里冷笑。 这周嬷嬷脸上哭的惨兮兮的,可眼里却全都是算计。 第25章 我不配称主子,你配? 江凌衍脸色极为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周嬷嬷见状,再次拔高声音,凄厉出声,“虽然老奴以前在宫里做过错事,但若没有老奴的奶,王爷早就饿死在寝宫了。” “王爷若真不顾念这救命的情分,老奴左右也活不下去了,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王府门口。” 她悲怆的吼完,把头抬起后,双手抓着石阶,就要一头撞上去。 云落拧起眉,“锦书!” 锦书离周嬷嬷最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周嬷嬷。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周嬷嬷已经是破釜沉舟,今日若进不去王府,当真会撞死在门前。 云落回头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背对着她,没回头,声音冷漠的唤了声。 “顾堂。” 顾堂回过神来,走过来,“属下在。” “给她安排个住处。”江凌衍说完,便提步进了王府。 顾堂却皱起眉,是让他给周嬷嬷在京城安排个住处,还是在王府安排个住处? 云落看出了他的为难,脸色淡淡,“周嬷嬷连死都要死在王府门口,你若随意给她找个住处,怕她也不会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堂立刻反应过来,等他想向云落道谢时,云落已经带着锦书进了王府。 顾堂收回视线,命人扶着周嬷嬷,带着她往下人住的院子去了。 后院,漆黑的卧房里到处透着冷意。 锦书把房间四处的灯点亮后,拿了炭火把火盆烧了起来。 云落围着火盆坐下,把冻僵的手放在火上烤,面色清冷。 锦书蹲在火盆边,一边用棍子搅动着盆里的炭火,一边透过火光,看向云落,“王妃,这个周嬷嬷肯定是来者不善。” 云落抬眸看向锦书,声线清冷,“嗯?” 锦书沉声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周嬷嬷原先在宫里是刷恭桶的,因宫中生变,她偷溜进皇子寝宫,趁着没有宫人给王爷喂奶,后来宫人回来,才把她赶走。” “之后她就开始以王爷奶娘自居,着实讨厌的很。” 云落目光淡淡的看了锦书半晌,缓缓收回视线,眼中意味不明,“后宫那种地方,为了活命都得算计。她若不为自己争取和盘算,迟早会变成别人的垫脚石,她也不算是做错了。” 从锦书到云落身边开始,云落的手段以及谈吐,都让她感觉云落像是在后宫住过一样。 “王妃好像对后宫很了解的样子,原来在后宫住过?” 云落目光顿了下,否认了,“没有,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一些话本。” 锦书不疑有他,点头道,“奴婢就是担心,周嬷嬷会生事端。” “她若识相,不欺负到我们头上,便不用管她,若故意找茬,也不用怕她。”云落冷眉冷眼。 不知为何,云落的这几句话让锦书感到格外安心。 她起身拎了茶壶过来,给云落煮茶。 翌日,云落刚起身,就看到锦书拎着两摞书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云落起床,锦书放下书本后,洗干净手,走进来帮她穿衣。 “王妃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看史书了?” 昨晚临睡前,云落吩咐锦书给她找一些史书,没想到锦书这么快就把书找来了。 云落抬眸看了眼放在桌前地上的书本,出声,“你读过书吗?” “没当丫鬟之前,读过一些。”锦书低头给云落缠腰带。 “你可听说过,历史上有个大燕国?”云落又问。 锦书抬起头,细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奴婢只是认得一些字,读过几篇诗经,还没读过史书,也不知道在我们北姜之前,都有哪些朝代。” 云落听完,沉默的没再出声,目光再次落向那些书籍。 她想知道,前世真切活过的那个朝代,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她又是怎样起死回生的? 洗漱完,云落便在地上放了个软塌,翻起那些书上。 锦书怕她冻着,把火盆拖到她身旁。 临近中午的时候,锦书起身去了后厨拿午膳。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后厨看到周嬷嬷。 周嬷嬷坐在灶台边,面前摆了好几盘菜,有鱼有鸡,她像没吃过饭一样,用手抓着肉,满嘴泛油光。 周围的厨娘们敢怒不敢言,只是时不时用嫌弃的目光看她一眼。 锦书收回视线,犹如没看见,拎着食盒走过去装午膳。 谁知,她刚拿起一盘牛肉,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从她手里把牛肉拿走了。 锦书蹙起眉,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正在用手抓牛肉吃的周嬷嬷。 锦书没好气道,“你不是有吃的吗,为何还要抢王妃的午膳?” 周嬷嬷正吃的高兴,听到这句,她眉毛一挑,目光看过来,全然没把锦书放在眼里。 “你别拿王妃压人,别以为我刚来不知道,你的王妃以前也不过是吃别人的剩菜剩饭。” 她说完,把手里吃了多半盘的牛肉重新放回了锦书手里,剩余的牛肉上还沾着她的口水。 锦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连盘把牛肉朝她身上砸了过去,“主子都还没用膳,你却在厨房大吃大喝,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周嬷嬷被牛肉砸了一身,也顿时来了气,从灶台边站起身。 “主子?不要脸的烂货,就她也配称主子,我呸!王爷都是我奶大的,她一个不受宠的贱货也配在我面前自称主子?” “你说什么,我撕烂你这婆子的嘴!”锦书怒气顶在心口,撸起袖子就朝周嬷嬷打了过去。 周嬷嬷也毫不示弱,一把抓住了锦书的头发。 厨房里的厨娘和下人们都不能再冷眼旁观,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过来拉架。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打在锦书和周嬷嬷身上。 云落满脸冷意,冷眸精准的落在周嬷嬷身上,“我不配称主子,你配?” 云落的声音让众人顿时停了动作。 锦书在看到云落后,眼眶一红,委屈的喊了声,“王妃。” 喊完,她披散着头发朝云落走过来。 周嬷嬷也挣开众人抓着她的手,脸色难看的整理了下衣服,吊着眉梢看向云落,“王妃息怒,刚才老奴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这贱婢出言羞辱,说老奴不配在这里吃饭,老奴这才动了手。” 第26章 收拾周嬷嬷 周嬷嬷三言两语,就把过错推到了锦书身上。 锦书怔了下,刚要出声解释,却被云落抬手制止了。 云落定定的看了周嬷嬷一会儿,笑吟吟道,“如此看来,是锦书的错了,您是王爷的奶娘,那自然不是一般的下人,怎么能不让您吃饭?” “王妃……”锦书委屈又诧异的出声。 周嬷嬷见云落这般知趣的模样,顿时挑起眉梢瞪了锦书一眼,好不得意。 云落笑着看向周围的厨娘,笑眸里带着威慑,“都没听见吗?周嬷嬷要吃饭,把做出来的所有吃食都端上来。” 厨娘们皆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都赶紧拿着盘子去盛菜了。 不一会儿,菜盘就把厨台摆的满满当当。 周嬷嬷看了云落一眼,“这还差不多。” 说完,她便坐下来,继续吃了起来。 云落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嬷嬷吃饱喝足,刚站起身,云落突然出声提醒,“嬷嬷,还没有吃完。” 周嬷嬷诧异的望过来,“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的完?” “吃不完可不许走。”云落用目光示意下人,下人们立刻堵了门。 下人们倒不是多听云落的话,只是想看云落收拾周嬷嬷。 锦书的心瞬间踏实下来,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周嬷嬷岂是听话的人,冷冷瞪着云落,“我可是王爷的奶娘,你还敢拦我不成?” “不敢。”云落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却摄人心魄,“不过,你今日若不把这些菜都吃完,定是出不去这门的。” 周嬷嬷气急败坏,动手砸灶台上的菜,“云落,你好恶毒!让我吃这么多东西是想要我的命吗?你就不怕王爷治你的罪?” 云落冷冷看了周嬷嬷一眼,转头看向厨娘,“没看见周嬷嬷不满意你们做的牛肉,还不赶快重新做两份端过来?” 厨娘们得了命令,赶紧开火做饭。 一旁的周嬷嬷脸都气绿了,她刚冲过来要跟云落理论。 锦书忽地从云落背后走上来,伸手一把推开周嬷嬷,眼神凶狠道,“嬷嬷既然不吃,看来是想被人喂,你们几个,去喂一下嬷嬷。” 离周嬷嬷最近的两个下人相视了一眼,因为先前被周嬷嬷骂过两句,如今便主动走过来按住周嬷嬷,把她押回灶台边,拿起盘子把她嘴里灌。 周嬷嬷一边挣扎一边扭头控指云落,“云落你个烂货,贱人,你这么对老奴,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唔唔唔!” 云落全程脸上带着笑意,听着她的那些恶言,也不生气。 厨房的争吵声很快吸引了很多下人围观。 周嬷嬷双手难敌四拳,一盘接一盘的被人往嘴里塞东西,最后,实在咽不下去,她呕了一声,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 因为太恶心,按着她的下人也连忙松手退开。 云落脸上的笑意终于落了,面色冷冷道,“嬷嬷这顿吃了这么多,想来是吃好了,以后若再饿了,随时来后院找我。” 说完,她便带着锦书离开了。 周嬷嬷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转头看着云落离开的背影,恨的牙痒痒。 须臾,她推开围观的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厨房。 这边,刚从厨房出来,锦书便快走几步,跟在云落身后,忍不住出声道,“刚才奴婢还以为王妃信了那恶婆子的话。” 云落面色淡淡的笑了下,脚步未停,“像她这样的人,多的是手段对付,她年纪大了,脸被抓花无所谓,可你还未嫁人,脸要是被毁了,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锦书怔了下,心头沉下,“主子受辱,便是当奴才的无能,奴婢就是毁了容,也不能让王妃受辱。” 云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受辱,就算高高在上的皇后,曾经定也受过辱骂流言,人只有受得了这些,内心才会变得强大,等内心强大了,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这就是她敢杀人的原因。 锦书认真的点头,“奴婢记下了,刚才是奴婢冲动了,还害的王妃没了午膳吃。” “无碍,中午我们出去吃。”云落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前世被困在冷宫时,她便无比怀念京城酒楼里的菜和点心,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出去尝一尝。 出府前,云落带着锦书去王府库房支了银子,等马车备好,才出了王府。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东福酒楼门口,会碰到江凌衍。 江凌衍站在马车边,正扶着一个娇弱美人下马车。 美人眉黛春山,眼含秋水,生的十分好看,只是她眼眶红红的,像刚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云落秀眉挑了下,没想到江凌衍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的容貌都略显英气一些,比不上这种娇柔能勾起男子保护欲望的女子。 江凌衍扶着童鸢下车后,一转身,目光不偏不倚的正对上云落的视线,他皱起眉。 “你怎么在这儿?” 童鸢闻声,也望了过去,当看到云落,她立即走过去行礼,“拜见王妃姐姐。”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都叫姐姐了,看来是好事将近了。王爷眼光不错,真是漂亮的很。” 江凌衍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童鸢连忙解释,“姐姐误会了,只是因家里和将军府往上几辈连着亲,故而才叫姐姐。王爷是见我在家中被嫡母责罚,没有吃饭,才带我出来吃饭的。” 她话音刚落,江凌衍突然出声问,“你怎么没在府里吃饭?” “就许你在外面吃,我就不行?”云落反问。 江凌衍沉下脸。 云落冷眸打量了童鸢一眼,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 江凌衍一甩衣袖,冷声道,“与你无关。” 他们俩一人一句,把童鸢的解释无视了个彻底,她悻悻的站起身。 云落嗤笑了一声,转身往酒楼里走。 童鸢在一旁却突然问了一句,“王妃,我和王爷也要吃饭,不如一起吧?” 第27章 一起吃饭 云落蹙了下眉,停下脚步,正要拒绝,一回头却看到童鸢的丫鬟面上一紧,分明是在紧张,而看江凌衍的表情,也是明显不想跟自己一起。 这样看来,童鸢的邀请可就不是简单的邀请了,而是在挑衅。 云落抬眸,对上童鸢的视线,笑道,“好呀。” 童鸢:“……” 没想到云落会答应下来,只能尴尬的笑了下。 就这样,三人一起走进了酒楼了。 云落跟着他们走上了二楼的天字号雅间。 一进包间,江凌衍便自然的坐到了童鸢的身旁,仿佛童鸢才是他的正妃。 云落脸色淡漠的看了一眼,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不多时,点好的菜就全上来了。 云落拿起筷子,刚夹住菜,就看到童鸢第一筷子菜夹给了江凌衍,而江凌衍则是让顾堂把盛好的米饭给了童鸢。 童鸢含羞带笑的接过。 云落好看的嘴角微微提起,把菜夹回盘子里。 她看戏看的热闹,可旁边锦书却有些站不住了,气的脸色都变了。 她正低头要跟云落说些什么,才注意到云落的表情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们,胃口大好。 这…… 锦书犹豫了。 从刚一进雅间开始,云落就看明白了童鸢叫自己一起吃饭的原因,显摆自己在江凌衍的心里有什么样的位置。 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自己。 云落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出声,“打扰二位。” 云落刚出声,童鸢就停下筷子朝她看了过来,江凌衍的冷眸也随之望了过来。 云落唇角轻扬,“不知道王爷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休书呢?” 她这话一出,童鸢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虽然童鸢很快脸色就恢复如常了,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看来,这童鸢要的可不是王府侧妃的位置。 江凌衍素来脸色冰冷,如今浑身都泛起了冷意。 云落像没看出来他在生气一样,继续问,“王爷?” “等时机合适。”江凌衍冷冷的说了一句。 “不知道王爷觉得什么样的时机才是合适?”云落笑着问。 江凌衍目光凝滞,“等本王向陛下禀明。” “那我就静候王爷佳音了。”云落见好就收,之前她也要过几回休书,但江凌衍没给准确答复,如今想来是这童鸢美人的功劳。 如此想着,她笑着看了童鸢一眼,继续心情大好的吃饭。 席间又恢复成刚刚的样子。 吃饱喝足,云落起身准备道别离开。 谁知,她刚起身,童鸢突然抬眸望过来,柔柔的开口,“王妃,我和王爷准备去戏园看戏,您要一起去吗?” 原先云落答应一起吃饭,只是想看看童鸢的心思,如今已经知道,再去戏园就没意思了。 她笑着婉拒,“本王妃前几日落水,身体还未恢复,如今有些乏了,便先回府了。” 她说完,也不等童鸢回应,直接带着锦书走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江凌衍清冷的目光便朝她看了过去,久久没移开视线。 童鸢看到了,手指往回绻了下,心里妒意横生,却不能表现出来。 这边,走出距离酒楼一段距离后,云落才开口问锦书,“刚才和江凌衍一起的,是哪家的嫡女?” 锦书怔了下,回道,“她不是嫡女,是左相府的庶女,名唤童鸢。” “庶女?”云落转头看向锦书,声音虽诧异,可目光却格外平静。 “是庶女,她母亲原先好像是左相夫人的一个洗脚丫鬟,因意外怀孕才被抬成了姨娘,生她时难产死了。”锦书声音顿了下,继续道,“因童鸢才情和容貌都强过嫡女,所以被左相夫人视为眼中钉,总是苛待,不过这些也是奴婢从旁处听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云落沉默的收回视线,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但童鸢是庶女总归是真的,难怪她想要颍川王妃的位置。 像她这样急于摆脱庶出身份的女子,一旦抓住一根浮木,定会全力以赴,不择手段。 童鸢想当正妃,就得先想办法让江凌衍休了自己,左右最后是成全了自己。 锦书看云落脸色不好,以为她是生气了,渐渐停了声音。 云落没听到锦书的声音,转头看过来,“怎么不说了?” 锦书轻声安慰道,“王妃,您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还是经陛下赐婚,就算王爷现在多看那个童鸢一眼,也只是暂时的,她是不配跟您相比的。” 云落眸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我要跟王爷和离可不是因为童鸢,反正,我迟早是要离开王府的,至于他心里有什么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锦书皱了下眉,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云落的表情,也没再继续说了。 云落和锦书刚回到王府,就觉得府里气氛不太对。 直到云落回到后院门口,还没靠近,一大股难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后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倒了一顿秽物。 云落瞥了两眼,发现是一些吃剩下的饭菜和其他呕吐物。 锦书连忙拉着云落后退,怒火中烧,“肯定是周嬷嬷干的!太过分了!王妃,这人也太不将你放在眼里,我去找她算账!” 锦书说着,转身便要走。 云落伸手拉住她,“等等!” 锦书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云落冷着脸吩咐,“去找个罐子,把这些东西装起来。” “是!”锦书忍着要恶心,迈过后院的门槛去找了罐子。 锦书在鼻子上围了块白巾,挡住气味,装好后,她拿上罐子,跟着云落去了周嬷嬷住的院子。 她们这一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更有下人一路跟着她们。 到了周嬷嬷卧房门前,锦书一脚踢开房门。 哐的一声,门板狠狠摇晃。 门被踢开的瞬间,周嬷嬷正躺在椅子上,烤着暖炉,吃着点心。 好不惬意。 踹门的声音让周嬷嬷霍然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到门外面色凌厉的云落,她皱眉,“你做什么?” 锦书在云落的示意下走过去。 二话不说把罐子里的秽物全部倒在了周嬷嬷的脑袋上。 第28章 你的纹身,本王看着眼熟 恶臭的味道从头顶传来,周嬷嬷才终于反应过来,她一边尖叫一边摔下躺椅。 锦书倒完,直接把罐子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声音让周嬷嬷浑身一震。 云落只是冷冷的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幕。 周嬷嬷眸中带着恨意像云落射来,“你这贱人,居然敢……呕!” 恶臭让她连连干呕,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落冷冷看她一眼,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扬鞭朝周嬷嬷打去,“骂谁贱人?” 周嬷嬷被凌厉的鞭子抽翻在地,脸上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啊!” 云落再次扬鞭抽过来。 被抽了几鞭之后,周嬷嬷漏出来的地方已经没有好肉了,疼的直掉眼泪。 “救命啊!王妃杀人了!” 府里的下人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 然而,云落丝毫不在意,继续挥鞭打,而且一下比一下狠。 打到最后,周嬷嬷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声的求饶,“王妃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不敢?”云落冷笑了声,厉眸望着她,“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说着,又一鞭子挥下去。 周嬷嬷捂着鲜血直流的头,一双沧桑的眸里满是泪意,“老奴再混账,做了错事,也还是王爷的奶娘,你这样当众杀人,就不怕他让你偿命?” 云落听到这句话停了手,冷笑,“偿命?不过是个恶毒仆妇,我给你偿命,你也配?” 说完,她再次扬鞭,一副要活活把周嬷嬷打死的样子。 院外,东院的厮踌躇了两下后,还是转身一路跑出府,去禀告江凌衍。 这边,戏园的戏刚开锣,听到厮的通报后,江凌衍蹙了下眉,直接起身离开。 回到王府,江凌衍到了周嬷嬷的屋子,刚走到门口,就被屋里散发的恶臭慑停了脚步。 屋里,周嬷嬷浑身是血,满身的秽物。 江凌衍怒气横生,狠狠皱起眉。 顾堂拦在江凌衍身亲,“王爷,还是退后一些。” 迷糊中的周嬷嬷听到声音,费劲睁开眼睛。 看到是江凌衍过来了,撑着身体要往江凌衍脚边爬过来。 顾堂连忙喝止。 “求王爷为老奴做主。”周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王妃今日莫名过来,先是让丫鬟在老奴头上倒了这些污秽之物,又不分青红皂白用鞭子抽打老奴。” 顾堂看了眼江凌衍的神色,不悦的望向周嬷嬷,“王妃向来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定是你做了什么,还不快说实话?” “冤枉啊!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院子里的下人可以为老奴作证的,老奴今日都没有出门。”周嬷嬷笃定她做的事没人知道,添油加醋道,“虽不是老奴做的,但老奴为了少受皮肉苦,也跟王妃道歉了,而是还让她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放过老奴,可她根本就没把王爷您放在眼里!” 顾堂蹙起眉。 这周嬷嬷,被打成这样,竟还敢挑拨是非。 江凌衍目光冰冷,周嬷嬷别的话他可能不信,但是要说云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是相信的。 “顾堂。”江凌衍低沉的声音响起,“找个大夫过来,给嬷嬷看看,再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顾堂应声。 江凌衍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朝后院走去。 他走进后院时,院里十分安静,也没有下人守在门口。 他脸色难看的走过去,径直推开了云落卧房的门。 屋里,云落正在泡澡,听到有人开门,她下意识在浴桶中背过身去。 锦书每次进来前都会敲门,所以进来的人不是锦书。 而且,这人浑身笼着寒气,即便隔着这么远,都能让人感觉到。 “谁?”云落侧头用余光看着门口。 因为后院简陋,屋子虽大,却没有隔间,也无屏风珠帘阻挡。 江凌衍的视线直接落在了云落白皙的后背上,目光定格在她左肩上的蝴蝶纹身上,冷眸微微一滞。 没听到人说话,云落只得慢慢回过头来,在看到江凌衍后,她蹙眉,“王爷,虽然我是你的妻子,但是我们并没有洞房,你这样盯着我看,不太好吧?” 这时,顾堂从院外走进来,江凌衍用余光看到后,直接直接用掌风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 不光是吓得顾堂停了脚步,就连云落也诧异的看向他。 “你的纹身,本王看着眼熟。”在江凌衍的记忆中,曾经有个女人的后背也有这样的纹身,只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云落诧异了下,看向自己的肩膀,在看到蝴蝶纹身时,她也惊了一下。 这纹身,她前世的身上也有。 只是,重生一场,把纹身也一并带过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你既不愿说也无妨。只是,你为何要伤周嬷嬷?”江凌衍虽是质问,但语气平淡,并没有带任何情绪。 云落收回思绪,背对着他,“伤她是因为她活该,我从来不主动生事端,但如果有人欺负到我头上,必百倍千倍还之。” 江凌衍皱起眉,“对本王也是?” 云落声音带笑,“任何人都不例外。” 江凌衍不悦的冷冷看她一眼,甩袖离去,头也不回的离开后院。 顾堂跑着跟上江凌衍。 锦书从外面拿了干净衣服回来,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怒气满面的江凌衍。 她连忙行礼,“王爷福安。” 江凌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锦书起身,快步走进屋里,“王妃,你没事吧?” 她放下衣服,一边问一边用目光打量云落。 云落摇头,“没事,替我穿衣吧。” 锦书见她真的没事,才拿过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快穿好时,她抿唇道,“王妃,别怪奴婢说话太直,奴婢觉得王妃应该缓和下跟王爷的关系,不用每次见面都这么剑拔弩张的。” “而且,王爷毕竟是您的夫婿,是您在府里的倚仗。就算王妃以后要离开,也要在离开前过的舒心才是。”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沉默着没说话。 锦书点到即止,也不再说了,服侍云落穿好衣服。 第29章 求饶 云落虽然没说话,但也把锦书的话听了进去。 一整个下午,云落都坐在暖榻上看史书。 北姜国的史书,不光记载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后宫卷,身为局外人再去看后宫这些手段,居然别有一种心境。 锦书瞧着云落,这些书她也大致翻过几页,无趣的很,每次看不上两页,眼皮就沉的抬不起来了。 王妃是怎么能做到看的精精有味的?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周嬷嬷的哭喊声,但因隔得太远,听的不太清楚。 锦书皱了下眉,起身往外走。 门帘一掀开,周嬷嬷的咒骂声便传了进来。 “云落,你个遭天杀的贱人,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难产把你勒死在肚里?” 锦书心头一滞,回头看向云落,“王妃……” 云落淡漠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面无表情的从软塌上下来,提步走到门边。 周嬷嬷骂的越来越难听,“嫁进来半年了,母猪怀孕崽都下出来了,你那肚子连个响动都没有,不会生孩子的废物,连头猪都不如!” “别拉我,我左右是不想活了,死之前还不准我把话说出来吗?” “我是王爷的奶娘,就算有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未出嫁前就跟人苟且的娼妇,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 云落眼风凌厉的回头,“锦书,我的鞭子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我去拿。” 锦书听的也来气,直接转身去架子上拿了鞭子,跟在云落身后出了后院。 云落带着锦书一路走到下人住的院子里。 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下人。 见云落来了,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往旁边站去,让出路来。 院里,周嬷嬷在树上挂了白绫,踩在凳子上,双手抓着白绫朝后院的方向骂着。 旁边,有两个丫鬟担忧的仰头看着她,生怕她真的想不开自尽死了,没办法和王爷交代。 “你们两个,退下去!”锦书厉声呵退阻拦周嬷嬷自杀的两个丫鬟。 她们见王妃来了,连忙朝她福了福身,走开了。 周嬷嬷此时声音也停了。 云落踏步走进去,面色凌厉的看向周嬷嬷,“不是要死吗?现在没人拦着你了,还不吊上去?” 周嬷嬷气火攻心,“最毒妇人心,你这样对待我,就不怕我死后变成厉鬼回来向你索命?” “那你快些死,我等着你。”云落冷冷道。 周嬷嬷被她话语一击,又被这么多人看着,直接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脖子伸进白绫的圈里,心一狠就要把板凳蹬开。 周围的下人,有几个下意识想去阻止周嬷嬷,云落眼风凌厉的射过来,“都给我站好了,谁要是敢拉她下来,就给她陪葬!” 她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王妃,身后还有将军府,下人们踌躇着,都停了动作。 云落转头看向还没踢开凳子的周嬷嬷,笑道,“嬷嬷,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了,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周嬷嬷被吓的浑身发抖,却怎么也不忍心踢开脚下的凳子。 云落见她不踢,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了下来,声音冰冷的像地狱里来的罗刹一样,“你还在等什么?” 她的话一出,周嬷嬷双腿一软,直接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我忘了,嬷嬷喜欢被人伺候。”云落回头吩咐锦书,“锦书,你去帮帮嬷嬷。” “是。”锦书应了一声后,依言上前。 周嬷嬷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抵住树干,无路可退,才抬眸看向云落,“王妃当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死我吗?” “不是嬷嬷自己要死吗?”云落反问了一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我不过是帮嬷嬷一把,怎么就成了逼了?锦书,还不动手?” 锦书朝周嬷嬷走过去。 周嬷嬷吓得大叫,“救命啊,王妃要杀人了!” 云落脸色沉下,直接扬起软鞭朝她打了过去。 这一鞭子抽到了周嬷嬷的胳膊上,立刻皮肉都被翻了出来,周嬷嬷痛的大叫,“我要见王爷!我是他的奶娘,他不会不管我的!” 云落冷笑,“就算他来了又如何?我若非要杀你,你以为他拦得住?” 她说着再次扬鞭,对着周嬷嬷抽打上去,几鞭下来,周嬷嬷已经是伤痕累累。 就在这时,顾堂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住手!” 他说完,目光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周嬷嬷。 周嬷嬷看到顾堂,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王爷呢?老奴要见王爷,王妃这毒妇要杀了老奴!” 顾堂蹙眉看向她,“周嬷嬷,你只是个下人,说话要注意措辞,王妃就是王妃,可不是什么毒妇。” 他一句话,表明了立场。 云落抬眼看过来,似是没想到顾堂会维护她。 周嬷嬷却不信,“王爷呢?他为什么没来?” “王爷日理万机,这么点事不用他过来。”顾堂冷着脸。 “老奴是王爷的奶娘,他不能不管我!”周嬷嬷纠缠顾堂。 顾堂直接拉下脸,“王爷没当众让人驱赶你,是给你留颜面,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王妃是王爷的正妻,她要杀你,王爷也拦不住,你想活命,还不快向王妃求情?” 顾堂的话,既给足了云落面子,又给了周嬷嬷台阶。 云落不悦的皱起眉,冷冷收回视线。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周嬷嬷知道现在若不服软,只能任由云落把自己逼死,想到家里的儿孙,她直接跪在了云落面前,磕头道,“刚才是老奴口不择言,惹怒王妃,求王妃饶了老奴这次,老奴再也不敢了。” 顾堂在一旁帮腔,“王妃,周嬷嬷是该死,但还请王妃看在王爷的面上,饶她一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云落再不依不饶,就是不识好歹了。 云落冷冷的瞪了顾堂一眼,转身走了。 锦书连忙跟上。 闹了这么一场,云落也没了看书的兴致,回去后,洗漱完就直接上床睡了。 第30章 同去祈福 翌日,云落刚起床不久,顾堂便来了。 云落坐在暖榻上,手里拿着书本,因为昨晚的事,她对顾堂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堂站在屋里,恭敬道,“王妃,今日皇宫娘娘出宫去寿安寺祈福,要您和王爷一同前往。” 云落瞧着他,从她重生过来到现在,府里一些下人因为她不受宠,平时见了都不会向她行礼,反而是顾堂每次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怎么是你来通报?王爷呢?”云落合上手里的书本,问他。 顾堂回道,“王爷已经先行过去了,让属下来请王妃,这次一同去祈福的,还有三殿下,星宛郡主,以及京中朝臣的贵女们。” 这些并不是江凌衍要顾堂告知云落的,只是顾堂想提前跟她说一下,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不知为何,一提到三殿下,云落便知道这三殿下是皇后嫡出的皇子。 想来这是原主的记忆。 只是,皇后祈福,让嫡子陪同,还邀请了京中的贵女,明显是借着祈福的名义为三殿下挑选妃子。 她已经嫁人,去了也是白去,估计请她只是在请江凌衍时顺道请了她。 云落伸手扶住额头,“我前些日子落水生病,到现在也没好,只怕是过了病气给娘娘和三殿下,这祈福我就不去了。” 顾堂抿唇。 昨晚在下人院里,王妃打周嬷嬷的时候,可没有看到有丝毫的身体不适。 他心里虽这么想,可不敢直接说,委婉道,“是皇后娘娘亲下的懿旨,王妃若不去,便是抗旨。” 抗旨可是要砍头的。 云落也不再装了,坐起身子,冷冷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哪怕是我真病了,也得去,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顾堂应声,“是。” 云落从前当皇后时,懿旨用的顺手,光因抗旨杀的后妃都不下数十位,如今倒在这里翻了船。 “锦书,帮我更衣。” 她说完,直接从软塌上下来,往床边走去。 锦书走到顾堂边上,“顾爷,还请您出去等一下。” 顾堂闻声,转身出去了。 锦书把房门关上后,提步走进里间。 换好衣服,云落跟着顾堂走出王府。 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门口。 宫门口,一应跟随去祈福的贵人已经在等着了。 云落刚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江凌衍,她目光掠过他,落在站在他旁边的童鸢身上。 重点是,童鸢身上披着江凌衍的披风。 皇后祈福,竟也邀了庶女同行?这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童鸢是江凌衍带过来的。 锦书也看到了,没好气道,“这么多人,童姐也不知道避讳一下,站的这么亲密,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颍川王妃。” 云落转头看她,笑道,“你说话也心点,说不定她以后真的是颍川王妃。” 锦书收回视线,心里虽还是忿忿不平,但也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皇嫂。” 皇嫂? 云落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英俊男子向自己走了过来,他一双桃花眼生的十分好看,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 云落认出了这是三皇子。 其实,并不是她认识,而是原主认识。 等三皇子走近后,云落向他行礼,“见过三殿下。” 萧子沐在她面前站定,眼里带着笑意,“皇嫂手腕的伤可好了?” 手腕的伤? 云落面上一怔,抬眸对上萧子沐的视线,她回头吩咐锦书,“锦书,你先去那边等我。” 锦书走后,云落回头看向萧子沐,目光中带着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手腕受伤?” “本宫不光知道皇嫂手腕受伤,还知道这伤是皇嫂自己摔碎了碗,割伤的自己。” 萧子沐的话让云落瞬间沉下脸,她往四周看了眼,见无人看过来,才把他拉到一旁,“那日你在?” “本宫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萧子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日本宫去找皇叔喝酒,他有事在忙,本宫不想待在屋里,就找了颗树躺着赏雪,没想到刚好看到皇嫂杀人。” 树? 云落忽地想起后院那棵树,以那棵树的角度,刚好能把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日,她刚接受重生的事实,加上身体亏损未恢复,没有注意感知到树上的气息。 “那日,你都看到什么了?”问出这一句,云落心里已经起了杀心,只是,他是皇后嫡子,若杀了他定会惹来祸端。 萧子沐并不知道危险,而是依旧笑吟吟道,“都看到了,包括皇嫂用雪水清洗伤口上的药,那药是李太医给的,莫非李太医也想害皇嫂?” 云落定眸看着他,“没有什么人害我,只是我觉得伤口有点痒,一只手又无法打水,只好用雪水止痒。” 萧子沐沉声,“皇嫂不用骗我,本宫自长在后宫,这种手段从都是见惯了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云落看着萧子沐,眼中警惕未消。 萧子沐却突然凑近她,脸上的笑意也落了落,“你虽然嫁给了皇叔,但我们以前的交情,你都忘了?” “以前的交情?”云落在脑海中细细想过,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从前确实认得,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您金口尊贵,乱说话可是要连累我,我跟您可没有什么交情。” 她最后一句话把萧子沐伤的体无完肤,萧子沐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退开一些。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皇嫂也不必担心,你的事本宫不会跟任何人说。” 他若能保密,是最好,也省的她动手杀人,还要后患无穷。 只是…… 云落出声,“殿下应该知道,任何人帮忙保守秘密,都是需要条件交换的,不知殿下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萧子沐知道,如果他今日不提出条件,云落不会相信他会保密,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说起帮忙,本宫倒还真有一件事要皇嫂帮忙。” 第31章 帮忙 云落像早就料到一样,用眼眸凝着他。 “我母后想借着这次祈福,给本宫相看皇子妃,可是本宫已心有所属。”说到心有所属时,萧子沐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似是想看她的反应。 可惜,云落脸上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情,“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禀明皇后娘娘?” 萧子沐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有些失望,别开视线,“若是能禀明,本宫早就禀了。她还没有答应我,而且因为有些事,她目前还没办法嫁给我,本宫若直接禀明母后,于她于本宫都不好。” “所以,本宫想让皇嫂帮忙,替本宫推掉婚事。” 云落不能直接杀了萧子沐,只能答应他。 但是这婚事是皇后相中的,如果被她毁掉,定会惹到皇后。 忖度之后,云落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就在这时,皇宫的大门被缓缓开启,宫人有秩序的往外走出来。 只看了前几个宫人手里拿的东西,云落便知道这是皇后仪仗。 此时,等在外面的贵人都安静下来,跪了下去。 云落也缓缓跪了下去,只是眼睛还盯着皇后的仪仗,心里感慨万千。 前世自己封后时那一幕出现在脑海中,华服加身,百官朝贺,那是何等的风光。 她受尽苦楚,拼了命厮杀来的位置,却终结于一杯毒酒。 让她意难平的是,赐毒酒的人还是她从养大的皇帝。 她养他十二年啊!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 皇后仪仗从面前行过后,其他贵人都纷纷起身。 男子骑马,女子乘轿。 云落也按照次序跟锦书上了马车。 马车驶进主街后,锦书在掀开车帘看了半晌后,突然恼火的摔了帘子。 云落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锦书沉着脸,“奴婢不敢说。” “那就憋着。”云落淡淡瞧了她一眼,目光再次回到书上。 这些书是临上马车前,她让顾堂从她屋里搬来的,以她的了解,祈福的寺庙一定离京城很远,一来一回,光在路上就要浪费大半天时间。 不如看书解闷。 锦书见云落真不问了,只好心不平的自己开口,“奴婢是替王妃不值,还没过门,王爷竟公然带童姐骑马。” 云落闻声,随手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放下车帘后,她淡漠出声。 “毁的是童鸢的名声,她都不怕,我们替她操心什么。” 锦书沉沉叹了声气,“奴婢不是替她操心,只是王爷现在一心在她身上,根本都想不起来您。” 周嬷嬷刚进王府不久,就知道这么多事,可见府里的风言风语都说成什么样了。 云落知道锦书在担忧什么,合上书本坐起身,沉默了一瞬,她突然笑道。 “这个童鸢,长得还可以,就是脑子不行,我要是她,早哄得江凌衍把我扶正了。” 锦书:“……” 她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晌午前,到了寿安寺。 祈福时男女要分殿。 刚进寺庙,男子就都被主持带走了,而贵女们则跟着皇后进了佛堂。 云落自然也在贵女之列。 只是她刚走近,就看到童鸢站在门口。 一看到她过来,童鸢便转眸看了过来,眼中带笑,明显就是故意在等自己。 云落对她回之一笑,提步走过去。 云落过来后,童鸢朝云落柔柔行了个礼,“童鸢见过王妃。” 这声音,娇柔婉转,饶是她一个女子听了都有些受不了。 “有事?” 云落直接问的态度让童鸢面上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跟王妃打个招呼,以后还要王妃多照顾。” “以后?”云落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她。 童鸢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王爷说近日会找个好日子去府上提亲,等嫁过去,童鸢就要叫王妃一声姐姐。” 云落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抿唇道,“倒先不用急着叫姐姐,不瞒童姐,我们王府里侧妃云集,王爷雨露均沾,我都半年没侍寝过了。”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如何能照顾得了你?你若想要照顾,还是多哄王爷开心,让他给你扶正才好。” 锦书:“……” 童鸢:“……” 不光锦书无语,童鸢也觉得匪夷所思,给她扶正,不就代表就休了她吗? 不解归不解,面上总要能过去,童鸢道,“王妃说笑了,您毕竟是王妃,在王爷心里总是不一样的。祈福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再说下去,童鸢怕自己心态崩了。 云落笑了下,提步走进佛堂。 锦书身为丫鬟,只能站在门口等,她叹了声气,走到一旁候着。 云落走进佛堂,看到皇后穿着华服跪在第一排,在她身边已经跪满了人,闺女们都按照身份高低排着。 以云落的身份,是得到第二排的,但她犹豫了下,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跪了下去。 锦书在门口看到,又是一阵无奈。 从前宋侧妃是只想着争宠,凡事都要抢到前面,现在王妃是凡事都不争不抢,真心好着急。 云落刚跪下,就听到旁边两个贵女在低声聊天。 “我听说,娘娘这次借着祈福的由头,想给三殿下相看正妃,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好命,能得皇后娘娘青睐?” “除了星宛郡主还能有谁,郡主和三殿下从一起长大,又与皇后娘娘沾着亲,我听我父亲说,这次其实就是皇后娘娘想向三皇子戳破这层纸。” “星宛郡主?”先前说话的贵女明显有些惊讶,“可是我听人说,星宛郡主自幼有哮喘,时候几次哮喘发作差点夭折,三殿下若被立为太子,他的正妃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皇后掌管六宫,有哮喘的人如何能当得?” “哮喘?你确定?会不会是早就治好了?皇后娘娘如果知道星宛郡主有哮喘,定不会选她当三皇妃啊。” “有人往这边看,先别说了。” 云落低着头,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回头用目光示意了下锦书。 锦书会了意,提步走进佛堂,走到云落身旁。 云落附在锦书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锦书听完后,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第32章 皇后发难 一个时辰后。 祈福结束了,皇后带着一众贵女到了旁边的正殿休息喝茶。 众人到了正殿以后,按照身份尊卑坐好。 云落刚才来得迟,可以躲在后面,如今所有人都在,她已经不能再躲,只能坐在第二排。 她抬眼打量了眼皇后身旁的美貌女子,皮肤白皙圆润,与皇后交谈也是落落大方,时而点头应和时而掩唇微笑,一颦一笑,引人注目。 因皇后叫她“星宛”,云落猜想,这就是星宛郡主了。 放着这么好看的姑娘都不要,这三殿下也是要上天了。 正想着,萧子沐忽然从外面踏步走了进来,他帅气俊朗的五官和卓尔不凡的气质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萧子沐走过来时,特意转头看了云落一眼,云落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他看到后,却一笑。 皇后许久未看到儿子笑成这样,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当看到云落时,脸上的笑意不禁落了落。 萧子沐走到皇后面前后,便收回了视线,恭敬的朝皇后行礼,“母后,儿臣好不容易逮到皇叔有空,跟他下盘棋,一盘棋都没下完呢。” 皇后瞥他一眼,脸上满是宠溺,“你也老大不了,还成天追着你皇叔下棋,成何体统?你看看这是谁?” 她说完,用目光示意下坐在旁边的容星宛。 从刚刚萧子沐进来,容星宛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如今见他看自己,脸色一红,站起身来。 “表哥好。” 萧子沐笑道,“原来是星宛表妹,十年没见,表妹长得越发好看了。” 被夸赞了好看,容星宛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 皇后看着十分满意,笑道,“星宛已经被封了郡主,还一口一个表妹,你坐到母后这里,陪星宛好好聊聊天。她下棋也不错,改天可以让她陪你下棋。” 萧子沐已经听懂了母后的意思,但他不敢出言顶撞母后,目光下意识看向云落。 他的目光一转过去,皇后的脸色骤变。 下一秒。 皇后冷哼一声,重重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随着皇后的杯子落下,整个正殿寂静无声。 就连萧子沐也收回目光,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后。 皇后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云落,“云落,本宫许久未见你,看你清瘦不少,你走过来让本宫看看。” 云落真想一掌拍碎萧子沐这个猪队友,皇后给他介绍星宛郡主,他一直看自己,可不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吗? 她瞪了萧子沐一眼,起身走过去,“难为娘娘还记得臣妇以前的样子,可能是今日穿的衣服显瘦,才看起来清瘦了,其实还和从前一样。” “这样看,是差不多。”皇后沉着脸打量完云落,目光落在她脸上,“本宫记得,今日在凌衍身边的人好像不是你,凌衍最近可是又娶了侧妃?” 她用了个“又”字。 云落回道,“今日在王爷身边的是左相府的庶女童鸢,还未过门。” 被当众说是庶女,童鸢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尤其是在旁边不少贵女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已是如坐针毡。 皇后盯着云落,问道,“那看来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办喜事?” 云落摇头,如实回道,“王爷还未跟臣妇说过,所以臣妇不知道。”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身为皇上亲赐的王妃,连自己夫君何时要纳妾都不知道,简直是窝囊!” 她突然发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子沐脸色难看的皱起眉。 云落知道皇后是有意发难,只好跪下,委屈道,“臣妇自嫁入王府后,就被安排进了后院,半年都未见过王爷,所以实在不知王爷的事,还请娘娘责罚。” 在北姜,没有人会把自己不受宠摆到台面上来说。 云落的话再次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皇后也没想到云落会直接说出口,斥责道,“自己没手段不受宠,还敢当众说出来,怎么,想让本宫去替你争宠?” 云落回道,“臣妇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娘娘息怒。” “息怒?”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宫看见你就生气,怎么息怒?” 萧子沐连忙接话,“皇嫂,我母后一看见你就生气,你还不赶紧退下?” 云落闻声,刚要起身,突然从门口吹进来一阵冷风。 伴随着冷风一道进来的,还有蒲公英的花种。 因为这些贵女常年养在深闺,赏花也只是那几样,很多人没见过蒲公英,看着这么蒲公英,脸上都带着兴奋。 然而,在蒲公英飞向容星宛时,她突然脸色骤变。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 容星宛的丫鬟站在门口,见状,脸色一变,着急大叫,“快来人,郡主哮喘犯了!” 哮喘? 皇后怔住,显然是不知情,但她还是扭头吩咐道,“快去宣张太医!” 这次祈福,是有太医随行的。 宣太医的宫女刚跑出去,皇后凌厉的目光突然射向容星宛的丫鬟。 “星宛有哮喘,为何不提前备好应急的药?” 丫鬟连忙跪下,哆嗦着回道,“郡主的哮喘好几年没有发作,都以为好了,谁知道会突然发作,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责罚?”皇后是很生气,但她生气的点不在于下人们被有备药,而是容星宛有哮喘的事被他们瞒得死死的,这宫里宫外遍布她的眼线,她竟然也不知道,还想把她许给自己儿子当正妃。 如此想着,她更加恼火,“星宛今日若有事,本宫让你们全部陪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医迟迟不见过来,众人围着郡主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皇后准备出声责问太医为何还没来的时候,云落突然伸出手,拿起容星宛的手掌,用手指按向她的虎口,一圈绕一圈,指法看起来十分有章法。 第33章 救治郡主 皇后看云落行事如此鲁莽,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随着云落的指法,容星宛的脸色竟然缓和了许多。 至少,不像刚刚那样苍白了。 云落见容星宛吸气还是有些困难,抬眸扫向周围的贵女们,“请诸位都站到门口,让郡主周围的空气流通起来,否则郡主呼吸不畅,容易有性命之忧。” 皇后见她像是懂医术的样子,便转头命令道,“都退出去。” “是。”贵女们齐齐应了一声后,都纷纷转身往外走。 不过她们没有走远,依然站在殿外候着。 皇后在看着容星宛脸色恢复平静后,厉眸望向站在身后的林嬷嬷,“找个腿脚利索的人去看看,张太医为何到现在都没来?星宛若真出了什么差池,他这太医也别当了!” 林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吩咐侍卫。 云落继续帮容星宛按摩着,哮喘这种病看似厉害,要根治其实也不难,恰好她进宫前,亲眼看过姐姐治愈哮喘之症。 这次害郡主发作哮喘,又毁了她的婚事,实是无奈之举,她会帮郡主根治哮喘,作为补偿。 就在这时,张太医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因为走的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下,但好在没有摔倒。 张太医到了。 云落顺势让开,起身退出门外站好。 张太医顾不得擦头上的热汗,连忙跪到地上,给郡主把脉。 把完脉,张太医边说边打开药箱,“摸脉象,郡主的哮喘是旧疾了,只要呼吸顺畅,休息片刻就好了。” 他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草药,放到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容星宛的鼻息处停了几秒。 不多时,容星宛的眼睛缓缓睁开。 虽然她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但是好在呼吸已经顺畅,看起来没有大碍了。 张太医开好药方,交给丫鬟去熬药后,才转身跪在皇后面前,“微臣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念你为星宛治疗有功,本宫暂且不罚你,方才你说星宛的哮喘是旧疾,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引发哮喘?”皇后这么问,就表示要追究到底。 张太医听到皇后不罚他,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方才微臣进来时,看到殿内有飘的蒲公英,想来这蒲公英的花种引发了郡主哮喘发作。” “这种飞絮状的东西,寻常人闻了都会咳嗽两声,更别提有哮喘症病人。” 皇后蹙起眉,刚才蒲公英飞进来时她就觉得有蹊跷,没想到是针对星宛的。 但不管怎么说,星宛身体有疾,将来肯定不能母仪天下,三皇妃的人选,看来还得再掂量才是。 但即便如此,故意放蒲公英花种进来的人,心思歹毒,必须严惩! 皇后面色一凛,厉声道,“这寒冬腊月,寸草不生,哪儿来的蒲公英!来人,给本宫彻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本宫眼皮子地下耍手段!” “是!”林嬷嬷应声后,便带着侍卫出去了。 林嬷嬷走后,皇后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云落身上,“云落,本宫看你颇懂医术,你这医术是从哪里学的?” 蒲公英的花种会诱发哮喘发作,只有懂医术的人才会知道。 云落从殿外走进来,脸上毫无波澜,“回皇后娘娘,臣妇并不懂医术,只是闲来无事看过几本医书,医书上是这么说的,刚才救郡主心切,才死马当活马医,希望能救郡主。” 这一番话,说的严丝合缝,想挑错都挑不出来。 皇后定眸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这次你救星宛有功,本宫会记你一功,下去吧。” 云落应声,“谢娘娘。” 皇后命人在寿安寺安排了房间,供众人休息。 云落和萧子沐一前一后从正殿走出去,等人群散了,萧子沐看周围没有人,才走过来,错开云落半步,“蒲公英的事,是你做的吗?” 云落脚步一顿,回头白了萧子沐一眼,“帮了殿下就好了,殿下何必问这么多?” 萧子沐俊脸上带着笑意,“事关本宫的终身大事,不得不多问几句。” “殿下只要知道,今日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然做到,还请殿下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云落不悦道。 “你放心,本宫向来说话算数,从不食言。”不知道为什么,云落对自己态度越差,萧子沐就越喜欢看她。 云落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厢房。 只是,没想到,刚走出两步,她脚步忽地一顿,停下了。 萧子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在前方的假山旁,童鸢正靠在江凌衍的肩膀上低声哭诉。 他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一直以为江凌衍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的冷,只针对自己。 萧子沐用目光打量着云落,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皇嫂可是吃醋了?皇兄多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然王府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侧妃?” “当初陛下要你选婿,你若选我,就没那么多事了。” 说到选婿,云落想起来了,当初陛下要给原主赐婚,要原主在京城的公侯世子中选一个,原主直接在大殿上说了颍川王。 云落回头看向萧子沐,“怎么,选你的话,你会只娶我,再不娶旁人?” 萧子沐的目光瞬间沉下来,望着云落,脸色认真道。 “会。” 云落却不信,“就算你会,皇后娘娘也不会,她对你的指望,可不是成亲后封王。天底下,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院?” 萧子沐被云落一番话怔在原地。 这种话,遍京城内,没有人敢说。 云落见萧子沐不说话,便收回视线,带着锦书回了厢房。 一整个下午,云落都在看书。 晚膳的时候,皇后在正殿设了宴,邀请来祈福的众人一起用膳。 正殿里,皇后高高在上,坐在主位。 其他人按照尊卑身份坐于两侧。 云落一落座,便知道了皇后的用意,她刻意把所有人都聚在正殿,怕是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想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第34章 王妃应该是吃醋了 这次,江凌衍意外的没有和童鸢坐在一处,而是坐在了云落身边。 云落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对面一副委屈模样的童鸢,忽地笑道,“王爷怎么不陪童鸢坐,她看起来委屈的快哭了。” 江凌衍目光看过来,冷讽道,“王妃这么大度,看来是本王之福了。” 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云落皱眉看过去。 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拎着一个瘦弱的尼姑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侍卫把尼姑丢在地上,拱手向皇后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属下已经查明,下午的蒲公英是她弄的。” 尼姑年纪不大,自被养在寺里,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此刻被吓得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目光望向她,放下手里的筷子,“你叫什么名字。” 尼姑声音抖的厉害,“静溪。”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郡主!” 皇后突然发火,静溪吓得身子伏得更低了,“我、我没有,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库房存放的蒲公英发霉了,想着今日阳光正好,本想在屋顶晒一下,没想到刚爬到屋顶,一阵风吹过来,把蒲公英吹到了正殿里,害郡主发了哮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一个不是故意的,你的一句不是故意的,差点要了郡主的命!” 皇后大怒,“来人,把她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侍卫奉命,都上前来拉静溪。 静溪吓得出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她的求饶根本没用,还是被侍卫拖了出去。 站在旁边的锦书看在眼里,目光焦急的看向云落。 静溪年纪身子弱,根本挨不过三十大板。 然而,云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色淡然的吃饭喝茶。 杖刑就在殿外施刑的。 静溪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声声凄厉。 锦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但很快,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皇后吃饭的动作一顿,厉眸看向门口,“怎么停了?” 侍卫进来回禀,“她已经没气了。” 刚打到十五板。 皇后冷下脸,“不中用的东西,罢了,退下吧。” 晚膳用完,所有人启程回京。 马车里,一向话多的锦书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主动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静溪不该死?” 锦书闻声抬头,眼里闪着泪花,“难道王妃觉得她该死?” “不该。”云落抿唇。 锦书哽咽道,“王妃,如果刚才你愿意替她求情,能让她少挨些板子,她就不会死,王妃为何视若无睹?” 云落脸色冷下来,“我若不视若无睹,今日没命的就是我们。” 锦书抬手擦泪,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你道今日皇后为何让大家一起用餐?”云落冷声道,“她既查出了静溪,为何不悄悄处置,却要把人带到正殿上来杀?无非是想看看谁为静溪求情,只要求情,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皇后都会认为你是幕后主使。” 这样的手段,她曾经用过不止一次。 锦书怔怔的愣住,眼泪挂在脸上,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奴婢、奴婢差一点害了王妃。” 她哭出声。 不是为静溪,而是为自己的鲁莽。 云落笑道,“你也没有真的害了我,不必自责。” 锦书重重的点头,心里对云落的崇拜感又加深了一层。 到王府门口的时候,云落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就看到江凌衍也正在下马。 他比自己先走,骑马还比马车快,可见他是先把童鸢送回去才回来的。 云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要提步进王府,却突然被江凌衍叫住了。 “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回头,“怎么了?” “你今日被皇后为难了?”本是关心的话,可被江凌衍冷声问出来,却变了味道。 云落冷着脸,“为难与否,好像都跟王爷无关吧?王爷尽快把休书给我才是真的。” 江凌衍蹙起眉。 云落见他不说话,索性转身看向他,“王爷,你什么时候向陛下禀明和离一事?” “等时机成熟……”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刚张开口,声音就被云落打断了,“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还是说,王爷是故意拖着我,想把我拖到人老珠黄,再也嫁不出去的时候才愿意跟我和离。” 江凌衍冷眸不悦的望过来,“王妃这是有心仪的人了?” 问出这一句,他心尖微疼了一下。 想听到她的答案,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云落定眸看着他,“现在是没有,可迟早会有的。而且,你不是也要娶童鸢进门吗?你早日给我休书,也可早日把童鸢以正妃的名义迎进来。” 她冷冷说完,转身就要继续往台阶上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分了神,她脚下不稳,身子突然往后倒去。 锦书一怔,惊呼,“王妃!” 云落认命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云落缓缓睁开眼,抬眸看过去,看到了江凌衍那张泛着寒意的俊脸。 两个人的鼻尖相近,嘴唇也不过相隔手掌宽的距离。 几乎是一瞬间,云落就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她的嘴唇无意间擦过江凌衍的脸颊,但她自己没注意到。 “请王爷好好想想我今日说的话吧,早点和离,对你我都好。” 云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王府。 锦书匆匆冲江凌衍行了礼,跑着跟上云落。 江凌衍望着云落的背影,脸色非常难看,“本王刚才可是救了她。” 她这什么态度。 顾堂走到江凌衍身旁,忖度着开口,“王爷莫生气,属下觉得,王妃应该是吃醋了。” “吃醋?”江凌衍转头看向顾堂,眉头依旧蹙着。 顾堂也害怕说错话,可眼下也不能不说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头。 “今日一整天,王爷都和童姑娘在一起,王妃吃醋,说明她心里有您。” 却不想江凌衍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 顾堂连忙闭了嘴。 第35章 试探 回到后院,云落洗漱完,便躺床上睡了。 锦书在屋里守了云落一会儿,见她睡着了,便熄了屋里的灯,回房休息了。 锦书刚走,躺在床上的云落就睁开了眼睛。 她脑海中想起刚才在门口,跌进江凌衍怀里的那一幕。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云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缺男人了,但是这种感觉,就连她前世第一次侍寝时面对皇上也不曾有过。 她好像从出生就被告知以后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从到大,学的东西都是根据皇上的喜好。 等行了及笄礼,就被一顶轿抬进了宫里。 起初懵懵懂懂,总是被人算计,直到被关进冷宫,被那些大官把尊严和颜面狠狠踩在脚下蹂躏之后,她才恍然悟了过来。 女子一旦嫁人,就没有家了,唯一的仪仗就是自己的夫婿。 云将军和王氏是对自己很好,可一旦出事,他们要保的定是将军府和四个哥哥,而唯一名正言顺会护着她的,只有江凌衍。 只有让江凌衍彻底爱上自己,愿意护着自己,她才能在这京城扎下根去。 只是,现在江凌衍眼里心里只有童鸢,有些棘手,还是得想办法试探下江凌衍对童鸢的感情有多深。 打定主意后,云落翻身从床上起来,随意披了一件披风,就往东院走去。 刚走进东院,她便看到江凌衍的卧房门是开着的。 依稀还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云落提步走过去,在门口站定,抬眸往屋里看去。 屋里,周嬷嬷站在江凌衍面前,旁边跪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 模样长得不仅标志,皮肤还白净,吹弹可破。 周嬷嬷笑着向江凌衍举荐,“王爷,这丫鬟是老奴一个远方表亲,名唤桑禾。因是个女子,被父母嫌弃,这才十几岁,就要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员外,老奴实在看不下去,才求到王爷这里。” “她手脚勤快,活干的细致,定能伺候好王爷的。” 云落扬唇,若只是推荐个丫鬟进来,直接去找王管家就是,现在直接带着人来见江凌衍,显然不是普通的丫鬟。 说白了,就是通房丫鬟。 江凌衍全程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周嬷嬷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打起了鼓,“王爷,您就当救人一命,将来肯定能得到福报的。王府这么大,多个丫鬟并无大碍。” “顾堂,明日把人送到柳侧妃院子里。”江凌衍不紧不慢的出声。 他虽没驳了周嬷嬷的面子,但也是明着拒绝了。 云落潜意识里知道这个柳侧妃,但脑海中却没这个人的模样,想来原主也没见过。 先前她也听锦书说过,宋诗蕊虽然受宠,但是没侍寝过,这柳侧妃娶进来后怕是连院子都没出过,更别提侍寝。 而自己更不用说了,嫁进来半年还没有洞房。 云落猜想,江凌衍应该是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话,他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对童鸢用情至深,看不上旁人。 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云落叹了声气。 “谁?”听到叹气声,顾堂警惕的问向门口。 云落回过神来,踏步走了进来。 周嬷嬷在看到云落进来后,便带着桑禾离开了。 桑禾在王府没地方住,只能先去周嬷嬷房里跟她挤一晚。 她们从东院出来,等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桑禾突然一改刚才胆怯懦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一把上前拉住了周嬷嬷。 “嬷嬷,你之前收我银子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能把我送到王爷的床上,现在却要把我送到侧妃的院里伺候,真当我好欺负是吗?” 周嬷嬷有些心虚,但是想让她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着什么急?能进王府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是王爷的奶娘,等日后我跟他说说,他肯定会收了你的。” 桑禾并不相信,“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奶娘?可别是照样撞骗来的,刚才王爷可没给你面子。” “你懂什么,刚才王爷定是看到王妃站在门口,所以才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我在王爷跟前说话,那可是很管用的。”周嬷嬷转了转眼睛,立刻把锅推到了云落身上。 “王妃?”桑禾好奇,“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子是王妃?” “对,王妃这个人心狠手辣,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得,上次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差点没把我打死,你回头见了她也心点。” 现在想来,周嬷嬷还心有余悸。 桑禾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周嬷嬷,你不是说你在王爷面前很红吗?那王妃打你,王爷怎么不救你?” “就是王爷救的我,不然我早就没命了。”周嬷嬷看桑禾一副怀疑自己的模样,叹了声气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你呀,就等着当侧妃,享福吧。” 桑禾虽然还有怀疑,但是还抱有希望,想着周嬷嬷拿了她那么多银子,想来也是不敢诓她的,就不再说什么了,跟着周嬷嬷继续往下人院里走去。 …… 这边,周嬷嬷走后。 顾堂看云落找江凌衍有事,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走时还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云落看了眼被关上的门,见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便直接挨着江凌衍坐了下来。 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 江凌衍望着她,突然想到在门口抱她时,她起身嘴唇扫过自己脸颊的场景。 如此想着,他目光落在了云落的唇瓣上。 她嘴唇冰冰凉凉,软软嫩嫩的。 他蹙起眉,心烦意乱的别开视线,冷冷开口,“有事?” 云落喝了口茶,抬眸看过去,“刚才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今日在门口,王爷本是关心我,却被我怼了回去,所以想跟你道个歉。” 江凌衍沉声道,“不必,本王并不关心你。” 云落心头一沉,“今日,我确实被皇后娘娘为难了,她说我身为御赐的正妃,却连夫君什么时候娶侧妃都不知道,让我把正妃的位置让出去。” 第36章 不如今晚就试试 江凌衍冷眸看向她,不悦的蹙眉,“她当真这么说?” 云落点头,“王爷,你准备什么时候娶童鸢?” 问出这一句,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情绪起伏,只是落在江凌衍眼里,却觉得她是受了委屈。 他沉默的望着云落,并没有说话。 云落继续试探,“王爷可是和童鸢私定过终身了?” 江凌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眼帘垂了下来。 然而,他的沉默,在云落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云落冷笑,“王爷宁愿跟别的女人私定终身,也不愿意碰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下,我当真有那么不堪?” 江凌衍终于抬头看了云落一眼,冷冰冰的说,“有些事你不问最好,若真的说开了,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云落知道他在暗指她身子不清白一事,也是没想到,几句流言,他竟如此当真。 “王爷不就是想说,我在闺中与侍卫苟且,身子不清白了吗?” 怒火在江凌衍胸腔中涌动着,他霍地从桌前站起身,整个人都笼在一股巨大的痛苦中。 “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云落反声问了一句,也从桌前站前,她直接伸手脱掉自己的披风,又伸手去接衣带。 “我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喜欢你,在大殿上也是当众扬言要嫁给你,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听信几句流言,连试都不试,就说我身子不清白?” “不如今晚就试试,王爷仔细验验看我到底清不清白。” 她声音落下,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落下,身上只留了就寝时穿的里衣,薄薄的贴在云落身上。 江凌衍目光看过来,里衣衬托着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他的视线落在她胸前那抹凸起上。 喉结上下艰难的滚动了下。 云落见他没有拒绝,便更近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她细软的手指触到自己肌肤上,让江凌衍从心底横生出一股冲动,想就这样不管不顾。 “江凌衍。”云落唤了江凌衍一声,声音极尽魅惑,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可江凌衍却因为这声,突然从燥热中清醒过来。 他好看的眉眼中带着怒气,突然伸手抓住云落的手,用掌风打开了房门。 随后,在云落的诧异中,用掌风将云落推出了门外。 云落刚要再进屋,她脱下的衣服和披风就从头顶罩了下来,房门也在她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门虽然被关上了,可只有江凌衍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云落木然的把衣服从脸前拿下来,脸色难看。 没想到,江凌衍竟对童鸢如此深情,除了她,竟一个女人都不碰。 说实话,她心里对童鸢是嫉妒的,但不是因为江凌衍喜欢童鸢而嫉妒,而是嫉妒童鸢能被一个男子这样真心相待。 不管这份真心以后会不会变,至少现在是真的。 云落弯腰捡起衣服,刚转过身,便看到有不少下人都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他们才移开视线,匆匆走了。 云落也不在意,穿好披风后,回了后院。 翌日,云落因昨晚睡得不好,起的晚了些。 锦书来看了两次,都没见到云落起床,本想提前烧好洗漱的水,没想到后院的井已经结冰了,只好到外面去打水。 她打完水,正要离开。 两个丫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堂堂一个王妃爬床,真是前所未闻,王爷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王妃也真是,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的,还总跟王爷要休书,一到晚上,居然主动来侍寝,还被王爷连人带衣服给扔出来,我要是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们说话时,声音里带着讽刺的笑意。 不用问,都知道她们口中的王妃指的是谁,锦书忽地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过身,直接哐当一声摔了手里的盆。 盆里的水花四溅。 刚才议论的两个丫鬟裙摆被打湿,都往后退去。 锦书刚张开口要教训她们,忽然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直接脸朝地摔在了地上。 正好跌进水里,满身泥渍。 刚才那两个丫鬟幸灾乐祸的瞧着她。 锦书恼火的回头,在看到身后的柳侧妃后,忽地收敛起脸上的怒意,从地上爬起来,跪下行礼,“奴婢见过侧妃。” 面前站着的柳侧妃,容貌生的美丽,可个子太矮,就算踩着比寻常鞋子高出两倍鞋跟的鞋子,依旧比丫鬟们要矮一些。 此刻,她面带怒意,恨不得要吃了锦书,她的贴身丫鬟正跪在地上,用帕子帮柳侧妃擦鞋。 锦书这才看到,自己刚刚摔盆的时候,溅起来的水花,弄湿了柳侧妃的鞋。 柳侧妃对鞋的看重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曾经还因为有丫鬟不心踩了她的鞋,被当众处死。 锦书连忙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侧妃见谅。”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柳侧妃恨恨的说。 “奴婢刚刚听到她们在羞辱王妃,一时有些生气,摔了盆想跟她们理论,没想到您会过来,奴婢该死。”从前跟在宋诗蕊身边时,锦书就会委曲求全。 刚才那两个丫鬟讨论云落的话柳侧妃一众人也听见了。 桑禾笑了下,出声道,“也不算是羞辱非议吧,昨日我从从王爷房里离开的时候,确实看到王妃进去。” 她的一句话,让周围下人都望了过来。 原先只是听说,如今有人证就是实锤了。 锦书猛地抬头,“你胡说!昨日祈福回来,我伺候王妃睡下的,亲眼看着王妃睡着,才回去休息的,今早又早早过去,王妃到现在还没睡醒。” 柳侧妃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嘲讽道,“睡着了难道不会起来吗?你又不是彻夜守着她。” “桑禾是昨日进府的,王爷亲自把她调进我院里伺候,她既说在东院见过王妃,就说明王妃真的去了。” “大晚上的去王爷屋里,今早又睡在自己床上,不正说明她昨晚被王爷赶出来了?” 第37章 护短 主子受辱,是奴才无能。 锦书直起腰杆,脸上带着怒气,“奴婢昨日夜里去帮王妃盖过被子,王妃醒没醒奴婢比侧妃清……”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侧妃一脚踢翻在地,因为地上满是水渍,她衣服瞬间被打湿,满身狼狈。 “本侧妃允许你起身了吗!” 锦书浑身疼的厉害,眼睛一直盯着柳侧妃,脸色倔强,不肯屈服。 她昨晚是没有彻夜守在王妃屋里,但是王妃一心想要休书,她不相信王妃会主动找王爷,只是现在自己孤掌难鸣。 锦书低沉着的脸,看在柳侧妃的眼里,就是对自己的大不敬。 柳侧妃眼风渐渐凌厉,“锦书,诗蕊姐姐刚去,你就投靠王妃,让人很难相信不是你和王妃联手害死了诗蕊姐姐。” “如今你又故意泼湿本侧妃的鞋子,其心可诛,你就这么跪着,没本侧妃的允许不准起身!” 说完,她用目光示意了下桑禾。 桑禾会了意,直接从井里拉上来一桶水,走过来,直接对着锦书的头浇下。 冲天的冷意从心底袭来,锦书脸色惨白,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柳侧妃满意的看了眼桑禾,离开前,特意交代她,“你就在这儿看着,要是有人敢扶起她,就去东院禀告本侧妃。” “是。”桑禾想到江凌衍面前刷脸,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只能喏喏应了一声。 …… 云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下床后,唤了锦书一声,见没人回应,便自顾自走到桌边倒茶。 茶水还是热的,想来是锦书早上来煮的。 倒完茶,云落捧着茶杯走到暖榻上,拿起先前没看完的南诏国的史书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页,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云落抬眸往门口看去。 在外院伺候的一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走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道,“王妃快去看看吧!再晚点,锦书姐姐就没命了!” 云落皱起眉,从软塌上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等喘匀气,才又开口,“奴婢去的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柳侧妃罚锦书姐姐跪在冷水里,身上也都湿透了,外面那么冷,锦书姐姐浑身都被冻的青紫了。” 浇水? 这隆冬腊月的,不是想要锦书的命吗! 云落脸色一沉,直接扣下书本,从软塌上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丫鬟见她穿的单薄,连忙从衣柜里拿出件披风,抱着披风转身跟上。 快走到井边的时候,隔着老远,云落就看到锦书浑身湿漉漉的跪着,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 四周围着几个下人,都对着锦书指指点点,言辞眼神间没有丝毫怜悯。 昨晚在江凌衍屋里见过的那个桑禾站在锦书边上,打扮的花枝招展,像冬日里的一只花蝴蝶。 云落冷着脸,放缓脚步走过来。 谁知,她刚走近,桑禾便伸手拦住了她。 云落抬眸看过去,脸上带着冷意,“就你也配拦我?” 桑禾忍着怒气收回手,敷衍的给云落行了礼,“锦书拿水泼湿了柳侧妃的鞋子,被侧妃罚跪,奴婢是奉命在此处看管她的,还望王妃不要为难奴婢。” “不过是一双鞋子,要她拿命来换?”云落冷声反问。 桑禾挑眉,“侧妃的鞋子可比她的命宝贵多了,王妃还是别惹恼侧妃的好。” 虽然昨晚周嬷嬷已经警告过她了,但她从旁的下人那里打听到的,这王妃根本就不受宠,原先伺候她的婆子几天不去给她送饭都是常事。 现在还住在后院。 后院那种残破的地方,哪比的上柳侧妃的柳意阁。 云落沉默的望了她一会儿后,突然扬手。 啪!啪!啪!啪! 对着桑禾的脸连扇了四个巴掌。 最后一个巴掌,直接把桑禾打翻在地。 桑禾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捂着脸抬眸看向云落,“你,你竟敢……” 她从在花楼长大,因为长得好看,那老鸨妈妈和客人们谁不是把她捧在掌心里宠着,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云落居高临下的定眸看着她,“上一个得罪我的下人是周嬷嬷,你跟她不是很熟吗,有时间可以数数她身上的鞭印。” 说着,她缓缓蹲下来,用手指捏着桑禾的下巴逼迫她抬眸与她对视。 “你说,如果你身上布满鞭痕,王爷看了还会不会要你?” 她声音不冷不热,可目光里的狠意却把桑禾吓得不轻,从心底里颤抖了起来。 蔑视了看了眼桑禾,云落从地上站起身,转身过去扶妗云。 只是锦书已经浑身冰凉,丝毫力气都没有,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王妃,奴婢没用,听着她们污蔑王妃,奴婢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锦书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云落凝眸看她,大抵已经能猜到是什么事,“柳侧妃能压你,无非是因为权力地位比你高,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去找能压过她的人,而不是公然顶撞她。” “奴婢记住了。” 云落回头,用目光示意了下等在远处刚才去通报的丫鬟。 丫鬟见状,连忙抱着披风跑过来,帮着云落一起把锦书扶了起来。 云落伸手拿过披风,给锦书穿上,才转头吩咐丫鬟,“好好照顾她。” “是。”丫鬟应了一声,扶着锦书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云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用问,也知道柳侧妃去了东院。 昨晚江凌衍送了她一个丫鬟,她定是要去谢恩的。 想通之后,她直接提步往东院走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柳侧妃细软的说话声从厅里传出来。 正好有丫鬟端了盆用过的水从里面走出来,云落冷眉冷眼的走过去,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水盆,端着水盆踏步走了进去。 正厅里,江凌衍和柳侧妃面对面而坐,正在用早膳。 看到云落进来,江凌衍冰冷的目光望过去,停了筷子。 柳侧妃见状,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只是,她刚转过头——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从柳侧妃头上倾盆灌下。 第38章 既然杀得了宋诗蕊,就杀得了柳侧妃 “啊——!”柳侧妃尖叫着从凳子上弹起来,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有没有湿。 云落见她如此狼狈了,还这么看重鞋子,便伸出脚,将鞋底覆在她鞋面上,用力的碾了碾。 “你要死啊!”柳侧妃反应比刚才大多了,直接伸手就要打过来。 江凌衍眉心一沉,刚要用杯子打开柳侧妃的手,却见云落直接一把抓住柳侧妃的胳膊,反手就扇了柳侧妃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柳侧妃的脸被打歪在一边,捂着脸颊抬眸看过来,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王妃这是为何,我不记得得罪过王妃吧?” “没得罪我?侧妃还真是贵人多往事。”云落嘲讽的笑了下,“若侧妃忘了,不妨我再让人多去拎两桶水,浇一浇你,或许你就想起来了。” 柳侧妃面上一怔,想了起来,她脸色难看的皱眉,“所以,王妃是为了一个丫鬟这么对我?这未免也太糟践我了吧!” 她说着突然面朝江凌衍跪了下来,掩面哭了起来。 “求王爷给妾做主,锦书弄湿了妾的鞋子,还强词夺理,妾不过略施戒而已,可王妃却为了一个的丫鬟当众给妾难堪。” “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不过因锦书维护了我两句,你就命人拿冷水浇她,分明是想要她的命,你可有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云落说完,哐当一声把手里的空盆扔在地上,声音摄人心魄。 柳侧妃被吓得浑身一颤,抬眸看过来,眼里带着泪痕,“王妃这样气急败坏,不知道是看不起妾,还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云落冷起眉眼,“我还真是瞧了你搬弄是非的本事。” “王妃不必冤枉妾,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柳侧妃委屈的擦着眼泪,那眼角去看江凌衍。 云落看着柳侧妃,突然想起宋诗蕊在江凌衍面前假哭拱火的模样,顿时心生厌恶。 就在她要再出声的时候,江凌衍的冷声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来人,把王妃抓起来。” 云落冷眼看过去,“江凌衍,你是不是还想像上次那样,让这贱人也打我几巴掌?” 江凌衍一张俊脸彻底冷了下来。 他的沉默刺激到了云落。 云落浑身泛着寒意,一字一顿道,“我既然杀得了宋诗蕊,就杀得了柳侧妃,你若不信,可以再试试!” 柳侧妃面上一怔,抬眸看向云落,满眼的不可置信。 府里人人都在传宋诗蕊是被云落杀的,可却没人能拿出证据。 如今她竟亲口承认了。 而江凌衍眼眸眼底冒着寒气,盯着云落,显然是对这件事知情的。 柳侧妃整颗心都狠狠摇曳了起来。 须臾,江凌衍冷声问,“王妃怕不是还没睡醒?” “我睡没睡醒你不知道?”云落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和云海天的谈话,知道他早已知道宋诗蕊是自己杀的,但那时她落水昏迷,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可如今看江凌衍的反应,分明是真的。 云落冷哼一声,把视线从江凌衍脸上移开,她走到柳侧妃面前,面无表情的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给我听好了,锦书是我的人,你若再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宋诗蕊是被棺材抬出去的,你最好也提前准备好棺材。” 云落是练武之人,手劲不似女子柔弱,柳侧妃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在柳侧妃感觉快窒息而死的时候,云落突然松了手,她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但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是趴在地上拼命的呼吸着,像是溺水的人刚被人从水里救上来。 云落起身后,冷冷看了江凌衍一眼,决然的转身,提步离开了。 她走后,屋里的下人感觉到江凌衍浑身冰封三尺的气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江凌衍用冷眸扫过在场包括柳侧妃在内的所有下人,冷声吩咐。 “刚才王妃说的话,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心你们的脑袋。” 他声音冰冷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却足够震慑到所有人。 众人低着头,齐声应下。 柳侧妃趴在地上,一张脸白的吓人。 …… 从东院出来,云落面无表情的往后院走去。 她心里很清楚,江凌衍维护的是原主,而不是她,很显然江凌衍和原主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但原主记忆里却没有。 除了失忆,她想不到任何解释。 还是得下次回将军府时,旁敲侧击问一下。 云落推开卧房的门,看到锦书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收拾桌子上的茶杯。 她皱了下,踏步走进来,“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锦书闻声,转身向云落行礼,“奴婢身子被烤干以后,已经觉得好多了,刚才听人说王妃去帮奴婢出气了,奴婢何德何能……” 她感动不已,直接跪了下来。 云落上前扶她,“你既跟了我,我就不会放你不管,你不用感激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锦书跪着没动,抬眸看向云落,“王妃,您昨晚去了东院,还被王爷赶出来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云落反问,但问完就反应过来,昨晚她被赶出来时被不少下人看见了,肯定都在府里传开了。 锦书明白了,下人说的都是真的,“王妃或许可以换种方式。” 云落道,“你先起来。” 锦书这才从地上站起身,“王妃,想争宠不是这样的,您可以经常给王爷送些自己做的点心或是餐食之类,日久生情,王爷迟早能明白王妃的心意。” 云落看了锦书一眼,转身坐上软塌。 锦书说的这些,前世她刚入宫的时候都用过了,没有一个管用。 最后才发现,还是直接脱衣服来的最快。 只不过,江凌衍显然是吃脱衣服这套,或许,锦书说的这些可以试试。 “好,我知道了。”云落笑着应下。 锦书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走过来给她添茶。 第39章 送点心 用完午膳后,锦书特意支开了厨房的下人,又去把材料准备齐全,才回后院去叫云落。 云落跟着锦书来到厨房,环视了一眼。 地方虽,但也好歹算是什么都有。 看到云落挽起衣袖,动作娴熟的拿出面粉,锦书走上去,“王妃以前在将军府学过厨艺?” “学过一些,只会做简单的。”云落其实是谦虚了,前世为了进宫后增加争宠的筹码,进宫前母亲特意请了大厨教过她。 先帝尝过她做的膳食后,评价说,就连御膳房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锦书在一旁看着,云落揉面粉,削皮,上锅,装盘,动作熟练利落,更重要的是,云落做的这些点心她见都没见过。 “王妃,这盘点心叫什么呀?”锦书指着一盘兔子模样的点心问道。 云落瞥了眼,手上动作未停,“这盘叫玉兔东升,颜色也像明月一样皎洁,是当年嫦娥抛下玉兔回凡间之后,后羿帝为了解她的相思之苦,命人把点心做成玉兔的模样,后来宫娥出宫采买时遗落了配方,民间才有了这道点心。” 就在锦书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云落已经把做好的点心和菜装好了。 锦书拎起食盒,跟在云落身后往东院走去。 快走到东院的时候,她出声道,“王妃,等会儿见了王爷,您可别再提休书的事了,也别刚说两句就和王爷剑拔弩张起来。”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刚要回声,身后突然响起柳侧妃细软的声音。 “见过王妃姐姐。” 云落蹙了下眉,回头看过来。 只见柳侧妃和桑禾站在东院门口,显然也是刚到,桑禾手臂上也拎着食盒。 柳侧妃换了身青色的连衣裙,婀娜多姿,衣服衬的腰身更细了,裙摆很长,正好把脚下的超过常人的鞋跟挡住。 而她身后的桑禾,本就精致美艳的脸上特意刻意妆扮过,头上戴着明显不符合丫鬟身份的步摇,因为个子高挑,身材比例好,看起来,比柳侧妃还要好看几分。 云落收回视线,“起身吧。” 柳侧妃柔柔的站起身,目光浅浅的落在云落身后的锦书身上。 “锦书,你身子好些了吗?上午是桑禾不心把水淋在了你身上,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介意。”短短几句话就把过错都推到了桑禾身上。 桑禾的脸色顿时变了下,但想到柳侧妃要帮她上位,便低下头去,认了这个哑巴亏。 云落冷眸盯着她,“侧妃这是怪我上午浇错人了?” “妾不敢,妾只是想和锦书道歉,没有别的意思。”柳侧妃把姿态放的很低。 就在这时,顾堂大步从东院走了出来,看到云落和柳侧妃,他怔了下,依次行礼。 “参见王妃,参见侧妃。” 云落收回视线,目光看向顾堂,“王爷在吗?” “在书房。”顾堂恭敬回道。 云落直接踏步走了进去,锦书连忙跟上。 柳侧妃在云落走后立刻变了脸色,瞪了云落的背影一眼,提步走了进去。 顾堂本来是要去厨房给江凌衍拿点心,可看到这两位的丫鬟手上都拎着食盒,犹豫了下,又转身走了回去。 书房里,桑禾进来后,把食盒放在云落带来的食盒旁边。 柳侧妃对着江凌衍浅浅一福身,“妾中午就来过一趟,看到王爷在忙就没打扰,妾特意亲手做了几碟点心,给王爷解乏。” 锦书听柳侧妃说完,目光看向云落,示意她开口。 但云落就像没看到她的示意一样,只是用冷眸瞧着柳侧妃,也不说话。 江凌衍停笔后,视线掠过锦书带来的食盒,最后落在云落身上。 云落其实也很难受。 前世刚进宫时,像柳侧妃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话,她顺手拈来,一点都不觉得扭捏,可如今在统领六宫,又上位太后之后,她心态早已改变,已经做不出这样的事了。 柳侧妃见江凌衍没说话,便回头看向桑禾,“点心确实热着才好吃,桑禾,还不快给王爷把点心端过去。” 桑禾应了一声,走过去从食盒里拿出点心,双手捧着碟子,脚下生莲的走到书桌前,把点心放在江凌衍面前。 随着她走过来,一阵脂粉香也传了过来。 江凌衍收回视线,抬眸看向桑禾。 云落鄙夷的看了江凌衍,别开视线。 锦书一急,也走过去,拿了点心递过去,之后直接在桌前跪了下来,“求王爷恕罪,上午因为奴婢不心冲撞了侧妃,被侧妃罚跪,王妃心疼奴婢,才拿侧妃出气。” “王妃回去后,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了些,所以亲自下厨做了这些点心向王爷赔罪,王爷若心里有火,只管拿奴婢撒气就是,可千万别责怪王妃。” 江凌衍没回声,沉默的看了云落半晌,目光落在面前摆着的两叠点心上。 须臾,他伸手拿起一块桑禾端过来的那盘的点心。 柳侧妃见状,得意的挑了下秀眉,唇角轻扬,“也难为王妃一片心意了,这是这点心做的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云落连看都没看柳侧妃一眼,直接冷着脸道,“不好吃,锦书,拿去丢掉吧。”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锦书张口想叫住云落,但是当着江凌衍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上前,伸手去拿食盒。 一旁的顾堂突然伸手拦住锦书,“这点心看着像新品,没吃过,丢了太可惜了,不如把点心给我吧,我尝尝。” 锦书叹了口气,看江凌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不再去拿食盒,朝江凌衍和柳侧妃依次行礼后,转身快步走出去追云落去了。 在她们走后,柳侧妃心里越发得意,“王爷,妾还带了新做的花茶,这就给您泡一些,配着点心刚好。” 看江凌衍没说话,柳侧妃连忙示意桑禾拿出花茶。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桑禾不心把花茶洒在了桌子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我见犹怜的看着江凌衍,“求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40章 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只是,任凭桑禾作姿态,江凌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把原先拿在手里的点心又原封不动的放下了。 连放的位置都是放在拿起时的地方。 柳侧妃也看到了,心头一跳,软声道,“王爷怎么不吃?” “本王必须吃?”江凌衍冷漠抬眸,反问柳侧妃。 柳侧妃被他冰冷的眼神震慑到,连忙跪下来,“是妾僭越了。” 江凌衍冷着脸,“你确实僭越了,王妃是主子,她做的点心好不好吃岂是你配说的?” 柳侧妃突然后悔刚才多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江凌衍给的,恼怒了他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妾知错了,还请王爷责罚。” 旁边,顾堂刚打开食盒,伸手去拿里面的点心,江凌衍的冷眸突然射过来,他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 江凌衍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柳侧妃,“你不是很会罚人吗,“还用本王罚你?” 他在暗讽她上午罚锦书的事。 柳侧妃惶恐不已,伏在地上的身子越发的低,委屈道,“妾自罚跪在井边,直到王爷原谅妾。” 江凌衍收回视线,沉默着没说话。 柳侧妃满脸泪痕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被桑禾扶着站起身,“妾告退了。” 说完,桑禾扶着柳侧妃离开了书房。 她们刚走,江凌衍的视线就朝顾堂望了过去,“拿过来。” 顾堂在心里叹了声气,只好盖好盖子,把食盒拎了过去。 江凌衍把食盒拿到自己面前,又把面前柳侧妃的那碟点心推到顾堂面前,声音冰冷。 “你吃这个。” 顾堂神情落寞,并不是他挑,只是柳侧妃平时送过来的点心都进了他的胃,这点心早就吃腻了。 “爷,属下告退了。” 顾堂说完,端起那碟点心走到柳侧妃的食盒旁,连带食盒一起带了出去。 书房里,江凌衍看着云落的点心,冷眉皱气。 这是宫里御用的点心,她怎么会做? 虽这么想着,但他还是把点心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咀嚼后,他挑了下眉,好看的唇角带着笑意,把目光落在点心上。 确实好吃。 这边,云落一路走的很快,锦书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卧房,锦书帮云落茶杯里添上新茶,才出声安慰道,“王妃不用生气,您做的点心比柳侧妃做的点心好多了,王爷不吃是他没有口福。” 云落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高看了江凌衍,他不光挑女人的眼光差,就连挑点心的眼光也很差。 如今听锦书这么说,转头看过去,笑着问,“你当真这么想?” “真的,虽然奴婢没尝过,但一看就很好吃。”锦书言辞恳切,就差伸手起誓了,“而且,柳侧妃长得跟王妃比差远了,不然她进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会一次都没有侍寝过。” 云落提醒锦书,“我也一次都没侍寝过。” 锦书面上怔了下,光顾着安慰王妃,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挽回的时候,云落突然又说道,“我猜想,在这府里的侧妃、通房,应该都没有侍寝过。” “我问过江凌衍,他和童鸢已经私定过终身了。柳侧妃再知道江凌衍的喜好,再表现又如何,江凌衍心里只有童鸢一人。” 她说着这番话,心里并没有醋意,只是单纯羡慕童鸢。 锦书望着云落,沉声道,“王妃,不管您信不信,奴婢总觉得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有我?有我就不会在面前摆着两份点心时,选择吃别人的点心,给自己难堪。 云落心里是这么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她脱下披风,拿了史书坐上软塌。 锦书也识相的不再说了,站在一旁添茶水,剪烛心。 云落目光虽盯在书上,可书上的字却一个都没看进去。 以柳侧妃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让桑禾打扮胜过自己的,除非她们两个已经联手。 柳侧妃能容忍下桑禾,明显是自卑,觉得自己不受宠是因为先天缺陷,故而想利用桑禾争宠。 若今晚桑禾没有侍寝,她们定还会有别的打算。 美色若不能成事,那就只有…… 云落想通这一切,心下有了主意后,才把视线拉回到史书上,继续往下看。 晚上,锦书拿了晚膳回来后。 云落直接放下书本,从软塌上坐起身来,“锦书,你晚些出府一趟,帮我做件事。” 锦书一边摆晚膳一边应声,“王妃吩咐便是。” “你去打听下周嬷嬷的家人,问问左邻右舍,她的儿子和儿媳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不孝顺。”云落从软塌上下来。 锦书点头,“是,奴婢伺候您用过晚膳以后就去。” 用过晚膳后,锦书回房换了件衣服,和门房报备了一声,便出府了。 …… 翌日,云落在听完锦书的汇报后,接过毛巾擦手,若有所思的一会儿,她抬眸看向锦书。 “周嬷嬷的儿子和儿媳你都带回来府里了?” 锦书道,“不是奴婢要带他们回来的,只是他们听说周嬷嬷在王府,非要跟着来看看。” “安顿好他们,暂时找个借口,别让他们见到周嬷嬷。”云落冷声吩咐。 “是。”锦书应完声,刚要走,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奴婢听说,昨日王爷罚柳侧妃跪在井边,跪了整整一日,直到侧妃晕倒才命人把侧妃送回去。” 云落面上怔了下,转头看向锦书,“可有说因为什么?” “好像是说桑禾不心打翻了花茶,侧妃为她求情惹怒了王爷。”锦书也不了解事情经过,都是听府里下人传的。 云落冷笑,“哪里是不心打翻茶,是故意打翻茶引起江凌衍注意,这么看来,桑禾昨晚没有侍寝……” 锦书不明白云落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好先行告退,“王妃,那奴婢先去安顿周嬷嬷的儿子儿媳了。” “去吧。” 锦书走后,云落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才提步往东院走去。 东院,主厅卧房。 江凌衍显然也是刚起,看到云落进来,他冷漠的收回视线,“有事?” 第41章 识破计谋 云落笑道,“你我是夫妻,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她说着,便在桌边坐下了,还径自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她片刻,便不再理她了,和顾堂说起公事。 这公事一说就到了晌午,正厅已经传了膳。 江凌衍不赶人,云落也不主动走,跟着他走进正厅,“喝了一上午茶,我也饿了,王爷应该不介意我蹭饭吧?” 江凌衍回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蹭饭。 他什么也没说,用冷眸示意旁边布菜的丫鬟,给云落添碗筷。 云落刻意避开先前柳侧妃坐过的位置,挨着江凌衍坐下来。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 饭吃到一半,桑禾端着酒从门外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扑鼻的酒香。 她在看到云落后,脸上明显怔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走过来,“王爷,侧妃娘娘亲手酿的玫瑰酒能喝了,特意差奴婢给您送过来一些。” 随着桑禾走进,云落才看清,她里面竟只穿了薄薄的纱衣,依稀还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段。 江凌衍“嗯”了一声,示意顾堂去把酒端过来。 谁知,顾堂刚走过来,云落突然拿起酒壶径自往杯里倒了一杯,“这酒闻着香,我替王爷尝尝。” 桑禾下意识伸手去拦,“这是侧妃给王爷的酒,王妃不能喝。” 云落冷眸睨向桑禾,冷哼道,“我倒奇怪了,什么样的酒,王爷喝得,我却喝不得?” 桑禾脸色大变,才发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心翼翼的看了江凌衍一眼,见他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才松了口气道,“不是王妃喝不得,只是这次送来的酒少,王妃若想喝,等下奴婢回去再舀一瓶给王妃送去。” 搞到的情药太少,为了保证药效,只能少放点酒。 “怎么办呢,本王妃偏就喜欢喝别人的酒,”云落端起酒杯,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桑禾面前,突然伸手捏住桑禾的嘴,“不过,既然你说我喝不得,那你便自己喝了吧!” 说着,便要把酒灌进桑禾嘴里。 桑禾被呛了一口,也不顾礼仪尊卑,直接伸手打翻了酒杯。 事到如今,江凌衍也看明白了,他冷漠的看向顾堂,“顾堂,把酒给本王端过来。” “是。”顾堂直接拿起酒瓶朝江凌衍走了过去。 江凌衍把瓶口对着自己鼻尖饶了下,虽然情药的味道被玫瑰的花香掩盖着,但他还是闻了出来。 并不是他懂医理,只是从前被人下过情药,所以对这药的味道分外熟悉。 不光熟悉,还分外厌恶。 江凌衍不带半点温度的眼眸看向桑禾,声音冰封三尺,“胆敢在酒里下药,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桑禾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凌衍厌恶的蹙着眉,面色沉冷,“顾堂,把她拉出去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云落面上诧异了下,转头看向江凌衍,在他那双漂亮的双眸里看到了极度的抵触和厌恶。 看来桑禾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桑禾浑身一颤,张口便攀咬,“王爷,是周嬷嬷让奴婢这么做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她之所以攀咬周嬷嬷,是因为周嬷嬷说到底是王爷的奶娘,她想着有周嬷嬷开口,江凌衍一定不会处死她的。 而柳侧妃,昨日不过说了王妃一句不好,就被罚跪了一整日,就算供出她也无济于事。 “周嬷嬷?”云落止住顾堂将人拖走的动作,“你不是说这酒是柳侧妃让你送的,与周嬷嬷何干?” 桑禾哭道,“周嬷嬷收了奴婢的钱,答应奴婢,一定会让王爷收奴婢进房。” 江凌衍浑身笼着慑人的怒气,吐出的每个字都让人心颤。 “顾堂,去带人。” “是!” 顾堂应声后,便提步出去了。 不多时,周嬷嬷被押着走了进来。 跟周嬷嬷一道来的还有锦书,只是锦书站在门口没进来,她朝云落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已经安顿好了。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 周嬷嬷刚走到厅内,江凌衍忽地一扬手,将手里的酒瓶摔过来。 酒瓶在周嬷嬷面前炸开。 周嬷嬷吓得浑身一震,连忙跪了下来,“王爷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云落坐在江凌衍边上,冷眸看过来,“周嬷嬷,桑禾说你收了她的钱,答应把她送到王爷床上。” 周嬷嬷从被顾堂带来都迷迷糊糊的,此时看到跪在地上的桑禾,和散落的酒杯,瞬间明白了。 “王爷,王妃,你们可别听这贱人胡说,老奴不过是看在远房亲戚的份上,不忍心看她被卖进花楼,才出手救了她,却不想,她竟然恩将仇报!” 桑禾蓦地抬眸,怒视周嬷嬷,“什么远方亲戚,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靠接客攒够了银子从花楼给自己赎了身,本想找个有钱人家嫁进去当妾,是你说,你有办法让王爷把我收房,还拿了我那么多银子!” “你放屁,我何时拿过你银子?”被桑禾一揭老底,周嬷嬷也火了,污言秽语也出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也想进王府当侧妃,你大白日做梦,还没睡醒呢吧!” 被人当众骂残花败柳,桑禾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她脸色狰狞的扑过来。 “你个老货骂我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好言好语劝我,当上侧妃以后是何等何等的荣耀,我怎会倾尽财产进这王府!” 周嬷嬷被桑禾拉拽,也不反抗,任桑禾抓打。 直到桑禾被下人拽开,她才垂泪卖惨道,“求王爷明察,老奴被儿子儿媳虐待,无家可归,是王爷收留了老奴,才没让老奴饿死,老奴怎么会恩将仇报把这种女人献给您?” “再说,先前老奴不懂府里规矩,被王妃鞭打,至今旧伤未愈,老奴是万万不敢犯这种错误的啊!” 第42章 被气到吐血 周嬷嬷哭的真情实感,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真是被冤枉的。 江凌衍俊脸冰冷刺骨,泛着冷意的眼眸凝着周嬷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周嬷嬷咬死了是桑禾攀咬陷害。 桑禾气的大叫,“她说谎,王爷,她说谎!” 她的喊叫惹怒了江凌衍,江凌衍冷眸射过去。 “顾堂!” 顾堂立刻会了意,直接大步走过来,拎起桑禾就往外走。 桑禾吓得花容失色,“王爷,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王爷,王爷——!” 光顾着求饶,她也忘了供出柳侧妃。 正厅内,看到桑禾被拖走,周嬷嬷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云落不冷不淡的声音。 “周嬷嬷,你说被儿子儿媳虐待,你有没有想过,这若是让他们听见了,得多寒心啊。” 周嬷嬷调转身子,面朝向云落,擦着眼角的泪水,控诉道,“老奴句句属实,我那不孝子偏帮儿媳,在家时只给我吃剩饭剩菜,到后来直接断粮断水,想饿死我啊,这话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是敢说的!” 云落唇角扬了下,目光看向门口的锦书。 “锦书,把他们带进来吧。” 周嬷嬷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去,却看到正恨恨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不由瞪大了眼睛。 云落面色淡淡的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夫妇,他们身上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形容憔悴,尤其是女子,瘦的快没有人样了。 “你母亲刚刚说的,你们可听到了?” 周嬷嬷的儿子怒气冲冲的拉过媳妇,一把将媳妇的衣袖卷起来,指着她胳膊上还未好利的掐痕道,“母亲,我敬你生我养我,原本对你打骂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不该变本加厉!” 儿媳怒眸盯着周嬷嬷,接过话,“还颠倒是非,你平日总嫌相公赚钱少,恨不得他白天夜里都去做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先仅着你吃,你如今倒反过来污蔑我们苛待打骂你。” “婆婆,人在做,天在看,心谎话说的太多最后被雷劈了舌头!” 周嬷嬷从来都是压着儿媳,猛地听到儿媳数落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冲过去,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你个贱人,竟然敢说我?我可是你婆婆!谁给你的胆子?” 她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 和刚才她卖惨装可怜的模样俨然成了两副面孔。 周嬷嬷的儿子皱起眉,向来不敢跟母亲作对的他,在怒视了母亲半晌后,走上来按住了母亲的手。 就在这时,顾堂突然从外面提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包银子。 那银子用精致的荷包装着,桑禾入府时身上也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爷,桑禾死之前也一直喊着冤枉,属下觉得蹊跷,便让人去周嬷嬷屋里搜了一遍,搜出了这个荷包,确实是桑禾的东西,里面的银子也和桑禾说的一致。” 这银子拿到周嬷嬷手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周嬷嬷想着留给儿媳,改善家里的生活,所以分文都没舍得花。 周嬷嬷面上一凛,也顾不上追究儿媳顶撞自己,连忙跪下解释,“王爷,这东西老奴见都没见过,先前桑禾在我屋里睡过一晚,定是那时她故意放下,陷害我的!” 云落抿唇,“周嬷嬷,你先前不是说桑禾是你的远房表亲,家境很艰难吗,她怎会有这么多银子?” 周嬷嬷浑身怔了下,伏跪在地上,一下想不到说辞。 云落冷着脸,睥睨着她,“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锦书!” 她话音刚落,锦书便又带了个女子上来。 这女子一进来,, 来人是花楼的王妈妈,她一走过来,就有浓重的脂粉味扑过来,她年过半百的脸上不知涂了多少层粉。 云落被这冲脑的味道呛的,皱了两下眉。 王妈妈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一点不怵,还大大方方给江凌衍和云落行了礼。 “这嬷嬷明显就是说谎,桑禾是孤儿,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一口米汤一口蜜饯养大的,后来成了我们花楼的头牌,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房表亲,就算有,也早就联系不到了。” 王妈妈声音顿了下,又继续,“前些日子,桑禾说攒够了自己赎身的钱,我看一应手续也齐全,再说桑禾年纪也渐渐大了,便放她离开了。” “她走时,身上可有银两?”云落敛眸问。 “那自然是有,这些年,她日日接客,积蓄应该不少,要不然也赎不起身。”王妈妈说话时,一副花楼女子的做派,声音娇柔含笑。 云落问完了话,便让锦书把人带下去了,她看着面如死灰的周嬷嬷。 “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桑禾指控周嬷嬷时,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就站在门外,也都听见了,如今听完王妈妈说的话,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怔怔的问,“这些真的都是我母亲做的?” 周嬷嬷本还在想该如何狡辩,骤然一听儿子这么问,突然眼风凌厉的回头向他看来。 这时,捂着脸的儿媳突然放下手,面色决然的看着周嬷嬷,“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用问吗?肯定是婆婆做的了!” 她目光看着周嬷嬷,话却是和自己相公说的。 周嬷嬷的儿子此时才真正对母亲失望了,“母亲,你进宫几年,怎地变成了这样?!” “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现在来反驳我的吗?要不是你没本事,赚的钱不够一家人话,我何至于做这些!”周嬷嬷强词夺理。 儿媳妇冷笑着问,“你打我,骂我,不给我和孩子们饭吃,也是为了相公?” 周嬷嬷脸色骤怒,上前就去撕扯媳妇的衣服,却被儿媳一把甩开。 “文昌,当着王爷王妃的面,我索性就把话说清楚了,今日你若是跟你母亲断绝关系,那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你若不愿意,今日便休了我吧!” 周嬷嬷被连翻打击,如今听到儿媳威胁儿子与自己断绝关系,她心如刀绞,恨不能撕碎儿媳,“你竟敢,你竟敢——!” 她怒火攻心,说出这两句,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吐血后,她身子一摇晃,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第43章 求和被拒 儿媳见状,被吓得直接白了脸色。 徐文昌本来还在犹豫,如今看到母亲的样子,连忙扑过去抱起母亲,“母亲,母亲,你醒醒啊!” 见周嬷嬷始终没反应,他眼泪顺着脸颊流落,回头看向儿媳。 “母亲纵有再多不是,好歹也生了我,没有她哪来的我,你怎地如此狠心?” 儿媳也没想到会把婆婆气到吐血,当即便跪在地上,“民妇求求王爷王妃,让我们带母亲回去吧?” 云落转眸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周嬷嬷好一会儿,出声吩咐,“顾堂,送他们回去,再请李太医过去。” “是。” 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千恩万谢的抬着周嬷嬷离开了。 等他们都退下后,江凌衍才转眸看向云落,“你今日来看本王,就是怕别人给本王下药?” 云落抿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如果她说“是”,那他下一句一定会问她怎么知道桑禾会在酒里下药。 她好看的唇角微扬,拿起筷子,“王爷想太多了,我不过是吃腻了厨房做的菜,过来蹭饭而已。” 说完,她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 江凌衍在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突然伸手,夹菜放到她碗里,“多谢。” 云落没看他,大方吃了他的菜,咀嚼完,她道。 “我们是夫妻,帮你是应该的,不必谢。” …… 吃完饭,云落便带着锦书回了后院。 只是,刚回到卧房,连口茶都还没喝,便看到柳侧妃带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云落喝茶的动作一顿,冷漠的别开视线,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喝茶。 柳侧妃带着丫鬟进门后,柔柔给云落行礼。 只是云落像没看到一样,喝完茶,在锦书的服侍下擦脸洗手。 而后,慢悠悠的往软塌上走去。 等坐好,她的视线才落在柳侧妃身上,“起来吧。” 因为行礼时间太长,柳侧妃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心里恨的要死,但妃位比云落低,又不能说什么。 柳侧妃思忖了下,直接跪了下来,“妾是来给王妃赔罪的。” 云落明知故问,“赔什么罪?” “妾先前对鞋子执念太深,锦书不过是不心撒了点水,妾便借此撒气,着实不该。”柳侧妃说着,转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这些是妾陪嫁的首饰,今日特意拿来送给锦书,望与王妃修好。” 修好的意思是。 求和。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求和。 云落冷冷收起视线,“你之前不是都道过谦了?此事已经过去,侧妃还要道歉几次?” 柳侧妃见云落不买账,只好把话挑明,“王妃,妾就直说了吧,原先是妾目光短浅不懂事,与王妃作对,现在妾自食恶果,被王爷厌恶了才想明白,今后妾愿以王妃马首是瞻,听您的话,成为您的棋子。” 云落冷笑,“当棋子是要有资本的,你觉得你有?” 她在奚落柳侧妃的身高。 柳侧妃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攥紧,恨得牙龈都快咬碎了,“就算不能成为棋子,今后妾也希望能与王妃友好相处,共同伺候王爷。” 云落抬眸望过来,脸上满是不屑,“你连侍寝都未曾有过,何谈伺候?” 柳侧妃所有的自尊都在这一刻,被云落踩在了脚下,她低着头。 “往后日子还长,总会有那一天的。” 云落从软塌上坐起身,脸上已经没了耐心,“行了,你不必跟我演戏。曾经针锋相对过的人,即便是面上修好,心里也有间隙,已然不能真的交心。” “以后你若跟我相安无事便好,若不能,便各凭本事吧。” 柳侧妃此刻也不装了,被丫鬟扶着站起身,对云落浅浅行礼,“好,那便各凭本事吧。” 说完,她定眸看了云落一眼,抬起头,转身离开了。 云落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的背影。 前世,她不知这样目送过多少嫔妃,但凡被她看过的女人,都不得善终。 柳侧妃走后,云落困意袭来,便上床睡了,一直到晚膳时才起身。 起身后,她没什么胃口,便让锦书扶着她出去走走。 天色已黑,她们沿着院墙慢慢走着。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丫鬟,随着她们走进,她们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我看的真真的,柳侧妃不知在王妃那里受了什么气,从后院出来以后,在王爷房里哭了一下午。” “看来王妃又要倒霉了,以前宋侧妃只要跑到王爷跟前哭一通,王爷定会罚王妃。” “我估摸着王妃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了,我一个表亲在左相府当差,他说王爷日日下朝后都会去相府看童姑娘,迟迟不纳她过门,也是想休妃以后迎娶她为正妃。” “童姑娘?就是大半年前开始,被王爷捧在手心里那位?” “就是她。” 随着两人走远,她们的声音也越来越。 锦书担忧的看向云落,“王妃……” 云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没那么脆弱。明日我想回将军府看望我母亲,你记得帮我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 “奴婢记下了。” 说完,云落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锦书跟在后面。 翌日,因为要回将军府,云落早早就起来了。 锦书也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和马车,也和门房报备了。 吃过早膳,她们便往府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王府门口,便看到李太医背着药箱低着头,脚步匆忙的往里走。 就在李太医要和云落擦身而过的时候,云落突然停下脚步,出声唤了他一声。 “李太医。” 李太医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被唤了一声,脸上怔忪了下,连忙弯腰见礼,“下官参见王妃。” 云落凝眸看着他,“怎么如此匆忙,可是王爷病了?” “不是,是柳侧妃一早起来,觉得身子不适,王爷差人去叫了下官过来给侧妃探脉。” 李太医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云落。 “那你快去吧。” 云落说完,直接提步离开。 李太医调转方向,面朝向她,直到她坐的马车驶远,才匆匆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里走。 第44章 我从前是不是失忆过? 云落到了将军府,听说父亲不在府里,便没去书房请安,直接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刚走到花园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个体态发福的女子,东京城中,女子大都以瘦为美,就算腰腹略肥一些的,都会用束带束紧,鲜少有这种连束带都束不住的腰身。 就在云落在心里思忖着这人是谁时,那女子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这分明是刘氏的声音。 云落定睛一看,才认出这确实是刘氏,她给玉梅的药是催人发胖的药,但没想到药的效果会这么好。 这才短短几日,竟胖了这么多。 “原来是姨娘,我怎么觉得姨娘腰身肥硕了一些?” 刘氏身子发福,正自卑,被人当中击中痛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近来总觉得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正要去找常大夫帮妾看看。” 云落笑道,“冬日寒冷,人一冷就容易饿,姨娘还是要多注意保暖才是。” 先前刘氏身段好,为了吸引云海天的注意,即便是冬日,也只穿一些单薄凸显身材的衣服。 刘氏一听云落所说,也觉得有理,“妾知道了。” 云落回头看了眼锦书,从她手里接过个首饰盒,递给刘氏,“上次那金钗没送成姨娘,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特意找人打了这对金手镯,希望姨娘能不嫌弃。” 被上次的事情吓得,刘氏没有亲自伸手去接,而是示意春兰去接。 春兰上前一步,接过盒子,打开,金灿灿的手镯格外好看,样式也很受人欢迎。 “自然不嫌弃,妾谢过王妃。”刘氏对着云落行谢礼。 云落伸手扶起刘氏,笑吟吟道,“姨娘不是要去找常大夫吗?快去吧,身子发福这事是大事,可大意不得。” 刘氏应声后,道别离开。 刘氏走后,云落转身继续往王氏房里走去。 锦书跟在她身后,不解的问,“王妃,若是常大夫真把她调理好了,玉梅的药不白下了?” 云落唇角微扬,边走边说,“调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她狡黠的像只狐狸。 锦书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问了。 王氏卧房。 云落到的时候,常大夫正在给母亲号脉,等号完脉,她才上前问道。 “常叔叔,我母亲的身子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夫人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再用药调理补补气血就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常大夫是云海天的心腹,对待王氏的病也是格外上心。 “那我便放心了。”云落说着,坐到王氏床前,替王氏掖好被角,“我刚才碰见姨娘了,姨娘胖了好多,看起来像生了病一样,不知是否找常叔叔去看过?” 常大夫近来并未见过刘氏,如实回道,“没有,将军担心夫人身体,让下官多费心照看夫人,并未提过刘氏。” 云落回身看着常大夫,笑道,“姨娘这些日子为将军府上下操劳,也是不易,常叔叔若有空,也过去给她看看吧。” 常大夫老脸怔住,先前王氏找他来确认,他才知道王氏被人下了药,他行医一辈子,头一次误诊,还是被只是翻看了医书的云落发现的。 他虽常年随军在外,但也懂的内宅争斗,须臾,他出声问。 “听夫人说,王妃也略懂医术,不知道依王妃之见,刘氏的病,在吃了药以后是该好的快些还是慢些?” 云落定眸看了常大夫一眼,慢悠悠收回视线,“就凭她给我母亲下毒,暗害我母亲来说,她这病好与不好,也没什么分别。” 王氏看着云落,心里骇然,这张脸是她女儿的,可脸上杀伐果决的神态却不是。 常大夫拱手,“下官知道了,定会‘尽心’为刘氏医治。” 常大夫走后,王氏震惊的看着云落,“落儿,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云落知道她指的是方才她和常大夫的对话,她笑着迎上王氏的视线。 “娘亲,我没有变,我只是长大了,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比如您。” 王氏望着她,被她的几句话说动,心里的震惊才慢慢落下来,但依然拧着眉。 “母亲,女儿有件事想问您。”云落抿唇。 王氏朝她看过来,“你想问什么?” “我从前是不是失忆过?”云落直接问了出来。 王氏面上一愣,皱起眉,“你怎么如此问?” 云落道,“也没有什么,就是前段时间遇到了三殿下,三殿下跟我说从前他和我的情意很深,但我只记得我与他相识,并无什么情意。” “还有王爷,我记得我很喜欢他,也记得当众选了他做我夫婿,可偏偏就记不起来我为何会喜欢他,我与他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王氏在心里沉沉松了口气,出声道,“你与三殿下本来就没什么情意,至于颍川王,那是有一年中秋宫宴,回来后你问你爹爹在殿前舞剑的人是谁,你爹爹跟你说那是颍川王,从此你就喜欢上了他。” “那时你还,不记得很正常。” “是吗?”话虽是这么说,可云落还是不太相信,因为在她脑海里,根本就没有殿前舞剑这回事。 而且,江凌衍那个冰山人,他会当众在殿前舞剑? 王氏伸手覆上云落的手背,不想让她再多回忆,便顺势转开了话题,“落儿,你和颍川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云落回过神来,“母亲知道什么了?” 王氏皱眉,“你在王府根本过的就不好,还要操心这将军府的事,是想要为娘伤心死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看到王氏落泪,云落心里也不好受,“娘亲不用伤心,我能解决好的。” 她说着伸手帮王氏擦眼泪,却被拍开手。 “你能解决什么?你在王府住的什么地方,当我不知道?你的嫁妆都被丫鬟花完了,还想骗我?” 云落无奈,“娘亲,那些事我都解决好了,骗我嫁妆的丫鬟,已经被我处理了,虽然我现下还住在后院,但那都只是暂时的。” 第45章 我只有你 “暂时的?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至今都没有和王爷圆房?”王氏瞪了云落一眼,显然这次没被她糊弄过去。 云落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母亲,可被这么直接问出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我会努力的。” “你如何努力?你背后是将军府,又当众在御前选夫,这是何等的荣耀,可即便是这样,颍川王还不是冷落了你半年。” 王氏嘴上数落,心里却心疼无比,“你告诉娘亲,是不是颍川王侧妃太多,他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 云落抿唇,门户的宠爱妾室,叫宠妾灭妻,在皇家,嫔妃侧妃上位正妻的比比皆是,前世她也是从嫔一路晋升到皇后。 “娘亲,江凌衍虽然宠爱侧妃,但据女儿所知,府里的侧妃也都没有侍寝过,并不是只有女儿。” “你还当这是好事?”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落,脸色铁青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跟你爹爹说了。” 云落一怔,“娘亲和爹爹说什么了?” 王氏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还能说什么?你爹爹说了,会找机会敲打一下颍川王,你四个哥哥为了他们萧家的江山在边关以命相博,你却还要遭受这样的冷待,简直是岂有此理!” 云落心头沉沉,这种事怎么还能被逼着来?但也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便没有反驳。 云落在将军府待了一天,陪王氏吃过晚膳后,又去书房向云海天请了安,才离开回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将军府门前看到江凌衍的马车。 顾堂站在车边,看到云落出来,提步迎了过来,“王爷今日在将军府议事,听说王妃也来了,怕打扰到王妃与云夫人谈话,故而未派人过去传话,只是在门口等,王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等很久……”云落拧起眉,心情并不怎么好,不用问都知道父亲定是向江凌衍说了洞房的事。 江凌衍特意等她,怕不是兴师问罪的。 被锦书扶着上了马车,云落刚坐下,江凌衍冰冷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王妃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 云落知道他在说什么,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抬眸看过去,“说什么?” 江凌衍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泛着冷意,“你就这么想跟本王圆房?” 云落脸色沉下来,瞧着他,“当然,我都嫁人了,还没跟夫君圆房这像话吗?你是不着急,你有那么多侧妃,可我不一样,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 这四个字重重的砸在了江凌衍心上。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云落在盯着江凌衍看了半天后,突然起身把脸凑到江凌衍面前。 江凌衍望着她,心跳瞬间像是漏了好几拍,因被她的动作惊到,都忘了推开她。 云落凑过来后,犹豫了下,还是将唇精准无比的覆在了江凌衍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她便松开了,用漂亮的眼睛看着江凌衍,唇角轻扬,“王爷竟没有推开我。” 她说完,便身子向后,想要坐回去。 谁知,她刚一动,江凌衍忽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以霸道的姿态吻住了她。 云落一怔,蓦地睁大眼眸。 江凌衍的吻如狂风骤雨般,吻着云落,爱意和思念在胸腔中涌动着,一发不可收拾,他感觉自己快疯了,甚至还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要了她。 云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怔了几秒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个吻。 只是,她刚主动了一下,江凌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恼火的睁开眼,厌恶的皱起了眉。 下一刻,他径直推开了云落。 云落心里竟有些失落,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坐了回去,“王爷长得这样帅气,怎么吻起来一点都不甜?” 江凌衍冷眸射过去,“谁跟你说容貌俊朗的人吻起来很甜?还是,你亲自试验过,除了本王,你还吻过谁?” 云落盯着江凌衍,格外认真道,“没有,我只吻过你,而且,在你没休弃我之前,我也只会吻你,爬你的床。” “江凌衍,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什么和侍卫私定终身,我根本就没做过。”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不能强迫我承认。” 她话音刚落,马车忽地停了。 云落掀开车帘看了眼,见到王府了,直接起身下了马车,进府时也没看江凌衍一眼。 锦书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跑着跟上,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快走两步跟上云落。 “奴婢刚才看王爷下车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王妃在马车上可是又跟王爷吵架了?” 云落边走边回,“没有,我没跟他吵架。” 可锦书却不信,这两人脸色都不好,明显心里都带着气,她刚想再劝,柳侧妃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见过王妃姐姐。” 云落脚下一顿,闻声望过去,只见柳侧妃一身白色透明锦衣,外搭黄色纱衣站在东院门口,明明是在寒冬腊月,她连件披风都没穿。 见云落打量自己,柳侧妃袅袅起身,笑道,“这大晚上的,王爷突然招妾过来侍寝,因王爷催的急,妾都没来得及梳妆,让王妃见笑了。” 说到侍寝的时候,她眼里格外得意。 云落面不改色,端着王妃的架子,“既是王爷急召,你便赶紧过去吧,省的王爷等着急了。” “是。”柳侧妃柔柔行礼后,便转身直接走进了东院,朝江凌衍卧房走去。 云落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锦书,“锦书,你家王爷是不是有眼疾啊?” 锦书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诧异道,“奴婢没听说过王爷有眼疾啊。” 云落冷哼了下,提步往前走,“若没有眼疾,怎么娶进来的侧妃一个比一个有缺陷,不是长得丑就是个子矮,好像还有个侧妃模样长得倒是标志,就是一张口说话那公鸭嗓比宫里的太监说话还要难听几分。” “也难怪他不待见我,我是比不上他那些侧妃有缺陷能让人心疼。” 她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分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 第46章 孩子是谁的? 锦书笑着跟上去,“王妃天生丽质,身材又好,旁人就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云落凉凉的看她一眼,“再天生丽质,碰上你家王爷这种眼瞎的,那也是白搭。” 锦书:“……” …… 东院。 柳侧妃到的时候,江凌衍还没回来,只好坐在卧房等。 等了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一看到江凌衍,柳侧妃直接从床上坐起身,迎了上来,“王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躲开她的手,“本王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还有,谁让你进来的?” 柳侧妃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妾看房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夜已经深了,妾伺候王爷休息吧?” 原本,她也是不管这样的,但想到连王妃都能不要脸的来爬床,她只是妾室,就算端着脸面也要被王妃踩在脚下。 不如放手一搏。 如此想着,柳侧妃直接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见江凌衍看自己,她大着胆子,伸手探向他的衣领,“王爷,妾自从嫁进王府后,每晚想着王爷难以入睡,王爷就成全妾吧。” 就在她的玉手快碰到江凌衍的时候,江凌衍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太过嫌弃,又立刻甩开了。 柳侧妃被直接甩到了地上,眼里瞬间带上了泪意,抬眸委屈的看向江凌衍。 “柳意,还记得当初本王为何要收你当侧妃吗?” 柳意泪眸一怔,“记得,当时妾因为个子太矮被父母嫌弃,又遭与妾议亲的男子当街羞辱,是王爷路过,救了妾,带妾回了王府。” “王爷对妾的恩情,妾铭记至今,一辈子都不敢忘。” 江凌衍冷冷的看着她,“你记得就好,本王带你回府,不过是看你可怜。但如果这份怜悯之心让你生了贪念,想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本王也不介意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 不,她不能被送回去。 柳侧妃连忙起身跪好,哭的梨花带雨,“王爷,妾错了,妾再也不敢了,您饶恕妾这一回吧。”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转头看向门外。 “顾堂,送她回去!” “是。” 顾堂应声后,从门外走进来,带了柳侧妃下去。 …… 这日之后,云落故意没再出现在江凌衍面前。 欲擒故纵,这把戏虽然老套,但她前世用过无数次,从未失手过。 这一周,云落也没有闲着。 她让锦书去搜罗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史书。 从正史到野史,甚至民间传说,只要跟历史有关的,她都叫锦书买了回来,甚至还花高价从旁人手里买书。 只是,她翻遍了所有书籍,也没有找到任何大燕国的存在。 云落不禁怀疑,前世她生活过的那个百鸟朝凤的楚都到底有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如果历史上没出现过大燕国,那她又是谁? 临近年关,北姜国一日比一日冷,整日飘着大雪。 这日,锦书从外面进来,把罩在头上的帽子摘下后,拎着午膳走过来,“王妃,奴婢刚才去厨房拿午膳,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说柳侧妃怀孕了。” 云落眼眸从书上抬起来,看向锦书,“怀孕了?” 锦书点头,“是啊,柳意阁院里的下人恨不得嚷的遍京城都知道,而且仗着怀孕,什么都捡好的拿。” 云落从软塌上坐起身来,“从那日她侍寝到现在,也不过才七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出喜脉?” 锦书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听他们说,李太医已经给柳侧妃把过脉了,确实是喜脉。” “而且不光如此,听说都开始孕吐了。” 云落怔了下,冷笑道,“我在医书上看说,女子胎稳两个月后才会有孕吐的症状,她这满打满算怀孕也才一周多。但愿,她是真的怀孕了。”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微沉。 她是真心希望柳侧妃怀孕,若柳侧妃肚里的孩子是江凌衍的,就说明江凌衍对童鸢也并没有一心一意,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但若不是,那柳侧妃在这府里必不能长久,她可以除掉一个眼中钉。 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王妃先吃午膳吧,这书一时看不完的。”锦书帮着云落收拾了下散落的书本,“今日厨房做了王妃最爱喝的牛肉汤。” 云落“嗯”了一声,从软塌上下来用膳。 这边,柳意阁。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要知道这可是王爷的长子,虽然是庶出,但是身份也不一般。 正当下人们都高兴的把院里布置的像过年一样,江凌衍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们连忙收敛笑意,走过去行礼。 江凌衍冷着脸,“都退下吧。” “是。” 下人们齐齐应声后,便都退下了。 江凌衍则是大步去了柳侧妃的卧房,面带寒霜。 屋里,柳侧妃正对着镜子梳妆,从镜子里看到江凌衍进来了,她面色一沉,连忙起身迎过来行礼,“王爷怎么来了?” “你说本王怎么来了?”江凌衍目光森寒的望着她,直接弯下腰,捏着柳侧妃的下巴强迫她抬眸看自己,“孩子是谁的?” 柳侧妃心头重重一跳,“王爷这是什么话?这孩子当然是王爷的。” 那日她主动去东院献身,就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快瞒不住了,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别的法子,只能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江凌衍的。 江凌衍冷笑了下,甩开她,“本王从未碰过你,你如何能怀上本王的孩子?” 柳侧妃抬起泪汪汪的眼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两个月前,是妾趁王爷睡觉,上了王爷的身。妾只想在王府好好生活,有个孩子相伴,还请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原谅妾。” 江凌衍看着柳侧妃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脸色越发冰冷。 他当年被人下过药之后,梦魇了快半年,后来经过调理晚上才能睡着,但即便是睡着了,听觉也格外灵敏,一丝响动就能吵醒他。 所以平常他睡觉的时候,顾堂都会在门口守着。 所以像柳侧妃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 “本王最后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 第47章 受邀赏雪 柳侧妃低着头,没看到江凌衍已经愠怒的脸色,死死咬着唇瓣,“真的是王爷的。” 江凌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了下,拂袖离开了。 在他走后,柳侧妃瞬间瘫坐在了地上,手掌轻轻覆在小腹处,眼里闪着泪光。 就算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撑住。 …… 下午的时候,云落坐在屋外赏雪。 正看着,柳侧妃的贴身丫鬟瑾沫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看到瑾沫,云落脸色往下落了落。 瑾沫走到云落面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有事?”云落瞧着她。 瑾沫恭敬道,“侧妃见今日雪景颇美,特意邀王妃一同去花园赏雪。” 云落冷眉冷眼。 这柳侧妃刚把出喜脉,就邀请自己赏雪,司马昭之心,不得不防。 她笑吟吟道,“雪天阴冷,侧妃刚被查出怀孕就要出来赏月,就算她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到孩子,你回去劝劝侧妃,还是卧床静养的好。” 瑾沫道,“侧妃就是静养的时间太长,有些待不住了,见今日雪景正好,又苦于无人相伴,才特意让奴婢过来请王妃的。” “那可怎么办才好,本王妃忽然觉得乏了,想睡会儿,就算要赏雪,也等我睡醒再说。” 云落面无表情的说完,直接从座椅上站起身,转身回屋。 锦书见状,连忙为她挑起门帘。 瑾沫在来之前,柳侧妃特意交代了,务必要把云落请过去,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而云落也没给她确切答复,到底是去不去。 瑾沫一时也不敢走,只能在门口等着。 屋里,锦书为云落宽衣,看了眼门前的身影,轻声道,“王妃要去吗?这柳侧妃明显不安好心。” 云落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如何能不知道?只是,能用孩子来夺宠的女人,大都心狠手辣。若今日她的邀约我不去,还不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不如将计就计。” 前世,她曾怀过两个孩子,也是用这两个孩子扳倒了皇后和高贵妃。 锦书无奈叹气,“也是,那需要奴婢出去回了瑾沫吗?” “不必,就让她等着吧。” 云落说完,就真躺上床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傍晚。 云落洗漱完,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瑾沫还站在门口,只是浑身已经冻僵,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云落凝视着她,“你看我,这一睡竟忘了时辰,都这么晚了,想必柳侧妃应该也已经回去歇息了,你也回去吧。” “方才侧妃派人来说,她还在花园等着,王妃既然睡醒了,就跟奴婢一起过去吧。”瑾沫嘴唇被冻得青紫,但好歹是还能说利索话。 云落笑道,“侧妃等了我一天,我不去好像也不太合适,那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瑾沫应了一声,便提步在前带路。 云落看她一眼,提步跟上。 花园的凉亭处,柳侧妃一个人坐在里面,光看背影,很是凄凉。 云落看了一眼,便提步走了过去。 锦书想跟上,却被瑾沫伸手拦住,“侧妃要跟王妃说些私房话,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锦书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这亭子建在湖心上,如今湖面四处都结了冰,因为下雪,湖面上笼着一层寒冷的白雾。 虽然亭内烧了火盆,但这亭子四面漏风,冷风还是直往人脸上刮。 柳侧妃明明脸都冻僵了,还是站身笑着给云落行礼,“王妃姐姐。” “起身吧,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这等礼节以后能免就免了,孩子最重要。”云落径自坐到炭火旁烤手,没有伸手去扶她。 “谢姐姐,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利,早起总是吐,还以为是生病了,没想到竟是有喜了。”柳侧妃起身后,笑着说道,边说边慢悠悠的坐下来。 云落抬眸看过去,余光定格的地方,是柳侧妃坐凳旁边的台阶,她笑道,“今日天冷,你既有了身孕,就该注意保暖,跑到这冻死人的地方赏雪,也不怕冻着孩子。” “妾知道了,等了姐姐一下午,也是时候回去了。”柳侧妃说着便站起身。 云落见状,也从火盆边缓缓站起身。 就在这时,柳侧妃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云落的手。 云落定眸看了眼,直接反手拉住她的手,还顺便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天冷的这地上都结了冰,有些滑,妹妹怀着身孕可要站稳了。” 柳侧妃本是想借力摔下台阶的,可手被云落拽着,根本就挣不开,尴尬道,“多谢姐姐关心。” 离得近了,云落闻到了她身上艾草的味道,而且,喜脉也是真的,只是脉象不太稳。 烧艾是用来保胎的。 没想到,江凌衍这么厉害,一次就怀上了。 云落是习武之人,手劲比一般男子还要大许多,柳侧妃怎么抽都抽不出手掌。 云落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瑾沫道,“瑾沫,侧妃乏了,想回去休息。这地面湿滑,你过来扶着她些,以免她摔倒了,伤了腹中的孩子。” 瑾沫闻声一怔,连忙小跑着走了过去。 没了瑾沫拦着,锦书也提步走了过来。 在瑾沫扶好柳侧妃之后,云落才松了手。 柳侧妃细软的手掌被捏出了好几道红痕。 云落看着柳侧妃笑道,“下次换个高级点的招数,你这样会让我不屑与你为敌。” 她脸上虽笑着,可眼中却带着不屑和轻蔑。 “姐姐在说什么,妾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柳侧妃嘴上这么说,可手指却下意识收紧。 云落慢悠悠的收回视线,“我说的是人话,你听不懂也正常。” 说完,她直接提步离开。 锦书笑了下,跟着离开。 在她们走后,柳侧妃怒眸瞪向瑾沫,“她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说本侧妃不是人?” 瑾沫低着头,怯怯回,“应、应该是。” 柳侧妃大怒,扬手就扇了瑾沫一巴掌,“是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本侧妃?” 她明显是有气没处发,把怒火都撒到了瑾沫身上。 瑾沫捂着脸,无声的掉着眼泪。 柳侧妃看她这副窝囊软弱的样子就来气,直接拂开她扶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她忘了脚下是台阶,直接踩空跌了下去。 “啊——!” 第48章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侧妃!”瑾沫见状,连忙走过去扶柳侧妃,看到她身下的血渍,含泪对着站在外面的丫鬟大喊,“侧妃摔倒流了好多血,快去传太医!” 这边,云落并不知道在湖心亭发生的事情,回了卧房之后,便又窝在软塌上挑了本书看。 她想,或许史官记录的时候,不小心把大燕国写错成了别的名字,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她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前世的生活,对她来说仍历历在目,绝对不是假的。 晚上,锦书刚在桌上摆好晚膳,院外突然走进来很多人。 为首的是被人搀扶着脸色惨白的柳侧妃。 她穿着纯白的里衣,衣服上还有血渍,看她脸上的神态,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落坐在餐桌前,手里还拿着快去,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柳侧妃狠狠甩开瑾沫的手,踉跄着走到云落面前,“王妃这副伪善的模样还要装到何时!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锦书当即挡在云落身前。 云落坐着没起身,不悦的皱起眉,“侧妃,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是本王妃害死了你的孩子?” 柳侧妃碰不到云落,便伸手指着她,眼中带着绝望,“就是你,我道你今日为何好心扶我,原是在身上染了麝香,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大出血,还说不是你!” 她声声悲怆,就好像真的是云落害死了她的孩子。 不少下人都围在外面,探着脖子往里看。 云落冷眉冷眼的看着柳侧妃,“侧妃,你长着眼睛,有时间也多看看书。麝香是会让人小产不假,但却不是因为它的气味。再者说了,若是这世上真有让人闻了就能小产的香味,这世间还会有孩子出生吗?” 柳侧妃被云落给问懵了,怔在原地。 麝香会导致小产是李太医跟她说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就算气味不会,你一定还对我做了别的事情,不然我哪日都好好的,偏在见了你之后就小产了,王妃,你何其歹毒!” 云落已经不想再跟她浪费唇舌,直接冷声吩咐。 “锦书,送客!” 就在这时,李太医从外面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拱手行礼,“下官参加王妃。王妃先别急着赶人,刚才正是下官替侧妃探的脉,她流产确实是闻进身体里的气味导致了小腹坠痛小产。” 李太医的话让柳侧妃再次激动起来,“云落!你好歹毒的心,今日若是王爷不处置你,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了柳侧妃一眼,又转眸看向李太医,缓缓从桌前站了起来。 “李太医,你好歹也是御用的太医,竟不知道只有吞食麝香才会造成女子小产吗?气味对身体的影响轻之又轻,且不说我今日根本就没燃香,就算燃了,也不会导致她小产。” 李太医抬眸看向云落,“古医书上有记载,曾有孕者闻香后感觉头晕目眩,坐立不安,后导致小产的先例。不知王妃可否把屋里的熏香拿出来让下官一验?” 云落盯着李太医,前世她云家的藏书阁里珍藏着从上古时候到大燕时的所有医书,她从认字起就和姐姐博览医书,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载。 但李太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若不让验,就是心里有鬼。 “锦书,去拿香。”说完,她转头看向李太医,“等这件事结束,还烦劳太医把这本古医书借给我,也让我长长见识。” 李太医脊背一僵,“是。” 其实哪有什么古医书,只不过是他随口编的。 说话间,锦书捧着香盒走了出来。 李太医接过后,细细的闻了片刻,又用热水化开小部分,闻了味道后,拱手道,“下官已经查验完毕,王妃这香料里含有大量麝香,还掺杂了别的中草药,问起来不甚明显,但足以致侧妃小产。” 云落冷笑,“李太医有时间也出去逛逛,这街上卖的香料里,都有麝香和鹿角香,难道这街上没有来往的没有孕妇?至于这中草药,更是无稽之谈!” “还有,这香料是我从街上买的,你若非要说侧妃流产是因为这香,那你们也该去找香料店的掌柜,与我何干?” 李太医盯着云落,“听说侧妃邀王妃赏雪,王妃让侧妃在雪中足足等了一下午,侧妃这胎儿尚不足三月,身子本就比常人弱些。她被风雪吹了一下午,再闻到这香,就导致了小产,至少,这些王妃是抵赖不掉的。” “云落,你根本就是故意要害死我的孩子!”柳侧妃双眸猩红,说着就伸手去拉扯云落。 锦书死死挡在云落身前,发髻都被扯乱了。 柳侧妃本就生气,被锦书挡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撕打起锦书来。 云落拧眉,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看到外面围观的下人瞬间都转过身去行礼。 下一刻,江凌衍便满身霜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的所有下人都齐刷刷朝着他行礼。 柳侧妃被云落抓着手腕,低头就朝她胳膊上咬了上去。 “嘶!”云落皱眉呼痛,扬手甩开了柳侧妃。 江凌衍冷冷吩咐,“顾堂,送侧妃回去!” 顾堂依言上前要去请柳侧妃,却被李太医伸手拦住,“王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孩子虽未出生,但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云落厉眸看过来,“李太医,你看起来比侧妃还要看重这个孩子,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呢?” 江凌衍不动声色的看向李太医。 李太医脸色铁青,“王妃慎言!” 而柳侧妃被云落这话一激,再加上本就刚刚小产,身子虚弱,竟直接晕死了过去。 顾堂直接叫人把柳侧妃抬了下去。 李太医刚要随着一起走,却被江凌衍叫住。 “李太医,本王近日忙于朝政,偶有头疼心悸,劳烦李太医给本王看看。” 李太医犹豫着看向柳侧妃离开的方向,“可侧妃的身子……” 不等他说完,江凌衍径直打断他的话,声音泛着冷意,“本王自会另找人给她医治。” 。 第49章 处死柳侧妃 李太医没办法,只好应声。 “是。” 江凌衍定眸看了云落一眼,转身离开了后院。 李太医跟着江凌衍离开。 云落走到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抿唇。 看江凌衍这模样,分明是把她刚才随口一说的话当真了,这就表明,他甚至柳侧妃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江凌衍在北姜权势地位这般显赫,竟也有女人敢给他戴绿帽…… “王妃,你的手流血了!”锦书在看到云落手背上在往外渗血之后,连忙进屋去拿药膏和纱布。 云落收起思绪,低头看了眼手背,这才感觉到了痛意,转身坐回桌前让锦书给自己伤口上药。 这边,江凌衍带着李太医回了东院。 一进卧房,等房门被关上后,他一脚就把李太医踹倒在地。 “连本王的侧妃你也敢染指?” 李太医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王爷莫听王妃挑拨,下官只是看侧妃丧子,一时不忍,才帮她说了两句话。下官与侧妃清清白白,还请王爷明察!” “明察?”江凌衍冷着脸,目光森寒的看着他,“本王若彻查,你这一家老怕是都没命了。” 他说完,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顾堂。 顾堂会了意,带了柳侧妃身边的瑾沫进来。 瑾沫此刻也是惶恐万分,在李太医身旁跪下后,伏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江凌衍的目光落在瑾沫身上,“本王问你,李太医和侧妃可有过密的接触?你应该知道桑禾是怎么死的。” 桑禾是被碎尸万段的。 这四个字,瑾沫一想到,便从内心最深处泛起骇然。 她把身子伏的更低了,声音颤颤巍巍道,“有,两个月前,一次李太医来给侧妃把脉的时候,两人不知为何就……如此几次后,侧妃便怀孕了。” “在王爷赐桑禾到院里之前,侧妃就有孕吐的反应,但反应不大,对外只说是吃坏肚子了。” “可眼看孕吐越来越严重,实在瞒不下去了,她本想着利用桑禾争宠,可桑禾死了,她又被王爷拒之门外,所以只能兵行险着,先斩后奏对外宣称怀孕,再对您瞒天过海。” 说到这里,瑾沫微微抬起头,看向江凌衍寒冰似的脸,声音越来越。 “昨日上午你来过院里之后,侧妃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便提前吃了堕胎药,再邀王妃赏雪,想在赏雪的时候,装作被王妃推下台阶意外流产。” “你说什么,她故意吃了堕胎药?!”李太医突然转眸朝瑾沫看来,显然是对此事不知情,震惊之外,他脸上还带着怒气。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被愤怒和震惊驱使着,他都忘了江凌衍还在场。 江凌衍脸色沉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冰封三尺。 “瑾沫,继续说。” “是。”瑾沫弱弱应了一声后,又继续道,“等到流产以后,已死无对证,侧妃以为只要咬定孩子是王爷的,再咬死王妃谋害,此事就能翻篇了……” 话说到这里,瑾沫也说不下去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李太医被当众戳穿,已经毫无狡辩的余地,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求王爷饶命,下官一时被美色所诱,糊涂犯下大错,求王爷看在这些年下官尽心为王府里主子们医治的份上,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江凌衍盯着他,冷笑了下,“尽心医治?要本王把你之前给王妃开的药方都拿出来,请御医给你讲讲这药方的问题所在吗?” 李太医浑身一僵,连忙认罪,“王爷,先前我受宋侧妃威胁,她是主子,她的话我不敢不听啊!” “你不敢不听她的话,却敢不听本王的话。” 江凌衍冷冷说完,目光看向顾堂,“把他送去刑部,让刑部严加处置。” 李太医蓦地抬起头,他y乱主家,又故意开错药方陷害主子,这些罪名加在一起,按律是要株连三族的。 “王爷,下官错了,我再不敢了,求王爷饶命啊,王爷!” 顾堂命人把李太医拖下去带去刑司后,出声问江凌衍,“爷,那柳侧妃那边是否还要请太医过去?” 江凌衍冷眸朝他射过来,“柳意既受不了丧子之痛,救回来怕是也要寻死,不如成全她,让她去与她的孩子作伴。” 顾堂应声,“是。” 瑾沫身子狠狠抖了起来。 …… 翌日,天还没破晓,柳意阁院里传来一声惨叫声。 “侧妃自尽了!” 云落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后,探身对着窗外,“锦书,出什么事了?” 锦书闻声,从外面提步走了进来。 “王妃,柳侧妃因受不了丧子之痛,昨夜悬梁自尽了,是被打扫屋子的丫鬟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那丫鬟也被吓了个半死。” 云落从床上坐起身,蹙起眉,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起身。 “帮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锦书怔了下,拿衣服过来,“王妃,要不别去看了,人都死了,没的沾染上晦气。” 云落面无表情的张着手臂,沉声道。 “我是王府主母,后宅死了人,我总要弄清楚死因,给王爷一个交代,省的他知道以后再怪我。” 重点是,柳侧妃前脚刚来她院里闹过,后脚回去就死了。 本来她就嫌疑重重,若再不去,怕是会被人说成是心虚不敢去,直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也是。”锦书也不再劝了。 洗漱完,云落带着锦书去了柳意阁。 彼时,柳侧妃的尸体刚被人用白布盖好。 云落进屋后,围在四周的下人瞬间就噤了声。 询问了下人几句,云落的视线掠过悬在梁上的白领,最后落在了柳侧妃掌心的红痕上。 如果是上吊自尽,她不会挣扎,手上也不会有伤痕,明显是被人勒死后悬在了房梁上。 敢在王府里公然杀害侧妃的,除了她,只有江凌衍。 云落冷声吩咐,“把尸体从后门抬出去,侧妃一尸两命,怨气冲天,给她挑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议论,若传到本王妃或王爷耳朵里,可不只是挨顿板子的事了。” 说完,她便带着锦书离开了。 其他下人听到她说怨气冲天,怕院子里不干净,也都赶紧走了。 第50章 替你根治哮喘 果然不出云落所料,对柳侧妃的死,江凌衍像是并不在乎一样,连问都没问一句。 云落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上次从寿安寺祈福回来,她就在回忆前世姐姐根治哮喘时用的药方,删删减减,总算是把药方默了出来。 按理说,最好的治疗是要根据病人情况,时时调换药方的,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容亲王夫妇认可她替容星宛治疗。 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她会医术,估计就算有皇上替她担保,容亲王也不会让她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医治。 思忖间,云落的目光落在了放在面前的盘子里的点心上。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块来。 若把中药制成药丸,药效一样,还不易被人发现,隔段时间换一次就行。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她转头看向门外,唤了一声。 “锦书。” 锦书本在院外铲雪,听到声音,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提步走了进来,“王妃,你叫奴婢?” 云落摇头,“你去备下马车,我想出府一趟。” 锦书怔了下,“外面天寒地冻的,王妃想买什么,让奴婢去就行。”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来,“我要去抓药,有些药材不常见,想自己去看看。” “抓药?”锦书担忧的走过来,“王妃可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云落道,“不是我,是星宛郡主,上次我们害她哮喘发作,我刚好在医书上看到了根治哮喘的方子,想替她治好哮喘。” 锦书跟在云落身边也不短了,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会把得失利弊算计的很清楚的人,突然看到主子仁善的一面,她越发确信自己没跟错人。 “奴婢这就去,正好前些日子,您陪嫁的那些庄子把营收送过来了,这次出去,您也可以逛逛,买一些喜欢的钗环首饰。” 说到钗环首饰,云落蓦地想起。 前世,燕都但凡有了新款首饰,都会率先送进她宫里,她挑选后剩下的才会拿出卖,所以她的首饰向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有钱都买不到。 穿好披风后,锦书已经把马车备好了,还带了不少银两。 马车径直上了街。 锦书先带云落去了京城最大的药庄,药方里有一味药药庄里没有,但掌柜临时差人去京郊的药庄拿了货。 只等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药都抓全了。 抓完药,她们沿着街边边逛边走。 车夫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一家首饰店门口,锦书停下脚步,出声道,“王妃,这是满京城最好的一家首饰店,上次去祈福,皇后娘娘头上戴的一支珠钗就是他家的,您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云落抬头看了眼,燕云阁。 她目光在“燕”字上停顿了好几秒,才提步走了进去。 云落在店里转了一圈,台面上摆着的,都是款式很常见的首饰,用料虽好,但还不如江凌衍送的那些。 她一个也没看上。 掌柜的也是个人精,看云落的穿着和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再加上她带着丫鬟,一看便是显赫人家的人主子。 于是笑着的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是想选一款什么样的首饰?” 云落转眸看向他,“想要一款,遍京城谁都没戴过的,独一无二的。” 掌柜笑道,“首饰这种东西,哪怕是在街上看到别人戴着好看,也想买个一样的,独一无二的确实很少。” “但想来是店和夫人有缘,今日刚好进了一批首饰,还未拆盒,夫人若是诚心想买,可以进来看看。” 云落前世进宫前,每次和母亲、姐姐一起逛街,任何东西都是单独在里间挑选。 她在宫里住的太久,竟把这个都忘了。 她朝掌柜点了下头,跟着掌柜的去了里间。 进去后,云落看到了好几个未拆封的首饰盒,一看便是刚拿回来的,河面上还染着薄霜。 掌柜当着云落的面,亲手拆开了盒子。 云落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最上面的一支金步摇,直接伸手拿了起来。 这个款式的步摇,她前世也有过一支,只是朝代更替几百年,她的步摇做工没有这支精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女子交谈的声音。 “皇后娘娘本来是看中星宛郡主想让她当三皇妃的,可惜她有哮喘,祈福回来,娘娘直接闭口不提婚事,也是可怜。” “也不怪皇后娘娘发火,谁让她家隐瞒病情的?娘娘那么宠爱三皇子,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真的给他娶个病娇皇妃回来,不得恨死了自己?” “哎,你说的也是,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在相看左相府的嫡女,不知道那嫡女容貌如何,能不能配上三皇子?” 云落正听着,突然听到店门口传来很声的一句呵斥,“夏芙。” 云落皱了下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芙是容星宛的贴身丫鬟。 她拿着步摇往外走几步,便看到刚才谈话的两个女子在店里转了一圈后,没看上便转身往外走去。 而容星宛正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夏芙脸色难看的站在她身后。 那两个女子想来是没见过容星宛,并没有认出她,还一边攀谈一边从她身旁走过。 等她们走后,夏芙面色铁青道,“郡主,她们公然议论您,您干嘛不让奴婢去打烂她们的嘴?” “她们说的本来就没错,你能堵住她们的嘴,却堵不住所有人的嘴,罢了,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夏芙心疼道,“可您的哮喘是打娘胎里带的,这根本就不怪您啊!” 说到这里,容星宛也没有了逛店的兴致,沉下脸后,转身便要走。 云落适当出声,“郡主留步。” 容星宛闻声,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在看了云落半晌后,她提步走进来。 走到云落面前,她屈膝朝云落行礼,“参见王妃,那日在寿安寺的救命之恩,星宛没齿难忘,等我父王有时间了,我会跟他一起去王府拜谢王妃。” 云落提步从里间走出来,未语先笑,“那日我也是误打误撞,郡主不必放在心上,说到这个,这两天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有个根治哮喘的法子,郡主可以试试。” 第51章 四哥回来了 根治哮喘? 容星宛望着云落,目光存疑,“这些年,我父王遍寻天下名医,都未能根治我的哮喘,不知王妃看的是哪本医书?” “这医书是个隐世名医给我的,我答应了他不外传。”对于容星宛不相信自己,云落并不介意,毕竟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会相信,“我看了药方,里面的药材确实可以治疗哮喘,就算不能根治,对你的哮喘也是有帮助的,不过若郡主不信我,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她说完便转身回里间继续挑首饰。 容星宛站在店里,犹豫不已。 夏芙声劝道,“郡主,那日王妃靠按摩替您缓解哮喘,奴婢看她手法,确实不像是胡乱按的,或许真有这么一本书在。” “既然我们都尝试过那么多法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种,再坏的结果无非和先前一样。” 容星宛转头看向夏芙,被她的话说动了,提步往里间走去。 她走过去,和云落并肩站在首饰盒前,随手拿起一串手镯,“王妃,我想试试你说的药方。” 云落没转头看她,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金步摇,“可以,不过外人都以为我不会医术,你若告诉你父王母妃,怕是他们不肯,所以需要先瞒着他们,等你的病好了,再跟他们说。” 容星宛皱眉,转头看向她,“可我现在并没有日日用药,我与父王母妃住在一起,煎药根本瞒不过他们。” 云落也转眸对上她的视线,“我倒有个法子,我按照药方把药煎熬好后,晾晒制成药丸,郡主每日服用一颗,这样便不会被旁人发现了。” 不知为何,对于云落,容星宛莫名相信她。 “好,就按王妃说的办,那药丸你何时给我?” 云落沉声,“后日午戏园雅座,我恭候郡主大驾。” “那我们不见不散。” 约定好之后,容星宛便带着夏芙离开了。 云落又挑了几件首饰,才慢悠悠走出来。 刚走出首饰店,就看到有一堆人围在街上,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云落抬眸看过去,看到是几个体型壮硕的高大男子在当街强拽一个女子,那女子因为反抗,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发髻也都散了,不停哭着向周围百姓求救。 可百姓们只是围观,谁也不敢上前。 锦书生气道,“太过分了,竟当街就敢强抢民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你怎知不是这女子的父母把她发卖了出去?穷人家为了活命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在没搞清事情由来之前不要插手任何事。” 锦书也觉得云落说的有道理,“是,奴婢记住了。” 两个人便提步往旁边的马车上走去。 刚走两步,女子的哭喊声突然停了。 “莫不是死了?”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纷纷往后退开。 拖拽着女子的大汉没好气道,“便是死了今晚也要跟我洞房花烛!” 说着,便强行拖拽着女子往城外走。 就在他们从云落身旁经过时,本来已经没了知觉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把死死的抱住了云落的脚踝。 “姑娘,我不认识他,求姑娘救我!” 云落也被吓了一跳,低头看过去。 “原来是装死,看老子不打死你!”那大汉劈手就朝地上的女子打了过来。 云落眉心一拧,掌风打向大汉的腹部,硬生生把他打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大汉的其他同伴见了,纷纷朝云落围了过来。 “你个贱货居然敢打老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把她绑了一起带走!” 云落手指摸向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往地下一甩。 啪! 响亮的甩鞭声响起。 大汉们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云落用鞭子指着他们,清冷的目光扫了一圈,“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否则,杀无赦。” 明明是个女人,可脸上带着的杀意比男子还要凛冽几分。 被这么多人围观者,大汉们如果这时认怂离开,以后还怎么在这街上混。 刚才拖拽女子的大汉五官紧皱着,“老子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无赦!” 他说完就扬起拳头朝云落打了过来。 云落侧身躲了下,扬鞭就朝大汉脸上甩了一遍。 大汉立刻被甩到地上,捂着脸嚎痛,边嚎边说,“你们几个饭桶,还不赶紧给老子报仇!” 其他大汉闻声,纷纷大着胆子上前。 云落是会武功,但也只是防身用,再加上现在她脚踝被抱着,行动不便,几下之后,就被一大汉用胳膊勒住了脖子。 “哼!臭娘们,刚刚不是很嚣张吗?还杀无赦,你杀一个试试!” 其他同伴见状都停下动作哄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嘲讽。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远处飞过来,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刚才围攻云落的大汉们纷纷到底做痛苦状。 随着那人一道过来的,还有一支穿着盔甲的军队。 大汉们见状,架起受伤的老大,屁滚尿流的跑了。 围观的百姓们见来了军队,也都散了。 云落等把气喘匀了,才抬眸去看向刚才救自己的人。 男人一身银黑色盔甲,器宇轩昂,五官格外的出众,就是比起江凌衍来,容貌也是不遑多让,许是在军队呆久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男子气概。 更重要的是,他眉眼间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云落怔了下,唤出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回头,用目光打量了云落几眼后,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软鞭上,提步走过来。 “五,哥上战场之前,你还不会武功,怎么都会使鞭了?” 云落出声,“我再怎么说也是护国将军的嫡女,哥哥们也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我若一点武功都不会,没的叫人笑话,就学了几招防身。” 说着,她顺势转移话题。 “四哥怎么回来了,边关战事不紧张了?” “是父亲写信叫我回来的。”云慕寒认真查看了下云落脖子上的红痕,虎着脸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只会几招防身的招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上赶着多管闲事!” “今日若不是我刚巧碰上,你刚才就没命了知不知道?” 第52章 无意救下死对头 云落低头看向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女子,“真不是我要多管闲事,是被讹上了。” 她说完,冷了语气对着那女子说道。 “那些人都走了,你还要抱着我到何时?” 云慕寒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板着脸道,“姑娘,现在已经无事了,你不用害怕,刚才那些人当街强抢民女,你告诉我姓名和住址,我待会儿去刑部帮你报案。” 听到要报姓名和住址,那女子身子明显一僵。 她缓缓松开了云落的脚踝。 云慕寒弯腰伸手去扶她,她诧异了下,蓦地抬眸望向云慕寒。 也就在这一瞬,云落看清了她的脸,随之而来的是冲天的恨意。 这张脸云落就是化成灰都忘不了! 前世屡屡与她作对,害她被打入冷宫,几次差点死掉,就连最后新帝知道生母是被她害死都是高贵妃生前做的局! 云落死死盯着她,眼睛慢慢染上血色,淬着恨意。 南琼丹也感觉到了云落的恨意,看了眼云落,在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之后,连句谢谢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跑走了。 云落下意识的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云慕寒一把拽住云落的手,“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别追了。” 云落知道云慕寒是以为自己生气对方不懂感恩,但是也感谢云慕寒这一扯,让云落的神思从前世抽回来。 云落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恨意。 再睁开,已然恢复了刚才的沉稳淡漠。 云慕寒揉了下云落的头发,“五,你现在若无事的话,跟四哥回家吧,我刚回来,尚未来得及跟父亲母亲问安。” 云落张了张嘴,想不到好的理由拒绝,便点了下头,跟着云慕寒回了将军府。 路上,云慕寒问云落,“五,颍川王对你好吗?” 云落抬眸看他,“四哥怎么这么问?” “母亲先前来信说,你嫁过去半年了都没回家一趟,是不是颍川王拘着你,想让你和娘家断了联系?”也不怪云慕寒这么想,颍川王府离将军府不过隔了三条街,这嫁过去半年都没回家,不得不让人多想。 云落定眸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是我刚嫁人,对王府诸事都不熟悉,我这不,刚把王府里的事情弄好就回去看母亲了。” 云慕寒瞧她一眼,“你别骗哥了,哥又不傻,要不是母亲送去请帖,你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当初你一心扑在颍川王身上,谁的话都不听,那么伤三殿……” 他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及时停了声音。 云落盯着他,“四哥怎么不说了?” “都过去了。”云慕寒正思忖着该怎么解释,抬头一看到将军府了,“到了,我们进去吧。” 云落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的提步往里走。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原主曾经失忆过。 到了主院书房门口,云慕寒目光追随着刚从父亲书房里出来的女子,臃肿的身子被硬装进去华服里,衣服的线脚都快被撑开了。 云慕寒停下脚步,诧异问云落,“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云落嘴角轻扬,“四哥才离开半年,怎么连姨娘都不认得了?” “什么?”云慕寒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一些,又连忙放低,“这是姨娘?我出征前,姨娘不是很瘦吗?” 云落淡笑,“谁知道呢?” 书房里,云海天听到云慕寒的声音,出声问,“可是老四回来了?” 云慕寒连忙收起目光,提步走了进去,“父亲,儿子回来了。” 云落也踏步走进去,“父亲只听到了四哥的声音,就没听到女儿的声音吗?” “你四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你也要吃醋?” 云海天看了云落一眼,起身走到云慕寒面前,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这次你们三个在边关打了不少胜仗,陛下也赞许有加,让为父很是骄傲。” 云慕寒挺直腰杆,“是父亲教导有方,有父亲在后方坐镇,我们在前线打仗也很安心。” “好样的。”云海天夸完,兀自叹了声气,“眼下陛下对我们云家虽然看中,但是也颇为忌惮,为人臣子要时刻谨记,不得以下犯上,更不能功高震主。” “儿子知道。”云慕寒沉声回。 云海天伸手拍了下云慕寒的肩膀,“现在朝政不稳,我云家又身居高位,行差踏错都会累及满门性命。” “父亲所言甚是。日后,儿子定当更加谨言慎行。”云慕寒道。 云海天点头,“好了,不用在我这里了,去见你母亲吧。” “是。”云慕寒和云落应声后,离开了厨房。 走出书房的一刹那,云落回想起父兄刚才的谈话,眼里都是骄傲。 前世她父亲也是将军,但膝下却无子,她又作为牵连父亲的妻子被选进宫,无人继承父亲的志向。 如今,她有四个哥哥,也不用再进那深不见底的后宫。 这具身体虽不是她的,可这往后的这一生却是她的,该怎么过,她来决定! 云落在府里陪母亲和哥哥吃过晚膳后,就离开了将军府。 回到王府,她将买来的几味药材一一分好,去除杂质。 又让锦书去府里找了筛子和捣罐过来。 “锦书,这几味药要捣碎,越碎越好。”云落给锦书指了几味药材,自己则是看着火上熬的药罐。 云落时不时翻着药罐子里的药材,再把锦书捣好的药,按照顺序加进去。 屋子被熬药的热气一蒸,丝毫不见冬天的寒冷。 可能是因为太暖和了,云落摇着扇子的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锦书本来正在捣药,看到江凌衍刚要起身行礼,却被江凌衍抬手制止。 她只好又坐了回去,继续捣药。 而此时,云落的身子往旁边栽去,江凌衍一怔,下意识要伸手接住她。 谁知,云落蓦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坐好了身子。 江凌衍悻悻的收回手,他站在云落身后,看她认真搅拌着罐子里的中药。 第53章 当众掌掴 “锦书,帮我拿个筛子过来,这个药研磨的不够细。”云落头也不抬的吩咐着。 锦书闻声刚要起身,便看到江凌衍随手拿过筛子,弯腰放到了云落手边。 她怔了下,面上欣喜的重新坐了回去。 “锦书,川贝磨好了吗?” 锦书把磨好的川贝粉递给江凌衍,江凌衍接过后,放进云落手里。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云落不时要一些东西,江凌衍都顺手递了过去。 云落看着火候,等终于见到罐子里的药变成糊糊状,才从凳子上起身,“锦书,帮我拿几个干净的盘子过来,这药” 她的话在回头看到站在自己后面的是江凌衍的时候,戛然而止。 笑容也僵在脸上。 云落察觉到自己前后的表现差异太大,唇角扬了下,出声问。 “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凌衍面无表情,“来了有一会儿了,不知王妃这药是给谁煎的?” 云落凝眸看着她,唇角轻扬,“我闲来无事翻了本医书,书上说,可以把中药做成药丸,我觉得有趣,便做来看看。” 江凌衍与她四目相视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以从脸上也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须臾,江凌衍别开视线,沉声道,“贵妃派人送来请帖,邀明日去打麻球,特意让本王带上你。” 云落微蹙着眉头,“这寒冬腊月的,打马球?” “林家有个马场,四季如春,并不冷。”江凌衍说完,转眸看了眼顾堂。 顾堂上前,把手里给云落准备的马球服和鞋子递了过来,“王妃,这是王爷特意给您准备的。” 锦书走上来接过。 云落目光看向江凌衍,“多谢王爷,只是我不会打马球,怕明日去了给你丢脸,你不如带童鸢去。” 要知道,前世她在一众嫔妃中,打马球是最出彩的一个,她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试探明日童鸢去不去。 江凌衍很反感这样的试探,直接冷下脸,“你若不想去,可以自己派人去宫里回贵妃。”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要迈出房门时,江凌衍脚步忽地一顿,没有回头,冷声说了句。 “明日她不去。”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他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说了“她”,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她”指的是童鸢。 等江凌衍走后,锦书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王爷定是觉得上次带了童姑娘,忽视了王妃,这次才特意跟王妃说的。” 云落看了锦书一眼,知道锦书会这么高兴,是因为没听出刚才自己话里的试探。 她声音清冷的出声,“贵妃特意让王爷带上我,无非是因为我上次在宫宴上替她说话,所有人都觉得我现在是贵妃身边的红人。” “王爷不带童鸢去马场,无非是担心贵妃为了我为难童鸢。” 锦书脸上的笑容一僵,仔细一想,觉得好像确实如此,“话虽是这么说,可奴婢还是觉得王爷对您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可每次看到王爷看王妃,这种感觉就很强烈。 云落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去把药丸放好,晾晒一日,应该后日就能干了。” “是。”锦书应声后,就转身去收拾。 翌日,林家马场。 这马场果然如江凌衍所说,四季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不光如此,这四处可见的花圃,看了还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在大燕后宫里也曾有过一个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但却只是用来种植一些应季的蔬菜,保证在任何季节都可以吃到主子们爱吃的菜。 而且,地方也没这马场这么大。 就在云落四处打量着马场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 啪! 扇耳光的声音。 云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捂着脸,因头发被打散,挡在脸前,故而看不清她的脸。 “你这贱人,也配跟我戴一样的金钗?”站在她对面的女子,穿着青色长裙,年龄与她相仿,只是那跋扈的气质,把她衬托的更加娇弱。 南楚瑜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打了上去。 “我是嫡女,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不知道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让父亲答应你来参加马球会,你出发前都没看我的穿戴吗?你竟敢戴金钗,谁给你的胆子!” 南琼丹两边的脸颊都被打了,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姐姐不要生气,这金钗是父亲给的,姐姐若不喜欢看我戴,回去我还给父亲便是。” “谁是你姐姐?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你一个洗脚丫鬟生的庶女敢跟我称姐妹!” 南楚瑜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想让人把南琼丹给扔出去。 这时,锦书提醒云落,“王妃,贵妃娘娘在看你。” 云落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过林贵妃的视线。 她提步走过去,向林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本宫特意给你留了好位置,坐吧。”林贵妃越看云落越觉得顺眼,想到上次她替自己仗义执言,心中对她更是欢喜。 “谢娘娘抬爱。”云落道完谢,便走上台子,在林贵妃左手边的空桌上坐了下来。 锦书站在一旁。 这时,南楚瑜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在走过来,坐到了云落旁边。 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丫鬟柔声劝着,“姐不必生气,三姐左不过是个庶女,迟早会被低嫁出去,等嫁了人,您高出她一头,自然是想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她了。” 即便是这样,南楚瑜仍旧不忿,“她就跟她娘一样,凭着一张能狐媚别人的脸,让父亲答应她来这马球会。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说回去把金簪还给父亲,那父亲不就知道我为难她了吗?” “简直是居心叵测!” 丫鬟弯腰给她倒茶,轻声道,“她若真敢去告状,夫人也不会饶了她的,姐就安心看马球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你今日当众动手打人,回去又要担心了。” 云落正听着,视线突然在南琼丹的脸上顿住了。 是她! 第54章 腿被摔断了 那日在街上意外救下的女人! 望着那张脸,云落心里的恨意早已是翻江倒海。 高贵妃在前世是被她亲手处死的,按理说南琼丹应该不是高贵妃,可是她们为何会长得一模一样? 她用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南琼丹,因为之前挨了几巴掌,南琼丹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红指印。 路过的贵女姐和世家公子都纷纷转头看她。 甚至还有人在议论南家虐待庶女。 云落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前世的高贵妃手段与她相差无二,几次差点弄死她,怎会容忍旁人当众对自己掌掴。 而且,高贵妃骄傲跋扈,目中无人又极有心机。 再看看那个不远处低着头,怯懦软弱,被欺负了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人。 云落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就在这时,南琼丹似是感觉到了云落的视线,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须臾,南琼丹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南琼丹快走到云落桌前的时候,南楚瑜突然起身,怒声骂道,“真是阴魂不散,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晦气!” 丫鬟怕南楚瑜当着贵妃的面动手,便出声道,“姐,不如先去选马吧?” 南楚瑜狠狠瞪了南琼丹一眼,转身跟着丫鬟走了。 路过南琼丹的时候,还故意撞了她肩膀一下,眼中带着挑衅。 南琼丹被撞倒在地,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垂泪。 林贵妃淡漠的眼眸朝这里瞥了一眼,在看向南楚瑜背影的时候,眼中已染上一丝不悦。 在南楚瑜走后,南琼丹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拍了下身上的灰尘,一副受尽委屈的娇弱模样走到云落面前。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你认得我?”云落出声问。 南琼丹笑道,“回府后问了父亲,父亲说那日带兵回城的只有护国将军的四儿子云慕寒,被叫五的一定是将军府嫡女,颍川王的正妃。” “我那时被吓坏了,一时竟忘了道谢,还望王妃恕罪。” 云落定眸看着她,“你不必谢我,那日若不是被你讹上,我也不会救你。” 南琼丹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说,连忙跪下请罪。 “那日我并非是有意连累王妃,只是向周围人求助,都无人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请王妃恕罪。”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起身吧,你我相识也算是有缘,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南琼丹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南琼丹,琼浆玉液的琼,丹药的丹。” “嗯,我叫云落。”云落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南琼丹,想要看她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 因为,她前世也叫云落。 “我记下了。”南琼丹像是刚知道一样,神色也和刚才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半丝变化。 就在云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突然走过来,向云落行礼,“贵妃娘娘一个人待的闷,想请王妃过去说话。” 云落回头看了眼林贵妃,见她正看着自己,便点头示意了下,起身。 “南姑娘,今日我们便算是认识了,有时间可以再聊一聊。” “是。”南琼丹屈膝行礼。 云落看了她一眼,转身和大宫女走了。 在她身后,南琼丹转身的一瞬间,脸色陡然一沉,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娇弱,满是凌厉。 前世,她是在冷宫被云落处死的,死前受尽了屈辱。 她只记得死的时候,满腔的怨恨都附在了冷宫院里种的那一株红烛上。 等再睁眼,就是那日在街上被人当街拖拽,根据原身的记忆,她也知道自己不再是高青禾,而是北姜国五品侍郎府里的庶女南琼丹。 只是没想到,刚重生回来,就被前世的死对头云嫔给救了! 南琼丹一边的嘴角提起一抹狠厉的笑容。 云嫔,前世今生,新仇旧恨,我们一起算。 …… “王妃,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啊?”林贵妃笑着让云落坐在自己身旁,还把自己最爱吃的点心也端到了她面前。 “是南侍郎的庶女,名唤南琼丹。”云落如实回。 林贵妃看着她,“你跟她很熟吗?” 云落拿起块点心,摇头,“不熟,前几日上街无意救了她一命,她刚才特意过来道谢的。” “原来如此,本宫记得你从前最爱打马球,怎么今日没有上场?”林贵妃越看云落越觉得欢喜,看她吃点心,还示意宫女给她倒茶。 云落心头沉了下,面上却不显,慢慢咀嚼完嘴里的点心后,才回道。 “前段时间大病过一场,病好以后,从前爱做的事情就不爱做了,反倒喜欢上了看书。” 虽然知道原主失忆过,可失忆连爱好都忘了?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马球。 林贵妃笑着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上次你帮本宫求情,本宫特意举办马球会想讨你开心,没想到你不爱打马球了。” 想到上次的事,云落抬眸看向林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臣妇都记在心里了。说到那日陛下宫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蓄意陷害您,只可惜没查到背后之人。” 林贵妃眼神忽地闪烁了一下,别开视线,颇有深意道。 “这些都是后宫纷争,背后那人今日陷害本宫,明日可能就会和本宫联手,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时,云落也终于发现,江凌衍和父亲说的是对的,能坐上贵妃之位的人,绝对不是无脑的人。 那日,可能让她看到吊坠都在林贵妃的算计之中。 “啊——!” 突然,一声冲破天际的尖叫声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此时,在马场打球的公子贵女们也纷纷停了马,朝声源处忘了过去。 林贵妃沉下脸,吩咐侍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林贵妃台下跪好。 “启禀贵妃娘娘,南家嫡女从马上摔了下来,腿、腿被摔断了。” 厮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尤其在场内打马球的,连忙都被下人扶着下了马。 第55章 若治不好,我便打断自己的腿 今日这马球会是林贵妃举办的,现在有贵女被摔断腿,她自然要出面。 “快,去请太医。” “是!” 厮应声后,又跑着去请太医。 马场出事,来参加马球会的贵人中,有些胆的直接离开了,想看热闹的则在南楚瑜被抬过来的时候都围了过来。 “疼死我了,我要杀了那匹破马!”南楚瑜满脸泪痕,双手抓着断腿,因为心态濒临崩溃而大叫着。 林贵妃脸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不动声色退了半步。 云落站在林贵妃旁边,随着南楚瑜被抬过来,隐约在她身上闻到了豆珠草的味道。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马场的方向。 豆珠草本身无毒,可会令马匹发狂。 就在这时,张太医和马场的大夫赶到了,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马场大夫背着药箱站在一旁,张太医跪在地上给南楚瑜查看伤口。 林贵妃询问,“伤势如何?” 张太医看完伤口,又用手握着南楚瑜的脚踝动了下,见南楚瑜疼的大叫,才起身向林贵妃行礼。 “南姑娘腿上的伤,外伤好治,可这断腿伤了根本,怕是会落下腿疾,今后都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 张太医的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哗然。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落下腿疾,这以后怕是不能嫁人了吧?这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同情的目光包围着南楚瑜,她脸上死灰一般沉寂。 南楚瑜看着周围可怜她的人,恨意在眼底滋生,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南琼丹身上。 “一定是你!是你给我的马做了手脚!你这个贱人!”南楚瑜的声音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众人目光落在那个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南琼丹身上。 林贵妃也抬眸看了过去,虽不相信南琼丹有这个胆子,但南楚瑜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是她,定是事出有因。 她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查!” “是。”站在旁边的侍卫连忙应声。 林贵妃板着脸站着。 其他人即便腿酸了,也不敢坐。 云落的目光一直落在南琼丹身上,前世在大燕后宫也曾有正受宠的妃子坠马断腿,那马也是吃了豆珠草。 会这么巧合吗? 不多时,调查的侍卫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身上有伤的驯马师。 侍卫把人扔到地上后,回道,“属下问清楚了,南姑娘刚才骑的马,是刚送进来的,还没受过,本不在挑选之列。” “既不在挑选之列,南姑娘又怎么会骑上那马?”林贵妃皱眉。 驯马师伏跪在地上,被吓得浑身颤抖,颤巍巍道,“刚才人过来就是来牵这马的,可南姑娘偏看上了这匹,不管人如何劝,他不仅不听,还打了人。” 南楚瑜此时也变了脸色,“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听到有人说这马是场上最好看的一匹,刚刚又被好几个贵人骑过,我才去骑的!” “这马是马球会刚开始没多久才被送过来的,根本没有被人骑过,南姑娘,人跟你说了很多次,也一直在阻拦,你偏以为人是瞧不起你。”驯马师调转膝盖,朝向南楚瑜解释。 如此,事情便已明了了。 驯马师阻拦了南楚瑜,可南楚瑜以为他不让她骑这匹马是看不起自己,所以执意要骑马,最后被摔断了腿。 南楚瑜此时脸色苍白的咬着唇,面如死灰。 林贵妃目光不悦的看了南楚瑜一眼,冷声道,“南姑娘,你不听劝阻害了自己,还攀咬自己的庶妹,此事本宫会派人去和你父亲解释。” “来人,送南姑娘回去。” 南楚瑜绝望的收回视线,泪眸看向自己的断腿,“我没有攀咬南琼丹,真的是她害我!我不要拖着断腿过一辈子,我不要!” 她说着,突然伸手从头上摘下一支珠钗,朝自己脖子扎了上去。 林贵妃脸色骤变。 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也就是在这时,云落看到南琼丹终于抬头看了过来,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怯懦软弱。 她蹙起眉,随手扯下耳坠朝南楚瑜的手背打了过去。 南楚瑜手背一疼,珠钗闻声落地,只是钗头碰到了她细白的脖颈,有血珠渗了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云落看了过来。 包括南琼丹。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看着南楚瑜,掷地有声道,“你不必死,我能治你的断腿。” 江凌衍和人谈完事,听到马场出事,便疾步赶了过来。 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云落这一句,下意识停下脚步,冷眸看向云落。 从前,并未听说她会医术。 而云落的话,也引得张太医和马场的大夫不满。 张太医道,“王妃,南姑娘的腿骨已断,这如何能接回去?” 这时,马场大夫也蹲下来查看了南楚瑜的断腿,得出的结论和张太医一致。 “这断腿治好外伤后尚能行走,只是不能像常人一样,一旦医治失误,导致瘫痪,南姑娘下半辈子可就要卧床不起了。” 确实,瘸腿总比瘫痪强。 南楚瑜痛苦的皱着眉,不管是瘸腿和瘫痪,她都接受不了,与其落下残疾,不如直接死掉。 云落抬起冷眸,扫过众人,视线最后对上南琼丹的目光。 “我有把握,我可以治好她的断腿,只是医治时,需要众人回避。” 她并不是想救南楚瑜,只是不想看别人得意,尤其是得意这人还顶着一张她最讨厌的脸。 南琼丹面上温婉,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攥紧。 须臾,她柔柔一笑,向云落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见她走了,云落才缓缓收回视线。 此时,江凌衍走了过来,冷眸盯着云落,“王妃,不可鲁莽。” 云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转头看他,“我没有鲁莽,是真的想救她,让我试一下总比让她拖着瘸腿过一辈子要强吧?” “若治不好呢?” 原本瘸腿是南楚瑜自己造成的,怪不到旁人头上,可若治不好,导致她瘫痪,南家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云落头上。 云落望着江凌衍,沉默片刻。 “若治不好,我便打断自己的腿,陪她一起。” 第56章 治好断腿 云落这话,不仅让江凌衍当众变了脸色,就连林贵妃也转眸朝她看过来。 “云落,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还不退下!” 而南楚瑜则是怔怔的望着云落,她想不通云落为何要这么帮自己。 云落一脸倔强的看着林贵妃,“贵妃娘娘,我没有逞强。虽然我医术有限,但我有把握能治好她的断腿。” “南姑娘尚未出嫁就瘸了腿,这辈子就没指望了,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个死,既然她连自尽都敢,为何不让我试试?” 她一番话说服了林贵妃,而且看她很有把握的样子,感觉也像是在逞强。 又看了一眼双眸通红,眼里含着泪的南楚瑜,林贵妃发了话。 “既然你坚持,那就试试吧,不会再比现在更差了。” 林贵妃说了话,江凌衍也不好再反对,只是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马场厢房里。 等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云落和南楚瑜。 云落坐在床边,把她要用的工具展开摆在床上。 看到那一卷的尖刀,南楚瑜下意识退缩,“你该不是想借着给我医治的名义,杀了我吧?” 云落淡漠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要想杀你,刚才何必多此一举救你?睨腿骨已断,现在只能先把伤口处的血肉剔除,以正骨的疗法把你的骨头接上。” “剔肉?!你疯了吗?我会疼死的!”南楚瑜震惊无比,要不是腿还疼着,她绝对会直接下床离开,“我不治了!” 云落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确定想好了?” 南楚瑜脸色一下凝重起来,不治就意味着要拖着瘸腿过完一生。 想到南琼丹以后会风光嫁人,而她作为嫡女,却因为身有残疾,很有可能要一辈子老死在侍郎府,或者嫁个平民。 她惨然一笑,“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云落冷眸看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疼?忍一下就过去了。” “好,我忍,今日我忍下的这些疼,以后都会千倍百倍的还给南琼丹。” 南楚瑜定眸看了眼那些道具,下定了决心。 云落把要用的东西全部清点好之后,动手前,又道。 “南姑娘,我给你疗伤有一个条件。” “王妃直说便是。”南楚瑜盯着云落,大有一种觉得她趁火打劫的感觉。 云落把油灯点燃,拿着匕首在灯芯上烤,边烤边说,“出了这个门,你不能把我会医术的事告诉别人。” 南楚瑜怔了下,问道,“你明明会,为何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与你无关。” 南楚瑜一哽,收回视线,“这么简单的事,我答应你就是。” 云落面无表情的给匕首消了毒后,拿着止血药走了过来。 医治开始后,南楚瑜的叫声越来越惨烈。 站在走廊上的人,个个皱着眉头,每个人心都揪着。 江凌衍面色铁青,已经在考虑云落治疗失败后的事情了。 张太医听着里面的叫声,侧头跟马场的大夫道,“老夫行医数十年,这样的断腿,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好,真不知道王妃为何要这样。” 马场大夫也点头应和,“若真让南姑娘瘫痪了,侍郎大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江凌衍冷眸看过来。 他们才噤了声。 这时,“吱呀”一声。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张太医和马场大夫第一时间走进屋里,去查看南楚瑜的腿伤。 江凌衍走过来,看着云落。 云落抬眸望向他,眼中带着倦意,唇角轻扬,“你放心,没有给你丢人。” 南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太医和大夫已经快步走进去了。 其他众人也都提步走进了屋里。 云落站在门口,转头朝屋里看去。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这腿骨刚才分明就是断了!”张太医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 马场大夫从床前起身后,走到门口,对着云落行礼,“不知王妃是如何做到的?若能将这接骨之法传出于世,以后便会救更多的人。” 云落抬眸看向南楚瑜。 南楚瑜会了意,当即冷笑出声,“她哪里会医术?不过是骗人罢了,医治的时候一直翻看医书,接了好几次才把这骨头接上,要不是本姐命大,早就死一百次了!” 屋里的一堆人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既然王妃能治好断腿,又不让我看治疗过程,想来这接骨法是祖传之法,不能随意教外人。” 南楚瑜没好气道,“什么祖传之法,她不让你们看,无非是治不好我丢人!” 张太医沉默的站在原地。 那马场大夫还不死心,继续问,“还请王妃明示。” 南楚瑜突然发火,“烦不烦?你还想再找一个跟本姐一样倒霉的人来试试?一个没半点本事的人,不过是凑巧治好了我,倒把你们唬住了,可笑!” 南楚瑜本来就跋扈,今日刚来马场就当众掌掴庶妹,当着贵妃的面也敢撒泼,如今这么说云落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有江凌衍脸色沉了沉。 林贵妃反感的看了眼南楚瑜,冷声道,“既然断腿已经治好,本宫也乏了,回宫。” “恭送娘娘。”众人对着门口的方向,齐齐行礼。 林贵妃一走,众人也都散了。 云落跟着江凌衍离开马场,回王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马场门口看到童鸢。 童鸢双眸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到江凌衍出来,她立刻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爷,母亲将我赶了出来,我实在没地方去了。”说着便委屈的落下泪来。 江凌衍停下脚步,看了眼正向马车边走去的云落,心头沉下。 “她为何把你赶出来?” 童鸢委屈道,“我今日伺候嫡姐用餐,不心洒了些汤汁,惹母亲不高兴了。” 江凌衍转眸看向顾堂,“去给童姑娘安排个住所。” 顾堂应声后,便去请童鸢。 童鸢却不依,跟上江凌衍,“王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江凌衍脚步未停,脸色淡漠的问道,“如何帮?” 因为距离不太远,云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便笑吟吟的转身看过来。 “还能如何帮,王爷娶她过门不就是了?” 第57章 质问 童鸢心里的话被云落直接说了出来,目光垂了下去。 而江凌衍的目光也朝云落看了过去,冰冷中带着不悦。 云落像是看不到他在生气一样,转眸看向童鸢,“童姑娘,该说的我都帮你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向江凌衍。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没等江凌衍反应,直接转身扶着锦书走上马车。 云落全程都没看到,江凌衍彻底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冷眸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里的阴郁浓的化不开。 童鸢顺着江凌衍的目光,看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等收回视线时眼里又带上了泪意,“王爷,王妃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可以去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江凌衍冷眸瞥向童鸢。 童鸢从没被江凌衍这么看过,心头一震,定眸望着他,“解释王爷和我并无关系,王爷也没说过要娶我。” 江凌衍很反感这样的试探,直接沉下脸,“本王说过,会对你负责,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转身离开。 童鸢刚想追上去,顾堂突然伸手拦住她,“童姑娘,你说谎好歹也过过脑子,今日你嫡姐可是一早就来参加马球会了,早膳和午膳都在马场吃的,你是如何伺候她用膳的?” “还是说,左相还有别的没让外人知道的嫡女?” 童鸢脸色一白,指尖也凉的渗人。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嫡母一早跟她说嫡姐跟父亲去了祖母家,她想着江凌衍不会知道。 没想到,嫡姐没去祖母家,而是来参加马球会了? “我、我说岔了,不是伺候嫡姐用膳,是伺候嫡姐穿衣的时候……” “在我面前,童姑娘就不要再编瞎话了,我送童姑娘回府。”顾堂直接打断她的声音,转身往左相府走去。 童鸢望着顾堂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等她高嫁入王府,这些曾看不起她的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这边,马车上主街后,云落吩咐车夫把马车驾去了与王府相反的方向。 把巷子横车挡住后,她坐在车里静静的等。 算着路程,应该快到了。 片刻后,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被拦停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青衣的丫鬟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云落车边站定。 “我们是巷里南家的,贵人的马车挡了路,不知能否让一下?” 这时,锦书从里面打开马车门,走下来,端着王府一等丫鬟的架子。 “让自然是可以让的,只是我们家王妃想请南姑娘一叙。” 那青衣丫鬟怔了下,连忙回去禀告。 南琼丹被扶下马车的时候,云落也刚被锦书扶下马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下。 走下马车后,云落往远处走了些,没让锦书跟。 南琼丹也回头示意了眼丫鬟,独自走了过去。 走过去后,她朝着云落行礼,“参见王妃,不知王妃想跟我说什么?”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一副不受宠的庶女模样,见到云落满是恭敬,看起来半点城府都没有。 云落望着那张脸,心里恨意难消,直接问出声。 “南楚瑜坠马,是你做的吧?” 南琼丹装作一愣的样子,“嫡姐虽然当众掌掴我,待我不好,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若真这么做了,往后还怎么在南家生活?王妃,真的不是我。” 云落定眸看着她,又说了一句,“那马吃的草药被人加了豆珠草。” “豆珠草?那是何物?”看南琼丹的脸色,似乎真的不知道豆珠草是什么。 此刻,云落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虽然是高贵妃的脸,可神态上却完全不像。 她抿唇,“一种能让马发狂将人摔下来的药草,你当真没听过?” “真的没听过,如此说来,嫡姐受伤确是人为,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给我父亲,定要找出陷害嫡姐的人。”南琼丹不管是神态还是举止,都严丝合缝,还敲到好处的未南楚瑜鸣不平。 云落沉下脸,“其实我也没证据,只是在那马和你嫡姐的身上闻到了豆珠草的味道,但让人去取证的时候,马槽里并未豆珠草的痕迹。” 说着,她抬眸看向南琼丹,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也许是我多虑了。” 南琼丹抿唇,“既没证据,那我也不好跟父亲说了。” “无事。”云落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南琼丹也回身往马车边走,走到一半,她突然转头看向云落,唤了一声,“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嗯?” “前几日我听父亲说,他和云将军商议,打算让嫡姐和你四哥成亲,你四哥突然回京应该也是因为此事,今日看王妃对嫡姐这样上心,想来是将军府也快上门提亲了。” 南琼丹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等嫡姐和云公子成了亲,我们便是亲家了。” “你没听错?南楚瑜要嫁给我四哥?”云落皱起眉,明显是对此事不知情。 南琼丹点头,“千真万确,我忘了,王妃已经嫁人,可能不知道将军府的事,无意被我说漏了嘴,还请王妃不要告诉其他人。” “知道了,不会说出你的。” 云落脸色难看的回了句,就被妗云扶着上了马车。 南楚瑜嚣张跋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尽管她重生不久,可也是听过的,今日又看她当众掌掴庶妹,又因为爱出风头差点落下残疾。 这样的人,怎么能嫁给四哥! 云落突然有些后悔救了她。 回府的路上,云落一直沉默着,锦书看出有些心情不好,只沉默的倒了杯茶水在云落手边放好。 突然,云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勾了下唇角。 锦书目光看过来,“王妃笑什么?” 云落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南琼丹假装说漏嘴告诉我四哥要和南楚瑜成亲的消息,她分明是故意告诉我的。” 锦书听的云里雾里,“王妃你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您是觉得南姑娘告诉您四哥要成亲的消息是告诉对了还是错了?” 第58章 不如就今晚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弱无辜。” 云落端起茶杯,虽说豆珠草不是大燕后宫才有的东西,可是南琼丹长着和高贵妃一模一样的脸,并且她在的地方就出现了豆珠草,被摔断腿的还偏偏是她嫡姐,这一切不会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锦书越听越糊涂,虽没听懂云落在说什么,却并不妨碍她看明白另外一件事。 “王妃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奴婢刚才可看见了,王爷明明想跟王妃一起走,王妃却故意先走,留下王爷和童姑娘独处。” 云落收起思绪,看过来,“他心里有童鸢,我撮合他们两个,他高兴还来不及。” 锦书皱眉,“怎么会高兴呢,奴婢刚才明明看见王妃说要先走的时候,王爷脸色很差。” “你还未经人事,自然不懂这男女之情,等你以后嫁了人,就清楚了。”云落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是这样吗?锦书本来心里是清楚的,可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也觉得有道理。 “既然王妃心里有数,那奴婢以后就不多言了,努力帮王妃争宠。” 云落:“……” 这目标她不会点评。 突然,马车狠狠一晃,到王府了。 锦书扶着云落走下马车。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话,刚走进后院,就看到负手而立,浑身上下笼着冰冷气息的的江凌衍。 听到脚步声,江凌衍转过身来,脸色难看的很。 锦书下意识往旁边退去。 “去哪儿了?”江凌衍的声音冰封三尺,似是能把人冻住。 云落看出了他在生气,却不知他为何生气,睁着眼说瞎话。 “没去哪儿,就是在街上逛了逛,吃了点东西,怎么了?” “吃了什么?”江凌衍又问。 云落面上一怔,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没好气道,“你在怀疑我?” “当面说身子乏了要先回去,转脸又去逛街,前后言行不一,本王不该怀疑吗?” 江凌衍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云落想到府里传她的那些流言,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了,可他偏不信,在这里疑神疑鬼,她有什么办法。 便暗怼道,“我说我身子乏了,那不是想给你和童姑娘制造独处机会吗,王爷不谢谢我,居然还来质问我?” 她的话彻底惹怒了江凌衍,他的声音重了几分。 “本王记得,王妃不久前才在本王面前宽衣解带,想要侍寝,还和侧妃争风吃醋,这才过了几日,就这般大度把本王推给别人。本王真相看看,王妃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变心变得这么快?” 听到这里,顾堂尴尬的别开视线,背过身去。 锦书也赶紧转过身。 云落望着江凌衍,沉默了半晌后,冷笑道,“肉体凡身,我的心当然是肉做的。王爷,我连献身的法子都用了,是你不要我,我好心撮合你和你的心上人,你却来质问我!” “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王爷这么怀疑我,难道你不要我,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 她话音未落,江凌衍已经怒气难忍,直接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刚才是会情郎去了?” 云落狠狠皱了下眉,扬掌就打了上去。 江凌衍侧身闪躲的同时,松开了她的下巴。 “江凌衍,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江凌衍怒火中烧,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走过来,弯腰把她扛了起来。 云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等她能看清前面的路,整个王府在她眼里都颠倒了过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捶打,江凌衍丝毫不为所动,直接看着她往东院走。 靠云落的武功,本来是能脱身的,可江凌衍每走一步,她就跌宕一下,头晕的越发厉害,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妥协了,“江凌衍,我刚刚真不是会什么情郎去了,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江凌衍冷声反问,“你叫本王什么?” “江……”云落下意识要喊名字,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直接改了口,“王爷,叫你王爷。” 见他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她改了个称呼,“夫君?官人?相公?” 一路上,她变着法的换了好几种叫法,但都没用。 “呕——”云落突然干呕出声。 江凌衍总算有了反应,蹙了两下眉,放了云落下来。 云落双脚刚一沾地,转身就跑,却被江凌衍扣住手腕一把拉回,抵在了假山上。 “云落,你最好乖一点,别惹本王生气。” 这是从重生到现在,江凌衍第一次叫她名字。 云落望着他的俊脸,因为双手被他锁着压在头顶,逃不脱,便没好气道。 “我没有惹你生气,是你偏要听信那些流言怀疑我,我都说过了,我只喜欢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验验。” 江凌衍抬眸与她四目相视,眼波流转之间,眼底又升起了几分痛苦。 当初成亲,喜婆跟他说时,他也不信,又找了宫里的嬷嬷来验,结果也是如此。 他没碰过她,所以还可以留她在府里,日日看着她,若一旦碰了,没有落红,事情被传进宫里,那便真的要跟她和离了。 云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突然有些加快,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喜欢。 大概每个女主和男子离这么近,都会心跳加速吧。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把脸凑了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王爷,要不然就今晚吧?” 江凌衍瞬间身子后仰,松开了她,厌恶的蹙起眉。 “不知羞耻!” 云落反问,“跟自己夫君还要知什么羞耻,若都知了羞耻,像你我一样不同房,那人类不都灭绝了?” “谬论!” 江凌衍冷冷看她一眼,再次弯腰把她扛上肩,大步往东院走去。 已经有了被扛一回的经验,云落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没再反抗,任由他扛着。 第59章 敢出府,打断你的腿 在去东院的路上,路过的下人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在行礼后,背过身去。 等到了东院,江凌衍直接扛着云落去了厢房,才把她放下来。 云落头晕目眩,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环顾了房间一眼,抬眸看向江凌衍。 “王爷这是何意?”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妃不是想跟本王培养感情吗?本王给你这个机会,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云落怔了下,当即反应过来,她反问,“住在厢房能培养出什么感情,王爷要是真心跟我培养感情,应该让我住到你床上去才行。” “你别以为我傻,你分明就是借着机会软禁我!” 江凌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以后王妃要出门,可以先向本王通报后再出去。” 要是以往,云落并不在乎能不能出去,但是她和容星宛约好了明日去送药。 她不想做失信之人。 “若我非要出去呢?” “那你大可以试试,偷跑出去一次,打断一条腿,王妃可要好好想想,自己有几条腿。”江凌衍认真道,看起来像是真的会打断她的腿一样。 云落前世是太后,心态早就锻炼的宠辱不惊,万事淡然,可如今也有些恼了。 “反正我是你妻子,我腿断了定要赖你一辈子,你想打便打,但我也丑话说在前面,谁也关不住我。” 说完,她本是想直接走的,可看到门口有王府侍卫把着,先前她领教过,侍卫的武功在她之上。 知道出不去,索性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那就试试看,看本王到底能不能关住。”江凌衍冷冷扔下这一句,便提步离开了。 云落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接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但枕头在半空中就掉了下来,连江凌衍的衣阙都没碰到。 云落觉得心口气闷的不行,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稍晚一些,有东院的丫鬟来送晚膳。 晚膳后,还有专门的人进来伺候云落梳洗。 就是一直没看到锦书。 梳洗完,云落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东院的人我用不惯,去把锦书叫过来。” 站在左边的侍卫恭敬回道,“王爷特意下令,为防锦书和王妃里应外合,这几日只能先委屈王妃。” 摆明了,不会帮她去叫人。 云落凝眸看了他们一眼,用力的摔上了房门。 王府的地下刑室,四处摆满了各种铁质刑具,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看起来阴森恐怖。 此时,锦书正被绑在了刑架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满身的血痕。 顾堂站在她面前,和往常见云落时宛如变了个人一样,面色冷傲,仿佛地狱罗刹一般,浑身带着杀意。 “锦书,还不肯说实话吗?” 锦书艰难的抬了下头,唇角微扯,“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知道顾爷想听什么,您说出来,我说给您听。” 顾堂眸色泛冷的定眸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旁边手执刑鞭的侍卫。 侍卫会意,直接扬鞭,用了十成的力道甩了上去。 “啊——!”锦书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刑室,钻心的疼痛让她觉得她是活不过今日了,眼泪从脸颊滚落。 顾堂冰冷蚀骨的声音砸过来,“说,王妃从马场出来后去见了谁?” “见了,见了……”求生的本能让锦书开了口,可想到背叛王妃的下场,也一样是死,她无助的闭了闭眼,艰难出声,“王妃去见了南府三姐,三姐和王妃说,云四公子要和她嫡姐成亲。” 顾堂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厉眸再次朝锦书射来。 “除了女子之外,王妃出府时可有见过陌生男子?” 锦书垂着脑袋,汗水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砸着,“没有,每次、每次和王妃出府时,奴婢都跟着,王妃真的没有特意出去见过男子。” 说完,她抬起惨白的眼眸,眼中带着倔强和恨意。 “顾爷这么问,分明就是在侮辱王妃。王妃从入府,一颗心就扑在王爷身上,眼里何时有过旁人?” 对她的质问,顾堂并不生气,只是在看了她半晌后,又问。 “宋侧妃死的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锦书在盯着顾堂看了半晌后,像是体力不支一样,再次垂下头,“那日,奴婢拎晚膳回来,只看到秋菊离开,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顾堂点了下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他深深看了眼负责用刑的侍卫,转身走了。 在她走后,侍卫放下刑鞭,把锦书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锦书浑身剧痛,两条腿上也是伤痕累累,根本就站不起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用刑的侍卫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去扶她,继续收拾刑具。 锦书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有阳光渗进刑室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用手掌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眼神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心中越发坚定。 今日她大难不死,来日定要变成人上人,叫人不敢再这般对她。 …… 此时,顾堂已经洗去一身肃杀,换了衣服,侯在东院主卧门口。 听到江凌衍起身后,他才提步走进去。 “爷,审完了,从马场出来,王妃去见了侍郎府的三姐,说完话便回来了,这些日子,王妃出府并未见外男,只见过云四公子。” 江凌衍听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嗯,去把厢房门口的侍卫撤了吧。王妃不能出府,少不了要让丫鬟出去采买,直接放行即可。” “是,”顾堂应声后,提醒,“爷,马车备好了,是时候进宫了。” 江凌衍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视线又落向厢房外端着水盆毛巾等着给王妃洗漱的丫鬟,冷声吩咐,“她刚搬了院子,昨晚定睡不安稳,让他们退下,不用刻意去叫她。” 说完,他提步走出卧房。 顾堂在他身后应声,跟着走出去。 真如江凌衍所说,云落昨晚失眠了,早上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眼看就要到她跟容星宛约定的时间了,得想个办法出府才行。 第60章 被绑架 云落打开房门,意外的没在门口看到侍卫。 她视线落在在院里打扫的丫鬟身上,出声道,“这院里的下人呢?” 丫鬟立刻停下动作,转身过来行礼,恭敬回道。 “因王爷特意吩咐让王妃多睡会儿,故而他们都下去了,奴婢这就去叫人。” 江凌衍会有那么好心? “不用了,就你吧,你去帮我打些水来洗漱。”云落吩咐完,直接转身回了屋。 丫鬟受宠若惊,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笤帚,拿了水盆出打水了。 她是刚被调上来的,隆冬时节,院里寒冷,她做梦都想进屋伺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连打水的时候都是心翼翼的。 打好水,她捧着水盆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回了东院。 厢房房门大开着。 丫鬟端着水盆直接进了屋,“王妃,奴婢打水回来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觉得后颈一疼,她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砰! 水盆也掉落在地,水花四溅。 云落放下手里的棍子,转身关上房门。 等房门再打开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丫鬟的服饰,连发髻也梳成了双平髻,手里拎着采买用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装着药丸的盒子。 云落一路低着头,径直出了王府。 她本以为在门口会被人询问,谁知道门口的守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放行了。 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上街后,云落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提步往戏园走去。 快走到戏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马蹄声的,还有路人慌乱的叫声。 “都快上开,马儿发狂了!” 云落停下脚步,往后看见。 便看到一辆马车正横冲直撞的朝这边驶了过来,不少商贩的摊子都被撞翻。 刚才还好好走在路上的人都在往路两边躲。 云落也往旁边让了让。 谁知,在车夫看到云落的脸颊后,竟调转车头朝云落冲了过来。 等云落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到了面前。 她蹙了两下眉,正要飞身躲过,谁知马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里面洒出一包粉末。 云落躲闪不及,在闻到粉末后,意识突然散去,朝地上倒了下去。 车夫眼疾手快,单手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拽上了车。 他没做停留,调转方向就往城外驶去。 街上很快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街边刚才云落站的地方散落了一地黑色药丸。 …… 云落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胃口边恶心想吐。 想来是那药的作用。 她强忍着难受,睁开眼睛。 只见眼前是一个破旧的仓库,周围放满了过冬的食物,房间里四处漏风,寒冷的风从破旧处呼呼吹进来。 云落今日出门的时候,因穿的丫鬟的衣服,不够保暖,又在地上躺了许久,此刻已是浑身冰凉。 浑身的难受让她趴在地上干呕了两声,才抬眸看向四周。 这仓库里,并不是只关了她一个人,竟还有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了布子。 云落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南琼丹身上。 此时,南琼丹也认出了她。 两人四目相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年过半百,还穿金戴银,画着浓妆。 被抓来的其他姑娘们没见过这个阵仗,眼里已经带上了雾气,即便嘴巴被布塞着,可也有呜咽的声音发出来。 云落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自己脸上的神色。 二当家的粗声粗气的说,“秦妈妈,人都在这里了,你看着给价吧。” 秦妈妈?听这称呼,应该是花楼里的妈妈了。 “你这儿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让我亲自上来挑选?”秦妈妈在看过几个姑娘的脸后,脸上满是嫌弃,要不是看在二当家的面子,她铁定一个不要直接走了。 二当家听了这话脸上也带上了不满,他直接走到一个姑娘跟前,强迫那姑娘把脸抬起来,冲着秦妈妈说,“这模样长得多标志,哪里丑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的摸了一把那姑娘的脸。 “更重要的是,这次抢回来的可都是黄花大闺女,光初夜也卖不少钱了,你可想好了?” 听到黄花大闺女,秦妈妈有点动心,“我再看看。” 说完,她走过来,蹲下来,挨个用手捏着姑娘们的下巴让她们抬头看过来,一圈看下来,她连连摇头。 真不是她挑剔,她花楼里最丑的都比这些强一百倍。 在她看到南琼丹的时候,脸色终于好了一点,“这个还像点样。” 看完南琼丹,秦妈妈转头去抬云落的头,在看到云落的五官后,她面上一怔。 方才云落低着头,她没瞧见,没想到竟还有长得这样标志的人。 这身段,这模样,这气质,换身衣服稍微打扮一下,说是别国的公主也不为过。 但秦妈妈没表现出来特别满意,而是缓缓站起身来,“二当家的,你开个价吧。” 二当家就等她这句了,直接开价,“这里一共有十个人,打包价五百两。” “五百两,你还不如去抢,这些货色哪里值五百两!” 秦妈妈没想到二当家会狮子大开口,本想不做他声音了,但因为看中了南琼丹和云落,便咬牙道,“看在我们合作了这么久的份上,这样吧,我只要这三个,一共一百两,如何?” 她用手指的三个是这里面长得最漂亮的三个。 这三个一旦卖出去,其他的可就卖不出去了。 “不行!”二当家一口反对,“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也太少了些,还不够我寨子里的兄弟喝酒的呢!” “你要那三个的话,最低也要二百两。那三个可是极品了,你少说也能赚个几千两,何必在我这里这般气?” 秦妈妈得罪不起二当家的,只能好言说道,“我秦妈妈开价何时气过,只是这三个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回去还要,若是一个不好,自尽死了,我岂不亏大了。” “我最多给一百二十两,成就成,不成就一个都不要了。” 第61章 高青禾,是你吧 二当家纠结了一会儿,想到大哥走时的嘱咐,便一咬牙,答应了,“就一百二十两,这钱怎么付?” 秦妈妈脸上瞬间喜笑颜开,笑吟吟道,“今晚你把人送到我的花楼,人到款到。不过呢,这三个现在起,可就算我的人了,你得给找个好点的屋子待着。” 山匪不满的皱眉,“那么麻烦!” “回头人要是冻病了,我可不要了。”秦妈妈瞪他。 二当家没办法,只能出去叫人,把选定的三个人带去了旁边的屋子。 把人扔在床上后,山匪把门一关,离开了。 云落抬眸环顾了眼四周,这间房比之前的仓库要好些,但也没好多少,依旧冷的人心寒。 她艰难的从床上做起身,艰难的转了一下,背对着南琼丹和另一位姑娘,努力把手往上抬。 南琼丹配合着低下头,嘴里的布被云落扯掉。 “多谢王……姑娘。”南琼丹本想说多谢王妃,但因云落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她王妃的身份,所以犹豫了下,换成了姑娘。 但却被另一个穿着黄裙的姑娘以为云落姓王,在云落帮她拿掉嘴里的布子后,她出声道,“你叫她王姑娘,你们认识啊?” 她问话的时候,南琼丹凑近云落,用嘴把云落嘴上的布扯下来。 “认识,我们得想办法把绳子磨开才行。” 她没否认认识云落。 云落淡漠的看了南琼丹一眼,她在醒来后就试过了,绳子绑的是死扣,根本解不开。 “我靴子旁边有一把匕首,可以割断绳子。” “太好了,我来拿!”绳子被割断,就可以逃出去了,黄衣姑娘直接背着身子凑到了云落靴边,去拿匕首。 她长得瘦,手指又长又细,轻轻一夹,就把匕首夹了出来。 南琼丹用嘴唇接过匕首后,用牙咬着去帮云落哥手腕上的绳子。 黄衣姑娘看着她们,出声道,“我叫张月,是京郊张家村人,你们两个看穿着,是京城人吗?” 云落抬眸看她,“嗯,你怎么会被绑来这儿。” 张月兀自叹了声气,“我本来快出嫁了,正在屋里绣嫁衣,父母都下地干活了,这群土匪突然闯进村子,不光抓了我,还抓了我们村里不少待嫁闺中的姑娘。” “刚才那个仓库里,剩下的人都是我们村的,还有一些长得好看但嫁了人的,已经被他们……” 她说不下去了。 噌的一声。 云落手上的绳子断了,手没了束缚,她直接拿过匕首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然后帮南琼丹和张月都割断了绳子。 她们刚从床上下来,门外突然传来刚才那个二当家的声音。 “谁说不是呢,废了这么大劲儿,绑了这么多人来,结果只卖出去三个,其他的谁都不要,寨子里的兄弟都下不了口,真是亏大发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当家的交代呢。” “你先去忙吧,我看看这三个人怎么样了,这三个要再出了差错,可就白忙活了。” 他话音未落便退开了房门。 云落几乎在他走进来的瞬间,纵身一跃,隐在了房梁上,手里还拿着绳子。 她看了眼南琼丹。 南琼丹几乎是立刻就会了意,把布子重新塞回嘴里后,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张月见状,也有样学样。 二当家的抬眸看过来,在看到只有两个人后,眉心一皱,大步走过来,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只有两……” 他话还没说完,绳子从房梁上垂下来,正好勾住他的脖颈。 下一刻,二当家整个人就被绳子吊了起来。 他眸孔瞪大,因为脖子被勒着,发不出半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琼丹和张月拿下嘴里的布子,从床上走下来。 在震惊中,他断了气。 在二当家端起的瞬间,张月害怕的转过头去,南琼丹愣了一瞬,也和张月一起背过了身。 二当家体重不轻,勒了云落满掌的红痕。 云落把绳子在梁上系了个死结,才纵身跳下来。 她走到床边,把刚才塞在嘴里的步子扯了一条步子,将自己手掌包住。 张月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定眸看着她,“王姑娘,你会武功啊,你能不能也救救我们村的人?” 云落眼眸沉了下,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救不了。” 她武功只懂皮毛,这里是这些山匪的老窝,人数肯定不少,她根本打不过。 而且,带着太多的人,恐怕连她自己都逃不出去。 张月看她拒绝那么干脆,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学武不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吗?既然会武功,为什么不肯多救些人,她们也很可怜,如果不救她们,还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云落本来不想多理会她,可被她这么一说,脸色也不悦起来,“我学武是为了自保,你那么同情她们,不如自己去把她们换过来?” “你怎么那么冷血?”张月怒眸瞪着云落,要不是被南琼丹拉着,就要朝她扑过去了,“你如果不肯救人,我就大喊,把人都喊过来。” 云落盯着她,眼里的怒气忽地散了,带上了杀意。 南琼丹若有所思的看了张月一眼,劝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别一会儿人来了,就谁也走不了了。” 她说完,直接打开了窗户,窗户外是山寨的后院。 “张月妹妹,来,我扶着你,你先出去。” 张月脸上带着怒气收回视线,伸手扶住南琼丹的手,起身踩在窗台上准备出去。 南琼丹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眼云落。 云落直接走过来,伸手,将手里的绳子双折勾住从背后勾住张月的脖子,张月眸孔忽地瞪大,带着恐惧。 云落冰冷淡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 说完,手上一用力,将她勒晕了过去。 张月晕过去后,云落将她放在床上,才抬头去看南琼丹。 “高青禾,是你吧?” 南琼丹面上怔了下,一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王妃刚才是在叫谁?” 第62章 身后是悬崖 “你心知肚明,在大燕后宫的时候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也是一样。”&r/> &r/> 云落说完,不等南琼丹反应,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r/> &r/> 山寨建在山上,寨里的路不平,再加上天色已晚,看不清脚下的路。&r/> &r/> 云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r/> &r/> 谁知,很快就走到了死路,再往前走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r/> &r/> 就在云落打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从后面突然追上来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山匪。&r/> &r/> “在那儿!”有人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直接朝云落围了上来。&r/> &r/> 云落下意识往后退去,脚跟踢到到石子,石子直接从悬崖滚落,半天也没听到落地的声音。&r/> &r/> 她转头看了眼,双腿突然泛软。&r/> &r/> 山匪们见状,纷纷哄笑。&r/> &r/> “就这点能耐还想跑?你今日若敢跳下去,兄弟们敬你一声‘有种’!”&r/> &r/> “腿都软了还跳什么,到底是个娘儿们,就是绑回来的没想到是个会武功的!”&r/> &r/> “连我们二当家的都敢杀,今日你是没有活路了!”&r/> &r/> 云落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r/> &r/> 好不容易重生一场,她并不想死,可是一旦被抓回去,或许可以生,但也是屈辱的生。&r/> &r/> 前世和父亲习武时,想着后宫安全,又都是女子,哪怕只会些简单的拳脚也足够自保,没想到会重生,更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境地……&r/> &r/> 这时,领头的山匪跟手下使了个眼色后,向前走出一步,盯着云落,“小娘们,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束手就擒?你杀了我兄弟,左右今日是活不成了。”&r/> &r/> 随着他走近,云落再次往后退去,半只脚已经悬空,“我是护国将军的嫡女,颍川王的正妃,我今日若真从这儿跳下去了,你们也不会好过。”&r/> &r/> 尽管心脏已经提在了嗓子眼,可她声音依旧冷静沉稳。&r/> &r/> 大当家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周围的山匪也都跟着哄笑起来。&r/> &r/> 大当家边笑边说,“实不相瞒,老子就是颍川王,原来是自家媳妇,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嘛。”&r/> &r/> 显然他们并不相信。&r/> &r/> 云落蹙起眉,恰巧她今日就传了丫鬟的衣服,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没戴。&r/> &r/> 眼看大当家越走越近,她也没了犹豫的机会,直接转身往下跳去。&r/> &r/> 就在云落跃起身的那一瞬,一条绳子突然从后方抛出,径直朝云落身上飞去,在她腰上缠了好几圈。&r/> &r/> 下一秒,绳子的另一端往上一提。&r/> &r/> 云落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从山崖上飞出来,刚上来,从四周立刻有四条绳子抛出,直接绑住了她的四肢。&r/> &r/> “放开我!”云落反抗着,可因为浑身都被绑紧,挣扎根本不起作用。&r/> &r/> 在一阵哄笑声中,云落被山匪们举在头顶往山寨走去。&r/> &r/> 等他们走后,南琼丹从暗处走了出来。&r/> &r/> 大当家负手而立,一脸沉重看向南琼丹,“没想到,南小姐让我们绑的竟是颍川王的正妃,我们寨子虽然只认钱,可也知道颍川王不是好惹的,先前谈好的价钱不算,得重新谈。”&r/> &r/> 在绑架云落那一刻,他就已经惹了颍川王,左右都惹了官司,还不如多要些银子好跑路。&r/> &r/> 南琼丹没想到大当家会临时涨价,收买他已经花光了原主所有的银子,便沉下脸。&r/> &r/> “加价可以,但也要在事成之后。”&r/> &r/> 大当家睨她,“事成之后自然要加价,但老子死了个二当家的,给家眷的抚恤金也要不少钱。”&r/> &r/> 言外之意是,现在也要给。&r/> &r/> 南琼丹定眸看了他半晌,轻笑一声,“那二当家人还没死,媳妇就已经在你床上了,给家眷的抚恤金最后不也落到你腰包里了?”&r/> &r/> 她话音刚落,大当家脸色已经拉了下来,骂了句,“艹!谁他妈出卖老子!”&r/> &r/> “我既敢跟你做生意,就不会是毫无底牌,而且,我帮你除掉了二当家,他媳妇就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南琼丹胸有成竹的看着大当家。&r/> &r/> 大当家被当众戳穿,又羞又恼,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板着脸道,“就算他不死,人也是老子的。南小姐,按照道上的规矩,这死了人的买卖可不是先前的做法了,你若不肯加价,那这生意老子就不做了。”&r/> &r/> 南琼丹脸上的笑意落下,沉默了片刻后,出声道。&r/> &r/> “把人送去花楼,让她以为这件事是我嫡姐做的,我加三百两,事成之后,再加一千两。”&r/> &r/> 大当家喜笑颜开,“还是南小姐爽快,老子早就安排好了。”&r/> &r/> ……&r/> &r/> 云落被关回了先前的房间,二当家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张月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床上。&r/> &r/> 只是,她的衣服不知被谁换了,此刻穿上了嫁衣。&r/> &r/> 看到云落,张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开视线。&r/> &r/>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也转开了视线。&r/> &r/>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r/> &r/> 一个身材臃肿,嘴边有颗黑痣的婆子端着喜服从外面走了进来,“黄花大闺女初进花楼,都会被拍卖初夜,因此要穿喜服。”&r/> &r/> “姑娘,你也不用挣扎,老婆子我也是听候差遣的,你就顺从些,把这喜服换了,我们俩都省点事。”&r/> &r/> 云落冷冷的看她一眼。&r/> &r/> 老婆子直接走过来,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下贴身的中衣。&r/> &r/> 她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管云落怎么反抗,怎么不配合,她从哪个角度都能把嫁衣套到她身上。&r/> &r/> 最后,把盖头往云落头上一盖,为了防止云落把盖头晃掉,还特意用钗环把盖头固定在了云落头上。&r/> &r/> 之后,老婆子转身走出房间,对守在门口的山匪道,“已经换好衣服了,可以送走了。”&r/> &r/> 盖头上,云落面色平静。&r/> &r/> 山寨山匪众多,她逃不脱,眼下只能等到了花楼里,再找机会逃出去了。&r/> &r/>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r/> &r/> 云落被人一把扛起,带了出去,出去后,她被粗暴的推进花轿。&r/> &r/> 花轿被抬起,一颠一颠的往山下走去。&r/> &r/> 刚走没多远,随着花轿一起走的喜娘的谈话声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63章 花楼被虐打 “也不知道轿里的这位和南大小姐有什么仇,竟花了好几千两把她绑来。”&r/> &r/> “谁知道呢,上次大小姐让当街绑架三小姐,后来我听回来的兄弟说,要不是有当兵的进城,事情就办成了。”&r/> &r/> “也是那三小姐命大,现在这个怕是没有那么好命。”&r/> &r/> 云落眼帘垂了垂。&r/> &r/> 听她们的话,不难猜测出,这个南大小姐指的是南楚瑜,三小姐指的是南琼丹。&r/> &r/> 没想到上次当街强掳南琼丹的幕后指使竟是南楚瑜。&r/> &r/> 再联想到之前在马场南楚瑜被摔断腿。&r/> &r/> 没想到南家一个小小的五品侍郎,争斗竟也如此惨烈……&r/> &r/> 就在这时,正对面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伴着马蹄的声音。&r/> &r/> 两个喜婆的声音也停了,指挥着花轿往路旁让去。&r/> &r/> 就在那队人马从花轿旁走过时,轿帘突然被风扬起,连带着云落头顶的盖头也被风吹起一半。&r/> &r/> 她的视线落在了骑在马背上的江凌衍身上。&r/> &r/> 他一身银色的盔甲,帅气无双,就连他骑在身上的马匹也比一般的马要高大英俊许多,像是浑身自带光芒一般,让人一眼看进去就移不开视线了。&r/> &r/> 盖头和车帘落下的一瞬间,云落回过身来。&r/> &r/> 她闭上眼睛,猛地用头撞向花轿。&r/> &r/> 咚!&r/> &r/> 花轿突然向一边倾斜,抬轿的人连忙把花轿抬正。&r/> &r/> 但这动静已经惊动了江凌衍,他蓦地勒停缰绳,脸色沉冷的朝停在旁边的花轿看来。&r/> &r/> “顾堂,去看看。”&r/> &r/> “是。”&r/> &r/> 顾堂应声后,转身朝花轿走去。&r/> &r/> 喜婆本想催促轿夫赶紧走,可看到顾堂走过来,只好互相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花轿落下。&r/> &r/> “做什么的?”顾堂走到花轿前,板着脸问道。&r/> &r/> 体形略胖的喜婆走过来,笑着道,“这花轿抬的是我们员外新纳的小妾,因是张家村人,从山下走绕的有点远,就走了近道,还请官爷放我们过去,若误了吉时,可就拿不到银子了。”&r/> &r/> 她说着走上来,给顾堂手里塞银子。&r/> &r/> 顾堂往后撤了一步,没要她的银子,冷声问,“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r/> &r/> “乡下出身的丫头,没坐过娇子,觉得哪里都新鲜,折腾一路了。”喜婆悻悻的收回银子,带着抱怨回道。&r/> &r/> 本以为说了这么多,顾堂该走了,谁知他非但没走,反而皱着眉走到花轿旁,伸手要掀帘子。&r/> &r/> 喜婆怔了下,忙上前以身拦住,“官爷,使不得啊,虽是纳妾,但到底还没行礼,您这样直接掀帘子岂不冲撞了新人?”&r/> &r/> 顾堂不悦的抬头看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让开!”&r/> &r/> 喜婆收了大当家的银子,本是想安安稳稳把人送过去的,可眼下,如果一味阻拦,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忖度局势后,她让开了。&r/> &r/> 顾堂走上前,一把掀开轿帘。&r/> &r/> 里面,云落因为刚才那一撞,用力过猛,已经晕了过去。&r/> &r/> 头前遮着红盖头,手脚上绑的绳子也被喜服遮着。&r/> &r/> 顾堂并未看到异常,把帘布放下后,他冷声道。&r/> &r/> “走吧。”&r/> &r/> 两个喜婆见状,连忙吩咐轿夫离开。&r/> &r/> 等他们走后,顾堂走到江凌衍马前,回道,“爷,花轿里是员外新纳的小妾,并未发现异常。”&r/> &r/> 江凌衍隐隐觉得那花轿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想到云落被山匪绑走的时间不短了,他冷冷收回视线。&r/> &r/> “继续前进。”&r/> &r/> ……&r/> &r/> 醉香楼,后院的柴房里。&r/> &r/> 哗!&r/> &r/> 云落是被冰冷刺骨的冷水浇醒的,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难看至极的秦妈妈。&r/> &r/> 秦妈妈身后站着四个身型高大,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r/> &r/> 头疼让云落狠狠皱起眉。&r/> &r/> 也托头疼的福,让她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r/> &r/> 那花轿应该被特意封固过,不然不会那么硬。&r/> &r/> 不过,她发出那么大动静,江凌衍都无动于衷吗?&r/> &r/> 秦妈妈见她醒了,直接弯下腰抽掉她嘴里的布子,伸手在她腰上重重拧了一圈,“小贱蹄子,老娘高看你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跟老娘耍心眼?”&r/> &r/> 云落被拧的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厉眸瞪过去,“你找死?”&r/> &r/> 秦妈妈面上一怔,之前大当家的就托喜婆捎了口信来,说这贱人会武功,没想到仗着自己会点拳脚,还敢这么跟她说话。&r/> &r/> 她扬手对着云落就是一巴掌,“敢这么跟老娘说话,还反了你了?我告诉你,进了我醉香楼,你的生死就由老娘说了算。”&r/> &r/> “看着你就来气,你以为把自己头上撞这么大一包就能不接客?老娘告诉你,老娘这里的药应有尽有,管你什么伤,一抹都能好。”&r/> &r/> 这一巴掌,秦妈妈用了十成的力道,震的她掌心发麻。&r/> &r/> 此刻,云落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像看死人一样盯着秦妈妈。&r/> &r/> 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完全生气。&r/> &r/> “你以为你能活到我伤好?”&r/> &r/> 话里带着的寒意让秦妈妈没来由的浑身一颤,莫名觉得恐惧,她在睨了云落半晌后,直接冷下脸,扬手连甩了云落好几巴掌。&r/> &r/> 啪!啪!啪!&r/> &r/> 清脆的巴掌声在柴房连续响起。&r/> &r/> 云落的脸越痛,目光就越平静。&r/> &r/> 秦妈妈不能真的把云落的脸打肿,见好就收,“老娘告诉你,你在这里放狠话一点都不好使,从我手里出来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像你这种的,光打死的也不止十个,你自己掂量着点儿,看是嘴硬好还是留着命好。”&r/> &r/> 云落冷眸凝着她,眼里没有一点生的气息。&r/> &r/> “那就看看,我刚才说的话,会不会成真。”&r/> &r/> 秦妈妈本来想离开,可听到云落的话,让她眉心一拧,又回过头来,“去,给我拿几根银针过来。”&r/> &r/> 姑娘们都要接客,除了脸,不管身上哪处受了伤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但针扎的空又细又小,根本看不出来。&r/> &r/> 所以平常秦妈妈惩罚这些做错事的头牌姑娘们都是用针扎。&r/> &r/> 云落前世受过比针扎还要恐怖残忍的刑罚,因此她并不害怕,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妈妈。&r/> &r/> “我也提前把话放在这里,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我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第64章 我向来说话算话 秦妈妈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头一次被人用眼神慑住。 尽管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若现在收手,往后新进来的姑娘们都有样学样,回头她还怎么立威。 “还愣着干什么,去拿针!”秦妈妈瞪了眼站在身边的打手。 打手本还在犹豫,听秦妈妈这么一说,连忙转身出去拿了针进来。 秦妈妈在一众粗细不一的针里,选了一根最细的,捏好后,朝云落走了过来。“本来你刚才求老娘一下,往后听话不生事,老娘也就放过你了,可你非要嘴硬跟老娘犟嘴。” “等接了客,你往后也就是个一天都离不开男人的贱货,还敢给老娘摆谱?” 她话音落下,直接蹲下来,脱掉云落的鞋子,把针用力的扎在云落脚背上。 “啊——!”钻心的疼痛仿佛让云落回到了前世受刑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情绪笼上心头。 秦妈妈本以为她受不了会求饶,毕竟她还没接过客,就算是脚上也不能留下太多伤口,可听到云落只是短促的呼痛后,就没了声音。 除了额头上笼的薄汗,脸色竟一点都没变。 这让她很受挫,她换了粗针,又接连扎上去。 但云落始终只是短促的呼痛,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她冷眸盯着秦妈妈,因为疼痛,声音已经变了声色。 “你就这点能耐了吗?今日你若杀不死我,死的就会是你。” 秦妈妈恐惧从心里腾升,传遍四肢百骸,当即便站起身,骂了句,“真是见了鬼了。你们两个,外衣给她扒下来,给她断粮断水断药,老娘倒要看看,这贱人的嘴有多硬!” 临离开前,秦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吩咐打手。 “任何人都不许碰她,等卖了好价钱以后,会给你们机会的。” 一个早就对云落垂涎三尺的打手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道,“您放心,肯定给您留个全的。” 言外之意是,会碰云落,但是不会真的动她。 秦妈妈蹙眉看过来,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一根手指都不要碰她!你们最好记住老娘的话,谁要是忍不住,就不用做男人了。” 打手捂着脸应声,“是。” 秦妈妈瞪完他,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云落一眼,踏步走了出去。 她走后,几个打手把柴房里的水渍处理干净后,也都提步走了出去,出去后,还在门上落了锁。 等房门被关上后,云落攥紧的拳头终于松了下,低头看下去,两只脚背巨疼无比。 但再疼,她也要想办法出去。 就像前世在冷宫,即便尊严被践踏在地上,被人捏碎蹂躏,可她依然要站起来,站着走出冷宫。 云落用目光环视了柴房一眼,视线落在了竖在墙角的砍柴刀上,刀面上锋利的光芒从她眼前闪过。 因浑身被五花大绑着,她站不起身,只能艰难的从地上爬过去。 把砍柴刀放倒后,她努力抬起上半身,把刀锋对着绳子,一点一点开始磨。 磨到最后,连她手皮都磨破了一点,但好在是绳子断了。 双手解开束缚后,云落用砍柴刀割断绑在脚上和腰上的绳子。 她忍着脚痛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等再抬眸时,她眼里带着杀意。 提着砍柴刀走到门口,她一刀劈断了锁在外面的铁链。 刚好从后院路过的打手,听到动静走过来,“谁他妈在动锁……” 他刚张开口,便看到云落满身是血的转身看向他,那目光摄人心魄,让他瞬间刹停了声音。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落身形一动,突然到了他面前。 几乎没有犹豫的,她用砍柴刀割断了他的喉管。 热血喷了她一身。 尽管她穿着红色的嫁衣,但在灯光下,血渍依旧清晰可见。 打手来不及呼救,就直接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云落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提步往楼上缓缓走去。 因为已经到了晚上,醉香楼里人声鼎沸。 云落走进一条安静的走廊,推开了头一间房门。 屋里,头牌花蝶正在屏风后沐浴,听到声音,以为是丫鬟进来了,便出声道,“小翠,叫妈妈别催了,我洗好了就下去。” 云落冷眸看向屏风后,只见一个曼妙身影已从浴桶里走出来,正在穿衣,穿好里衣后,她一边系衣带一边往外走。 “你怎么还不去……”花蝶在看到云落后,眼眸瞪大,声音戛然而止。 在看到她身上的血渍后,直接尖叫出声,身子向后跌去。 “啊!” “若把人引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云落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如死神降临一般。 花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因她房间比较偏僻,而现在正是醉香楼人最多的时候,哪个屋子都有叫声,她的叫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觉得她这边更激烈一点而已。 云落把还在滴着血珠的砍柴刀“砰”的一声放在桌上,惊的花蝶浑身一抖,脸色发白的闭上眼睛。 “去拿身你平时最常穿的衣服。” 花蝶闻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云落的注释下去拿衣服,因为恐惧,她浑身都在颤抖。 拿来衣服后,云落从桌边站起身,冷声吩咐,“给我穿上。” 平时也都是丫鬟给自己穿衣,花蝶心里虽不愿意,但眼下命都快没有了,只能照做。 穿衣时,云落的视线落在花蝶头上的发簪上,直接伸手取下,手指在头上随意一盘,用发簪固定住。 等穿好衣服,她拿布蒙住脸。 乍一看,忽略掉她浑身自带的那抹冷意,光瞧身段,竟跟花蝶一模一样。 她拿起砍柴刀,问花蝶,“秦妈妈住在哪间房?” 花蝶颤巍巍道,“出去后,右手边第三间。” “多谢。”云落说完,提步走出了房间。 花蝶双腿一软,扶住门才没倒下,她没敢耽搁,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云落拿着砍柴刀直接去了秦妈妈的房间。 听到敲门声,里头传来秦妈妈不耐烦的声音,“死丫头,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还不快进来,想饿死老娘啊?” 。 第65章 你想嫁给我四哥 云落面色清冷的推开门,提步走了进去。 秦妈妈看到云落,先是一愣,随后放下茶杯,从桌前起身走过来。 “花蝶?你不去接客来这儿干嘛?” 云落的目光正对上她的视线,冷声道。 “来,找你啊。” 秦妈妈走近了,在看到云落手里拎着的砍柴刀上滴落的血珠后,脚步刹停,“你、你不会是杀了人吧?花蝶?”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她抬头看向云落。 在她的注视下,云落反手关上房门,随后抬手将脸上的纱巾摘了下来。 秦妈妈在看到云落的脸后,眸孔瞪大,下意识去开房门,“来人啊!快来人啊!”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冰凉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她脖子上,刀刃的血顺着她的衣领滴了进去。 秦妈妈以为是自己的血,吓得尖叫,“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云落把刀口推进一分,威胁道,“你若再敢乱叫,我便真的杀了你。” 秦妈妈连忙噤了声,恐惧万分的回头看向她。 云落凝着她,问道,“是不是后悔刚才没杀了我?” 秦妈妈确实后悔了,但又不敢说。 云落唇角轻扬,“就算后悔,也没用了,我说过,我经历过的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秦妈妈知道她指的是脱鞋,吓得直接掉出了眼泪,“姑娘,我也是做生意的,平常我手底下的人都是这么的,您能不能饶过我?” 云落像没听到她求饶一样,冷冷道,“看来你是想让我替你脱。” 她说完便低头看向秦妈妈的双脚。 秦妈妈身子一僵,冷汗倒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云落磕头。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我不好,我该死,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这条贱命吧。” 见她还是不肯脱鞋,云落已然没了耐心,直接抬脚,踩着她肩膀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她双手握着刀把,扬起砍柴刀,对着秦妈妈的双脚就要砍下去。 秦妈妈见状,连忙缩回脚,“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她双眸猩红,眼泪直流,弯腰去脱鞋袜。 脱鞋袜时,她目光一变,突然起身往外跑。 云落直接抬起砍柴刀,对着她后背劈了过去。 秦妈妈双手刚摸到门把,目光一凝,直接就断气倒在了地上,血液在地上肆意流淌。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床边,扯下帷幔后,她用帷幔裹住秦妈妈的尸体,走出房间。 她走到栏杆处,直接把尸体从二楼扔了下去。 一楼本来人声鼎沸,有头牌在台上跳舞助兴,好不热闹。 突然一具尸体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人群中央,带着温度的血液炸开,崩在人脸上,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外跑。 云落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后,重新把纱布蒙在脸上,提步缓缓从楼上走下去,离开了醉香楼。 她刚走出来,就有打手追了上来。 就在云落快被追到死角的时候,一直雪白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拽了过来。 云落刚要反抗,便见南琼丹给她比了个“嘘”的姿势。 那些打手追过来,没看到人影,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等他们走远,南琼丹才松了一口气,从两面墙的缝隙中走出来。 云落拧着眉跟着走出来。 南琼丹朝她行礼,“刚才救王妃心切,失了礼数,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云落怔了下,抬手去摸脸上的纱布,才发现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难怪她认出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说完,又睨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嫁衣,和自己之前身上那嫁衣一模一样,连绣图案的地方都一样。 南琼丹恭敬回道,“刚才醉香楼死了人,臣女趁着混乱跑了出来,王妃也是吧?” 听着她一口一句臣女、王妃,云落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高青禾,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南琼丹身子一怔,抬眸看过来,“不知王妃口中的‘高青禾’是何人,和臣女长得很像吗?臣女名唤南琼丹,并不是高青禾。” “岂止是像,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你的前世一样,”云落凝着她,忽地走近一步,“她是大燕皇帝的贵妃,有着无上尊荣,是我的死对头。” “前世?前世今生,都是那些文人墨客编写出来的东西,人只有一生,死了便是死了,就算这位高贵妃是臣女的前世,臣女也不是她,不会像她一样跟王妃作对的。” 南琼丹说的真情实意,一点高青禾的姿态都没有,和之前在山寨里示意她去勒张月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像是两个人一样。 当时,云落敢确定南琼丹和高青禾有关联,就是因为她扶张月上窗台后,转头看自己那一眼。 前世,在大燕后宫,她和高青禾是同一批进的后宫,所以一开始关系比和其他人都近,她们联手陷害先帝嫔妃的时候,高青禾就曾那样看过自己。 那个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云落看着她,“你说出这话,怕是连自己都不信,我不管你为什么要针对南楚瑜,但她既然要嫁给我四哥,就不能出事。” 南琼丹抬起头,盯着云落看了片刻后,出声道,“王妃曾救过我一命,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马场的事是我做的不假,但我只是反击而已。当日嫡姐收买山匪,当街强掳我,想毁我名声,包括这次,还连累了你。” “王妃身处在后宅,应该很清楚,我若这样被欺负还不反击,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最后害的只是我自己。” “我听人说,云将军对夫人情深一片,若非陛下赐妾,他一辈子都不会纳妾,将军府算是这京城一片清净地,你确定要让嫡姐这样的人嫁进去?” 原本云落还在怀疑那两个喜婆话里的真实性,可听到南琼丹这么说,便信了几分。 南家虽只是五品,可到底是京官,这些山匪背后若无人,怎敢当街强掳大臣之女。 只是,南琼丹说的话让云落突然想明白了过来,她抬眸看过去,“你这么反对南楚瑜嫁给我四哥,除了因为要反击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你想嫁给我四哥!” 第66章 失而复得 被说中心事,南琼丹望着云落的目光突然静止了,须臾,她出声,“将军府显赫,四公子又是嫡子,臣女只是庶女,不敢奢望能嫁给四公子。” 她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前世她也是庶女,还不是一样嫁入后宫,成了贵妃。 嫁给云慕寒,让她唯一犹豫的点是,云慕寒是云落的四哥,要是真成了云落的嫂子,以后还怎么向云落报仇? 不光南琼丹这么想,云落也是这么想的,她冷眼冷眼,“你不敢奢望是最好,倘若日后动了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云落深深的看了眼南琼丹,转身朝王府走去。 南琼丹望着云落的背影,脸上露出轻蔑和不屑,转身走进身后的巷子。 巷口停着回南府的马车。 这边,云落一路走回了王府。 王府的侍卫本是要拦,可在看清云落的脸后,连忙单膝跪下行礼。 云落踏步走进王府。 护卫起身后,没敢耽搁,直接去门房牵了马去禀告江凌衍。 云落在纠结了一瞬后,还是选择回了后院。 天色已黑,走了这么多路,脚背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只能沿着墙边慢慢的走。 正走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丫鬟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锦书姐太惨了,听说被打的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皮。” “她也怨不得谁,谁让当初她非要选去伺候王妃呢,王爷对王妃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身后有将军府撑腰,她又没有,王爷恼王妃,又不能真的打王妃,就只能从身边的丫鬟下手了。” “幸好我当初没跟着去,不然现在肯定死定了。” 云落脚步放缓,慢慢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两个丫鬟的背影。 锦书被江凌衍用刑了? 就在这时,等在门口的青衣丫鬟在看到云落后,连忙提步走了过来,“王妃,您还好吗?” 云落闻声,抬眸望过来,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是那日锦书被柳侧妃为难时来报信的丫鬟。 她出声,“过来扶我一下。” 知念连忙走过去,扶着她从暗处走出来。 “你叫什么?”云落问道。 “知念,知道的知,念书的念。”知念回道。 云落“嗯”了一声,被她扶着走到后院门口后,又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今日王妃打伤丫鬟出府,王爷发了好大的火,锦书姐担心王妃,便让奴婢过来等王妃。”知念本是在外院负责洒扫的丫鬟,因和锦书住在一个屋,关系近了些,所以才帮她过来看看。 云落明知故问,“锦书呢?她怎么不自己过来?” 知念如实回,“昨晚,王爷让顾爷彻夜对锦书姐用了刑,回屋后,锦书姐就发了高烧,身上也有伤口溃烂,奴婢照顾了她一天,可烧反反复复,还是退不下去。” 云落皱起眉,瞬间明白了江凌衍对锦书用刑的目的。 说到底还是怀疑自己在外面有人,怕是锦书说了实话也会被认为是包庇她。 “知念,你带我去看看她。” 知念瞧着她身上的血渍,提醒,“王妃,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你的衣服上……” 云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过去,发现衣服上已被大片的血渍晕染,看起来很是恐怖。 “王妃,您是受伤了吗?”知念担忧的问道。 云落摇头,“这是别人的血,知念,帮我去提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 知念应完,转身去提热水,云落则是迈步走进了后院。 伺候云落沐浴后,知念提着油灯和药膏走过来,给云落脚上上药。 看到她脚背上的针孔,知念霍然抬起头,“王妃,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您施针刑?” 想到秦妈妈,云落冷笑了下,“已经死了的人,没必要再提了。” 死了?知念愣住,想到她身上的血渍,似是不敢相信一样。 “您、您杀人了吗?” 云落抬眸看过去,在看到知念脸上的震惊后,脸色丝毫未变的摇了头,“不是。” 她并不是不敢承认,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知念像是凭空出现的,应该防一下。 听到不是她杀的,知念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给她上药。 上完药,她出声劝道,“王妃,现在天色已晚,你脚又刚上过药,不如先歇下,等明日再去看锦书姐吧?” “奴婢估摸着,她现在应该喝完药也睡下了。” 云落本是想现在去的,可知念的话也不无道理,若锦书睡下了,自己这一去她还得起身相迎。 “嗯,你灭了灯就退下吧。” 说完,她直接在床上躺了下来。 知念替她盖好被子,灭了屋里的灯,转身出去了。 云落躺进被窝后,才感觉到了筋疲力尽,她几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房门被推开,江凌衍从外面走了进来,俊脸上带着急色。 今日,他在得知云落当街被山匪掳走后,没有进宫向陛下请命就直接带兵上了山。 他剿灭了山寨,却没找到云落的踪迹,那山寨大当家临死前说两个时辰前把人送去了醉香楼。 他又马不停蹄的带兵下山,直奔醉香楼。 谁知,大军刚进城,就听到醉香楼死人的消息。 那一刻,江凌衍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这种情绪,带兵从城门口到醉香楼这一段路上,他经历了前所未有过的忐忑和恐惧。 他刚下令围住醉香楼,王府门口的护卫便来通报,说云落已经回了府。 顾不得查看现场,他直接骑马回了府,直奔后院。 如今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熟睡的云落,他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情,他朝床边走了过去。 然后,他刚走到床边,云落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在睡梦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大掌。 江凌衍垂眸,看向被她抓住的手掌,手指微蜷了下,回握住了她细软的手。 再次抬眸去看云落,他用余光瞥见了云落用纱布包扎着的脚上。 冷眉不悦的蹙起。 她受伤了? 第67章 强行留宿 就在江凌衍打算去查看云落脚伤的时候,云落手臂忽地一拉。 江凌衍一时没有防备,身子朝她身上压去。 幸好用双手撑住了床,才没真的压上去。 云落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窄腰,依旧熟睡着。 江凌衍望着她的冷眸深邃了一些。 “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人不能这么对本宫……”云落突然呓语出声。 本宫?皇后? 江凌衍脸色沉下,在梦中,她当了皇后? 正在他脸色难看时,云落忽地向后翻身。 江凌衍怕碰到她的脚伤,便任由她抱着,躺在了她旁边。 云落抱着他腰的手,不断收紧。 江凌衍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害怕吵醒她,也没去扯开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云落从梦中醒了过来,感觉到身旁边有股热源。 她伸手摸了下,当摸到某一处时,她的手忽地顿住,像被吓到了一样蓦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也惊醒了旁边的江凌衍。 云落转头看过去,在看到江凌衍的俊脸后,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刚才她摸到是个男人,还以为自己…… 江凌衍看到了她的脸色变化,不悦的皱起眉,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把本王认成了谁?” “不是,你老是怀疑我在外头相会外男,刚才我摸到是个男人,还以为我真给你戴了绿帽子,吓死我了。”云落现在还心有余悸,说完,她抬眸看向江凌衍。 “不过,你怎么在我床上?” 江凌衍冷冷看着她,“王妃可是忘了昨日把本王拉到床上来睡的事情了?” 云落面上一愣,认真思忖了片刻,还是想不起来,但江凌衍素来讨厌自己,肯定不会主动上她的床。 她梗着脖子道,“就算是我拉你上的床,你若不出现在我床边,我如何能拉你?王爷,昨夜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江凌衍也沉了脸色问道,“你昨日去哪里了?还有这脚伤是怎么回事?” 云落想到昨日的事,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昨日就是上街逛了逛,逛累了又去听了会儿戏,有个不长眼的把东西砸在了我脚上,才伤到脚的。” “胆敢伤王妃,这可是重罪,王妃可问了那人姓名?” 江凌衍冷眉冷眼,表面上听着像是要为云落出气,可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云落瞥他一眼,扬唇,“我罚了她,就没问姓名。王爷,我昨日回府时,你不在府里,可是出去寻我了?” 江凌衍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起身从床上走下来,“本王日理万机,没那么闲,你若这么喜欢住在这里,就一直住着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门口。 “顾堂,叫人进来替本王更衣。” 云落心思流转了下,也从床上走下来,“昨晚我强留王爷在房里,是我不对,不如我替王爷更衣?” 顾堂也听到了云落的声音,推门的动作一顿,没进去。 江凌衍冷着脸没说话。 云落只以为他是默认了,走到门口,从丫鬟手里接过干净的衣服,走回来。 张开衣袍替江凌衍更衣。 江凌衍也配合的张开双臂,见她给男子穿衣也这般得心应手,不由得心里又恼了几分,讽刺问道。 “王妃昨夜睡梦中一直喊着‘本宫’,还说自己是皇后,不知在梦里嫁给了哪朝的皇帝?” 云落给他系腰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来,看了他片刻,忽地又垂下眸去,“我不过是昨日听戏,和戏里的人感同身受了罢了,只是个梦而已,王爷这也怀疑我?” 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等江凌衍走后,知念才拿着衣服进来给云落洗漱更衣。 洗漱后,她伺候云落吃早膳。 云落在咬了口糕点后,咀嚼的动作一顿,“府里新换了厨娘?” 这糕点的味道明显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知念摇头,“没有,这太师糕是奴婢做的。” 云落抬眸看过来,脸上带着诧异,“你说这个叫太师糕,是你做的?” “嗯,是味道很奇怪吗?”知念看云落的反应,以为是自己忘记放什么佐料了。 云落蹙起眉。 前世她从未吃过太师糕,所以不认得这糕点,可刚刚一入口,味道又觉得特别熟悉。 只有一个可能,原主吃过,而且经常吃。 只不过,知念怎么会做这糕点? “不奇怪,很好吃。”云落收回视线,继续吃太师糕,故作不经意问道,“知念,你是哪里人?” 知念回道,“奴婢是京城本地的,因为家道中落,才被卖身进王府当丫鬟。” 云落“嗯”了一声,也不再问了,继续吃早膳,看脸色也看不出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知念面上不显,可握在身前的手却下意识捏紧。 吃完早膳后,云落从桌前站起身,吩咐知念。 “拿上屋里的药箱,带我去看看锦书。” “是。” 知念转身去里间拿了药箱之后,走在云落前面带路。 下人们都住在北面的一个院子里,一个房间里要住四到六个人。 因为锦书伺候云落的原因,大家都对她避而远之,不愿意跟她一个屋。 所以屋里只住了她和知念两个人。 刚走进房间,一股阴湿感扑面而来。 云落提步走到床边,看到锦书面色潮红,伸手一探,发现她又发起了高烧。 锦书此刻也正处在昏迷状态。 云落拉过锦书的手,细细把了脉,又掀开锦书身上的被子,查看伤口。 看着锦书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她心头不由沉了沉。 看这痕迹,分明是往死里打。 云落出声道,“锦书高烧不退,是因为伤口一直在感染,只能先处理好外伤,再给她退烧,不然即便是强行退了烧,也依然会再烧起来。 “知念,你去烧些热水,我帮锦书处理下伤口。” 知念应声后,就出去打热水了。 端热水回来的时候,还给云落带回来了剪刀、伤药和纱布。 云落抬眸看向知念,“你懂医术?” 第68章 收买人心 知念摇头,“不懂,只是奴婢看锦书姐的伤口化脓和衣服粘到了一起,这样强行撕开肯定很疼,而且会加重伤势,所以才拿了剪刀。” “你很聪明。” 云落夸赞了她一句,便用剪刀在烛火上消了消毒,去剪锦书伤口旁的衣服,专注的给她的伤口慢慢的处理上药。 知念在一旁一会儿递剪刀,一会儿递纱布,看的多了,有些伤还能帮云落处理。 云落因为专注在锦书的伤口上,并没有发现知念包扎伤口的动作很熟练。 处理完伤口,云落让知念拿来纸笔,写了药方,让知念出府抓药。 自己则是在床边坐着陪锦书。 不知过了多久,锦书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看到云落,她愣了下,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 云落伸手拦下她的动作,“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王妃,”锦书脸色惨白,唇瓣上没有半点血色,“您怎么来了?您还好吗?” 云落替她掖好被角,“我很好,王爷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你这伤是为我受的,我都会记得。” “你放心,你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回头涂上药膏,保证不会留疤。” 锦书感动的无以复加,沙哑着声音,“从今往后,奴婢这条命就是王妃的了,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落前世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收买人心,这样的话也听过无数遍了,她笑道,“你先安心养伤,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锦书含泪重新躺了下来,虽然伤口已经被处理,但伤口的疼痛还是让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落时不时摸着锦书的额头,直到她的烧退了,才起身回了后院。 知念是临近晌午回来的,她把药包放下后,出声道,“王妃,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奴婢先伺候您用了午膳,再熬药吧?” “好。”云落走到桌前,去检查药材。 知念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后厨。 云落检查完药材,直接在屋里支起了煎锅,把药材下到锅里,给精华素熬制除疤的药膏。 这药膏是前世姐姐独创的,不光能去除新添的伤疤,就连几年前的旧疤痕,只要连续涂抹一个月,疤痕也会变淡,最后消退。 这药膏一问世,颇受燕都女眷的青睐,姐姐也因此一举成名。 越回忆,就越想姐姐。 云落想,若前世她没有被送进宫,想来会随姐姐一起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正想着,知念拿了午膳回来。 云落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 知念站在桌边布菜。 云落吃了两口,抬头看向知念,“知念,你来王府多久了?” 知念拿着筷子给云落盘子里夹菜,“还不满一个月。” 云落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在那日她来报信的前两天进府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锦书被侧妃责罚,难怪她会来报信。 云落喝了两口粥,没有抬眸,“你怎么会和锦书住在一个屋?” 知念布菜的动作未停,“奴婢来的时候,好多房间都住满了,只有锦书姐的房间还空着,奴婢就搬了进去。” “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何锦书的房间是空着?”云落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因为我不受宠,锦书是我的丫鬟,没有人愿意跟她住一间,还有人说锦书势力叛主。” 这些话自然不是云落亲耳听到的,但是她不用去打听,光想都能想到。 知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云落,“王妃说的这些,奴婢都没听过,但就算听到了也不会信,奴婢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锦书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回答严丝合缝,云落从中听不出半丝刻意恭维,“现如今,在这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说完,她停了筷子,从桌前站起身。 “我吃好了,收下去吧。” 知念应声,动手收拾。 她在厨房用过饭后,便回来帮云落一起熬药。 祛疤的膏药云落做了两瓶,一瓶是给锦书,另一瓶是给自己。 她用自己脚伤为例,把上药的手法教给知念,“知念,以后你就按照我刚刚的手法帮锦书换药,这一瓶药用完,她的伤就好利了。” “奴婢记住了。”知念收好药膏,细心的为云落包扎伤口。 下床后,云落没让知念收起煎药锅,而是又重新开了火。 上次给容星宛准备的药丸,因为绑架全掉在街上了,现在只能重新弄。 云落熬药时,知念就在一旁帮忙。 知念做事利落赶紧,凡事都能想到她前面,每当她想起来要用什么的时候,那东西早就备好了。 就在云落转眸打量知念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落转眸看向门口。 门房的下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云落后,对着她行礼,“启禀王妃,将军府来人了。” 云落怔了下,把手里的蒲扇递给知念,从凳子上站起身。 “快请。” “是。” 门房的下人退出去没多久,李妈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先是瞥了一眼知念,才对着云落行礼,“见过王妃。” 云落坐在软塌上,笑吟吟道,“妈妈不必多礼,可是我母亲让你来的?” 李妈妈起身回道,“到年关了,夫人想让王妃陪着一起去采买年货。” “往年府里采买年货不都是海伯负责的吗?”云落抿起唇,顿时担心起来,“不会是我母亲身体……” 李妈妈连忙回声,“不是,王妃多虑了,夫人的身体是早就好了的,后来那些也都是按照王妃的谋划,装给刘氏看的罢了,王妃切莫担心。” “这些日子,那刘氏天南海北的找能瘦身的法子,整日不在府里,夫人在床上待的时间长了,也想下来走动走动,顺便见见王妃。” 她说话时当着知念的面,没有丝毫遮掩。 云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沉默了片刻,她沉声问。 “姨娘的身体如何了?” “虽见天的吃药,效果却没看到多少。”李妈妈讥讽了一句,“可见是老天有眼。” 第69章 关乎四哥的婚事,不得不说 听到府里一切安好,云落也不再问了,转头看向知念,“知念,替我更衣。” 知念应声,起身回床边拿衣服。 李妈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 就是这一眼,让云落想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李妈妈处事心细,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将军府的私事,尤其是母亲装病这种事。 她能当着知念的面直接说,只有一个可能。 她之前就认识知念。 难怪知念会做出原主喜欢吃的太师糕。 知念是母亲的人。 得出这个结论,云落抬眸看向知念。 知念并不知道云落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认真的为她更衣,把衣服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好。 出门前,云落吩咐知念,“母亲叫我出去,除了陪她采买,想来还要教我一些持家之道,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就留下看着这些药,别让它晾的太干,干了不好搓药丸。” 知念福身,“是。” 云落看她一眼,转身踏步走出房门。 跟着李妈妈走出王府时,云落一眼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只看马车四周站的下人,就知道母亲在车上。 她提步走过去,在李妈妈的搀扶下上了车。 果然,王氏坐在车里。 听到她气息微微有些不稳,王氏出声道,“你是王妃,即便是知道我在这里,也该端着仪态慢慢走,走这般快,让人瞧见笑话。” 云落在她身边坐下,抿唇,“女儿走的并不快啊,娘亲要不信问问李妈妈。” 李妈妈坐在后面丫鬟坐的马车上,自然是问不到。 “走的不快,为何喘息不稳?”王氏瞪了她一眼,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脚上包扎的纱布后,立刻皱起眉,“你这脚怎么了?” 刚刚出门,李妈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云落没回李妈妈,就是因为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实话,刚才走了一路,她倒是想好了。 此事事关四哥的婚事,得说实话。 “女儿昨日被绑架,连夜卖进了醉香楼,因为不肯接客,被人用针扎伤了脚背。” 她的话让王氏愣了又愣,随后她恼火的皱起眉,“胆敢绑架你,简直不把将军府和颍川王府放在眼里,你告诉娘亲,是谁做的?” “是京郊山上的土匪。”云落沉声道。 “京郊山上的土匪?”王氏诧异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难怪昨日颍川王为请旨就带兵上山剿匪,原来是寻你去了。” 这次换云落愣住了,“江凌衍昨日带兵上山,是去剿匪了?” 王氏纠正她,“什么江凌衍,是王爷,直呼夫君姓名,谁教你的?” 云落回过神来,懊恼道,“昨日他上山的时候,我已经被送去醉香楼了,我不在山寨里,那群山匪岂不是都没有活口了?” “他们绑了你,你还想留他们活口?”王氏反问。 “不是,”云落抬眸看向王氏,伸手覆上王氏的手背,“我昨日在山寨里,听人说,之前南侍郎的嫡女与山匪勾结,让山匪当街强掳南家三姐。” “强掳南家三姐那日就是四哥回京那日,我和四哥都瞧见了,却是真的。” “这次跟我一起被绑架的也有南家三姐。” 王氏几乎在瞬间就听懂了,心头沉沉,“你的意思是,你这次被绑架,也是南侍郎那嫡女指使的?” “我不确定,但和山匪勾结这一点她推脱不掉。”云落确实无法确定绑架她是不是南楚瑜指使的,当时那两个喜婆明明知道她就在花轿里,还故意说出来,明显是为了栽赃南楚瑜。 可南楚瑜与山匪勾结,当街强掳南琼丹又是事实。 所以她不确定。 王氏脸色不好,却也没主动说起两家的婚事。 云落看着母亲的脸色,也不再说了。 马车在街头停了下来,王氏和云落被扶下车,往街上走去。 到了马记布庄门前,王氏抬眸看了眼,提步走了进去。 云落也跟了进去。 今年过年,云落其他三个哥哥也要回来,王氏便想多挑几匹布,给五个孩子一人做上两套新衣服。 虽然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但是在母亲心里,还是过年要穿新衣服的孩子。 陪着母亲挑选半天,云落指着旁边的临安云锦道,“娘亲,看来看去,还是这临安的云锦好,颜色多样,锦上绣着暗纹,看起来也不扎眼。” 王氏也用手抚上临安云锦,点头认可云落的话,“我看来看去,也是这云锦好。掌柜,把这些都包起来。” 她给四个儿子一人挑了两个颜色,大多是黑色和暗绿等沉稳的颜色。 “给四哥做两匹浅色系的吧,我觉得四哥穿浅色的好看。”云落又让掌柜拿了两匹银白色月纹的。 王氏对云落的眼光很满意,“给他们挑好了,你的就要这两匹吧。” 云落看着母亲给自己挑的柔白和鹅黄两种,抿了下唇。 白色的还好,只是这鹅黄……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过了穿这么鲜艳明亮颜色的年纪了。 其实云落年纪并不大,只是她前世上位太后以后,心态放老了,导致现在转变不过来。 因一次要了十二匹布,又是昂贵的临安云锦,店里一时没有这么多现货。 布庄掌柜从后面出来,和她们致歉,“劳烦夫人和姐在雅室稍坐片刻,人已经差人去仓库拿货去了。” “无碍,左右我们今日也闲着无事,你去忙吧。” 王氏说完,带着云落去了雅室。 一下子卖出十二匹临安云锦,掌柜的也笑的合不拢嘴,差人去隔壁茶楼提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送到了雅室。 还附带了一些甜而不腻的点心。 就在这时,布庄门口的风铃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南楚瑜刻薄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雅室,“母亲刚刚为何不让我教训南琼丹,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同桌吃饭!” “让她上桌吃饭,是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本就不喜你,你再当众发作姐脾气,还想不想嫁人了?”南楚瑜的母亲林氏声音冷冽,又带着训斥的意味,颇有主母威严。 第70章 以权压人 都被母亲这么说了,南楚瑜不情愿的应声,“女儿知道了。” 林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想继续训斥可看她这模样又不忍心,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刘掌柜。 “掌柜的,把你这里上好的料子都拿过来。” 刘掌柜闻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过来,“不知夫人买来是做什么用?” 林氏含笑看了南楚瑜一眼,回,“给我女儿做嫁衣的。” “夫人移步,这边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布料,都适合用来做嫁衣。”刘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指着旁边摆放整齐的布料介绍。 林氏移步过去。 在林氏和刘掌柜交谈的时候,南楚瑜也在环顾着整个布庄的布料,她目光突然在扫过临安云锦时,视线蓦地定格了一瞬。 她提步走过去,上手一摸,欣喜的转头看向林氏,“母亲,这料子好,我喜欢这个。” 林氏回头看过去,在看了眼她手边的临安云锦后,也走过来,摸了两下,甚为满意。 “确实不错。” 刘掌柜恭维笑道,“姐真有眼光,这是今年刚出的顶级临安云锦,整个京城只有我们这儿有。” “不过,仓库里的现货都被人定下了,如果您二位是诚心想要,我现在就让人快马去临安拿货,来回可能要等上十日。” 往常去临安拿货都是水运,两三日便可来回,但现在正值隆冬,河面都结了冰,水运不通,只能绕路去临安。 十日都是说快了。 南楚瑜一听,立刻急了,“十日?等你的货到了,都到年下了,到时候才开始绣嫁衣哪来得及啊?母亲,我就看上这个了,非要不可!” 林氏向来宠女儿,虽无意和别人抢,但女儿喜欢,她沉默了一瞬问刘掌柜。 “这样吧,我就要两匹,定下那人出多少银两,我付双倍赔偿给她。” 刘掌柜是生意人,没有和钱过不去的道理,若在平常他肯定一口答应了,但刚才看定下云锦的那两位贵人周身的气派,也是得罪不起的人。 犹豫再三,他好声好气的和南楚瑜打商量,“我让人马不停歇的去临安拿货,承诺五日内把云锦送到府上如何?” 五日,意味着在路上要累死至少两匹日行千里的马。 南楚瑜皱着眉,“你这儿有货,为什么要让我们等?你刚才说十日,现在又说五日,分明就是想多要钱。你明摆着说吧,出多少钱你肯让出两匹云锦给我们?” 原本林氏没觉得刘掌柜是要银两,可被女儿这么一说,她感觉也有道理,便沉下脸。 “我官人是五品侍郎,这是我的嫡女,年后要嫁到护国将军府,真的不能通融吗?” 在七品遍地的京城,五品已是高官,再加上护国将军这个超一品,更要命的是,京城人人皆知,云将军的嫡女嫁给了颍川王。 刘掌柜额上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实在扛不住压力,他出声道,“刚才买云锦的客人还没走,二位贵人等一下,人进去问问。” 他说完,便朝雅室走去。 刚走到雅室门口,垂在雅室门上的帘布忽地被人从里面挑起。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林氏在看到王氏和云落后,脸上一愣,直接怔在了原地。 南楚瑜虽没见过王氏,可却认识云落,如今看到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掌柜看她们的脸色,想来是认识的,就识相的没有开口。 林氏率先反应过来,拽着南楚瑜走过来行礼。 “见过王妃,见过云夫人。” “起身吧,”云落脸色淡淡,视线落在南楚瑜脸上,“我刚刚和母亲在雅室聊天,听到外面也有人想买临安云锦,没想到这年头买云锦不光要钱,还要权势。” 林氏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解释道,“王妃误会了,方才表明身份,只是想向掌柜说明不会赖账,并没有别的意思。若早知道买云锦的人是夫人和王妃,那便是等上几日也无妨了。” 说着,她顺势转开话题,“之前听楚瑜说王妃治好了她的断腿,臣妇一直想去王府当面道谢,却也没找到机会。今日巧遇,臣妇在此谢谢王妃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 云落心头一沉,定眸看了南楚瑜一眼。 王氏一愣,转头看向云落,“落儿,你何时救的南姐,竟还能治好断腿?” 想到对云落的承诺,南楚瑜出声打断王氏的话,“什么治好断腿,无非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差点没把我疼死。” “母亲,你听岔了,要不是因为她是王妃,我早把她赶出去了!” 因南楚瑜一向嚣张跋扈,如今这么说,倒也没让人觉得奇怪。 林氏不动声色的瞪了南楚瑜一眼,把她扯回身后,尴尬的笑容都僵硬了。 “云夫人莫见怪,我女儿在家里被宠坏了,说话一向这样口无遮拦,等回了府上,定严加管教。” 之前在得知南楚瑜和山匪勾结的时候,王氏已经对南楚瑜有所不满,如今看到她这般跋扈,以权压人,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现如今像南姐这样的真性情已经很少了,管教是其次,倒是我家落儿平白占了功劳,确实当不起南夫人一个‘谢’字。” 听到王氏这么说,林氏的脊背僵了又僵。 “不管是不是巧合,总归是王妃治好了楚瑜,是要道谢的,不知夫人买这临安云锦是做什么用的?” 王氏道,“快到年下了,落儿的哥哥们今年都要回来过年,想着给五个孩子一人做两身衣裳,慕寒年后要成亲,给他多做两身。” 听到她主动提起婚事,林氏心头一紧,笑道,“原来是给四公子做婚袍啊,要不说楚瑜和四公子有缘,我们买云锦也是想给楚瑜做嫁衣。” “缘分都是天定的,我们人说了可不算。”王氏冷声揶揄林氏。 林氏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话虽这么说,可儿女的婚事还是要奉父母之命,尊媒妁之言。” “确实,”王氏抬起眸,视线对上林氏的视线,带着将军府主母的威严,“只是还未定下的婚事,就到处去宣扬,若最后婚事未成,丢的可是两个孩子的脸,南夫人说是吗?” 第71章 反被撩 王氏的一席话,让林氏脸色变了下,因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尴尬,她努力想维持住笑容,可越努力扬唇,笑容就显得越发假。 而南楚瑜的眼睛里像能喷出火一样了。任谁被这样当面嫌弃,都会不开心。 林氏攥紧手指,脸色灰青道,“是我唐突了,往后定会谨言慎行。” 王氏这才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转头朝刘掌柜看过去,“刚才定的云锦,就让出来两匹给南夫人,绣嫁衣是正经事,可不能耽误了。” 她在敲打完林氏后,又端着大家主母的风范,让出了两匹云锦。 两相对比之下,林氏就显得家子气了。 林氏手里的手帕都快被她攥烂了,可脸上依旧得维持着体面道谢。 “多谢夫人割爱。” 王氏没再说什么,让布庄的人把十匹云锦抬上马车后,被和云落离开了店铺。 目送着她们离开后,南楚瑜再也掩饰不住怒火,没好气的扬声道,“母亲,这位云夫人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我就算嫁过去了也要受气,我不嫁了!” 林氏当即沉下脸,回头怒眸看向她,“这样的人家,你道你在说谁?那可是颍川王的岳母,是护国柱石将军的发妻,你父亲只是五品,她看不起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南楚瑜顶嘴,“就算她地位显赫,我也不想嫁!” 林氏气得手抖,“你父亲是铁了心要和云家结亲,你若不嫁,你父亲就会把南琼丹嫁过去。云家是皇亲,云慕寒又有军功在身,南琼丹若嫁过去,假如封个诰命,别说是你,就连我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云家是皇亲,生下的孩子打一落地,就有无上的尊荣!” “这样的人家,是多少人想嫁都嫁不进去的,你竟还想往外推?” 南楚瑜本来是不想嫁,可一听她不嫁父亲就要把南琼丹嫁过去,就立刻改变了主意,也不再顶嘴了。 看着南楚瑜像是听进去了,林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了,便叹了口气道。 “楚瑜,不是母亲凶你,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嫡女,我们为你选定这门婚事,都是为了你好,只要咬着牙把苦受了,将来就只剩下荣耀。” 南楚瑜应声,“女儿知道了,我嫁便是,绝对不能便宜了南琼丹!” 林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头,说再多也顶不过她和南琼丹的斗气。 …… 等走出布庄后,云落才开口询问四哥成亲的事。 “母亲,四哥年后要和南楚瑜成亲?” 王氏边走边说,“这事是你父亲决定的,也和南侍郎提过一句,但还未找媒婆,也没正式上门提亲。” 也因为如此,她才没和人说过。 毕竟婚事最后若未谈拢,损伤的是自己儿子的名声。 云落皱起眉,“父亲为何做这样的决定?南楚瑜为人嚣张跋扈,先前的在马场,更是当众掌掴庶妹,还与山匪勾结。” “以我四哥的才能和相貌,绝对能找上比她更好的人当妻子啊。” 王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边关战事吃紧,你几位兄长常年戍守边关,你父亲做这个决定,也是希望云家能早日有后。” “你四哥成亲的事,是你那三位哥哥提议的。” 说起这个,最痛心的是王氏。 云落在看了王氏半晌后,声音坚定道,“母亲放心,我的四位哥哥谁都不会有事。” 前世她进宫后连自保都做不到,更顾忌不到家人,这次她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想让四位哥哥无性命之忧,只要平定边关战事即可,她曾替先帝献计攘除内外,平定外敌内乱,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整整逛了一天,买的东西装了满满两辆马车。 云落刚把王氏送到将军府门口,就看到江凌衍从将军府走了出来。 顾堂跟在后面。 她诧异了下,往府里看了眼,“王爷是来找父亲的?” 江凌衍在和王氏见过礼后,颔首,“刚和将军议完事。” 站在他身后的顾堂不自然的抬手摸了下鼻子。 议事是不假,可事情早就议完了,非要留下喝茶,原来是为了等王妃。 王氏顺势开口,“正好,落儿陪我逛了一天也累了,也省的娘亲送你了,跟王爷一道回去吧。” 云落本是想在将军府用晚膳的,可母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福身道别。 “那女儿就先走了。” “岳母告辞。” 道别后,云落跟在江凌衍身后往马车上走去。 上了马车,云落看到马车里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她用手摸了下杯壁,茶水还烫手,分明是刚煮好的。 逛了一天,她也饿了,随手拿起块点心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她皱眉道,“怎么王爷的点心这么好吃?” 江凌衍瞥她一眼,“本王用的点心是由专人做的。” 一般上,让专门的人来做点心是为了防止别人下毒下药。 云落知道宫里皇上的点心都有另外的御厨做,却不知道原来王府里王爷用的点心也是另外做的。 “我吃着,比我上次做的还好吃,王爷也尝尝。” 云落说着拿起块新的点心给江凌衍递了过去,只是在江凌衍伸手来接的时候,又缩回了手,“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喜欢被人碰过的东西。” 云落想着糕点再放回去有些不好,就要往自己嘴里送过去。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江凌衍拉住云落的手,把点心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便这样把一整块点心吃完了。 这样过后,他依旧能云淡风轻道,“今日做的确实比平常都好吃。” 云落:“……” 她这是被反撩了吗? 本想刷存在感却被反撩的云落脸红着收回手,掌心已经满是薄汗,她定了定神,转开话题,“咱们府里每年的年货都是管家采买吗?” “往年是,不过既然你嫁了过来,是这府里的主母,今年自然轮到你负责。”江凌衍冷声道。 第72章 皇家辛秘 云落皱眉看过来,“王爷从前让我住进后院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这府里的主母,怎么一有了苦差我就是主母了?” 江凌衍反问,“王妃认为为府里置办年货是苦差?” “只干活没赏赐可不就是苦差?”云落挑了下秀眉。 至此,江凌衍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他冷眸看着她。 “王妃想要什么赏赐?” “寻常的物件,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既然是赏赐,自然要赏买不到的东西。”云落在开口前,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江凌衍终于意识到落进了她的套里,在沉默看了她半晌后,“看来王妃早就想好了索赏的东西,只是本王想来赏赐的东西都是用银两买来的,想来也没有王妃要的东西,不若今年的年货还像往常一样让管家来采买吧。” 云落:“……” 无语归无语,可东西还是得要的。 “王爷都没听我说要什么,就说没有,分明就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想要两本书罢了。” 书? 这倒是江凌衍没想到的,他冷眸转过来,“什么书?” 云落道,“前些日子我翻阅史书,看到从南诏国到北姜国,中间缺了三百年,我想若不是史官记错了,就是前朝的书被皇家封了。” 大燕从建国到亡国,刚好是三百年。 她在大燕后宫生活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真实,绝对不是黄粱一梦。 江凌衍前阵子也听顾堂说了她在看史书,本以为她只是看热闹,没想到还有所发现。 他慢悠悠的收回视线,“不错,前朝的史书被封进了皇室辛秘库,除了皇室的人,外人都看不到。” “可我嫁进了天家,为何我也看不到?”云落有一种预感,江凌衍口中的前朝,一定是她生活过的那个大燕国。 “你自然是能看的。” 江凌衍的冷声让云落眼前一亮,她目光盈盈的望着江凌衍,“我能看?那史书现在何处?” 江凌衍冷眸望过来,“史书有两卷现就在本王的书房,你是能看,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 云落当即皱起眉,眼里的光也落了下来,江凌衍摆明了是在为难她,可为了能看到史书,她只能妥协。 “我答应。” 江凌衍似是没想到一样,冰冷淡漠的目光里带着不解,“本王还没说什么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王爷肯借书给我。”云落面色坚定,她要看看大燕是如何亡国的,她死的早,还不知道父亲、母亲、嫡姐如何了,也要看看这帮史官是怎么写她的! 江凌衍看她这般认真,也不再吊着她了,直接出声道。 “既如此,那等你搬来东院厢房以后,来本王书房里拿书吧。” 云落抿唇,所以他的条件是让她搬到东院厢房住,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他会故意为难她。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王爷不要食言。” 江凌衍凉凉的看她一眼,“本王从不食言。” …… 云落回到后院的时候,见到知念已经把治哮喘的药丸做好并晾晒成型。 装药的匣子也擦拭干净。 比之前云落自己做的还精细好看许多。 一时间不禁多看了知念几眼。 “知念,这些都是你做的?” 知念点头,“都是按王妃先前说的那样做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比我先前做的都要好,你看了一天药,想必也累了,下去歇息吧。”云落看她一脸倦容,便出声吩咐道。 “奴婢不累。”知念走上前,柔声道,“王妃今日采买,想必也累了,奴婢会些按摩的手法,不若帮您按按?” 云落在软塌上坐下,抬眸看向她,“可是专门学过?” 知念走到一旁的木盆边,伸进去洗手,边洗边回,“也不算专门学过,就是时候村里有个盲人按摩师傅,奴婢趁父母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过去看他给人按摩,就在旁边学了些按摩的手法。” “因为总帮父亲母亲按,就有了些心得。” 说完,也洗完了,知念擦干净手,走到软塌上,帮云落按摩。 不得不说,她按摩时,手指都对应着穴位,指法全对,按着颇为舒服。 正按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后,顾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妃,王爷让属下带人来帮王妃搬东西去东院。” 知念手上动作未停,垂眸看向云落。 云落沉默了片刻,“今日时辰不早了,白日又累了一天,便先不搬了。” 顾堂为难,“这……王妃若不搬的话,属下无法交差。” “我既已经答应了搬去东院,就不会食言,这后院我住了大半年,王爷应该不急这一晚吧?”云落冷声。 顾堂回不了口,只好回道,“那明日上午属下再带人来,不知王妃屋里的东西多不多,需不需要多叫些人来收拾?” 云落回,“不用。” 顾堂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等人走后,知念抿唇问,“王妃要搬去东院住了?” “嗯,”云落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后,忽地又解释了一句,“只是搬去厢房,不与王爷同住。” “即便是住厢房,也比住在后院要强一些,只是,王妃为何不现在搬?”知念细声细语,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舒适。 云落抬眸看向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王爷特意命人来为我搬东西,这样的殊宠,我从不曾有过,总要叫那些不长眼的下人都看看。” 白天看的才清楚。 知念沉声道,“还是王妃思虑周全,这样一来,就没人再欺负锦书姐了。” 云落回头看向知念,没想到她竟这样通透,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收回视线。 “锦书身子不便,就只能辛苦你明日一早跟我收拾下东西。” “不辛苦,能为王妃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云落都会觉得是在假意恭维,可从知念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听出了两分真心。 第73章 被刁难 东院,书房。 顾堂回来后,把情况说明后,江凌衍在沉默了半晌后,停了说中的笔。 “明日你再多带些人,让管家也去。” 顾堂怔了下,没理解江凌衍的意思,“属下看王妃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衣裳,就只有书本,为何让管家也去?” “她执意要明日搬,无非是想让府里的下人看到她受宠,以后才不会轻看她和她身边的人。”江凌衍冷眸看他一眼。 顾堂瞬间反应过来,他抿唇片刻,出声道。 “王爷能放下芥蒂,复宠王妃,是王府之福。” 江凌衍面色一冷,不悦的从桌前站起身,“本王让她住进东院,不过是怕她做出像柳意那样的事情,害本王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等本王休了她,才不会管她死活,明日不用让管家去了。” 顾堂眼角抽搐了下,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为何要多嘴,告辞退下了。 从书房出来后,他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这张破嘴! …… 翌日上午,云落刚用完早膳。 顾堂便带着人过来了,看着在院子里摆好的几个箱子,他吩咐人搬去东院。 吩咐完下人,他给云落行了礼。 “属下看王妃书比较多,特意在王爷书房里放了个柜子,往后王妃可以到王爷书房去看。” 他本是想单独在布置出一间书房来,可思忖再三,还是大着单子搬了柜子进了王爷书房。 还好,没被骂。 云落兜着眉问,“王爷也同意了?”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去了以后,每日那些侧妃来送饭送点心,她可以蹭好吃的,就怕江凌衍有所谓。 顾堂恭敬回道,“属下搬书架进去的时候,王爷没说话,也没让人扔出来,想来是同意了。” 云落:“……” 回头要是扔出来了,感情扔的不是他的书! 他们说话的功夫,下人们已经把箱子都搬走了。 云落让锦书抱着她的一些物品,也一道去了东院。 一路上,无数下人围观。 还有不少下人在声交谈。 “王妃从后院搬了出来,想来要受宠了。” “我听说昨晚王爷还让管家亲自来搬,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要说还是锦书这丫头会选主子。” “可不是吗,从前跟着宋侧妃风光无限,现如今又跟着王妃搬进东院,往后说不定还要飞黄腾达!” 说到锦书,众人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都默契的没再开口了。 到了东院,云落想着要去给容星宛送药,便吩咐知念道。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先看着他们把东西归置好。” 知念想到前两日云落浑身带血的模样,难得没应声,只怯怯道,“王妃,奴婢想跟您一起去。” 云落不解的看向她,“为何?” “之前王妃自己出去,回来时衣服上满是血迹,奴婢担心王妃再出事。”尽管关于上次的事,云落并没有告诉知念真相,可知念心思灵透,大概能猜到几分。 云落在沉默看了她半晌后,问道,“知念,你只是在院外伺候的丫鬟,不需要担心我的安慰。” 知念像是没听出来云落话里的试探,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 “奴婢答应过锦书姐,要照顾好王妃,奴婢不能食言。” 云落看着知念,对她的印象又深了几分,她聪明伶俐,又有情有义,重点是忠心耿耿。 若她真是母亲派来的,那一定是可用的人。 “那你便跟着吧。” 云落说完,转头吩咐完顾堂,便带着知念离开了。 她们坐着马车,从主街上穿过,去了容亲王府。 到了容亲王府,老管家听到是颍川王妃,连忙将人请去了正厅。 给云落行礼后,老管家恭敬道,“还请王妃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请郡主。” “劳烦了。”云落淡淡回了句。 老管家退出去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一脸歉意回禀道。 “王妃恕罪,郡主正在练习女红,因请了宫里的教育嬷嬷,不能中断,只能先请王妃等一下,或者您先回去,等郡主练完了,奴才差人去府上请您。” 一来一回,比较麻烦。 云落摇头,“无碍,刚好今日无事,我便在这儿等吧。” 老管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云落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就算是从头学针脚,这么长时间也该学完了。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老管家带着人端着午膳来了正厅。 意思很明显,还要等。 到了此时,云落已经明白过来,是自己上次爽约得罪了人,容星宛摆明是故意晾着她的。 她什么也没说,嘴角提起浅浅的笑意,问老管家。 “不知郡主教习的院子在何处?” 老管家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看到她已经拿起了筷子,便如实回道,“也在后宅。” “如此……”云落若有所思的下,忽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那我便亲自去看看,这教习为何还没结束。” 后宅的教习早就结束,郡主为了为难王妃,特意留了嬷嬷在看她刺绣。 王妃这一去,岂不露馅了。 老管家快走两步,因为不敢触碰云落,只能张开手臂拦在云落身前,“王妃,郡主还在上课,您这样过去,若是打断了,奴才不好交差,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云落停下脚步,冷眉冷眼的看着他,“只要你让开,我就不为难你。” 老管家一脸为难,“王妃……” “怎么,我堂堂颍川王妃,在这里等了你家郡主一上午,去看一眼她上课都不能吗?”云落直接打断老管家的话,声音里带着威严,震慑人心。 就连知念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管家冷汗倒流,至此,也不能再拦,只好让开了路。 云落眼风凌厉的瞪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往后宅走去。 知念快步跟上。 进了后宅,云落目光一扫,便大概确定了容星宛在哪间屋子,提步走了过去。 并不是她能掐会算,只是后宅的屋子修的都是有讲究的,主母和嫡出的孩子大都住在主星位的方位。 凭容亲王对容星宛的宠爱程度,不管是她的卧房还是上课的房间,一定是光线最好,最尊贵的房间。 第74章 穿云针 事实证明,云落是对的。 一进屋,她便看到容星宛在绣东西,教习嬷嬷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纠正指导。 云落提步走过去,因二人绣的太认真,都没注意到她过来。 云落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后,在看到容星宛绣错了一处,而没被教习嬷嬷看到后,出声道。 “下针错了。”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容星宛一惊,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指,她心有不满的抬头看过来,“王妃也懂女红?” “略懂皮毛。”云落声线清冷。 “王妃刚才说我绣错了,想来是知道怎么绣是对的,不如请王妃示范一下?”容星宛在听到云落是略懂女红后,故意为难她,说着真的从绣架旁站起身。 而教习嬷嬷在听到这位是王妃后,也连忙起身行礼。 云落冷眸看了容星宛一眼,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在容星宛让出来的凳子上坐下,拿起绣针。 从绣架白布的另一端落针。 不过片刻,就绣出来一朵牡丹。 一旁的教习嬷嬷眼眸微微瞪大,即便心里诧异,可因在宫里见惯了大场面如今也没变了脸色。 她惊讶不光是因为云落的绣品颜色搭配合理,牡丹栩栩如生。 更是因为云落用的针法竟然是在史书上记载失传了很久的穿云针! 唯一一件藏品,是有人盗墓的时候,从前朝的墓葬里偷出来的。 仅一块绣品,都是无价之宝。 教习嬷嬷的师父曾经研究过这种针法,曾说过这针法看似简单,其实对绣娘的手上功夫要求极为严格。 不但手法要轻重分明,而且每一针的落脚点都必须有章法,否则会影响整体布局。 没有二十年的绣功即便得了要领,绣出来的东西也和普通的绣品一样。 教习嬷嬷不动声色的看向云落。 王妃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何会的这穿云针? 云落抬头看向容星宛,“你绣的牡丹,花蕊这里,下针的方向错了。” 教习嬷嬷闻声,也抬眸看过去,果真是错了。 “王妃方才说对女红略懂皮毛,实在是过歉了,如果奴婢没认错的话,王妃方才用的针法是穿云针?” 云落把绣针重新插回去,从凳子上缓缓站起身,“是穿云针。” 这针法是前世她入宫前,母亲特意请当时全燕都最好的绣娘教她的,除了穿云针,她还会很多针法。 她刚才确实自谦,毕竟前世在后宫,只要她的绣品一出,旁人绣的再好也会变成陪衬。 她就是靠一副百鸟朝凤图获得了先太后的宠爱,她从冷宫出来,也多亏先太后的帮忙。 容星宛没听过穿云针,见教习嬷嬷如此激动,便出声问,“这针法很厉害吗?” 教习嬷嬷回道,“郡主有所不知,这穿云针已经失传很久了,只在书上有记载,前朝古墓被发现后,看到陪葬的绣品才确认真的有穿云针。” “失传已久的针法,王妃是如何会的?”容星宛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声音淡漠,“这针法并不是失传了,而是传的人不多,我也是花了大价钱从旁处学的。” 容星宛抿唇,“我看用这针法绣出来的牡丹,比我绣的要好很多,更像是真的一样,王妃能教教我吗?银两不是问题。” 教习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在旁边帮腔道,“若王妃肯教郡主,奴婢也好回宫向皇后娘娘回了这差事。” “不是我不肯教,只是这针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事,”想当初云落练这针法,也练了有十几年,不过一旦学会,尽管绣法不精,也远在他人之上了,她淡漠说完,看着教习嬷嬷,“我可以教郡主,你也一起教,学会别的针法对这穿云针来说也有好处。” “是。”教习嬷嬷兴奋的应了声,心里想着,若王妃在教郡主穿云针时,她能在旁边看上一会儿,这辈子也无憾了。 教习嬷嬷道别离开后,容星宛的脸色也严肃了下来,提步走到云落跟前站定。 “今日让王妃在前厅等待许久,我在这里先跟王妃赔个不是。” 也幸得云落大度,否则换做旁人被这么对待以后,肯定不会愿意教她。 云落并非是大度,只是自己在寿安寺祈福时害她哮喘发作,后又爽约,虽两次都是身不由己,但总归是对她不起。 “郡主客气了,上次确实是我爽约在前,郡主生气是应该的。只是我并非有意爽约,而是当时出了点事,跟前也没带着丫鬟,来不及通知郡主,论起来,我也要和郡主赔不是。” 云落没说是什么事,容星宛也识体的没有问。 “郡主,从祈福回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哮喘可有再发作过?”云落出声问。 “没有,自那次后,一次也没发作过。”容星宛如实回。 云落给容星宛把完脉后,便让知念把装着药丸的盒子拿过来,递给容星宛。 “这里面的药丸,每次睡前服用一颗即可。这毕竟是药,日常饮食也要注意,不要吃的太油腻,清淡为主。” 容星宛一一记下,接过盒子后,转身把盒子交给自己的丫鬟。 “正好王妃要教我针法,回头药快吃完的时候,我让夏芙去府里告知你,你来教针法的时候把药带上。” 她也是有点心机的,这样一来,云落就必须得教她穿云针了。 云落一眼就看穿了容星宛的心思,但也不戳破,“绣法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相信以郡主的耐心,以后定能学有所成。” 她没说一定会教,也没说不教。 容星宛心头沉了沉,没得到云落的态度,终究心里是没底的。 说完话之后,云落就起身道别离开了。 云落刚带着知念离开,老管家便来报,说是童姑娘来了。 容星宛想了半天,总算是想起来童姑娘是谁了。 之前去寿安寺祈福,左相府的庶女童鸢主动过来结实她,她原本是不屑于和庶女结交的,但童鸢是跟着皇兄来的,看着皇兄的面子,才与她说了两句话。 本是客气,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去请。” 第75章 蹭饭上瘾 老管家听了吩咐,便转身下去了。 不多时,童鸢莲步款款的带着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向容星宛赔罪,“请郡主恕罪,今日本是要过来和郡主一起上课的,临出门的时候,被嫡姐撞见为难了一番,这才来晚了。” 左相府的嫡女,容星宛是见过的,为人温婉有礼,并不像是会刻意为难人的模样。 她嘴角带着浅笑,“童姑娘,你到处跟人被嫡母嫡姐为难,这样败坏她们的名声,真的好吗?” 童鸢面上一怔,愣愣的抬头看向容星宛。 向来她跟别人说自己被为难时,旁人总是宽慰心疼自己,怎的郡主会这么想。 当即眼眶便红了起来,她抬手用手帕擦泪,“郡主,并非是我故意败坏母亲和嫡姐的名声,我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逢人就说也不好吧?”容星宛没有给童鸢留半点面子。 童鸢一哽,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容星宛也见好就收,“罢了,你今日来晚了,嬷嬷已经回宫了,下次再说吧。” 童鸢起身后,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了夏芙手里的盒子上。 “这匣子倒是好看的紧,是郡主新得的吗?” 容星宛看到童鸢问的是药盒,解释道,“是刚刚颍川王妃送来的,说是能彻底治好我的哮喘,也不知真假。” 说完,她吩咐夏芙。 “夏芙,你先把药收起来。” 夏芙应声后,便转身去放药。 童鸢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先前在马场,王妃治好了南家嫡女的断腿,想来是真的会医术,郡主坚持服用,或许真的能根治好哮喘的。” “这病折磨了我十几年,若真能治好也算是老天保佑。”容星宛其实并不报太大希望,从到大,她各种各样的偏方都试过了,可是都没用。 “郡主这般好,这病一定能治好的。”童鸢在看着夏芙把药盒放好后,收回视线柔声道。 “但愿吧。”容星宛叹息应声。 这边,云落带着知念刚走进东院,一阵饭香味就从书房飘了过来。 “咕噜咕噜” 知念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云落这才感觉到饿了,顿了顿步子,她调转脚尖往书房走去。 知念迟疑了下,但还是跟了过去。 云落走进书房后,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桌的美味佳肴。 看了眼坐在书桌后的江凌衍,云落走过去,“王爷是还没用膳吗?” “午膳王爷已经用过了,这是安侧妃做了送来的。”没等江凌衍开口,顾堂便出声回答道。 云落没见过安侧妃,可脑海中却有这人的印象。 安侧妃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容貌也是绝美,放在众多美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声音异常难听,比太监的公鸭嗓还要难听几分。 府里的下人都传是她从家里穷,没有吃的,有一次好不容易做了饭,从锅里盛出来的滚烫的饭她直接就吞下去,烫坏了嗓子。 自此她就不爱说话,喜欢上了钻研厨艺,做的一手好菜。 云落先前蹭过几次饭,这次直接连问都没问,就在桌前坐了下来,“虽然王爷用过膳了,但也不好辱没了侧妃一番心意,不若我来替王爷尝尝吧。” 她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果然是好吃,比宫里御厨做的都要好吃几分。 云落不光自己吃,嘴里嚼着,还不忘换了公筷给知念喂两口,然后把桌上的点心和水果一会儿给知念递一个。 知念原先不敢吃,可看江凌衍根本就没看这边,索性也低头把点心挡在袖子里,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 云落正吃着,江凌衍的冷声突然从书桌旁传了过来。 “听顾堂说,王妃今日出府了,去哪儿了?” 云落咀嚼饭菜的动作慢下来,转头看过来,“王爷不是让我准备年货吗?我就带着知念出去转了转。”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那不知王妃转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吃,都买了些什么?” 云落收回视线,继续去夹菜,“我出门太急忘带银子了,便什么都没买,不过我都看好,等回头拿上银两,就直接……” 不等她说完,江凌衍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前在后院晒的那些黑色药丸都去哪儿了?” 云落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筷子,转头看向江凌衍,“那些不过是无聊做着玩的,晒干了以后,便直接丢了。” 江凌衍周身泛着冷意,“本王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有的是办法知道。” 他在拿锦书的前车之鉴威胁云落。 云落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不论男女,可现在她被拘在王府,这里江凌衍最大,她得罪不起。 思忖再三,她说了实话,“前些日子我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一个治疗哮喘的方子,便用那方子把药熬成了药丸,上午也是去了容亲王府给郡主送药,我想帮她治好哮喘。” 江凌衍是知道她去了容亲王府,但并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如今听到这话,眉头紧紧蹙起。 “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治病救人的事,自有太医、御医去做,与你何干?!若郡主吃了你做的药,身体哪怕出了一点问题,容亲王都不会放过你!” 云落自然是想过的,但她亲眼见过姐姐用这方子治好了哮喘病人,所以有十足的把握,可这话又不能直接说给江凌衍听,只好回道,“那药方里的药材都是治疗哮喘的基础药材,就算根治不了郡主的哮喘,也对病有好处,而不会害了她。” 江凌衍从书桌前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朝她走过来,“那倘若药被人换了,害死了郡主,你又当如何?” “你还知道自己背后除了王府,还有将军府吗?为何做事前都不好好想想?” 云落也想过被人换药,所以才要亲自把药送到容星宛手里,而且不让她告诉任何人,但江凌衍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另一层,若是药在亲王府被换了呢。 第76章 宣德太后 这么一想,她突然浑身发凉。 或许当初决定补偿容星宛,为她根治哮喘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江凌衍铁青着脸,“此事一开始你打算瞒着本王,就代表你也让郡主瞒了亲王,本王会将此事禀明容亲王,让他停了郡主的药,希望还为时不晚。” 云落此刻也放下筷子,从桌前站起身,“王爷,我云落敢拿性命起誓,我给郡主的药没有问题,我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没有存害人之心,你可以告诉容亲王,我的药经得起所有人的检查。” 说完这话,云落转身便要离开。 却又被江凌衍叫住,“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江凌衍看了她绷得笔直的背影一眼,“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往年是管家置办的,今年你也一并办了吧,你要的书,本王稍晚一些让顾堂送去你房里。” 云落本以为他会说两句“相信她”之类的软话,没想到完全没有,而是提醒她置办年货,还用前朝的史书威胁。 她浑身僵硬的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语气生硬的说了句,“知道了。” 说完就直接踏步出去了。 迈出书房的那一刻,云落的眼眸抬了起来,眼里带着冷。 不管她做什么,江凌衍心里只有童鸢,她所有的手段在他这里都没用,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暂时先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着,等以后再找机会和离。 想通之后,她脸色恢复平静,回了厢房。 江凌衍没有食言,云落回房没多久,顾堂就送了书来。 云落捧着书本坐上了软塌。 知念在她手边放了暖手的手笼。 翻开泛黄的书卷,云落在看到“前朝大燕国”几个字时,心头狠狠颤着。 她往后翻去。 大燕国一共经历了三朝皇帝,最后一位燕云帝在位时间最短,而造成亡国的一条理由是:燕云帝在上位之后,赐死了抚养他长大的养母宣德太后,此举震惊朝野,引得一众老臣辞官归田。 宣德太后一脉的将军纷纷在外拥兵自重,拥立新帝;而隐在后宫各司的云氏一族毒杀后妃,叛出内廷。 一时间,大燕国分崩离析。 云落眼眶发红,拿着书卷的手不停颤抖着。 原来当年父亲狠心送自己入宫,并非是抛弃了自己,还在后宫各司安插了云氏的人,难怪每次她遇难,总有人相帮。 再往后翻一页。 燕云八年。 云老将军重塑战甲,带着云家军攻入皇城,伏尸百万,燕都血流成河,他无意皇位,只为自己女儿宣德太后像燕云帝讨一个公道。 看着这些斑驳的文字,云落仿佛看到了当年皇宫遍地伏尸的场景,看到父亲头发花白依旧要举剑杀敌。 她痛不欲生。 “王妃,你没事吧?王妃?” 知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落蓦地抬起猩红的泪眸,在看到知念的那一瞬,她的思绪瞬间被从书中拉了出来。 只是眼泪一时收不回去。 知念递来手帕,“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是这书写的太感人了吗?” 云落接过手帕,擦拭眼泪,缓了好一会儿,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开口问。 “知念,你听说过宣德太后吗?” “宣德太后?”知念思忖了下,问云落,“王妃说的可是前朝的宣德太后?” 她这么问,就是听过了。 云落看着她,“你知道她?” 知念抿唇道,“也不算是知道,就是以前我们村有人进宫当宫女,回来后就会讲一些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大家一辈一辈传下来,都当神话故事听。” “神话故事?”这云落还是头一次听说,她合上书本,给知念腾了块地方,示意她坐下,“你给我讲讲。” 知念在她旁边坐下,讲了起来。 传闻中,这宣德太后原先是天宫的凤凰神鸟,因犯错便贬下凡间历劫,就投胎到了云将军的府邸。 后来,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被当时的大燕皇帝一眼相中。 逼迫云将军送爱女入宫。 宣德太后进宫后,很快就被陷害进了冷宫,本来在冷宫死去是她的宿命,可有天宫的同僚可怜她的遭遇,就指点了一番,竟帮她出了冷宫。 出冷宫后,宣德太后像变了个人一样,大杀四方后妃。 还夺回了帝王的宠爱。 但是她这一世本就是来历劫的,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平稳。 在她扶持养子登基上位后,被养子赐了毒酒。 历劫结束后宣德太后又返回了天宫当上神。 据说,宣德太后的寝宫里一直摆着一副百鸟朝凤图,人们都传那图里的凤凰神鸟就是宣德太后的真身。 云落听完嘴角不由抽搐了下。 她这是听了个什么?凤凰神鸟?上神? 知念讲完了,见云落没反应,便出声问她,“王妃刚刚哭,是因为看到宣德太后死了?” 云落收起思绪,目光重新落回书本上,手指覆上书卷的封皮上。 “我是看到,宣德太后死后,她父亲带兵屠杀皇宫,只为……为她讨个公道,却在悼念女儿亡灵的时候,被人在灵堂前从后背刺穿前胸,此举亦害云家被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燕云是真的狠,也是真的恨她! 但凡他能问她一句,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也不会害大燕亡国! 燕云,如果时间能倒流,当初我就不会把你心软把连你父皇都摒弃的你从雪地里抱回来! “这奴婢倒是没听过,就是听说宣德太后有个姐姐,一身医术冠绝古今,据传是宣德太后在天宫时关系最好的上神化身来的,她本是悬壶济世,可在宣德太后死后,便不再救人,只研制毒药,而且不配解药。”知念执拗的相信着自己听来的神话故事。 云落看她一眼,“这些‘神鸟’‘上神’都是戏本子里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也没有鬼怪,我姐……我曾经在医书上看过,除了迎风自然生长的毒草,只要是被人配出来的毒药,都有解药。” 她话音刚落,王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进来。 “王妃,老奴来给您交一下往年府里采买年货的账本,还有每年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记录。” 第77章 机会只有一次 知念闻声,便从软塌上站了起来。 云落把书放好,调整了下坐姿,对着门外说道。 “进来吧。” 王管家掀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下人手里拿着一摞账本。 下人把账本递给知念。 知念接过后,转身走回来,工整的放在云落面前。 云落随手最上面的一本,翻阅起来。 王管家看她看的认真,便开口说道,“往年买年货都有剩下的,一到了年底,就会让下人们去库房把去年剩下的挑走,所以购年货时都会多买一些。” “要买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上边了,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在单独的账本上,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去年,给陛下送了一块世间仅此一块的太湖石,给中宫送的是一串用稀有珠宝制成的项链,其余各宫娘娘,都按照位分送了首饰和布匹。” 云落淡淡的“嗯”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本,抬眸看向王管家。 “你可知道,这两年各府给养心殿和中宫送去礼物后,陛下和皇后娘娘对谁的礼物赞不绝口?” 赞不绝口…… 王管家以为云落这句话问的重点是送礼物的人,便出声道,“前年容亲王送去养心殿的南境普洱,颇得圣心,陛下还叫了好几位位列超品的大人一起品茶,咱们王爷也去了,回来说这南境普洱确实好喝。” “去年童相爷送给皇后娘娘的百寿图,传说是找了一百位民间绣娘合力缝制的,皇后娘娘喜欢的不得了,赐了很多东西到左相府。” 说到中宫,王管家又想起来,“老奴先前向顾爷打探皇后娘娘的喜好,顾爷说皇后娘娘很喜欢凤凰,还曾在看到凤凰绣样时对宫人说,若这世间真的有凤凰就好了。” 云落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望着王管家,“还有吗?” “剩下的就是林贵妃喜欢金器,宫里的一应摆设都是金器,听说之前还让人拿了首饰出宫,在首饰上都镀了金,其他宫里的娘娘,平时鲜少踏出宫门,有喜欢的也不会直接表露出来,所以没打听到。” 王管家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云落脸上带着浅笑,“知念,拿些赏银,送王管家出去。” 知念转身去了拿了一包银两,主动为王管家掀开门帘,送他出了东院。 王管家走的时候,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午,云落带着知念去了王府的库房。 彼时库房门口,下人们排着长队,依次进库房挑选东西。 见到云落过来,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王妃。” “免礼吧。”云落带着知念从他们面前走过,径直走进了库房。 在里面挑选的下人也退了出来。 进去后,云落目光扫了库房一圈,视线落在了放布匹的架子上,便走便问知念,“知念,到年末了,你领东西了吗?” 知念走在她身后,声音清冽,“领东西是按照等级尊卑依次进来的,奴婢入府时间短,今年怕是轮不到奴婢。” 云落从前统领六宫,自然明白下人们之间也是分等级的。 她没有回头,“今日我做主,你去挑东西吧,想拿多少拿多少,也帮锦书拿一份。” 知念愣了下,知道自己是沾了锦书的光,可即便这样也依然感恩戴德。 “谢谢王妃。” 说完,她便从墙边拿了篮子,去挑东西了。 云落则是脚步未停的走到了放着布匹的架子前,抬眸一匹一匹的看过去。 今年送进宫的年礼,给养心殿送茶叶,给贵妃送金器,这些都比较简单。 难的是送给中宫的。 中宫既喜欢凤凰,那她便送中宫一副百鸟朝凤的绣图。 前世那副图虽也是她绣的,但那时有上千嫔妃帮忙,而且用的针线和布料都是顶好的。 这次,时间匆忙了些,只能绣简图。 云落扫视着这些锦缎,从中挑选了几匹适合刺绣的,又从旁边的架子上选了绣图时用的踩线和绣针。 等她选好东西,回头去看知念,看到她拿的东西连个篮子都装不满。 当即便皱起眉,“你为何只拿这么点东西?” 知念实话实说,“奴婢怕拿的太多,后面的姐姐没有东西拿。” 云落盯着她,沉默了半晌后,“你原先拍在最后,前面的人可会像你这般考虑?现在我给你机会,你若把握住了,让那些下人看到,往后便没有人再敢轻看你,若你事事为旁人着想,最后什么都拿不到,还会连累锦书。” “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云落说完,定眸看了她一眼,让下人带上她的东西走了。 云落刚走,先前本在里面挑东西的婆子就走了进来,看到锦书手里的篮子,她不悦的皱起眉,呵斥道,“你才入府几天,就敢利用恩宠抢在我们前面了?还不快出去!” 知念握着篮子提手的手不断握紧,若是平常,她可能直接出去了,可被云落那么说了一番之后,她站着没动。 “林妈妈,是王妃让我拿的,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去找王妃说。” “你!”现在王妃住进了东院,谁都不敢再向从前一样轻视她,轻视她院里的人,林妈妈气的要死,可又怕知念真的去告状,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林妈妈走后,知念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转身继续从架子上拿东西。 最后,她拎了慢慢两篮子的东西,在外面排队的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库房。 晚上,云落在知念的帮忙下,把绣布在绣架上撑好。 开始绣百鸟朝凤图了。 知念站在旁边,看着云落画在手帕上的图样,惊叹道,“王妃,这百鸟朝凤栩栩如生,看着跟真的一样。” 云落低头绣着,“凤凰和龙一样,都是灭绝之后,被后人从刻在洞壁上的图案上拓下来的,再配上好的绣功和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知念搬来一把凳子,在她旁边坐下,也拿起绣针,帮云落绣边角。 云落看了眼知念拿针的姿势和下针的手法,不是民间女子的绣法,反倒是像大家闺秀,专门请绣娘师傅教导过的。 看了一眼,她收回视线,像是随意闲聊,“知念,你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第78章 打怀孕的妻子 “在家里败落之前,我父母在街上摆着摊位卖糕点。”知念边绣边答,神态放松。 云落换了一种颜色的丝线,“难怪你这么会做糕点,不过看你下针的手法,不像是胡乱绣的,像是请人特意教过。” 知念手有瞬间的停顿,转头看过来,“奴婢确实没和人学过,就是家里败落之后,我父母在京城租的房子旁边是花楼。” “花楼的姐经常把不喜欢的帕子之类的丢出来,奴婢会去挑选里面不错的捡回家,里头有时候有好看的绣品,便跟着学。”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你倒是有天分,只靠自学,便比很多大家闺秀强很多了。” “王妃谬赞。奴婢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多绣一些,买的钱帮父母减轻一些压力。” 知念回答的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 云落缓缓收回视线,也不再问了。 …… 因着有人帮忙,不过两天的时间,这幅百鸟朝凤图,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云落因一直低着头绣花,脖子有些酸疼,这日睡前,特意让知念又给她按了一下。 当晚果真好睡一些。 这日,天刚亮,云落就起身了。 感觉到门被推开,云落扬声吩咐了一句,“知念,今日帮我一起绣凤尾。” 外面推门进来伺候的锦书,僵在原地。 昨日,她感觉身上的伤痕已基本痊愈,想着这些日子,虽然有知念伺候王妃,但终究不知道尽不尽心。 今日她便早早的起来,过来伺候王妃,却不想一开门,就听到王妃叫知念。 尽管是她让知念过来伺候的,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没得到回答,云落抬头看向门口,才发现进来的是锦书。 “锦书,怎么是你,你身子好了?” 锦书稳好心神,提步走进来,给云落行礼,“奴婢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王妃赐药,奴婢身上都没有留疤。” 云落合上那卷史书,“那便好,那药若还有,就把它坚持着都涂完,会让皮肤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锦书感激不已,“多谢王妃。” “这两日,正好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头,你来的正好,这事也能做了。” 锦书扶着云落从软塌上下来,没想到离开这么久,王妃还想着她,刚才那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王妃说的可是帮玉梅救妹妹一事?” 这些日子,她躺在床上,想的也是此事。 云落没想到她能和自己想到一起,回头看了她一眼,“不错,这些日子我回将军府,看到姨娘身子越发富态,玉梅做的不错,我们也该兑现我们的诺言了。” “奴婢待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就去打听淑梅现在的住处。”锦书回道。 淑梅就是玉梅的妹妹。 伺候云落用完早膳后,锦书便退下了。 锦书刚走,知念就从外面进来了。 往常她早就过来了,今日没进来,想是看到锦书在这儿。 知念的识趣和知大体又让云落高看了她一眼,也愿意教她穿云针。 晚上,外面下了大雪。 锦书回到东院,站在厢房门口拍身上的落雪。 知念的声音突然响起,“王妃,奴婢觉得您会的好多,绣功也这般好,都是从就学的吗?” 锦书拍雪的动作一顿,转头朝屋里看去。 云落的声音也从屋里传出来,“有些是,有些不是,女子在这世间活的不易,能多会点东西将来都是夺宠的资本。” “奴婢记下了,以后踏实跟在王妃身边,和王妃学东西。” 锦书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这些日子,她虽不在跟前,也听说知念颇为受宠。 这样下去,她大丫鬟的地位不保。 她拼了命想要的位置,不能让别人抢走! 她努力扬了下唇角,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知念在看到锦书进来后,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云落绣了一天,也乏了,便从绣架前移开。 锦书解下披风,出声道,“回王妃,奴婢在京郊附近打听,倒是打听到了淑梅的住所,看着像是富庶人家,只是奴婢敲门以后,来开门的人态度很恶劣,连门都不让进。” 只要打听到了淑梅的住所,一切就都好办了。 云落心里有了打算,“明日我们一起去,你提前去账房预支些银子。” 能用钱解决就尽量不用权势。 锦书应声,伺候云落洗漱睡下后,才离开。 翌日,云落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膳后,便和锦书乘马车去了京郊。 因为淑梅嫁的村子,路不好走,所以到了村口,云落和锦书就下了车。 刚拐到刘府所在的巷子,远远的,就看到刘府门前围着一堆人。 还有女人的惨叫声不停的传过来。 “我没有偷人,真的没有,相公,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啊——我真的没有啊!” 云落和锦书走过去,穿过人群走到前面。 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被一个长的精瘦白净的男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那男人穿着京城贵公子才穿的锦缎,腰间的玉佩成色也很好。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脸色已经惨白,却还在哭着解释。 即便是她怀着孕,男人也丝毫没有手软留情,“淑梅,你瞒着老子偷男人,这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当初要不是我表姐做媒,我怎么会娶你!” “今日你若不说出j夫是谁,老子就打死你!” 淑梅?云落视线落在淑梅脸上,其实仔细看看,她确实和玉梅长得有几分像,只是因为孕期发胖导致五官变形了而已。 锦书转头去看云落,声道,“王妃,是淑梅。” 言外之意是问她救不救。 云落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这时,住在周围的左邻右舍也都走出来,围了过来,把刘府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村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 “造孽哦,都快生了,怎么还下得去手。”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要是我家婆娘敢偷汉子,那也是要被打死的!” “他说偷人就偷人?有证据没?倒是刘全,我可看到他和他那个表姐不清不楚……” 第79章 被鹰啄了眼 表姐? 云落皱起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刘全的表姐是刘氏…… “这个孽种若生下来,就会成为我们刘氏的污点,老子今日就是踹也要踹死他!”刘全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云落抬眸看过去,见刘全果真抬脚朝淑梅的肚子上踹了过去。 几乎在瞬间,她就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用全力朝刘全甩了过去。 刘全没有防备,被鞭子抽的直接飞身出去,摔在墙角,嘴角渗出血迹。 顿时,所有人都朝云落看了过来。 包括躺在地上痛的皱眉的淑梅。 云落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刘全一眼,踏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落在孩子身上,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她说话的时候,刘全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冷笑。 “我还以为是那j夫出来打抱不平,没想到是个娘们,刚才是我一时没有防备,挨了你一鞭,既然你要打抱不平,那我便先教训你!” 他说着就举着拳头朝云落走过来。 云落眉心一凛,再次扬鞭朝刘全打过去。 “啊!”刘全惨叫一声,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云落没停手,直接提步走过去,一鞭接一鞭的甩在他身上。 不过几下,刘全身上已经满身血痕,口吐鲜血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打娘子儿,求您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我这一命吧!” 听到他求饶,云落更来气,刚要扬鞭甩过去,却突然被人抱住了双腿。 云落低头看下去,看到是淑梅,不悦的蹙起眉,“你抱着我干什么?” “不要打我夫君!”淑梅死死抱着她的腿。 云落皱眉,想把人推开,却又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在帮你。” 淑梅仰头瞪她,没好气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夫君打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云落怒火中烧,“他那么打你,你还维护他,你有病?” “就算他打我,那也是我们家的家事,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 锦书听不下去了,走出来盯着淑梅,“我家主子好心救你,你还是非不分,像你这样的就活该被人打死!” 这时,刘全也起身走了过来,他惹不起云落,便转头对着锦书骂道。 “哪里来的疯女人诅咒我婆娘,我婆娘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被你咒的!诅咒怀孕的女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淑梅也不依不饶,“你们打了我男人,赔钱!” 被淑梅这么一提醒,刘全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捂着脸,“就是,不赔钱今日您们谁都别想走!” 云落从来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人,今日来,她本是想救淑梅出火坑的,可是看淑梅这样子,被打死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没被打死,这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顿打。 “那便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我手里拿到钱了。” 她低头,想要把腿从淑梅双臂中抽出来。 谁知,刚挣了下,淑梅突然松开她的腿,向旁边摔去。 一副被她踢到的样子。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随着惨叫,腿间有鲜血流了出来。 淑梅本来是想讹钱,可看到血之后,人一下就晕了过去。 刘全瞬间变了脸色,扑过去抱起淑梅,“娘子,你怎么了?” 见淑梅始终没动静,他回身恶狠狠的看着云落。 “是你,你打死了我的娘子,还我娘子的命来!” 云落知道自己刚才没有踢到淑梅,可眼下看淑梅血流的越来越多,必须得及时医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走上去想给淑梅把脉,却被刘全推开,“你这个恶毒的人,还想做什么?你还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云落没防备,被推了个趔趄。 她冷了脸,“我会医术,我可以救她的。你难道真的想看着她死吗?”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若不及时医治,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的。” 刘全还对云落怀恨在心,直接开口骂道,“你放屁!分明是你踢死我娘子,现在反倒说是我想看着她死,我告诉你,我娘子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他也摆明了,不会让云落给淑梅把脉。 到了此时此刻,云落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想拖到淑梅死。 突然,云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冷声说了句,“锦书,我们走!” 锦书还在气头上,突然听到这一句,脑袋还有些懵,但也转身跟着云落走。 然而,她们刚走了两步,就被村民围了上来。 “打死了人家娘子就想走,哪有那种好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这个杀人凶手哪里都不许走,等着见官吧。” “淑梅要是真有事,就是被你们诅咒的!” 村民把云落和锦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人一句,几乎要用唾沫把她们淹死。 云落走不了,只能回头去看淑梅。 这事明显是有人在给她下套,想让玉梅倒戈,估计玉梅就快到了。 她现在只能祈求,淑梅快点醒来。 可惜,淑梅失血过多,脸上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云落望着她,手脚冰凉,眼睁睁的看着淑梅断了气。 淑梅肚子虽大,可月份还没到,她这一死,孩子必定也活不下来。 刘全在探到淑梅没气息了之后,整个人像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哭嚎起来,“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混蛋听信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死了人,有不少村民觉得晦气,都纷纷散了。 云落和锦书周围没了人,正要离去,忽地看到玉梅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锦书也终于意识到了,转头去看云落,“王妃,是玉梅,若她误以为她妹妹是被你害死的,那……” 后面的话锦书没说出来,但云落却懂。 玉梅会把之前自己吩咐她做的事全部抖搂出来。 这就是布局之人的厉害之处。 她刚才叫锦书走就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第80章 撬开刘全的嘴 玉梅今日跟王氏告了假,想着妹妹快生了,便去买了些红糖和鸡蛋,准备给妹妹补补身子。 只是刚走进村口,就看到刘府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害怕出事了,她连忙跑了过来。 刚跑近,就看到了云落,她的容貌和气质太出众了,几乎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姐,您……” 她刚开口,刘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她就是将军府的……玉梅姐,你快来看看淑梅,她踢了淑梅的肚子,现在淑梅都没气了!” “没气……”玉梅几乎是在瞬间就跑了过来,在看到躺在地上体温已经开始散去的妹妹后,她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妹妹——!” 眼眶红了又红,在确定淑梅已经没救了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云落。 “姐不是答应了要帮我救妹妹吗?这就是你的‘救’?” 云落往前走了两步,沉声解释道,“村民都看见了,是刘全污蔑淑梅偷人,当街打了淑梅,我出手救了淑梅,但不知道为何,淑梅就摔了出去,他说的不是真相。” “你放屁,淑梅明明是被你踢开的!”刘全义愤填膺,俨然一副要为妻报仇的模样。 两人各执一词。 玉梅此刻痛不欲生,她看着妹妹躺在血泊里,眼泪夺眶而出。 刘全跪在旁边,“玉梅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淑梅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就算误会她,也不会伤害自己的种,真的是她,你一定要为淑梅报仇啊!” 玉梅抬起泪眸,看向云落,“姐,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踢了我妹妹的肚子?” 重生回来,云落处处运筹帷幄,心算计,今日却反应太慢,落了别人的圈套。 “我没有,当时她抱着我的双腿,我知道她怀孕,就算想把推抽出来时,也很心不想碰到她的肚子,我今日是来帮你救淑梅的,怎会害她?” 刘全出声,“你若没踢她,她怎么会从那边飞过来摔在地上?你踢完人就想走,要不是被这么多街坊围着,你早就跑了!” 玉梅想到自己刚才来时,看到很多人围在这边。 现在想想,那些人确实是在围着云落。 她身子一软,突然瘫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冷冷的看着云落。 “姐,逝者如斯,既然我妹妹已经去了,还望姐给奴婢安葬亡人的时间。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这么说,就代表她相信了刘全的话。 云落心里虽有怒气,但逝者为大,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锦书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出村子后,锦书为云落鸣不平。 “王妃为何就这样算了?此事若不解释清楚,他们肯定会把淑梅的死安在您的头上,我们分明是救人,怎么就变成害人的了!” 云落看了一眼锦书,“我该解释都解释了,但玉梅不信,村民们都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出来作证,只要刘全铁了心冤枉我,我的解释根本不管用。” 锦书着急,“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您?” 云落目光深邃,“锦书,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情很凑巧吗?” “王妃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您?”锦书心思活泛,被云落这么一点,也想明白了过来。 “玉梅出现的时间太凑巧了,应该是你昨日打听淑梅住处的时候,被他们知道了,所以才设下这个圈套等我入圈。” 而设圈套的人,除了刘氏也没有旁人了。 锦书也觉得在理,重重说道,“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陷害王妃!” “那是自然。”云落淡淡收回视线。 …… 王府。 云落下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去更衣。 今日这衣服被淑梅碰过,她觉得很晦气。 “锦书,把这件衣服拿出去烧了。” 锦书应声后,就拿着衣服出去了。 很快,院里就亮起了黄色的火光。 望着窗外的火光,云落面色淡淡。 今日的事,布局之人主要是利用刘全和淑梅布局,他们是施行者,必然是知道来龙去脉的。 现在,淑梅已死,唯一获取证据的办法就是撬开刘全的嘴。 就在这时,锦书提着一壶热茶走了回来,走过来,替云落倒了一杯。 云落在想通之后,抬眸看向锦书,“锦书,去把顾堂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王爷带着顾爷出府了,还未回来。”锦书放下茶壶,刚才她出去烧衣服时,听外头的下人说了。 云落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水,起身往门口走去。 “那便去门口等着吧。” 锦书连忙从软塌上拿了手笼跟上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江凌衍才带着顾堂回来。 远远的,江凌衍便看到站在东院门口的云落,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 他脚步顿了下,大步走过去,在云落面前站定。 “你特意在门口等本王,有事?” 云落怔了下,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顾堂,“王爷,我想找顾侍卫说两句话。” 不知道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往下冷了几度。 江凌衍回头,用厉眸射向顾堂,“既然王妃找你,就好好回话。” 说完便提步走去了书房。 顾堂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也不能违命,只好跟着云落去了厢房。 等到了厢房后,他在软塌前站定,向云落行礼。 “不知王妃找属下何事?” 云落在软塌上坐好,把手笼递给锦书,“今日,我在京郊见了个人,名唤刘全,他污蔑我杀了他妻子,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顾堂瞬间明白了过来,“王妃是要我带人去把他抓回来,从他嘴里问出幕后主使?” “没错,不光如此,我还要他作为人证去指认,所以你还不能伤到他性命。”云落沉声道。 顾堂应声,“此事不难,但是属下平日都跟着王爷,突然离开怕是不行,而且去抓人还要调府兵。” 云落理解他的难处,“这件事不必瞒着王爷,你例行汇报就是。” “多谢王妃体谅,属下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顾堂弯腰行了礼,转身离开厢房。 第81章 不会善罢甘休 叩叩叩。 顾堂从厢房出来后,就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进来。”里头传来江凌衍有些低沉的声音。 顾堂走进去,站在桌前恭敬禀告道,“爷,刚才王妃叫属下去,让属下去调查一个叫刘全的人,他污蔑王妃杀害他的妻子。” 江凌衍停下批复公务的笔,沉默半晌。 “此事你不要声张,私下调查,有结果后先来告知本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污蔑本王的王妃。” 他言辞剑满是对云落的维护。 顾堂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书房出来后,他便带人悄然去办了。 …… 翌日。 因为玉梅的事,云落总是心神不宁的,绣百鸟朝凤图时都用针扎了手。 最后,她放了针,带锦书去了将军府。 王氏见到云落回来,高兴的吩咐李妈妈,“去吩咐厨房,让他们今日多做几道落儿喜欢吃的菜。” 李妈妈连忙应声,“好咧,奴婢这就去。” 应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李妈妈走后,王氏才转向云落,伸手握住她的手,“落儿,今日怎么想起来回来看母亲了?” 云落笑道,“就是想母亲。” 王氏在摸到云落手上的伤口后,面上一怔,低头看过来。 “手怎么受伤了?” 云落沉默了下,“想练刺绣来着,结果扎到了手。” 记忆中,原主并不会刺绣,这样说不会引起母亲的怀疑。 王氏打量着云落,眼波流转,“从前你最讨厌刺绣和练武,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你就是不学,没想到嫁了个人,倒长大了。” 她声音里带着感叹,但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母女俩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只是说了半天,进来伺候的丫鬟中,都没有玉梅。 晌午的时候,丫鬟来请王氏和云落去了饭厅。 云落刚扶着王氏坐下,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因为逆光,云落一时没看清是谁,等人走到跟前才看到是刘氏。 云落皱眉,这刘氏好像瘦了些? 刘氏走到她们面前后,柔柔弱弱的给她们分别行礼,“参见王妃,夫人。” “你怎么来了?”因为被打扰了,王氏脸色有些不悦。 “今日早起身体有些不适,一时耽搁了给夫人请安,妾特来赔罪。”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姨娘还是这般知礼节,姨娘似乎瘦了许多,可是近来太操劳了?” 刘氏连连摇头,“妾每日也没什么事要做,哪里会累。只是上次大夫检查的时候,说我不能再吃点心。” “点心?”王氏奇怪,“你身材突然发福是与吃点心有关?我记得你最爱吃玉梅做的点心。” 刘氏顺着王氏的话往下说,“夫人记性真好,大夫说我有些胖,点心这样容易发胖的都不能吃了。” “果然,几日不吃,我当真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 云落从刘氏开口提到点心的事,就知道,她应该是知道点心被下了药。 至于是她自己发现的,还是玉梅说的,现在尚不得而知。 但毫无疑问,刘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吃过午饭后,云落带锦书回了王府。 锦书服侍着云落刚在软塌上坐下,门帘就被人掀了起来。 一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顾爷让属下来请您去一趟刑室。” 云落喝茶的动作蓦地一停,知道是审问刘全有结果了。 她从软塌上下来。 “在前带路。” 侍卫在前带路,带着云落去了王府的刑室。 这是云落第一次来刑室,这里是在地下,刚一踏入,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 她抬眸看过去,看到阴暗潮湿的房间四角,都堆放着冒着寒气的铁器,这些铁器有很多上面都带着血渍。 血腥味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跟着侍卫走到用刑的地方,刘全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液。 因为室内太暗,看不出这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云落刚走过来,顾堂就示意让人在刘全面前放了一把凳子。 云落眼风凌厉的看了刘全一眼,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 “招了?” 刘全闻声,艰难的抬起头,在看到云落之后,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他早该想到的。 “我不是刘燕的远方表弟,若说关系的话,她之前跟我定过亲。”刘全的声音又低又沉,他口中的刘燕指的是刘氏。 云落淡然听着,并不开口。 刘全的声音继续,“只是她当时被送去宫里做了宫女,必须要等她到了年纪被放出来,才能成亲,谁知这一等三年,得到的消息确是她被皇帝赐给了云将军做妾。” “皇命不可违,我便死心打算重新议亲了,谁知,一年前,她突然来找我。” 云落听到这里,当即冷下脸,“她找你做什么?” 刘全回声,“她说还喜欢我,嫁给云将军是身不由己,皇帝派她到将军府做眼线,让她盯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然后呢?”刘氏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必定是有目的。 “因为我们都姓刘,她便想了一个主意,让我对外称是她的远房表弟,还给我在京郊置办了宅院,给我谋了差事。” 刘全抬眸对上云落的视线,“她平日里来见我,都是说自己要回娘家,其实是跟我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就代表发生了关系。 刘氏竟敢……! 云落声音冰冷刺骨,“我父亲保家卫国,出入战场一辈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刘氏是我父亲的女人,她会看上你?如此对你,不过是想利用你替她办事!” 刘全没想到,云落的心思能这般透彻,他点头道,“不错,她是想借我的种怀上孩子,她想在在将军府有立足之地,只是,无论是跟我还是跟将军,她的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 “后来我们找了大夫检查,才知道她曾食过射向和红花,根本不能生育。” “她突然想起,是出嫁前,皇帝赐的那杯酒,当时喝完酒,她腹痛了许久。” 云落冷眉冷眼的瞧着刘全,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皇帝当初赐刘氏给父亲,本来就是想利用刘氏监视将军府,若刘氏为父亲生儿育女,定会摆脱他的控制。 这些年,父亲去刘氏房里虽少,但偶尔也去,她早该察觉的。 第82章 为了刘氏甘愿赴死 “几番权衡之下,她让我娶了玉梅的妹妹,这样可以威胁玉梅给将军夫人下药,等夫人死后,她就能上位成为将军府的主母。” 刘全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也让云落整个人身上都泛起了冷意,“当将军府的主母,她倒是敢想。所以,我去那日,也是她的算计?” 刘全本不想说,可想到方才刑具用在身上的感觉,痛苦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前日,王妃的丫鬟去打听淑梅的时候,被刘燕知道,她派了人,看到你出府,就先你一步去通知我演了这场戏。” 刘全垂下头,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是、是我骗了淑梅,我跟她说,只要配合,以后不会再打她,会好好对她和孩子,其实,只要她摔出去,我拦着不让找大夫,她和孩子哪儿还有活路。” 云落冷眼瞧着他,终于明白,那日她分明没碰到淑梅,可淑梅却摔出去的原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这场算计的关键是玉梅,她何时开始怀疑玉梅的?” 刘全点头,“是的,前些日子,她来找我,我觉得她胖的不正常。随口说了句跟吃了药一样。” “她便开始怀疑自己被下了药。花了好多钱找了一个名医,才知道是真的被下了药。” 云落冷笑,“我现在只恨我当初没给她下砒霜,这样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说这话时,她身上笼着杀意。 刘全也感觉到了,抬起眸,“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不知道王妃要怎么处置我?” 云落冷漠着脸起身,“处置?你如此有用处,怎会处置?只要你肯帮我做件事,黄金,美人,你要多少都可以。” 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那让他做的事也不会简单。 刘全心头沉沉,“我就是一个窝囊废,靠女人生活的白脸,自问帮不上王妃什么忙。” 既这么说,就表示不愿意帮忙。 云落没再搭理刘全,起身吩咐顾堂,“顾堂,把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是。”顾堂应声。 就在云落要走时,刘全突然直起腰杆,不死心的问道,“要我帮什么忙,王妃总要提前跟我说一下吧?” 云落脚步停下,侧过头,用余光瞥他。 “你现在唯一的用处,便是跟我到我父亲面前,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好处定少不了你的。” 刘全思忖了下,应声道,“我既然什么都招了,定会帮你们去揭穿刘燕,我不要好处,只求王妃饶我一命。” “我身上满身的伤,被绳子勒着都感染了,我担心活不到去揭穿刘燕的那天。” 这要求不算过分,云落示意顾堂上前给刘全松了绑。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刘全刚被放开,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冷冷的看了云落一眼。 “你死了让我揭穿刘燕的心吧!”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往一边的墙上冲过去。 “咣”的一声,他头狠狠撞在墙上,身子一晃,直接栽倒在地,睁着眼睛就断了气。 顾堂阻拦不及,回头去看云落,“王妃,现在怎么办?” 云落也气的要死,没想到刘全会对刘氏这般痴情,宁死也不愿去揭穿她。 怒火顶在心口,她道,“扔去乱葬岗。”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云落胸口还是有些闷。 连刘氏那样的人,都有人甘愿为她赴死。 知念看到云落回来,刚好有一处拿不准,便开口询问。 “王妃,这里有一处,我下针总觉得不对。” 云落收起思绪,压下心里的怒气,走到知念旁边,一眼便看到了问题所在。 她接过知念手里的针线,“你从这里下针,到背面的时候,从这里出来,就能藏住针脚了。” 知念反应过来,“果真是这样,奴婢太笨了。” 锦书看到她们相处融洽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也找了一根针,穿好线,搬了凳子坐过来,“王妃,奴婢现下也没什么事,也一起帮忙吧。” “嗯。”云落应了声。 见云落同意,锦书内心开心不已,但面上未显,伸手下针。 她还未把布匹刺穿,云落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锦书,你拿针的姿势不对。” 锦书的手蓦地僵住。 她从没学过女红,进王府后才和府里的嬷嬷们学了些,绣法虽称不上好,但在府里一众丫鬟里,也绝不算差。 突然被人说姿势不对,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她转头去看知念,看到她拿针的姿势确实和自己不一样,便也学着她的样子。 “王妃,应该是这样吗?” 云落站到锦书侧边,弯腰用手握住她的手,帮她调整了下,“这样,用食指发力就行了。” 她话音刚落,院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参见王爷。” 云落眉头皱了下,直起腰杆,抬眸看向窗外。 这是海伯的声音? “老奴奉将军之名,来请王妃回趟将军府。” 海伯的声音继续传进来。 云落怔了下,提步走过去,掀开门帘走出去,“何事如此着急?” 海伯上了年纪,但身体还算硬朗,朝着云落行礼。 “老爷没说,只让老奴来请王妃回去,而且要尽快回去。” 这样着急,将军府定是出事了。 “我四哥也在府里吗?”云落沉声问了句。 “四公子也在。”海伯回。 如果云落猜的没错,定是刘氏拉着玉梅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捅到了父亲面前,只要四哥在,母亲便不会有事。 想清楚之后,云落抬步往外走,“既然父亲如此着急,那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江凌衍叫住云落,“王妃。” “王爷有事?”云落脚步刹停,回头问江凌衍。 “将军府是本王的岳家,既然岳家出事,本王焉有不去的道理?”言外之意是,他也要一起去,说完,他问海伯,“云将军不会不欢迎本王吧?” 王爷都这样提出来了,自是不能拒绝,海伯摇头。 “不会,王爷能去主持大局,将军自是求之不得。” 第83章 有本事你今日就打死我 到了将军府,落和江凌衍被海伯带去了海天的书房。 刚踏进书房,落便看到了跪在一边的玉梅,在她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刘氏。 母亲和四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脸色也不好看。 只一眼,落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脸上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你还敢问?”海天冷冷反问,冷眸在瞪过来时,看到站在落身后的江凌衍,行礼后,态度才缓和了一些,“落儿,你是不是指使玉梅在你姨娘的吃食中下药?” 原本是已经确定的是,但因为江凌衍在场,他不能未问就处置,便脸色难看的问了句。 落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瞧着玉梅。 父亲这么问,就代表他不知道刘氏指使玉梅给母亲下药的事。 陪着王氏一起的慕寒眉头微皱,“父亲,此事尚未查清,您这么直接问,就不怕伤了父女情分?” “她在指使玉梅给长辈下药的时候,我们的父女情分就伤了!”海天怒火中烧。 王氏失望透顶的看着海天,“你仅凭一人之言,便断定我们母女有罪,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竟也比不过一个贱婢的证词。” 被堵了几句,海天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的看向王氏。 “你不必拿夫妻情分说事,就算我们之间的情分大过天,这也不是女儿给长辈下药的理由,我管教女儿,你最好闭嘴,不然别怪我真不念夫妻情分。” 最后一句俨然伤到了王氏,王氏怔在原地,没想到海天会这般绝情。 海天见她闭了嘴,便转头看向刘氏,“你来说。” “是。”刘氏哽咽的应了一声后,柔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发胖,身材走样,看了很多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后来想着是点心太多了,便停了,谁知点心一停便瘦了些,再吃便又胖些,我就觉的点心有问题。” “我找玉梅对峙,其实是想炸一炸她,没想到她因为心虚,直接说是受王妃和夫人指使。 “我不知道我做什么惹怒了王妃和夫人,竟要这么对我?” 她说着,便我见犹怜的哭了起来,只是,她虽瘦了些,可身材还是比常人要宽厚一些,做这些动作显得非常做作和油腻。 就连海天也看不下去,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落冷眸看向海天,“她说的都对,是我指使玉梅给姨娘下的药,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我?” 听到落这么说,江凌衍也转眸看了过来。 若是平常,海天定然早已发怒,可如今江凌衍在场,他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又压,怒声道。 “你既已承认,那便不用再问了,你虽然嫁出去了,但依然是我家的人,做了这等残害长辈的事,我岂能容你!来人,去拿家法!” 家法?那可是家最重的刑罚,寻常男子都受不住,更何况落。 慕寒起身,“父亲,以我对小五的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您何不问问原由?” “给长辈下药是忤逆不孝,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今日这家法是受定了!”海天从来没想过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小五会做出这种事,怒火中烧之下,他也顾不得江凌衍了。 落冷冷的看着海天,扬声道,“就算父亲不问,我也要说,我是父亲母亲生的,您们是怎么的人,我便是怎样的人,若非是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若再不还手,我母亲就要被人害死了!” 海天并不相信她的话,恼火的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找借口?” “我没有找借口,先前母亲感染了风寒,刘氏指使玉梅给我母亲的汤药里下毒,害母亲的病情越发严重,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有什么错?” 最后一句,落的声音掷地有声,摄人心魄,又带着强烈的委屈。 海天转头看向刘氏,刘氏立刻伏身跪地,“老爷明鉴,妾若是有心害夫人,夫人怎会好端端的还在这里?” 她平日唯唯诺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确实不像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人。 海天又看向玉梅。 玉梅身子抖了一下,声音颤抖下,“奴婢没有给夫人下药,平日里除了给姨娘送点心,和姨娘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夫人被下药的事,奴婢真的不知情。”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承认,落冷眸扫过,“没说几句话?你的妹妹淑梅难道不是由姨娘牵线,嫁给了姨娘的表弟?你撇的倒是干净!” 说完,她出声吩咐。 “李妈妈,去把常大夫请来。” 李妈妈闻声便连忙出去了。 李妈妈走后,海天脸色沉沉,“你叫谁来都没用,你做了这样的事还污蔑旁人,今日这家法你受定了!” “你以为我害怕你的家法,你以为你今日维护的刘氏是什么好东西?就她也配称的上是我的长辈吗!”落也来了脾气,“今日你便打死我,我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 海天年少时打仗,一战成名,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过话。 此刻浑身的气焰都笼了下来,冷的渗人。 就连王氏都起身走到落身前,把落拦在了身后,担心他会对落做什么。 而海天因为忌惮江凌衍,所以只是凝眸看着落,迟迟没有动作。 常大夫来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在路上时,李妈妈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他进屋后,直接出声道。 “将军,夫人当时确实是中了毒,病情才会日渐加重,下药的人心机颇深,每日只加一点药剂,让人觉察不出,但是这种毒药在身体里日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常大夫很聪明,在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提及刘氏和玉梅。 不然,以将军的性子,定会猜测他们串通一气,到时候,事情就更难说清了。 第84章 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 常大夫常年跟着云海天,云海天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只是…… “既如此,你当时为何不来报?” 常大夫如实回道,“将军恕罪,当时属下并未觉察出来,是王妃来府里,发觉夫人不对,叫来属下查看,属下才查出端倪。当时一心想救夫人,就忘了禀告。” 这话听着也在理。 眼看云海天就要相信他们的话,刘氏直接哭出声。 “就算夫人被下毒,那也不能证明是妾让人下的啊,妾实在是冤枉,求老爷为妾做主。” 云落气的皱眉,“你给我母亲下药,你还敢喊冤枉?我没有给你下毒,只是让你身材变形走样,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刘氏哽咽道,“妾平日里一直对夫人尊敬有加,从不敢逾越半步,就连在夫人生病的时候,掌管了管家之权,可等夫人病好之后,也都主动交了回去。” “妾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惹到主子们了,让你们这般陷害我?” “还有常大夫,你既能查出夫人被人下毒,为何觉察不出来我也被人下了药,你为我诊断的时候,可只字未提过,开的药我给别的大夫看过,根本就帮不了我。” 一句话,她把常大夫也归到了云落和夫人一伙。 云海天本缓和下来的脸色,闻言又拉了下来,“常斌,本将军第一次也最后一次问你,你为刘氏诊脉时,断出她是被人下毒了吗?” 他这样说,便是堵上了他和常大夫这么多年的情分。 常大夫是军医,又常年跟在云海天身边,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能再有所隐瞒。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和王氏一眼,沉声道,“断出了,因她给夫人下药,属下未尽心为她医治。” 云海天勃然大怒,“你们果真是串通一气,你自己去领五十军棍,不然就回去收拾东西滚蛋!” 常大夫只好应声说“是”,然后转身去领军棍了。 等他走后,云海天怒眸瞪着云落,“刘氏平日不争不抢,从来未在我耳边说过谁的是非,就这样的人,你都容不下她,难怪颍川王府的侧妃频频出事,你真是令为父太失望了。” 他口中颍川王府的侧妃,指的是宋诗蕊和柳意。 云落此刻也心灰意冷,不想再解释,“常伯伯的话父亲不相信,女儿的话你也不信,你就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吧。你不信我和母亲,难道觉得刘氏就是什么好人吗?” “她先是利用玉梅的妹妹牵制玉梅,后又以淑梅一条命害玉梅倒戈,还在外面养男……” 啪! 不等云落把话说完,云海天突然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在书房里响起。 云落的声音既然而至,伸手捂住脸颊,目光也变冷了一些。 前世今生,她最恨被人扇巴掌。 打她巴掌的人都死了。 她抬眸,看向云海天。 就在云落心里杀意涌起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笼在心头的杀意忽地散了。 她转头看过来,对上江凌衍冰冷淡漠的眸子。 江凌衍握住她细软的手后,冷眸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云海天脸上。 “可否听本王说一句。” 云海天脸色的怒气散了些,手掌隐隐作痛,“您说。” 江凌衍冷声道,“下人给主子下毒下药,本就是要株连三族的重罪,玉梅先是给自己主子下毒,又给将军的妾室下药,这便要连坐六族了。” 听到要连坐,玉梅心头一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江凌衍的声音还在继续。 “此刻她还在这里没凭没据的胡乱攀咬,害的府里主家家人不睦,报去刑部,株连九族也不为过。一个低贱下人做的事,何至于要动家法?” 他轻飘飘几句话,把所有过错都归结到了玉梅一个人身上。 云海天虽有怨言,但也不能不顾及江凌衍的面子,“王爷所言甚是,下官一时着急,差点伤了自家的和气。” 眼看罪名就要被定下,玉梅忽地喊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唔唔唔!” 她刚张口口,就被江凌衍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把捂住了嘴巴,拖着她往外走。 玉梅恐惧的睁着眼睛,伸着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但也无济于事。 江凌衍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到此为止。 并不是他不想细究,只是这事再追究下去,还是说不清,倒不如就此算了。 而且,刘氏一个贱妾,随时都可以处理,并不急在这一时。 事情闹到现在,也算是不欢而散了。 云落先让云慕寒送母亲回房,自己则跟着江凌衍往府外走。 刘氏跟在身后。 到了主院门口,她依旧是那副委屈的模样,拿着帕子假模假样的擦拭眼泪,声音哽咽。 “妾恭送王爷王妃。” 听到声音,云落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眼风凌厉,“刘全死了,就是为了不揭穿你,但你背叛我父亲,在外偷人,又设计害玉梅倒戈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刘氏身子先是一僵,随后装作懵懂的样子,“妾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承认,你只要记住,你只是个妾室,妾在我眼里,和下人没半点区别,如果这次因为你让我父母之间产生嫌隙的话,我会亲自处置,到时候就不是你一句听不明白可以解决的了。” 云落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带着的戾气,是江凌衍从未见过的,所以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刘氏胖胖的身子一抖,心里虽恐惧,但想到刚才云海天的态度,便又大起胆子来,“也许在王妃眼里,妾和下人无异,可在将军眼里,不是。这里是将军府,有将军在,妾想王妃就算再蛮横,也不敢忤逆将军。” “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云落目光睥睨的望着云落。 刘氏也对上她的视线,对视了几眼后,她低头行了个礼,转身带着春兰走了。 云落望着她的背影,等她走远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第85章 陷害知念 江凌衍与她并肩,一道走出了将军府。 突然,他淡然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云落,本王一直以为你变了,可今日才发现,你一直都没有变。”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向江凌衍,“我失忆过,从前的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王爷从前就认识我?” 可听母亲的意思,她是在有一年的宫宴时才认识的江凌衍,并不像是早就认识的样子。 “失忆?”江凌衍冷眸看过来,“你失忆了,又怎会知道自己失忆过?” 这一句乍一听,是有些绕口,但确实也有道理。 失忆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失忆?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云落笑着回了句,被锦书扶着上了马车。 江凌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开后,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突然觉得很骄傲。 依稀记得,初见云落时,她才十三岁,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行事带着英气,即便对面是男子,也毫不畏惧,对谁都格外真诚。 再后来,他随陛下南下巡查,半年后回来。 却不心着了道,被人在酒中下了药。 等再见到云落时,她低着头,红着脸,一副娇羞模样。 居然还当众对自己表白。 那天当陛下让她在京中权贵公子中择一人当夫婿的时候。 他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后来她选了自己做夫婿,他不知有多开心。 像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突然间被老天送到自己面前。 婚前的所有准备,他都亲自过问。 大婚那日,他从将军府接了人回来。 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他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 等着礼成,等着参加婚宴的人回去。 可是,却在洞房前,被喜婆告知…… 这里,江凌衍不愿再想下去。 云落看着江凌衍突然沉默,有些不明所以。 只觉得江凌衍的情绪变化无端,前一秒还稍有缓和,下一秒却又变成数九寒天的冰雪。 冷飕飕的。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王府。 离年下越来越近了,到了该准备年礼的时候,这些日子,云落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锦书来做。 这一日,被锦书伺候着熟悉后,她吩咐道,“锦书,到年下了,你一会儿去账房预支银子,照着单子出去采买。” 锦书之前虽躺着,但是听说了王爷把今年购买年货,准备年礼的事交给了王妃。 她双手恭敬的接过采买单,大致翻阅了下,这上面是要送给各宫娘娘的东西,只是…… “王妃,这上面没有皇后娘娘和林贵妃?” 云落站在软塌前,用手帕细细擦前朝史书上封皮上的灰尘,“我绣的那副百鸟朝凤图是送给中宫的,林贵妃身份不一般,买不到能配得上她的,等我画完图样,到时候找能工巧匠定做一个。” “还是王妃想的周到,”锦书打心眼里崇拜云落。 云落淡笑,“你先去吧,到了账房,让王管家来一趟。” “是。” 锦书应声后便出去了。 很快,王管家就来了。 云落同样递了单子过去,“这上面是各地出名的茶叶,你现在就联系商行,务必赶在除夕之前送到。记住,每种茶叶数量不宜过多,但质量一定要上乘。” “而且,运来的途中要格外注意,不能让茶叶和其他物品的味道混在一起。” 王管家知道这是云落给陛下准备的茶叶,也不敢怠慢,“是,老奴这就去办,一定不负王妃所托。” 事情都交代完了,云落才躺上软塌继续看书,等着知念做完外院的活计来帮她绣图。 虽然知念来历成迷,但是她懂分寸,知进退,是可以重用的人。 下午,锦书采买回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知念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王妃,奴婢觉得这里的地方用橙线来绣更好。” 锦书脚步一顿,脸色难看下来,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日子,只要她不在的时候,知念就会过来陪王妃绣图。 尽管知念已经足够退让,也毫无跟自己抢位置的心思,可她还是觉得难受。 “你说说看。”云落的声音打断了锦书的思绪。 知念道,“百鸟朝凤,这凤凰必定要光彩夺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既如此,百鸟作为陪衬,颜色稍暗一些最好。” 云落沉默片刻,“说的不错,倒是我疏忽了。” 听到云落夸赞知念,锦书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掀开门帘走进来。 知念在看到锦书后,便识相的低着头出去了。 云落也停了手里的针,朝她走过来,“都买好了?” “买好了,都在旁边的屋搁着,”锦书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王妃,刚才奴婢回来,在门口看到了容亲王府星宛郡主身边的夏芙。” “夏芙来了?去请她进来。”云落本想去查看年礼,但想到夏芙定是有事,便让锦书先去请了夏芙进来。 “是。”锦书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夏芙走了进来,对着云落行礼。 “参见王妃。” “免礼。”云落出声。 夏芙起身后,说了来意,“我们郡主今日练习女红时,有几处针法不太明白,想请王妃过去指点一番。” 这是容星宛和她的约定,若药吃完了,就让人过来以“教授穿云针”的名义请她过去。 云落从软塌上起身,“你且到外面稍等片刻,我更衣后就可以走。” 夏芙应声后,转身出去了。 云落更完衣,吩咐锦书,“去把药盒放到针线篮里,你随我一起去。” 锦书心里高兴,上次因她伤着,是知念陪王妃去的,她本以为以后王妃都会带着知念去,没想到王妃心里是有她的。 拿了针线篮,她跟在云落身后一道出去了。 只是,云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容亲王府见到童鸢。 她用目光示意了下锦书。 锦书会了意,不动声色的和夏芙去放药了。 这边,容星宛开口跟云落解释。 “王妃上次离开以后,童姑娘便过来了,一见到王妃绣的牡丹栩栩如生,就很想学。今日王妃来教我穿云针,不若也让童姐姐在一旁观看吧?” 第86章 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 童鸢顺势开口,“今日也是赶巧了,过来探望郡主,正好碰到郡主吩咐夏芙去请王妃,就厚着脸皮留下了,不知王妃介意吗?介意的话我……” “不介意。”不等童鸢说完,云落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道,“只是,这穿云针难学,郡主到现在也不得指法要领,童姑娘不必心急,等你嫁进王府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教你。” 云落这话说的,就好像童鸢一定能嫁进王府一样。 容星宛看了眼云落后,转眸看向容星宛,“童姐姐,你和皇兄的事已经定下了?” 当着云落的面,童鸢本是不想说,可容星宛都这么问了,她不回或是说假话都不好,便沉声道。 “也、也不算是定下了,王爷答应过我,会娶我,也上门与父亲和嫡母说过,只是嫡母压着不放人,说是长幼有序,得等嫡姐嫁人后,再考虑我的事。” 云落原以为江凌衍迟迟不娶童鸢过门,是想等她让位,现在看来是童家把着不放人。 容星宛点头道,“这倒也是,你上面还有嫡姐,你总不好越过你嫡姐先嫁人。只是,童姐姐,你还未出阁,就跟着皇兄外出,还当众搂抱,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不知要怎么想你。” 童鸢面上一怔,有些难听的话她早已听过了,但没想到容星宛会直接当面说出来,让她下不来台。 可看容星宛,又不像是故意的。 “多谢郡主为我考虑,我也同王爷讲过,只是王爷说,既然以后是要成亲的,现在就不必拘于这种繁礼。” “不拘繁礼,”容星宛诧异了下,怔怔的望着童鸢,“莫非童姐姐和皇兄已经……” 她没把话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懂。 童鸢面颊一红,没有出声。 默认就是承认。 云落嘴角扬笑,“既已私定了终身,成亲不过是时间问题,确实不用拘于繁礼。” 这时,锦书和夏芙回来了,打断了她们三人的谈话。 锦书不动声色的给了云落一个眼神,示意药已经放好了。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们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被童鸢看个正着。 童鸢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们一眼,端起茶杯。 …… 从容亲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云落被锦书扶着走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了王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王府门口碰到李妈妈。 李妈妈一脸焦急,看到云落后,直接迎了上来,“姐,您终于回来了。” 云落诧异的看着李妈妈,“怎么了?可是我母亲出什么事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虽然老爷每天都会去夫人的房间。但是两人每次没说两句话就会吵起来了。” 李妈妈语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吵得伤了和气,这两日,老爷直接不来了。” 云落脚步一措,转头看向李妈妈,语气转冷,“爹爹不去娘亲房里,那他每日宿在哪里?” 李妈妈回声,“落梅园。” 落梅园是刘氏住的院子。 就算最近她瘦了些,但身材也没有从前娇嫩可人,父亲还真是不挑嘴! “那我母亲呢?”云落不相信父母之间的感情会如此淡薄。 “我跟夫人说了几次了,只是夫人的脾气想必王妃也清楚。就只是一味地赌气,不愿意想办法。”李妈妈无奈,“老奴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王妃商量了。” 云落的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无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回将军府。” 说完,她转身坐上了李妈妈带来的马车。 锦书和李妈妈也跟着上了车。 到了将军府,云落没有去给父母请安,而是直接去了落梅园。 这院子她时候经常来串门,但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来。 依稀记得,时候这里只是冷冷清清,连院里的树都没种两颗,没想到现在竟也装潢的如此奢华好看,几乎能与母亲的院子媲美了。 云落随意打量了一眼,直接走到门前,冷着脸推开了门。 屋子里,刘氏正闭着眼躺在贵妃榻上。 春兰跪在地上在给她捶腿。 可能是用了对症的药,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刘氏的腰身又纤细了不少。 而且面色红润,满面春风。 云落踏步走进来。 春兰听到响动,回头一看,见是云落,便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用膝盖对着云落。 “参见王妃。” 听到声音,刘氏蓦地睁开眼睛,直接从榻上坐起身来。 看到云落,她不敢怠慢,被春兰扶着起身,莲步款款的走到云落面前,行礼,“妾见过王妃。” 云落没理会她,只是看着春兰,“春兰,你先出去。” 春兰怔了下,抬起头来。 “王妃是找姨娘有事吗?用不用奴婢去叫老爷过来?” 她这么说也是担心刘氏。 云落直接冷下脸,“有没有事,还要本王妃跟你报备?你若再不出去,可要被人抬着出去了。” 抬着出去……只有死人才会被抬出去。 春兰害怕了,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后,便提步出去了。 云落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她提步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李妈妈和锦书吩咐。 “我和姨娘有要紧事要谈,你们走远些,守好门,不要让人过来,也别放人出去。”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要让春兰去通风报信。 “是。”李妈妈和锦书应了一声,便带着春兰往院门口的方向去了。 见四周都没了人,云落才动手把门关上。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怯生生问,“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支开下人才能说?” 没了下人在场,她的声音也比平常要硬气一些。 云落唇角扬了下,回过身来,“吃了药,是瘦了些,可那又有什么用,你不能生育,就算我爹日日来你房里,你也翻不过我母亲去。” 云落一张口,就戳中了刘氏心中最痛的地方,她也变了脸色。 “是吗?我倒是不信。” 她这么说,便是要撕破脸了。 云落也没了好脸色,“我说过,你若安分守己,我不会再与你为敌,但你若还执意要争宠,挑唆我父母关系,那我不介意亲自处置。” “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生路,一条死路,需要你自己来选。” 第87章 刘氏被吓疯了 虽然云落还没说两条路是什么,但刘氏隐隐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路,但还是脸色难看的问了句。 “哪两条路?” 云落定眸看了刘氏片刻,收回视线,声音清冷道,“要么,你向父亲禀明,自请出府,北姜国国土这么大,随便你去哪里,就是不要再回京城;要么,你用白绫自尽。” 听到后面一句,刘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云落,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我虽然是妾,但好歹是将军的女人,你不敢越过将军杀我的!” 云落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我说过,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姨娘是要试试吗?” 不知为何,刘氏明明觉得云落不敢,可看她的样子,又会忍不住害怕起来。 “我好歹也是陛下赐给将军的,你就这样杀了我,不怕陛下追究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云落脸上已经全然没了耐心,“你还没选择好吗?” 刘氏心头震撼,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她底气十足道,“我哪条路都不选,我是这将军府的姨娘,又是陛下的亲信,就算要赐死,也轮不到你!” “轮不到?”云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下,她转身走到刘氏的床帏边,直接从上面撕扯一下来一缕纱布。 当着刘氏的面,她将几条纱布扭在一起打成结,确定断不了后,朝刘氏走了过来。 “姨娘,你与别的男人有染,背叛夫君,还下毒残害主母,这一桩事,都是赐死的重罪。既然你不敢自尽,那做辈的,自然是要帮你。” 刘氏震惊无比,眼眸不住放大。 她亲眼看着云落将布条挂到房梁上。 亲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此刻,刘氏已经不清楚,她说这话是对云落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当云落走到身前的一刻,刘氏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她转身就往门口跑去,却被云落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刘氏挣扎了下,但她本身力气就不大,再加上会武功,她的挣扎对云落来说根本丝毫不起作用。 云落没有给刘氏求饶的机会,直接用单手掐着她的脖子,起身飞到挂着布条的地方,将她的头塞了进去。 刘氏眸孔瞪大,拼命瞪着腿。 望着刘氏临死前的挣扎,云落仿佛看到了前世被她处死的那些后宫嫔妃,她们死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惊恐又无助的表情。 一开始,她还会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到了后来,她已经麻木了。 每次杀完人,都会意外的睡个好觉。 突然,挂在房梁上的布条发出“嘶”的一声。 在云落收起思绪,抬头看上去的时候,布条直接断了。 刘氏被摔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云落有些恼火,刚要再动手,却发现刘氏的神情不对。 她把气喘匀后,脸上的带着痴呆的傻笑,声对着空气说道。 “老爷,你别用这么大力,我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云落皱起眉,下意识觉得是刘氏装的,“这种伎俩,姨娘不觉得很可笑吗?” 刘氏呆呆傻傻的抬头看她一眼,嘿嘿傻笑着,“孩子是不能看大人房事的,落儿才四岁,快背过身去。” 说着,她突然面露惊恐,朝空气打过去。 “走开,走开,我没有害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缠着我!” 看她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云落疑心加重,试探的说,“今日这事便到此为止,姨娘不用害怕了。” 却见刘氏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从远处慢慢爬向墙角,面对着墙,抱着头。 云落走过去,想把人转过来。 手还没碰到刘氏,就听到刘氏幽幽的说,“刘全,你是在等我吗?我去陪你好不好?” 刘氏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头往墙上撞过去。 不过几下,额头就冒了一股血出来。 到此时,云落才相信,这刘氏是真的被吓疯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用淑梅母子的性命把她算计进圈套。 只是,云落再如何对刘氏不满,也难以下手对付一个已经疯傻之人。 只能作罢。 看着刘氏还把头往墙上撞,云落利索的伸手,对准刘氏的后颈打了一掌,将人敲晕过去。 云落打开门出去,等在外面的锦书赶紧迎上去。 “王妃,刚刚夫人那边知道您来了,派人过来问了。” 云落面上一怔,抬眸看过来,“你怎么回的?”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怕说错话,便让李妈妈跟着回去了,想来她会和夫人解释的。” 云落点了下头,提步往院外走。 锦书跟上去,“王妃,那屋里的人……?” “不用管了。”云落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等走到院外,看到被下人抓着肩膀的春兰,云落的脚步在春兰面前停下。 “今日,你从没见过我,知道吗?” 春兰听出云落的意思,手臂被牵制着像是要断了一样,只能点头应下,“知道了。”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她不让春兰声张,并不是怕了谁,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云落走后,抓着春兰的下人便松了手。 春兰几乎是跑着回了屋子。 当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刘氏后,她眼泪直接流了下来,跪在刘氏身边,用袖子为她擦拭头上的血。 “王妃也太狠了,您好歹是她的长辈,她竟然这样对待长辈。主子……” 平时刘氏对春兰好的像是对自家妹子一样,春兰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她为刘氏擦了一会儿后,见刘氏额角的伤口血流的越来越多,心头郁结的怒气也越来越深。 真的是太过分了。 怒火顶在心口,她全然忘了云落的威胁,起身跌跌撞撞的朝云海天的书房跑了过去。 她一定要为主子讨一个公道! 这边,主院。 “什么,刘氏疯了?”王氏震惊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在她们说话时,就已经遣散了院里的下人,云落压低声音,“我本是想直接处死她的,但她被吓疯了,我觉得她这样比死了还要痛苦,反正以后不能再和娘亲争宠了,留着她也无妨。” 第88章 许是因为本王,秀色可餐? 王氏震惊的看着女儿,看着她说处死刘氏时是那样的自然,和从前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落儿,你刚说什么,你要处死刘氏?” 云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盯着母亲看了半晌后,“她抢娘亲夫婿,又给娘亲下药,我难道不能处置她吗?是她自己胆,吓疯了。” “你,”这么大的事,她竟说的这般云淡风轻,王氏想斥责可又觉得她是为了自己,说到底是自己的错,眼下,当务之急是让云落赶紧离开将军府,“天色不早了,你速速离府,今日就当你从没来过。” 王氏这么说,就意味着她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云落沉声道,“刘氏只是个下人,我处置她并没做错什么,便是父亲责问起来,女儿也是敢承认的。” “而且,我是颍川王妃,若真论起官阶来,我比父亲的位份还要高,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要你真拿位份压人,你们这父女情分也到头了。”王氏心痛的望着云落,直接下了逐客令,“李妈妈,把姐‘请’出去。” 云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妈妈带进来的将军府侍卫一左一后给围在了中间。 她没办法,只能起身告退。 从将军府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云落上马车时,突然停下动作,回头深深的看了眼将军府的大门,这才走上马车。 回到王府,走到东院门口。 锦书出声道,“王妃,奴婢去厨房给您拿晚膳。” “不用,我们去蹭饭。”云落头也没回的说了句,直接朝主厅走去。 一走进东院,院子里都飘着饭香味。 云落熟门熟路的走进主厅,直接朝饭桌上走了过去,“王爷,正吃饭呢?” 江凌衍正吃着,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王妃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云落从顾堂手里接过碗筷,笑吟吟道,“你是我夫君,夫妻之间还见什么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王爷吃的饭菜比从厨房拿的要好吃很多。” “这饭菜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王妃会有这样的感觉,许是因为本王……秀色可餐?” 江凌衍的话让云落夹菜的手一顿,抬眸看过来,她自诩已经很会撩拨男人了,这江凌衍怎么比她套路还深。 沉默半晌,她讪讪的夹了菜收回筷子,转移开话题,“王爷,我想像你讨个丫鬟。” 锦书为云落布菜的手一顿,夹起的菜差点掉下来,她忍住心里的难受,继续布菜。 江凌衍抬眸看着云落,“嗯?” “前段时间锦书生病了,一直是知念在照顾我,我看她聪明伶俐,想把她收进房里。”云落也察觉到了锦书的不自然,但是她已经决定了要把知念要过来了。 江凌衍并不知道知念是谁,听完云落的话,才隐隐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王妃,用人这样的事情你直接决定就好,不需要跟本王报备。”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这么好说话,不由嘴角扬起笑,“原来在王爷心里,我也是王妃,以后我可得好好用这个身份才行。” 用完饭,云落起身回了厢房。 …… 回了厢房,云落也没闲着,直接去了摆放年礼的屋子。 她仔细检查着,在打量了一眼一把青绿色的玉如意后,出声道。 “这个不要。” 这个玉如意,锦书当时可是跑遍了整条街买了成色最好的一把,当即出声道,“这玉如意是做工不好吗?” 云落检查着其他的东西,淡然道,“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玉如意,而且成色都比这个要好的多,直接送过去,可能还会讨嫌。” “奴婢明白了。”锦书应道,“我明日上街采买时,多看看民间的玩意儿。” 云落见她如此上道,不由夸赞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片刻后,她指着自己分出来可以用的说道。 “这些都要登记在册,送给谁的,都要一一记清楚,不能搞混了。” “是。”锦书从旁拿了纸笔,开始认真记了起来。 云落则是踱步走出房间,回房坐到绣架前。 就要到除夕了,这百鸟朝凤图得赶紧绣才行。 锦书登记完,直接去打了热水,进来伺候云落梳洗。 进来了,才发现她点着油灯在刺绣。 她把水盆放下,走过去,“王妃,夜太深了,心伤了眼睛,奴婢伺候您洗漱吧,明日再绣。” 云落头也没抬道,“把这一点绣完再睡,我让知念在厨房煎药,你去看看煎好了没有?” “若煎好了,你们直接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梳洗就好。” 锦书面上一怔,本以为知念要过两日才来,没想到今晚就来了。 她心头忍了又忍。 “是。” 从厢房出来后,锦书没去厨房,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云落绣到半夜,终于完成了百鸟朝凤图。 她刚放下手里的针线,房门突然一响。 知念捧着药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云落还没睡,她也怔了下,“王妃,您怎么还没睡?” 云落看到她,也觉得意外,从绣架前站起身来。 “你熬药熬到这个时候?我不是让锦书告诉你,熬好了就回去休息,不用等它晾干吗?” 知念显然对她的话并不知情,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锦书姐跟奴婢说了,是奴婢自己不困,这药丸已经都弄好了,明日直接带去容亲王府就可以了。” 她说完,放好药盒后,直接走过来帮云落收图。 云落从前统领后宫,别说是宫女,就连太监之间也要争宠斗狠,这些事情,她几乎一眼就能看透。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绣的百鸟朝凤图,“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明日睡起来了,再过来收吧。” “好。”知念的动作停下,行礼告退后,转身出去了。 …… 翌日,给容星宛送药出来后,锦书扶着云落上马车。 “王妃,是直接回去吗?” 云落想了下,出声道,“去将军府看看母亲吧。” 第89章 百鸟朝凤图被毁 锦书便让马车掉了个头,往将军府去了。 进了主院,云落还没坐下,李妈妈就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姐,老爷听说姐来了,带着春兰过来了。” 王氏闻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她本以为刘氏疯了的那晚,云海天就会来质问,但他没来,没想到是在等落儿。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对云海头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 正想着,云海天便满脸怒气的带着春兰走了进来,人没站稳,怒声就传了过来。 “落儿,为父问你,刘氏疯了是否与你有关?” 云落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脸色平静,“是我做的,若不是她疯了,父亲看到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云海天没想到云落会这般狂妄,怒火中烧,“你知不知道,就算刘氏做了什么,她终究是你的长辈!” “不过是个下人,就她也配做我的长辈?”云落声音凌厉。 “放肆!”云海天抬手,就要给云落一巴掌。 云落现在原地不动,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父亲这一巴掌可要想好了?你打的是你的嫡女,还是颍川王的正妃?” 云海天的手僵在半空,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现在朝局不稳,将军府如悬弓之箭,这个时候,他不能以下犯上。 可女儿拿出身份压自己,便是不念父女情分了。 云落见他不打,这才把目光投向春兰。 “你告的状?” 春兰有些害怕,但想到主子的样子,咬牙道,“昨日王妃去落梅园,故意支开奴婢,和姨娘共处一室,等奴婢再进去的时候,姨娘满脸的血,人昏迷不醒,醒来后人痴傻疯癫,这难道不是王妃做的吗?” 云落冷声,“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为了一个调拨主家的贱婢,你也这般兴师动众的去状告我父亲,我看你也是活的腻烦了。” “来人,把春兰带下去,杖杀。” 一声杖杀,端着颍川王妃的架子,谁都不能阻拦。 云海天望着云落,眼里满满的失望,春兰求救他也当视而不见。 “王妃既已经嫁出去了,往后还是少回将军府,来人,送王妃出去。” 他冷声吩咐完,便转身踏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有两个王府侍卫从外面走进来,请云落出府。 云落没说什么,直接拜别王氏后,带着锦书离开。 王氏看到他们父女离心,心里也很痛苦。 但更多的是对云海天的失望,为了一个贱婢,他竟这般对自己的女儿。 他们夫妻的感情也走到尽头了。 …… 从王府里出来,云落是带着气的。 一路沉默不语。 回到厢房,她板着脸吩咐,“锦书,去叫人拎几桶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锦书应声便转身要出去。 云落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她,“我昨日绣花,把你给我的年礼单子放在绣架上了,你去帮我拿过来。” 说完,她便走上了软塌。 头疼欲裂。 正闭目养神着,突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一睁眼,看到锦书一脸慌乱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您的百鸟朝凤图被人毁了。” 饶是前世当过太后,早已遇事不惊的云落,如今也恼了,“拿过来,我看看。” 锦书把图拿过去,撑开。 凤凰尾巴的部分被人用剪刀剪开了。 云落脸色铁青,“今日都有谁来过这个院子,全都给我带上来!” “是!”锦书重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云落隐隐听到她在询问外面值守的王府侍卫。 须臾,锦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王妃,侍卫说,今日并无人来过,只有知念来放过东西。” 她话音刚落,帘子再次被掀开。 江凌衍一身冰冷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因为屋里暖,他进来便解了披风,递给了走在后面的顾堂,看样子,显然是从外面回来。 他朝云落走过来,“怎么了?” “给中宫的年礼被毁了。”云落视线看向那张百鸟朝凤图,眉头拧着。 江凌衍冷眸看了眼后,眉头也蹙了起来。 “胆子倒是不,顾堂,去给本王细查!” 顾堂刚要走,锦书突然出声道,“王爷,奴婢刚才去问过了,侍卫说,今日没有人来院里,只有知念来王妃房里放过东西。” 云落看她一眼,出声道,“这图是知念跟我一起绣的,绝对不会是她。” 锦书也点头道,“奴婢也这么觉得,知念心细,又知道这幅图是送往中宫的,有多重要。” 锦书这话一出,云落蓦地抬眸看向她,心头沉了下来。 她表面上是在替知念说话,可实则是在告诉江凌衍,知念有毁图的动机,因为她知道这幅图有多重要。 江凌衍脸色不悦的看向顾堂,“去把知念带上来。” 顾堂应声后便出去了。 不多时,知念便被带了进来。 她进来后,朝着江凌衍和云落依次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知念,你今日进过绣房没有?”云落凝眸望着知念。 “进过,奴婢今早看到百鸟朝凤图上有些线出来了,便用剪刀剪去了。”知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话实说道。 锦书作诧异状,“你用剪刀剪了图上的线?” “对啊,怎么了?”知念不明就里的看向锦书。 “百鸟朝凤图的凤尾被人剪坏了,是不是你?” 锦书问完,知念才把视线落在那幅百鸟朝凤图上,看到被剪坏的凤尾,脸色瞬间凝滞。 “不是,不是我!我真的只是剪掉了多出来的线,而且在我走的时候,图还好好的!” 锦书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知念,这图还能补修,若真是你,你大方承认了,兴许王妃还能原谅你。” “锦书姐,真的不是我!”知念不知道锦书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承认,可是没做过的事情要怎么承认。 “你刚才都承认自己拿剪刀剪图上的线了,如今又不承认,这样便是我想替你请求也不行了。” 锦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俨然是要把毁图的罪名定死在知念身上。 有些事,做的太绝,反而会露出马脚。 第90章 求你了行吗 知念也感觉出来了锦书在逼自己,转头看向云落,想要辩解,却看到云落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知念,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云落出声,明显要她承认。 知念会意,双膝跪下来,“奴婢今日去剪线的时候不心剪坏了凤尾,刚才一时糊涂才辩解的,求王妃恕罪。” 锦书面上怔住,没想到知念会认罪。 那凤尾是她今日趁着王妃在将军府和云将军争执的时候,另雇马车回了王府,趁着守院侍卫不在进来剪坏的。 这样,没有人知道她回过王府,自然没了嫌疑。 知念怎么这般轻易就认下了? 云落正要开口打算从轻处罚,谁知,江凌衍忽地出声,“毁坏送给中宫的年礼,可是重罪,如何能恕罪?” 他是故意的,刚才他看到了云落和知念互打眼色。 知念一愣,连忙磕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毁坏年礼的,是不心把剪刀掉在了绣图上,那那剪刀太过锋利,直接把绣品刺穿了,还请王爷饶命。” 云落顺势开口,“这凤尾虽然被剪坏了,但还可以修补,念在她也不是故意的,就从轻处罚吧。” 她的话打断了锦书的思绪,锦书脸色木然的朝她看了过来。 心中怒火涌动。 即便是听到知念亲耳承认毁了图,王妃竟还这般维护她?! 江凌衍冷漠的看她一眼,“王妃对下人太纵容了,所以这些下人才敢肆意妄为,年礼被毁,这等重罪若只是告诫一番,今后你如何在府里立威?” “顾堂,把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个瘦弱女子,三十大板本来就挨不住,如何能受的了重打! 云落眼睁睁的看着顾堂把知念拖了出去。 很快,知念呼痛的声音就从院里传了进来。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向锦书,“锦书,你出去数着,别让他们数错了。” “是。”锦书应声后,便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锦书刚走,云落便转头看向江凌衍。 “求王爷饶了知念。” “只是个下人,也劳的你替她求情?”江凌衍冷言冷语。 云落起身走到他面前,走近一步,“只要你肯饶了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凌衍抬眸看向她,“你能做什么?” 云落在与他四目相视了半晌后,忽地俯身,将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两只胳膊也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屋里的下人们见状,都纷纷背过身去。 江凌衍睁着眼眸看着云落,任凭她吻着自己,想推开她,手脚却不听使唤,放在腿上的手不断的收紧。 趁着换气的时候,云落唇贴着江凌衍的唇,“求你了行吗?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她声音又苏又软,让江凌衍差点没把持住。 他用仅存的还算清醒的意识推开云落,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别打了,把她送回去,让人送药过去。”江凌衍清冷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云落闻声,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这一招不管用,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她唇角上扬,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在哪里都不假。 知念被重打了八大板,已经没了半条命,锦书命人把她送回去后,便回了厢房。 见她进来,云落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你们都先下去吧,锦书,帮我倒杯茶。” 锦书以为云落累了,便去端了热茶走过来。 “王妃是想休息了吗?” “锦书,你好大的胆子。” 云落目光平静,可说出的话却让锦书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跪了下来,“王妃这话是何意?” 云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何意?你心里不清楚?” “还请王妃明示。”因为心虚,锦书不敢看云落的眼睛,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云落冷冷看着她,“你确定要我明示?我若明示了,这身边可就容不下你了。” 锦书已经完全被吓坏,听到云落笃定的话,在纠结了一瞬后,泄气似的抬起泪眸。 “王妃怎知是奴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有所行动,就一定会有马脚。你道刚才执念为何会突然认罪?”云落盯着她。 锦书终于反应过来,“是……是您示意她认罪的?” 云落一脸淡漠,“不然呢,当着王爷的面戳穿你,让他知道我房里两个丫鬟在争宠内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锦书已经无法不承认了,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凤尾是奴婢剪坏的,也是我故意陷害知念,王妃责罚吧。” “自从奴婢伤好了以后,就看到王妃和知念走的这般近,我陷害知念,是怕她抢了我大丫鬟的位置。” 云落在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后,从软塌上站起身。 “你嫉妒争宠我并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但让我失望的是,我怕你心里难受,已经千般万般的顾念你,你也看到了,只要你出现,知念就会离开,绝不会抢你的位置,我们已经这般了,但你还不满意,难道我身边只能有你一个丫鬟吗?” 锦书抬起泪眸,怔怔的对上云落失望的视线。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错了。 是啊,从她伤好回来以后,王妃让她去找淑梅的住所,平时去容亲王府,去将军府也都带着她,只要她在,知念从不伺候在王妃左右。 是她被嫉妒冲昏了头,只看到王妃对知念的好,却忽视了她们为自己做的。 “是奴婢心眼太,此刻不敢祈求王妃原谅,请王妃责罚。” 她甘愿受罚。 云落和她说明一切,并不是要罚她,“知念已经替你受了罚,还要如何罚?此事到此为止,今后在我身边伺候,要少动这些歪心思,再有下一次,定不轻饶。” 锦书诧异非常,没想到云落会这样轻易放过,心里又是愧疚不已。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今后奴婢一定和知念好好相处,再不这样了。” “下去吧。” 锦书从地上缓缓站起身,退下了。 等她走后,云落走到绣架旁,仔细检查百鸟朝凤图。 想着如何修补才能看不出修补痕迹。 第91章 带兵闯入王府 云落想了一夜,终于被她想到了补救办法。 凤尾是用蓝、绿、红线修的,补好难度不大,重点是被剪坏的锦布,即便是找一块一模一样的锦布缝上,缝线的地方会很明显。 云落想着,若是在凤尾被剪坏的地方,用紫色的线绣一簇花团,这样刚好能把缝线的地方遮过去。 但整幅图,只有一簇花会显得很扎眼,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其他地方也点缀上花簇。 定了主意后,她也累了,脱去外衣躺上床去睡了。 锦书来厢房看了几次,见云落都没醒,犹豫了下,回了房间。 昨晚她回去时,知念因为受伤太重,早就睡了。 她起的早,知念还没醒。 想来现在应该是醒了。 房间门口,锦书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进去。 突然,听到屋里“砰、嚓”一声。 杯子落地的声音。 她面上一怔,抬步走了进去。 见知念一脸惨白的趴在床上,伸手想探桌上的茶杯,却不慎将茶杯打翻在地。 好在因为是冬天,屋里太冷,地上铺了毯子,茶杯才没被摔碎。 锦书走过来,弯腰捡起茶杯,用手帕擦了擦杯口,给知念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知念伸手接过茶杯,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了她掌心里,暖暖的,“谢谢锦书姐。” “你、你不用谢我,”锦书声音磕绊了下,扬声道,“知念,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我因为嫉妒王妃对你好,怕你抢了我大丫鬟的位置才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 知念脸色苍白的抬起眼眸,“锦书姐,我没有怪你,如果我是你,看到主子总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会生气的。”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我没想过抢你的位置,当初去照顾王妃也是你让我去的,在我心里,你和王妃一样很重要。” 她的一番话,让锦书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我以后再不会了,等你伤好以后,我们一起伺候王妃。这个月发了月银,我请你出府去吃东西。” 知念心思通透,笑着应声,“好呀。” 锦书脸上的愁云这才散去,替知念上完药,看着她睡下,才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知念便睁开了眼睛,脸上再没了刚才纯真的笑容。 锦书因为嫉妒就能陷害她,往后难免不会为了别的事背叛姐,这次的板子挨的不错,至少能安心待在姐身边了。 以后凡事还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 云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后,因为带着起床气,脸色难看的要死。 “进。” 顾堂掀开门帘从外面走进来,因为外头下雪了,他身上带着寒气。 “王妃,容亲王来了,现在在王爷书房,点名要见王妃。” “见我?”云落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带着睡意,“见我做什么?” 顾堂沉声回道,“今日一早,星宛郡主突发哮喘,差点没救过来,容亲王让太医查了她的吃食,查出来是您给郡主的药丸导致郡主哮喘复发,容亲王是……兴师问罪来了。” 云落面色平静的看着顾堂。 她给容星宛的药绝对没问题,绝不会引哮喘复发,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你先回去吧,我更衣完就过去。” “是。” 顾堂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锦书擦着他身子走进来,诧异的看了他的背影,进屋来,“顾爷一大早怎么来了,王妃,奴婢在院里看到好几个眼生的侍卫,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云落从床上站起身,“那是容亲王府的侍卫,你过来替我更衣。” 锦书看她脸色不好,没敢多问,拿了干净的衣服走过来。 更衣后,云落在袖里放了手笼,提步出了厢房。 刚走到院里,她便看到了锦书口中的面生的侍卫,这些人虽穿着侍卫的服饰,可眼神中带着杀意,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 这并非普通的王府侍卫,而是亲卫兵。 可想而知,这事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云落脸色淡漠的扫了眼,转身朝江凌衍的书房走去。 到了门口,她吩咐跟在身后的锦书,“你就在门口等着。” “是。” 推开书房的门,云落踏步而入。 她的视线略略一扫,落在了书房里的陌生男子身上。 这人年过半百,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一身铠甲,身材稍有些发福,眉眼间尽是恼火和狠厉。 想来这便是容亲王了。 看到云落进来,容亲王没好气的出声,“颍川王妃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更个衣也要这么久,不知道是否想好了应付本王的说辞?” 他语气不善,丝毫没给云落留半点面子。 云落走过来,声音清冷,“郡主吃我的药时日也不短了,若药真的有问题,为何早不发作?” “这就是王妃的高明之处,众多药丸中只含一颗毒丸,事发后,还能理直气壮的家伙给别人!” 容亲王显然已经认定了容星宛哮喘发作是云落害的,“本王今日来,就是想当面问问王妃,我女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竟让你这般处心积虑的害她?” 云落面色平静,从前在大燕后宫这种被陷害被质问的场景她见识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是想根治郡主的哮喘,并非是害她。药是我给郡主的,只要郡主出事,我一定是罪魁祸首,我害郡主不是把自己推到了绞刑架上吗?” 容亲王被反驳的脸色铁青,直接转头去看江凌衍,“凌衍,你这王妃真是好生厉害,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洗白的这么干净。” “我女儿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这个当父王的竟无法为她惩治杀人凶手,你说该如何办?” 他把难题交给了江凌衍。 江凌衍沉默了片刻后,出声,“容皇叔,我了解云落,若真是她做的,她不会否认。” 这话一出,明显是站在云落这边。 容亲王失望透顶的看了江凌衍一眼,厉眸又扫过云落,“好好好,你们夫妻蛇鼠一窝,本王现在就进宫,把这件事禀告陛下,让陛下来评评理!” 第92章 除夕宴 他说完便要离开。 江凌衍出声,“皇叔留步。” “你还想说什么?”容亲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你先出去吧。” 很显然,他和容亲王的谈话不想让云落听到。 云落看了容亲王一眼,应声后便提步出去了。 等书房的门被关上,江凌衍道,“皇叔,现在朝中大臣为立储之事,分立三派,你拥立长子,本王则嘱意贤者上位。” “此事看起来是家事,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会将立储掺和进来。” “现如今,郡主安然无恙,尽量不要将此事闹大。” 容亲王听了他的话就来气,“贤者上位?你怎么八殿下就贤能,大殿下就不贤能?就因为本王的女儿没有出事,所以就不能讨要公道?!” “皇叔想讨公道是在情理之中,但眼下朝局不稳,此事很可能会引发两派相争,让三殿下坐收渔利。”江凌衍声音冰冷,但说的话句句在理。 容亲王听完,也沉默了。 拥立大皇子这一派以他为首,拥立八皇子这一派以江凌衍为首。 他们二人之争确实会引起连锁反应。 “眼看就到年下了,看着过年的面子,本王可以不去找陛下,但是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让你的好王妃,好自为之。” 容亲王说完,冷哼了声,踏步出去了。 看到站在门口未离开的云落,直接抬眸瞪了她一眼,带着人走了。 江凌衍从书房走出来后,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口的云落身上,“你怎么还没走?” 云落目光看过来,眉目清冷,“我在等你。那日你劝诫我,我不听,还以为你怀疑我陷害郡主,这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给你带来了麻烦。” “但是,我会查出背后的人,证明我的清白。” 江凌衍看着她,冷声道,“本王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你。” 云落对上他的视线。 ……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京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灯笼,贴了对联。 雪花簌簌下着,好像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一样。 除夕,皇上举办了宫宴,邀请皇亲进宫吃年夜饭。 云落穿着浅色的裙袄,外面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院里等江凌衍。 锦书站在她旁边,为她撑着伞,“外面这么冷,王妃怎么不回屋里等?” “屋里的地龙烧的太旺,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云落淡漠说了句。 这时,江凌衍踏步从卧房里走了出来,踩着积雪朝云落走来。 听到声音,云落回头望过来。 他一身玄色衣袍,手腕处,腰间,脚腕处都被束紧,看着干净利落,帅气英俊的五官到让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 这漫天的雪花好似他的陪衬。 他从她身旁走过,“走吧。” 云落提步跟上。 这次宫宴,男女分席,男宾都在养心殿,女眷则是在中宫,由皇后宴请。 云落手里捧着手笼,穿过长长的宫墙。 突然横生出一种回了大燕后宫的感觉。 锦书和知念跟在她身后,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是给皇后的百鸟朝凤图,还有给林贵妃的金器。 其他各宫娘娘的年礼,已经一早送去了。 到了中宫,云落给皇后和林贵妃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 弯下了腰,却迟迟没听到让她起身的声音。 林贵妃见状,抬眸看向皇后,“姐姐怎么还不让王妃起身?” 皇后在接过左相夫人递过来的贺礼后,这才回过头来。 “本宫说着话倒是忘记了,王妃免礼。”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皇后是在故意为难云落。 云落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林贵妃在一边替她挽尊,“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偶尔忘记一次也是正常。” 说完笑着看向云落。 “本宫听其他各宫的妹妹说,王妃的礼物早就送来了,怎地没有我和皇后姐姐的。” 云落莞尔,“今年臣妇特意为您和皇后娘娘准备了年礼,想着亲手送来。” “哦?本宫倒是有点好奇了。”林贵妃说完,转头去看皇后,“不如让云落把礼物拆开看看,姐姐意下如何?” 皇后很讨厌别人替自己做决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下脸色,便端着架子道。 “那便打开吧。” 云落回头看向知念。 知念会了意,走上前来,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了。 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一些做工精致的金器,除了日常用的碗筷碟子,还有许多不常见的东西,都被镀了金。 金光闪闪的。 林贵妃看完,当即露出笑颜,“王妃可是费心了,知道本宫喜欢金器,特意准备了这么多,等回去了,本宫就让人把宫里的金器都换了,用你的。” 云落福身,“多谢贵妃娘娘抬爱。” “你给皇后娘娘准备了什么?”林贵妃让人收好金器后,又问。 云落回头去看锦书。 锦书也学着知念的样子走上来,和知念一起将百鸟朝凤图展开了。 哗的一声。 一副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满殿哗然。 许多在谈话,在寒暄的夫人、公主、姐都朝这边围了过来。 “这图竟绣的跟真的一样,这凤凰像是会从图里飞出来。” “这么大的图,又这样反锁的绣图,肯定花了不少时日,废了不少心血。” “有生能见到这样的绣品,真是死而无憾了。” “颍川王妃这礼物,当真是今日之首了!” 夸赞的话不绝于耳。 皇后脸上带着笑意,不冷不热说了句,“王妃是有心了,但不知王妃是从哪里看的绣样,绣的图竟与本宫卧房墙上挂的百鸟朝凤相差无二。” “莫非是太后赏赐本宫的时候,被王妃看见了?” 言外之意,云落是东施效颦。 云落目光沉沉。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皇后口中的百鸟朝凤图就是前世她挂在寝宫的那幅。 “臣妇没看过,只是听书时,听那说书人描绘的,脑海里有了画面,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瞻仰一下太后赏赐的图?” 皇后见她被当众羞辱,也不恼,心里突然有些挫败,转头吩咐身后的嬷嬷。 “去将那副百鸟朝凤图拿过来。” 第93章 南楚瑜不见了 嬷嬷应声后,提步离开了。 须臾,她带着宫人回来了。 宫人手里抬着那幅百鸟朝凤图。 这幅图一展开,众人都傻眼了。 云落那幅绣的已经足够好了,可比起这幅来,却是巫见大巫。 她那幅图里的凤凰只能说和真的一样,可这幅完全就像是将一只真的凤凰放在了图上一样。 甚至还可以看到凤凰眨眼。 见众人叹为观止,皇后唇角带着笑,出声道,“云落这幅百鸟朝凤图看似华丽,但凤凰身上的金线也过于多了些,太过闪耀,反而显得有些假了。” “还有围在凤凰周围的百鸟,仔细看不难发现,有些针法不到位,还是有瑕疵的。” 云落虚心接受批评,“娘娘说的是,娘娘的这幅一看便是经由数万出类拔萃的绣娘合力所绣,是世间难得的精品,定会流传千世万世。” 说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百鸟朝凤图上。 这幅图是她上位太后以后,命人在九州四海找了数万名绣功最好的绣娘合力绣的,光绣这幅图,就用了半年之久。 当上太后以后,这幅图就一直挂在她的寝宫。 像是在见证她的荣耀。 可是,再荣耀,也抵不过一杯毒酒。 皇后听了云落的话,心情也瞬间好了,目光扫过众人,“想来都饿了,都入座吧。” 话音落下,乐声便响起了。 宫宴开始。 云落入座后,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宫人端上来的膳食。 时不时还会给在一旁候着的锦书和知念端一盘。 正吃着,她突然看到坐在对面的南楚瑜眉头一皱,按着肚子弯下腰去。 云落吃菜的动作也停下了。 南楚瑜强忍着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是浑身颤抖,虚汗直往外冒。 忍了一会,可能是忍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殿中央,“皇后娘娘,臣女现下有些不适,想出去透透气。” 皇后看到她的脸色,“去吧,待会儿本宫让御医过去给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 南楚瑜谢完,便被丫鬟搀扶着往宫外走去。 云落目光望着南楚瑜的背影,按照自己前世的经验,定是有人对她的吃食做了手脚,目的是让她离开主殿。 她这样出去,一定会出事的。 这时,又有宫女端了膳食过来。 云落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皇后目光看过来,“可是不和胃口?” 云落坐的地方离皇后并不近,没想到她会看自己,抬眸看过来。 “不是,宫里的膳食比王府里好吃多了,是臣妇吃饱了。” “看你之前也没吃多少,胃口怎么这么。”皇后声音里带着嫌弃。 云落刚要再出声,林贵妃的笑声突然传了过来,“姐姐多虑了,宴会上膳食多,云落每碟吃几口,其实也吃了不少。”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爱吃的东西,您不就不爱吃重口味的,牛羊肉,更是闻不得,臣妾没记错吧?” 皇后脸色沉了沉。 林贵妃总是这样,笑着怼自己,偏偏自己还不能动怒。 她讪然笑道,“妹妹的心思总是这般灵透,难怪独得陛下宠爱。” “姐姐谬赞。”林贵妃说完,便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云落望着她们,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和高青禾。 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她们暗怼,心态竟这样的放松。 突然,门口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刚刚跟着南楚瑜出去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还没喘匀,便着急开口。 “皇后娘娘,我家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中宫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她。” 一瞬间,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乐师也停止了奏乐。 “什么叫人不见了?”皇后闻言皱眉,脸上带着威严,“她脸色不好,你为何不贴身伺候?” “奴婢一直跟着姐,刚刚姐突然肚子疼,我便扶了她出去休息。”宛秋双膝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见姐脸色好多了,便出去煮茶给她喝,谁知端着茶回来,姐就不见了。” 皇后拧着眉,“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有没有再派人回去她刚才休息的寝殿,她可回去过?” “寝殿一直有人守着,姐没回去过,我家姐这是头一次进宫,不知道会不会是迷路了?”这次宫宴,因府中有事夫人没来,只姐跟着老爷来了,若姐出了什么闪失,她回到府里必也活不下去了,想到这里,宛秋急的直掉眼泪。 林贵妃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遇事慌里慌张的,兴许她就是出去逛逛,很快就回来了。” “今夜雪大,若只是出去逛逛,也早该回来了。”皇后淡漠的看了眼林贵妃,出声吩咐中宫侍卫,“你们多带些人出去找找,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也找人去后花园,看看是否有人落水。” “能找到南家嫡女的,赏银万两。” 侍卫闻声,抱拳应声后,便都转身出去找人了。 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来回禀的侍卫一个接一个。 但都没有南楚瑜的消息。 宛秋跪在地上,眼泪越流越多,不时还有呜咽声发出。 皇后皱眉,难掩怒气,“有什么好哭的?宫中戒备森严,你家姐左右是在宫里,不会出事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忍不住担忧。 宛秋被训斥了,连忙控制住哭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来回禀的侍卫还是说找不到人。 皇后恼怒的拍桌,连手中的茶盏都扔了,“废物!本宫养你们何用,竟然连个人也找不到!全部都去慎刑司领罚!” 今日这么多亲眷看着,她堂堂中宫侍卫竟连个人都找不到,简直是丢人现眼! 侍卫统领跪在地上,“属下已经吩咐了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侍卫,还动用了禁军,满皇宫的在找了。” 皇后还要发火,她身后的林嬷嬷凑身上前,轻声提醒,“娘娘,眼下先安排好来参加宫宴的众位亲眷,方能不落人话柄。” 第94章 回到冷宫 林贵妃也听到了嬷嬷的话,也出声道,“姐姐,只是找个人,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宫出了什么大事。” 她历来张扬惯了,丝毫也没觉得这话得罪了皇后。 皇后面色一沉,转头看向林贵妃,声音带着不悦,“妹妹这话,是巴不得本宫出事?” “臣妾可没这个意思,”林贵妃游刃有余的回道,“中宫关系国本,一旦出事必定牵连整个后宫,到时臣妾也不能幸免,怎么敢盼着出事?” “不敢最好,你虽受宠,但毕竟身居高位,往后说话也要掂量着,切莫失了皇家体面。” 皇后当着众位贵人的面数落了林贵妃。 林贵妃心里虽恼,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臣妾记下了。” 皇后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今日除夕,宴会便到此为止吧,你们也早些回去守岁。” 众人起身,齐声应道,“是。” 因现在中宫的侍卫都在找南楚瑜,抽不出太多人手送众人出宫,便由林嬷嬷分派,由宫女将人送到宫门口。 云落也跟着众人退出了主殿。 锦书和知念跟在后面。 北姜国没有迁都,用的还是前朝的宫殿,只是翻修过,但没有大动。 后宫的每一条路,云落都无比熟悉。 尤其是从中宫到养心殿的路。 正走着,她脚步忽地一顿,停下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某一处。 锦书也跟着停下脚步,“王妃在看什么?” 云落转了方向,往旁边的宫道走了过去,只走了两步,她便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个香囊。 锦书也看到了,皱眉道,“这香囊……好眼熟啊。” 她肯定是见过,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落的视线往这条宫道看过去,沉声道,“这是南楚瑜的香囊,先前我给她治断腿时看过。” 重点是,这条道是通向冷宫的。 锦书眼前一亮,“对对对,奴婢先前在马场时看到南姑娘戴的,这香囊样式普通,可是香味奇特,当时奴婢还问了南姑娘的婢女,这里面放的是……” 她想不起来那香料的名字了。 知念接过话,“鹿角香,里面还混了些檀香和白芷。” 云落诧异了下,转头看向知念。 “你闻出来的?” 知念点头,“奴婢爹娘先前卖过香料,所以略微懂一些。” 云落不疑有他,视线继续看向冷宫的方向。 “我们顺路过去找找。” 希望南楚瑜还没出事。 在快要走到冷宫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一看就上了年纪的老宫女。 老宫女不认得云落,直接伸手拦住她们的去路,“贵人莫要往前走了,前面是冷宫,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见老宫女未行礼,锦书在后出声。 “你拦的可是颍川王妃。” 老宫女一听是个王妃,连忙放下胳膊,跪下行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王妃,还望王妃见谅。” “免礼,”云落说完,视线望向漆黑的前方,“你刚从冷宫里出来?” “是的。”老宫女回声。 “你可见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美貌姑娘?”云落又问。 老宫女眉头皱了下,往回看了眼,“美貌姑娘怎么会来这冷宫?这里关的都是犯了错的嫔妃。奴婢刚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锦书抬眸看向云落,“王妃,既然她没看到有生人过来,想来南姑娘不在这儿,要不然我们返回去吧?” “南楚瑜的香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云落回头看了眼知念。 知念会意,从银袋里拿出银子给老宫女递了过去,“我们主子想过去看看,还望姐姐通融通融,不会给你添麻烦,只看一眼就走。” 老宫女掂着手里的银子,“那奴婢就退下了,冷宫这地方晦气的很,王妃还是不要多待。” 说完,她拿着银子走了。 云落从刚刚到现在,脸色一直很难看。 越靠近冷宫,她心里越窒息。 那宫女口中晦气的地方,她曾经住了两年。 这里,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须臾,她眼中恢复了平静,迈步向前走去。 锦书和知念相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云落的不对劲,可是又都不敢忘。 只能提步跟上。 不过走了几步,在一片漆黑中,冷宫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左右前后都是宫墙,连股热气都没有。 黑漆漆的,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动静,都被黑暗吞噬。 连空气都透着阴冷。 锦书忍不住抱住了胳膊,冻得牙齿直打颤,“王、王妃,要不然我们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知念里头穿的厚,见状,便脱了最外面的坎肩给了锦书。 坎肩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锦书接过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云落好像没听到锦书说话一样,只认真看着前往冷宫的甬道。 这么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前世自己被拖进冷宫的场景。 手不由握紧。 “啊!”锦书往前走着,没看清脚下的路,被块石子绊的踉跄了下。 她这一声惊呼把知念也吓了一跳。 只有云落无动于衷。 锦书抬眸打量着这四周,出声,“王妃,要不我们去找中宫侍卫,让他们带人去冷宫里找找吧,这里太可怕了。” “可怕?”云落终于出声,声音里却带着压抑和痛苦,“你觉得可怕的地方,是住着人的地方,那些人住在里面,得有多怕。”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她们不犯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锦书抿唇。 知念察觉到了云落的不对,连忙转头过来,对着锦书做了个“嘘”的动作,悄声道。 “锦书姐,别说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云落已经走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朱红色的大门在黑暗阴森中显得更加恐怖,门上都用铁链锁着,只留一洞口送食。 知念也看到了那个洞口,忍不住出声问,“这怎么还有个洞?” “是用来送食物的,里面的人出不来,没东西吃就会饿死。”云落声音沉沉。 锦书目光望过来,“王妃怎么知道?” 第95章 你哭了? 云落目光深不见底,沉声道,“我在书上看到的。” 她话音刚落,冷宫里突然有哭声传出来。 呜呜咽咽的,似有似无。 哭声在这空旷漆黑的甬道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锦书恐惧的抬眸看向四周。 “你你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 知念点头,“好像是从这扇门传出来的。” 她指的是冷宫的宫门。 云落却像不害怕一样,直接走到了门口。 她环顾了四周一眼,按理说门口应该有守卫,如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刚站定不久,门内突然传出一道凄厉的叫声。 “放我出去,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锦书躲在知念身后,当即皱起眉,“王妃,听这声音,好像是南姑娘的。” 云落也听出来了,伸手拽了下锁在宫门上的大锁和下头的锁链。 “是她的声音,可这宫门外头都锁死了,她是怎么进去的……” 知念心细,抿唇,“会不会是有人把南姑娘拉进去以后,刚才来巡视的宫女没发现,从外面锁了门。” 云落回头看向她,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不然无法解释南楚瑜为何在里面。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门上的洞口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云落顺着声音看过去,洞口内突然出现一张惨白到极点的脸。 锦书没防备,被吓到尖叫,“啊——!鬼啊!” “嘻嘻嘻~”那鬼突然笑了起来,咧开一张黄牙。 云落因前世在冷宫日夜与这种疯子相对,早已习惯了,便弯腰朝她看去。 那人见云落看自己,便把脸离洞口远了些,双手相合对她做拜托状。 知念见了,转头看云落,“王妃,她在做什么?” 锦书因为太害怕,一直躲在知念身后,拽着她的衣服,听到知念的声音,目光才稍稍放出来一些。 看到那人的动作,吓的直接掉了眼泪。 “她是不是在求我们给她烧纸钱啊?” 云落直起腰杆,莞尔道,“她饿了。” 因为洞口开着,门内南楚瑜的呜咽反抗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云落听着声音,目光一分一分森寒了下来。 她似乎看到了前世,那时刚入冷宫,自己被那些太监拽进去时也是这样的慌乱。 任凭她喊破喉咙也无人回应,更无人救她。 那些疯子女人都趴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凌,看着她的尊严被摔在地上碾碎。 怒气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云落回头朝知念和锦书看过来。 “你们两个去养心殿找江凌衍,让他带人过来。” 知念担心她,“不如让锦书姐去,奴婢陪您在这里。” 锦书闻声,抓着她的衣服又紧了些,“我一个人不敢……” 云落拧着眉,“时间紧迫,你们脚步快些,应该还能救她,不必担心我,里面的人出不来。” “奴婢现在就去,王妃可要照顾好自己。”知念虽然担心,但还是依言照做了,拉着锦书往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她们走后,云落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 前世宫斗上位的经历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须臾,她走到洞口前,声音清冷对着里面说道。 “我是来给你们送银子的,想要银子都过来。” 在这里,银子比皇上还重要,因为只要有银子,不仅不会受欺负,还能吃上好吃的饭菜。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都朝门边挪了过来。 见里头的人都看着自己,云落扬声,“刚才哭救的人是我朋友,谁能把拖拽她进屋的人的头砍下来,一个头五百两。” 五百两!对穷途末路的他们来说是天价。 很快便有人抄起院里的木棍和石头朝屋里走了进去。 云落在心里默数着,但数到“”的时候,屋里传来太监尖细不悦的声音。 “都给爷滚出去,以后都不想有好日子过了是不是?” “敢坏爷的的好事,都活的不耐烦了!” 可能是被松开了,南楚瑜破碎的哭泣声也传了出来,“我是南家嫡女,等我出去,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好过,我会杀了你们,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砰、砰、咚—— 冷宫里声音不断,偶尔掺杂着南楚瑜的声音。 听着她的声音,云落能判断出来她暂时安全,这才把视线落在门上的大锁上。 得想办法开门才是。 她摘下头上的钗环,用细针扎进孔眼,碰到锁芯了,但力气不够开不了。 巧劲儿不行,只能上蛮力了。 她弯腰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皇宫是不允许带武器进来的,这把匕首她是藏在送给林贵妃的金器中带进来的。 进后宫这样的地方,没有趁手的刀具做筹码,她心里没底。 她用匕首对着锁链最薄弱的地方用力的砍下去。 哗啦,哗啦! 锁链晃动的声音在甬道中回响着,声音听着格外渗人。 可那锁晃动完,依旧纹丝不动的挂在门上。 砍不动锁,开不了门,里面的人便要继续煎熬。 云落的心揪在一起,难受的快要死过去了。 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不清,不知她是在救南楚瑜,还是在救前世的自己。 就在她无助,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胳膊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云落的情绪瞬间被中断,抬起有些施润的泪眸,眼睛里倒映出来了萧子沐的脸。 “三、三殿下?” 一张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萧子沐穿着皇子的华服,腰间别着剑,凝着她,“你哭了?发生何事了?” 他眼中分明带着心疼。 云落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用手拂开他的手,“南楚瑜被人拖了进去,我想救她,但我打不开这门上的锁。” 萧子沐这才听到里面南楚瑜的哭泣嘶喊声。 他走到洞口处,弯下腰往里看了眼,才直起腰杆回头看过来。 “这锁是我父皇找匠人做的,都是由几个看门人合力开的,普通人就算是拿了钥匙,也开不了。” “皇嫂不必自责,你离远些,我来开。” 第96章 你和皇叔和离吧 云落闻声,往后退了几步。 萧子沐收回视线,从腰间抽出宝剑,双手执剑柄,对着锁链用力的砍下。 哐!哗啦啦—— 铁链瞬间被砍断。 门上的大锁也被他一剑砍了下来。 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都朝门口看了过来,甚至有人急不可耐的往外跑。 “皇上终于来接我了,我能出去了!” 不少人都朝门口奔来。 萧子沐冷眼望着这些人,等她们走近,直接用剑拦在她们身前。 “敢擅自离开冷宫者,杀无赦!” 他声音中带着摄人的杀意,让那些人生生刹停了脚步。 云落见状,只看了一眼,便抬步往里走。 刚走到门口,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方才拖拽南楚瑜的两个太监都被木棍打的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云落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往床上走去。 此刻,南楚瑜正蜷缩在床上一角,满眼警惕的看着正前方。 见有人走过来,她当即大叫,“别过来!别过来!走开,都走开!” 声音中夹杂着哭腔。 云落只好停下脚步,出声道,“南姑娘,是我。” 南楚瑜听到云落的声音,更是崩溃,“是南琼丹害我,是她害我,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谁都不信,导致我现在清白被污!” “我好恨,我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南琼丹…… 云落整个手掌都握了起来。 前世,她被打入冷宫,高青禾买通这里的太监羞辱自己,和现在也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高青禾以为自己会受不了侮辱自尽。 可惜,她不光受了,还主动讨好太监。 让他们为她所用。 这才换来了一线生机。 虽然那些太监最后全部被她做成了人彘,割去舌头,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可她所受的那些,也成了伴随她后半生的梦魇。 她声音沉下去,“对,是她害你,你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更不能出事,你要好好的,等出去了,把你经历的都让她经历一遍,再杀了她报仇!” “报仇,”南楚瑜盈盈的泪眸里带着坚定,“对,我要报仇!报仇!” 吼完这一句,她忽地没了声音。 云落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她没了动静,便提步走过去。 见南楚瑜晕倒在了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撕扯坏,露出里面的里衣。 这时,萧子沐从外面走进来。 云落抬眸向他看过来,“殿下,可否借你的披风一用?” 萧子沐不用问,大抵也能猜到什么,便解下披风,踏步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时,他忽地站定,把脸扭过一遍,将披风递了过来。 云落接过披风,用它裹住南楚瑜的身子,才从床内下来。 “南楚瑜晕过去了,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她送回去才行。” “我的属下都信得过,”萧子沐说完,对外喊了声,“来人。” 一个全身玄黑的蒙面隐卫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属下在。” “把南姑娘送回侍郎府,不要惊动任何人。” “遵命!” 隐卫从云落手里接过南楚瑜,抱着她走出房门,纵身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子沐转头看向云落,“皇嫂,我送你回府吧?” “嗯。”云落应了声,抬步往外走。 萧子沐也提步跟上。 等出了冷宫,云落在前面走了会儿,忽地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头看回来。 “你这样砍断铁索,若让陛下知道了,会怪罪你吧?” 萧子沐声音清冽,“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顶多是挨顿板子。不过也无事,我母后宫里好药多的是,抹上两回便好了。” 他话说的轻松,可挨板子却不是轻松的事。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萧子沐目光朝她看过来,“若是我要你与皇兄和离,你也照做?” “与本王和离,你倒是敢想。”江凌衍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过来。 因为天色太黑,再加上刚才他们在说话,完全没听到有人过来。 云落闻声,怔了下,提步朝他走过去。 萧子沐则不卑不亢的对上江凌衍的视线,“自然是敢想的,皇兄娶了她,又不要她,如此还不如放手,把她交给懂得珍惜她的人。” “当初是你要与本王博弈,拿她当赌注,”江凌衍目光凛冽的对着萧子沐的视线,“殿下,可要愿赌服输。” 这是萧子沐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 如今被重新提起,脸色依是铁青。 江凌衍见他不再说话,便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看了眼云落,“走吧。” 云落深深的看了眼萧子沐,转身跟上。 江凌衍走在前面,冷声向后传来,“本王一时不在,你便与外男有了情分,还要与本王和离,真是看你了。” 云落听出了他的暗怼,抬眸看过去。 “什么情什么分,还有,三殿下是你堂弟,自家兄弟,说什么外男。”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萧子沐站在原地良久,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回到东院,云落满身疲惫,直接回了厢房。 知念出去拎热水,锦书则是准备沐浴的东西。 沐浴完,云落换好里衣,刚堂上床便睡着了。 “王……”锦书刚张开,见她睡着了,转头看向旁边的锦书,声道,“王妃这就睡着了?” “她今日太累了。”知念轻声回了句。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灭了屋里的灯,也退下了。 她们走后不久,云落在睡梦中,脸色突变,满头的薄汗,“走开,别过来,滚开——” 她满是恐惧的声音带着隐忍。 在外间看护的知念闻声,起身走了进来。 她刚走到床边,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凌衍俊脸森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了过来。 “出何事了?” 知念回声,“王妃好像做噩梦了,奴婢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 “是。” 知念出去时,关上了房门。 第97章 你还想有下次? 房间里,江凌衍在云落身旁躺下,伸手一揽,将她抱进了怀里。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而云落在被他抱住后,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了,许是觉得他身上很暖,就拼命靠了过去。 江凌衍抬手,摸了下云落的额头,满掌的薄汗,被云落身子贴着,才发现她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他蹙起眉。 在梦中被吓成这样,想来是在冷宫里看到了什么。 正想着,云落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她伸手搂住江凌衍的脖颈,直接将唇压了上来。 江凌衍目光一怔,眸孔微微瞪大。 吻着江凌衍,云落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江凌衍从最初的被迫接受,到后来的反客为主,一切都那么不受控制。 终于,云落不再甘心于接吻,手不安分的放到他身上。 江凌衍俊眉一蹙,恼火的睁开眼睛,拿开她的手,“放肆!” 可是他的怒火对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云落好像很迫切,“给我,好不好?” “你究竟梦到了什么,又把本王当成了谁?!”江凌衍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把她掐醒。 只可惜,还在沉睡中的云落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继续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江凌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转暗。 下一瞬,他猛地推开云落,有些狼狈的从床上坐起身。 云落没了搂抱的东西,手在空中不断寻着。 江凌衍脸色铁青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落在抱到他后,紧绷的神色也松弛下来,又沉睡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再乱动。 可江凌衍望着她,心却乱了。 年初一。 天没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云落被鞭炮声吵醒,稍有些意识的时候,便觉得床上有些不对劲。 往常她自己睡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暖,除了身子躺的地方,其余都是冷冰冰的。 锦书在床上放汤婆子了? 云落这么想着,还多摸了两下,在摸到人的身体后,她像受到惊吓一样,猛地睁开眼睛。 “啊!” 尖叫声让在外面伺候的锦书和知念面面相觑。 王爷在里面,她们不知道敢不敢进。 床上,云落在大叫一声后,才看清躺在身边的人是江凌衍,瞬间松了口气。 “王爷,你怎么在我床上?” 江凌衍用手支着身子起身,冷冷看她,“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在你床上,有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好歹提前告知一声。 云落忽觉胸口清亮,低头一看,见里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她连忙用手合上衣服,“昨晚我们做什么了?” “昨晚你做噩梦,又哭又恼,踢了本王一晚上,怎么,现在想起来,想补偿本王?”江凌衍阐述事实,把重要的一环刻意略过了。 云落也没想到自己睡相会这么不好,怔了下,“自然是要补偿,不过,昨晚我们有没有……?”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来。 江凌衍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有什么?” “有没有同房?”云落知道他故意的,便也直接说了,好在屋里没有旁人。 “有没有同房,你自己不清楚?”江凌衍铁青着脸。 云落愣住,连忙掀开被子检查床上,看到床上没有落红,抿唇。 “看来是没有。下次我睡觉一定注意,温柔些。” “你还想有下次?”江凌衍没好气的说了句,起身下床。 他因为昨晚没脱衣服,下床后,直接朝门外走去。 云落抬眸看向门口,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莫名其妙。 被锦书和知念伺候着起身后,云落穿上了为过年准备的新长裙。 锦书瞧着她的身段,不由羡慕道,“王妃生的可真好,奴婢何时才能有这样婀娜的身段。” 知念端着放披风的盘子过来,“锦书姐,你的身段就正好,不像我,干煸煸的,穿上衣袍怕是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云落目光看向知念,打量了一眼。 “你也不必这么说自己,瘦了穿衣裙好看,人五官出来了,也显得精致。” “可奴婢也想像您和锦书姐一样,这样婀娜。”知念道。 锦书笑道,“等你再长两岁,便有了,现在急什么,别是心里有如意郎君了吧?” 知念脸上一怔,顿时没了言语。 云落朝锦书看过来,“她脸皮薄,你莫打趣了。” 穿好衣服,梳好妆发,在锦书端水出去后,知念出声道,“王妃,今日您要跟王爷一起进宫请安,按照常例,出来后会去长公主府用膳。” “奴婢在马车里给您装了两盒点心,您若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她看似是在不经意提醒云落点心的事,实则是在嘱咐云落接下来要做的事。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幸而她说了,不然自己还真忘了要进宫请安一事了。 收拾妥当后,云落提步走出王府。 刚走出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就变成了漫天大雪。 知念给她撑着伞,陪她一起站在马车前一边赏雪,一边等江凌衍。 不多时,江凌衍从府里走了出来,看到一袭素衣外面穿着大红披风的云落,他目光深了些。 走过来,“怎么不到车里等?” 云落收回视线,望着他,“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年下大雪,王爷也曾这般撑着伞在雪里等了我许久,那时王爷刚跟着陛下南巡回来,便也想体验下当时王爷的感受。” 这件事,是刚刚浮现在她脑子里的。 只有一幕,但她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江凌衍在与她对视许久后,突然移开视线,“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说完,他提步上了车。 云落没问到自己想问,也被知念扶着上了车。 因雪大路滑,马车慢悠悠的走着,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了宫里。 到养心殿后,在给皇上请安后,皇上留下江凌衍说话。 云落便独自出来,站在外面等。 雪下得又大了,即便是穿着披风,也依然觉得蚀骨的冷。 萧子沐到殿前时,目光这么一瞥,就落在了浑身冒着冷气的云落身上。 第98章 可有喜了? 因之前发生的事,萧子沐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但在看到云落打寒颤后,便直接提步走了过去。 用余光看到萧子沐走过来,云落怔了下,对他行礼,“三殿下。” 萧子沐“嗯”了声,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身上,“今日下这么大雪,皇嫂怎么不多穿一些?” “已经比平日多穿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冷。”云落不想穿他的披风,一边说一边把披风脱下来递还回去,“殿下,这样不妥。” 萧子沐也知道不妥,只是心疼她,他回头看向站在旁边伺候的太监,“你们眼睛都瞎了,王妃冷成这样,怎地连个手笼都没有?” 那两个太监身子一僵,直接跪了下来,“殿下饶命,奴才这就去拿。” 一般上,想要让太监递手笼,就得给赏银。 刚才云落也忘了。 很快,手笼就被递了过去,云落瞬间暖和了许多。 “多谢殿下。”云落抬眸看着萧子沐,沉默了下,出声问道,“殿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萧子沐目光沉了下,似是想了下,沉声,“十一年了。” “十一年,确实不短了,”云落凝眸看着他,“我……” “子沐,陛下在等你。”正前方,江凌衍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声音。 云落适当停了声音,沉下脸。 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 江凌衍过来后,直接走到了云落身边,面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萧子沐,“还不进去?” “皇兄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了,我的新年贺礼呢?”萧子沐直接摊开手要礼物。 江凌衍面无表情,“没带。” “……”萧子沐本也没指望他会给,目光一转,落在了云落头顶的金步摇上,直接伸手拿了下来,“我看这个就不错,这个就当新年贺礼吧。” 云落抬手摸了下头顶,沉声,“这金步摇是女子的发誓,你要了有何用?不若我……” 不等她说完,萧子沐直接打断她的话,“谁说没用,母后给我定了左相府的嫡女,我正愁不知道送她什么,这金步摇刚好能送给她。” 说话时,他目光一怔不怔的盯着云落,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云落道,“这步摇普通,送给未来的三皇妃怕是会让人家觉得我们天家出手气。” “不如等我回府给你多选两件女子喜欢的东西,让你拿去送人?” 说完,她还不忘询问江凌衍的意见。 “王爷觉得呢。” 江凌衍冷声,“王妃说的在理。” “你们夫妇一唱一和的,就把我装进去了。”萧子沐直接把金步摇收了起来,“我还未娶她,送的太贵重反而会让人心里有负担。” “兄嫂的礼物先留着,等我大婚时再给。” 说完,他转身进养心殿。 刚一转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看着他走进养心殿后,江凌衍收回视线,朝云落看过来,“冷?” “拿着手笼,已经不冷了。”云落回道。 “王府没暖手笼?”江凌衍冷冷反问了句,转身走了。 云落:“……” 一个手笼而已,这也要生气? 出了宫,江凌衍一言不发的走上马车。 云落看他一眼,跟了上去。 顾堂吩咐车夫,“去长公主府。” 车夫应声后,调转马头朝长公主府去了。 一路无话。 到了长公主府,江凌衍没看云落,径自下了车,脸色依旧难看。 云落也没说话,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一进府,江凌衍就被大驸马叫走了。 云落被丫鬟带去了主院的花厅。 她到的时候,长公主还没到,只要几个尊贵的妇人在寒暄。 云落刚落坐,门口朝传来通传声。 “长公主到——!” 云落立即站起身,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中年女子缓缓走进来,明黄色公主华服加身,衣服上用银线绣着代表尊贵的纹饰,耀眼夺目。 云落跟着亲贵女眷行礼,“参见长公主。” “都是自家人,免礼吧。” 长公主踱步朝主位上走去。 她刚坐下,容星宛朝跟着容亲王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公主看到容星宛,脸上立刻露出消息,“星宛来了,快来让姑母看看。” 容星宛提步走过去。 按照位份,容亲王妃本要在云落旁边坐下的,但在看到云落后,她脸色一沉,转身坐到了对面。 长公主虽然在和容星宛寒暄,但也看到了这一幕,出声道,“云落长的是越发好看了,不知这肚子有喜了吗?” 云落不动声色,“还没。” “可得抓紧了,你和凌衍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可别让其他侧妃在你前面生下长子。”长公主看着她。 “姑母说的是,只是这种事一个人努力也不行,姑母若遇到王爷,也与他说说。”云落不显山不露水,把生孩子的压力转给了江凌衍。 为此,长公主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自然。” 说完,她收回视线,拍了下容星宛的手背。 “星宛,你和云落年纪相当,就去与她坐一起吧。” 容星宛刚要回声,容亲王妃脸色骤变,“长公主不知道,女前段时间病了,还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王妃,还是与我坐一起吧。” 抵触之意很明显。 “既如此,你便去和你母亲坐一起吧。”长公主刚才看到容亲王妃对云落的敌意,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成想是真的。 看来外头传闻不错,是云落害星宛哮喘复发的。 容星宛刚坐下,长公主忽然叹了口气,“这年一年比一年冷清了,往年南家也会过来拜年,今年也没来了。” 容亲王妃放下手里的茶杯,“长公主不知道吗?南家的嫡女昨晚误入冷宫,被……想来南家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长公主皱眉,“倒也听说了,但不是说只是迷路后被找回了吗?” 周围立刻有亲贵出声,“若只是单纯迷路便也罢了,闯进了冷宫,那是什么地方,太监宫女的地盘,听说衣裳都被扒去了。” 长公主从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冷宫是个什么地方。 “冷宫那种地方,就算知道了大概方位也不好找,迷路怎么会找到那里?” 第99章 竟是童鸢 有亲贵女眷道,“谁知道呢,冷宫那地方那么邪门,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的也说不定。” 容亲王妃叹息,“南家那嫡女我也是见过的,虽说性子跋扈霸道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好好的一个人,这辈子算是毁了。” “但我怎么听说南家这嫡女和云家的四公子定了亲,出了这档子事,云家该不认这门亲了吧?” 不知谁突然说了句,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了云落身上。 云落摩挲着手里茶杯上的纹路,淡淡笑道,“因到了年下,我一直在置办年礼和过年的东西,还没回将军府,还没问过四哥的婚事。” “是吗?”容亲王妃冷眸望过来,“我怎么听说先前在马场,你还帮南家那嫡女治好了断腿?听说你为了帮她治腿,连自己的双腿都赌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自家兄长。” 云落前世见怪了这样的场面,如今丝毫不怯场,眸色淡淡。 “不知您是听谁说的,我并不会医术,只是想到以前在府里老人常说的治断腿的法子,给南姑娘试了试,歪打正着治好了罢了。” 容亲王妃凝着她,“歪打正着一次,就以为次次都能赌对?” 她在暗指云落为容星宛治疗哮喘这件事。 见她们二人气氛不对,长公主出声打圆场。 “云落,你虽嫁了人,但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想来是挂念的很,你也该常回去看看双亲才是。” 云落应声,“长公主说的是,只因我刚嫁入王府,府中事务繁杂,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故而才没有回去。等这个年过了以后,定长长回去看望父母。” 很快,众人的话题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大都是京中关于世家公子和权贵嫡女的事迹。 云落虽不喜欢嚼舌根,可听到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想要往下听。 正听的有兴致,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丫鬟。 众人的声音也停了。 丫鬟给长公主行过礼后,出声,“长公主,时辰不早了,驸马问您是否现在传膳?” “去安排吧。” 随着长公主起身,众人自是跟着起身往旁边的大殿走去。 一路上,容亲王妃都伴在长公主身边同她说着话。 容星宛故意落后两步,与云落并肩走到一起,“王妃,我父王是不是去找你麻烦了?” 云落边走边道,“也不算找麻烦,你哮喘发作真的是因为吃了我的药?” 容星宛道,“我觉得不是,因为之前吃你给的药丸,我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就连太医来为我诊脉时,也说我的病轻了许多,有根治的迹象。” 按理说,那药的效果确实如此。 云落转眸看过来,“那为何你会突然又发作?”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发作那日,我吃的药丸,口感和之前吃的差别很多,味道也很重,我还以为是换了药方。”容星宛实话实说,若非如此,她当时也不会硬吃下去。 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夏芙。 “把药给我。” 夏芙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半颗药丸在掌心里,递给容星宛。 容星宛接过后,转头把药碗给云落,“因这药碗味道太苦,那日我吃了一半,另一半硬是没咽下去吐了出来,王妃看看。” 云落只看了一眼,光看药丸的色泽,便不是她配的药。 她拿过来,在鼻尖处闻了下,又从已经干了的药丸上搓下来一点,仔细看了看,才开口道。 “这不是我给你的药丸,这药丸里掺了草乌,草乌性热,会引发哮踹,只这一点,就加了这么多草乌,可见一颗里面放了多少,看来是有人想置你于死地,顺便嫁祸到我身上,一石二鸟。” 容星宛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是有人想谋害她,便当即变了脸色,“我平日也没惹过什么人,竟有人要害我。” 云落沉声,“也或许是冲着我来的,这人能轻易得手,应该是知道这药丸我给你的,也知道药丸所放的地方,并且有机会下手。” “也就是说,她不仅可以随意出入亲王府,还时常去你的房间。” 她有理有据,又分析到位。 就在容星宛皱眉思考的时候,夏芙忽地出声道,“那便是童姑娘了。” 容星宛怔了下,想到童鸢单纯无害的神情,立即抬眸看过来。 “你别胡说,不可能是她,她只来过我房里几次,也不知道药丸放在哪里。” 夏芙为主心切,回声,“她知道的,奴婢有一次进屋拿东西,看到童姑娘站在放药盒的那个架子旁,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或许她就是在那时换了药的。” 容星宛皱眉,“你当时为何不说?” 夏芙抿唇,“那时郡主您总说自己一个人练针法太无聊,担心童姑娘哪天也不配您练了,奴婢担心说完后,让您和童姑娘之间生了嫌隙,就没说。” “你!” 容星宛刚开口,声音就被容亲王妃打断了。 “宛儿!” 容星宛立即停了声音,转头朝母妃看过来。 容亲王妃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没好气的拉了她一把,“你在家答应过母妃什么?” 容星宛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跟在母妃身旁,不许乱跑。” “那为何你在这儿?”容亲王妃怒火中烧,“你还知道自己的哮喘没好吗?这么冷的天,走这么慢,也不怕寒气入体,病情越发严重了。” “再说,你又不似颍川王妃那么好的身子!” 云落只在她意有所指,淡漠道,“王妃不必含沙射影,我从未害过郡主,郡主之前哮喘发作的事情,我会查清楚,证明给你们看。” “证明?你拿什么证明?拿我女儿的命?”容亲王妃看着云落就来气。 容星宛拉住母亲,“母妃,你真的错怪王妃了,那个药是被人换了,想取我性命。” 听到女儿为云落说话,容亲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眸瞪过来,“你知道什么?你就是太单纯,太容易被人骗了!” 第100章 重生的原因 要是换做平时,见母亲生气了,容星宛便不会再言语了,但如今,她却执拗解释。 “母妃,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吃王妃的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先前也给太医看过,太医都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若继续服药,哮踹之症便能够根治。” “宛儿!”容亲王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看人不是只看表面,那左丞相府的庶女不就是个例子?不过略跟你求个情,你便许了她隔三差五来府里。你可知道她为人并不好?” “母妃,她不过是出身不太好罢了,可是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容星宛并不是有多喜欢童鸢,而是因为自己从身体不好,父母不许自己出门,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来府里听她说说话,她才不想怀疑到童鸢身上。 容亲王妃叹气,斜了一眼云落,“出身不好与人品不好是两回事,你还,很多事情看不明白,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云落拧眉,“王妃教训女儿,何以一直盯着我看?” 容亲王妃冷笑,“京城人皆知,童鸢是颍川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哪个男人不娶三四房妾室?”云落言辞间,把童鸢归到了妾室一类。 “云落,你是真傻还是真蠢,江凌衍一直不娶童鸢过门,是为什么?”容亲王府盯着云落,“还不是不愿意让她进府只做个侧妃?你若大度,与她做个平妻,想来还能保住这王妃之位。” “若不愿,怕是不日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吧。” 云落不怒反笑,“要真能被休出府,那我可要放鞭炮庆祝了,到时候一定请王妃来喝喜酒。” 容亲王妃本是想挖苦云落,看云落丝毫不介意,脸色也更加难看起来。 “想来长公主那边也快开席了,宛儿,跟母亲过去!”容亲王妃冷冷说了句,强硬的拉着容星宛走了。 云落看了眼容亲王妃母女的背影,回头看向锦书和知念,“你们觉得夏芙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锦书出声,“奴婢觉得是真的。” 见她如此确定,知念也朝她看了过来。 云落问,“为何?” “奴婢虽只见过童姑娘几次,但是不知道为何,奴婢却看不透她。”虽然四下无人,锦书还是放轻了声音,“奴婢觉得,童姑娘应该是冲着王妃来的,说到底,是她自己相当颍川王妃,才故意换药害王妃。” 锦书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在理。 云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眸看向知念,“这件事你怎么看?” 知念抿唇,“奴婢觉得锦书姐说的在理,若真是童姑娘做的,她对您出手,便是知道您在府里不受宠,您一旦出事,王爷不会包庇您,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害您。” 云落莞尔,收回视线,慢慢往前走去。 “其实若她不对我动手,我也是愿意把这王妃之位让给她的,可她现在惹了我,我若就这样吞了这口气,以后还不得被她骑到头上欺负?” 说话间,她转了个弯,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大殿。 正要开口说自己不饿,想再转两圈,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 云落回头看过来。 只见顾堂手里拿着食盒紧走几步来到云落身边站定,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 他时时见她,都是这般恭敬。 云落望着他,“你这是特意来寻我的?” 顾堂应声后,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 “是的,王爷知道您爱吃玫瑰糕,特意让属下给您送来。” 玫瑰糕? 云落心头震动,前世她当太后时,是喜欢吃玫瑰糕。 但江凌衍怎么会知道? 怔了一瞬,突然又觉得自己可笑,江凌衍说的应该是原主爱吃。 “王爷可还说了别的?”云落抬眼观察顾堂的神色,只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顾堂平日里跟着江凌衍,别的没学会,倒是这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没了,王妃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慢走。” 顾堂走后,锦书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点心给云落递了过来。 云落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果然入口即化,回味甘甜。 上面的玫瑰,虽做成了食物,却还带着专属于的清香。 云落咀嚼完,把点心分给锦书和知念。 “你们也尝尝,,这糕点上的玫瑰香甜可口,可不是一般能吃到的。” “多谢王妃。”锦书说完,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见知念站着没动,云落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直接递给了她。 “尝尝。” 知念这才拘谨的接过。 主仆三人吃的很开心。 吃完糕点,去往大殿的路上。 云落突然想到了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 越想心里的疑惑越重。 她和原主除了名字相同,还都喜欢吃玫瑰糕外,父亲也都是官拜超品的大将军,她们两人的母亲模样也长得一样。 竟有这么多相同点。 这些是导致她重生的原因吗? 锦书看着云落脚步越走越慢,忍不住抬眸看过来,“王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落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事情,走吧。” 走进正殿的时候,宴席已经过半了。 看到云落走进来,长公主抬眸看过来,“云落,你刚才去哪儿了?” 云落走到殿中央向长公主行礼,“我头一次来长公主府,见这里虽然是冬天,可依旧百花盛开,一下看的出了神,就多看了会儿。” “原来是这样,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多谢公主殿下。”云落谢过后,便到席上坐下了。 长公主看了她片刻,回头吩咐嬷嬷,“云落座上的酒应该冷了,去重新温壶酒送过去。” “是。”嬷嬷应声后,便提步走了出去。 云落刚坐到位子上,殿内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她一边欣赏舞蹈,一边喝酒,不知不觉竟喝了半壶酒下肚。 等知念看到时,她的脸颊已经红的不像样了。 第101章 为南楚瑜针灸 知念犹豫了下,转头看向锦书,小声道,“锦书姐,王妃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被她这么一提醒,锦书才看到,当即上前,轻声道。 “王妃,您喝多了,这酒不能再喝了。” 云落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没喝多,但也听话的放下了酒杯。 一顿饭一直持续到晌午过了才散。 等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 王府马车前,江凌衍在看到云落红扑扑的脸蛋和微醉的眼眸时,冷眉微皱,“喝酒了?” “嗯,就喝了两杯而已。”云落明显微醺,脑子有些顿顿的。 长公主今日备的酒入口甘甜,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两杯?”看她这神态,可不光是喝了两杯,江凌衍目光沉沉的看向后面的锦书,“王妃喝了多少?” “半、半壶。”锦书低下头来,“奴婢看到的时候,已经半壶下肚了,没有劝阻,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责什么罚?”云落混混沌沌的,“我喝两杯酒,你就要责罚我的丫鬟,你家王府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往常,她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现在口齿还算凌厉,可明显是醉了。 江凌衍冷冷看着她,“等到醉酒失态,变成满京城的笑柄时,你就知道这规矩是做什么用了。” 云落冷嗤,无外乎是担心自己给王府丢脸。 “王爷放心,我不会给你,给王府丢脸的。” 江凌衍冷哼一声,抬步上了马车。 云落站在车边,嘟囔了句,“还嫌我丢人,你和童鸢男未婚女未嫁就私定终身,我还没嫌弃你给我丢人。”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扶着锦书的手上了马车,云落给自己倒了浓浓的一杯茶喝下去,不过片刻,身上本就不多的酒气已经全部消散。 没看上车后坐在对面的江凌衍,她闭着眼睛靠在壁上假寐。 外头的大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马车刚走上主街,车身突然一晃,骤然停了。 云落头一歪,身子朝地上砸去。 幸而被江凌衍伸手扶了下,才没脸着地的摔下来。 云落揉着头坐直身子,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在马车前,围了一堆人,不知在做什么。 顾堂去前面查看后,很快就回来了,“爷,南家嫡女不知怎地从府里跑了出来,现正在街上发疯。” “这条街都堵的水泄不通,后面也都是人,怕是不能继续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街上一出什么事,围观的百姓就会迅速聚拢过来,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云落秀眉皱了下,睡了片刻,如今头脑也清醒了,她打开车门走出来,被锦书扶着走下马车。 “当真是南楚瑜?” “是。” “我去看看。” 若真像今日在长公主府听到的那样,南楚瑜疯了,那南家势必会派专人看守,一个疯子如何能从有护院的高宅跑出来。 说不是人为,恐怕都没人信。 想到有可能是南琼丹的手笔,云落的脸色又沉了沉。 到了跟前,她看到南楚瑜正在痴笑着这挑拣周围摊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挂,不大会工夫,满身都是东西,连原本穿的衣服都遮住了。 一边往身上挂,还一边念叨,“这个好好看,娘亲,我戴上这个是不是很美啊?” 她在对着围观的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叫“娘亲”。 “南琼丹比不上我,她才貌再好,也终究是个庶女,庶女……” “唔唔唔,我没了清白,嫁不出去了,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围观的不少粗壮男子眼中都露出不一样的目光。 南楚瑜毕竟是高门贵女,相貌身段都无可挑剔,若不是疯了出来抛头露面,他们几时能看到这样好看的贵女小姐。 “小姐,快些跟小的们回去吧。”管事的下人挡在南楚瑜前面,只是碍于主仆关系,也不敢上手拉人。 “回去?回哪儿去?这就是我的家呀!” 出门还带着下人,必定不是偷跑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楚瑜出府的时候,情绪神态是正常的。 被人刺激后,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云落皱起眉,出声。 “顾堂,让前面的人让开。” 顾堂带人上前,拨开人群,为云落让出一条路。 云落提步走过去,在南楚瑜身旁站定,伸手拉住南楚瑜的手。 “南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南楚瑜下意识的看过来,手上要挣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 云落强行拉着她,把手指覆在了她的脉搏上。 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不妥,也无中毒痕迹,想来是被人用言语刺激了。 云落拽着她,回头看向锦书,“锦书,去买些针灸的银针回来。” 锦书应声后,连忙去了。 南府的管事看南楚瑜一副抗拒的模样,于心不忍,走上来。 “不知贵人是哪个府上的?” 云落转眸看他,“颍川王府,云落。” 管事因身份卑微,没见过云落,但却听说过,闻声连忙行礼。 “小人参见王妃,我家姑娘出府前还好好的,在街上听人说了两句议论的话,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恐会伤到王妃,王妃还是离远些。” “不妨碍。” 云落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管事哽了下,不知道还要怎么劝。 锦书很快就拿了东西回来。 知念上前帮云落按住南楚瑜,方便云落施针。 云落拿起银子,辨认清楚穴位后,用恰好的力道在南楚瑜头上下了针。 一开始南楚瑜还百般反抗,下到第五针的时候,她突然安静了,目光看起来也正常了。 至少愿意配合云落针灸了。 下完针,管事看着平静下来的小姐,眼里都是欣喜。 “我家小姐这是好了?” “没有,只是让她暂时安静下来,她受了刺激,病情不稳定,还需慢慢调养。”这确实是南楚瑜的现状。 可即便是这样,管事也感激不尽,拱手道谢,“王妃的大恩大额,小人回府后定会禀报老爷。那小人就先带小姐回去了。” “她现在还不能回府。”云落拧着眉,脱口而出。 第102章 太难了 管事不解,“为、为何?” 云落目光沉下。 南楚瑜变成这样,极大可能和南琼丹脱不了干系。 她曾找人问过南琼丹,南琼丹是庶女,先前在府里受尽欺辱,性格又怯懦,又无靠山帮衬,一心只想着安稳度日。 可自从那日在街上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 而且南楚瑜出事,也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几乎可以确定南琼丹就是高青禾! 那可是高青禾,她的死对头! “我要带她回王府,为她治疗。” 管事一脸为难,“这……这怕是不合适吧?” 这时,江凌衍的冷声从旁边传来,“王妃好大的主见,带外人回王府,也不与本王说一声?”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过来,“我救人心切,一时忘了,那王爷,可以吗?” “不可以。”江凌衍直接拒绝了。 “王爷是要我见死不救吗?”云落眉头沉下来。 江凌衍冷眸凝着她,“若南姑娘到了危急关头,本王自不会拦着。只是她现在好端端的,也没有要死的迹象,她是南侍郎的嫡女,自然是要在侍郎府治病。” “王妃莫不是忘了郡主的事情了?” 云落皱起眉,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一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和美貌贵夫人从不远处急匆匆走来。 走到近前,看到江凌衍,先对他拱手作揖。 “见过王爷,王妃,方才听闻我女儿在外出了事,匆忙赶来,要是她不心冲撞了您,还望您多海涵。” 看到江凌衍和云落在这里,南侍郎的第一想法是千万别是冲撞了主子。 这边,林氏已经走到南楚瑜面前,查看她状况。 看到她头顶上扎的银针,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是谁干的?” 管事见她误会了,连忙上前解释,“夫人莫急,刚才姐在街上发疯,人们拦不住,是王妃给姐针灸后,姐才安静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氏这才朝云落看过来,“是王妃救了女?” “事急从权,我也是误打误撞,为她扎了两针,让她暂时安静下来。”云落沉声。 扎了两针,误打误撞? 林氏脸色铁青,但碍于云落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我代女谢过王妃了。” “举手之劳。”云落声线淡漠。 南侍郎对云落贸然给女儿施针的行为,也感到不满,但江凌衍在场,他只能咽下这口气,“王爷,女现在还需去看大夫,下官就先带她离开了。” “大人慢走。”江凌衍冷声。 云落看着南侍郎夫妇带南楚瑜离开的背影,刚才的冲动忽然落了下来。 她自从前世上位太后以后,心态趋于平稳,就算平常看到后宫勾心斗角,只要没有触及到她底线,她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竟为了不让高青禾如意,又顶撞了江凌衍。 南侍郎一行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也都散了。 江凌衍冷眸看向云落,“王妃,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回了马车上。 云落回头看了眼,提步跟上。 马车驶开后,她抬眸看向江凌衍,他脸色沉冷,显然还是在为刚刚的事生气。 她抿唇沉默了下,出声,“王爷,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意气用事。” 江凌衍冷着脸没说话,也不看她。 这是打算冷战了? 云落也拉下脸,“你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告诉我个期限,我也好做个准备。” 江凌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但依旧没说话。 云落脸上带着笑意,“我今日行事确实有失考量,是我的不对。可是南姑娘如此年纪,因为误入冷宫而断送了下半辈子,我于心不忍。”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执意要带她回王府,是因为你觉得她的病与南府下人有关。”江凌衍冷冷道。 云落怔了下,没想到江凌衍一个男子,竟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定定的看着江凌衍,“不错,她若回了南府,只怕病治不好,怕是还要加重,毁了一生。” “本王从前怎么不知道王妃有这般菩萨心肠?”江凌衍冷声反问,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这京城中各府里都有这样的事,每年疯掉死掉的贵女公子不计其数,王妃每个都要救?” 云落其实并没有菩萨心肠,也不是想救南楚瑜,只是不想看高青禾如意。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和江凌衍说。 心头沉了沉,出声问,“王爷教训的是,以后我再不会了,所以你现在是不生气了吗?” 说着,还冲他露出莞尔笑了下。 江凌衍看她这副模样,直接移开了视线,“谁跟你笑?坐回去。” 被训斥了句,云落抿了下唇,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凌衍肩她真的坐回去了,心里就更加恼火了。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刚刚怎么没有这么听话?” 云落:“……” 听话不对,不听话不对,这是要逼死她。 索性也不说话了。 回到东院,江凌衍连看都没看云落一眼,径直去了书房。 云落看了他背影一眼,转身走进厢房。 “你们两个,去帮我热水,我要沐浴。” 在外奔波了一天,身子乏的厉害。 王府里都是现成的,锦书和知念很快就把沐浴的水放好了。 沐浴后,云落更了衣,拿起前朝史书她正看的那一卷,抬步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锦书提步就要跟去,知念伸手拉住她,“锦书姐,刚才在街上王妃与王爷闹了不愉快,想来现在有些私房话要说,我们就别去了。” 锦书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停了动作。 “那我去看看厨房今日晚上都做了什么。”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知念则是回了厢房,拿了云落换下来的衣服去洗。 …… 书房里,云落进来后,唤了声,“王爷。” 江凌衍坐在书桌前,像是没听到一样,连头都没抬。 云落知道他是故意冷着自己,便也没再说话,目光在书房扫了一圈,落在了放在书架前的躺椅上。 径直走了过去。 第103章 帮江凌衍布菜 躺上躺椅后,云落把薄毯盖到身上,调整好姿势,就翻开了史书。 燕云十三年。 云氏遗孤齐聚燕都,在燕云宣立太子时,在城楼上百步穿杨,一箭射穿燕云年仅六岁的太子胤,送了燕云一份大礼。 虽然云氏遗孤被灭族,但燕云膝下再无皇子。 此举,也预示着大燕朝开始走向末路。 云氏被灭族了,云家的亲信副将纷纷以为主帅讨回公道为由在各地起义,并且成立同盟军。 燕云十五年,秋。 燕云帝驾崩,享年三十五岁。 记录史书的史官在下批注:世人都说是燕云帝的突然暴毙,是宣德太后死后,魂灵久久不散,是她对燕云的报复。 看到燕云暴毙驾崩,大燕国宣布亡国,云落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燕云,燕云…… 她伸手摸上那些斑驳的文字,这些字句都是用云氏一族的血肉书写的。 哭到眼睛觉得疼,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泪成串的流下,心痛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睡着了。 听到云落平稳深长的呼吸声,江凌衍才放下手里的笔,转头朝她看来。 定定看了良久。 即便是睡着,云落还抱着书本,秀眉也死死皱着。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她翻了个身之后,她身上的薄毯也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门外吹进来一阵风,她下意识抱了下胳膊。 江凌衍叹息了一声,从桌前站起身,先走到门前关上了房门,才走到她身旁,弯腰拾起薄毯。 就在他把毯子重新盖到云落身上时,眼眸浅浅一胎,才看到她眼角微红,还有尚未消失的泪意。 看着云落此刻脆弱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 他手指蜷了下,还是伸出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擦完,手指慢慢从眼角滑落到云落脸颊上。 眼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痛。 她梦到了什么?为何每次睡着都会在梦里哭? 门外,有人踏步而入。 因江凌衍看云落看的太过专注,头一次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安侧妃莲步走过来,本是要行礼,可在看到江凌衍出神的模样时,她眸色一怔。 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食盒、 她本以为江凌衍谁都不喜欢,才会一个人都不宠幸,可是眼下江凌衍深情看着云落的样子。 满满都是爱意。 分明就是…… 安侧妃满眼惨然。 她终于知道了,王爷一直以来的冷,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了人。 因为攥着手掌太利用,指甲嵌入了掌心。、 安侧妃也骤然清醒过来,垂下眼帘,她对着江凌衍行礼。 “妾见过王爷。” 江凌衍像触电一样,瞬间抽回右手,直起身子转身看向安侧妃。 “你怎么来了?” “妾做了些王爷爱吃的菜,特意送过来。” 安侧妃的声音粗糙的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样,再加上刚才受了刺激,声音比平常还要难听几分。 云落眼珠动了下,醒了,但是没睁开眼。 江凌衍看了安侧妃一眼,冷声道,“放下吧。” 安侧妃走到桌边,让丫鬟放下食盒后,贴心的用手摸了下茶壶,发现茶水已经凉透,便回头看向江凌衍。 “王爷,这茶水都凉了,妾去给您煮一壶来。” “嗯。” 江凌衍应声后,又踱步走回了书桌后。 听到书房没了动静后,云落眼帘闪了两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 看到江凌衍还像自己睡前时那样在批改公务,而一个妙龄美人正站在炉边煮茶。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便是安然。 那个容貌出众,说话极难听的侧妃。 煮好茶,安侧妃拎着茶壶回到书桌前,替江凌衍倒了一杯,边倒边问,“要妾把王妃叫起来,一起用膳吗?这么晚了,想来王妃也饿了。” “不用。”江凌衍没回头看云落,只是从云落突然变浅的呼吸声中,知道她已经醒了。 醒了却要装睡,也不知道是打什么鬼主意。 “那……妾服侍王爷用膳吧?”安侧妃抬眸怔怔的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面不改色,“不必了,本王等王妃醒了再吃。” 安侧妃面上一怔,放下手里的茶壶。 “那妾先行告退了。” “嗯。” 又是冰冷的一声。 安侧妃不再停留,直接带着丫鬟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江凌衍又等了一会儿,见云落已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冷眸朝她看过来。 “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云落:“……” 装睡到你跟我说话,不再冷战的时候。 云落睁开眼,慢慢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起了。” 从软榻上下来后,她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径直走到了饭桌前,拿起筷子。 “王爷,你刚刚可是主动跟我说的话,下午的事就算翻篇了。我饿了。” 看着桌子上香味扑鼻的饭菜,云落饥肠辘辘转头看了眼,“你刚才为何不让安侧妃服侍你用膳,现在顾堂也不在,谁给你布菜啊?” “你。”江凌衍从书桌前起身走过来,在云落诧异的目光下在饭桌旁坐下,“王妃总是来本王这里蹭饭,作为报答,帮本王布菜应该不过分吧?” 得寸进尺。 心里虽这么想,但云落嘴角却弯起,“不过分,我应该的。” 说完,她走到江凌衍身边,用布菜用的筷子往江凌衍盘子里夹菜。 不过,布菜归布菜,她也没让自己饿着。 在江凌衍吃饭的时候,她也换回自己的筷子吃两口。 因为一时不习惯,吃着吃着,她就忘了换筷子,自己吃完,看到江凌衍盘子空了,便用自己的筷子给江凌衍夹了菜。 江凌衍看着碗里的菜,抬眸看向她。 云落也转眸朝他看过,“怎么了?” “无事。” 说完,他收回视线,用筷子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就这样,一顿饭吃完了。 云落布完菜,还主动拎回茶壶,给他倒了杯清茶解腻。 等江凌衍喝完茶,她出声问了句,“王爷可吃好,喝好了?” 江凌衍抬起冷眸,眼神中带着疑问。 云落抿唇,“明日要回门,我觉得市面上买的东西都太普通了,想和王爷讨个礼物,送给我母亲。” 第104章 回门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书桌后的架子上,从上面拿下来两个盒子。 “这个给岳母,这个给你,回去再看。” 他走回到云落面前后,把盒子递给了云落。 “还有给我的?”云落接过盒子,送给母亲的盒子还有些重量,自己的则很轻。 江凌衍定眸看她,“不想要可以放下。” 云落:“……” 拿着盒子从书房出来,云落回身去关门。 突然,一阵风吹来,把门吹的“砰”的一声关上了。 声音太大,连门框都肉眼可见的抖了两下。 仿佛好像门是被她摔上的。 云落盯着门看了几秒,不用想也知道江凌衍肯定误会她生气了。 这风也是…… 最后,她到底是没有进去解释,转身回了厢房。 厢房里,锦书已经备好热水等着了。 沐浴后,云落坐在梳妆台前,知念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发。 她想起来刚才带回来的盒子,出声道,“锦书,把我刚才带回来的盒子拿过来。” 锦书闻声,停了手里的动作,去拿了盒子过来,许是感觉到了两个盒子不一般的重量,她出声问。 “王妃,这是什么,怎么一个很轻一个很重?” 知念也抬眸看过来。 云落接过盒子,“重的是送给我母亲的,轻的是给我的。” 她先打开了重的那个。 是一对翠绿的成色上好的翡翠手镯。 一看就价值不菲。 母亲虽然首饰也很多,但像这种成色顶级的镯子只有公主、后妃才会有,母亲虽贵为将军夫人,但也不够格佩戴。 但这镯子经由江凌衍送出,便不会有人说母亲僭越了。 云落抿唇,江凌衍素来高高在上,没想到会为这种事上心。 放下镯子,她又打开了另一个。 刚打开,锦书便出声赞叹,“这金步摇可真好看,奴婢先前出去采买首饰,见了很多步摇,就算是价值万金的步摇,也没这个好看。” 盒子里的金步摇,尾端是凤凰的样式,还有珍珠流苏。 每一颗珍珠,在烛光下都熠熠生辉。 “王妃,明日回门就戴这一支吧。”向来话不多的知念也出声道。 云落前世见惯了顶好的首饰,这种样式成色的金步摇被她戴腻烦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敛起眼眸。 “把这个收好,明日戴这个回去。” “是。”知念应了一声,心的拿过步摇去放好。 按照北姜国的礼制,嫁出去的女儿年初二要回门。 初二一大早,云落便早早起了,收拾妥当后,便带着给父母的东西,和江凌衍一起坐马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 云海天在得知云落他们出发以后,带着王氏和将军府上下便在府外等候相迎。 颖川王府的马车在府前缓缓停下后。 云落被锦书扶着走下马车,抬眸看过去,目光从王氏脸上掠过后,落在了云海天的冷脸上,心头不由沉了下。 云海天迎上来,“王爷,先入府吧。” 江凌衍颔首,提步往府里走去。 在他们身后,云落走到王氏身边扶着她,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手,怔了下,“娘亲,出来怎的也没拿个手笼?莫要再被冻病了。” 王氏笑着看了她一眼,“想到你回来,心里高兴,就忘了。” “这么冷,娘亲手里没拿手笼,爹爹竟也不问?”云落抬眸看了眼在前头跟江凌衍寒暄的父亲。 从刚刚自己进府,父亲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全程无视自己,就是跟江凌衍说话,云海天脸上也带着些不自然。 且母亲今日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若是往常,父亲早就过来嘘寒问暖了,哪里会由着母亲挨冻? 一个的贱婢,也能惹的父亲跟母亲置气,她之前倒是瞧刘氏了。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内宅,云海天陪着江凌衍去了书房,虽然眼下年节不上朝,但是他们在一起还是会议论朝事。 云落则是陪着王氏去了她的院子。 进了屋,她出声问,“娘亲,不是说三位哥哥会回来过年吗?怎么没回来?还有我四哥,今日去哪儿了?” 王氏叹了声气,“边境战事吃紧,你大哥写信说回不来了,慕寒今日去了军营寻防,听说陛下还让他带兵入宫演练。” “四哥现在如此受陛下看重,怕是会引得不少人眼红,还是要低调行事为好。”云落抿唇。 “你四哥一向拎得清。”王氏命人给云落倒茶。 云落说完这个,才又问道,“爹爹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吗?” 王氏知道云落所指为何,想到云海天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无视,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管他,他如何我并不在意。” 听着她赌气的话,云落知道她心里在意,“原先我以为爹爹并不喜欢刘氏,没想到这次为了她,竟也这样。” 先前她查出来刘氏与人私通,因顾及云府的颜面,并未将此事告诉父亲和母亲。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王氏不想让云落为自己的事操心,便出声道,“今日你回门,又是过年,不说这些了。” 她话音刚落,李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姐,午膳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吧?” 王氏应了声,起身和云落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 “今日特意让他们做了你爱吃的菜,一会多吃点。娘亲瞧着你,感觉瘦了不少。” “瘦了吗?”云落低头去看自己,这段时间经常去江凌衍房里蹭饭,她还担心自己身材会变臃肿。 王氏也打量了她一眼,“是瘦了。” 云落:“……” 如果她记得没错,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说她瘦了。 和王氏到大厅的时候,江凌衍和云海天已经入座了。 见到两人进来,云海天像是没看到一样,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吩咐一声。 “用膳吧。” 王氏刚好一点的心情此刻跌到谷底,只是碍于江凌衍还在,不好发作,只得先忍下来。 席间,云海天也只和江凌衍说话,就连云落主动跟他说话,也当作没听到。 看到这一幕,王氏脸色一沉,“啪”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 第105章 不如我以身相许 因她的举动,饭桌上的众人都停下动作,朝她看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江凌衍。 王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便缓和了脸色,道,“落儿,若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午膳便先不吃了。你喜欢吃什么,一会母亲吩咐厨房重新给你做。” 云落正要回声,突然听到江凌衍的声音从旁边出来,“本王瞧着,今日这菜色都是王妃爱吃的。” 云落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江凌衍竟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出声道。 “确实都是我爱吃的,难为王爷还记得。” 云海天对云落的无视,江凌衍是看在眼里的,便故意夹了一块糖醋鱼放进了云落碗里。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没有换公筷,用的是自己用过的筷子。 云落也看出了江凌衍是在维护自己,眸光沉了下,将糖醋鱼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看向江凌衍。 他对她这样,莫不是这段时间她撩的有了效果? 等咀嚼完,笑着说了句,“谢王爷,这糖醋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王氏喜笑颜开,看到王爷这般对落儿,刚刚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落儿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回头若还想吃,就派人来府里说一声,我让人做好给你送过去。” 云落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去吃菜。 心里却盘算着,撩江凌衍的事还要继续做,争取早日取代童鸳在他心里的位置。 只要有他庇护,不管是在王府还是京城,她都可以扎根立足了。 家宴过半,云落觉得已有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 在旁边伺候的锦书适时递了杯茶过来。 云落接过茶杯,吹了两口,正要喝,只听“咣”的一声,大厅的门被撞开。 只见刘氏披头散发,脚上都是泥污,其中还有一只脚只穿了袜子,鞋子也不见了。 “姨娘,快跟奴婢回去吧?”跟在一旁的春兰一边往外拉刘氏,一边告罪,“老爷,刚刚奴婢去拿午膳,一时不察让姨娘跑了出来。” 云落冷眼看着,并不开口。 云海天看到刘氏这个样子,不由恼怒,“放肆,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老爷恕罪,奴婢这就带姨娘回去。”春兰说着就拉着刘氏往外走。 但刘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春兰,“我好饿,我要吃东西,我要吃肉!” 说着就扑到了桌子跟前,抓起肘子就往嘴里塞,糊的一脸油乎乎的。 刘氏扑过来时,刚好在江凌衍旁边。 顾堂连忙伸手挡在江凌衍身前。 刘氏吃着肉,目光突然落到了云落身上,“落儿,你是落儿吗?快来姨娘这里,让姨娘抱抱。” 她说着,忽地又后退一步,像是很恐惧一样抱住脑袋。 “我错了落儿,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刘氏恐惧的模样,明显是在告诉众人,她的疯和云落有关。 云海天脸色沉黑,见春兰拉不住刘氏,便下令道。 “来人,将刘氏拉下去!” 门外的侍卫迅速进来架起了刘氏。 见刘氏被拉开,云海天才回头看向江凌衍,“王爷恕罪,刘氏前几日受了刺激,眼下有些疯癫,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眼看刘氏被拉出去,春兰也跟着往外走,云落突然扬声。 “慢着!” 众人停下动作。 云落缓缓放下杯子,没看父亲和刘氏,只盯着春兰。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春兰应当早被处死才是,眼下既能好好活着还继续伺候刘氏,不用问也是父亲做主留下来的。 云落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让春兰打了个寒战。 “回,回王妃。”春兰不敢看云落,磕磕巴巴的说,“是老爷……” 云海天打断春兰的话,“本将军见她伺候刘氏尽心,留了她一命。王妃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将军说笑了,这里是将军府,自然是将军做主。”云落也不客气的回了句。 至于春兰,她要处死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能救的回来。 一旁的王氏看着云海天对刘氏接二连三的维护,已经彻底对他死了心。 此刻除了生气,还担心刘氏刚刚话以及他们父女俩的针锋相对会让江凌衍对女儿有别的看法。 放下筷子,王氏转头看向春兰,厉声道,“刘氏现在疯成这样,也幸而王爷是自家人,不计较,若真的冲撞了别的贵人,不光是她,你也没命活。” “以后就把她关在屋里,若关不住,就拿铁链锁上,还不行,用你的头来替她赔罪!” 春兰闻言腿都软了,抖着声音应下来,跟李妈妈一起,连拉带拽的把刘氏从大厅里拉了出去。 这场闹剧虽然结束了,但众人也都没了胃口。 王氏扶着丫鬟站起身,不看云海天铁青的一张脸,转头温柔的看着云落,“落儿,你若吃饱了,就随母亲出去转转吧。” 云落依言起身,跟着王氏出去了。 直到傍晚,江凌衍和云落才拜别王氏离开了将军府。 马车上。 云落刚端起茶杯,就听到江凌衍的声音。 “刘氏没疯。”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过来,“什么?” 江凌衍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怎么,王妃年纪轻轻,耳朵就不中用了?” 云落:“……” 放下茶杯,她起身走过去,在江凌衍身旁坐下。 “我刚才听到了,但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说。刘氏最注重外表仪态,刚才在饭厅王爷也看见了,若她不是真疯,绝不可能纵容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成这样。” 江凌衍看了眼她,沉声道,“她今日来饭厅,是特意来告诉本王,是你逼疯她的,还要杀她。” 云落眸一怔,突然没了声音。 确实是这样。 可是…… “你不相信本王说的?”江凌衍定眸看着她。 云落抬起头,摇头,“并非,只是觉得若王爷说的是真的,那我就看刘氏了。这件事,我会查明,多谢王爷提醒。” “光一个谢字可不够。”江凌衍冷声。 云落在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突然起身坐在了他腿上,“王爷说的是,确实不够,不如我以身相许?” 第106章 给王爷生孩子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下去。” 云落想去抱他脖颈的动作一僵,“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刚才在将军府,他当面维护她,她还以为他是被她撩动了。 如今看着他眼里的排斥和厌恶,才知道他刚才只是在自己父母面前演戏而已。 江凌衍没回答云落的话,而是冷冷又说了句,“本王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下去。” 云落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讪讪的起身,坐了回去。 而江凌衍在看她坐回去后,放在腿上的手指也悄然收紧。 每次她这样主动的时候,他都要拼命克制自己才能不把内心最深处的冲动表现出来。 他害怕,怕一旦走到了那一步,同房没落红的事传进宫里,她就会名誉扫地,而他就算不想与她和离也不行了。 一路无话。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来。 云落本来还想在江凌衍面前刷刷存在感,但看到等在门口的王管家,明显是有事情要跟江凌衍汇报。 刷存在感的念头只能作罢。。 主动献身这一招走不通,送饭送点心又没有安侧妃做的好吃,日久生情也不行,江凌衍几乎是软硬不吃,还喜怒无常。 这么一想,她觉得头都大了。 前后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男人。 云落看了他英俊挺拔的背影一眼,带着锦书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云落看到知念正坐在绣架前绣东西,出声问。 “你在绣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锦书站在她面前,为她解下披风。 知念看到她们回来了,就停了手里的针,从绣架前站起身,迎过来,“今日帮王妃收衣服的时候,奴婢看到有件裙子下摆抽丝了,就想着绣朵梅花遮一下。” 知念说话的时候,云落已经走到了绣架旁,在看到裙摆处绣的冬梅后,心头沉了下。 之前教知念的穿云针,她已经绣的有模有样了。 如此心灵手巧,又聪明伶俐,怎会甘愿进王府当一个丫鬟? “绣的不错。” 云落说完,放下了手里的衣服。 锦书闻声,也提步走了过来,看到知念绣的梅花,面上怔了下,惊讶道,“知念,这这这是你绣的?绣的跟真的一样。” 知念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一眼,回声道,“是王妃教的好。” “还是你聪慧,王妃也教我了,可我到现在还绣不好。”锦书情绪瞬间落了下来。 知念笑着安慰,“一开始我也绣不好,绣的多了就好了,锦书姐,你多练练一定比我绣的好。” 这时,云落已经坐上了软榻,沉思了下,她看向锦书。 “今日午膳没吃好,锦书,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锦书回头看过来,“回来时,夫人让人给王妃带了饭菜和点心,奴婢拿到厨房热一下给您拿过来。” 说完,她便掀开门帘出去了。 锦书走后,知念走到软榻前,给云落按摩。 云落面无表情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史书,像是不经意一样说道,“回府时,王爷同我说刘氏是装疯的,我仔细想想,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知念,你现在去一趟将军府找我母亲,把此事告诉她,让她务必心些。” 知念闻声,顿了下,“王妃口中的刘氏,指的可是将军府的妾室?” “对,想来先前你也听锦书说过了,提醒我母亲一声,也好早做防备。”云落眼眸沉了下,若刚才知念什么都不问,她就可以断定知念是将军府的人了。 如今她表现的严丝合缝,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知念应了一声,朝云落行礼后,便提步离开了。 云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虽然知念没有害自己的心,但是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知根知底要好一些。 之前李妈妈来找自己的时候,说的话没有避讳知念,想来李妈妈是认得知念的。 也就是说,知念应该是母亲的人。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跟母亲问个清楚,但是母亲在自己身边安插心腹,是为了安心,若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母亲可能还会派别的人。 知念,知进退,懂礼数,又忠心耿耿,是可用之人。 只能迂回的探探知念的底。 知念走后,云落便翻开了史书。 这一卷讲的是燕云死后的大燕朝。 锦书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到知念还在看书,提步走过来。 “王妃,饭菜热好了,先用膳吧。” 云落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并没有要放下手里书的样子。 这时,知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云落抬眸看了眼,才从软榻上坐起身。 知念脱下披风后,走过来回禀。 “奴婢和将军夫人说了以后,夫人便以照顾刘氏为由派了几个心腹丫鬟去了落梅园。” 云落点点头,母亲这种做法确实要周全一些,就算父亲知道母亲是为了监视刘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她抬眸看知念,“母亲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知念脸上不动声色,但心头却沉了下。 夫人确实嘱咐了她,但并没有让她带话给王妃。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平常伺候王妃再尽心些,在旁提点王妃早日给王爷生个孩子。” 生孩子…… 云落缓缓收回视线,孩子是她心头的痛,前世她也怀过孩子,第一次是被人算计流掉了,后面是她自己把腹中的孩子变成了杀人的武器,产次数多了,便用再好的药调理也怀不上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锦书走过去打开门。 顾堂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云落行礼,“王妃,王爷让属下来请您过去。” “可说了何事?” “没说,但让人布好了晚膳。”顾堂在说话时,看了一眼锦书刚在饭桌上摆好的饭菜。 云落望着他,“你先回去,我更衣后就过去。” “是。” 顾堂应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知念开口道,“刚才奴婢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国公府的下人来送请帖,但不知是何事。” 锦书一怔,想了起来,“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年前我出去采买时,见好多戏班赶在年节进京,就顺道问了句,说是国公爷过寿,特意从外面请来的。” 第107章 当街拦车 云落了然,想来江凌衍叫她过去也是为了此事。 明日国公爷过寿,容星宛肯定也被邀请了。 她转头看向锦书,“你今晚找机会给夏芙送个条子,让她明日想办法安排我跟星宛郡主见一面。” “奴婢这就去。”锦书说着就往外走。 云落抬眸看向知念,“知念,帮我更衣。” 知念转身去拿衣服,过来帮云落换上。 换好衣服,云落带着知念到饭厅的时候,看到江凌衍已经坐在桌子前了。 “王爷,找我有事?”云落不看江凌衍对面摆好的碗筷,径直坐到了江凌衍旁边,直直看着江凌衍。 顾堂很有眼色的已经把对面的碗筷挪过来放到云落跟前了。 江凌衍暗暗瞪了多事的顾堂一眼,顾堂抬头看着屋顶,只当没看到。 “先吃饭。”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 云落盯着他,并不动筷子,“我不饿,那我就等王爷吃完了再跟我说。” 江凌衍冷漠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桌上的芙蓉桂花糕上,冷声道,“既然王妃不饿,顾堂,把这些端下去。” 顾堂怔了下,看向云落,“王妃,这是王爷特意从宫里给您带回来的,您确定不尝尝?” 江凌衍又一记厉眸射过来。 顾堂适当的闭了嘴,伸手去端糕点。 云落突然拿起筷子,夹起块糕点放进嘴里,“那就多谢王爷好意了。” 前世她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吃糕点,因为日子太苦,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尤其是在冷宫的时候。 江凌衍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安静吃饭。 一顿饭吃完,江凌衍才开口,“明日国公过六十大寿,让人送了请帖,贺礼本王已让管家备好了。” 云落抬眸朝他看过去,“国公国寿,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王妃只要别向上次除夕宴时给本王添乱就行。”江凌衍沉声道。 上次除夕宴,他正在和皇上议事,听到锦书来报,说她去了冷宫,事情没议论完就走了。 云落想到他在马车里时对自己的态度,脸色也沉下来,“你放心,就算有事也不会再找你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带着知念离开了。 江凌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又沉了沉。 翌日,鹅毛大雪。 锦书一出来就感觉到了蚀骨的冷意,所以在云落出发前,准备了两个手笼,给她带上了马车。 车厢里暖烘烘的。 云落昨晚上睡的虽然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忧心太过,晚上睡的并不好。 一上马车,就坐在角落里补觉。 江凌衍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云落的一团,靠着马车一直闭眼睡着。 虽然马车里暖和,也难保云落睡着了不会着凉,江凌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在炭盆上烤暖和了,才轻轻盖在云落身上。 “一会行车稳当点。”江凌衍低声吩咐赶车的顾堂。 说完看了眼云落,见她睡的安稳,便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史书,翻看了起来。 马车刚驶上主街,从路旁突然走出来个人,挡在了马车前。 顾堂连忙勒紧缰绳。 “吁——!” 好在进了主街他就放慢了车速,不然这会只怕就撞上去了。 饶是这样,马车突然停下,也让车身狠狠一晃。 云落睡梦中没防备,身子直接从座上摔下来。 江凌衍反应很快,直接伸手拉住了她。 在梦中被惊醒,云落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可有磕到?”江凌衍把云落身子扶正。 云落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顾堂听到车里的声音,连忙出声道,“有个女子突然从路旁冲出来拦住了马车,属下一时不查,惊了马,王爷王妃没事吧?” 他话音落下后,云落便掀开了车帘,“没事,是什么人拦车?” 在他们说话时,锦书和知念已经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云落抬眸看过去,看女子打扮,像是大家闺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夹袄,配着头上做工精细的玉钗,颇惹人注目。 虽被马车惊到,但她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抬眸朝云落看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路。” “用拦马车的方式问路?”云落脸上带着不悦。 女子柔身行礼,“夫人见谅。我也是没法子了,在街上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理我。因我已经误了时间,再赶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见她一个人在这里,又是冰天雪地的,云落也敛起脸上的神色,出声问。 “你要去哪里?” 女子抿唇,又行了一礼,“我要去国公府。” 国公府? 云落蹙了下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她年纪不大,身段却婀娜多姿,面容娇好。 长相如此惹眼,还敢独自出门,看来十有八九是今日去国公府助兴的的戏班的角了。 “倒是巧了,我们也是去国公府。”云落回头问马车里的江凌衍,“王爷,要不顺路带她过去?” 江凌衍连眸都没抬一下,“随你。” “锦书,把人扶上来吧。”云落知道江凌衍这就是答应了,遂吩咐锦书。 “多谢夫人,”女子也没想到,自己问个路,还碰到了同路的人,顿时笑道,“我还想着得自己走回去。等到了国公府,我一定备厚礼好好谢谢您。” 她说着被锦书和知念扶着上了马车。 云落坐回到江凌衍身旁,“那到不必,我们也是顺路。” “顺路愿意带我也是夫人心地善良,我刚刚遇到好多人都”女子进了马车,视线在看到江凌衍时,声音蓦然停了。 云落有些奇怪她怎么不说了,抬头才看到那女子正满眼惊艳的看着江凌衍,几乎已不开视线。 她默然的转开视线。 虽然江凌衍确实英俊无双,但也自问没到这种地步。 男子长得太英俊,果然也是个祸害。 江凌衍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冷冷的朝她看过来,“有事?” 女子这才发现唐突了,连忙收回视线,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刚遇到的那些人,都行色匆匆的,连理都不理我。你们是哪家的?” 第108章 桃花太旺 江凌衍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手里的书本上,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云落看了江凌衍一眼,抬眸看过去,“颍川王府。” 女子惊讶了下,“原来是王爷和王妃。” 说话间,她目光又看向江凌衍,显然刚刚只是想知道他的身份。 云落也看出来了,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姑娘呢?是哪里人士?” “我叫林丹欣,是国公府的,自在国公府长大。”林丹欣介绍了下自己,因为云落的开口,她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云落抿唇,凝着她,“既然是在国公府长大,怎会不记得回府的路?” 林丹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从就不识路,即使走过很多遍也不记得,今日跟丫鬟不心走散了。好在遇到你们,不然再晚一点回去,我爹爹该担心死了。” “不知你父亲是……?”云落出声问,从她的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来,她应该是个嫡女。 “我父亲是林国公。”林丹欣沉声回。 “原来是林姑娘,先前就听说国公爷老来得女,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清秀,便是与你姐姐林贵妃也是不差多少的。” “王妃谬赞了。” 林丹欣低着头,脸颊惹上了一抹红晕。 云落寒暄完,也不再说话了。 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 江凌衍跟云落先下了马车,因时间已经不早了,该来的宾客已经几乎都到了。 此时,国公府大门口除了侍卫,只还有一个不住踱步一脸焦急的丫鬟。 丫鬟在看到林丹欣后,直接提步跑了过来,“姐!您跑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 “我看字画的时候太入迷了,一转眼就看不到你了。”林丹欣见到自陪自己长大的丫鬟,也觉得后怕。 “奴婢下次一定跟紧您,还好您平安回来了。姐,您怎会坐王爷的马车回来?”丫鬟先前跟着林丹欣入宫时,有幸见过江凌衍一次。 林丹欣解释,“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就拦马车问路,没想到拦的是王爷的车。” 说到江凌衍时,她脸上带着娇羞。 “拦马车?您没事吧?”丫鬟大吃一惊,连忙检查林丹欣有无受伤,看到只是衣服有些脏了,才放下心来。 丫鬟是个识大体的,连忙走到云落跟前行了大礼。 “多谢王爷和王妃愿意带我家姐回来。我家姐自没单独出过门,又有路痴的毛病,今日幸得王爷王妃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丹欣也出声道,“我今日本想给父亲挑个称心的礼物,一直看的入了迷,跟丫鬟走散了,幸好遇到了王爷和王妃。” “待会儿我会跟父亲说一声,让父亲赠厚礼相谢。” 跟云落说话时,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扫过江凌衍。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 童鸳还没解决,又来个国公嫡女,说到底,还是江凌衍桃花太旺。 “姐,夫人刚刚已经差人问好几次了。”丫鬟先前不敢说自己跟姐走散了,只能先搪塞过去,现在着急带人回去。 林丹欣没办法,只能开口跟云落道别,然后带着丫鬟往国公府里走。 走到国公府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在了最上面的台阶上。 踌躇半天,还是慢慢回头看向江凌衍,冲他微微一笑。 倾国倾城。 云落本来往前走的动作顿住,回头看着江凌衍,脸上带着深意笑道,“王爷才与林姑娘见了一面,人家就已经芳心暗许了,王爷真真是好厉害。”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提醒她。 “人是你邀请上车的,与我何干?” “是我邀上车的。我看她举止大方得体,比起你府里那些侧妃,可好多了。”云落是真心这么想的。 江凌衍见她不仅不吃醋,反而还堂而皇之的表达了对林丹欣的欣赏,不由又恼了几分。 “你这么喜欢她,不如你把她娶了?” 云落一哽,不知道哪里又惹了江凌衍,也来了气,“你明知道我娶不了,还说这种话,我要是个男子,还有你什么事儿?” “是没本王的事,就是可惜把王妃生成了女子。” 江凌衍恼火说完,直接提步往王府里走去。 云落本来是好心替他打算,顺便提休书的事,结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江凌衍刚走,锦书就走了过来。 “王妃,您怎么又和王爷吵架了,前段时间,您和王爷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今日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 “感情很好?”云落反问了句,沉声道,“我和他有什么感情,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们王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平常也是这么对你们的吗?” “喜怒无常?王爷平时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除了对王妃,奴婢还没见过他和谁生气。”锦书实话实说。 知念因为刚入府不久,也一直在外院伺候,所以插不上话。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看来就只跟我生气,罢了,不管他了。先进去吧。” 说完,提步往门里走。 锦书和知念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云落进门后,才发现江凌衍竟站在门内等自己,不由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过去。 前面带路的厮引着两人穿过一个偌大的花园,到了戏园。 一路走来,她看着国公府处处精巧的设计。 前世像这种精妙的设计她见过许多,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只有在极北阴寒之地才有的榆叶梅。 可见这林国公是花了大工夫的,银子少说也花出去几万两。 更别提从天南海北运过来花费的人力了。 身居高位,还如此挥霍。 想到皇上寿宴时发生的事情,再联想到父亲和江凌衍对自己说的,她脸色又沉了沉。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若那次自己不出言解救林贵妃,贵妃私通,往大了说可以攀扯到国公府教女不严,甚至是谋逆。 这荣威并存的国公府可能就要消失了。 看来自己上次还真的误打误撞救了林国公一家。 第109章 点了一出窦娥冤 戏园门口。 林国公虽然今日过寿,但在听到下人通报后,早早带着一众家眷在此等候。 “见过王爷,王妃。”林国公身着黑色常服,衣服上用银线绣了象征吉祥的蝙蝠和寿字,腰间墨绿的一块玉佩,水头十足。 眉间深深的刻痕,举手投足间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征战沙场的杀伐果断。 “国公今日过寿,不必多礼。”江凌衍与他见过礼,便被林国公请进了戏园,还特意把他和云落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 而他另一边坐着的便是女儿林丹欣。 林丹欣此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水红色锦裙更显得她娇弱柔美,脸上也重新化了妆,丝毫不见刚才在大街上迷路的狼狈。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江凌衍一眼,眼中带着娇怯。 林国公看了女儿一眼,转头跟江凌衍道谢,“女孝顺,今日特意上街为下官挑选贺礼,没想到在街上迷了路,多亏王爷相救。这杯酒,下官敬王爷。” 江凌衍没举杯,凝眸看着他,“国公要谢,当谢王妃,人是她救的。” 他这番话,明显把焦点转移到了云落身上。 林国公只得看向云落,“多谢王妃。” 云落笑着举杯,“举手之劳而已,国公客气了。” “为表谢意,父亲还准备了厚礼,等寿宴结束了,会让人送上。”林丹欣软声道。 云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过头身边许久没和自己说话的江凌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王爷还生气吗?” 江凌衍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生气如何,不生气如何,王妃在意吗?” “自是在意的。”云落定眸看着他,出声道。 她现在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他生气了,她就没好日子过,能不在意吗? 江凌衍闻声,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云落默默端起茶杯,也不再开口了。 自落座以后,过来主桌跟林国公祝寿的人就没停过。 从那边的寒暄声中,云落能清晰地听到来人对林国公的恭维。 “国公还是如当年一般意气风发。”一个气度不凡,扮相干净利落,一看就会武功的中年男子把手里的贺礼递过去,“若再年轻几岁,便是上战场杀敌也丝毫不惧。” 林国公接过贺礼,看都没看就递给了身后的管家,“老朽年事已高,许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往后朝中的事还要靠你们这一代的青年才俊。” “我朝政务也离不开国公,国公千万保重身体,要长命百岁,看一看结束战乱后的盛世。” “老朽尽力。” 说完话,兵部侍郎与林国公行了礼,才转身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他刚走,又来个人与林国公送礼寒暄。 云落看着刚才离开的兵部侍郎,问旁边的江凌衍,“那个人是兵部侍郎?” 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面无表情,“见过?” 云落摇头,“没有,他走路时踮脚,明显是会轻功,穿着也像习武之人,但又不像普通的副将,我猜测应该是兵部侍郎。” 前世,燕云登基时,尚年轻,她身为太后,自要辅佐听政。 大燕朝大大的官员她都见过,虽听不懂政事,但从举手投足间洞察人心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她的话不禁让江凌衍多看了她两眼。 云落没注意到江凌衍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在正在和林国公寒暄的男子身上,“这人是不是军营管事?” 江凌衍闻声,回头看了眼,冷眉不由沉下。 意外的没出声。 云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王妃这般厉害会猜,还用问本王?”江凌衍冷声说道。 对他的生气,云落觉得莫名其妙,“上次陛下寿宴,我救了林贵妃,连累到了你和我父亲,我只是希望能多认些人,以后做事再心些。” “你只好安生坐着,不动不说话,就不会连累。”江凌衍沉声。 云落:“……” 你行。 她也不再问了,只自己看。 看了半晌,竟发现,过来和林国公寒暄打招呼的有一大半都是武官,还有很多是军营的。 而兵部侍郎、巡防营统帅、掌管粮草的户部侍郎,都单独过来送了贺礼。 可见林家在军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个来祝寿的,林国公面带歉意的看向江凌衍,“王爷见谅,下官多年不办喜宴,今年得了陛下准允办寿宴,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些人。” “国公曾为北姜立下过汗马功劳,理当如此。”江凌衍眸色微抬,看了眼林国公。 一旁的林夫人看着林国公已经有些醉意,怕他说错什么,连忙扶住了林国公,“老爷这是还没开始就喝多了,谨言慎行。” 说完,她端着国公夫人的威仪看向管家。 “把今日的戏单子拿过来,请王爷王妃挑两场好看的戏。” 坐到椅子上,林国公想到江凌衍最后看自己的那眼,颇有深意,瞬间酒醒了大半。 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把管家拿过来的戏单子递给江凌衍,“不知王爷喜欢听什么戏?” “国公大寿,本王点戏岂不是喧宾夺主了?”江凌衍冷眼瞧着他,没接戏单子。 “只当是谢过王爷在路上救了女。”林国公并未收回递戏单的手。 “既然要谢,那理应由王妃来点。”江凌衍见推脱不了,便伸手接过戏单子,直接将戏单放进了云落手里。 云落听懂了他们两个的互相推诿,也不客气,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便……点一出窦娥冤吧。” 林国公心里不悦,但面上不显,“那便窦娥冤吧。” 在他大寿这样的日子,云落点窦娥冤这样的悲情戏,明显是在砸场。 但毕竟是颖川王妃,他不好说什么。 云落丝毫没觉得是自己点的戏跟今日的氛围不合适,点完就把戏单递还给管家。 江凌衍转眸朝她看过来,“你喜欢窦娥冤?” 云落沉声,“我听锦书说,这个戏班子唱这个戏最拿手。既然今日借了林国公的光,那自然要听最好的不是吗?” 这戏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不能明说,只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第110章 赴会假山 可能是见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云落上位太后以后,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也再没了能让她心头震动的事。 而窦娥冤,里面主角的哭戏多,委屈多,每每看时,她心里都有些微微触动。 这也让她觉得自己还真切的活着。 林夫人从听到窦娥冤开始就有些不满,碍于云落身份,此刻也只能干巴巴的夸一句,“王妃好眼光,这出戏确实经典。” 她话音刚落,台上锣鼓声响起。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老身蔡婆婆是也。”伴着锣鼓声,蔡婆婆上场。 戏台上咿咿呀呀开始唱戏。 戏慢慢演下去,不知何时,整个戏园除了台上唱戏的声音,已无半点动静。 心软些的夫人姐,帕子都湿了两块了。 林丹欣更是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一曲窦娥冤,唱哭了多少人。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云落。 这出戏她已经听了很多次,看完这幕戏就知道下一幕戏要讲什么,虽然也为戏中的窦娥委屈,但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锦书拿着刚刚夏芙塞给自己的条子,轻轻走到云落背后,叫了声。 “王妃。” 云落从戏曲的剧情中抽离,转头看了锦书一眼,便明白了锦书的意思。 她侧着身子凑到江凌衍身前,“王爷,我刚刚喝了太多茶,要出去一下。” “嗯。”江凌衍没看她,冷声道。 云落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锦书转身跟上。 知念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若有所思的片刻,终是没有跟过去。 …… 出了戏园子,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云落没回头,边走边问,“郡主可说在哪里等着?” “夏芙说是在假山后。”锦书刚才怕被人看到,看完纸条就烧了,抬眸看着云落,压低声音,“郡主从前常来国公府,说假山那边平常连下人都不会过去。” “嗯。”云落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一路赏景。 纵使被府里的下人看见了,也只当是出来透气闲逛的。 云落刚走近假山,一眼就看到了夏芙,调转脚步朝她走过去。 等她走近,夏芙给云落行了礼,声道,“郡主就在这后面,王妃走进去就能看到。” “锦书,你不必陪我进去了。”云落吩咐了句,径自抬腿往里走。 她要和容星宛说的话,即便是贴身的丫鬟,也最好不要知道。 “是。”锦书应声后,与夏芙站在一起把风。 云落走到假山后,看到站在容星宛身边的萧子沐时,脸色沉了下,放缓脚步走过去。 今日萧子沐没有穿皇子服,只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将他出众的五官映衬的更加英俊潇洒。 萧子沐从云落出现开始,目光就一直看着她,见人走到跟前,才笑着开口,“本宫今日代父皇给国公贺寿,刚巧遇到郡主,郡主说要来见皇嫂,本宫便跟着一起来了,皇嫂不会介意吧?” 云落当然介意,但是看着容星宛一直娇羞拘谨的样子,也明白容星宛对萧子沐芳心暗许。 这拒绝的话今日自己是不能说出来了,不然,又跟容星宛平白生了嫌隙。 “不介意。”她嗓音平和,听不出情绪,说完目光又转向容星宛。 “郡主前几日因为药丸被换,导致哮喘发作。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 “当日送给郡主的药丸,是我的心腹丫鬟亲手做的,送过去之前,我也特意检查过,每一颗都没有问题。” 她现在心里已经确定了换药陷害她的人,但因为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还要布个局让那人自己漏出马脚才行。 容星宛听了云落的话,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皱起眉,“王妃本来是可以不为我治疗哮喘的,既明着做了此事,就一定不会害我。药应该确实被换了,只是不知道是府里的人做的还是外头的?” 云落点了下头,沉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找出幕后之人是谁,但需要郡主配合。” “那是当然,她害我,我一定要人揪出来!”容星宛声音柔软,但想到上次哮喘发作害她差点丢了性命,心里也是分外恼火,如今也顾不得是在萧子沐面前,直接应了。 云落见她愿意配合,出声,“我已想好了办法,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只要郡主记得此事,到时候我会以送东西的名义派人跟郡主联系。” “好,那我便敬候佳音了。”容星宛对云落帮她找出幕后之人感激不尽,朝云落行了个谢礼。 云落说完了话,直接伸出手,“我先看看郡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容星宛把袖口往上拉了半寸,将手腕露出来,伸过去。 云落把手指覆上她的脉搏,沉默片刻后,道,“郡主的哮喘之疾确实好了很多。虽然上次发作了一次,但没有波及根本,不妨事。” 她的话让容星宛面上怔了下,欣喜道,“那便好。” 她从懂事后,便知晓皇后有意把自己许配给萧子沐,又在马球会上见到意气风发的萧子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哮喘之事被发现,遭皇后嫌弃,赐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她恨极了这个病,为了能根治,受再多的苦她也愿意。 “再跟着吃两次药,郡主的病便根除了。”云落说完收回手,心里也微微有些震动,这个药方是前世姐姐写的。 想到姐姐,她心头又沉了沉。 容星宛自然是高兴的,可想到父母的态度,不由脸色沉了沉,“只是……” “郡主但说无妨。”不用问,云落也知道定和容亲王夫妇有关。 “王妃有所不知,自从上次被父亲发现我在吃王妃配的药,后来又病发。现在我的院子里都是母亲的人,平日里吃的用的,都得由母亲检查好了才送过来。” 说着,容星宛兀自叹了口气,“前日跟王妃说了几句话,回府后还被母亲念了好久,这药我要怎么吃?” 云落面色沉了下,这确实是个难题,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111章 出府计划 一旁的萧子沐听了两人这半天的谈话,才知道之前去寿安寺祈福,容星宛哮喘发作后,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看到云落面露难色,他思忖后开口道,“本宫这里有个法子,兴许可以试试。” 云落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本宫曾见过御医给后宫妃子调理身体时开的药丸,从外观看和糖果一般无二,入口竟也有酸甜之感,丝毫看不出是药。”萧子沐说道。 云落听后忽地想起,容星宛这个药方里的药和橙子酸没有排斥性,也就是说可以在里面加入橙子酸,掩盖药的气味而不影响药效。 确实是个办法。 她转头看了萧子沐一眼,正要回话,便听到容星宛欣喜的声音。 “殿下这法子好,我素来爱吃甜食,把药丸做成糖果的话,我母亲肯定不会发现的。” “确实可以。”云落解决了这个难题后,似是想到什么,抬眸看了萧子沐一眼,“只是不知殿下何以得知那药丸入口是酸甜之感?” 萧子沐想起这件事,脸沉了沉。 先前他去母后宫里请安,以为桌子上摆着的是糖果而误食了药丸,幸而那药吃了之后并无大碍,没闹出什么大笑话。 这事谁也不知道,今日自然也是不可能和她们供出实情的。 恢复神情后,萧子沐面不改色的说道,“本宫之前去母后宫里请安,无意中听人说起的。” 容星宛对萧子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只有云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就依殿下说的办。我出来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算着已经耽误了快一炷香的工夫了,她怕江凌衍起疑。 听到云落要回去,萧子沐急声道,“戏曲有什么好看的?无趣的很,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竟在国公大寿之日,点了个窦娥冤。” “在坐女眷看了大多都哭哭啼啼的,林国公脸都黑了,甚是煞风景,这戏不看也罢。” 容星宛也有同感,跟着附和,“殿下所言甚是,这出戏我都听了数百遍了,再听下去都要睡着了。” 云落倒是没想到她点的窦娥冤竟有这么大的争议,怔了一瞬,继而把目光投向萧子沐,沉声道。 “我点的。” 萧子沐:“……” 容星宛:“……” 气氛瞬间寂静,尴尬到了极点。 萧子沐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不久出声打破了这寂静,“其实,仔细听听,这个戏班子唱的还是挺好听的……” 说话间他一直暗暗打量云落神情,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转移了话题。 “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本宫许久没出宫,都快忘了主街长什么样子了。” “我也想出去逛。”容星宛随声附和。 她喜欢萧子沐,对他的提议自然是双手赞成。 云落却不太感兴趣,她许久没听戏了,若不是容星宛这边的事比较着急,她应该不会离开戏园子。 开口拒绝,“我就不去了,今日跟着王爷一起出来的,离开太久不好。” “我们可以在戏落幕前回,保证皇兄不会发现的。”萧子沐想跟云落一起出去。 “不了。”云落还是拒绝,转头看向萧子沐,“我想听戏。” 其实不光是因为想听戏,也不想跟萧子沐一起出去,毕竟他上次让自己和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个提议都僭越了,所以从理智上来说,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萧子沐见云落是真的不想去,便冷下脸,“既然皇嫂不去,本宫也不去了。只有郡主跟本宫两个人,本来就无趣,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只怕于郡主名声不好。” 云落沉了脸,定眸看着他。 萧子沐明知郡主对他有意,今日这番话又把矛头指向她,就好像是因为她导致了郡主不能和萧子沐也不能出去逛街。 容星宛看着萧子沐一脸冷淡,她知道今日要是云落不去,他便不会去。 她喜欢萧子沐,能跟他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云落。 “王妃,我难得不被府里的下人监视着,从祈福那次哮喘发作之后,母亲便不让我随意出门,年节也没有去街上逛过,王妃就当可怜我,跟我们一起去吧?” 云落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松口,“这事若是让你父王母妃知道了,怕是不会放过我,上次你哮喘发作,你父王都带兵入了王府,还要去殿前告状。” “上次我父王去找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以后肯定不会了,况且,我们这次是悄悄的出去,在戏落幕前就回来,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容星宛说着走到云落面前,拉起她的手,声道。 “你若是喜欢窦娥冤,下次我单独请你看,如何?” 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落已经不能拒绝。 名门贵女总有诸多不便,就是她前世,也难以在年节出府,父亲和母亲总是说外头太乱,怕伤了她。 只有姐姐,会趁父亲母亲在前院应付来拜年的人,悄悄带她出去玩一会。 之后入了宫,便更没机会了。 “那便去吧,一定要赶在戏落幕前回来。”云落出声应下了。 容星宛感激不已。 就在她们准备提步走的时候,萧子沐突然出声道,“你们就穿这个去啊?这一看就是名门贵女,一上街,肯定引来不少人注目。” “不如本宫让下人去准备两套合身的男子衣袍,你们换上?” 容星宛怔了下,笑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云落:“……” 这么明显的情意,萧子沐再看不出来,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了。 萧子沐刚吩咐下去,他的随身侍从就端了衣服走过来。 两套男子衣服,布料矜贵,但颜色又不扎眼。 动作这般利落,都让云落开始怀疑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换衣服的屋子就在旁边,你们一道来吧。”萧子沐说完,提步走在前面带路。 云落和容星宛跟在后面。 一起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第112章 茶馆听书 锦书和夏芙见状,也跟在了身后。 到了换衣服的地方,是并排的两个空房间。 看到侍从手里拿的衣服,锦书也反应过来了,拿过衣服跟着云落进了屋。 等房门被关上,锦书才出声道,“王妃真要同他们出去?” 云落张开手臂,让锦书帮自己宽衣,眼眸凝着锦书。 “之前陷害我的人,我定是要把人找出来,卖郡主一个人情,后面也好办事。” 锦书了然,宽衣后,帮她穿上男子衣袍,“那若是王爷发现您不在,该怎么办?” 云落出声,“便说我看戏看累了,在休息,别让人打扰。” “是。” 换好衣服,锦书提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云落从门内走了出来。 萧子沐正站在廊下等,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 在看到云落时,他目光微微一怔,某种情绪在眼中涌动着。 从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玩时,她经常扮作男装与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如今再看到她穿男装,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容星宛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既然要出去逛街,丫鬟便不必带了吧?我们也自在些。而且,她们留在府里,也不会被人怀疑。” “郡主说的是。”云落莞尔。 因为是偷偷出去的,三人没从正门走,而是绕到偏门,出了国公府。 马车驶到主街上便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三个翩翩少年郎。 他们刚一上街,就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并非是因为他们穿着华贵,而是他们出众的五官。 平常上街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很少有这样眉清目秀的。 云落神色如常往前走着,似是没注意到路人的眼光。 但容星宛是第一次着男装出行,有些不习惯。 她往日里出门,都是跟在母亲后面,身后还有丫鬟陪着,旁人一看便知是官宦之家,谁敢明目张胆的看? 倒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不自在。 容星宛扯了下云落的袖子,“王妃,这男子衣袍穿在身上这么难受,你怎么倒像是经常穿的样子?” 云落边走边回,“倒也没经常穿,就是穿过两次。” 她口中的“穿过两次”,指的是前世和姐姐出街时穿过。 前世,在她被送进皇宫后,就再也没穿过了。 云落的话被萧子沐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哪里是穿过两次,从前我们……” “咦,这是做什么的?”容星宛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公子好眼光,这是机关盒。”摊贩看他们穿在身上的衣袍都是上好的云锦,便态度谄媚的介绍道,“一般上都是用来放一些重要的东西,旁人不懂机关,即便是偷了也开不了。” 云落瞥了眼,冷声道,“这种木头盒子,随意一摔便能摔开,设计机关多此一举。” 听了她的话,不光是容星宛,在摊前看机关盒的百姓也都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盒子。 摊贩脸色有些难看,“公子若不喜欢不买就是,为何要砸人生意?这种东西若是砸不烂,摔不开,回头忘了机关,里头的东西岂不丢了?” 云落沉声,“这世上能被制成盒子的材料,还没有砸不烂摔不开的东西。” “你!”摊贩无法辩驳,挥手赶人,“你故意砸场是不是?不买别在我这儿站着,晦气死了!” 他刚挥了两下,萧子沐突然上前,伸手抓住了他差点碰到云落的手,眸里带着狠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动手?”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诶呦。”摊贩知道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连忙求饶。 但萧子沐却没放过他,用力一捏,就听到了手骨断裂的声音。 摊贩痛的大叫,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云落不想引人注目,拉了萧子沐一把,“走了。” 说完,转身便往前面走。 对于萧子沐捏断摊贩手骨的行为,她倒是无感,前世,别说是有人对她大声说话,便是稍微有些不尊重,受到的酷刑都比这个要重的多。 萧子沐见她走了,也放开摊贩的手跟了上去。 容星宛也紧跟其后。 不愉快的插曲过后,他们一路走走逛逛,最后在京城最大的茶楼外停了下来。 萧子沐出声,“听说这里的说书先生口才很好,来听书的人络绎不绝,既然误打误撞走到了这儿,不如我们进去听听?” 容星宛自然是赞成的,“好啊,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书。” 云落站住身子,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们。 “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回去,戏院里的戏就该落幕了。” “皇嫂不必担忧,茶庄离国公府不远,咱们就去听一段,一段。”萧子沐并不是想听书,只是想和云落再待一会儿。 容星宛也出声,“算着时间,窦娥冤至少还有五场戏,足够我们听书了。若真晚了,我和殿下代你向皇兄解释。” 云落拗不过他俩,只能点头答应,“那……就听一段吧。” 容星宛脸上立刻扬起笑。 三人并肩走进茶庄,径直上了二楼雅坐。 “三位公子若是等着无聊的话,要不要先吃一些点心?”伺候的店二介绍,“我们虽说是茶庄,除了这茶是一绝以外,还有就是佐茶的点心了。” “那就每样都上一盘吧。”萧子沐知道云落爱吃点心,直接拿了银子放进店二手里。 店二本想为他们介绍下庄子里的特色点心,但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格外高兴道,“公子们稍等,人马上就来。” 很快,他就端了满当当的点心上来了。 “公子们慢用,的就在旁边候着,有事招呼的就行。” 就在这时,喧天的锣鼓声吸引了云落三人的视线。 伴着锣鼓声,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走上了戏台,走到正中央朝众人拱手。 “多谢诸位捧场,昨日的故事讲完了,今日便换一个新鲜的,讲讲前朝旧事。” 听到前朝,云落的目光直接定在了老先生脸上。 茶楼里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第113章 神医云溪 老先生转身坐到了台子中央的长桌后面。 一首语气高昂的定场诗结束,紧接着醒目一响。 “啪!” “今日便来说说前朝的那一位女神医云溪!” 老先生话音刚落,云落怔住了。 是姐姐…… “皇嫂没事吧?”吃惊于云落忽然正经的神色,萧子沐忍不住问出了声。 云落怔了一下,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恢复神色道,“没事,只是前两日跟王爷借了前朝的史书来看,看过这位女神医,一时觉得好奇罢了。” 萧子沐定定的看了云落一会,“前朝的史书冗长无趣,也亏得皇嫂看的下去。” 冗长无趣…… 局外之人看史书,看的是热闹,在她眼里,那是她的家人,是她的一生。 云落冷眸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头看向说书先生。 萧子沐见云落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才把头转向楼下,但注意力大半还是在她身上。 “前朝大燕国,诸位应该都有所耳闻,最后一位是燕云帝,刚登基上位就一杯毒酒刺死了抚养他长大的宣德太后,自此大燕国也慢慢走向覆灭。” “今日咱们且不说这大燕国的兴衰成败,单说这燕都城最出名的女神医云溪。” “她的一生,可谓是多姿多彩……” 当年燕都城最具荣威的府邸便是将军府。 燕都大半的版图都是云将军打下来的,将军夫人是医药世家,燕都城但凡会医术的,许多都师承将军夫人。 由此可见,大燕皇帝有多忌惮云家。 为了掣肘云氏,皇帝命云家送嫡女入后宫为妃。 在所有人都以为云将军会送嫡长女云溪入宫的时候,他却把女儿送了进去,这个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宣德太后。 云溪比宣德太后年长六岁,自跟着母亲学医,天赋极高,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开医馆救人。 她靠着研制出了能祛疤生肌的药膏在燕都一举成名。 在妹妹被送入宫之后,云溪便离开燕都,外出游历,悬壶济世。 医徒遍布天下。 传闻,云溪嫁过人,但是此人的身份极为神秘,有人说是敌国太子,也有说是江湖游侠。 总之,众说纷纭。 但是,要说她嫁过人的话,又没有子嗣留下,说她没嫁过人的话,民间又到处都是她与夫君的传闻。 后来,宣德太后被燕云帝赐毒酒殡天,云氏子弟在外的拥兵自重,在内的判出内廷,连云老将军也重新执剑杀入宫中,最后云氏满门被处死。 而云溪改名换姓住在了山上的寺庙中。 她因为在外游历,救治过很多人,深受百姓爱戴,山下的村民们纷纷为她隐瞒,都不愿太提及她。 再到后来,知道云溪真名的人少了,神医的故事也消失了。 传闻中,云溪研制出了起死回生药,为的就是复活自己的妹妹。 但只是传闻,无法做考究。 正当大家听的兴起时,老先生从桌前站起身,走到台前,“传闻如此,各位也只当听个乐呵,不用当真,也不必深究。” “明日还有新话本,各位若有兴趣,可再来。” 台下观众,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鼓掌叫好,其他人纷纷符合。 老先生在一众叫好声中离开了。 这段书里面,关于大燕朝的许多事情都与云落看的史书上写的一样,除了关于姐姐的部分。 她眼帘沉下。 本以为老先生能说出什么高论,却不想竟扯出起死回生的话,萧子沐忍不住嗤笑,“如此荒谬的言论,还有人信?” 容星宛刚才也听的入迷了,听了他的话,转头看过来。 “殿下不信?” “当然不信。”萧子沐从不相信这些谬论,“说书的不过是把前朝历史,跟一些民间轶闻混揉在一起,让人听起来似假似真,忽悠人的罢了。” 容星宛也觉得说的在意,出声道,“我也不相信起死回生,不过这个女神医这么厉害,治好了这么多的疑难杂症,或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准。” “人于世间就像一缕蜉蝣,寿命有限,死了便是死了,哪有什么起死回生?”萧子沐自长在宫里,见惯了各宫娘娘间的勾心斗角,死人更是常事,对生死早已看透,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术,那历代皇室早就派专人秘密搜寻了。 容星宛见云落一直没说话,便转头去看她,“王妃觉得如何?” 云落没听到容星宛的问话,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刚刚老先生说的回魂丹上。 萧子沐说,说书人都是胡侃,满嘴没有几句真话,可是她却听得手脚冰凉。 她用力握紧拳头,指尖发白。 若是从前,她也不会相信这种没有历史考究的说书,但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 因为,她真的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而且,这具身体的母亲与她前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这中间肯定有些什么…… “王妃?”容星宛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她面上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什么?” 萧子沐看了眼心不在焉的云落,沉声问,“皇嫂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落定神后,摇头,“没有,刚才只是在想那位说书人的话,有点走神。” “我和殿下也在说这个,我们都不相信有起死回生,你相信吗?”容星宛又问了一遍。 云落凝眸看了他们一眼,淡然道,“生死之事,早有定论,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位女神医想复活家人的情意。” “与我想到一处了。”容星宛莞尔,“王妃有四个哥哥,定是都很宠爱你,若你出事,他们定会首当其冲。” “兄妹之情与姐妹之情不同吧?本宫也曾见过两个亲姐妹为了争一个男子为夫,互相算计陷害的。”萧子沐生在皇家,中宫又只生了他一个,他确实没体会过亲情。 皇家争斗比起高门大户更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谁都可以杀。 云落在后宫住了将近二十年,自然知道里面有多残忍,“殿下说的也不错,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越是贫寒人家,对亲情便越看重。” 第114章 英雄救美 从原主零散的记忆中,她能看到哥哥们对原主的宠爱。 原主还的时候,几个哥哥已经是少年郎了,每日从私塾回来,或是练武之后,都围着原主忙前忙后。 陪着原主玩,也都是心翼翼的,生怕她磕了碰了。 “皇嫂说的是,云家几位哥哥确实很宠你。”这一点萧子沐不否认。 “下面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容星宛看见楼下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 时辰确实也不早了,三人便起身下了楼。 他们刚走上主街,突然听到浑厚的男声从前面传来。 “让开!让开!” 人群骚动,往路两边让开。 一时街面有些混乱。 云落三人也站在路边,驻足观看。 等肃清道路后,云慕寒带着一队士兵,从城门口浩浩荡荡走进来。 他骑在马上,一身银色护甲,身上黑色披风在冷风里猎猎作响。 意气风发,俊美无双。 这时听到一旁不知谁家的丫鬟,正跟自家姐交头接耳。 “姐,你怎么脸红了?”丫鬟打趣道。 “谁脸红了?”样貌还算可人的姐被拆穿了心思,面上挂不住,不由恼了。 “你话这么多,晚上不想吃饭了是吧?” 说完便又偷偷瞧了眼云慕寒,脸上的娇羞显而易见。 丫鬟可不管姐的恼羞成怒,轻笑两声,“为了姐的终身大事,就算不吃饭奴婢也要说,要不待会儿奴婢去问问这位将军是哪家的公子,有无娶妻?” “那……你便去问问吧,别让人知道是我要问的。” “知道啦。” 云落嘴角浮起笑意,四哥生的这模样,迷倒多少贵女姐也不惊奇。 母亲前段时间还操心四哥的亲事,在她看来,完全不用操心。 萧子沐在旁也听到了,笑道,“云四哥每次出街都耍帅,还是赶紧给他娶妻,让未来的四嫂管管是正经。” 云落转头看过来,“你家皇兄长得也好看,也成亲了,你看我管住了吗?” 萧子沐:“……” 容星宛看着他俩互怼,唇角轻扬,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刚才肃清道路的男声声音拔高了许多,还带着急色, “挡在路中央的人,快让开!”她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云落闻声,也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马车从巷子横冲直撞驶到主街上来。 驾车的马夫一个劲的拽紧缰绳,那马像是发疯了,完全不听指挥。 站在路边的南琼丹躲闪不及,只能往主路上躲。 看到南琼丹,云落眉头不由皱了下。 而南琼丹在被逼到主路上后,似是被迎面走过来的军队吓到,一时竟怔住了。 “快让开!马受惊了,控制不住!快让开!”车夫紧张的一边拉缰绳,一边挥手示意。 南琼丹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呆呆地,像是吓傻了。 周围的百姓看到马车就要撞到她身上了,也不由为她提了口气。 就在这时,云慕寒突然从马上跃身而起,径直朝南琼丹飞了过来。 在马车即将撞上南琼丹时,他伸手一捞,用长臂环住她的腰身,带她飞起躲开了马车。 而车夫也在最后一瞬间,勒停了马车。 百姓们见状,都纷纷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云慕寒抱着南琼丹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件事是南琼丹策划的,本是想让云慕寒对自己的印象再深刻些,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近距离看着他的俊脸,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前世今生,她头一次,动心了。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云慕寒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她看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他眼帘闪了下,胳膊骤然一松,慢慢松开了她。 车夫虽然勒停了马车,但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马车上下来后,走到云慕寒面前直接跪下来请罪。 “将军饶命,马受了惊吓,险些冲撞了您和姑娘,人是无心的,还请将军恕罪啊。” 云慕寒看出马夫手里勒出的血痕,“你走吧,下次再驱马上街,定要好好检查马匹。” 马车夫见云慕寒没有追究,连忙称是,又感激的磕了头,才千恩万谢的牵着马车走了。 直到马车离开,众人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 想到刚刚云慕寒救人的身影,人群中不由响起称赞声。 “将军好身手,我北姜国边境无忧了。” “今天要不是将军,这姑娘怕是没命了。” “多亏了将军。” …… 而站在旁边的云落目光却冷了下来。 萧子沐见云落神色异样,以为她是紧张,出声安慰,“云四哥身手了得,况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是要耍帅的,皇嫂不会还担心他吧?” 容星宛怔了下,“刚刚四哥救人那一幕,像极了戏文里英雄救美,美人一见钟情的戏码。” 萧子沐对容星宛的话颇为认同,“确实,不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将军,也会让淑女思之如狂。” “不过,之前南侍郎不是有意要把嫡女许配给四哥吗?” “南家嫡女误入冷宫,清白已经不在,四哥应该不会娶了吧?”容星宛反问。 云落在心里冷笑。 刚才马车受惊的时间算的那样精准,可不是巧合,若说不是人为她都不信。 高青禾,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 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了四哥身上,还用英雄救美这种烂大街的戏码。 想嫁给她四哥,做梦! 云落脸色一冷,直接从路旁走出来,扬声唤了句。 “四哥!” 云慕寒本来在和南琼丹说话,突然听到云落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在看到她男装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五,你怎么又穿男装,父亲不是明令禁止你再穿男装吗?” 云落提步走过来,目光和南琼丹对视了一眼,“我现在嫁人了,父亲可管不住我。” 萧子沐和容星宛跟在云落后面出来。 云慕寒本想再教训妹妹几句,在看到萧子沐之后,面上一惊。 正要行礼,被萧子沐不动声色的制止了。 云落在看到云慕寒扶着南琼丹的手后,冷声问了句,“四哥手不酸吗?” 第115章 去哪儿了? 云慕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对着南琼丹作揖赔罪。 “事出有因,才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南琼丹柔弱开口,“公子言重了,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谢,事一桩,不足挂齿。”云慕寒道。 南琼丹凝着他,“若不是公子刚刚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没命了。救命之恩,是要谢的。” “南姑娘确实要好好谢谢我四哥。”云落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不过,刚刚真的是好惊险,南姑娘只要晚出来片刻,或者站的地方稍微偏一下,就算我四哥身手了得,也无能为力。” 南琼丹脸色稍微僵了下,转头看向云落,“可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缘分?只怕是有缘无分,我四哥可不会娶一个庶女为妻。”云落冷眸看着她,当着云慕寒的面,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南琼丹脸色瞬间有些绷不住,委屈道,“王妃多虑了,我并无意高攀,只是……” 说到后面,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 云慕寒见了,也用责备的目光看向云落,“五,萍水相逢,只是出于守卫职责,救了南姑娘一命,哪里扯得上那么多了。” 云落见好就收,唇角扬笑,“是扯不到这些,听母亲说,四哥今日要带兵入宫为陛下演练吧?快走吧,切莫让陛下等久了。” 云慕寒确实还有事,便也不再说了,朝萧子沐和容星宛无声的行了礼后,看了南琼丹一眼,带着军队继续向皇宫走去。 等云慕寒走后,云落转头看向南琼丹,“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琼丹自是不想跟她说话的,但她贵为王妃,又开了金口,也拒绝不了,只好颔首应了。 萧子沐适当出声提醒,“少说两句,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云落说了句,然后目光深深的看了南琼丹一眼,提步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南琼丹让丫鬟等着,自己独自跟了过去。 她走近后,面上对云落恭敬有加,福身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云落转过身,面上带着冷笑,“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两句话要跟你说明白,不然你不懂。”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接近我四哥有什么目的,我明确的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嫁不进将军府,更嫁不了我四哥。” 南琼丹垂在身侧的手指弯了下,“王妃误会了,臣女无意高攀。”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心里清楚,你心里更清楚。”云落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提步走近她一步,“高青禾,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声“高青禾”,南琼丹从心底里升起戒备,但面上不显,“臣女不知道王妃为何总是把我认作旁人,但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人。” “我刚刚受了惊吓,现在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若王妃的话说完了,能否容臣女先行告退?” 云落知道她是找借口走人,冷声道,“别装了,你手上沾的鲜血不比我少,你也会被吓到?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上次在马场,这次在街上,怎么有你在的地方马都会受惊?而且发生的事又恰恰都与南府,都与你有关?” 云落说话时,南琼丹面上怔怔的没什么表去那个,但是心里已经翻起了波浪。 她昨日听说云慕寒这些日子都会带兵入宫,特意算了他入城的时间,买通了马夫,安排了今日英雄救美的戏。 就是没有算到今日会碰到云落。 前世跟云落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她的手段,云落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让人苦恼。 怎么偏偏她看上的人就是云落的哥哥!! 孽缘! 不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南琼丹收了心思,面上恭敬道,“臣女不知王妃对我有什么误解,只是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来日方长,我相信误会总会解开的。” “臣女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直接转身往巷外走去,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南琼丹走后,云落也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也提步走了出来。 “走吧。”云落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云落和南琼丹说话的时候,萧子沐已经命人把马车赶了过来。 三人先后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开,萧子沐才出声道,“刚才那位南姑娘,你认识?” 云落面无表情道,“见过几次,不熟。” 容星宛抿唇,“何止是不熟,刚才你说的话句句针对她,她是不是得罪过你?我看她面相也不是很好。” “你还会看面相?”云落转头朝她看过来,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容星宛自然是不会看面相,只是因云落在帮自己治疗哮喘,从心眼里向着云落,才这样说的。 “不会,就是觉得她长相不讨喜。” 云落唇角淡淡扬起。 萧子沐目光朝她们看过来,“一个庶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快到了。” 容星宛闻声,掀开车帘,果然快到国公府了,听到府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她莞尔道。 “戏还没唱完,我们回来的刚刚好。” 云落的目光也顺着帘布往外看去。 到了国公府,云落和容星宛换完衣服,才各自带着丫鬟去了戏园。 窦娥冤最后一场戏刚好接近尾声,台上大雪纷飞。 云落边走边看,台上的雪像真的一样,只是因前几日下过大雪,戏园地上还有积雪,显得不像是在六月飞雪。 回到座位上后,云落让知念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刚把茶递到嘴边。 江凌衍冷漠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王妃点的戏,自己却不看,去哪儿了?” 云落自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伸手拿起块糕点。 “方才回来路上,觉得有些乏,就去客房睡了一会儿,本以为要错过戏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尾声。” “睡?”江凌衍反问了句,冷眸看向云落身上平整的衣服,“在别人府里睡,还脱了衣服?” 第116章 林小姐的情意 云落知道他在说自己的衣服平整光滑,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所以在说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抿唇道,“没脱,是起身后,锦书看我衣裙有些褶皱,怕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帮我撑了撑。” 江凌衍并不相信,冷眸依旧凝着她,“刚才王妃睡的时候,郡主和子沐也不在,你们三个可是提前约好了?” 云落定眸看他,深知自己瞒不过了,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下午回来时,遇见了三殿下和郡主,邀我一同出街逛逛,一边是皇子,一边是郡主,盛情难却,我拒绝不了。” “不过王爷放心,我和郡主是穿男装出府的,没有被人认出来,也没给你丢人。” 江凌衍面色冷下来,“王妃莫非忘了你是有夫之妇,随意与外男相会,这就是你将军府的教养?” 若今日是她和萧子沐单独出去,他便不会善罢甘休。 罪不及父母,云落此刻也沉了脸,“王爷与童姑娘相会的时候,可有想过童姑娘不也是私会外男?你也曾这样质问过她吗?” 江凌衍嘴巴张了下,竟无法辩驳,看到云落脸上的怒意,他以为她是在吃醋,心头的怒气不由散了些。 “你不必拿话堵我,她与你不一样。” 云落怔了下,没想到江凌衍会直接用她和童鸳做比较,眼里的怒气忽然就冷了下来,“我是不能和童姑娘比,她毕竟是你心尖上的人,而我,保不准哪天就被休弃了,多谢王爷提醒。” 她前世也是嫡女,当了皇后之后,更是后妃之首,后宫的其他妃子也都是各府的嫡女,所以她从来都没把庶女放在过眼里。 如今突然被拿来和庶女比较,她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此时,戏落幕了。 众宾客纷纷起身去向林国公贺寿道别。 江凌衍也顺势站起身,冷眸睨了云落一眼,“跟上。” 说完,他朝林国公走去,但却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她。 云落知道他这样做,是要在外人面前装作琴瑟和鸣的样子,也没不配合,起身跟上去。 到了林国公面前,江凌衍停下脚步。 云落也跟着停下来,与江凌衍一起向林国公道别。 “王爷,王妃客气了。”林国公面带笑意,“两位能来,已经是下官的福分了。” “待会还有别的戏开幕,你们若无事的话,可以留下来再听几场,这戏班是我特意从外头请的,寻常时候都听不到。” 江凌衍面色如往常淡漠,“府里还有些事,就不留了。” “那下官送王爷出府。”林国公去送江凌衍的话,就要推掉后面过来道贺的人。 林丹欣顺势开口,“爹爹,现在院子里还有很多宾客,您离开不太合适。” “不如女儿替您吧?”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好看的唇角提了下,本以为这个林二姐多少会矜持一点,至少要等这次寿宴结束再把心事说出来。 没想到居然一刻也等不急了。 “还是我这女儿贴心,那王爷,便让女代下官出去相送吧?”林国公丝毫不加掩饰对的疼爱。 “也好,那告辞了。” 林国公对着江凌衍和云落行礼。 江凌衍转身往府外走,从始至终,都不曾看林丹欣一眼。 云落收回视线,提步跟上。 一行人与国公府门口走去,顾堂已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 一路上,林丹欣都一直在找机会与江凌衍搭话,但每次要开口时,都会被别的事情打断,导致她一句话都没和江凌衍说上。 眼看就到门口了,她没了机会,只能不顾礼法快走几步,超过云落走到了江凌衍身边。 “王爷可否留一步,臣女有话想和您单独说。” 特意强调了“单独”两个字。 云落走过来,目光淡漠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识相道,“听了一天戏,我觉得身子有些乏了。王爷,我先上车等你。” 说完,不等江凌衍回声,就直接走下台阶朝马车走了过去。 江凌衍看着她利落离开的背影,冷眸凝了下,俊脸上带着不悦。 林丹欣似乎像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在他身后,柔柔出声。 “今日多谢王爷相救,臣女感激不尽,明日想在酒楼设宴单独谢谢王爷,不知王爷有空吗?” 江凌衍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回头看向林丹欣,“救你的人是王妃,你若要谢,就去谢她,谢本王做什么?” 林丹欣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一些,“自、自然是要谢王妃的,只是若非王爷允许,王妃也救不了臣女,也是要谢王爷的。” “若王爷公务繁忙,没时间赴宴,臣女可以等,等到你有时间为止。” 她说话时一顺不顺的盯着江凌衍,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相信他可以听的明白。 江凌衍确实听明白了,却在听明白后,眸里的温度又降了一些,“本王是外男,你身为未出阁的嫡女姐,对外男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林丹欣听后只觉脸上热辣辣的,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但她一想到不能嫁给江凌衍的痛苦,内心又坚定了一些。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她不妨再挑明一些,“是不合适,但我对王爷一见钟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觉得我为自己争取并无过错。” “王爷,你今日救了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想嫁给你,哪怕是给你当侧妃。” 林丹欣说的情真意切,眼里的水波含情脉脉,活脱脱一个痴情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江凌衍本以为自己刚才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想到她竟还这般说,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的神色,“若早知道救你还要娶你这么麻烦,本王今日就不会让王妃救你。 “还有,本王最不缺的就是侧妃,二姐还是慎言。” “再奉劝一句,趁早断了对本王的念想,于你也是好事。” 说完,他冷冷看了林丹欣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117章 月下谈心 林丹欣望着他绝然离开的背影,眼眶突然一红,眼前升起了一层水雾。 今日回府后,她特意找人打听了,江凌衍连街上嫁不出去的弃女都会娶回去当侧妃,她堂堂国公府嫡女,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这么一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国公送完众宾客,出来寻林丹欣时,一眼便看到女儿正站在门口默默垂泪的样子,心疼不已,直接提步走过来。 “欣儿,谁欺负你了?” 林丹欣本来还能克制,乍一听到父亲的声音,一时没控制住,直接转头哭着唤了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的肝肠寸断。 林国公心疼道,“你先别哭,跟爹爹说怎么了?你姐姐是贵妃,哥哥又是官拜一品的大将,再不济,还有陛下,我定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林丹欣趴在林国公肩上哭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用红肿的泪眸看着他,声音哽咽着。 “我想嫁给江凌衍,方才我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娶我,我宁愿给他当侧妃,可他还拒绝了我。爹爹,女儿当真有那么不堪吗?” 林国公听到这里,也不由来了气,“他一个外姓王爷,若不是当初多嫡时,尚还在襁褓中,哪能活到今日。陛下为了不让外人说他弑兄弑弟,为了博一个好名声,才对他宠爱有加。” “其实爹是不想让你嫁到天家的,但倘若你喜欢,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如你所愿。” 林丹欣闻声,连忙表态,“我喜欢他,从今日在马车上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这辈子非他不嫁。” 林国公望着女儿看了片刻,沉沉叹气,“也罢,你只需安心等几日,爹爹定为你办成此事,不光要让你风光大嫁,还要让你成为他的妻。” 林丹欣面上一怔,脸上还挂着泪,反应过来后,欣喜无比的伸手抱住林国公。 “爹爹你最好了!” …… 江凌衍本以为云落会问问他,林丹欣和自己说了什么,可一路上,云落该喝茶喝茶,该看书看书,似乎并不在意。 这也让他更为恼怒,最后索性不再看她。 等到了王府,直接起身下车,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云落在他身后下车,望着他盛满怒气的背影,目光沉了沉,“这又是怎么了?” 顾堂从她身后走出来,“王爷从和林二姐说完话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想来是二姐说了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林二姐对他有意,就算是说,也是说要嫁给他之类的话,这是好事,有什么可生气的。”云落淡漠道。 顾堂抬眸看了云落一眼,“以林姐的家世,定不会甘愿嫁给王爷当妾室,王妃就不担心?” 云落回头,故意问他,“担心什么?” 顾堂,“……” 当他没问。 顾堂向云落道别后,提步回了东院。 书房里,江凌衍正坐在书桌前看折子。 顾堂走进去后看了他一眼,走到桌前为他研磨。 江凌衍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眸看向顾堂。 “今日的晚膳,让安侧妃准备。” “是。”顾堂依言听了手里的动作,提步出去,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 “爷,是做您爱吃的,还是做王妃爱吃的?” 江凌衍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头冷冷的看着顾堂,“你说呢?” “额……属下这就去安排。”顾堂会意,今日这晚膳要做成王妃爱吃的。 顾堂从书房走出来时,正好遇到云落带着人回来。 互相打了个照面,他便抬步走出了东院。 云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背影一眼,踏步进厢房。 锦书从她手里接过来披风后,出声道,“王妃,刚才顾侍卫说的话,您听懂了吗?林二姐若嫁给王爷,就会抢了您的王妃之位。” 这时,知念替云落准备好了净手的水。 云落把手伸进盆里,转头看了锦书一眼,“那是肯定的,就算林二姐不这么想,国公爷也不会舍得自己女儿当妾。” “我父亲虽是护国大将军,但和两朝元老的林国公也是不能相比的,我早做打算又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她并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林丹欣要嫁给江凌衍这件事,万一成了,她就会顺利拿到和离书,要是没成,顶多就是维持现状。 这两种结果,于她来说都不坏。 这样的话,她就什么都不需要做。 锦书觉得她说的在理,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再说了。 而知念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一眼,眼底浮起一抹深意。 她明日还得找个机会脱身,把这件事告诉夫人才行。 …… 晚上,饭厅。 江凌衍看着面前一桌子云落爱吃的菜,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的坐在位子上。 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云落都没过来。 顾堂在犹豫了许久后,出声问道,“爷,时辰不早了,属下去请王妃来用膳吧?” 江凌衍冷冷的看了顾堂一眼,拿起筷子。 “不用。” 然后伸手去夹菜。 顾堂担心的皱眉,劝道,“这饭菜已经凉了,要不属下叫人把菜拿去热一下?” “出去。”江凌衍声音里夹着不悦,已经把菜放进了嘴里。 顾堂没办法,只能起身出去。 …… 厢房里,云落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 突然,她眉头紧皱了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身薄汗的看了四周一眼,在看到还在颖川王府的时候,她在心里屏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了。 刚才她又梦到了燕都,梦到了自己华服加身晋封为太后那日,梦到了前世的父亲,梦到了时常施粥放粮,周济穷人的姐姐…… 她看着被她亲手养育成人的燕云把她云氏子弟当兔子射。 看着燕云的儿子一个个惨死。 看着大燕朝分崩离析。 那些画面,就像她亲眼见过一样萦绕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最后,她看到姐姐死了,死在了一个雨夜里,死前嘴里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姐姐觉得,当年若不是自己替她入宫,死的就会是她。 姐姐…… 眼泪从云落眼里滑落,她感觉姐姐的死就好像是在自己胸口的一座大山,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缓了好一会儿,她从床上下来,扯过一边的披风,披在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118章 你不是决定不喜欢本王了吗 云落踏出房门,没想到会看到同样站在卧房门口的江凌衍。 他随意披了一件外衣,看样子也是刚出来。 看到云落,江凌衍的冷眸也沉了下。 两人站在各自的卧房门口,四目相对着,院里漫天的雪花和空中皎洁的明月成了陪衬。 看到云落眼角的红痕,江凌衍眉头皱了下,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 “哭了?” 他本在房里看书,想到晚膳特意做了云落爱吃的,但是等到饭菜凉了她都没来,心里有些恼火,一时又睡不着,想着她这会应该睡着了,便起身想去看看她。 谁知刚出门就看见了她。 在看到她眼角的哭痕时,他心里的气一瞬间就被心疼代替了。 云落抿了下唇,走到走廊的栏杆旁,淡声道,“没有,就是刚睡醒。” “你今日从国公府回来以后,就睡了?”江凌衍也走到自己卧房外的栏杆前,望着云落。 云落应声,“嗯。” 难怪她没有来蹭饭,江凌衍眼帘垂了下,移开了视线。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云落在望着明月看了一会儿问,“王爷,你会娶林二姐吗?” 江凌衍本以为她不会问,乍然听到她问,心里泛着喜悦,只是面上不显。 “不会。” 云落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转眸看向他,“为什么?林二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瞧着我见犹怜的,比你府里的侧妃不知好了多少。” 想到王府里的侧妃,她觉得江凌衍肯定是有什么怪癖。 江凌衍冷眸睨了她一眼,“她再好有何用,本王不喜欢,便不会娶。” “但你也不喜欢我,不还是娶我了?”云落反问。 江凌衍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凝了几秒后,不悦的移开,“自以为是。” 每次江凌衍说话,一说到关键处就喜欢只说两个字,四个字,比前世大燕皇帝的心思还难猜。 “我不光自以为是,还总是自作多情,那日在将军府,见王爷在我父亲面前维护我,还以为我总算打动了你,结果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说话时,怔怔的看着江凌衍。 她是故意说的,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江凌衍在定眸看了她一会儿后,冷声问,“你不是决定不喜欢本王了吗?” 云落道,“是决定不喜欢你了,但是决定是决定,暂时还做不到。” 前世她进宫时,学会与皇上相处是她学的第一课,如何在闹别扭之后让皇上有新鲜感,她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江凌衍目光沉了下,“从姚妈妈死那日,为何感觉你突然变了?” 许是被夜晚这美丽的景色感染的,在他心里存在了这么久的问题,他突然想知道答案了。 云落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继续用自己的撩男手段,“我没有变,我只是想开了。原先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性格太像男子,所以成亲后,我总是收敛着性格,想变得温婉一点,可这样不但没让你多看我一眼,连那些下人都敢欺负到我头上了。” “从前那样的日子,我一日也过不下去了。再不改变,我会死。” 这倒是像从前的她说的话。 只是,她真的喜欢他吗?如果是,为何清白不在了? 想到这个,江凌衍眉头又皱了起来,恢复了沉默。 云落见他不接话,也不再说了。 有些东西,点到为止,说的多了,他就听腻了。 不知过了多久,起风了,江凌衍用余光瞥到云落身子颤了下,便出声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云落转头朝他看过来,“王爷,明日没什么事吧?” 这几日每日都要去别的府邸,她是真的累了。 江凌衍问道,“你有安排?” “明日我想回一趟将军府。”云落想明日去府里与她四哥说高青禾的事,定不会让他四哥娶高青禾,顺道去探望下母亲。 “好,你回便是,明日本王也要入宫一趟。” “谢王爷。” 云落谢完,就转身回屋了。 江凌衍看着她房门关上,才转身回去。 翌日,雪停了。 云落起了个大早,正在屋里被知念伺候的用早膳。 锦书从外面走进来,“王妃,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的积雪都结冰了,现在去将军府的话,怕马车在路上会不安全。” 云落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特意打听了,父亲今日要去宫中觐见,午饭前不会回府,她想早点过去,也是想避开父亲,以免发生不愉快。 倒不是怕和他起冲突,只是不想母亲忧心罢了,到时候再连累了父母的情分。 知念布菜的动作不停,也出声道,“去年因为下雪,马车在路上打滑,摔伤过不少贵人,王妃,不如晚些再去吧?” 云落只能应下,“也好。” 吃完早膳,知念便拿了针线来向云落请教穿云针。 一直快到晌午,锦书才进来禀报,“王妃,路上的冰雪都清理好了,奴婢也备好了马车,现在可以启程了。” 知念也顺势起身,收起针线。 服侍着云落更衣后,众人便拥着云落往府外走去。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云落踏进府里后,特意停了脚步,问站在一旁的守卫,“我母亲在何处?” 守卫恭敬回道,“夫人一早就去了佛堂,现在还未回来。” “母亲许久不去佛堂,今日为何去了?”云落出声问。 “年后边关战事吃紧,公子们都上了前线,夫人忧心了好几日,今日去佛堂为几位公子祷告。” 云落沉默了下,又问,“我四哥在府里吗?” “在,四公子今日休息。”守卫回道。 云落“嗯”了一声,提步往云慕寒院里去了。 守卫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头,姐回府是回来看夫人还是四公子? 到了云慕寒院里,云落看到他正在练剑。 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云落前世也学过剑法,只是心决太难背,后来放弃了,但还是能看懂的。 云慕寒练完剑,等把气息喘匀,才提步往屋里走,刚走两步,突然看到了云落,他目光一亮,欣喜道。 “五,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等很久了吗?” 第119章 哥都听你的 云落摇头,“没有,本来是来看望母亲,但母亲在佛堂,就想着过来看看四哥。四哥,最近可忙完了?” 他们说话时,并肩往屋子走着,走到门口,云慕寒院里的丫鬟走过来为他递上擦汗的毛巾,手里还端着茶。 “演练结束了,我也闲下来了。”云慕寒擦完汗,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才转头对云落道,“五,你在这儿等哥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身上这件连武服已经被汗打湿了。 云落笑着点了下头,抬步进了前厅。 云慕寒则起身回了卧房。 云落一盏茶没喝完,云慕寒便回来了。 他因常年连武,比常人耐冷,所以屋里也不备火炉和炭盆,一踏进来,看到云落连披风都没解,不由皱了眉,转头看向在旁伺候的丫鬟。 “姐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端个炭盆过来?” 丫鬟被突然一训,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委屈道,“奴婢这就去拿。” 说完提步往外走。 云落在旁替她解释,“四哥莫生气,她刚才问我,是我不要,你一向怕热,烧了炭盆我怕你难受,左右我只坐一会儿就走了。” 云慕寒闻声,这才收敛起脸上的怒意。 “今日消雪,天气格外冷,我热一会儿没事,你没染上风寒,不然哥罪过大了。” 他说着在云落旁边坐下来,唇角扬着,“我听闻林国公的二姐想嫁给颍川王,说哪怕是侧妃也当,结果被当众拒于门前。这颍川王,许是有特殊癖好,只喜欢身体有缺陷的,怎么就偏偏答应了娶你。” 本是打趣的一句话,结果却让云落上了心。 是啊,以北姜皇帝对江凌衍的宠爱程度,即便是他不娶,也不会不给强制的,他为何要娶自己? 云落心里这么想,可面上却丝毫为显,佯装生气道,“他是我殿前钦点的夫君,他若执意不娶我,我就成了权金城的笑柄,四哥怎么尽盼我出丑?” 云慕寒俊脸一怔,“哥怎么会不盼你好?像我这种不喜欢听闲话的,都去打听了颍川王,还不是怕你受委屈。你可切莫误解哥一番好意啊。” “好意?”云落故意在他脸上看了半晌,“一点都没看出来,不过当街耍帅是可以的,那日你英雄救美,说不准过几日就被写成话本、折子戏传遍北姜了。” “不、不会吧?父亲刚要我低调,这要是传开了,我不就成了靶子?”云慕寒眉头深皱,早知道就不露风头了。 他们说话时,丫鬟端了炭盆进来。 屋里温度升高了,云落才伸手解下披风,递给锦书。 “四哥以为呢?当街救人,才子佳人,若被有心人利用,四哥岂不惹祸上身?” 云慕寒越听越觉得有理,可惜他是个武痴和兵痴,脑子里除了练武和打仗这两件事,就没别的了,只能向云落求救。 “五,你鬼点子多,给哥想想办法。” 云落在定眸看了他一眼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此次回将军府的目的,“我早就想到了,已让江凌衍身边的顾侍卫带兵去挨个通知了京城里的茶楼、戏园,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淡忘的。” “不过,就是……” 她欲言又止,故意卖了个关子。 云慕寒一开始还听的挺高兴,听到她欲言又止,心头也不禁着急起来,“不过什么?有难处你便说。” “南三姑娘,你救了她,难保不准她为了还恩要对你以身相许,若你们真成了亲,那你对她当街英雄救美的事可就要再被提起了。”云落凝眸望着云慕寒,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云慕寒对南琼丹是否有意。 云慕寒闻言,俊眉直接皱了起来,问她,“可是,那日救的南姑娘,不是南府的庶女吗?” 云落抿唇,“是庶女。” “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子,母亲定不会让我娶庶女为妻的。”云慕寒道。 从他的话可以看出,他对南琼丹半点想法都没有。 云落唇角轻扬,“那是肯定的,只要四哥不执意要娶,母亲定不会让你娶她的。” “我当然不会执意要娶一个庶女。”云慕寒直接说道,“我这次从边关回来,就是要成亲,为云家留后,自然是母亲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云落凝眸望着他,又问道,“那若有一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母亲还让你娶别人,你也答应吗?” 喜欢的人…… 云慕寒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边关的战事,无暇顾及其他,也没有时间谈论儿女私情。” “但倘若有一日,我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也要先禀明母亲,她同意了我再放任自己去喜欢。” 这就是原主记忆中的四哥,不管什么事,都先把战事和家人放在第一位。 云落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说了这么大一会儿,想着母亲也该礼佛回来了,我就不叨扰四哥了。” 云慕寒也笑着站起身,“什么叨扰,你能来看哥,哥高兴的不得了,等回了边关,还要跟三个哥哥说,五主动回来看我了,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云落:“……” 羡慕原主。 云慕寒送云落走到院门口,云落要离去时,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云慕寒。 “四哥,你也知道,我从到大,很少有讨厌的人和东西。遇上不喜欢的人,顶多是绕道,也不会与谁刻意为难。” 云慕寒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但也应声道,“是啊,你从就是这样。” 云落道,“但我讨厌南三姐,比四哥所能想象中的讨厌还要厌恶。所以我也不希望我的家人与她有半分关联。” “我希望,四哥以后不要再救她,也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系,行吗?” 云慕寒从来没见过云落如此凝重认真的表情,当即便点头应声,“行,以后若再发生上次在街上的事,我不救她便是。” “嗯!”云落应声后,转身带着锦书和知念离开了。 第120章 元宵布局 离开云慕寒院子后,锦书见云落往府外走,便出声问,“王妃,不去看夫人了吗?” 云落脚步未停,“母亲在礼佛,就别去打扰她了。” 知念抬眸看了她一眼,王妃这次回来显然是特意回来找四公子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她心里思忖着,面上却未显,跟着云落往府外走。 只是,刚走近大门,云海天下朝回来,正穿着官服带着人往里走。 云落看了眼后,停下脚步,冲着云海天福身。 “爹爹。” 出于礼仪,云海天也停下脚步,可对着她的脸色却不好,“不敢当。” 明显还在赌气。 云落抬眸看过来,“爹生了我,如何就不敢当了?我知道您在生气,但是我那样对刘氏确实有我的理由,只是这理由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您和将军府的颜面就都保不住了。” “或许,等您知道真相以后,会杀了刘氏也说不准。” 云海天目光一凝,冷冷看向她,“刘氏那样一个人,能做什么事让将军府蒙羞,你别以为夸大其词说两句,这件事我就会这么算了。” “那您想怎么样?要我给刘氏偿命吗?”云落声音淡然,全程都用目光直视着云海天。 云海天见她这样不知悔改,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直接甩了衣袖离开了。 云落回头看过去,直到看着云海天的身影拐出自己的视线,才收回视线。 抬步往府外走。 锦书和知念相视了一眼,也赶紧提步跟上。 …… 回到王府,江凌衍不在府里。 云落去绣房拿了绣圈,又选了上好的锦布,拿了针线。 锦书见状,出声问,“王妃这是要绣手帕?” 知念在一旁沉稳笑道,“锦书姐,绣圈只能用来绣手帕,就是不知道,王妃绣手帕是要送给谁。” “莫不是王爷?”锦书想到之前看到江凌衍的手帕,上面的图案都是一样的,越想越觉得靠谱,“我家王妃开窍了。” 云落:“……” 不是她不开窍,是你家王爷太难撩。 不过,这手帕确实不是送给他的。 “我最近在教星宛郡主绣手帕,打算给她绣几方样图,让她照着绣。今日应该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平常屋里没事的时候,云落也会让她们提前去休息,两个人也没多想,直接福身后离开了。 云落则是拿着东西回了厢房。 翌日,锦书端着热水来了厢房,一大早脸上带着不悦。 云落定眸看了眼,出声问,“怎么了?” “刚刚奴婢去端水,听到在王爷房里伺候的人说,王爷一大早就被童姑娘叫走了。” 锦书其实是在替云落难过,“童姑娘还没进门,就分走了王爷的宠爱,奴婢真怕……” 怕她嫁进来以后会抢了云落的王妃之位。 但这句话太敏感,她没说。 云落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收回视线,把手伸进水盆,“怕能让王爷不喜欢童鸢吗?事实已定,我唯一能做的,是为自己做打算。” 锦书也觉得说的在理,便不再说话了。 门外,知念靠墙而立。 刚才锦书和云落的话,她都听到了。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转身大步往院外走去。 …… 戏楼。 云落来了后,直接花钱包了整个戏楼。 不多时,戏楼便空了。 所以容星宛走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二楼雅座上的云落,她提步上楼,走过去后,“我出门的时候,被母亲拉着说了好多话,这才来迟了,让王妃久等了。” 她落落大方,端庄有礼。 “我也是刚到。”云落弯唇。 她一句话让站在旁边伺候的店二目光看过来,从这位贵人来到现在,那壶茶他都热了三回了。 听云落这么一说,容星宛心里的愧疚也瞬间散了,转眸往旁边看去,只看到了锦书。 “怎地今日没看到知念?” 云落道,“她晨起时身子不舒服,我让她歇着了。” 容星宛沉声,“冬日这天气,暖时暖和的很,冷时又冷的厉害,最容易生病。” “刚才我来时,闻到了栗子糕的味道,十分想吃,想让夏芙出去买,王妃想吃什么?” 云落知道容星宛在刻意支开夏芙,不动声色道。 “郡主这么一说,我确实也饿了,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吃什么。” 容星宛顺势把视线看向锦书,“那你也一起去吧,你知道你家王妃的口味,你们两个商量着,可以多买一些。若是碰到自己喜欢吃的,就先吃了再回来,左右这里有人伺候。” 锦书看了店二一眼,便和夏芙福身后一起离开了。 她们刚走,云落突然伸手摸向茶壶壁,转头看向店二,“这茶有些凉了,麻烦你再去热一壶来。” 这茶不是刚热过吗?壶嘴还冒着热气呢。 店二心里这么想,但也不敢忤逆了贵人,拎着茶壶下去了。 看着店二走远,云落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丝帕来。 打开以后,里面抱着手帕、香囊、玉佩等东西。 除了东西,还有一张折好的纸。 “这几日,我派人在亲王府外盯着,常去府里的有五个人,我已将东西一一分派好,郡主只要按照纸上写的,和每个人说一样的话即可。” 容星宛把信纸收好,打量着丝帕里的东西,皱起眉,“这样做,就能抓出来给我下药害我的人?” 她不是怀疑云落,只是觉得这也太简单了。 云落莞尔,“能进你卧房,换药之人,定是平日经常来找你的人。这些养在深宅里的贵女姐,心思最是细腻,往往最简答的东西最容易上套。” 复杂了反而会引起戒备心。 这是她前世在吃了无数亏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容星宛半信半疑,但还是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元宵灯会,三殿下邀了城里的贵女一起逛灯会,这五人里,只有童鸢不在,到时候我也会把她带去。” “我现在一想到那人害我,还安好的待在我身边,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云落凝眸望着她,出声道,“等元宵灯会过了,郡主便可以睡安稳觉了。” 容星宛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但愿如此。” 第121章 绝对 转眼就到了元宵灯会。 江凌衍用完早膳就出去了,特意让顾堂给云落传了话过来。 “王爷今夜要去宫里面见陛下,王妃可带着丫鬟出府去逛灯会。” 云落听完,不动声色道,“嗯。” “元宵佳节,市集上人员密集,王爷特意让属下给王妃安排了两个侍卫随行,这两人都是府里一等一的高手,可护卫王妃安全。”顾堂说完招手让门口的两人进来。 云落看了眼两人,又转眸向顾堂看过去,“那就有劳顾侍卫替我谢过王爷了。” 明着面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江凌衍的心思云落还是看得透的。 看来今晚解决童鸳得尽快了。 顾堂向云落行了礼便出去了。 天色转暗的时候,锦书给云落打了水,和知念一起伺候云落梳妆打扮,换衣服。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打扮好。 瞧着云落精致的五官,一双略带英气的眉毛上轻着着远山黛,配上那一副冷漠淡然的眸子,显得干净又勾人,再配上知念给她梳的少女发髻,像个还未出阁的贵女姐。 锦书不由赞叹道,“王妃长得真好看,尤其是穿上这红色披风,显得皮肤更白皙好看了,可惜王爷今日不在府里,不然定会被您迷倒。” 知念应和,“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谁比王妃好看的。” 云落:“……” 她也在镜中看过原主的容貌,确实好看,但还没到她们说的地步。 这两个活像没见过世面的。 …… 走上主街,暗暗打量云落的人不计其数,基本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往这边看上两眼。 锦书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神色道,“咱们王妃生的这样好看,王爷要是在,怕是要吃醋了。” 知念看了她一眼,脚步未停,“这些人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王妃,若要真论起来,是要受刑的。” 云落也察觉到了那些目光,若是在前世,这些人的眼珠子可就不在他们眼眶里了,但现在确实比不得前世。 “罢了,不用理会。” 到灯会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到处挂满了各色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周围叫卖声不绝,比白日里热闹好多,弥漫了烟火气息。 云落一家一家看过去,都是些简单的猜字谜,没什么新意,随便看了两个,就猜出来了。 还给锦书和知念一人赢了一个花灯。 看两人拿着花灯一路陪自己走,她忽然觉得重生一次还是挺好的。 前世从入宫到死亡,她都被困在后宫里,每日见到的都是四方的天,哪里能有机会出来这有烟火气息的街上逛逛。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没往前走几步,便看中了一个花灯。 那花灯呈宫殿造型,精巧之处在于,在宫殿四角也做了花灯挂着,随着风吹过来,花灯在屋檐四角转动,异常精美。 “姑娘可是看中这花灯了?”掌柜的上前跟盯着花灯的云落搭话。 云落先前在宫里见过无数的花灯,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唯独这展未曾见过。 不过,想来也是,每年元宵节新的花灯层出不穷,自己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这盏灯做工虽不是那么精细,但别出新意。”云落转眸看向掌柜。 “姑娘好眼光,这花灯是的店里的镇店之宝。年年拿出来,但是年年都没人能得到。” 云落被勾起了兴致,“是题难还是掌柜舍不得将花灯送人?” “两者都有。”掌柜说完,直接说出了灯谜,“的给出上联,姑娘接出下联即可。” “上联是: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锦书听掌柜的说完,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对子? 知念也皱了下眉,确实有点难。 云落则定眸看着掌柜,“这题,掌柜的是从哪里看到的?” 掌柜的听她问自己题的由来,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便敛起神色道,“姑娘对不上来,还是换一家吧。” “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云落淡淡开口,对出了下联。 掌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姑娘好文采。” 竟和下联一字不差! “不必夸我,我刚刚问你这对联的来历,是因为我在书中看过。这是前朝宣德太后的绝对,一般人纵然看到,也很少用来做元宵灯会的题。”能想到这种偏门的题,那人还是有些头脑的。 “你说对了,这对联确实不是我找出来的。是祖上留下来的,特意吩咐了要年年挂出来。”掌柜的摇头叹息,“都好多年了。” “你祖上也算是有才之人。”当年自己随手写的,肯定不会流传甚广,所以能知道的人,必然是爱好读书之人。 掌柜的听到这话,自然骄傲,“我家祖上有位才子,自幼喜爱诗书,只是无心仕途,所以其名不扬。” 夸完,他把花灯递过去给云落身边的侍卫,又去招待下一个客人。 云落看了天色,快到她跟容星宛约的时间了,便提步往前面走去。 越走,人越多。 已经接近灯会的中心了,每年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元宵灯会,各家贵女公子也都会出门游玩。 “王妃。”锦书走近云落,指着前面围了几圈的人说,“奴婢刚刚听这里灯谜很是有趣,王妃去看看?” 两个侍卫上前开路。 好不容易把人群分开一个口子,云落进了圈子里面。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前的萧子沐,周围被贵女围绕。 容星宛和童鸢也在列。 她目光沉了下,知道机会来了,她猜测换药之人是童鸳,若真是她,今晚她怕是活不了。 云落刚一站定,萧子沐的目光就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欣喜,“皇嫂!” 云落闻声,抬眸过去,没看到萧子沐,正对上容星宛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下,又立刻移开。 萧子沐见云落不理自己,正要开口,便听到旁边“咚”的一声。 夏芙慌乱的声音从旁边出来,“郡主——!” “快来人啊,郡主晕倒了,快去找大夫过来!” 第122章 童鸢中计 云落正带着锦书、知念提步往郡主那走过去,还未近身,就听到蹲下去查看了一番的童鸢说道,“郡主怎么突然晕倒了?” 夏芙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童鸳闻声皱眉,目光转向夏芙,“这两日郡主身子如何?” 夏芙道,“这几日郡主都好好的。” 童鸢复又低头查看,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开口,“我觉得郡主这像是哮喘复发了,去叫大夫的人走了没有?” 萧子沐出声,“刚刚已经去了。” 夏芙虽然担心,但是条理还算清晰,“我家郡主的脸色不像是哮喘发作。她以前发作的时候,因呼吸不畅会导致面色发红。” 她说着,想到郡主堂堂亲王嫡女,现在还躺在街上,变转头看向随行的嬷嬷。 “嬷嬷你去把马车赶过来。” 嬷嬷正要上前,却被童鸢伸手挡住,“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郡主是有哮喘的病根,现在又突然昏迷,还是不要随意挪动为好。” 夏芙想到出发前郡主交代让她不要跟童鸢起冲突,便沉声解释,“童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太医来诊治,都说郡主的哮喘已经大好,以后轻易不会犯了。” 童鸢坚持,“还是等大夫来了看过郡主以后再说吧。” 云落在她们旁边站定,冷眼瞧着童鸳。 就在这时,童鸢的视线突然看到容星宛衣襟边掉出来的手帕,伸手拿出来,“这是……?” 一边说,一边把手帕送到鼻端轻嗅,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绣手帕纹饰的丝线被草药泡过,会诱发哮喘发作。” “什么!”夏芙瞪大了双眼,伸手拿过童鸢手里的帕子,闻了闻,确实闻到了草药的味道,不由沉了脸。 童鸳看着手帕上的纹饰,诧异着道,“这帕子上的纹路,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芙仔细看了两眼,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童鸢余光扫到云落已经到了跟前,有些迟疑道,“好、好像是……王妃送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落身上。 “童姑娘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云落冷声反驳,“一个手帕也能引发哮喘?” “王妃不要多心,我不是要冤枉王妃。”童鸢解释道,“只是前段时间郡主哮喘发作过一次,我听容亲王妃说” 云落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被质问的紧张。 童鸢迟疑良久,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完了,“容亲王妃说,郡主那次哮喘发作就与王妃有关。” 云落对童鸢的手段有些佩服,两句迟疑的话,基本算是定了她的罪。 听到童鸢的指责,夏芙又仔细查看手帕,是今天出门的时候,郡主带的那条。 “这手帕是郡主自己绣的,童姑娘怎么说是王妃送的?” 童鸢指着手帕上的纹路跟她解释,“前几日郡主说过的,我开始也不确定就是此块手帕,所以才拿过来仔细看了。这绣手帕的手法用的是穿云针。” 锦书出声维护云落,“童姑娘说的不对,这穿云针我家王妃刚教了郡主,这个不能证明什么吧?” 童鸢不急不缓,“郡主刚学没多久,我之前听王妃说这穿云针非一两日就能学成,所以郡主应该绣不成这么精致的花纹。” 她说完,目光转向云落。 “王妃,这手帕是你送给郡主的吗?” 云落沉默的看着童鸢,并不开口,直到看到童鸢有些慌乱,才沉声道。 “是我送的。” 夏芙诧异的转头看过来,似是不敢相信一样。 云落语气淡然问童鸢,“你是如何知道这丝线被草药泡过?” 童鸢出声,“这段时间,我跟郡主相处的时间多,因为担心郡主的病,所以特意跟大夫请教过能引发哮喘的药材。所以知道一些。” “这绣手帕的丝线上有刺激性的味道,这会可能是被拿出来一会,所以这会闻不出来了。” 这就是童鸢的高明之处了,虽全程在指正云落,却不露半点厉色,旁人看着,只当她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些,又担心郡主被人陷害,才说了出来。 云落看到有人带着大夫回来,便面无表情道,“大夫来了。” 童鸢闻言回身,示意夏芙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给大夫,“烦请大夫看看,这手帕上是不是有药物的味道?” 大夫双手接过手帕,放在鼻子前闻了许久,末了才摇头,“这上面虽然有些味道,但是太淡了。老朽一时拿不准。” 然后跟身边的摊贩要了碗水,把手帕在水里泡了一会,他凑近碗边闻了一会,才说道。 “凡是干了的药物,放到水里浸泡片刻,味道自然出来了,这手帕上的线确实是用药物处理过。” 童鸢听到这里,握紧的手松开了一些,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件事一过,云落就会被休了。 然后,下一瞬,她便听到大夫道。 “不过这草药是对哮喘有好处的,放在身边可以预防哮喘发作。” “你说什么?”童鸢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错愕。 “老朽行医数十年,遇到过的哮喘病人不胜枚举,自问没有问错,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会觉得这手帕上的药会诱发哮喘?您的医术师承何人?” 童鸢从碗里拿出手帕,手有些微微颤抖,若是这会还看不出问题,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时,容星宛的声音也从地上传来。 “本郡主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这手帕上的药会诱发哮喘的?” 说着,她睁开眼睛,被夏芙扶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夏芙再次瞪大眼眸,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童鸢也终于意识过来自己中计了,只是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童鸢凝眸望着容星宛,滴水不漏回道,“我没学过医术,并不会闻草药的味道,刚刚见郡主晕倒,一时着急,就说错了话,还望郡主和王妃见谅。” 容星宛从童鸢准确指出云落送的手帕会引起哮喘开始,就知道上次给自己换药的就是童鸢。 这会看到她假惺惺的姿态,只觉得厌恶至极。 第123章 江凌衍的维护 “一时着急?”容星宛不屑的看着童鸢,“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是王妃害的我?” 童鸢柔柔道,“刚才在您晕倒时无意中看见王妃送您的帕子,因上次药丸的事,心有余悸,以为又是王妃……,此事是臣女鲁莽了。” 然后她转向云落行了礼,“还望王妃恕罪。” 容星宛冷笑,“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 童鸢这会只能死不承认,没有证据她们也奈何不了她,面上依然一副诚恳的样子。 “臣女所说句句属实。” 看够了戏,云落往前走了两步,不打算再让童鸢垂死挣扎。 “童姑娘,我向来不喜欢冤枉人。既然要定你的罪。那自然要让你明明白白的认了罪。” 她环顾一圈,见周围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出闹剧,朗声道,“前几日郡主哮喘发作,说是吃了我的药。可我自己知道,我的药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背后有人要借我的手,伤害郡主。” 停下话语,她看着童鸢,“所以我特意跟郡主布了这个局。” 童鸢的心沉了下,额头微微出汗。 得从她们的话里找漏洞为自己脱罪才行。 云落又道,“我跟郡主列出了那段时间去容亲王府见过郡主的人。然后让郡主有意无意的透漏给她们,我送了郡主一样东西。” 童鸢竭力维持脸上的平静,知道此时不能再让云落说下去了,立刻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情打断云落的话。 “王妃赎罪!臣女、臣女并不知上次投毒之人另有他人,一直以为是王妃,所以在看到郡主拿着王妃送的帕子时,一时慌了神,闻错了药味,才会误会王妃,不过索性郡主并无大碍。” 言下之意,这只是场误会。 “谁说无大碍?”容星宛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前些日子经常去我家,我跟你说了这手帕是王妃送的,你还特意要过去仔细看过。应当是在观察手帕上的纹路吧?” 容星宛看着童鸢苍白的脸,接着说,“今天你一见到我,就装作不心的样子碰了我一下,也是那会,趁机换了两个手帕了吧?” 容星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块一摸一样的手帕,“而现在我手里的这块就是你换了的手帕。” 童鸢慌了神,她没想到容星宛早就在那时换回了手帕。 “劳烦大夫,再看看这个手帕是不是被做了手脚?”容星宛示意夏芙把手帕递给大夫。 大夫接过来,只闻了一下就确定,“这手帕的丝线里掺了很多诱发哮喘的东西,药性极强。若郡主嗅这手帕一两回,哮喘定会发作。”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惊呼。 而童鸢脸色从刚刚容星宛拿出另外一个帕子时,就已经惨白了。 这时云落盯着童鸢的眸子继续道,“上次在我给郡主的药里掺毒的那个人,定是对引发哮喘的药物了如指掌的,现如今碰到这个机会,那个人肯定会故技重来。” “上次知道我给郡主的是药丸,这次想必是知道我给郡主的是手帕了。” 冷冽的眸子盯得童鸢发寒,“所以,陷害郡主之人定是今日灯会上指证嫁祸我之人。刚刚童姑娘的表现还用我帮你再回忆一遍吗?” 童鸢不由紧紧掐住自己的手,额角有些虚汗,“王妃可是说过有五人知道王妃送郡主东西,今日投毒事件说明其余四人也都是有嫌疑的,为何鉴定是我在手帕里下了毒?” 这时站在萧子沐旁边的年姐说话了,“王妃送郡主的不是玉佩吗?” “可是郡主告诉我,王妃送了香囊给她。”林姐有些不解的说道。 童鸢听闻后心不由自主的一抖。 云落适时出了声,“郡主将我送的东西告诉那五人时,和她们每人说的都不一样。跟年家姑娘说的是玉佩,跟林家姑娘说的是香囊,而告诉童姑娘的——正是手帕!” 容星宛拿下了腰间的香囊和玉佩,“这些东西,我今日全都戴在身上。”接着又转眸看向童鸢,“怎地偏偏这手帕出了问题?” 此时一旁的大夫发话了,“老朽刚刚还诧异,为何童姑娘断定这药是引发哮喘的药,在听到我说是治疗哮喘的药的时候表现得如此不可置信,如今这样一看,老朽便通透了。” 云落看着童鸢苍白的脸,接着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怀里现在藏着的正是我送给郡主的手帕!” 说完便示意了一旁的锦书。 锦书上前,一把从她怀里拿出了手帕,与之前的两块一般无二。 童鸢跌落在地,心里发凉,暂时想不到好主意能为自己完全开脱,却在这时看到刚拨开人群走进来的江凌衍。 她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水,“臣女没有给郡主下毒。这手帕不知为何会在我的身上,那手帕上的穿云针,臣女连手法都没有完全学会,如何能绣的跟王妃的一样?” “王妃,臣女知道你恨我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可也不能、不能如此冤枉于我。”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她说不下去了,开始声啜泣。 云落透着寒意的眸子盯着地上的童鸢,“本王妃和郡主是设了个局,但这个圈套是你自己钻进来的。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竟还在此狡辩,你可知谋害皇亲国戚应当处死。” 说罢她抬手叫人,“拖下去,杖毙。” “王妃,臣女冤枉!”童鸢现在只能堵江凌衍会不会保自己了。 前世见多了女人死前的苦苦哀求,看着童鸢现在这垂死挣扎的样子,云落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冷眼看向站在身旁的侍卫。 “还不动手?” “住手!” 江凌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阻止了两个侍卫的动作。 云落怔了下,冷眸朝后望去,盯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江凌衍,“王爷要救她?” 江凌衍当着众人的面反驳云落,“你如何能确定这有毒的手帕是她所绣?物证可以作伪。”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包庇童鸢。 第124章 为四哥选妻 “王爷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陷害她?”云落冷冷开口。 萧子沐见云落受了委屈,也走过来,出声道,“皇兄,刚才是童家的庶女先污蔑皇嫂陷害郡主,而且说话又漏洞百出,你可不要因为喜欢她就包庇她。” “童家的庶女”五个字刺痛了童鸢,她眼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子沐,你身为皇子,少掺和这种事。”训斥完萧子沐,江凌衍的目光转向云落,继续刚才的话,“郡主身子既然无恙,也不能确定手帕出自谁手,今日这事便到此结束。” 他不想当众和云落起争执,说完这话,就要带着童鸢离开。 萧子沐脚下一动,要上前拦住,却被云落伸手拦下,她盯着江凌衍和童鸢,出声叫住他们。 “王爷且慢!” 江凌衍闻声蹙眉,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王妃还要说什么?” 云落忽视江凌衍,走到童鸢身边,“童姑娘不过才看了我用穿云针两次,就能学会,这份心思和聪颖可不是谁都有的。” “可你今日既然已经不承认那手帕是你做的,那么这手艺就藏好了。” “以后若是你的哪件衣服帕子上,有穿云针的手法,便是打你自己的脸了,到时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说完也不看江凌衍,转身就走。 今日这事,虽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但是也给她提了个醒。 这些日子她跟江凌衍相处过于顺遂,竟然忘记,童鸢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虽不喜欢江凌衍,但他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维护还未进门的童鸢,那她这正妃在外人眼里岂不是像个笑话? 现在她是动不了童鸢,可来日方长,不是吗? 回去路上,云落越想越对江凌衍不满。 满打满算她重生过来也有段日子了,没拿下江凌衍不说,今日还被童鸢当着众人下了面子。 现在外面那些人,估计都在议论,堂堂颍川王妃,在颍川王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人。 看来,也是她另寻他路的时候了。 她一步步走着,慢慢坚定了这个想法。 …… 元宵节过后,北姜国的年节也就算过去了。 连着几日,云落都在厢房里没出去,只翻翻书,作作画。 这天,因她一时兴起想绣一个屏风,便和知念在挑选丝线,暂定了梅兰竹菊四个花色。 选定了丝线,她便开始着手准备绣样。 刚摆好图纸,外头便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紧接着是门房的声音,“王妃,将军府来人,说将军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云落闻声,微微蹙了下眉。 母亲每次派人来叫她,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 想到这里,她淡声应了一句,便吩咐知念留在府里把东西收好。 然后换了套衣服,带着锦书回了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两人穿过前院到了母亲院子里,一进去就见到桌子上放了很多画卷。 王氏正在一张张翻看,还时不时跟李妈妈商量两句。 “母亲。”云落出声提醒母亲自己到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惫懒的下人,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王氏转头看见云落来了,笑着说了一句,说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母亲找我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我想着低调些,便没让她们来通报。”云落抬手打开一个画卷,只见上面绘了一名女子的画像。 身着淡绿纱衣,头戴珠钗,脸颊隐约可见酒窝,长相分外讨喜。 “母亲,这些是……?”云落一边问一边打开剩下的画卷。 每一卷上面都是不同女子的画卷,她粗略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多家。 “这些都是各府送来的未出阁姐的画像。今日叫你来,就是让你帮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适合你四哥的?”王氏把先前不满意的先收到一边,只把自己看中的放到云落面前。 云落明白,之前帮四哥定下的南楚瑜因为疯病,后来又当街疯了一次,自然是不能再嫁入云府。 她看了几幅,单看长相自然没有差的,只是家世人品还需要再打听打听,便问王氏。 “母亲看了半天,可有觉得相配的?” 王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四哥,满心都是家国天下。这事虽说由我做主,但也想帮他寻个称心如意的。” “可看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所以今日才让你来帮着挑选挑选。” 云落看着母亲一脸愁色说道,“母亲为何不叫四哥来选?” “虽说你四哥在京中,但几乎每天都在军营,每日忙的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每每与他说起,他也只会撂下一句‘由母亲做主’就走了,哎!”王氏看着云慕寒才回来这短短时间,就已经消瘦不少,心疼不已。 “母亲不用忧心。”云落给王氏宽心,“四哥自练武,身体底子很好。再说,忙完这年节,他就闲下来了。” “你就会哄我开心。”王氏笑着看了云落一眼,回身叫李妈妈,“早上给落儿炖的燕窝,现在端过来吧。” “是。”李妈妈提步刚走到门口,突然看到要踏步走进来的顾堂,便让开门,让他先进来。 顾堂进来后,在云落身旁站定,给云落和王氏行礼。 “见过王妃,将军夫人。” 云落转头看过来,看到顾堂,面上也是一怔,“你怎么来了?” 顾堂直起身回话,“宫里传来口谕,让王爷和王妃即刻进宫面圣。王爷眼下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了。” 看他神色,便知此事耽误不得。 云落起身辞别王氏,跟着顾堂往府外走。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须臾,云落弯腰走上马车。 马车里,江凌衍难得没有看书,见她上来,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云落动作未停的在江凌衍对面坐好,要是在平常,她是会打招呼的,但现在她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先前月下谈心,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比从前亲近一些,可元宵灯会就把他们的关系打回了原点。 一个不牢固的大腿,自然不值得自己再花心思。 第125章 御前逼婚 一路沉默着到了皇宫。 养心殿内。 得到允许后,云落跟在江凌衍身后进了养心殿,一眼就看到了林国公和云海天。 她收回视线先给皇上恭敬的行了礼,才抬眸去依次打量他们。 父亲今日穿了官服,器宇轩昂,只是眉间隐含着怒意,而一旁的林国公,虽然已经年迈,但在气度上也不输父亲。 从她一进来,林国公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 只一瞬,云落便明白今日叫她来所谓何事了。 显然是林丹欣等不了,着急嫁给江凌衍,他对她无意,便让自己的父亲出面。 等所有人都站定后,皇上才沉声道,“凌衍,今日林国公求到朕这里,所说的事情与你们夫妇有关。” “朕以为,把大家都叫来,在一起商量较为妥当。” “不知所为何事?”江凌衍闻言转身看向林国公。 林国公对着江凌衍笑了下,微微一作揖,“是关于女的。女自从上次被王爷所救,便对你一见倾心。下官自知王爷已有正妻,也劝过女,可她却说若是嫁不了你便终身不嫁了。” “她是下官老来得女,心疼的紧,不能看她终身孤苦,只能求到殿前。” 他说话时,目光从云落脸上掠过,然而她全程带着得体的浅笑,全然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收回视线,继续道。 “但是,下官舍不得女儿给人当妾,所以今日只能豁出去,恳请王爷以平妻之礼迎娶女过门,还望王爷成全。” 江凌衍听完林国公所言,冷了脸。 他本以为上次开口拒绝后,林丹欣会死了这条心,却不想,竟直接闹到御前。 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云落。 “此事还需看王妃的意思。” 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多看向了云落。 云落皱了下眉,刚要怼回去,一旁的云海天忍不住怒气出声道,“此事就算落儿同意,我也绝不同意,平妻是什么,是与我家落儿平起平坐,既然两个正妻,那与妾有何区别!” “若早知王爷日后要娶平妻,我说什么当初都不会答应落儿出嫁!” 他怒火中烧,本以为江凌衍会拒绝,没想到他竟不出面维护女儿,还把这等为难的事情转给女儿。 若女儿同意,那便是同意了当妾;若不同意,就要担了善妒的名声。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 云落定眸看了云海天一眼,心头横生出一股暖意。 林国公没想到云海天的态度如此坚决,本以为他会顾及自己的身份,就算不同意,也会留有余地。 心里不悦道,“大将军言重了,王爷和王妃情比金坚,现在只是多个人伺候王爷,如何就成妾了?” “国公爷不必再说!”云海天脸上满是怒气。 林国公也被激出火气,“大将军,今日陛下把我们聚在这里商议,定是要商议个结果出来,你这般抗拒,还怎么谈论?” 两个人剑拔弩张。 江凌衍淡漠出声,“两位不必再吵,成亲的是我,我若不愿意,即便两位吵翻天去,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云落。 “王妃是我妻子,府里的大事务都由她来决定,王妃以为如何?” 话音一落,屋子里剩下几人的目光便全都投向了云落。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虽恼,面上却端着识大体和从容的神色,“我前几日倒是见过林姑娘,林姑娘秀外慧中,落落大方,当真让人羡慕国公爷,能教出这么好的女儿。” 她夸赞的话说出口让林国公脸色好看了许多,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只是,我身后是将军府,今日若同意王爷迎娶平妻,那便丢了我父母的脸,丢了将军府的脸。” 林国公瞬间冷了脸,“王妃拒绝,可是因为妒忌?” “国公爷不用这样气急败坏,不如听我说完?”云落淡然收回视线,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王爷要娶林姑娘也不是不可以,与我和离,之后再娶,这样也好保全彼此的脸面。” 此话一出,江凌衍脸黑的如同刷了漆一样。 林国公倒是脸色淡淡,只要江凌衍能娶他女儿,其他事他并不在意。 云海天在诧异过后突然心疼起了女儿,沉沉出声,“落儿,你放心,只要有父亲在,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云落是真心想和离的,知道父亲误会了,想和他解释,可这里人又太多,没办法解释,只能沉默了。 “王妃如此成人之美,确实是本王之幸,但你我的婚事是陛下钦定的,和离之事亦不是你能决定的。”江凌衍压着嗓音里的怒气,冷声道。 他刚刚把话转给云落,只是想看看云落对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她竟在御前提出要与自己和离。 和离这种话岂能随便说出口?! 云落淡漠道,“我是决定不了,但是与其这样痛苦捆绑,不如放手,这样王爷想娶谁娶谁,我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样岂不好过些?” “落儿!”云海天厉声想要呵斥,结果刚出声就被皇上打断了。 “将军不必着急,听朕说两句。” 这时,殿下的几人才停了声音,把目光转了过来。 皇上出声道,“说到底,这事是你们两家的家事。如大将军所言,新婚不足一年倘若就娶了平妻,于云家声誉确实有损。” “可女儿家的真情也要顾及,所以此事不能着急。最好从长计议。” 他声音停顿了下,才又出声,“两位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此时若因为家事影响了同僚之情,朕才会忧心不已。” “众爱卿对此事的态度朕也都知晓了,会与凌衍商议好此事。” 短短几句话,和了稀泥,让这件事回到了起点。 但众人也不能说什么,各怀心思的恭敬应了声。 “是。” 应声后,众人依次往外退去。 皇上凝眸看着江凌衍,“凌衍,边关近来战事吃紧,有几份军机需要你替朕参谋一下。” 江凌衍闻声,目光深邃的看了云落一眼,停下脚步,转身。 等人都走了以后,皇上带着江凌衍往书房走去。 刚走进书房,皇上便开口道,“你可知道朕为何特意留下你?” 第126章 茶沏的不错 江凌衍出声,“您是要与微臣说娶亲之事?” “不错,朕本以为,你能猜透朕特意叫你来的用意。”皇上在书桌前站定,转身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刚刚心思都在云落身上,如今被这样一问,冷眉皱了下,反应了过来。 “陛下是想借成亲之事,让林将军回京,在成亲宴上将林氏叛军一打尽?” 皇上冷眸一凝,眼中浮现出杀意,“林家,一个国公,一个将军,一个贵妃,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若再不动,这北姜就要改姓林了。” “上次本来要接着处置贵妃的由头处置林氏,结果被你的好王妃搅和了,这次你若配合的好,上次的事朕既往不咎,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江凌衍却懂,“臣懂了,臣答应娶林家嫡女。” 皇上凝眸看了他一会儿,才又出声道,“成亲的日子朕已经让人择好了,在下月十六,过几日朕就颁诏。” 江凌衍作揖,“臣遵命,回去后,便会着手安排娶亲事宜。” “下去吧,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说完便给皇上行了礼退下了。 一路走到宫门口,江凌衍脸色沉郁,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之前云落跟他要和离书,他只当是闹着玩,不想今日在大殿上竟也说出这话,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真的想与自己和离。 如此想着,他走到了马车旁站定。 待脸上的冷色缓和了些,才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云落见江凌衍上了马车后径直坐到了自己对面。 但许久也不见他与自己说话。 她也不在意,不过看他脸色就知道,皇上肯定让他迎娶国公之女。 毕竟童鸢还没进门,就又让他娶一个名门贵女,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云落觉得口渴,便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来刚要送到嘴边,就听到江凌衍清冷的声音传来。 “王妃只顾自己,合适吗?” 云落倒茶的手一顿,把茶壶一转,给江凌衍也斟了一杯,“是不合适,王爷答应娶林姑娘了?” 江凌衍定眸看着她,沉默了。 他看着她,不知怎么回她。 许久,他才开口道,“我答应了,陛下也允准了,过几日便会下旨。” 云落抿唇问,“那陛下也答应了我们和离?” 江凌衍本以为她多少会难过一下,没想到满心满脑子都想着要和离,不由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你就这么想与我和离?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云落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不悦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与我和离,但要以平妻之礼娶林丹欣过门?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们天家尽占了?” 江凌衍冷声,“你这般没分寸的话,若被传到御前,别说受委屈,就是命也没了。” “你都如此羞辱我,羞辱我父母了,我有没有命你还在意吗?”云落说这番话时,心里并不生气,只是觉得站在原主的立场,应该据理力争一下。 “当然在意。”江凌衍定眸凝着她,说的格外认真。 云落瞬间哑然了。 这话她没法回。 她装作没听见他说话,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唇边送。 只是,她刚喝了一口,江凌衍突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拉起。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转了两下,瞬间坐到了他的腿上。 下一秒,牙关被开启,来势汹汹的吻劈天盖地的覆上来,持续了数秒。 嘴里的茶水也不知是被谁喝了。 以往被他亲吻,云落都会附和,今日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只乖乖的在他怀里被他左右,一时忘了动作。 一吻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屏气凝神,恢复了神色的江凌衍突然飘出来一句话。 “茶沏的不错。” 云落,“……” 是不是有病? 有病……云落的目光下移,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反应,他却在关键的时刻松开了自己,不会真的有病吧? 再有下次,她定要验验他的身体。 “你还不下去,想在本王腿上坐多久?”江凌衍冷声问。 云落回过神来,起身从他腿上下来了。 这时听到他在一旁冷冷的开口,“王妃今日在大殿上,是真心想与本王和离?还是说的气话?” “真心如何?气话又如何?”云落淡然道,“王爷不都决定了要娶林丹欣吗?” 江凌衍眉头皱的更深,他之前答应给云落和离书,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从未想过与她和离。 “和离书本王回去便会写好给王妃。”江凌衍脸色淡然,“只是,本王暂不签字。等时机成熟后,自会昭告天下。” 云落不是傻子,之前他一直拖着不给她和离书,这次这么爽快,肯定有条件! “说说你的条件。” “将军府那边,还需要王妃多费口舌劝说一下,到时候不要闹得太难看。” 江凌衍话音刚落,马车刚好停到了王府门口。 云落在权衡了下局势后,答应了,“好,我会劝说我父母答应,也希望王爷不要食言。”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云落也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锦书上前扶住云落,担忧道,“王妃,王爷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落收回视线,淡声道,“也没什么,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了。” “不会过太久,您是说……?”锦书立刻反应了过来,但是没敢往下说。 “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得到和离书。”云落提步往王府里走。 锦书提步跟上去,“您真的想好了,要与王爷和离?” “那还能有假?和离这种事,一旦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就改不了。”云落跟锦书说这些,也是看知念没在,她还不想让母亲知道。 “王妃,王爷虽平时冷冰冰的,但这两个月对王妃确实好了很多,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王爷对您不是没有感情的。”女子和离,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云落停了脚步,侧身看了锦书一眼。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初锦书为了能活下去,主动到她身边伺候,在她心里,如何活的更好才是主要的。 不理解自己也正常。 第127章 本王冷 “王妃?”锦书被云落看的有些不安,“是奴婢说错了吗?” 云落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道,“有些事你看不透,江凌衍可能对我稍微有点感觉,但他心上的人是童鸢,要是日后娶了平妻,这王府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锦书怔了一下,低声回道,“奴婢明白了。” 她见过云落之前在后院的样子,万万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了。 主仆两人说着就进了东院,云落看到江凌衍书房的门开着,本来想去问他要和离书,但是想到他刚刚莫名其妙的脾气,还是觉得晚点再说。 刚好这会有时间,她可以先给自己的屏风画个花样,权当放松心情了。 这一画就画到了晚上。 知念给云落手边的油灯剪了灯捻,虽然灯亮了一些,但还是伤眼睛。 她转身,担忧道,“王妃,这屏风不是一两日能做好的,您还是先歇着吧。” 云落没停手,“无事,快画好了。” 又过了一刻钟,她终于放下了笔,看着画好的梅花,颇为满意。 “知念,什么时辰了?”云落觉得脖子有些酸疼,还没说什么,知念已经伸手给她按摩了。 知念看了眼旁边的漏壶,“回王妃,戌时了。” “你去看看王爷休息了没。”云落觉得舒服许多,起身去一边净手。 知念依言出去看了看,回来道,“王爷书房的灯还亮着,王妃要过去吗?” “恩。”云落擦干手,看知念去拿外衣,出声道,“不用穿外衣,我去去就回。你不用跟着。” “是,奴婢先去厨房给王妃备着热水。”知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说罢便出去了。 到江凌衍书房门口的时候,云落双手已经冰凉,这倒春寒比想象中的更冷。 到了书房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顾堂看到云落也怔了下,连忙行礼,“见过王妃。” “王爷在吗?”云落问。 “在的。”顾堂说着让开门。 云落踏步走进去。 江凌衍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后,冷眉直接皱了起来。 “王妃穿的倒是清凉。” 云落在书桌前站定,抬眸看着他,“想着跟王爷说两句话就回去,就没穿外衣。王爷放心,你大婚在即,我不会生病给你添堵的。” 江凌衍俊脸沉下,放下手里的军务,“说吧。” 云落语气平淡道,“我是来要和离书的。” 江凌衍定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书本里拿出写好的和离书。 “就算王妃不要,明日我也会让顾堂送过去。” 云落愣了下,先前要了多少次休书他都没给,这次为了林家嫡女,倒是给的爽快。 她走过去拿起和离书,先不说这上头的内容,这手字是她前后两世见过写的最好看的。 她嘴角浮现出笑意,收好和离书,“看来是我着急了,我明日就会回将军府劝说我父母,王爷就敬候佳音吧。” “王妃出马,本王自然放心。”江凌衍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声。 他话这么说,可心里却清楚,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 “那我便回去了。”云落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江凌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且慢。” 云落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还有何事?” 江凌衍起身,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件披风朝她走过来,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冷着脸为她穿上披风。 属于他的气息充斥在云落的鼻尖。 她眼帘垂了下,目光不自然的移开,“你不必这样,我不冷。” “本王冷。”江凌衍把披风的带子在她脖颈前系好。 “……”云落无语了片刻,才提步从书房出来。 回到厢房,浴桶里放好了水。 知念伺候云落宽衣后,扶着她走进浴桶,“王妃明日回将军府,可要带什么东西?奴婢去准备。” 其实云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父母,想了半晌,她道。 “只是回去探望父母,并无别的事,不用带东西。” 知念应了声,往浴桶里舀热水,“锦书姐刚才来了,奴婢看她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了,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被热气氤氲着,云落放松的闭上眼睛。 “嗯。” 知念见她累了,便也不说话了。 翌日,一大早。 云落用完早膳,便带着知念和锦书回了将军府。 下了马车,一路穿过前院,问了下人说是父亲在书房,她便让知念去请母亲。 自己则是带着锦书先去了书房。 叩叩叩! “进。”里头传来云海天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云落进去后,看到云海天的脸色有些灰暗,嘴唇泛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提步走过去,“父亲可是感染了风寒?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云海天想到昨日的事,脸上又带了怒意,语气也不太好。 “大夫给开了药,你回来若是说颖川王娶平妻的事,就直接走吧,为父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云落光看父亲的面相,便知道他这病是气火攻心导致的,“昨日,陛下特意留了王爷在殿内,对此事已经有了决断,女儿今日来就是要与您和母亲商议此事。” 这件事得缓着说,越急越不好。 “陛下已经下旨了?圣旨现在何处?”云海天没收到圣旨,并不知此事,听了这话,脸色也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王氏和李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跟在最后面。 王氏进来后,目光盯着云落,直接出声问,“陛下有何决定,他是不是要颖川王娶林府的嫡女为平妻?” 云落不动声色的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妈会了意,立刻带锦书和知念以及屋里的其他下人出去了。 等房门被重新关上,云落才看向王氏,“是,王爷也已经答应。” “荒唐!”云海天拍桌而起,“他们是欺负我云家没人了吗?竟不商量就决定了此事。” “还有颖川王,只要他说不娶林丹欣,陛下如此宠爱他还能逼他不成?!” 第128章 哥错了 “咳咳咳……”云海天怒火攻心,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云落连忙走过去为他顺背,却被他一把挥开。 这次连王氏也没站在她这边,“若不是你昨日当众在御前说要与颖川王和离,陛下岂会让颖川王娶林丹欣,林国公一家狼子野心,陛下唯恐他们一家独大,若再与天家联姻,岂不养虎为患!” 云落没想到,父母竟会以为,皇上要江凌衍娶林丹欣是因为自己提了和离。 她脸色沉了下,出声,“并非如此,江凌衍喜欢的是童府的四姐,我在王府并不受宠,只是碍于我背后是将军府,江凌衍才没有直接休了我。” “陛下要他娶林丹欣,也并非是因为我当众提出和离。” 云海天怒不可遏,“你怎知不是?总之,只要将军府一日未倒,就绝对不会让你受此羞辱,娶平妻,他想都不要想!” 两个人唱黑脸只会激的女儿逆反,王氏压制住心里的不悦,缓了脸色道,“落儿,你还,许多事看不透,此事你一旦妥协,日后和离不成,日子难过的是你。” “颖川王现在说不喜欢林丹欣,谁敢保证朝夕相处以后他不会对林丹欣动情?” “只有保证了你在王府唯一正妻的地位,纵使明日江凌衍再喜欢她人,也没有谁能欺负你。” 云落想,要是母亲知道她入府大半年还是清白之身,且江凌衍为了童鸢守身如玉,不知她会不会吃惊这天底下真的有痴情男子。 但此时显然是不适合说这些。 现在父亲和母亲在同一战线,得找个时机单独找母亲聊聊,逐一攻破才对。 云落应声道,“母亲说的是,但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不日就会下旨,我们若不同意,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谁也承担不起。” 一句抗旨,让云海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氏脸色铁青,“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云家为天家出生入死,我的儿子们还在前线生死未卜,如今他要我女儿承受这样的羞辱,我会择日入宫,问问陛下,他确定要寒了我云家的心?” 若真这样,事情就越闹越大了,云落只能迂回。 “我回去也会再和江凌衍商议,若是由他出面拒绝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用我们得罪天家,母亲再给我一些时间。” 王氏道,“你父亲染了风寒,要多休息,你先回去吧,此事若你与江凌衍说不通,我会来处理。” 话说到这里,云落已不能再说什么,便给父母行了礼,离开了。 …… 出了将军府大门,云落打发了来接自己的马车,想要走回王府。 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事太多,她要好好想一想。 知念和锦书则跟在云落身后。 知念凝眸望着云落的背影,从刚刚姐从书房出来,脸色就很差,想来是和老爷夫人谈的很不愉快。 若任由她这样思索下去,怕是会和老爷夫人的关系更僵硬,这么想着,她出声问。 “王妃,要不要奴婢先回府安排午膳?” 云落收起思绪,没回头,出声道,“不必了,今日我们就在外面用膳。” “前几日去的一家酒楼有个八宝鸭,味道还可以。” 锦书最喜欢鸭肉,闻声嘴角不由提起,兴致也上来了,“主街有家做点心的,新出的点心很有名,奴婢一会去买些给王妃尝尝。” 她正说着,突然见云落脚步一顿,停了脚步。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锦书问,“王妃在看什么?” 知念也看到了,皱着眉,“是四公子和南三姐。” 从刚刚看到他们,云落脸色就不太好看,想到四哥答应自己的话,整个人都笼上了怒气。 原来心真的是会寒的。 看到云慕寒和南琼丹并肩离开,往南府的方向去了,云落怒火中烧,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直接提步跟了上去。 锦书和知念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跟上。 不多时,她们在南府门前停了下来。 云落冷眼瞧着南府门前的一幕。 南琼丹回府前,眉眼间全是娇怯羞涩,面带笑容,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大门。 而云慕寒也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南琼丹,才转身要离开。 云落适时走上去,冷冷唤了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一侧头,便看到云落脸色阴沉的站在不远处,心头不由咯噔一下。 “五,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就因为我不可能会在这儿,四哥就忘了前几日答应我的事了?”云落语气很差。 云慕寒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哥一直都记着,方才看到她被几个男人轻薄羞辱,我真的没管,是她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导致周围许多人拦我。” “南姑娘说,你与她之间有误会,所以你才那样,她会找机会跟你解释清误会的。” “误会?我与她两个人,不是我死就是她亡,四哥说这是误会?!”云落冷声质问,眉眼间满是怒意。 她也知道不应该全怪四哥,可是一想到刚才那副场景,她气的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云慕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认错道,“哥错了,下次真的不会了。五,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说着去拉云落的手,被云落一把甩开。 “嘴上认错很容易,最可怕的是内心,四哥莫不是已经喜欢上南三姐了?!” 云慕寒伸手起誓,“天地作证,我真的不喜欢她,就是刚才那个情况,我没办法袖手旁观。送她回来,也是因她身子不好,晕倒了好几次,路上的男子都在打量她,我才送她回来的。” “晕倒好几次?”云落冷笑,“患什么病能在一个时间晕倒好几次,四哥脑子里的褶皱是被烫平了吗?这样明显的把戏也能把你骗得团团转。” 云慕寒:“……” 他家五什么时候这么会骂人了,还不带脏字儿。 “哥错了,真的错了,早知道她是装晕,我就该一走了之。下次再见了她,我一定转身就走,一眼都不看她,也不听她说什么。” 第129章 探望南楚瑜 云慕寒是真心认错的,可云落却不再相信,“这些话,四哥不必跟我说,我不会再相信。” “不过身为妹妹,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若再这样被她耍的团团转,一意孤行要娶她回府,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回府!” 说完,她厉眸看了云慕寒一眼,转身离开。 “五!”云慕寒追上去两步,唤了一声,见云落不理他,懊恼的摸了下后脑,转身回了将军府。 王府门口。 云落一路低气压,直到快走到东院时,她才出声道,“刚刚我是不是不该跟四哥发火?”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没办法置之不理。 锦书出声,“是四公子食言在先,况且您也是为了他好,奴婢觉得您也没错。” 知念也宽慰道,“四公子食言,只是因为不知道南三姐的为人罢了,只要日后揭穿她的真面目,四公子自然会远离她,王妃您也不用这般生气。” 云落默不作声的抬步走进院子,但却把她们两个的话都听了进去。 南琼丹算计四哥,她必须要还回去才行,而且还要她知道,前世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一世,依然是。 进了东院,见江凌衍卧房的门开着,她犹豫了下,提步走了过去。 知念和锦书相视了一眼,默契的没跟上去,回了厢房。 云落进来时,看到江凌衍正在和顾堂说话,看见她,他们便停了声音。 顾堂给云落行礼,然后站到一旁。 “如何?”江凌衍开口问云落。 “我父母的态度很坚决,不同意。”云落神色淡然,“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嗯。”江凌衍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黯然,他直直看着云落,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不悦,反对他娶林丹欣。 可是没有。 “王爷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大婚事宜了。”云落本来想走,可想到她现在是王府的王妃,准备成亲的事肯定不能让江凌衍亲自做,便又问道。 “需要我来准备吗?” 江凌衍感觉心脏被扎了一刀,脸色又沉了几分,“不必。” 他话音刚落,便有女使端着晚膳从外面走了进来,云落见状,出声道别。 “那王爷用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江凌衍凝着她的背影,出声,“王妃不留下用膳?” 云落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莞尔。 “多谢王爷好意,我今日没什么胃口。” 她没胃口其实是因为看到云慕寒送南琼丹回府,但是在江凌衍看来,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要娶南琼丹而难过。 他眼眸稍微抬了下,“没胃口,可是心情不好?” “不是,只是有点累了。”云落否认了,自从上次童鸢的事情之后,她觉得他们关系一下疏远了,还没到可以谈心的时候。 “好好休息。” “嗯。” 应声后,云落收回视线,抬步离开了。 江凌衍定定望着她的背影。 从他上次当着众人的面救了童鸢以后,她就在刻意疏远自己。 可是,这是他欠童鸢的。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次宫宴,他再心一点,没有被下药就好了。 但是,这世上什么都有,偏偏没有如果。 …… 回厢房后,云落斜斜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前世,她最喜欢这样靠在殿内,想后宫发生的种种事。 那时候,事情少,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细细想。 重生以后,事情一装一件的涌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楚,她是前朝那个太后云落,还是北姜国的颍川王妃云落。 这时,锦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王妃,您饿了吗?要不要先传膳?” 云落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锦书回。 云落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传膳吧。” 锦书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片刻后,她是和知念一起回来的,两人手里都端着膳食。 吃完晚膳,云落洗漱后,便躺上床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深长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知念在房里等着她睡熟,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翌日。 一大早,云落就让知念给侍郎府送去了拜帖,以探望南楚瑜为由。 她其实是想去见南琼丹,有些话,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怕是还要不懂装懂。 吃完早膳,她带着锦书也坐上马车去了侍郎府。 等到了侍郎府门口,知念已经拿了准允的条子站在门口等着。 门房在看到条子后,看到云落周身气度非凡,不似普通人家女眷,便赶紧把她迎到了客厅。 “王妃稍等,奴才这就去向夫人禀报。” 说完,便出去通报了。 云落刚端起茶杯,林氏便带着下人进来,“王妃能亲自来看女,臣妇感激不尽,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她面上恭敬,心里却还对上次云落当街给女儿扎针的事不满。 云落从座位上站起身,淡笑道,“没有怠慢,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南姑娘的病。虽然交情不深,但与她也算是有缘。” 林氏顾忌云落身份,此时也只能面带笑容,“多谢王妃惦记女。只是她那病,王妃也知道,就怕冲撞了您。” 言外之意是不想让她探望。 “无碍,即便是冲撞了,本王妃也不会怪她。” 云落人已经在这了,话又说到了这个地步,林氏已经不能再拒绝,“那王妃跟我来吧。上次从街上带回来以后,她变得安静了些,可还是神志不清,连我和她父亲都认不出来。” “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云落提步跟着林氏离开,边走边说。 “多谢王妃吉言。”林氏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南楚瑜的房间就在主院,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果真如林氏所说,比起上次见时,她安静了许多,见到外人出现,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林氏叹气,“她平常都是这样,偶尔会唤我一声母亲,但说话说不上两句,便又认不出人了。” 第130章 云落,别来无恙 说着,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这一哭,被南楚瑜看到了。 她慢慢凑到林氏旁边,好奇的用手擦了一下林氏的眼泪,就要放进嘴里。 林氏心里一紧,赶紧起身给南楚瑜擦了手,“乖,这个脏,不能放嘴里。” “哦。”南楚瑜乖乖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氏心里更是难受。 “南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南姑娘号脉吗?”云落见状,开口征求林氏意见。 林氏愣了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可以。” 上次云落当街给女儿针灸,想来是会医术的。 况且府里的大夫给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有好转,有人医总比没人医的好。 片刻后,云落收手。 还跟上次一样,南楚瑜脉象平和,不像是犯了疯病的人应该有的脉象。 “南姑娘脉象平稳,可见是这些大夫为她尽心天医治的功劳。”云落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到了大夫身上。 林氏一听,顿时宽心不少,“说起来惭愧,府里的大夫还是别人举荐的。之前的大夫一直查不出女的病,没办法了,听下人提起南街一个大夫精通此病,才去求了来。” 云落心下了然,这大夫定然是被买通了,“如此倒要恭喜你了。” 林氏欣喜,“可见上天垂帘。” 云落点头赞同,然后看了知念一眼。 知念会意,“王妃,时辰不早了。” “那我便告辞了。”云落顺势起身,向林氏道别。 林氏应了声,送她出去。 一行人才走到南楚瑜房间门口,云落却停了下来。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有一股异香,她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林氏跟着停下,看她神色有异,“王妃,是哪里不对吗?” “这香味是什么?”云落目光落到房间里的香炉处。 林氏答道,“是大夫给开的安神香。之前女晚上经常做噩梦,大喊大叫,太过于损伤神志,开了这个安神香,她晚上好睡多了。” 又是大夫,看来这个药有蹊跷。 云落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这个味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药,“我知道一种安神香,自己用过,效果还不错,改日让人送过来,或许对南姑娘的病也有帮助。” 林氏没想到云落对女儿的事这么上心,话里话外全部都是为女儿考虑,心里对云落的疑窦尽消,只剩下感激。 “多谢王妃。”这是自云落进了南府以后,林氏第一次真心感谢云落。 云落慨然接受,提步往门外走去。 刚出了南楚瑜的院子,前面疾步跑来一个下人,在林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氏眉头皱起,脸上有些为难,“王妃,我理应送您出府的,但我现在突然有点急事要去处理。您可否在府里休息片刻,我处理完就来找您。” 云落沉默了下,应声,“也好。” 林氏立刻吩咐自己的丫鬟,“把王妃带去厢房休息,你跟在近旁伺候着,切莫怠慢了。” 吩咐完,转身离开。 林氏离开后,丫鬟躬身请云落跟自己往旁边的一处院落走去,离开前,云落冲知念使了眼色。 知念会意,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等众人离开后,才从角落里出来,往院子外走去。 云落进了房间,丫鬟给云落行礼,“还请王妃在此处歇息,奴婢先去准备茶水。” 丫鬟手脚利索的准备了茶水还有几样点心,“王妃请用。” 锦书往前走了半步,和颜悦色的请丫鬟离开。 “你先去忙吧。王妃这里有我伺候就行。” “这……”丫鬟有些犹豫,毕竟刚刚是林氏吩咐她的,她要是私自离开,伺候不周,会受责罚的。 锦书莞尔,“我家王妃不太习惯外人伺候,一会你家夫人问起,你就这样答,想来夫人是不会为难你的。” “那……奴婢在门外候着吧。”丫鬟还是有些为难。 锦书继续道,“不用,我家王妃稍微歇一会儿。等你家夫人那边的事情快结束了,还要劳烦妹妹过来通知一声。” 丫鬟想了一下锦书说的也对,才提步离开了院子。 送了丫鬟离开,锦书回到云落身旁伺候。 云落正喝着茶,知念推门进来。 “王妃。” “怎么样,问到了吗?”云落放下杯子。 “问到了,南三姐住在西院。”知念压低声音回话。 云落敛了下眉,从桌前站起来,“可有下人碰到你?” 知念沉声,“有,奴婢说是内急找不到茅厕,又与王妃走散了。还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嗯。”云落放了心,知念回答下人的话没有漏洞,不会引起怀疑,说罢,她转头吩咐锦书。 “让知念陪我去,你就别去了,若有人来,就说我在休息。” “是。”锦书应声。 从房里走出去后,知念在前带路。 不多时,就到了西院,比起东院,西院从院内的装饰到房屋的修整都丝毫不如,更像是京城内普通人家的住所。 云落想到刚重生来时住的后院。 其实比起这个还不如。 她刚踏步走进西院,正好南琼丹从屋里走出来,看模样像是要出门。 南琼丹见到云落突然出现在自己院里,脸色微微怔了下,但也没有过多的诧异,恭敬的给云落行了礼。 “见过王妃。”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提步越过她往她卧房里走,“我有话跟你说。” “王妃……” 南琼丹的贴身丫鬟震了下,刚要出声拦住云落,被南琼丹打断,“玉,不得无礼。” 玉连忙停了声音。 南琼丹转身踏步走进了卧房。 玉本想跟上,却被知念伸手拦住了,她把房门关上后,才转身对着玉道。 “主子们说话,我们便不要打扰了,在院外候着就行。” 玉见过云落几回,知道她是颖川王妃,身为王妃的贴身婢女,位份也是远在她之上的,她收起心里的不情愿,“是。” 应声后,她跟在知念身后往院外走去。 第131章 承认身份 云落坐到桌子前,伸手给自己倒茶,喝了两口,才抬头正视南琼丹。 “高青禾,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南琼丹神色未变,依旧恭敬,“王妃真的认错人了,臣女真的不认识王妃口中的这个人。” 对于她的否认,在云落意料之中,她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能让南琼丹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理会她的话,放下茶杯,“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来就是告诉你,有我在,我四哥一定不会娶你。” “婚嫁之事,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不是王妃能决定的了的吧?”南琼丹姿态恭敬,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底气。 云落冷眸盯着她,“我能不能决定,你往后看便是了。不过,你的伎俩倒是越发倒退了,你以为提前打听了我四哥的行踪,假装柔弱,他帮你几次就是对你有意了?” “我四哥已经在我面前起了誓,绝对不会娶你。日后你看他还会不会理你?” 南琼丹对她的指责无动于衷,可对她最后一句却很介意,她抬起眸,望着云落。 “我从未打听过四公子的行踪,也没有假装柔弱,王妃,不知臣女在何处得罪了您,让您竟往我身上安了这么多罪名?” “还是说,王妃手里有证据?” 显然,她的意思是,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我。 云落凝着南琼丹,唇角微微提了下,她语气还算恭敬,神态倒是有几分像前世了,“你有没有做这些,你我都心知肚明,说再多都无意义。” “这几日我与母亲正在商讨四哥婚事,送来的各家贵女的画卷里,可没有你的。” 南琼丹闻声,脸色沉沉,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看来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画像放进去。 云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出声道,“别想着动手脚,你应该了解我。” 南琼丹的脸色平静的出奇,抬头看着云落,缓缓开口,“王妃总说我心里清楚,我了解,可我确实不知。就算前朝有个叫高青禾的贵妃,可前朝灭亡也有三百多年了,那人也早已死了。” “王妃口口声声称呼我为一个已死之人,不觉得荒唐吗?” 云落眸色微抬,“你怎知高青禾在前朝是贵妃?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说过。” 南琼丹面上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说漏嘴了,但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我在史书上看的。”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会儿,冷笑了下,“你应该不知道,前朝的史书被皇室封禁了,只有皇亲才能看,你是从哪儿看到的?” 南琼丹脸色陡然变了下,但很快就恢复镇静,“是我记错了,是时候听府里老人说的。” 其实话说到这里,南琼丹是谁,云落已经很清楚了,她莞尔,“从前咱们在后宫时,被人当面戳穿,都会立刻找理由推脱,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 “不过,至少南楚瑜房里的安神香你是抵赖不了的,那香里燃的是什么,她那汤药中又放了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 “如果我没记错,燕云的生母也是中了这慢性毒,神志不清冲撞了太后,被砍了头。” “原先我一直在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疯了,燕云怎么会相信你这毒妇的话,不顾朝纪纲法赐死我,原来都是你的手笔。” “高青禾,从前我真的看你了。” 南琼丹此刻只觉得整颗心都燃了起来,前世对云落的恨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云落见她不说话,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嫔,别来无恙啊。” 声音似笑非笑,和前世如出一辙。 云落脚步一顿,眼风凌厉的转头看向她。 “当初我为嫔时,你是贵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我的儿子当了皇帝,我的尸体与陛下同葬在皇陵,而你,尸体早就被野狗分食了。” 高青禾收起脸上的恭敬,往前走几步,走到云落面前,目光不偏不倚的对着她的视线。 “死都死了,还要分谁死的高贵吗?不错,南楚瑜遇到的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四哥我也志在必得,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能不能得到,还要看以后,现在嘴上逞强有用?”云落冷声反问。 她们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前世针锋相对的时候。 高青禾脸上带着浅笑,在盯着云落看了许久后,“从你在马场试探我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在临咽气时和燕云说了他生母的死,你说他如何能不信?” 原来如此。 难怪燕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云落盯着她,面上泛着冷意。 “很得意吗?前世孽障做的太多,这次只能重生到一个庶女身上,我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那我现在站在这里,王妃敢要了我的性命吗?”高青禾反问,脸上带着自信。 不是她自大,而是即便她只是个庶女,也是南侍郎最宠爱的女儿,云落若真不顾礼法杀了她,定也不会全身而退。 云落眼中升起一抹厌恶,“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时,外面传来知念提醒的声音,“王妃,时辰不早了。” 云落沉眸,想必是林氏已经会完客了。 收回视线,提步往外走。 “恭送王妃。” 高青禾眼里似淬了毒,阴狠的盯着云落的背影。 云落脚步未停的走出去,一路沉默不语,回了先前歇脚的院子。 这次高青禾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看的出来她对云慕寒绝不会轻易放手。 这个人,不能再留在京城里了。 得想个由头把人送走。 在京城她杀不了高青禾,可出了京城,谁又能说得准呢? 云落和知念刚到房间,林氏就到了。 “怠慢王妃了。”林氏面带微笑进了房间,“今日看王妃行医问诊颇具章法,臣妇便想问问,女的脉象是比先前好些了吗?” 云落淡漠的看着她,“是好些了。” 第132章 公然挑衅 “但是,很难痊愈。”话锋一转,云落又说了句。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今日高青禾既已给她下了战书,那她便不会让她好过。 一旁的林氏听完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府里的大夫故意不给治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头从怀里拿出了大夫给开的药方给云落递过去。 “不知王妃可否看看这个药方是否有问题?” 云落抬手接了过去,扫了两眼,“这药方倒是没有问题,只是里面加的这味竹仁,对南姑娘的病没有帮助,但也没有毒性。” 林氏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那不知王妃您说很难痊愈是什么意思?是女心智受损,永远好不了了吗?” 说这话时,她心里狠狠揪着,若真是这样,她女儿一生就被毁了。 看出林氏的担心,云落继续道,“竹仁虽无毒,但与白冬合在一起,就会让人神志不清,看起来像是得了疯病一样。” “王妃的意思是……?”林氏心下一惊,下意识觉得女儿的疯病也许是人为的。 “那安神香里就有白冬。”云落凝了林氏一眼,出声。 果然! 林氏眸孔瞪大,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对云落的话持有怀疑态度,楚瑜是嫡女,这府里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的狗胆敢谋害嫡女。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南琼丹,可是转念一想,南琼丹平日里唯唯诺诺,怎敢下毒谋害嫡姐。 云落凝了她一眼,出声道别,“今日来打扰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该回去了。” 林氏回过神,出言挽留,“臣妇已经让厨房备了午膳,不如王妃今日就在府中用餐吧?” “不必了,回府后,我会让人把安神香送过来。”云落拒了她。 林氏听闻后,便不再挽留了。恭敬着送云落出了南府大门。 大门口。 林氏向云落行了礼,她便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 从南家出来以后,云落没有心情在街上停留,径直回了王府。 才踏入王府大门,便看到走廊里的下人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 云落略一思考,便知晓所为何事了。 她收起视线,提步回东院,刚从前院穿过来,就看到安侧妃手里拿着本子,在交代身边的厮。 “这锦缎都得要最好的才行。你去南街的布庄,让掌柜的亲自挑选了送来。” “还有,给各府的请柬样式,选几个得体的交给我,我再呈去给王爷选定。” 她声音沙哑难听,但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厮应声后,刚要离开,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出声道,“对了——” 刚一抬头却看到云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心头不由一惊,敛了神色,走到云落跟前行礼,“妾见过王妃。” “免礼。”云落笑吟吟道。 安侧妃闻言起身,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笑容,人一自信,话也多了起来。 “王妃,王爷成亲,让妾准备大婚事宜,妾第一次处理府里的事务,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要是有对王妃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妃海涵。” 云落目光微微沉了下,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安侧妃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告诉她,成亲的事江凌衍越过自己让她办了。 态度虽恭敬,但这也算是一种挑衅。 “我平日在院里也不出来,院里又有丫鬟打理,没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你不必忧心我,把王爷的事办好就行。” 安侧妃本以为云落会生气,毕竟云落才是王妃,府里这么大的事,理应是她管的,便又说道,“眼下妾有件事要请示王妃,王爷以平妻之礼迎娶国公府嫡女,这两日也拟定了成亲仪程和各家亲眷位置。” “只是这座位安排,无论怎么排,都觉得不妥,想让王妃帮我看看。” 云落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漠出声,“王爷既已安排了你主事,那就一切由你做主。就算不得体,他也不会说什么,本王妃更不会说什么。” “你若实在拿不准,就去问问王爷,别回头我说错了,王爷再怪罪。” 被人直接戳穿了心思,安侧妃已经不能再说什么,只柔柔福身,“是。” 云落凝眸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抬步继续往东院走去。 身后的安侧妃再云落转身后,便收起脸上的恭敬,转而带上了一抹阴狠。 …… 东院,回到厢房,门刚被关上,锦书就愤然开口。 “这个安侧妃,区区办一个成亲礼,竟也要到王妃面前显摆,就那公鸭嗓,奴婢听着都难受。” 在得知王爷要娶国公嫡女为平妻之后,她也慢慢接受了云落要和离的事情。 云落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知念,淡淡回了句,“她挑衅她的,我不理会,她自己说几回便不会再说了。” 知念顺势出声问道,“王妃,王爷娶林姑娘为平妻之事已经定了吗?” 云落在炭盆旁坐定,烤了会火,觉得身上暖了许多,“再过两日,陛下就会下旨了。” 知念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来,“先前在将军府听夫人问那一句时,还以为只是在商量中,没想到已经定了。” “这样的气,王妃也受得?”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人活在世上,谁能不受气?便是有着无上尊容的太后,也难免有受气的时候,只有忍的下气,才能成事。” 她的话让知念眉头微皱。 她本能的想开口问云落,将军与夫人知不知道这事,但好在开口的瞬间忍住了。 这话她不能问。 若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便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云落把她刚刚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主动开了口,“我父亲母亲都知道,只是尚未同意。” 锦书反应过来,昨日云落为何突然要回将军府,“王妃昨日回将军府,就是为了和将军与将军夫人商议此事?” “嗯。”云落声音淡然,听不出情绪。 “不过也不着急,成亲礼定在下月十六,还有些时日,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知念抿唇,“王爷娶平妻,让您回府去说服父母?” 第133章 锦书受伤 云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知念继续道,“王爷简直欺人太甚,平妻是与王妃平起平坐之人。平妻进门后,王妃便不再是府里唯一的主母,那身份与妾又有什么分别?” 锦书一愣,没想到知念会直接把话说出来,连忙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再说了。 但知念仿佛没看到一样,“奴婢身份卑微,说的话或许不太合适。但我只是替王妃不值。不说您身份如此尊贵,就是奴婢这样的,要嫁到别人家做妾,父母也是绝不允许的。” “将军和将军夫人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 云落盯着她,沉默半晌后,出声,“等赐婚的圣旨一下,此事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我父母不同意,只会顶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我答应去说服父母,也是不想连累云氏。” “连累?”知念感觉情绪有些激动,把情绪平复下去后,才沉静道,“您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在他们眼里,为了您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如果这个时候您不和他们站在一边,恐怕会让他们觉得心寒。” 心寒…… 看到云落脸色沉了下,知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目光沉了下。 锦书见状,连忙出声,“王妃,知念也是担心您受委屈,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云落倒是没往心里去,从前在大燕后宫,对着她说狠话的人千千万,她若都放到心里去,那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从知念刚刚说的话,她也确认了一件事,知念句句都站在父母的立场,将军府普通的丫鬟做不到这般忠心,她的身份一定没那么简单。 “无碍,出去了一日,我也乏了,你们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是。”锦书和知念齐声应了一句。 临出门前,锦书对知念说,“我去提热水就好,你把王妃沐浴后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 “好。”知念闻声,便转身去箱子里拿衣服。 云落烤了会儿火,就躺上软榻,看书休息。 只是,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锦书回来,知念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按道理,王府的厨房是常年备有热水的,锦书直接叫两个厮抬几桶热水到东院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又等了会儿,她出声道,“王妃,锦书姐这么久没回来,奴婢有点担心,想去看看。” 云落闭着眼假寐,“嗯。” 知念临走前,给她拿来了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才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云落刚有了点睡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睡意散了些,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对着门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脚步声停下,知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妃,锦书姐被烫伤了,现在已经被送回了她的卧房。奴婢问了很多地方都没借到药,不知王妃这里可有伤药?” 云落彻底没了睡意,从软榻上下来,转身去里间拿了伤药出来,打开房门。 “我拿了药,你去准备下剪刀和热水。” “是。” 知念跟在云落身后一同出了东院后,便去准备热水了。 到了锦书房里,锦书正脸色惨白,满脸痛苦的坐在床上,外衣已经被脱掉,胳膊上烫伤处的里衣,已经跟皮肤粘在一起了。 看到云落,她作势要起身,“王妃……” “你莫动。”云落说了句,抬步走过去。 锦书痛苦的皱着眉,又躺了回去。 这时,知念端了热水进来,盘子里除了剪刀还有纱布。 云落在床边坐下,拿起剪刀,在火折子上烤了下,动手帮锦书剪开伤口处的衣服。 等把伤口周围的衣服都剪开,烫伤的地方已经化了脓。 撒药的时候,锦书紧紧皱着眉,看都不敢看一眼,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等把伤口包扎好了,云落才出声问,“只是去叫人抬热水,怎么会受伤?” 准备热水这件事也做过无数次了,每次都没事,怎的偏这次就出了事? 锦书忍着疼痛,“奴婢本来已经打好了水,想叫厮来拎,但院里的下人都被安侧妃支派走了,好不容易等了两个人回来。” “管事的嬷嬷说等了这么大一会儿,还要再提到东院,怕到了东院水便冷了,就把桶里的水倒了,换上了开水。” 许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她脸色难看下来,“那两个厮在路上走着,从安侧妃院子路过时,不知怎的,脚一崴,把水都洒了出来,正好浇在奴婢身上。。” 她当时眼睁睁看着那桶水往自己身上泼过来,要不是知念及时赶到,拉了她一把,她恐怕现在已经毁容了。 知念接过她的话,“当时奴婢在旁边看的清楚,那两个厮并非是故意的,奴婢把锦书姐拉出来后,那水桶直接都浇在了一个厮上。” “他身上烫伤的地方比锦书姐还多,另外一个虽然没被热水浇到,但也溅出来的水烫伤了手臂。” 云落秀眉微微皱了下。 如果说两个厮都没有受伤,那么这次的事故大概率是人为。 但所有人都受伤了,甚至还有人伤的比锦书还重…… 难道只是意外? “那条路走了上百回,好端端的,怎么回崴脚?” 知念应声,“奴婢也觉得是这样,拉过锦书姐之后,便在地上看了看,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从衣襟处拿出一枚鹅卵石。 锦书闻言也看了过来,“奴婢在王府伺候这么多年,从未听说府里哪处有鹅卵石,听闻当初修王府时,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王爷特意吩咐人不许在院里铺鹅卵石。” 云落眼睛眯了下,出声,“有人故意在院门外撒了鹅卵石,导致下人不查摔倒。” 但是,安侧妃会蠢到在自己门口动手? 而且,她与安侧妃素来没有干戈,也没有红过脸,如今新王妃即将要入门,安侧妃就算要针对,也不该是自己才对。 随后吩咐道,“知念,你再去侧妃门前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疑之物?” 第134章 与母亲谈心 “是。”知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王妃,这药好厉害,这会伤口处已经没有那么疼了。”锦书看到云落有些担忧的眼神,出言安慰道。 云落闻言收起思绪,开口道,“这药是我自己所制,在后院那段日子身上总是有些伤……”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没有在说下去,转而道。 “这药消炎止痛,生肌祛疤的效果很好,这瓶你留着用,足够了。” 锦书感动之余心里也是满满的担忧,想起云落在后院不受宠的日子,或许和离也是一条生路。 等锦书睡下后,云落便起身离开,回了东院。 刚回到厢房,一盏茶没喝完,知念便回来了。 “王妃,奴婢问清楚了。”她拿了几颗石子给云落看,“安侧妃门口地上还有一些石块,除了鹅卵石,还有些不规则的碎石。” “奴婢找人问了,说是后面那院子的花园需要重新修整。负责修整的人说,锦书姐取了水回来之前,刚好有拉石头的板车经过主路。” 她一五一十把打听到的事说了。 “那人的话可信吗?”这些临时找来修缮的人,最容易买通。 知念虽然也还有怀疑,但还是点了头,“奴婢怕那人撒谎,特意去了后门门房问了,又问了沿路的几个侍卫,能证实那人说的是真话。” 云落眉头微蹙,“王管家那处可去了?” “去了,确实都是王管家一手安排的,没有经过安侧妃之手。”知念拿了一份拓写的调动书递给云落。 云落看了眼,也没看出端倪,便把纸折好收起来。 “这事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若不是意外,我必定让幕后之人十倍偿还。” 知念看了眼漏壶,已过亥时,“王妃,时辰已晚,奴婢先服侍您休息吧。” 云落应了声。 知念为云落重新准备了沐浴的水,伺候她洗漱休息。 云落躺上床后,吩咐了句,“明日叫锦书不用来伺候了,让她好生养伤。” “是。奴婢替锦书姐谢过王妃。”知念等云落睡着后,灭了屋里的灯,转身出去了。 翌日。 云落一大早就起身了,知念给她宽衣,梳好发髻后,便去收拾回将军府要带的东西了。 东西准备好之后,云落就带着知念回将军府了。 谁知在门口竟被守卫拦下了。 知念冷眼看着阻拦的守卫,“好大的胆子,连王妃也敢拦!” “王妃恕罪。”守卫心里也惴惴不安,只得拱手赔罪,“并非属下不让王妃进去,只是老爷下了令,这几日不让您入府,属下也没办法。” 云落知道父亲为何不让她入府,进不去,只能先回府。 刚转身要离开,突然看到站在门内的李妈妈正在给自己打眼色。 李妈妈用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示意在后门等她。 云落会意,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门。 后门偏僻,路过的人很少。 等到四周无人了,知念才把车门打开,“王妃,下车吧。” 云落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后门,正要推门,李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姐不可。” 云落动作一顿,抬眸看进去,“怎么了?” “老爷下了令,不让您入府,还是就这样说话吧。”李妈妈自看着云落长大,对于云落支持江凌衍娶平妻,从心底也是不愿意的。 但她身为下人,自然不能评判主人是非,眼里带着对云落的心疼。 云落沉声,“好,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有的,夫人让您午膳时去云和酒楼天字一号包厢,她在里面等您。” “知道了。”云落应完,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内有人叫李妈妈的名字,李妈妈给她打了个手势,朝那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云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李妈妈没回来,只能上车先离开。 中午,云和酒楼。 云落在楼下见到王氏的丫鬟,遂吩咐知念在一楼跟云府的人用餐等着,自己去楼上见王氏。 她抬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抬头见到母亲正坐在桌子前等着自己,不过就两日的时间,母亲看上去好像老了一岁。 虽然王氏刻意打扮过,但她还是能一眼看到母亲有些微肿的眼角。 云落出声唤了一声,“母亲。” 王氏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今日就想跟云落好好谈谈,抬手示意云落坐到自己身边,“落儿,过来。” 等云落坐好后,她才开口道。 “颖川王娶平妻的事若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母亲便要为你早做打算,你比她入府早,相对来说还是对你有利的。” 云落听到王氏松口,决定趁热打铁,“母亲,女儿其实心里有打算。” “什么打算?”王氏问。 “我嫁给江凌衍大半年,还是清白之身,你纵使催我要孩子,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江凌衍根本就不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 云落索性就都说了,“不光如此,我虽挂着王妃的名头,但王府里各种事务也是管家和侧妃在管,我也没有实权。” “我也试过去感化他,去为自己争取,但是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动心。” “不光我,府里的侧妃江凌衍都没碰过。他喜欢的,只有左相府的童鸢。 这是她第一次跟王氏交心,有些话如果有所隐瞒,就没有那么真心,所以索性她就都说了。 王氏愣了下,“童鸢?左相那个庶女?” 她平日不爱打听这些,所以并不知情,可如今听云落说了,心里也是恼火的。 毕竟江凌衍为了一个庶女冷落她的宝贝女儿,简直就是欺人太盛! “是她,江凌衍很喜欢她,我想即便是娶了林丹欣,将来也还是要娶她的。”云落出声。 “也是因为这个,你才想和离?”王氏想到女儿之前在御前提出和离,突然反应过来。 云落抬眸看着母亲,神色坚定,“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王氏还是愣了半晌,第一次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儿,心理有些酸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可以为自己做主了。 第135章 处理刘氏 王氏隐去眼里的泪意,“嫁过去的这半年,你受苦了。你父亲那边他主要是气你不与家里商量,就答应了下来,更气自己没能力给你撑腰。” 她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回府了。” 云落理解,父母都是为了自己好,“我今日回去,被拦在门口,便知道父亲还在生气。我不怪父亲,是我自己不争气。” “这些日子朝中动荡不安,家里又多混乱,你父亲脾气大了点,但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算生气,也是为了你好。”王氏跟云海天生活了一辈子,虽然因为刘氏的事情和他有了间隙,但是还是很了解他的。 “女儿知道了。”云落淡淡道。 王氏稍稍宽了心,“至于你说的和离,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日后就算真要和离,也不能毁了你的名声。” 只是,想到女儿在王府里的处境,就忍不住心疼她。 “等林丹欣嫁进去,你也莫觉得低人一等,她父亲虽是国公,但你父亲也是一等护国将军,你的四个兄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有他们为你撑腰。” 撑腰…… 云落想到了前世,每次在后宫与人争宠时,旁人的父亲都会上奏以思念女儿为由,让陛下想起来后宫还有这样一个妃子。 可她父亲从未提过她,也从未为她撑过腰。 所以她一直以为被父亲抛弃了。 她也从没感受过有人撑腰的感觉。 “我从来没觉得低人一等,我也不想与谁为敌,只想平静的过日子,等着和江凌衍和离。” 和离的话题比较沉重,王氏心疼的凝着她,没有说话。 须臾,云落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又出声道,“母亲,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跟您说。” “什么要紧事?”王氏诧异问道。 云落正色道,“刘氏是装疯的。” “装疯?”自从上次云落提醒王氏要多注意刘氏,她便每隔两日就让李妈妈去问刘氏那边的消息,并无异常,“我的人日夜看着,她不像是在装疯。” “装疯的话,怎会随便抓起东西便吃,连一些一看就让人作呕的东西她都往嘴里塞。” 云落听了王氏的话,心头不由沉了下,“若她真是装疯,装的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她内心的恨意有多强烈,一旦反击,一定会制我们于死地,不得不防啊。” “也有这个可能。”王氏脸色也沉重了许多,确实是这样。 云落面色平静,“刘氏不死,身边总留有一个隐患,我不打紧,要紧的是您。” “你想杀了她?可……她是陛下的人。”对云落想杀刘氏的行为王氏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震惊,只是刘氏是陛下赐进将军府的,赐婚时的圣旨如今还放在云海天的书房。 这如何能杀得? “陛下赐她给父亲,无外乎是想在父亲身边放一只眼睛,但现在我几个兄长都在边关打仗,陛下早已有了牵制云家的人,刘氏就成了弃子。”云落前世上位太后以后,虽在位时间不长,但也见了不少这样的事。 人一旦成了弃子,那就离死不远了。 “不过,刘氏不能由我和母亲来杀,得由父亲来杀。” “什么!”王氏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个度,“刘氏疯了,你父亲为了她与我们两个都有了隔阂,他怎么会杀刘氏?” “因为刘氏在外与人私通。” 云落的话犹如一道霹雳,让王氏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私、私通?这消息确切吗?” “千真万确,母亲可还记得玉梅?”云落问。 “她给我下毒,我怎会忘了她?这件事也与她有关?”王氏狠狠皱眉。 云落一字一顿道,“玉梅有个妹妹叫淑梅,刘氏之所以能指使玉梅给母亲下毒,是因为她做媒让淑梅嫁给了自己的表弟刘全。” “但这个刘全并非是她表弟,是她嫁给父亲前的未婚夫,她给刘全在京郊买了宅子,娶了妻室。” “因与父亲同房这些年都未曾有身孕,她每次说回娘家,其实都是去京郊与刘全住在一起,为了怀上子嗣,还看过不少大夫。” 王氏被这些话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她整颗心都沉了下来,“她找人借子,想借着身孕上位。” 刘氏平日怯懦听话,没想到私下竟然这样私德败坏,想乱她云府的血脉! “不错。只可惜,她在被陛下赐婚离宫时,被陛下赏了一杯酒,那酒里被下了麝香和藏红花。她根本就无法生育。”云落把后面的话说完。 王氏虽然生气,但听到刘氏无法生育,怒气也消了一些。 “也是,她是陛下的‘眼睛’,女子一生子,难免就为了孩子变心,想让‘眼睛’一直有用,就是让她无所出。” 云落点了下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纸,被叠成了几摞,从上往下递给王氏,“这是刘氏给刘全在京郊买房的凭证,上面都有刘氏的签字画押。” “这是刘全娶妻时,刘氏给他置办东西的凭证,这些是他们找大夫寻问怀孕事情,大夫的证词,底下是刘全临死前的证词。” 刘氏一一看过后,把东西收起,“那若你父亲看完不相信怎么办?” 云落抿唇,“这些东西都有迹可查,父亲若不相信,母亲只管让他去查,还有一些证据我特意没放上来,让父亲自己查到好过我们直接给他。” 王氏怔怔的看着云落,没想到她的心机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但此刻处理刘氏要紧。 “这些我都知晓了,定会全部告知你父亲,刚才只顾着说话,看你也没吃多少,母亲先回去,你再吃些。” 桌子上虽然都摆着云落爱吃的菜,但云落只看了眼,没动筷子,起身道。 “我没什么胃口,出来这么长时间,有些乏了,想回去睡觉。” 王氏担忧的看着她,“那晚些时候,我让李妈妈做些点心,给你送过去。” 她着急要回去,出来了大半天,再晚些回去免不得会让云海天生疑。 第136章 借书 云落自然也知道,点了下头,“好,母亲路上心。” 王氏临出门前,又说了句,“你放心,这次就算你父亲不处置刘氏,我也不会放过她。” “父亲一定会处置的。”父亲的性格云落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她了解所有男人的心思。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还一戴那么多年。 “但愿如此。”王氏说完,脚步沉重的离开了酒楼。 云落跟在身后,在目送着母亲离开后,才向王府的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边,她扶着知念的手走上马车。 想到以父亲的性子,刘氏的事情今日就会有结果,便转头吩咐知念,“知念,今日将军府或许有大事要发生,你去府门口等着,有了结果回府通知我。” “是。”知念应声后,等云落走进马车里,才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 从云和酒楼回王府,要从主街上穿过。 现在正值晌午,主街上人多,马车行驶缓慢。 刚走出去没多久,周围议论的声音就传进了马车里。 “听说了吗?这南侍郎家的嫡女前段时间,当街脱衣服呢!” “何止啊,我还听说她清白都不在了!” “看来之前说她跟将军府四公子定婚的事,八成是黄了。” “将军府那是什么身份,也是他家能高攀的?更别说现在还是一个……” 后面的词语不堪入耳,这人声音了不少,云落没听到,但也能猜到。 她淡漠出声,“停车。” 马车闻声停下。 随车厮的声音隔着车门传进来,“王妃,可是有要买的东西?” 云落沉声道,“你去附近的茶馆打探一下,关于南府嫡女的事,越详尽越好。” “是。”随车厮应声后,便跳下马车,进了旁边的茶馆。 半盏茶的工夫,他就出来了。 “王妃,人问清楚了。” 云落从刚刚的旁人议论的声音中,差不多能猜到南楚瑜的事必然被添油加醋传扬了出去,“细细说给我听。” 厮声音不大,却说得极有条理,“的刚刚在茶馆听到几个传闻。一个是说南姑娘当街发疯,自己脱了衣服;还有一个是说她被好几个地痞流氓辱了清白,导致患了疯病,现在见到男人就会扑上去,人尽可夫。” “还有……” 厮有些迟疑,后面的话不太敢说。 “继续说。”云落声音沉稳。 厮沉默了下,又继续道,“还有人说,南姑娘与四公子定婚,是因为在闺中有了四公子的孩子,这疯病是因为不慎流产导致的。” 云落闻声,目光越发的平静。 若只是编排南楚瑜便罢了,如今还连带上了她四哥,坏了四哥名声,以后怕是也没人敢与四哥议亲了。 高青禾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不光用流言毁掉了南楚瑜,还让四哥在婚事上没了选择余地,这时候,若高青禾说愿意嫁给四哥,想来也没人会反对了。 “回府吧。” 她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便再次驶开了。 回府的路上,云落做了个决定。 她决定为南楚瑜治好疯病。 现在南楚瑜经历的一切都是拜高青禾所赐,经历此大难,她一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张扬愚蠢,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高青禾。 与其自己亲自动手,不如借刀杀人。 云落曾在《医术杂学》上看过解竹仁和白冬毒性的方法,可细细想了一遍,怎么都想不起来。 等下了马车,她直奔东院。 回到厢房,她在自己的书架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本医书。 这时,锦书端着茶水走进来,看到她在对着书架皱眉,便出声问,“王妃是要找什么?” “《医术杂学》这本书,你记得放哪儿了吗?”云落下意识回了一句,回头看锦书,看到她伤口还包扎着,但手上却端着茶壶,微微蹙眉,“不是让你休息吗?” 锦书把茶壶放下,“奴婢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身子大好了,伤口也不疼了,还自己给自己换了药。因为担心王妃回府后,屋里没热茶,特意去煮了茶。” “王妃,这本医书,奴婢记得您上次去王爷书房的时候带过去了,没带回来。” 云落目光沉了下,想起来了,上次江凌衍生气,与她冷战,她拿了医书过去,在躺椅上睡着了。 醒来又蹭了饭,就忘记把书带回来。 “你伤口还未痊愈,把茶放下后就回去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就踏步走出了厢房。 这个时间,江凌衍应该不在书房,现在去把书拿回来,正好。 书房。 云落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抬步就往书架上走。 然而,在她用余光瞥到书桌后坐着的江凌衍后,脚步瞬间刹停。 “王、王爷?你今日不是不在府里吗?” 她下意识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偏偏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江凌衍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冷眸望过来,“本王不在府里,你出入本王书房就这样自在?” 他指的她没敲门。 云落也知道自己刚刚失了礼数,与其被江凌衍冷眼挖苦,不如自己识相点,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往外走。 江凌衍冷眸一沉,刚要出声喊住她,便看到她在门外停了下来。 叩叩叩! 敲门声落,云落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王爷,我可以进去吗?” 江凌衍:“……” “进。” 云落踏步走进来,脸上笑吟吟的,“我先前落了本医书在王爷书房,刚想起来,便过来取。” 江凌衍沉声问,“《医术杂学》?” 云落微怔了下,点头。 “对,就是这本,王爷还记得。” 江凌衍冷眸凝了她半晌后,出声提醒,“如果本王记得没错,这本医书也是王妃从本王这里借走的,如何就成了落在本王这儿的了?” 云落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话跟自己计较,只好出声道。 “是我说话用词不当,王爷能借这本医书给我看看吗?” 第137章 成熟的王爷 “不能。” 猛然被拒绝了,云落还懵了下,“为何不能?” 江凌衍淡漠出声,“本王的书,想借便借,不想借就不借,还需要理由?” 云落:“……” 听听,这是一个权倾朝野,成熟王爷说的话吗? 想到先前江凌衍在元宵灯会救童鸢的事,她脸色平静下来,“确实不需要理由,那我先回去了。” 江凌衍没想到,云落会无视他的刻意为难,脸色不由又沉了沉,望着他的背影。 “你要医书作什么?” 云落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那本医书上有解毒的法子,有这法子,能让她事倍功半,没有就会费劲些。 肯定是有更好。 “前几日我去南府探望了南大姐,见她被人下了毒,这解毒方法就在这本医书里,故而想找来看看。” 江凌衍沉了脸,“本王成亲这么大的事,王妃都不闻不问,倒有工夫管旁人的事?” “王爷成亲的事不是已经交给了安然,由她主事,还要我做什么?”云落出声。 “王妃不上心,总得找个上心的。”江凌衍板着脸。 明明是他安排的,现在又来怪自己不帮忙。 云落脸色也拉了下来,“这府里为王爷婚事上心的何止一个?王爷放心,有王管家帮衬着,大婚之日定不会委屈了林姑娘。” 江凌衍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下只觉得憋了一口气。 “那也得有主子盯着,难不成还要让本王亲自管吗?” “王爷若亲自着手与林姑娘的婚事,也是看重林姑娘。”云落面色淡淡的盯着江凌衍,“再说,这次有了经验,下次娶童姑娘的时候不是更顺手?” 江凌衍抬眸看着她,瞬间没了声音,沉默了好半晌,他冷声吩咐顾堂。 “送客。” 顾堂有些无奈,但是主子吩咐的事,他也只能照做,走到云落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请。” 云落知道江凌衍喜怒无常,也并非故意惹怒他,只是人都有脾气,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冷冷看了江凌衍一眼,她转身往外走。 等到了门口,堂轻声跟云落解释,“王妃,王爷这几日朝中不太顺心,心情不好,刚才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知道王妃喜爱医术后,主子就让他搜寻了好多医书回来,可现在偏偏口是心非,又不给王妃。 “我没有放在心上。”云落没看他一眼,话是这么说,可从脸上看,明显是在不高兴。 顾堂望着她的背影,只能沉沉的叹了声气,转身回书房。 …… 回到厢房,云落让丫鬟准备了笔墨纸砚后,便让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她开始一点一点回忆药方和针灸的穴位及手法。 想到一些就写在纸上,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写完,放下手里的笔。 揉着酸软的手腕,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药方和针灸穴位图。 就算不看医书,凭借前世姐姐教自己的那些医术和药材,她也可以治好南楚瑜。 刚洗漱完,房门就传来响动。 云落转头看过去,看到知念穿着披风,满身寒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看到四下无人,才出声道,“王妃,刘氏死了。” “是老爷让手下的副将提到府外杀的。。” 云落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看准了吗?” “嗯,奴婢看到副将拖着刘氏从后门出来,就一路跟着,亲眼看到刘氏咽气,副将离开后,奴婢又上前检查了,才回来的。”知念看的很仔细,确定刘氏已经死了。 云落低声应了一声,抬步走到床边坐下。 知念脱掉身上的披风,在火炉旁烤去身上的寒意,才提步走过来,“王妃,刘氏真的是装疯的。她本来被拖走的时候,脸上还一副痴傻的样子。” “但是在确定副将真的要动手杀她的时候,她脸色突然变成了正常的,求情说话全都有逻辑,她求那副将饶过自己,愿以身相许。” 她当时离的不远,不光看清楚了,连刘氏说的话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绝对是正常人。 “若是从前,男人见到她,或许还会动恻隐之心,但她身材肥硕之后,早已没了之前的美感,男人当然避之不及。”云落淡声道。 知念点头,当时看到刘氏的举动,她一个女子也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奴婢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刘氏外衣因被在地上拖拽过,所以很脏,但她的中衣非常干净,可见在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很‘尽心’。” 云落也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明日找个机会回趟将军府,找一趟李妈妈,让她把之前在刘氏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处置了,她们既然知道刘氏是装疯,又知情不报,必然是与我母亲起了二心。” “这样的下人,一个都不能留。” “是。”知念应声。 云落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前几日南楚瑜当街发疯时,她帮南楚瑜针灸,翻开南楚瑜的衣袖,里面的中衣上都有污渍。 应该是吃东西时弄上去的。 连南楚瑜这种身边随时有几个人伺候的衣服都这样,刘氏应当更甚才是。 可是刚才知念所言,刘氏里面的衣着干净,可见这些丫鬟定是知道的。 知念临退下前,面色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声,“王妃,我一直想问您,您是怎么知道刘氏是装疯的?” 刘氏装的毫无破绽,即便是她,也是丝毫没有看出来。 云落抬眸看向她,“是王爷提醒我的。” 知念心里了然,“没想到王爷看人竟这般准,这倒是让奴婢刮目相看了。那奴婢先退下了。” 她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云落沉默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躺上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长的呼吸声从里间传出来后,知念从外间走进来,轻轻吹灭了屋里的灯。 翌日,天气转暖。 因解决了刘氏,了了一桩心事,云落昨夜睡的很安稳,一大早便醒了。 她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更衣,外面便出传来了敲门声。 第138章 生辰礼 知念把脸盆放好,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顾堂后,出声道,“王妃刚起床,还请顾爷在外间稍等片刻。” “嗯。”顾堂应了一声,走进去,在外间站好。 知念打开珠帘走进里间,服侍云落梳妆打扮和更衣。 整理完,云落从里面走出来,平淡道,“顾侍卫一大早来找我,有事?” 顾堂躬身行礼,“王妃,容亲王派人送了请帖过来,今日是星宛郡主生辰,请王爷与王妃共同赴宴。” 云落施施然坐下,接过知念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定了什么时辰?” “傍晚酉时,只是王爷今日应召要入宫,去不了郡主的生辰宴。”顾堂应声道。 云落明了,“给郡主的生辰礼备好了吗?” 顾堂回,“这些事都是管家在办,属下现在去叫王管家,王妃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吩咐就好。” “属下要随王爷入宫,先行告辞。” 云落颔首,让知念去送客。 知念应声跟在顾堂身后离开,片刻后回来,还拿着从厨房取的早膳。 知念一边在桌上摆早膳一边说道,“王妃,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王管家了,说您还在用膳,让他在东院外等着了。” 云落淡淡应了一声。 “嗯。” 半个时辰后,云落用完早膳,漱了口。 王管家跟在知念后面到了云落跟前,给云落行了礼。 “老奴前些日子已经备好了给郡主的生辰礼,正想着今日送来给王妃过目。” “呈上来吧。”云落坐在软榻上,淡漠出声。 王管家扬声吩咐外头的厮和丫鬟,“把东西拿上来。” 在外头候着的下人抬着东西走进来。 把东西放好后,呼啦啦,十几个人双手端着礼品一字排开。 王管家逐一介绍,“这是南海得到的珊瑚,瑰丽新奇。一路专人护送,这珊瑚细细养着,比原来更好看了一些。” “这串是滇南所产南红珠,颗颗饱满,颜色透亮,这一串每颗颜色都相近,乃为上品。” “这个是特意命工匠设计的宝盒,用精铁制造,还特意用了不同的解锁办法,外人轻易打不开。” 听到这里,云落一直意味阑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转眸看向那个机关盒子。 “这个留下。” 还记得上次逛街的时候,容星宛对机关盒子很是感兴趣。 “是。”王管家挥手示意那个厮单独站着,又接着介绍下一个礼品。 “这幅画乃是前朝大家所留,十分珍贵。” 云落摇头,“字画送郡主不合适。” 王管家应声后,让人把字画重新卷好,收起,亲自拿着一块不甚起眼的深绿色玉石展示给云落看。 “这玉石在民间被称为药玉,制成配饰佩戴在身上,能除百病,听说对体弱之人疗效甚好。” “是老奴托了很多人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寻来的,若把这块药玉送给郡主,定能缓和王府与容亲王府的关系。” 云落定眸看了那药玉一眼,示意知念拿过来。 知念会意后,上前从王管家手里取了玉石,回身交给云落。 云落拿着玉石细细观摩了下,又闻了下它的味道。 确实是药玉。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药玉,就是前世也只在姐姐处见过一两次。 现在容星宛哮喘已经根治,再佩戴药玉已经无用,但眼下南楚瑜的病,若有药玉辅助,会事半功倍。 思忖后,她慢慢抬起眸,“给郡主的生辰礼,先选定这个机关盒。王管家,辛苦你再从剩下的礼品中选个几样一并送去容亲王府。” 王管家迟疑了下,“那这药玉……?” “郡主哮喘已好,这药玉送给郡主也没什么用,就从礼单里除名吧。”云落定眸望着王管家。 王管家不能反驳,只好出声应下,“是。” 应完后,他便带着人抬着东西离开了。 从厢房出来,王管家脸色便往下沉了沉。 这药玉是王管家特意为了容星宛生辰寻来的,如今就这样被云落除名拿走,只送个机关盒与旁的寻常东西,只怕容亲王会心生不满。 思忖了下,他转头问身旁的厮,“王爷现在何处?” “王爷奉诏入宫,刚才让人备了马车,不知现在走了没有?”厮恭敬回道。 王管家没有犹豫,直接大步朝王府门口走去。 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英俊身影后,他快走两步,“王爷,老奴有事要禀告。” 江凌衍回身看向他,“嗯?” 王管家拱手作揖,说明来意,“郡主生辰,老奴打听到容亲王在为郡主四处寻药玉,就托了许多关系买到一块药玉。” “本是要送给郡主当生辰礼,但王妃看到药玉之后,十分喜欢,就留下了。” “容亲王也知道那药玉被老奴买走了,若这次不把药玉送过去,恐会让两府之间生了嫌隙。” 江凌衍在盯着王管家看了半晌后,问了句,“既然王妃已经做了决定,你何以再来问我?” 这话里的偏袒非常明显。 王管家心头“咯噔”一下,抬眸望向江凌衍的冷眸,声音不自觉的磕绊了下,“老、老奴只是觉得不妥……” “王妃说的都不妥,那何为妥?”江凌衍脸上的温度往下降了几分,周围冰封三尺。 话音刚落,王管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通头顶,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那药玉……” 这次,江凌衍没让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接过他的话说道。 “那药玉王妃若喜欢,便给她,若不够,再花重金去买。你这管家若不想当了,本王可以换人。” 王管家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滑了下来,连忙垂下头,“老奴知错了,往后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在他们说话时,顾堂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 江凌衍冷冷看了王管家一眼,提步往马车边走去。 王管家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行礼,直到看不见江凌衍的马车,才直起身,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原先他以为,王爷大婚之事交给安侧妃,是王爷在故意削夺王妃的权力,等新王妃入府,王妃或许会被重新打回后院。 没想到,王爷对王妃还是如此在意,今后对王妃得更加恭敬些才是。 第139章 家宴 云落并不知道江凌衍和王管家的对话,收拾好后,就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去了容亲王府。 等到了前厅,大部分被邀请的人已经到了。 人虽然不多,但来的大都是皇亲国戚。 云落一踏进宴会厅,容亲王府的管家便高声通报。 “颍川王妃到——!” 容亲王夫妇立刻停了寒暄,起身相迎。 “多谢王妃今日赏光参加女生辰宴。” 容亲王满脸笑意的说完,目光转向四周,没看到江凌衍,出声问,“凌衍怎么没来?” 云落看出容亲王对自己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却不太在意,听他问起江凌衍才淡然开口。 “王爷一大早便应诏入宫了。” “原来如此。”容亲王脸上的笑意不减,转头看向容亲王妃。 跟夫人交换了眼色后,两人忽然一脸正色的给云落行礼。 周围的人目光朝这里看了过来。 云落抿唇,“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容亲王直起腰杆后,满脸羞愧,“本王自知前些日子误会王妃,还做了错事,今日特意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赔礼道歉。” 云落知道他在说自己为容星宛根治好哮喘之事,嘴角带着浅笑,“皇叔不必如此,我没有放在心上。” 容亲王妃感激的看着她,“应当的应当的,这段时间星宛的气色不错,我与王爷便请了御医来为她探脉,没想到御医说她的哮喘根治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我们细细一问,又拿了你给她吃的药给御医看,御医说那药确实能根治哮喘,还拿了一颗回去研究。” 她声音顿了顿,面上带上一抹愧疚,继续道。 “先前我对你说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是出于做父母的心,还请你不要见怪。” 御医给容星宛看过后,容星宛便立刻差了夏芙去王府告知了她,故而这件事云落早就知道了。 听到容亲王妃这般说,脸色并没有太大起伏,“我也是误打误撞治好的郡主,并不是什么医术高超,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虚名。” 她替容星宛治病只是对她被自己毁掉的婚事的补偿,而且她会医术的事,现在还不想大肆宣扬。 容亲王确是真的感激云落,看她神色平淡,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道歉就越发真诚,“云落,你胸襟宽广,不与本王计较,本王却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着让下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谢礼端了上来,“这些薄礼你收下,当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想尽早结束这场引人耳目的谈话,云落颔首。 “那便谢过容皇叔了。” 说罢便叫知念收了起来。 容亲王见云落收下了礼物,心头的愧疚终于散去了。 容亲王妃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不说那些了,今日是星宛的生辰,云落,你是贵客,请上座。” “长公主到——”这时管家通报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落适当出声,“长公主殿下来了,皇婶先出去迎接吧。” 容亲王妃应了声,便急急忙忙带着丫鬟出府相迎了。 云落被府里的丫鬟带着去席上落座,落座后,她才发现对面坐着容星宛和萧子沐。 朝他二人弯了下唇角。 萧子沐见状,直接端着碗筷起身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皇嫂怎么现在才来?”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容星宛一眼,端起丫鬟送上来的热茶。 “我不像殿下,不用梳发髻,不用挑衣裙,出门自是利落爽快的。” 萧子沐望着她,眼中满是笑意,“难怪我觉得皇嫂今日格外的美,这发髻也梳的不大不正合适。” 云落口口的喝着茶,并不搭话。 萧子沐也不恼,“皇嫂,你刚刚跟容皇叔说了什么,怎么说了那么长时间?” 云落微微皱眉。 刚才容亲王夫妇的声音并不算,至少席上的人都能听到,他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没说什么。” 萧子沐用筷子夹了块点心放进云落的碗里,“刚才我可是都听到了,你治好了郡主的哮喘,大功臣啊。” 云落神色不变,“什么功臣,我不过是……” “误打误撞,偶得古方?”萧子沐显然不信,“那些医者每日也是抱着医书,怎的就没其他人看到那方子?在这之前,可没听说有人根治好了哮喘,都以为哮喘是会跟人一辈子的病。” 云落转眸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皇嫂,你何时会的医术?我们从一起长大,我可没听说你会医术?从前就是有个伤口,也会哭的像死了亲娘一样,怎的突然就开始看医书了?” 这才是萧子沐真正想问的,他想知道在云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一成亲就长大了,我看医书,一来是为了解闷,二来可以学一些药膳补补身子。”云落说话时,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萧子沐斟了一杯热茶。 “殿下刚刚说了这么多话,想来是口渴了,先喝茶吧。” 萧子沐知道云落是想让他闭嘴,也知道刚才他问的确实有点多,便真的闭了嘴,拿起筷子去夹点心来吃。 片刻后,眼看丫鬟们端着膳食从外面依次走进来,宴席开始了,萧子沐还没有起身的准备,云落出声提醒。 “殿下,我记得你的位子好像不在这里。” 萧子沐不为所动,“家宴而已,坐哪里都一样。” 他一门心思都在云落身上,自然没看到原先和他坐在一起的容星宛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陡然僵硬,瞬间沉了下来。 苦涩和嫉妒在心里交织着翻涌上来,她对云落不喜,可又感激云落给她治病。 一时有些纠结。 看到萧子沐当真不准备回来,才讪讪起身,过来坐到了云落的另一边。 “王妃。”她坐下后,唤了云落一声。 云落转头看向她,“看你气色不错,病好了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比从前更漂亮了。” 容星宛笑道,“这还多亏了王妃的药,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140章 口味是会变的 云落淡然道,“我也是误打误撞,若不是想起之前在医书上看到的,那药方我自己也想不到。” 容星宛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谦虚,带着浅浅笑意。 “王妃过谦了。” “病好了以后,令尊应该就让郡主出门了吧?”云落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便适当转了话题。 容星宛收了笑意,“并没有,母亲说我身子刚好,受不得风吹日晒,依然不许我出府。” 云落这才想起,她与自己不同。 除了父母的宠爱,她上面还有四个兄长,若是想出去,撒撒娇也就可以了。 可容星宛却不行。 此刻也只能先安慰两句,“你身子已经痊愈,等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 “谢王妃吉言。”容星宛想到之前因为哮喘的缘故,许多地方不能去,许多东西不能吃,再想到现在,刚才的不悦也瞬间消散了。 待下人上完菜,容亲王起身致谢。 “多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女的生辰宴,本王先干了这杯,各位随意。” 厅内所有的人也面朝着他的方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气氛大好。 唯有云落,在闻到酒水的味道后,微微蹙了下眉,便将酒放到了一边。 这酒是她头一次见,不知为何,闻到味道就觉得讨厌。 萧子沐见状,让人把云落的酒杯收起来,给云落斟了茶,“皇嫂喝这个吧。” 云落客气疏离的说了句,“多谢殿下,我有手,我若想喝茶,可以自己倒。”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但萧子沐却像听不懂一样,一直往她碗里夹菜。 重点是,夹的都还是她爱吃的菜肴。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看来萧子沐对原主的了解远比她想象中的更甚,但在原主的记忆里,却什么都没有。 她慢慢抬眸,定眸望着萧子沐。 须臾,她问,“殿下为何一直给我夹菜?” 萧子沐淡淡一笑,“这些都是本宫爱吃的,放的离皇嫂有些远,就顺便给皇嫂也夹了一些。” 云落皱眉,余光却不心看到容星宛握紧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有些发白,当下就明白她这是吃醋了。 不想与她交恶,她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了容星宛面前。 “郡主,我不爱吃这些,所以尚未动过,这里面可有郡主爱吃的?” 容星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云落推过来的碗。 说实话,那些菜她并不爱吃。 可是想到这菜是萧子沐亲自夹的,眉间的褶皱便舒展开来。 “都是我爱吃的。” “那郡主便吃吧。” 就在这时,萧子沐突然伸手过来把云落的碗拿了回来。 那手正好落在云落的手旁边,两只手挨得很近,云落都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热意,几乎是在瞬间就抽回了手,转头看向萧子沐。 “殿下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夹给你的,里面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为何要送与旁人?”萧子沐没察觉不妥,将碗又放到她面前。 听到被萧子沐称为旁人,容星宛鼻尖一酸,怕自己掉泪被旁人看到,她连忙垂下了头。 放在双腿上的手也悄然收紧。 从云落进来以后,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云落,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云落用余光看到了容星宛的反应,也觉得有些话是该和萧子沐说明,便放下筷子凝着他,“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从前爱吃,不代表现在还爱吃。” 看他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接着说。 “同样的,从前喜欢的,现在也会不喜欢,殿下说是吗?” “本宫觉得不是。”萧子沐坐正身子,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我自喜爱的,直至今日依然喜爱。” 他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殿下一直揪着从前不放手,只能代表你不肯长大,也不愿意改变。”云落暗示他不要再沉迷于过去。 “改变这两个字,说的简单,可却没有几人能做到。我不像皇嫂,说变就变。”萧子沐蓦然沉下声音,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云落像是没看到他转变的脸色,继续道,“不是做不到,只是看愿不愿意做罢了。你不愿意改变,还怪别人。不过别人变了,殿下变与不变,都不重要了。” 萧子沐彻底被云落说恼了,重重放下手中酒杯,力度太大导致酒水洒到了桌子上。 他看都不看,起身离开宴席。 围观了半晌的容星宛,看到云落对萧子沐不太热情的态度,心里的气却并没有消退。 被云落这般说了,他宁愿生气离席,也不对她发火。 可见她在萧子沐心中地位非常人能比。 “殿下和王妃的关系真好。”容星宛笑意牵强,“让我好生羡慕。” 云落放下手中筷子,动作从容,“郡主误会了,我与他关系并不好。” 容星宛诧异的看她,“殿下亲自为王妃斟茶,夹菜,这还叫不好?” 云落出声,“郡主有所不知,殿下与我夫君关系较好,经常去府里找夫君下棋,去的多了,自然与我熟悉一些。” 她刻意说“夫君”,为了告诉容星宛自己已经嫁人了。 “熟悉到了解王妃的口味?”容星宛可没忘记刚刚萧子沐所说的话。 云落淡漠道,“想来是殿下记忆比较好,只不过听我家王爷说过两次,就记住了。” 容星宛抿唇,“看来殿下是把王妃当做亲人了。” 云落又接着说,“我是他皇嫂,年龄又相近,自然比较亲近一些。” 容星宛暂时放下了心,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敏感了,云落已经嫁人了,这么一想,脸上带上了笑意。 “王妃慢用,我去换件衣服。” “嗯。”云落知道她是想去寻萧子沐。 当真是一位痴心人。 云落心里有些感叹,前世她一心只想在宫里好好活着,所见的都是为了活命才刻意去争宠的后妃,不知何为真心。 重活一世才算是看到了,不管是江凌衍对童鸢,还是容星宛对萧子沐,都是真心。 她一时心里有些烦闷,真心对她来说既陌生又遥不可及。 第141章 你现在是在关心我 宴会结束,众人纷纷离席。 云落起身,带着知念走到容亲王夫妇面前道别,“多谢两位款待,叨扰了一日,如今也该回去了。” 容亲王感激云落治好了容星宛的哮喘,拱手笑道,“多谢侄媳妇儿今日能来参加女的生辰宴,本王送你出去。” “不必了,皇叔还有这么多贵客要送,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就走了。”云落寒暄完,也朝他行了礼,直接带着知念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容亲王满脸笑意的和站在旁边的容亲王妃道。 “你还记得时候有个方士为星宛探病时,说星宛出嫁前会遇到一个贵人,贵人会帮她根治哮踹,让她日后母仪天下。”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亲王妃也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云落就是这个贵人?可我听说她和凌衍就要和离了,和离以后,她还如何能帮宛儿母仪天下?” 对他们要和离的事,容亲王也听说过,回头看向容亲王妃,“上次本王去颍川王府讨说法,凌衍对她护的很,甚至为了她不惜与我针锋相对,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和离。” 容亲王妃沉默半晌,叹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日后让宛儿与她多亲近一些,无论如何,总是没有坏处的。” …… 从容亲王府出来,云落径直上了马车。 车夫调转车头,驾着马车从容亲王府离开。 车上,云落一边喝茶一边思索,越想越觉得原主以前一定跟三皇子发生过什么。 “知念,你以前有没有听锦书说过三皇子跟我的事?” 原主记忆里没有,定是失忆过,那任凭自己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不妨问问外头的传闻,兴许能想起来。 知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定眸看向她,“倒是听锦书姐说起过,只是……”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你直说便是,不用藏着掖着。”云落看出知念的为难,“你说的也不过是别人传的话,就算有不合适的,我也不会怪你。” 知念应声,“是,那奴婢便知无不言了。锦书姐也是以前伺候宋侧妃的时候,听宋侧妃说的。” “她说王妃在成亲前与三殿下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外出游玩,京中知道这事的人不少。” “所以当年王妃在殿前选夫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妃会选择三殿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王妃选了王爷。” 云落眼眸垂了下,这话倒是靠谱,和她从萧子沐处感受到的是一样的。 “还有吗?” 知念又仔细回忆了半晌,“三殿下知道王妃选了王爷后,伤心了好久。连皇宫也不愿意出了。” 云落并不想知道萧子沐,只想知道自己。 “那锦书有说当年我为何选王爷不选三殿下吗?” 知念摇头,“这倒是没说,不过奴婢听东院的下人说王妃对王爷是一见钟情。” 云落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只有对江凌衍,对家人的记忆,而且都还是片段,仿佛被浓雾裹住。 但独独没有跟萧子沐之前的回忆,除了知道与他相识,剩下都没有了。 外面突然响起的孩子的哭闹声和尖叫声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吁——!”马车夫突然勒紧缰绳。 “哐”的一声,马车狠狠晃动。 无论马车夫怎么勒紧缰绳,马都不受控制,带着马车控制不住的往一边倒去。 云落在马车倾倒的瞬间作出反应,一手抓住知念,直接从马车顶飞了出来。 她虽然飞身出去,但因两个人的重量过大,导致她飞的很吃力。 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她手上骤然失了力气,眼看她们就要朝地上狠狠摔下去。 被抓住的知念却突然反手抓住了云落,借了力给她。 两人稳稳的落了地。 云落转头朝她看过去,心头微动。 知念会武功。 知念察觉到云落的目光,不敢直视。 随车厮赶忙跑过来,“王妃可有受伤?” “没有,前面发生了何事,马车为何会突然翻了?”云落面色微沉,幸而她会武功,不然今日定是要受伤了。 随车厮沉声回道,“不知谁家的孩子没看好,突然跑到路中间了,车夫为了躲避,撞到了路旁的石墩上,才导致马车翻了。” 云落在沉默了半晌后,问道,“那孩子有事吗?” 随车厮道,“孩子被他母亲及时扯过去了,没被车撞到。” 云落点头,“那便好。” 站在四周围观的百姓听到云落的问话,纷纷对着她称赞。 马车经过刚刚的撞击,已经不能再用,好在前边已经到了集市,随车厮又去雇了驾马车先送云落回府。 回到王府时,天都已经黑了。 云落进屋后,净了手,就捧着茶杯坐上了软塌。 她拿着史书,看着看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最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知念见她睡着了,给她身上搭了条薄毯,起身退下了。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落微闭的双眼,和脸上疲惫的神情。 云落本来就睡眠浅,听到开门的声音清醒了些,但并没有睁开眼睛,想着是知念。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出声。 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她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和江凌衍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心头震了下,云落从软塌上坐起来,“这么晚了,王爷来找我,有事?” 江凌衍看她这般疲惫,冷眉微蹙,“听闻你下午在主街上你的马车翻了,本王来看看你有事没有。” “王爷是在关心我吗?”云落定眸看向江凌衍,清秀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凌衍没回答她的话,出声道,“本王让顾堂去查了,下午的事应该只是个意外。”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确实只是意外,满京城都在传我们要和离,我这个下堂弃妃,想来也无人要陷害。” 说这番话她心里并没有波澜,只是在平静的阐述这件事。 但听到江凌衍耳朵里,就变了一层味道,“难道不是你要跟本王和离吗?如今又说这种话,正话反话都让王妃说了。” 第142章 此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云落怔了下,“刚才我说那些话,只是想同你说,今日的事是意外,无人陷害我。” “王爷在与人说话时,经常这样曲解人的意思吗?” 江凌衍脸色沉了下,明显不想再跟云落讨论这个问题,出声问道。 “听人说星宛的哮喘根治了?” 云落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关心容星宛,但还是回道,“是根治了,但与我无关。” “本王也没说与你有关,王妃急着否认,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江凌衍定眸望着云落。 云落脸色淡淡,“只是今日解释了很多遍,怕王爷问,便直接说清楚了,王爷没误会,自是最好。” 江凌衍淡漠的“嗯”了一声,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云落准备找个理由下逐客令的时候,他突然又道,“在星宛的生日宴上,你是不是和子沐起争执了?” 云落反应过来,他今日特意来她房里,不是关心她,也不是为了问容星宛,而是为了萧子沐。 “他是中宫所出的皇子,我怎敢与他起争执?” 江凌衍淡声道,“今日本王与陛下议事出来,正好遇见了子沐,他脸色很差,说是在容亲王府与你拌了几句嘴。你与他因何事拌嘴?” 云落是真的没想到萧子沐会和江凌衍说这个,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抿了下唇,她出声,“殿下不愿意接受现实,我就跟他说,人要珍惜当下,切不可一直纠结于已经成定局的事实,而错过了真心待他之人。” “郡主对他痴心一片,可他却看也不看一眼,我不过是替郡主委屈。” 江凌衍听她这么说,横在心头的巨石落了下来,突然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她若是对萧子沐有意,当初殿前选夫时,直接选萧子沐就是了。 “王妃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往外走走。 正遇上蹲着晚膳进来的锦书和知念。 锦书和知念看到江凌衍,连忙退让到一旁,福身行礼。 “王爷。” 江凌衍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大步离开了。 进了屋,云落在看到锦书后,出声问,“你身子如何了?” “王妃给的药十分管用,奴婢勤换了两回药,现在已经不疼了。”锦书笑着回,满心满眼是对云落的感激。 知念站在桌旁摆菜,目光沉了又沉。 服侍着云落吃完饭,又伺候她洗漱完,知念对锦书道,“锦书姐,你的伤还未痊愈,今日就由我来守着王妃吧。”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知念做的比较多。 锦书感激道,“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等我身子大好了,就换回我,你好好休息。” 知念笑着应下,等送走了锦书,她在门外又站了会儿,才走进屋里来。 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下人。 云落见状,看了她一眼,提步走进里间。 知念跟着走了进来, 云落应了声,她刻意支走锦书和其他下人,就是准备向云落坦白。 “请王妃恕罪,奴婢会武功的这件事并非是有意隐瞒。” 云落在床边坐下后,目光沉冷的看着她,“隐瞒还有无意的?” 知念一噎,硬着头皮道,“奴婢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父亲特意找了武师教授武功,以便强身健体。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练武成了习惯,没事的时候也会练一练,故而会些拳脚功夫。”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看着云落的脸色。 跳动的烛光里,云落的面容有些模糊,“幸而你会拳脚,不然下午我们真的从空中摔下来,那会失了王府的体面。” “你会武功,我并不怪你,只是你应该提早告知。” 知念低头,“王妃说的是,只是因为奴婢平日只做些杂事,用不到武功,久而久之,自己也淡忘了。下午若非情急,担心王妃受伤,恐怕也使不出来。” 她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已经不能再说了。 云落知道她的话都是真的,只是依然有所隐瞒罢了。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失去本心。 云落也不再问了,“今日的事,就这样过去,你会武功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下去吧,我这就睡下了。” 知念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脸上怔了怔,感激的应声。 “是。” 待云落呼吸匀长后,知念吹了灯,转身往外走去。 云落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 她恍惚梦到自己正站在一棵离海棠树不远的地方,周围雾气弥漫。 那树下站着两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云落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男子是萧子沐,女子因为蹲在地下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因为离得近了,她听到了萧子沐满含深情的话,“我此生必不负你。” 女子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用树枝逗地上的蚂蚁,听到萧子沐的话,头也不抬,语气中满满的不在乎。 “什么负不负的,不过就是不心抱了一下,不用你负责。” 云落仔细看去,萧子沐比现在要年轻一些,更加的意气风发,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他的眼神要比现在清澈许多,看着未经世事。 “我抱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女子也不由来了气,“你啊,从就这样死板,什么事都用些条条框框圈着自己,好生没趣。” “可是……”萧子沐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地上那人打断。 “你别说了,我们今日不是出来玩的吗?你要是再这样扫兴,我可就回去了。”逗够了蚂蚁,女子扔掉手里的树枝,从地上站起身来。 萧子沐怕她真的走,连忙出声道,“我不说了,你想玩什么?” 女子爽朗的笑着,“难得你今日答应的这样爽快,我看这河清澈,应该有鱼,我们抓鱼吧?” “听你的。”萧子沐转身去寻抓鱼的工具。 云落走到两人身边,正好那女子把脸转到了她站着的方向。 她脸上明媚的笑容,还有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每日梳妆都能见到的脸。 这是……?! 原主? 第143章 王妃救救小女 云落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突然前面的两人消失了,她觉得有些晕,闭了下眼,再睁开,自己居然坐到了马车上。 旁边是双眼通红,抱着膝盖的原主。 云落望着她,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刚要开口,马车忽然颠簸,还未等她和原主反应过来,马车已经翻了。 但下一刻,她飘到了半空中。 看到原主从车里被甩出去时,头正好磕到了石头上,鲜血瞬间流了满面。 鲜血有些刺目。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 云落沉了眼眸,做这个梦定是因为今日坐马车翻车后受了惊,只是……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处。 当摸到脑后的疤痕时,她心头一沉。 难道刚才那个梦是真的? 在床上呆坐了半晌,云落才觉得浑身冰凉,伸手摸了一下,身上都湿透了。 她翻身下床,去柜子里拿替换的衣服 换好衣服,她回身坐到床上,却再难入睡,直到天色大亮。 辰时。 锦书来收拾云落床铺的时候,看到扔在一边有些潮湿的衣服,“王妃,这是怎么了?” 云落看了一眼,“昨夜炭盆烧的太旺了,有些热。” 知念上前查看了下昨夜烧的炭盆,炭火比平日烧的还要少一些,她什么也没说,端起炭盆出去了。 云落走到桌旁洗漱,洗完脸,她出声问锦书,“锦书,这两日府里有出什么事吗?” 锦书看了眼敞开的门,走过去关上了门,低声道。 “这两日奴婢在府里养伤,表面上看府里没什么异常,大家都各行其事。但是奴婢发现安侧妃负责安排修整的新院子,命人采买的东西都十分贵重。”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虽是平妻,可也不能超了王妃先前的规模礼制,安侧妃这样做,也不知道是王爷授意的还是她……” 故意给王妃难堪,后面的话锦书没说出来。 云落道,“她很聪明,这样做一是可以在林丹欣面前讨个好印象,二来给我个下马威,让我知道我以后再不是王府的主母。一举两得。” 锦书皱眉,“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王妃就算不再是主母,那也在她之上,得罪了王妃对她也无好处啊。” 云落眼眸垂了两下,没说话。 如果她记得没错,上次她在江凌衍书房睡着时,安侧妃来送晚膳那次,能看出她对江凌衍的情意。 她嗓音那般难听,却知道另辟蹊径,以厨艺争宠,足以可见她比宋诗蕊,比柳意要聪明的多。 “现在京城都在传我与江凌衍和离的事,人惯会捧高踩低,她这样做倒也正常。” 她前世见的这样的人太多,现在觉得不捧高踩低的人才奇怪。 锦书为云落打抱不平,“她这样行事,王妃何不去王爷那里讨个说法?” 云落唇角微弯,“这种事,取证很难,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到时候只会让我被动。” “况且,她做的事我并不在意,只要安稳度日到林丹欣进门,我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锦书望着云落,从她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妒忌和生气,可见她早已对王爷不在意了。 知念回来时,虽然只听到了云落和锦书后面说的话,但也知道她们在说安侧妃,把炭盆放好后,她出声,“王妃,奴婢昨日回来以后,听到安侧妃院里的下人在谈论星宛郡主的哮喘症被您根治的事。” 云落沉了眸,没想到消息竟传的这般快。 看来她会医术的事也瞒不了太久了。 “不必理会,日后若有人问你们,你们只管说我只是运气好,先前太医和御医为郡主打好了底子,被我捡了个现成而已,是百家之功,并非我一人。” 不是她谦逊,只是一旦承认,事情就会源源不断的涌来。 “是。”锦书和知念齐齐应声。 应声后,就去厨房拿早膳了。 用完早膳,云落想起画了一半的屏风,便让知念研墨,继续画另一半。 正画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知念放下手里的墨条,起身过去开门,看到站在外头的侍卫,出声问,“何事?” “南侍郎夫妇在府外求见王妃。”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云落笔尖一顿,抬眸看向门口,不等知念问,直接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侍卫应了一声,就去请人了。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走到软塌上坐好。 知念细心的把画卷收好。 须臾,南侍郎夫妇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进到屋里后,他们对着云落行礼。 “参见王妃。” 云落姿态慵懒的望着他们,“两位不必多礼,坐吧。” 南侍郎夫妇也不推诿,起身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南侍郎说明来意,“听闻王妃替星宛郡主根治好了哮喘,下官今日来,是想求王妃救救女。” 想到先前对云落的态度,他觉得惭愧不已,本是没脸来的,但林氏在府里同他各种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求。 林氏在一旁陪着笑脸。 云落倒也猜到了,沉默了许久,她为难道,“郡主的哮喘能根治,并非是本王妃一人之功。先不说我是否能治好南姑娘,就说之前为郡主治哮喘,遭人陷害换了药,害郡主哮喘发作,容亲王带兵入府要我给说法。” “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而我医术不高,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侍郎大人体谅。”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 林氏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出声道,“王妃过谦了,上次您送来府上的安神香,在楚瑜房里染了几日,她的状态就比先前好了不少。” “您放心,只要您肯替楚瑜医治,这件事我定会责令下人不外传,就算治不好,我们也不会埋怨王妃的。” 其实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拒绝,但云落依旧是一副为难之色。 “两位应该也知道,王爷大婚之事,府里事务繁多,若我分心去为南姑娘医治,恐王爷怪罪。” 第144章 你倒是思虑周全 林氏脸色沉了沉,用手肘怼了南侍郎一下,南侍郎才道,“只要王妃肯答应,王爷那里,由下官去说。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此事关系到女的终身,想来王爷不会拒绝的。” 云落终于缓和了神色,“两位爱女心切,本王妃也很动容,不答应似乎也不合适。” 听到她松口,林氏面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只是还未等她出声道谢,云落又道。 “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才是云落拒绝两次的原因。 林氏几乎想也不想便应了,“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只要王妃肯为我女儿医治,我与夫君都答应。” 云落声音不紧不慢,“倒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我实在不喜欢你们府里的三姐。” 林氏是聪明人,瞬间秒懂了云落的意思。 “这不难,正好我们在老家那边有一处私人的尼姑庵,可以让她先去那里住一段时日。” 她说的是住,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一旦被送出京城,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云落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南侍郎,面无表情问道,“侍郎大人以为如何呢?” 南侍郎自是不愿的,可云落问了,他也不能不回,只能硬着头皮问。 “不知琼丹何时得罪了王妃?她自丧母,为人善良,从不生事,若是她无意冲撞了王妃,下官可以让她来向王妃赔罪。” 南楚瑜变成这样,已经无法议亲,他已经失去了嫡女,如今女儿中,南琼丹是最出众的,他还指着用她的婚事来巩固他在朝中的位置,就这样送去尼姑庵,他有点接受不了。 云落脸色冷了几分,“人心惯会伪装,嘴上道歉,心里却在诅咒,这样的赔罪本王妃不想要。” “侍郎若实在为难,倒也不必勉强,锦书,送客。”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氏顿时着急起来,转头看向南侍郎,声道,“夫君,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庶女置楚瑜于不顾?” 其实她也可以不经过南侍郎直接答应云落,毕竟这是内宅之事,可出门在外,总要给主君留足颜面。 南侍郎起身的动作一顿,皱起眉,“琼丹虽是庶女,但到底是我的女儿,她又没犯错,我就这样把她送走,岂不是对不起她娘亲?” 林氏眼眶突然红了,板下脸,“你要对的起她娘亲,当初怎么不娶她为妻,要委屈她当妾?既如此,你便休了我吧,把她扶正,岂不更好?” 往常,这些话关上门在自家房里说说便罢了,如今当着外人的面,这是丝毫颜面都不留了。 南侍郎也怕真的在王府把事闹僵,才又抬眸看向云落,“倒也不为难,等楚瑜的病好了,下官再把女儿接回来就是。” “下官明日就派人送她出城。” 云落脸上扬着得体的笑容,“那本王妃明日开始替南姑娘医治。” 达成共识后,南侍郎夫妇起身,向云落行礼道别。 等他们走后,知念走过来收拾两人喝过的茶杯,“王妃真的答应了?” “嗯。”云落淡淡应了一声。 “王妃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医术,若真的治好了南姑娘,那医术的事岂不瞒不住了?”知念是真心为她着想。 “昨日容亲王为郡主大摆生日宴,我会医术的事已经瞒不住了,此事日后再从长计议吧。”云落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南琼丹死在京城之外。 就在这时,锦书端着热茶走进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到南侍郎去了王爷房里,脸色不太好,刚才没事吧?” 她刚才去煮茶了,不在屋里。 正说着,顾堂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云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从软塌上下来,和锦书道。 “没什么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提步走出厢房。 到了书房,南侍郎夫妇已经离开了,江凌衍坐在桌后在写东西。 云落也识相的没主动开口。 江凌衍写完奏本,停了笔,才抬眸朝她看过来,“本王竟不知道,王妃如此爱多管闲事。” 云落抿唇,“先前与南姑娘在马场有过一面之缘,也帮她治了断腿,现在这病关乎她的终身,怎么能算多管闲事?” 更何况,还有高青禾。 “南家的事你不要插手。”江凌衍冷冷道。 云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南家并未涉党争,我只管救人,不会惹祸的。” 江凌衍不悦道,“南侍郎掌管朝廷官员调动,又与将军府退婚在前,你若跟南家交往甚密,不管是对王府,还是将军府都不好。” 这也是南侍郎为何品级不高,却可以让女儿高嫁的原因。 “多谢王爷提醒,我会注意的。”言外之意,还是要给南楚瑜医治。 江凌衍想到刚刚南侍郎的话,又道,“你让南侍郎送走他的三姐,可是担心她嫁给你四哥?” 云落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顺势承认了,“我四哥在男女之情方面,过于单纯,南三姐又是个心机深沉的,总是有意无意撩拨我四哥,我总要提前做打算。” “而且,先前南姑娘在马场坠马,冷宫出事,都与她有关,我既决定了要为她医治,自然要支开南三姐。” 江凌衍脸色难看,“你倒是思虑周全。” 云落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暗怼,笑吟吟道,“多谢王爷夸赞。” “王妃还是三思而后行。”江凌衍能感觉到,云落并非是诚心想为南家嫡女医治,只是想借此送走南三姐。 云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道别离开,“说了这么些话,我有些饿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江凌衍望着她的背影,脸色难看。 翌日,云落早起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知念去了南府。 只是,马车刚驶上主街,就被迫停了下来。 云落刚要掀开帘子询问,便听到前头的声音传进来,“林家嫡女大喜,林家亲属进京参加成亲礼,等入了城,自会给你们放行。” 第145章 这人不能留 云落掀起帘子,目光往外看去,看着从前面询问后回来的知念,“拦路的人是谁?” 知念走到马车边,压低声音道,“是林国公远房表侄的儿子,在林家军任都司,带兵进京参加林姑娘和王爷的成亲礼,整条街被戒严了,得等他们的人都走了以后才放行。” 还只是个远房表侄的儿子,关系绕了好几番,进个城就这么大阵仗,更别提林国公的嫡子林君泽了。 可见林国公在京中的权势地位。 “这要戒严多长时间?”云落皱眉问。 “奴婢刚刚远远看了眼,光抬东西的人都一眼看不到尽头,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知念转头看云落。 云落沉声,“阵仗这般大,还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她说的很笼统,可知念却听懂了,压低声音道,“刚才奴婢听不少人说,林家仗着在宫里有贵妃,在军队有林将军,素来无视规矩章程,想来也不是头一次了。” “如此行事,最后食恶果的也只会是自己。”云落说完,直接放下了车帘。 前世,她经历过两任帝王,自己也做过太后,知道自古帝王的手段,先给足好处,然后再狠狠收拾。 林家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 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南府门口。 云落扶着知念的手下了车,刚下车,一眼就看到高青禾站在门口,她身旁停着一辆马车,身后的丫鬟和下人身上都背着行李。 她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当做没看见一样提步往府里走。 高青禾也看到了她,直接出声唤了声,“云落。” 这次是直接唤的大名。 知念停下脚步,转头训斥道,“大胆,竟敢直呼我们王妃大名!” 高青禾没理会知念,目光看着云落,“昨日他们去王府找你,今日便要送我出京,去南方老家的尼姑庵住,是你提议的吧?” 她并不想尊称南侍郎和林氏为父母。 云落用眼眸示意云落退下,提步走到高青禾面前,“你一定没想到,从前你一直瞧不起我母亲的医女身份,如今竟能送你出京。” “我说过,不会给你机会的,就一丝机会都不会留给你。” 高青禾前世和云落针锋相对数十年,如今听到这样激怒人的话,几乎已经不会生气了,她扬唇,“你以为把我送到了尼姑庵一切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云落与她四目相对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 高青禾在云落眼中看到了杀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脸色也透着一股阴狠,“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活不了。还有,别白费心机了,我直白的告诉你,这辈子,你四嫂的位置非我莫属,不信,我们就试试。” 云落走近她一步,“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母亲已经为四哥择好了婚事,大概在你离京的第三日,就会上门提亲。” “我四嫂,可能会是所有人,但唯独不会是你。” 高青禾脸色未变,但心头却陡然一沉,将军府有她的眼线,可从未禀告过王氏为云慕寒定了人选。 要么是眼线被发现,要么就是云落在诓她。 这件事在她离京前,她会查清楚。 “你且往后看看。南楚瑜身上的毒,你解不了,她很快就会死,到时候南侍郎和林氏就会把她的死归结到你身上。云落,希望我回京的时候,你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高青禾是附在她耳边说的,说完朝她自信的扬了下唇,转身离开了。 云落定眸望着她的背影,“南姑娘,南下路途遥远,相识一场,祝你‘一路顺风’。” 高青禾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意,对着云落柔柔一福身。 “也祝王妃‘安然’。” 说完,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直接提步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远后,知念才从身后走上来,“王妃,刚才听您和南三姐说话,你们是认识很久了吗?” 云落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算是吧。” “可奴婢觉得,刚才她说祝王妃安然时,并非真心。”知念诚然道。 云落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知念,“自然不是真心,她巴不得我出事。” 知念沉声,“那此人不能留。” 云落莞尔,“嗯。” …… 刚走进南府,林氏听到下人来报,王妃到了门口,也带着人刚刚赶到。 看到云落,林氏躬身行礼,“今日就有劳王妃了。” 云落出声,“南夫人不用行此大礼。” 林氏赔着笑意,“南琼丹今日已经离府,不知王妃刚刚进来时有没有看到,应该是刚走不久。” 云落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看到了,还与南三姐说了两句话,你们守信,我必也不会食言。” “那便好,那便好,王妃请跟我来。” 林氏快走两步在前带路,带云落去了南楚瑜的院子。 如今快要入春,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南楚瑜搬了个凳子,坐在树下,目光无神,似是在发呆。 云落缓缓停下了脚步,远远的打量着她。 她的脸色比上次见时要好了许多,眼神里的懵懂和迷茫也少了一些,只是她动作迟缓,目光无聚焦。 想到高青禾方才走时说的那句——“南楚瑜身上的毒你解不了,她很快就会死。” 可见,南楚瑜身上的毒远不止上次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是,除了香料和中药里的毒,哪里还能下毒? “她这两日都是如此吗?” 林氏如实说道,“不是,也就是今日好了点,出来晒晒太阳,平时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但这也比从前好多了,至少不会乱跑了。” 云落淡淡的点了下头,“我带了银针来,准备从今日开始给她针灸,还请南夫人腾出一间屋子来。” 林氏出声道,“我早就准备好了,针灸能用到的东西也都备了一遍,就怕有漏的,若有需要,你再同我说。” 第146章 必有所求 “好。” 云落应声后,就跟着南府的下人去了准备针灸的房间,南楚瑜也被带了进去。 进屋后,云落卷起南楚瑜腕口的衣袖,把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须臾,她眉心微微皱起。 南楚瑜的状态是好了不少,神志也比从前好了,可看脉象,中的毒却重了些。 她目光深邃,除了安神香和中药里的药,高青禾还在哪里下了毒? 暂时想不出来。 云落收起思绪,把带来的针灸卷展开,开始给南楚瑜针灸。 半个时辰后,她扎下最后一根针。 针刚扎完不久,南楚瑜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头上、脖子上都扎着针,她动弹不了,但目光却精准的落在了云落脸上,诧异了下,“王妃?” 她声音有些迟滞,但却认出了云落。 云落望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了?”南楚瑜问她。 “你很好,只是这段时间睡的比较多,精神状态不稳定,再坚持针灸几次,就好了。”云落说这些话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世姐姐的面容,是姐姐告诉她,不能告诉病人实情,否则他一担心,郁气会在体内郁结。 南楚瑜神态放松下来,“是你替我医治的?我记得……” 她想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段时间,她好像做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云落出声,“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休息,慢慢的就好了。” 南楚瑜收起思绪,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时间到了,云落收了针,提步走出房间。 林氏一直在门外焦急等着,看到云落出来,连忙出声问道,“王妃,楚瑜如何了?” 云落把房门关好,“刚才南姑娘认出我了,也与我说了几句话,现在睡着了,只是……” 听到她说“只是”,林氏心头一怔。 “是不是她的病?” 云落转头看她一眼,边走边说,“只是她体内的毒又深了不少,内里虚空,我觉得应该还有毒源,但是能看的地方我都看过了,暂时找不出来。” “待会我写个方子,南夫人按照方子给南姑娘吃药,每隔两日我来给她行一次针。” “南夫人,对南姑娘你要再注意一些,凡是能带毒的东西都要严查。毒源不除,喝再多药也是无用。” “我知道了,多谢王妃。”林氏真心诚意的感谢云落,“我送王妃出府。” 一路无话,林氏送到大门口,便与云落分开。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远远看着东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知念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跟云落说,“王妃,是安侧妃和她的丫鬟瑾沫。” 云落走近后,安侧妃上前福身行礼,声音依旧沙哑难听,“见过王妃。” 云落在她们面前站定,“免礼吧。” 安侧妃起身后,抬头看了眼云落,“虽入春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不知可否进屋说?”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眼,提步往厢房里走。 知念对着安侧妃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请。” 安侧妃冲她温柔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厢房,锦书刚要出声问,在看到跟在云落身后的安侧妃后,停了声音,转身去倒茶。 云落径直走到软塌上,坐好后,看向安侧妃,“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安侧妃在椅子上坐好,接过锦书递过来的茶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妾事情比较多,一时有了疏忽,导致院里的人采买时,买的东西都超出规格了,妾已经让他们都换了。” “妾怕您误会,特意来解释一番。”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若是能忽视她粗粝难听的声音,确实是个惹人怜惜的。 云落端着主母的姿态,“你若不说,我还是刚知道,林国公的嫡女娇贵,规格高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必特意跟我解释,我并不在意。” 安侧妃笑道,“那妾就放心了。” 她说完转头看了瑾沫一眼,瑾沫会意,递了个单子过来。 “王妃,这里是妾这段时间以来置办的所有东西,规格样数都没有超过您当时成亲时的规格,您看看,哪里不合适,妾再改。” 安侧妃一改往日的态度,让云落多看了她几眼,但脸色依旧没变,“王爷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那就是信任你,他都这样信任你,我也没必要看。” 她示意了下知念,又将单子还了回去。 安侧妃也不好勉强,淡声道,“王爷把大婚的事交给妾,也是想让妾替王妃分忧,这些日子,妾每次去王爷房里,都没见到人。” 她说这些是希望让云落知道,自己并没有争宠。 云落道,“王爷近来事务繁忙,我也许久未见到人了。忙了一日,我突然有些乏了,你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安侧妃闻声怔了下,站起身,从瑾沫手里拿过食盒,放在桌上。 “王妃,上次听顾侍卫说您夸赞妾手艺好,今日特意做了些点心给您,您尝尝,若您有想吃的尽管让知念或者锦书来院里通传一声,妾做了给您送来。” 云落定眸看向她,若这不是她的计谋的话,那她这般表现,定是有所求了,不愿与她过多纠缠,笑道。 “有了你的点心,我晚膳可以不用吃了。” “能得王妃喜欢,妾的手艺也不算白学了。” 安侧妃进退有度,说完直接福身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云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锦书惊呼的声音突然响起,“呀,谁动王妃的画了?” 知念闻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看到被展开的画卷。 “我走时特意看过一眼,卷的好好的,摆的位置也不在这里,定是被人动过了。” 云落也起身走了过来,看到画只是被人展开,并未被毁坏后,也沉了一口气。 “锦书,今日除了你之外,谁进过房间?” 锦书仔细想了想,“今日除了下午换药奴婢回去了一会儿,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屋里,并无人来过。” “刚才在外头等王妃时,与院里的侍卫聊天,今日也无人进来东院。” 没有外人,那便是东院的人了。 云落刚皱起眉,门外突然传来门房的声音。 “王妃,将军府的李妈妈来了。” 第147章 父女消除隔阂 云落敛起脸上的表情,转身坐回软塌上。 “去请。” “是。” 不多时,李妈妈就被请了进来,进屋后,对着云落行礼,“姐。” “可是母亲找我有事?”云落出声问。 “明日是老爷生辰,夫人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回府一趟。”李妈妈回声。 云落沉默了一瞬,“明日是父亲生辰,按理说今日就该把请帖送到各府,为何没看到请帖?” 父亲的生辰虽然不会像林国公过寿一样那般隆重,但毕竟是朝廷要员,也会宴请一些朝中的挚友同僚。 李妈妈沉声道,“因为娶平妻的事,老爷不想过生辰,也不让夫人告诉任何人,特别是……” 云落接过李妈妈的话,“特别是我?” “嗯。怕夫人跟姐说,还下了命令,不光不让夫人出门,连奴婢都被禁足在府。”李妈妈如实说,“奴婢今日是找了个理由才出府的。” 好在老爷平日忙,鲜少能看顾到方方面面,才让她有空隙出了府。 其实不用李妈妈多说,云落也知道,母亲是想借着父亲生辰,缓和她与父亲的关系。 李妈妈还要赶着回府,又说道,“夫人已经命人明日做一大桌子菜肴,若可以的话,希望姐您可以带着王爷一起回去。” 云落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和江凌衍一起回去。” “李妈妈,你出来不易,为避免父亲发现,也尽快回去吧。” “多谢姐体恤。”李妈妈道完谢,就匆匆离开了。 等李妈妈走后,云落起身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江凌衍正在看军务,见云落进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过来。 云落在桌前站定后,直接说明来意,“王爷,明日是我父亲生辰,我想请王爷明日同我一起回将军府。” “借着父亲生辰,我会让父母答应你娶平妻的事。” 她想若是江凌衍和自己一同去,与父母说起娶平妻的事,就算他们不同意,也多少会忌惮一下江凌衍的身份。 江凌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岳父生辰,本王理应到。贺礼的事,你不需担心,本王会让顾堂准备好。” “前几日,刚好得了一些兵法孤本,正好一并带过去。” “王爷有心了。”云落定眸望着江凌衍,打心眼里觉得他这个人很厉害,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还能记得岳父的喜好。 若没有童鸢,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僵。 想到童鸢,她脸色沉了沉,本想道别离开,想到自己那幅画,又出声问。 “你今日去了我房里?” 江凌衍并不否认,“去了,王妃不仅绣功了得,连画功都不输当今的名儒大家,明日去了将军府,本王倒要好好问问,王妃这些本事到底是何时学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成亲后她自己连一只鸳鸯都绣不好,画画更是惨不忍睹。 云落面上一怔,“绣花,画画,这些东西简单的很,从前我并不会,因没兴趣也没有故意学过。” “成亲后,在后院总是无事可做,便学了学。” “王爷就算明日问我父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不知道我会这些。” 江凌衍望着她,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也没再继续问,“若本王没看错,你画的是屏风图样?” 云落皱眉,“是。” 锦书看她画了许久,至今也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他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样的人,放在大燕后宫,可谓是劲敌。 幸而他是个男子,否则…… “市面上价值连城的屏风多的是,你何必自己画?”江凌衍问她。 “正是因为市面上卖的没有我喜欢的,我才自己画的,王爷好像对我的画很感兴趣?”云落定眸凝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凌衍沉声问,“不知王妃画的屏风,可否送本王一扇?” 云落抿唇,原来他问了这么多,只是想要一扇,只是这屏风是女子用的。 “王爷若想要,直说便是,我回头再给你画一幅旁的,保准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管他是送给林丹欣还是童鸢,她并不想和她们用一样的。 江凌衍其实是想要她现在画的这幅,但她拒绝的意思这样明显,他也没再坚持,“那就依王妃的吧。” “那我先回房了。”云落道别后,朝他福了下身,转身离开。 江凌衍在望着房门怅然若失的看了半晌后,才低下头,重新把视线落回了书本上。 …… 翌日,将军府。 因为王氏早已交代过门房,又有江凌衍跟着,云落进门的时候没有被拦。 被下人领着去了饭厅,刚走进来,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云海天。 云海天因为不想办生辰,只穿了常服,面容也未修缮。 突然看到他们,脸色顿然沉了下,想起身相迎,可他们已经走了过来,身子动了下,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你们怎么来了?” 江凌衍落座后,出声道,“今日是岳父生辰,本王特意备了薄礼。” 顾堂闻言上前,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云海天身旁的厮。 云海天还在想着江凌衍娶平妻之事,脸色并不好看,“今年诸事不顺,没心思办生辰宴,本打算只简单吃顿饭的。” 他虽脸色不好,但对着云落的态度确实缓和了不少。 应该是因为刘氏的事。 云落顺势出声,“是啊,就我们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了。” “你们能过来,我心里很是欢喜。”一句话,彻底消除了父女二人先前的嫌隙。 云海天想到,云落先前为了自己的掩面,把所有难过和责骂都忍了下来,心里对她就越发愧疚。 也因为这份愧疚,在平妻这件事上他更不能妥协。 绝不能再让女儿受委屈。 他沉声吩咐道,“让厨房再去准备几样姐爱吃的菜。” “是。”厮应了一声提步出去了。 王氏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嘴角轻扬。 “李妈妈,传菜吧。” 第148章 写下保证书 云落看到王氏,唤了声,“母亲。” 继而又看到跟在王氏身后的云慕寒,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句四哥也没喊。 王氏也敏锐的发现了两个孩子的不对劲,直接让开一个座位,让云慕寒挨着云落坐了下来。 落座后,她看着云落,“你与你四哥怎么了?” 云慕寒目光也看过来。 云落淡声道,“没怎么,就是我觉得四哥太蠢,不想跟太蠢的人说话。” 云慕寒:“……” 哥真的知道错了。 王氏直接抬手敲了她一下,“怎么说你四哥呢?” 云落脸色依旧,但闭了嘴。 云海天正和江凌衍说着话,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转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等菜肴都上完后,云慕寒率先端起酒杯。 “祝父亲春秋不老,松鹤长青。”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借着他的贺词,众人纷纷举杯,祝贺云海天。 云海天一一应下,干了面前的酒。 喝完生辰酒,云落主动给云海天夹了菜,“父亲,多吃点。” 云海天想到前阵子与她闹成那般,眼眶突然微微有些热,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了起来。 他没说话,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云慕寒也顺势给云落夹菜,“五,哥也记得你爱吃的,以前我是真蠢,以后再不上当了。” 云落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收回视线后,吃了他夹的菜。 “看你表现。” “必须的,你多吃点。” 看到妹原谅自己,云慕寒近日笼在心头的隐瞒瞬间散了,给云落不停夹菜。 王氏见兄妹俩冰释前嫌,也不由觉得欣慰。 饭已过半。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会意,停了筷子,“爹爹,女儿有话要说。” 见她正襟危坐,云海天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板着脸道,“你若想说王爷娶平妻之事就罢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他态度很是坚决,竟连江凌衍的面子也没看。 “爹……”云落刚开口,又被云海天打断,他转头看着江凌衍,“王爷也看到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云家的儿子可以战死沙场,可以以身殉国,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是,我的女儿,决不能受委屈。” 江凌衍脸色微沉,这件事确实他理亏,但背后要做的事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一旁的云慕寒听了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军政,但也听说了江凌衍要娶平妻的事。 “王爷娶平妻,把我妹置于何地?若当初成亲时,王爷说了自己会娶平妻,我们一定不会让妹嫁进王府的。”他的态度也很坚决,妹妹是他和三个哥哥从一起宠到大的,现在三个哥哥在战场厮杀,无论如何,他也要成为妹妹的支柱。 不然,等日后见了哥哥们,他如何交代? 王氏在一旁没说话,但也放了筷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件事既已经开口,就没有把话收回去的道理,云落出声道,“此事也不怪王爷,是陛下的意思,难道要王爷抗旨吗?” 抗旨便会满门抄斩,江凌衍的满门,也有云落。 死亡和答应他娶平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她话音落下,云海天的云慕寒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云海天何尝不知道抗旨有多严重,但是他也没办法看着女儿受委屈,先前王氏和他说过,女儿至今是清白之身。 他抬眸看向云落。 如果可以,他是这天底下最不希望女儿走和离这条路的人。 可是,皇命不可违,眼下也只有和离这条路了。 云海天心头沉了沉,再抬眸,眼神坚定道,“若王爷非要娶平妻的话,那便在大婚之前与女和离吧。” 云落望着云海天。 她知道让一个父亲说出让女儿和离的话有多难,但父亲说了,心头不由有些动容。 云海天声音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和离后,王爷再娶正妻,女也不算受委屈,林家也如了心愿。一举两得,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的。” 江凌衍听闻眉头皱了一下,云海天应该还不知道他写了和离书给云落。 可见他是真心想让云落与自己和离。 可是,他却不是…… “我可以与云落和离,但不能在大婚前。”江凌衍也出声表态。 云落接话道,“是啊父亲,我与王爷成亲不足一年,也没有子嗣,又在王爷娶平妻的当口,现在和离,会影响到两家人的名声。” “就算要和离,也要等到王爷大婚之后。” 并不是云落想着江凌衍,而是这是他答应与自己和离的条件。 云海天见云落为江凌衍说话,心头更是怒气难消,“落儿,从前你一意孤行喜欢王爷,为父管不了,可如今都要和离了,你还在考虑他的名声,谁又考虑过你?” 云慕寒也出声道,“五,你别傻,若他娶了平妻,不与你和离怎么办?” “王爷一言九鼎,定不会食言的,若你们不信,可以叫他写个会与我和离的保证书,这样,就算日后闹到御前,我们也是占理的。”这其实早在云落的盘算中,今日带江凌衍回来劝说父母,就是要让他写下保证书。 听了这话,云海天,云慕寒以及王氏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比刚才好了许多,也没有出声反驳。 只有江凌衍,脸色瞬间冷了好几度,在盯着云落看了半晌后,出声道。 “让本王写保证书,王妃可是一早就想好了?” 云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是刚刚听到四哥说的话,才想到的,王爷既然答应了要与我和离,写份保证书应该不为难吧?” 王氏也顺势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白纸黑字写下来,便抵赖不了了。” 王氏的态度就代表了云海天的态度。 江凌衍知道,这保证书是非写不可了,尽管心里不愿,但他还是吩咐道。 “顾堂,去拿纸笔。” 顾堂闻声,迟疑了下,还是提步出去问李妈妈要了纸笔。 江凌衍把纸张铺好后,提起笔,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 第149章 您打算买宅子? ——因本王在娶平妻之事上与王妃产生了分歧,为顾忌两家名声,本王应允,在与林家嫡女大婚之后,会找时机与王妃和离。 除了这些,他又加了几句话,但大抵都与娶平妻有关。 写完,他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下了手印。 云落接过来看了一遍,虽不明白他为何刻意提了很多遍娶平妻,但到底是把意思都写清楚了。 她把保证书交给王氏,“请母亲代为保管吧。” 王氏没有拒绝,接过来收好。 保证书写完,这顿生辰宴也就基本结束了。 云落起身告辞,“爹爹,娘亲,时辰不早了,我和王爷就先回府了。” 云海天和云慕寒还要谈事,应声后就去了书房。 王氏送云落出府,“王爷大婚,现在王府里采买东西,布置喜堂肯定比较乱,你若住的不舒心,回来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江凌衍。 云落莞尔,“知道了娘亲。” 看着云落上了马车后,王氏才转身回了院子。 …… 马车上,江凌衍冷着一张脸。 云落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她已经得了和离书,现在又有了保证书,和江凌衍和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恢复了自由身,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凌衍望着她,冷冷开口,“让本王写保证书可是你的主意?” “是,王爷日理万机,我怕你反悔。”云落实话实说。 其实先前她也没想起来让他写保证书,只是在今日来将军府的路上,突然想起来的。 江凌衍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凝着云落一言不发。 自她从后院搬出来,先是三番五次撩拨自己,变着花样想留宿,不过短短三个月,就一心要与自己和离。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她态度平平,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一样。 感觉到对面冷冷的眼眸在盯着自己,云落有些不自在,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王爷在看什么?”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语气沉了又沉,“云落,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颍川王府对你来说,是囹圄?” 云落在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后,一脸认真回道,“不是,我只是想活的简单一点,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不受制于人。” “若有幸能遇到一个真心待我之人,那我这辈子就算是赚到了。” “但很显然,你并不是那个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样子,男子对她来说只是获得权力的跳板。 江凌衍被她的话刺的体无完肤,心脏抽痛到无以复加。 只因她说。 他不是那个人……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江凌衍都没从心痛中缓过神来。 直到顾堂出声提醒,他才起身下了马车。 脸色难看的提步回了东院。 云落在他身后下了马车,也回了东院。 刚走进东院,就看到了站在厢房门口的安侧妃。 安侧妃看到云落,也柔柔的朝她福身行礼,“妾见过王妃。” 云落走近她,“免礼。” “谢王妃。”安侧妃直起腰杆,跟着云落走进厢房,等云落在软塌上坐好后,她才又出声。 “这几日外出采买,看到一个摆件,颇为精巧。想着王妃会喜欢,妾特意买来送给王妃。” 她话音落下,瑾沫便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到云落面前。 云落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翠玉摆件。 这碧玉按照玉石原本纹路做了雕刻,形似松树,就连根部也恰好有褐色的斑点,确实精巧。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云落前世见的多了,便不稀罕了,她关上盒子。 “这玉石做的倒是精致,难为侧妃有心了。” “您是府里的主母王妃,妾自是要时时把您挂在心上的。”安侧妃笑道。 站在一旁的锦书和知念相视了一眼,身上都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落落落大方,“既是侧妃一番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那妾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安侧妃犹豫了下,到底是没把让云落为自己治嗓子的事说出来,福身行礼后退下了。 她刚走,锦书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妃,安侧妃是把您当成王爷了吗?还要把您时时记挂在心上。” 知念转头看向她,嘴角也带着笑意,“她哪里是把王妃当成王爷,分明就是有求于王妃,不过她还真能忍,这么多次了,都没说出来。” 云落和知念想到一块去了,出声道,“她不说,我们就权当不知道。” “这摆件,收到库房吧。” 锦书笑着应了声,拿起摆件转身去了库房。 知念服侍云落洗漱。 翌日。 用过早膳后,云落把锦书唤过来,出声问,“锦书,上次秋菊的事情之后,我的嫁妆一直是你在打理吧?” 虽然偶尔她也会看,但毕竟事情比较多,估计不上全部。 锦书应声,“对,奴婢都收着呢,王妃要用嫁妆?” “倒也不是现在就要用,但日后要用,”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吩咐道,“你和知念清算一下,我现在手里有多少嫁妆,尤其是银钱,能立刻支出来用的有多少。” “是。” 锦书应完,转身去里间拿了账本和算盘出来,又唤过来知念。 两个时辰后,锦书拿着算好的账本走过来,“王妃,您手里的嫁妆折现之后一共是五百二十六万两,能立刻支出来用的是二百九十万两。” 云落微微有些震惊。 从前她在大燕后宫,整个后宫一年的份例用度才三万两。 而原主一个将军府的嫡女,居然有上百万两。 但也有可能是,过了几百年,物价都涨了。 “你可知道,在京城买座府邸要用多少银子?” 锦书认真的想了下,回道,“那要看买多大的了,若是像咱们王府这么大的,至少也要花上千万两,稍一些地段好些的最少也得两百万两。王妃这是打算买宅子?” 云落对现在的物价大概有了了解后,合上账本,“是有这个打算,等我和王爷和离之后,王府是不能住了,说到底我也是嫁过人的,总不好一直住在家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附庸别人而活。 第150章 表明身份 知念听了她的打算,抿唇道,“刚才锦书姐说的宅子,都是偏宏伟一些的,适合妾室多的人家,若王妃买的话,其实八十万两左右就能买到大适宜,地段繁华的宅子。” 锦书附和的点头,“况且您也不止这些银子,刚才那些只是您一年的收租,每年都有这么多。这么多银子,足够您悠闲过一生了。” 悠闲? 云落唇角弯起,目光看向锦书,人一旦有这个想法,就离死不远了。 “总靠着嫁妆,也不是长久之计,人活于世,总要有一方能让自己立得住脚的地方。” 知念道,“王妃说的是。”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锦书,我记得库房还有不少东西,你今日去清点一下,都登记在册,等和离以后,一并带走。” “是。”锦书应声。 吩咐完,云落带着知念离开了王府。 上了主街,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知念,我有意开一处药庄,不过我没接触过这些,只隐约觉得,做生意想要赚钱,就要垄断,我想把京城街上所有的药堂,药房包括一些的药庄都合并过来。” “我今日带你出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知念转头看了云落一眼,“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开药庄不比别的,开药庄比的不是地理位置,而是医术。” “只要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或者旁人一两个月才能治好的,我们几日便能治好,名声打出去了,即便是山上,在郊外,都会有人闻名前往。” “所以王妃只要看好地方就行,挑一处大的地方,最好带着院子,可以处理药材。” 不得不说,带知念出来是对的,她说的每个字都说进了云落的心里。 “那依你之见,这药庄建成之后,要做什么?” 知念细细分析,“放粮施粥,还要义诊。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王妃愿不愿意?” “今日你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落道。 知念凝眸看着云落,“王妃先前为星宛郡主根治了哮喘,现在又替南姑娘针灸,治她的疯病,还有安侧妃,奴婢想了下,她能求王妃的事,无非是让王妃为她治嗓子。” “若这些名声传扬出去,等开药庄的时候,再大肆宣传一番,可事半功倍。” 她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云落先前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医术。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移开视线,“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知念“嗯”了声,也不再说了。 一日之内,她们坐在马车上,逛遍了整个京城的街道,也几乎去遍了京城所有的药堂和药房。 云落心里基本上有了初步的打算。 包括宅子的选址。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回了王府。 在等待与江凌衍和离的这段时间,她会把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这一世,能不用待在这院墙中,日日与人勾心斗角,真好。 …… 云落带着知念刚走到东院门口,院里下人的议论声就传了出来。 “今日主子们是不是都不在?” “是啊,王妃出府了,王爷去左相府找童姑娘了。” “大婚在即,王爷去找她,也不怕新王妃生气?” “王爷一向宠童姑娘宠的紧,我一个远房表姐在左相府当差,她跟我说,童姑娘知道王爷要娶平妻之后,在房里哭了好几日,还不吃不喝,想来今日王爷是去哄她了。” “哎,最可怜的是王妃……” 说到云落,她们都唏嘘不已。 云落站在院外,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没生出半分波澜。 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同情。 能脱离这囹圄,是该放鞭炮庆祝的喜事。 她踏步走进院里。 正在修剪花枝的丫鬟们见状,连忙停了声音。 知念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看了一眼,跟着云落回了厢房。 把房门关上后,她出声道,“王妃不必理会她们的话。奴婢觉得,女子存于世,并不需要依靠别人,王妃只要自己活的舒心,不需要在意旁人的话。” 云落脱下外衫,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看着年纪不大,活的倒是通透。” “我明日要去南府,你帮我准备下针灸用的银针,药箱也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的东西。” “是,”知念应声后,沉默了几秒,忽地转头看向云落,“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学的针灸?看王妃用针时的手法,比一些有资历的老中医还要好。” 云落坐在梳妆镜前,抬眸从镜中看知念,“其实也没有刻意学过,只是看别人扎过几次,就默默记下了。” 知念能感觉到云落对自己的戒备。便没再说话。 放好银针,检查完药箱,她服侍云落睡下。 等云落躺下后,她犹豫了下,在床边蹲了下来,轻声道,“姐,其实奴婢是夫人派来的。” 云落转眸看着她,“我知道,你为何突然禀明自己的身份?” “这段时间的相处,奴婢能感觉到你过的很不容易,今日你故意留下锦书姐,带我出府,还告诉了我你今后的打算,这让我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些。” 知念抿唇,“我从前跟你说的关于我父母的都不是真的。” 既然说出口了,她便打算和盘托出。 云落道,“我早已猜到,只是,观你行事不像普通人家或下人出身,你是哪家的姐?” 知念见云落没怪罪自己,心里的负罪感消了不少,出声道,“家父是云将军麾下的亲信副将,我是家中嫡女,从随父亲习武,琴棋书画,骑射礼仪,我都会。” “上次姐回去赏梅的时候,夫人见姐手上有伤,担心姐在王府过的不好,便想找个信得过的护在姐身侧。” 云落看着她,“所以我母亲就找到了你?你入府和锦书住在一处,也是故意的?” 知念点头,“是,其实当初王管家是把我安排住在另一处的,是我提前打听了锦书的住处,路过她房间的时候,故意问了句,就住下了。” “我与锦书住在一起,一来可以借机跟在姐身边伺候,二来可以帮姐盯着锦书,毕竟她叛主在前。” 第151章 绝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女子 云落沉声,“你身为副将嫡女,也到了出嫁年纪,为何会甘愿做我的丫鬟?” 知念正色道,“姐应该忘了我了,我从被父亲带着去过两回将军府,有一次不慎落湖,还是姐救的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嫁人和姐相比,我便是终身不嫁服侍姐也心甘情愿。” 云落在知念眼里看到了真心。 前世,就算在她上位太后以后,虽然有很多的人恭维巴结她,但却一份真心都没有。 “知念,虽然你今日向我表明了身份,但此事也不要让我母亲知道,往后她问你什么,你也尽管如实回答便是,还像从前一样。” “如实回答……包括姐会穿云针,会医术,会针灸?”这些事情,知念至今没和王氏说过。 “这些东西,母亲迟早都要知道,经由你的嘴说出来,总比旁人告诉她要好。”云落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到时候我自会像母亲解释。” “知道了。”知念应声后,为云落掖好被角,灭了屋里的灯,起身出去了。 翌日。 云落洗漱时,锦书在旁边禀告昨日统计在册的东西,念完,她道,“王妃,基本都在这里了。” “差的那些可问了原因?”云落拿过毛巾擦手。 锦书回声,“问了,王管家说是先前看库房的下人偷拿了,人昨日已经处置了。” “嗯。”云落洗漱完,坐在了梳妆台前。 知念为她绾好发髻。 用完早膳,云落离开王府,去了南府。 南府。 云落走进南楚瑜房间的时候,南楚瑜刚吃过饭,正捧着杯子口的喝茶。 看着精神有些恍惚,连有人进了她房间她都没反应。 云落转头看向林氏,“她这几日用膳和作息如何?” “好多了,饭也比从前多吃了点,晚上也能睡安稳觉了。”林氏欣慰出声。 看着女儿一日比一日好,她心里也十分欢喜。 云落“嗯”了一声,在南楚瑜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在谈到脉搏后,她的目光不动声色沉了下。 但没让林氏看出来。 南楚瑜的身子在好转,可身体里的毒还在加深,已经侵入了心肺。 她上次吩咐林氏后,林氏定然彻查了南楚瑜的所有东西,可即便是这样,都没找到毒源。 可见高青禾的手段。 看来高青禾人走了,但府里还有她的人。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只能慢慢查了。 “王妃,楚瑜的身子如何?”林氏问道。 “南姑娘的身子好多了。”云落说了句,放下南楚瑜的手。 林氏闻声,也放下心来,让下人扶着南楚瑜躺回床上。 云落等南楚瑜躺好后,开始下针。 最后一针刚落下。 门口传来敲门声,“夫人,人有要事禀报。” 林氏皱了下眉,转身过去开门。 开门后,她声音不悦道,“何事不能等姐诊治结束再禀报?误了姐的治疗,仔细你的皮。” 来人是南侍郎身边的厮,连忙出声道,“回夫人,三姐南下的路上,遇到了洪灾……” 他刚开口,林氏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胡说八道什么?她都走了两三日了,算着时间早该到了才是。” 厮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是到了,但三姐在山脚落宿时,遇上了洪灾,洪灾把三姐和丫鬟冲散了,至今只找到了丫鬟。” 林氏皱眉,“此事老爷知道了吗?” “老爷已经知道了,但他在宫中议事,无法抽身处理,才让人出宫来禀告夫人,老爷说让夫人立即派人南下去寻南姐。” “你说这事情怎么都赶到一起来了?”林氏表面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开心不已。 她女儿的病有了起色,眼中钉南琼丹凶多吉少,简直就是老天开眼。 “夫人,还需尽快安排人。”厮声音有些焦急,“南方的洪灾冲垮好些村子,死了很多人,已经有流民暴乱了,晚一刻找到三姐,三姐就多一分危险。” 他若不这么说,林氏或许会立刻派人去寻,可他这么说了,她便想着能拖便拖。 最好是拖到南琼丹死了。 可是毕竟云落还在,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便回身走回屋里。 “王妃,臣妇家里有急事要去处理,我先告辞,楚瑜这里还辛苦王妃多费心。” “无事,南夫人先去忙吧。”云落道。 林氏转身离开。 在林氏走后,云落的脸色往下沉了几分。 这洪灾来的可真及时,若南楚瑜真的出了事,也省得顾堂派去的人动手了。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南楚瑜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目光深沉的看着云落。 “王妃,刚才我想起来,我被拖进冷宫,又被人下了毒,还有,当初害我坠马断腿,又当街出丑的人,都是南琼丹吗?” 她声音缓慢,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一片黯淡。 云落定眸看向她,“对,都是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南楚瑜脸上也平静无波澜,仿佛名声尽毁的人不是她。 良久,她淡淡问了声,“我的病何时能好?” “差不多再针灸两次就好了。”云落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为她取下银针。 南楚瑜慢慢闭上眼睛,“王妃,若不是你,我的人生早就被毁了,谢谢你。” 她说话时,满脸的疲态。 云落凝眸看着她,尽管她表现的很平静,但她看出了她对高青禾的恨意。 从前在大燕后宫与后妃争宠的经验告诉她,绝不能瞧了任何一个女子,即便是看着温柔的像猫一样的女子,狠起来也能咬掉人一块肉。 就在这时,林氏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云落在拔针,出声问,“王妃,已经结束了吗?” “嗯,南姑娘的状态很稳定,我就先回府了。”云落出声。 “我送王妃出去。”林氏作势要送云落出府。 云落婉拒了,“不必了,刚刚南姑娘醒过来,想来现在需要跟人说说话。” 林氏看了女儿一眼,感激道,“那臣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备了薄礼,已经命人放到王府的马车上了,王妃慢走。” 第152章 你确定不行? 云落没拒绝她的安排,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便转身带人回了王府。 林氏送云落出了房门,才转身走回床边。 南楚瑜忽然抬眸看过来,轻声唤了句,“母亲。” 林氏欣喜到眼泪当场落了下来,在床边坐下后,拉起南楚瑜的手,“楚瑜,你认得母亲了?” 前几次女儿虽然也叫过她母亲,却从来不像今日这般清醒。 南楚瑜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因为身上无力,尝试了两回都没坐起来。 林氏见状上前扶起她,在她腰后又塞了两个靠垫。 “母亲,王妃为我针灸之后,我觉得好多了,也记得很多事了,就是不知等针灸停了以后,这病会不会复发?”坐好后,南楚瑜缓缓开口道。 “应该不会,你知道星宛郡主吧?王妃根治好了她的哮喘,想来你这病也能完全治好的。”林氏看着女儿这些日子日渐消瘦的脸,心疼不已。 她许久没听到女儿跟自己这样说话了,这会一直控制不住垂泪。 南楚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直直盯着林氏的眼睛,神色平静的吓人,“我要找到南琼丹。” 林氏一怔,“你刚才听到了?这件事母亲会处理,一个庶女而已,就算她死在外边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母亲,我不要她死。”南楚瑜加重语气,声音嘶哑,“我要她好好活着,把我曾经经历过的都还给她。” 林氏能感觉到南楚瑜的恨意,不觉心头震动,“你是说,你被拽进冷宫,是南琼丹找人做的?你怎么知道的?” 南楚瑜道,“是王妃告诉我的,不光这个,我先前在马场坠马,当街出丑,让我名声尽毁的人都是她。” “母亲,我的一生都被毁了,凭什么南琼丹可以这么轻松的死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她好好活着,我要她身败名裂!” 她声音激动,说话时,因为咬牙切齿着,身子还微微有些发抖。 林氏被她的话震惊的好久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后,她目光里也带上了恨意,“你放心养病,母亲这就派人去找她,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她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想起云落临走前交代不能让她太激动,连忙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王妃交代让你静心养病,你先把病养好,至于南琼丹,别说是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南楚瑜等情绪平复后,才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心还是紧皱着。 …… 这边,云落回到王府后,直接回了厢房。 到了房间,她坐在软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出声吩咐知念,“知念,去把顾侍卫叫来。” “是。”知念应声后,就转身出去叫人了。 片刻后,顾堂跟着知念走了进来,在屋里站定后,他对着云落行礼。 “见过王妃。” 云落给知念使了个眼色。 知念会了意,带上屋里的下人一道出去了。 等房门被重新关好,云落才出声道,“其实我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听说南方发了洪灾?” 顾堂诧异了下,消息竟传的这样快,今早他才看到奏报,如实回道。 “前阵子南方下暴雨,引发泥石流,继而导致了洪灾,已经波及了三个乡镇,田地被淹,各地都有伤亡。” 云落其实并不是真的关心洪灾,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出声,“前几日,南侍郎送南三姐回南方老家,南三姐在路上遭遇洪灾,至今下落不明。” “我有一事要差顾侍卫去办。” 顾堂微微皱眉,“王妃,南家自会派人去寻,由咱们府里的人去寻,不合适。” 被有心人察觉,难保不会以为王爷要通过南侍郎在朝中安插人手。 云落嘴角含笑,“我并非要你去寻她,我是要你派几个武功高强的隐卫,寻到她之后,杀无赦。” 杀无赦…… 对顾堂来说,这句话的冲击比刚才那句更大,“您要杀南三姐?她虽为庶女,但也是侍郎女儿,这样贸然杀了,恐怕不行。” “你确定不行?”云落嘴角的笑意落下,声音也冷了几分。 顾堂有些为难,“那属下先去禀明……” 云落直接打断他的声音,“这是我的私事,除我们两个之外,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江凌衍,他行事谨慎,若他知道,定然会阻止。 顾堂沉声,“可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能调动的也只有王府的侍卫和隐卫,王爷定会察觉的。” 云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他在府中经营这么多年,也一定有办法不让江凌衍知道。 “顾侍卫,我听说你有个弟弟在我二哥麾下任职。” 顾堂脸色怔住。 他从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他被王爷选中进了王府,弟弟去了军中。 “你若是帮了我的忙,作为报答,我会写信给我二哥,让他好生照顾你弟弟。至少……” 云落声音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不会让他死在边关。” 顾堂狠狠皱起眉。 心下松动了。 沉默了许久,他沉下声音,“属下会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那我就恭候顾侍卫的好消息了。”云落望着他,嘴角又扬起笑意。 顾堂在踏出厢房的一瞬间,脸色拉了下来。 王妃却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 翌日。 云落刚用完早膳,锦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将军夫人派人来请您去听戏。” 听戏?好好的,母亲怎么想起来听戏了? 云落出声,“知念,帮我更衣。” “是。”知念应声后,提步走进里间去拿衣服。 换完衣服,云落径直出了府。 到了戏园,云落提步走上二楼的雅间,推门进去才发现除了王氏,还另外有两个人在。 “娘亲。”她开口叫人。 王氏抬手让云落坐到自己身边,为她依次介绍坐在身旁的人,“白夫人,这是女云落,落儿,这是枢相夫人。” “这位是枢相嫡女,与你四哥年纪相近。” 介绍白靖儿时,她特意多说了两句。 云落瞬间反应,母亲这是在给四哥相看婚事。 第153章 梁氏与白靖儿 与梁氏和白靖儿点头打过招呼后,云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 梁氏倒还好,行为举止端庄优雅,虽年过中年,但皮肤保养的很好,一看便知是权贵夫人。 只是这白靖儿…… 五官倒还算端正,就是皮肤比寻常人要黑上许多,她也不想以貌取人,但实在觉得难以接受。 尤其是想到四哥面若冠玉之后。 实在是委屈四哥了。 正想着,戏台上“当”的一声,幕帘被拉开了。 鸣锣开戏。 云落的视线也落在了戏台上。 正看着,旁边突然传来白靖儿的声音。 “唱的什么啊,太难听了。” “别唱了,滚下去!” 光说还不算,她还随手将手里的瓜子皮朝台上扔,“吐字都不清,秦香莲哪是这样的?” 这么大的动作,梁氏自然也看到了,本以为,当着外人的面,且今日是初次见面,又是为婚事来的,她会规劝一二。 没想到她连重话都没说一句,“靖儿,你不喜欢的话,一会让他们换一场。” 语气满满都是溺爱。 王氏脸上表情没变,嘴角微微扬了下,“靖儿还真是真性情。” 听到女儿被夸赞,梁氏笑道,“什么真性情,就是被我和夫君惯坏了。” 云落目光淡漠的看了梁氏一眼,目光沉了沉,转头看向王氏。 “母亲,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要给王爷买些东西,母亲若没事,也随我一起去吧,帮我做些参考?” 王氏顺势向梁氏道别,“白夫人,那我就和落儿先走了。” 梁氏起身相送。 白靖儿依旧目光盯着戏台上,皱着眉,一脸不悦的神色,似乎都没听到她们说话。 …… 从戏园出来,云落看到王氏阴沉的脸色,不由出声问,“母亲,你怎么会看中这白姑娘的?” 王氏神色不虞,让李妈妈从袖里拿了白靖儿的画像出来。 画像展开后,云落顿时沉默了。 这画上的人,皮肤白皙,比她刚才见到的真人不知道白了多少度,皮肤一白,这五官居然变美了,因为画像是静止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满意。 “许多画师在画像时,都会刻意把人画丑,这样见面的时候,才会觉得惊喜。也不知道白家哪里得罪这画家了,居然把人画这么美,这一见面,落差感这么大,定然相看不中。” 王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看画像,只能观其相貌,不知人品,看来还得亲眼见过才行。” 云落道,“母亲,眼看入春了。我记得陛下每年都要去春猎,想来今年也是要去的,到时候定有不少贵女跟着去,不妨在春猎时给四哥相看?” “这倒是个好办法。”王氏脸上瞬间有了笑意,满意的看向云落。 看来今日找女儿来是找对了。 云落边走边说,“到时候四哥肯定也会去,他那样英俊,没准儿还有看上他的,到时候直接从里头挑便是了。” 被她这样一说,王氏顿时觉得云慕寒的婚事有了着落,心情也好了不少。 想到还要给云慕寒定制春猎时穿的衣服,就没再耽搁,直接跟云落道别后离开了。 云落看着母亲走后,也提步上了马车。 回到王府,云落想起自己尚未画完的屏风,便让知念研了墨。 一下午的时间,她完成了图样。 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神鸟,锦书不由赞叹道,“王妃,你这画工也太厉害了,这神鸟,像凤凰却又不是凤凰,独一无二,还不会冲撞了中宫。” 知念笑着接话,“确实,但奴婢觉得,这神鸟比凤凰更精美好看。” 这神鸟的图案是前世,大燕出使别国的大臣回来时送给云落的。 是代表吉祥的神鸟。 云落一看就很欢喜,让人裱好了挂在寝宫里。 “凤凰是百鸟之王,这神鸟再好看,也不及凤凰。” 锦书点了下头,指着神鸟身体中间那块的位置,认真替建议,“奴婢觉得中间这块用明黄色的线的话,会更逼真。” “合适是合适,但明黄色只有皇室可以用,要是被有心人题大做,怕是会惹上麻烦。”知念说完,声音停顿了下,又道,“可以用橙黄色代替。” 云落也觉得可以,“那就暂定橙黄色了,锦书,你这两日去把绣屏风的线买回来。” “是。”锦书应声。 知念把画收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锦书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瑾沫以及她手臂上拎的食盒后,她出声道。 “进来吧。” 说完,转身回屋。 瑾沫踏步走进屋里。 进来后,她福身行礼,“王妃,侧妃娘娘特意下厨做了些养神的药膳,让奴婢给您送来。” 云落示意锦书上前接过来,目光看向瑾沫。 “侧妃为大婚的事奔波忙碌,难为她还日日想着我。” 瑾沫笑道,“娘娘说了,王妃爱吃娘娘做的菜,再辛苦也值得。”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去吧。” 瑾沫转身离开。 云落心安理得的用完膳,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因为要去南府为南楚瑜针灸,云落一大早就起了。 刚从王府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林丹欣。 林丹欣也看见了云落,上前行礼问安,“臣女见过王妃。” “林姑娘免礼,等你嫁进来,与我一样都是王妃,这礼就免了。”云落淡然道。 林丹欣笑着,“王妃是要出去吗?我本还想着,等见过王爷以后,去找你喝茶的。” 她想着在成亲前摸清楚云落的性子,日后好相处。 云落莞尔,“今日刚巧有事要出去,不若改天吧?” 林丹欣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就看到顾堂从府里走了出来。 “林姑娘请随我来,王爷已经起身了。” 云落也顺势道,“那你快进去吧,莫让王爷等久了,我这也要走了。” “是。”林丹欣柔柔福身。 顾堂朝着云落行礼后,带着林丹欣进了王府。 云落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她面色却丝毫未显。 收回视线后,直接提步上了马车。 第154章 有没有办法给她扎一针 到了南府,云落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林氏带着人,脚步匆匆的从里面往外走。 看到云落,她焦急出声,“王妃,楚瑜不见了,今日怕是针灸不了了,得先找到她。” 云落停下脚步,皱起眉,“怎么会不见了?她院里不是一直有人看守吗?” 说到这个,林氏就懊悔不已,“都怪我,我看她这段时间行事已经正常了,想着也不会乱跑,就把她院里的人调走了一些,毕竟到处都是人,怕她多想。” “结果,今早丫鬟去送早膳时,发现她不见了。” “我已经把南府上下来回找了许多遍,也没找到她,想来是跑出去了。” 云落脸色沉了沉,“按理说,南姑娘应该不会这样才是,她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醒来那天问了我南琼丹的事,说千万不能让南琼丹死了。”林氏想了下,这几日南楚瑜问的细致的也就这件事了。 云落思索了下,出声道,“或许她是想南下找南三姐,应该一路沿着去南城门的方向去寻。” 被云落这么一提醒,林氏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安排人。 而她则是跟着云落上了马车,火速赶往了南城门。 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夫人,前面好像出事了,路都被堵死了。” 林氏直接打开车门,往前面看了一眼,下了马车。 云落跟在她身后下马车。 南城门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堆人。 云落和林氏刚挤到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兵痞子围在中间的南楚瑜。 “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样白嫩,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丫鬟?” 南楚瑜面色平静,目光盯着方才说话的兵痞,“你刚才说你们刚从南方回来,那你们一定知道南方怎么走了?” 几人不怀好意的对视一眼,“当然知道,你要想去,我们带你去啊。” 南楚瑜神志已清,知道他们眼里的笑意是什么意思,冷着脸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们只要告诉我,出了南城门往哪里走就行。” “告诉你有何难?”年长一些的兵痞上前一步,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只要你把我们哥几个陪高兴了,让我们抬着你去都行。” 他话音一落,那几个兵痞瞬间哄笑。 南楚瑜厌恶的甩开他的手。 林氏见状,脸色一黑,当即就要上前。 被云落伸手拦下,“救她事,得罪人事大,先问问情况。” 说完,她回头看了知念一眼。 知念会了意,当即走进往旁边走了两步,问旁边的老伯。 “老伯,这是谁家的兵啊,竟敢当街调戏民女?” 老伯嗤之以鼻,“还能有谁,林家的,陛下再不管管,这天下都要改姓了。” 知念问,“林家嫡女大婚,这几日是有不少林家的亲眷都进了京,怎么还有带兵来的?” 老伯道,“林家任人唯亲,军中上到将官,下到士兵,几乎都是林家人,这次为嫡女贺寿,怕是整个林家军都要进京了。” “先前也没这么嚣张,先是出了个贵妃,又有兵权在手,如今嫡女又要嫁给颍川王,林家如此显赫,真是福祸堪忧啊。” 知念认可的点点头,打听完,回到云落身旁。 把打听的话细细说了一遍。 知道了那些兵痞的身份后,云落直接提步走了出去,“你们真是好大的威风,当街就敢调戏民女。” 南楚瑜看到云落,怔了下,直接提步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为首的兵痞脸色一横,直接朝云落走过来,“谁调戏民女了?说话要有凭证,心我们抓你去见官。” 云落凝着他,“你要抓我去见官,普通的官可不够资格审我,得找大理寺卿,或者你回去问问国公爷,在京城,什么官可以审问颍川王妃?” “颍川王妃”四个字一出,那兵痞瞬间变了脸色,语气也好了不少。 其他几个兵痞直接列了阵型。 众人齐齐对着云落行礼,“没想到是颍川王妃,属下们头一次来京城,没见过王妃,这才冲撞了,还望王妃恕罪。” “念你们是初犯,本王妃可以不计较,但日后若是再让本王妃看到你们在街上调戏民女,心你们的脑袋。” 云落冷言冷语。 为首的兵痞抬眸看了云落一眼,面上不甘,但嘴上却连连称是。 见云落不说话了,他们便告退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不甘的声音。 “老大,那妞儿长得确实好看,今日若不是碰上这颖川王妃,定要把她虏回军中,也让兄弟们开开荤腥。” “林家与王府大婚在即,别这时候生事,否则影响了亲事,那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 “马上就要大婚了,现在这节骨眼,还能不娶不成,况且,丹欣嫁过去也是王妃,与她平起平坐,咱们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在京城,不是在军队里,想说什么说什么,管好你的嘴。” “知道了老大。” …… 随着这几个人离开,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了。 林氏上前拉住南楚瑜,“你好好的怎么从府里出来了?跟母亲回去。” 说着就要拉着她离开。 南楚瑜一把甩开她的手,“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南琼丹!” 说这话时,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恨意。 林氏怕她真的走,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腕,“楚瑜,你不听母亲的话了是不是?我说过会把南琼丹带回来,现在到处都是灾民,刚才你差点……你别闹了!” 南楚瑜现在满心都是复仇,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转动着手腕要挣开她的手。 林氏没办法,只能转头看向云落,“王妃,你有没有办法给她扎一针,让她马上镇静下来?” 云落看了南楚瑜一眼,直接大步走过来,扬起手。 一掌劈晕了南楚瑜。 南楚瑜身上的力气像瞬间被抽离一样,软软的倒在了林氏肩上。 林氏连忙叫过南府的下人把她扶上了马车。 第155章 留宿对你名声不好 南楚瑜的房间里。 云落给南楚瑜施针。 林氏则在一旁红了眼圈。 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女儿又一次跑出府,还差点遇到危险。 想到这,她起身去外间吩咐管家,“把府中的精英护院抽调十人,白日夜晚的分好了两组,务必看护好姐。” “今日的事若再出现一次,你的人头就不用要了。” 管家被吓得不轻,连忙应声,“是。” 在管家要转身去调人的时候,林氏又出声叫住他,“等等!把我院子里的丫鬟也再调四个过来吧。” 眼下女儿这里是最重要的。 管家刚要应声,林氏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样,声音又拔高了些,“还有,姐院里的人虽然调开了些,但院里还有护院,门口有守卫,她为何能顺利出府?” 管家蹙眉,抬眸看向她,“夫人是觉得姐出府是有人蓄意谋划?” 林氏神色凝重,“不无这种可能,眼下姐的病治好在即,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 “这件事无比调查清楚,不管是谁,只要查到,就地正法。” “人这就去办!”管家转身离开。 若是府里的护院和守卫真被人买通,他的责任就大了,这件事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林氏回来时,云落已经开始起针了。 待她收了最后一根针,转身向林氏嘱咐道,“这几日让南姑娘好好休息,安神香可多焚些。” “臣妇都记下了。” 林氏心里感激云落。 送云落离开后,她转身回了南楚瑜的房间。 …… 云落回到王府,刚走进东院,便看到顾堂在厢房门口候着。 云落看了她一眼,踏步走进屋里。 顾堂环顾了眼四周,见没人看到,也跟着走了进去。 知念站在门口,拦住其他要跟着进去的下人,“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你们都去厨房拿膳吧?” 下人们齐齐应声后,都转身走了。 锦书看了眼屋里,也跟着知念离开了。 房间里,香炉散发出来的烟雾氤氲着。 顾堂出了声,“王妃,属下已经派了隐卫南下,给他们每人发了画像,一旦找到南三姐,杀无赦。” 云落本以为顾堂要瞒着江凌衍,怎么也要再等段时间,没想到会这般快。 “很好,我也会立刻给我二哥写信,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定不会食言。” “属下并不担心这个,只是……”顾堂犹豫了下,但还是出声道,“这次虽然瞒过了王爷,但现在王爷大婚在即,难免有要用人的地方。” “一旦他想到这几个人,事情就会暴露。” 这是他眼下最担心的事。 云落沉思了片刻,淡然道“无碍,若他发现,你只管把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我会跟他解释。” “是。”顾堂应声后,本要离开,但脚步动了下,又转了回来,“王妃,林姑娘今晚要在王府留宿,也安排在东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云落说一声。 云落听后脸上没有起任何波澜。 “嗯。” 顾堂见她没什么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江凌衍房里的丫鬟便过来请云落,“王妃,林姑娘今晚在府里用膳,请您过去。” 云落心头沉了沉,从软塌上站起身。 “在前带路吧。” 丫鬟应声后,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走进饭厅,云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江凌衍身旁的林丹欣。 她眉眼含笑,不知在同江凌衍说什么。 云落收了视线,在两人对面坐下,“王府的晚膳,你吃的可还习惯?” 林丹欣含羞带笑,“比国公府的还要好吃。王妃,过几日我与王爷成婚后,你我便是姐妹,以后就要一同服侍王爷了。” “日后若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姐姐不要同我计较。” 妹妹,姐姐…… 这样的说辞让云落想到了在大燕后宫的时候,人人见了面,都以“姐妹”相称,可最后也都会被“姐妹”害死。 “那是自然。” 林丹欣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江凌衍望着云落,不知在想什么。 晚膳开始后,林丹欣并不吃,一直在往江凌衍碗里夹菜。 江凌衍虽然面无表情,也没动筷子,但也没有拒绝。 云落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笑道,“难为林姑娘有心了。” 林丹欣这才停了筷子道,“我问了厨娘,她们说王妃素来爱吃这些,就让她们多备了一些。” “若不是上次姐姐在路上救我,我也不会遇见王爷。” 她说这话时,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是以王府女主人的口气说的。 在屋里伺候的下人都纷纷相视了一眼。 云落倒并不在意,“你这般细心讨人喜欢,与王爷又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即便没有我,想来也是会互相钟情的。” 天造地设,璧人,相互钟情…… 这些词汇让江凌衍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丹欣看到了,连忙拿起酒壶给他斟满,而后才把目光重新落回云落身上。 “姐姐,如今时辰不早了,外头也已经宵禁,不知妹妹今晚可否在王府留宿?” 云落沉默了下,放下筷子,脸上端着大方的笑容,“此事只要王爷同意就行,我没有意见。” 林丹欣抿唇,“王爷说你主管后宅之事,还需你的点头。” 怕云落不同意,她声音顿了下,又说道。 “我想姐姐如此善解人意,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按理说,她不加最后一句,云落也就点头了,可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强迫自己点头。 云落并不是好性子的人,也很讨厌被人拿捏,不由嘴角噙上笑容,“既然王爷要问我的意思,那我便说两句。林姑娘,虽说没有两天你与王爷便要大婚了,但到底现在还没成亲。” “未婚女子留宿外男府,这事于你名声有损,会让人说你倒贴、恨嫁。” “你与王爷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 林丹欣本以为云落会同意,乍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一阵青一阵白。 难看到了极点。 第156章 哥要能娶到像你一样的女子便好了 倒贴,恨嫁,云落分明是借着这话编排自己。 可偏偏当着江凌衍的面,她又不能说什么,忍着心里的怒火,她道。 “姐姐说的在理。” 江凌衍脸色缓和了不少,转头吩咐顾堂,“去为林姑娘备马车。” 林丹欣本还想以吃饭的名义多留一阵,听江凌衍这么说了,也只好起身告辞。 “谢过王爷,那我这就走了。” 顾堂送林丹欣出去。 等他们走后,云落才放下筷子,冷冷看向江凌衍,“王爷,日后这种事你做决定就好,不要过问我的意见。” “我这个人刻板,墨守成规,总是好心办坏事,你也看到了。” 江凌衍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王妃是好心,本王并不怪你。” 云落眼眸凝了下。 总觉得,他故意让林丹欣问自己,就是想借她的口下逐客令。 早知道刚刚答应就好了。 失算。 “我累了一日,先回房睡了。” 她说完起身,转身离开了。 江凌衍望着她的背影,唇角轻扬。 …… 翌日。 因为不用去南府,云落窝在软塌上看书。 这时,锦书走进来,“王妃,星宛郡主来了,现正在客厅喝茶。” 云落抬起眸,从软塌上坐起身。 “嗯。” 到了前厅,容星宛看到云落,率先笑着开口,“王妃今日忙吗?” 云落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倒是不忙,郡主来找我,可是有事?” “王妃知道春游围猎吗?”容星宛出声问。 “知道,每年陛下都会去春猎,郡主想来也会去吧?”云落道。 容星宛顺势说明来意,“自是要去的,到时候三殿下也会去。我今日来找王妃,是想让王妃陪我去买骑装。” “我眼光不好,每年站在人群中都不出彩。” 云落抿唇,“郡主天生丽质,哪需要靠衣衫衬人?不过,这骑装每年穿一样的也不合适,是该多买几身。今日索性无事,就陪郡主去吧。” 容星宛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没表露出来。 上了接,两人刚走进骑装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云慕寒。 云慕寒看到云落后,出声打招呼,“五,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街了?” 云落笑道,“郡主要买骑装,我是陪逛。” “就快到春猎了,就算是陪逛,你也给自己买一套吧。”云慕寒说着,正好掌柜的拿了他看好的骑装出来,叫了他一声,他脚往那边走,“你先看,一会有看上的叫我,我一起付钱。” 容星宛在一旁羡慕道,“王妃与兄长的关系可真好,可惜我兄长常年不在京城,已经许久没见到了,都不知道模样变了没。” 云落收回视线,“等仗打完了,没了战事,容王爷自会回来。” “我四哥要不是为了成亲,现在还在边关呢,我也是许久没见到我另外三个哥哥了。” 被她这样一安慰,容星宛心里好受了不少。 边看边挑骑装。 这家骑装款式还算多样,只看了一笑会儿,她便看中了,带着夏芙去里间试穿了。 云慕寒试完出来,看到云落,直接朝她走了过来,“五,有相中的没?” “没有喜欢的。”云落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四哥听说南方洪灾了吗?” 云慕寒应声,“听说了,不光有伤亡,还有流民暴乱,边关战事也吃紧,今年不太平。” 云落道,“是啊,前阵子南侍郎送南三姐回老家,没想到三姐在途中遇到了洪灾。” 说这话时,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云慕寒。 云慕寒听完这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低头从衣襟处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五,你果然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位南三姐果然是心机深沉,她遇到了洪灾,第一想法不是脱险,竟是给我写信。” 他是打心眼里觉得南琼丹不好。 云落接过信,在细细看完信后,“四哥能看清,自是最好,不过她信里有些话说的还是很中肯的。” 云慕寒认同的点头,“流民暴乱,需朝廷出兵镇压,眼下洪灾地方最近,且能调的出来兵马的,便是边关的兵马。而如今边关战事紧张,若分心抗洪,势必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只恨自己远在京城,帮不上忙。 云落凝着云慕寒,沉思了片刻后,把信还给他,“由四哥带兵去抗洪,不光能稳住暴动的灾民,还能不必动用三位哥哥的兵力,让你一举立功。” 云慕寒沉默着没说话。 他拿到信以后考虑了良久,南三姐说的虽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妹妹讨厌她。 这几日他正烦闷,刚刚把信拿出来,也是想问问妹妹的意思。 云落沉声道,“不妨我给四哥出个主意。眼下京城的军队,也只有四哥的兵可以调动。” “四哥不妨先去兵部领命,让你的亲信和副将带粮食和衣物先去。” “灾民暴乱大都是百姓流离失所,饥不饱腹,才不得不夺地抢粮,若是能用物资解决,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此事,岂不更好?”、 云慕寒也听出了云落的意思,接话说道,“若物资解决不了灾民,到时候我再带兵镇压,顺理成章。” 简直是妙计。 他望着云落,一时有些为她骄傲,“哥要是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妻子就好了。” 云落:“……” 说完话,云慕寒拿了骑装,就直接到别走了。 容星宛换完衣服出来,环视了四周一眼,没看到云慕寒,出声问,“你四哥呢?” “他买完先走了。”云落简短的回了一句,转了话题,“郡主试好了?” 容星宛摇头,“这几套看着都挺好的,可是一穿上就不好了,不知是我的原因,还是衣服的原因。” 云落莞尔,“只是不合适罢了,再去别家逛逛。” 两人聊着走出店铺,又去了下一家。 逛了整整一日,容星宛买了两套骑装,都颇为满意。 云落眼光高,一件都没看上,陪容星宛买完,便道别要回王府。 刚分开,突然见街上的行人往路两边散开。 第157章 高青禾没中计 云落刚站定,旁边百姓的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云将军可真是教子有方,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可不是,三个儿子在边关打仗,这次南方洪灾,儿子又去兵部领命抗洪,要我说,这京城最该横着走的是将军府。” “不光这样,我还听说云将军的嫡女替星宛郡主根治了哮喘,云将军不光儿子教养的好,女儿也不差。” 听了这样的言论,知念心头沉了沉,压低声音道,“王妃,这样的言论对将军府并非好事。” 当着锦书的面,她没有叫“姐”。 云落沉声,“以后再见到四哥,还是让他更低调行事一些才是。” 锦书光顾着看压着粮草物资走过的士兵,并没有听到她们两个的谈话,等街道放行了,她才出声。 “四公子的效率就是快,王妃这头跟他说了,那头他的副将就出城了。” “四哥一向是这个性子,不说他了,回府吧。” 云落转身回府,目光沉了沉,她还有要是要做。 刚回到府,她就屏退了屋里的下人,让知念去请了顾堂过来。 顾堂进门后,等他站定,云落直接出声。 “想来顾侍卫也听到了,我四哥今日去兵部领命南下抗洪,他的亲信副将已经率先带了物资过去。” 顾堂回声,“属下也是刚从王爷处看到了公文才知道的,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南琼丹倾慕我四哥,出事后给我四哥写了一封信,我想,若是她知道四哥要南下,定会去军中寻她。”云落把话说了出来,但没点破。 顾堂抬眸看向她,“王妃的意思是,盯紧四公子的人,就能找到南三姐?” “不错,这次去的虽是我四哥亲信,但她不知,看到军旗只会以为是我四哥去了,你只要传信给隐卫,让他们暗中跟着军队,必能找到南琼丹。” 云落眼中带着杀意,“我想,顶多两日她就会现身。”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顾堂拱手作揖,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云落的脸色沉了下来。 其实她给云慕寒出主意,并非是就着天灾考虑,只是想借四哥引出高青禾。 高青禾,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要如何活着回京。 …… 一转眼就过去了三日。 这日,外头下了雨。 锦书拿着雨伞从外面走进来,把滴着雨水的雨伞竖在墙角后,解下披风走过来,“王妃,你要的丝线奴婢都买回来了,绣娘照着图样绣屏风,大约再有五日就能绣好两扇。” 一扇是云落自己的,另一扇是答应给江凌衍的。 云落抿唇,“就辛苦你再盯五日。” “奴婢只是负责采买些东西,并不辛苦。”锦书走过来,“王妃,刚才奴婢上街,看到街上多了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着是从南方来的灾民。” “因王爷大婚,林家军约有一多半都进了京。” “现在街上不是灾民就是官兵,实在乱的很。” 云落抬眸看向她,“自古都是这样,不管哪地发生了天灾人祸,大家都会往京城跑。” “这里是权力集中的地方,也最为安全。” 历朝历代,就算是灭国时,京城往往也都是最后沦陷的地方。 锦书点头,“王妃说的是,这几日若没别的事,您也不要出去了,等最近这段时间过去了,再出去也不迟。” “嗯。”云落应了一声,转头去看知念,“知念,你去看看顾侍卫回来没有?” 已经三日了,按理说应该有信了。 “奴婢现在就去看。”知念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厢房。 锦书帮云落在香炉里添了香料之后,就又出去了。 她走后不久,知念才回来,“姐,顾侍卫还没回来,王爷房里的人说,至少得等到晚上才能回来。” 云落点了下头,没说话。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正准备睡一会儿的时候,顾堂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顾堂,她诧异了下,“忙完了?” 顾堂看了知念一眼,“没有,南方传来军报,属下回府拿折子送到兵部。” 他说话的时候,知念端着茶壶,朝云落浅浅一行礼,出去了。 等她走后,云落出声问,“你的人可找到南琼丹了?” 顾堂神色凝重,“没有,四少爷的亲信副将刚到灾区,就被山匪围攻了,物资也被抢了大半。” “南三姐也迟迟没有露面。” 云落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高青禾不出现,是因为物资被抢,让她知道了四哥没去。 这下,四哥必须得带兵镇压了。 “我四哥最快应该明日就会带兵南下,到时定会与亲信会和,让你的人继续盯着,只要南琼丹出现,立刻射杀。” “是!” 云落抬手按向眉心。 看来,明日一早,她得回将军府一趟。 翌日,将军府。 云落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云慕寒一身戎装的从府里出来,外头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她出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看了眼,调转脚尖走过来,“五,你果然说的不错,物资被抢,我准备带兵南下了。” 云落点头,“东西都备好了吗?这次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镇压暴民,四哥可要一切心,平安归来。” “一定会的。”云慕寒目光带着坚定。 临别前,云落又嘱咐了句,“若是遇到南三姐,四哥记得躲远些,以免再被她算计。” “哥知道了。” 云落站在云府大门口,看着云慕寒带兵走后,才踏步走进将军府,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在屋里焚了香,正在为云慕寒祈祷。 云落便站在一边,等祈祷完,才出声。 “娘亲,南方灾情虽眼中,但四哥这次面对的是百姓,不是军队,您不必过于担心了。” 王氏幽幽叹了口气,“南方洪灾比预想的要严重很多,那些暴民也不必敌国军队好对付。” “希望这次慕寒能顺顺利利的。” 云落知道,儿行千里,外出打仗,不管如何安慰,心里总是担忧的,便不再说了。 王氏被云落扶着坐下后,又与云落说了一件事,“你听说了吗?这次洪灾虽然来势汹汹,但有个女子临危不乱,竟在这种危急关头带领村民修堤筑坝,抗洪救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云落倒是没听说,闻声不由怔愣了许久。 前世,先帝还在时,也曾遇到了洪灾,当时高青禾献计,解决了洪灾之危,也因此重获恩宠。 想到这里,她出声问,“一个女子?可有说是谁?” 第158章 这样的女子能娶回来都是光宗耀祖 王氏摇头,“没有,我也想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儿,是否婚配,若没有的话,我也好找媒婆上门去为你四哥说。” “就算是门第低一些也不要紧,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能娶回来都是光宗耀祖。” 云落听王氏这么说,心头沉了沉,她张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只听王氏又道。 “不说你四哥了,说说你吧。” 云落抿唇,“我这两日一直在府里,并未外出。” “就因为你不出门,都不知道林氏的旁系已经纷纷进城了,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都是为了参加林家嫡女的成亲礼。”说起这个,王氏又不由有些恼怒。 如此高调的昭告天下,现在满京城还不知道怎么议论自己的女儿。 云落见母亲神色不虞,便知她在担心自己的名声,“旁系?那林家嫡出的那位林将军还没回来?” “嗯。”王氏沉声,“我听你父亲说,陛下已经派了三道指令让他回京。但是他都无动于衷,就连林国公写信催促,他也只是一直说在路上。” 云落问,“他驻守的地方离京城很远吗?” 按理说,嫡亲的妹妹大婚,当哥哥的是肯定要回来的。 王氏道,“关键就在这里,他的驻地离虽然并不远,从陛下明旨下诏让他回京,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就算在路上走的慢,也应该到了。” 听王氏这样一说,云落也觉得蹊跷。 林君泽明显是在拖着不进京。 王氏看云落皱着眉沉思,出声问她,“你这几日没出府,是在王府为颍川王筹备婚事?” 云落收起思绪,“没有,大婚的事都是府里的侧妃和管家在办。” 王氏脸色难看,“不用你操心最好,左右也用不了多长时日,就与他颍川王府无关了。” “母亲说的是。” 云落话音刚落,李妈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账本,“夫人,只是您要的账本。” 王氏止了话题,伸手接过账本。 云落抿唇问,“母亲这会动账簿做什么?” “你父亲说陛下下旨由京都府筹备在郊外设立的粥棚和住房,所以京城各个驻京官员都捐了银钱出来。” “陛下仁德,受益的是百姓。”云落道。 王氏收起脸上的表情,“你父亲说,这事是颍川王提议的。” 云落怔了一瞬,感觉心底有块地方隐隐有些不舒服。 王氏翻账本的手一顿,叹了声气,“若他不娶平妻,你与颍川王的这门亲事,本应该是京城佳话。” 江凌衍不管为人还是为官,在京城的同辈中,都算数一数二的人物。 当初除了觉得门第配不上他,她对这桩婚事还是颇满意的。 就是没想到会落到如今要和离的地步。 云落安慰王氏,“母亲,我与他没有缘分,强求不得,和离反而是件好事。” 王氏何尝不知道云落说的是实情,可当父母的,谁愿意看到孩子走到和离这一步。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 云落在将军府陪王氏用了午膳才离开。 …… 踏进东院的时候,都已快到了戌时。 抬眸便看到正在等待的安侧妃。 “见过王妃。”安侧妃柔柔一礼。 “这么晚了,侧妃找我有事?”云落抬步进屋。 安侧妃提步跟进去,“妾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王妃。” “我有些乏了,你长话短说。”云落走进里间宽衣,净手。 安侧妃就在外间,等着云落出来,才出声道。 “听闻王妃给星宛郡主根治好了哮喘,如今又在帮南府的嫡女治疯病,人都好的差不多了。妾想问问王妃,我这嗓子还有希望医治吗?” 云落目光淡漠的看着她。 她是会医术,也能救人,但是也要分救什么人。 救容星宛只是因利用她黄了她与三殿下的婚事,弥补她罢了,而救南楚瑜则是不想看高青禾得意。 但安侧妃…… “我是解释了无数遍都没人听,郡主的病,之前被许多太医治过,给身子打好了底子,我才有幸能治好。你吃了七个馒头吃饱了,就说应该直接吃第七个?我的医术确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就怕给你吃坏了。” 安侧妃连忙出声道,“王妃放心,妾明白,只要王妃肯帮忙医治,就算治不好,妾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若真的给你治坏了,我这良心也不安啊。”云落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安侧妃着急了,今日她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才特意过来求云落的,见她不肯答应,声音也着急起来,“您不用良心不安,就我这个嗓子,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失声。” “妾现在这嗓音,不说旁人,就是我自己听着都讨厌,还不如失声了好。” 她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报有很大的希望云落能给她治好,说完,直接朝云落跪了下来,虔诚的磕了个头。 “求求您,替我医治吧,不管能不能治好,妾都不会告诉旁人。” 安侧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还磕了头,云落已经拒绝不了。 “吃人嘴短,谁让我之前吃了你那么多东西呢,那我便试试吧。” 安侧妃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喜出望外,抬眸望着云落,泪光盈盈,“谢王妃,若王妃真的为妾治好了嗓子,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妾任凭王妃差遣。” 云落敛起神色,“有侧妃这句话,我定会为你尽心医治,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安侧妃连忙起身告退,走时脸上都是带着笑走的。 她刚离开,锦书便出声问,“王妃当真要给她医治?” 云落转头看她,“你觉得不妥?” 锦书脸色凝重的点头,“安侧妃比其他几位侧妃样貌好,身段好,厨艺更好,若不是这嗓音,估计早得宠了。若她的嗓子被治好,可算得上是劲敌了。” 云落轻笑了下,目光望向门口,“等江凌衍与林丹欣成亲后,我就能拿到和离书了,就算她是劲敌,那也不是我的。” “再说,这嗓子要怎么医治,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要多久能好,我说了算。” 第159章 南琼丹有消息了 此话一出,锦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深意。 “还是王妃英明。”她伸手收了桌子上的食盒和没用完的点心,对云落越发佩服。 而知念在一旁擦着桌子,眼眸深邃了些,但却没开口。 她心里希望姐好,也希望姐平安,但…… 不希望姐变成坏人。 …… 翌日。 云落早起,就让锦书把一应给南楚瑜问诊的东西都收拾好。 用完早膳,便去了南府。 到了门口,林氏在忙,便在会客处略等了一会。 林氏得了消息,带着身边的人赶过来,“原以为王妃这两日太忙,怕是没时间过来了。” “今日得了空,刚好南姑娘的药方子也该换了。”云落淡声道。 林氏带着人往南楚瑜院子里走,“臣妇昨日听老爷说,云四公子为着南方洪灾,先是送了粮食衣服,现在又亲自过去平乱,真是让人敬佩。” “待他平乱赈灾回来后,定要老爷在陛下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封官进爵那是迟早的事。” “哎,要不是因为楚瑜这病,想来现在她与四公子的婚事也提上日程了。” 她表面是在惋惜,可目光却一直望着云落,似乎想从云落的反应看出点什么。 云落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微动了下,“这本就是我四哥指责所在,根本无需特意为他邀功请赏。” “至于南姑娘,等她病好了,想来来府里提亲的人也不会少。” 一句话,断了林氏的念想。 林氏心头不由沉了沉,脸色不自然的笑了下,“我不求一女百家求,只希望楚瑜能嫁个良人。她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庶妹,本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被拆散了。” “说到南三姐,不知南府派去的人可找到了她?”云落不动声色的问了句,把话题引到了高青禾身上。 林氏如实道,“并未,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也许,早就被淹死了。” 云落没接话。 说话间,两人到了南楚瑜的房间。 林氏对着云落福身,“今日还要劳烦王妃了。” 云落进去南楚瑜的房间后,见她清醒着坐在床上。 看到云落进来,南楚瑜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免礼。”观她神色已与常人无异,言行举止也没有了往日的张扬。 云落给她把脉,和料想中的一样,她的疯病虽然日渐好转,但身体里的毒还是在加重。 面上没有露出端倪,她收回手,拿起笔调整了药方。 药方写好后,便展开银针。 让南楚瑜躺好。 针灸结束,云落取下最后一根针,转身出去,交代林氏,“南夫人,南姑娘的病若无意外,只需再针灸一次,即可痊愈。” “那真是太好了,这次真的多亏了王妃。”林氏喜极而泣。 云落凝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出声道,“南夫人,上次我跟你说,南姑娘屋里还有毒源的事情,你可派人找了?” 林氏怔了下,点头,“不光找了,我把楚瑜屋里屋外的下人都换了一遍,而且把屋里的东西也都腾空了,但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这两次也没听你再提及,我以为毒已经解了。” 云落抿唇,“我没提,是怕打草惊蛇,其实如今南姑娘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扩散了。” “虽然扩散的很慢,但等扩散至五脏六腑,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林氏心情大起大落,直接降到了谷底。 “我会立刻让人再查,若找到给楚瑜下毒的人,我定要将他碎尸万端!” 因为愤怒,她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云落正要辞别,却见南府的管家匆匆赶过来。 便停住脚步,站在一旁。 “夫人,有三姐的消息了。”管家出言汇报,有些迟疑的看了云落一眼。 林氏示意管家直接说,“是找到她了吗?” 管家摇头,“人虽然尚未找到,可派去的侍卫在路上发现了三姐留下的记号。” “记号是什么时候留的?”各家女眷外出,为预防不测,均会在各大驿站留有标记,以便家人知其平安。 管家刚刚接到的信,“算着时间,应该是两天前。” “地点呢?”林氏又问。 “与灾民暴乱处虽相隔不远,但却属于安全区域。”管家盯着林氏,询问道,“夫人,要不要加派人手南下?” “等晚上老爷回来再决定。你先下去吧。”林氏挥手让管家离开。 云落听完,才出声告辞,“既然南夫人有事,我先回去了,南夫人留步吧。” 林氏福身行了礼,看云落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马车上。 云落思索高青禾为何要特意留下记号,她如果真要消失的彻底,不留记号不是更好? “姐?”知念出声叫她,从上了马车就见王妃一脸凝重的坐着。 云落思绪被打断了,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知念问,“从南府出来,姐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南姑娘的病又加重了?” 云落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刚才出府前,听南府的管家说,南琼丹故意留下记号,让人去寻她,我百思不得其解,她藏了这么久,为何要突然现身。” 知念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 “四公子刚南下,她便留下记号,会不会是在暗示四公子?” 这种情况,云落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的记号是南府专用的,四哥能发现? 但她没说,脸色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刚回到王府,便看到安侧妃拎着食盒等在门口。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云落踏步进屋,“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安侧妃跟进来,“今日妾创新了几道菜,想着先拿过来给王妃尝尝。” “你做的我都喜欢,放那吧。”云落脱下身上的披风,提步走过来,在主位上坐下。 安侧妃把食盒在桌上放下后,“昨日妾走的匆忙,也忘了问王妃打算何时开始给我治嗓子,我也好早做准备。” 这才是她今晚来的目的。 云落凝眸看过来。 第160章 不许去 “我既说过要为你医治,就必不会食言,侧妃难道是觉得我不可信吗?”云落凝眸看向安侧妃。 安侧妃心里一惊,“王妃误会了,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 云落打断了她,“这几日我需列出治疗的方法和药方,等定下来,自会去找你。” “是,还是王妃思虑周到。”安侧妃面上一片恭敬,看出了云落的疲惫,她起身道,“那妾就不多做打搅,先行告退了。” 临走,云落交代了两句,“这几日你忌辛辣等刺激性食物,饮食清淡点,对你的病有好处。” “妾谨遵王妃嘱咐。” 等人走了,锦书道,“王妃,今日奴婢特意去学了几道您爱吃的菜,不如,您也尝尝奴婢的手艺?” 云落抬眸看了过来,“好,既是你特意为我做的,我便尝尝。” 得了云落的准许,锦书欣喜道,“奴婢现在就去厨房端来。” “锦书姐,我去吧,你留下来为王妃布膳。”知念出声道。 锦书愣了一下,“也行,我已经把菜放在食篮里了,你直接去拎过来就行。” 原本她便想着让知念去帮她提过来,她留下来帮王妃布膳,没想到知念主动提了出来。 在看着知念走出去之后,她走到桌边帮云落布膳。 这边,知念到了厨房。 用银针试过每道菜之后,又让下人全部试吃了一遍。 没问题后,才装到食盒里带回去。 …… 晚膳过后,锦书正要伺候云落洗漱休息。 顾堂来了。 “何事?”云落坐在主位上。 “王妃,隐卫回报,刺杀计划失败了。”顾堂道。 “怎么会失败?”云落皱眉。 顾堂身边的隐卫,她先前也听说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次刺杀计划又是秘密,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高青禾也不会提前有准备。 几个顶级高手,竟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都杀不死? 顾堂沉声道,“隐卫信中说,昨日晚间在云家军附近发现南三小姐踪影,就临时定了计划,夜晚子时在她露宿的客栈动手。只是,临到动手之前,云四公子却突然出现在客栈中。” “我四哥?”云落疑惑不已。 他不应该在平定叛乱吗?怎么大半夜的会去高青禾的客栈? “是的,本来留了两人在下面放风,但是一时不查,被云公子发现,连带行刺的几人都被云公子打伤了。”顾堂脸色不是很好,“南三小姐虽然中剑,却被云公子带回军营医治了。” “我四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客栈?”云落问。 顾堂想到密信上的内容,回道,“属下也不知,只是信上说,楼上刺杀的人刚开始行动,云公子便出现在客栈中了。” 云落陷入思考,四哥深夜出现在客栈里,应该是高青禾的手段。 如果她猜的没错,高青禾是用灾情为借口,约四哥去的客栈。 云落心头沉了一瞬,觉得从突然爆发的洪灾开始,事情就开始慢慢失控。 “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这点王妃放心,他们素来善于隐藏,身上并无半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顾堂回道。 “信上可还说了别的?”云落现在对高青禾的行踪了解太少,不利于她布置计划。 “信上还说,南三小姐就是带领灾民抗洪,修建大坝河堤的那位巾帼英雄。” 顾堂说的事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想,因此听到这话她并不意外。 云落沉思片刻后,“她现在在南方是不是颇有威名?” “是,而且颇受当地灾民拥护,所以属下担心,这次刺杀失败以后便更不容易了。”顾堂声音微沉。 云落也明白,“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容我思考一下再说吧。” 顾堂站在原地不动,迟疑片刻,又开口 道,“属下有个建议。” “顾侍卫直说便是。”云落眸色微抬,看着他。 “现下南三小姐在云家军营里,王妃是否可以写封信给云四公子,让他不要插手?”顾堂提议。 云落一口拒绝,“不必。这事你也先不用管了,我自有决断。” 她若写信给四哥,就是明面告诉他,是她要杀高青禾。 先不说在平时她四哥就不会让她这么做,更何况高青禾现在抗洪有功,更不会让她杀高青禾了。 “是,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顾堂转身离开厢房。 云落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南方。 毕竟无论安排谁去,都没有她自己调查的清楚。毕竟前世她与高青禾斗了半辈子,比谁都清楚她的为人和手段。 她心下有了决断后,也无心下棋,待江凌衍回来后,就去了他的房间。 现在她还未得到和离书,要离开,只能直接跟江凌衍说明情况。 叩叩叩! “进。”里面传来江凌衍有些低沉的声音。 进来后,云落开门见山,“王爷,我想去南方一趟,跟你借几个护卫。” 云落自己去南方不太合适,一路上也需要护卫。 在她进门前,江凌衍正在书桌前翻看折子,听到她的话放下了折子,看了眼云落。 “去南方做什么?” “找我四哥。”云落定眸望着江凌衍,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我有要紧事要办。” 她话音刚落,便见江凌衍变了脸色,冷声道。 “南方现在什么情况,王妃难道不知道吗?不许去!” 云落心头沉了下,“我知道。” 江凌衍不悦,“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 “自然是有事才要去,不然在这个时候去游山玩水?”云落没好气反问。 她去南方是要去杀高青禾,但这件事不能和江凌衍说。 “本王大婚在即,府里诸事繁忙,你身为王妃,不想的帮忙,反而一心想着离开王府,本王不同意,你就死了南下的心吧。”江凌衍移开视线,继续拿起手里的折子。 云落面色一沉,向前走了两步,“我向王爷保证,定会在大婚前赶回来。” 江凌衍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南方流民暴动,若你有什么闪失,本王如何向将军府交代?” 第161章 忤逆本王的代价 说完,江凌衍不等云落回声,直接冷声道。 “顾堂,‘送’王妃回厢房,这两日院里加强戒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王妃出府。” 云落冷眉凝起,“王爷这是打算禁足我?” 江凌衍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她的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南方现在流民数十万,又有山匪流窜,即便是派了几个隐卫跟着,那又如何? 刀剑无眼,若真的伤了她,要他怎么办? 屋里,顾堂为难的看了云落一眼,“王妃,请。” 云落沉了脸,起身回了厢房。 厢房里空无一人。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便看到知念端着热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小姐,院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侍卫。” 云落伸手接过她的茶杯,低声道,“知念,你会武功,可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带我出府?” 知念抬眸看向云落,思忖片刻后,“奴婢特意观察过,后院里有处围墙低矮,而且平日里少有人来,晚上更是一片寂静,从那里翻墙出去的话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要如何避开院里的侍卫?” 东院只有一个门。 云落皱起眉,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知念环顾了四周一眼后,目光看向房梁,压低声音唤了声,“王妃。” 云落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也顿时反应了过来。 “就从屋顶走,你去收拾两身衣服,我们立刻启程。” 知念手脚利落,很快就收好了东西,还拿了很多银票。 出门在外,银钱定不能少。 两人换衣后,一跃跃向房梁。 掀开屋顶的砖瓦后,上了屋顶。 两人顺利的离开了东院,躲过来往的下人和侍卫,直接到了后院的矮墙下。 云落抬眸看去。 只要翻过这面墙,就可以出府了。 知念率先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然而,她一刚出去,院墙内外就被火把照亮了,亮如白昼。 她几乎是束手就擒。 院墙内,江凌衍从侍卫后面走上来,俊脸上满是不悦,“王妃这般做事,是把本王的禁令当摆设?” “江凌衍,暂且不说我们日后要和离,就拿现在来说,我是嫁给你,不是卖身给你,你没有权力禁足我。”云落冷冷盯着他。 江凌衍冷眸凝着她,“权力?本王就是权力,你若不想你的婢女出事,就乖乖的回去。否则,本王每日命人‘取’点她身上的东西来送给王妃,让王妃牢牢记住忤逆本王的代价。” 云落也是活了前后两世的人,什么场面都见过,可如今对江凌衍,她心里横生出了挫败感,无计可施。 “知念只是听我的吩咐办事,你若生气,大可以罚我。” 江凌衍道,“自古以来,主子犯错,奴才受罚,王妃日后可以尽情的犯错,左右你身边还有一个锦书。” “江凌衍,你不要太过分了。”云落许久没感受过怒火在心中涌动了,能把她气成这样,江凌衍比起燕云也过之不及。 “带走!”江凌衍不愿再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当即有侍卫上前“请”云落。 云落只能被迫回了东院。 回到东院,江凌衍冷声对守在院里的侍卫道,“若再发生今晚的事,你们提头来见。” “是!”侍卫们齐齐应声。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从外头关上了。 云落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锦书来的路上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刚进东院,便见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心不免提了起来。 进了屋子,看到云落,她快步走过来,担心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云落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锦书,“无事。” 锦书安慰道,“王妃不要太难过了,现在王爷就是在气头上,等过几天消了气就就解除您的禁令了。” “他倒是厉害。”云落不明意味的说了句,声音中带着明显不满。 锦书望着云落,心头震动,“您不要跟王爷硬的来,适当的示弱一些,王爷的性子也会软下来,他还是在意您的。” 云落厉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不想再讨论江凌衍。 “我写个药方,你明日去送到南府。” 她出不去,暂时不能替南楚瑜针灸了,算着时日该换药方了。 锦书点头,“奴婢明日试试,想来是可以出去的。” 应声后,便伺候云落睡下了。 熄灯后,她转身出了厢房。 翌日。 锦书服侍云落用完早膳,便拿了药方出去了。 她刚出去没多久,外面侍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实在是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放你出去的话,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王爷禁足的是王妃,又没有禁足我,为何我也不能出去?” “这……要不然你去请示下王爷?” 锦书没好气道,“王爷日理万机,要我们出个府都要请示,他每日都不用休息了。王妃有些用的东西,不方便男子采买,自然是要我去买的,要是耽误了,你照样得人头落地。” 云落听到这,收敛了神色,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那侍卫对锦书放了行,“那你快去快回。” 紧接着便是锦书离去的脚步声。 云落要出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院里,刚刚放人离开的侍卫思来想去,想到江凌衍昨晚的命令,头皮发麻了好一会儿,提步去找了顾堂。 还是找顾侍卫禀告下。 他去了没多久,江凌衍就沉着脸就卧房走了出来,去了厢房。 云落正在喝茶,听到有人进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便没抬头。 江凌衍进来后,在屋里站定,冷眸看向云落,“锦书出府去做什么?” 云落神色淡然的放下茶杯,“你现在不光是禁足,还打算限制我的吃穿用度?要不然你还是让我住回后院吧?” 江凌衍不悦道,“你不必拿话激我,本王禁足你,不管是何人来求情,都不会改变主意。” “王爷多虑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求你。我想办的事,即便被你困住了,依旧能办成。”云落冷眉冷眼。 第162章 竟连这一日都等不了 江凌衍定眸望着她,冷嘲了句,“你的办法就是翻墙?” 要不是他多了个心眼,现在,她怕是早已到了南方。 想到这,脸上的温度又冷了下来。 “不管这个方法不合规矩还是有违道义,只要能达到目的的就是好办法,就如王爷用知念威胁我一样。”云落声音冰冷,毫不客气的回道。 江凌衍俊脸一沉,“等你解了禁足,我自会放她回来。” 他带走知念不只是以此来约束她不让她出府,更多的是他得查清楚知念的身份。 一个身份不明又会武功的人放在她身边,不查清楚如何让他安心? 云落不悦的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爷。”顾堂在门口出声叫道。 “何事?”江凌衍冷声道。 “林姑娘差人送了口信,说今日阳光正好,想约王爷游湖。”顾堂道。 江凌衍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与顾堂说话间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云落,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心里顿时沉闷不已。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 邻近晌午,锦书从南府回来了。 “王妃,药方已经送过去了。”锦书进来厢房后关上门说道。 “南姑娘状态如何?”云落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不曾移开。 她许久没有再看大燕国的史书了,今日得空,再翻着看看。 “奴婢瞧着神情动作都与正常人无异了,应该是已经好了。”锦书上午送药方的时候,特意观察过。 云落轻声应了一句,“那便好。” 这最后一次针灸也只是起巩固的作用,好好养着也能达到这般效果。 即便不针灸这最后一次,也无甚大碍。 “王妃。”锦书压低了声音,“奴婢今日回来看到从东院走到大门的距离,一路上都是巡逻的侍卫,似乎又多了些。” 云落没说话,放下了手里的书。 东院的这些丫鬟下人,基本都换了一拨人,可见江凌衍禁足自己的决心。 想到这儿,她便起身坐到了书桌前,“锦书,研磨。” 锦书走过来为她研磨。 云落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些治疗嗓子的药方和治疗方法。 到午膳时分,房门被人推开了。 在院外伺候的丫鬟进来禀告道。 “王妃,安侧妃来了。” “让她进来吧。”云落放下了手中的笔。 丫鬟出去后,不多时就将安侧妃带了进来。 安侧妃走到桌边,对着云落柔柔福身,“王妃可还好?妾听说您被禁足了,心里十分担忧。”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听起来她像是担心自己,实则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嗓子而已。 “我无事,只是被禁足而已,不妨碍为你治嗓子,把手伸过来吧。” 安侧妃听到她这么说,便放心下来,把手放到桌子上,屏气凝神等着。 云落一边分析她的脉象,一边在脑海里想对应的药物。 片刻后,她收了手,又着手在药方上添加了几味药材。 安侧妃见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在一旁写药方也不说话,就自顾说起这伤病的缘由了。 “妾这嗓子,是幼时家中贫困,常常饿着肚子,有一次父亲抓到一条大鱼,母亲熬了汤,那时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腥了。” “所以当时着急得很,就抢着吃,没想到鱼汤太烫,伤了嗓子。家里又请不起大夫,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云落沉吟片刻,“只是烫伤倒还好些。” 安侧妃听云落话里的意思,她这病不难治,便稍放下心来。 “我先试着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煎熬,吃一段时间看看,目前我并不全然有把握。”云落没有承当她什么。 安侧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起身道谢,“多谢王妃。” 云落将手里写好的药方递过去,“先服用五天看看。” “多谢王妃,妾记下了。”安侧妃双手接过药方收好,说完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又福身告辞,“妾还要给王爷再送些过去,就先告退了。” 云落淡漠的“嗯”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锦书看云落心情不好,便出声提议道,“要不奴婢去给王妃买些话本回来看吧?王妃这段时间在府中无事,看这些正好解闷。” 云落抬眸望过来,沉默片刻后,“也好,不过我每次看话本都会睡着,不如买些医书。我写个单子,你照着上头的书去买。” 锦书道,“行。” 见云落答应了她的提议,她开心不已。 云落边想边写,写的都是从前姐姐看过的书,写完把单子递给锦书。 “除了这些,其他的你再看着多买些,各类疑难杂症的医书,还有介绍药草的书籍都可以买一些。” 前世她在姐姐身边学习,虽没有姐姐厉害,却比一般医生好许多。 只是知识量还是浅了些,一些罕见草药难保她不知道疗效,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就沉下心来学习。 “是。”锦书应声后,便离开了。 因为上午的事,这次她再出府时,没有再被侍卫阻拦。 邻近晚膳,锦书让小厮拎了一摞书本进来,一一在小书架上摆好。 “王妃,书已经摆好了。” “嗯,今日晚了,我明日再看。”云落说话时,看着手里的史书,没有抬头。 一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云落除了给安侧妃探脉换药方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房里看书。 她把前世学到的各类药方和针灸技法又巩固加深了一遍,许多东西在她心里也生了根。 江凌衍大婚这日。 云落的禁足令被解了。 早上,云落洗漱时,锦书站在一旁伺候,“王妃,今日一大早,林家嫡女来了王府一趟,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今日就是大婚礼了,竟连这一日都等不了。” 云落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她禁足的这段时间,林丹欣来府里来的很频繁,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锦书,知念回来了吗?” 第163章 那就试试看 锦书摇头,“没有,自从那晚知念被带走,至今都没有任何音信。奴婢今早还特意去问了王管家,只是他也说自己没见过知念。” 云落沉了脸色,“帮我更衣。” 换完衣服,她便起身去找江凌衍。 云落先去了书房,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到江凌衍,才又去了他的卧房。 主卧门口没有下人。 她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屋里有声音,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在外间环视了一圈,她提步走进里间。 刚走进去,便看到江凌衍裸露的后背。 他在更衣,此时只穿了外裤。 云落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不知王爷在更衣,唐突了。” 江凌衍不悦的沉了下脸,将衣服拉起,转过身去。 “何事找我?” “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放知念回来?”云落没有转身问道。 “等成亲宴结束之后,自会放她回来。”江凌衍应道。 云落不悦道,“希望王爷信守诺言,若宴席结束后,还不见知念回来,我便大闹王府,看你晚上还如何洞房。” “你敢。”江凌衍沉了一张俊脸,对云落这样和他说话很不满。 云落陡然转身过来,冷眸盯着他,“那就试试看。” 江凌衍望着她的神色更冷了,沉默良久。 “本王不会食言。”他冷冷留下一句话,径直出了门。 云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越发深沉。 他比皇帝还难伺候。 回了厢房,云落让锦书收拾东西,准备回将军府看看王氏。 因被禁足了半月有余,这些日子母亲没有她的消息肯定着急了。 现在回去走一趟,也赶得上晌午的成亲宴。 马车行到主街附近时,锦书放下车帘,回头看云落。 “王妃,许久没回将军府,要给将军夫人带些小吃吗?蒋记的东西闻名城外,奴婢吃过,确实好吃。” 云落沉思了下,应声,“我母亲爱吃莲蓉酥和酱牛肉,你便下去买一些吧。” 锦书道,“酱牛肉是现成的,但莲蓉酥也现做,可能等的时间要久一点,不若王妃也下来,进去喝杯热茶?” 云落许久未出府,不知外面的事情,而酒楼茶馆一向是信息聚集的地方…… 她眸光不动声色的沉了下,“也好。” 锦书弯腰走到出门旁,对着外头的车夫道,“把马车停到前面的蒋记酒楼,我与王妃要去买些东西。” “是。”车夫应声后,将马车驾了过去。 等马车稳稳停下,锦书才扶着云落下了马车。 进了酒楼,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二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包莲蓉酥,两盒酱牛肉,带走。”锦书说话时,直接伸手递了银子过来。 店小二笑吟吟的接过银子,招呼着她们在旁边的桌边坐下。 “马上给您包好,您两位现在这儿稍等片刻。” 说话间,他麻利的倒了两碗茶水上来。 等店小二走后,锦书正要说话,却见云落轻抬了下手,制止了她。 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啊,好生威风。”一个粗犷的声音感叹。 “可不是,我早晨刚好看到他一路成城外疾驰进来,奔着国公府就去了。”另一忍啧啧称赞,“要不说大将军风范,从驻地归京,竟只带了二十几个随从。” “他也不怕一路的山匪啥的?”一个不相信的反驳,“我看你就是吹牛,谁不知道,大将军动辄都是千军万马。咋可能才二十几个?” “你还不信?你去问问别人,早上好些人都看到了!”被反驳的人有些气急败坏。 云落的思绪却飘到半月前跟母亲讨论的事情上,还记得她当时说皇上三道诏书,林将军都没回来。 现在又只带了这么少的人进京,有些不对劲。 “你们还不知道呢?”开头那个粗犷的声音道,“谁说他只带了二十几个人回来?” “不是吗?”争论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然不是,我家有亲戚的军中,说是林将军进了城门内,确实只有二十几个护卫。” 买了个关子,看另两位都催促他继续说,才道,“可是他把大军和亲信副将都留在郊外了呀!” “真的假的?他带了多少人啊?留在郊外做什么?”两人追问。 “我哪知道为什么安排在郊外,人数吗?我倒是听说了,有一二十万人吧。”粗犷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京城外有那么多兵将,为何我觉得有些吓人呢?” “这有何吓人的,不是说林家军纪严格,不允许随便扰民吗?” “你是不是傻啊?你想这么多人,要是突然打起仗来” 他没继续说,可另外两个也明白,“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来来,喝酒喝酒。” 几人又转了另外的话题。 云落听完这几句话,抿起唇。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口中谈论的林将军是林君泽。 林君泽这般行事,可见与陛下已经心生嫌隙。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店小二拎着莲蓉酥和酱牛肉走了过来。 拿了东西,她们起身,离开了酒楼。 将军府。 刚到主院,便看到王氏在院里和丫鬟一起种花。 云落出声唤了句,“娘亲。” 王氏怔了下,诧异的回头,看到云落,便直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有些心疼的埋怨。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几次派人去王府,都说你事务繁忙,不得空回来。” 云落把人扶到房间坐下,才开口道,“前阵子被江凌衍禁足了,今日才得以出来。”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王氏在愣了片刻后,怒火中烧,“禁足!你们和离在即,他这般行事,是在给我们将军府下马威吗?” 正妻主母被禁足,这若是传扬出去,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王氏更加火大。 “虽禁足了,但他也没有苛待我,娘亲莫气了。”云落示意锦书把买来的东西打开,“娘亲,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王氏看了眼那两包吃的,皱眉看向她,“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被禁足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派人回来通知我?” 第164章 知念回来了 云落神色温和如常,“左右等他大婚之后我们就要和离了,这种时候我不想再生意外。” 王氏知道她的顾虑也有道理,但是想到女儿被禁足,还是心头不忿,“等你们和离以后,下一次母亲亲自给你把关,定为你择一位良婿。” “好,都听娘亲的。娘亲先尝尝这个吧?” 锦书识眼色的立刻将点心打开。 王氏尝了一块莲蓉酥,心情也好了不少。 云落沉默片刻,才出声问林家的事,“娘亲,我刚刚在主街上,听他们说林家那位将军只带了二十个人进京?” “好像是,早晨听你父亲说过。”说起这个,王氏抿唇道,“你父亲还说,林君泽都带兵回来了,居然在城外驻扎了好几日才进京。” “他何时回的?”云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氏道,“应该是在三日前,陛下还派人去问了,他说怕士兵进城扰民,便让他们驻扎在郊外,一直到今日大婚,他才带了二十几个人进城。我总觉得不安。” “按理说,他这样做也无不妥。”云落定眸望着王氏。 “你不知道。”王氏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又久不入京,即便他没有要攻城的打算,陛下心里也会不安。” “这三日,陛下出动了御林军和禁军,还有京城附近的云家军。几乎能调动的都在私下调动。” “娘亲觉得,林君泽会以兵犯上吗?”尤其是在自己嫡亲妹妹成亲的这个节骨眼。 王氏眉头皱着,“我觉得应该不会,但是你父亲去问过陛下,陛下若心里没想法,不会只字不提原因。所以我总觉得今日会出事。” 听完母亲的话,云落心里沉了沉。 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如果江凌衍与林丹欣的婚事真的只是皇上安排的一个局,那今晚必然不会太平了。 “娘亲放心。”云落宽慰道,“陛下调用云家军,没有通过父亲,便是不想让父亲操劳,所以这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将军府无关。” “话是这么说,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王氏道。 “先不说这些了,”云落换了话题,“这些日子可有收到过别家的贵女画像?” 王氏也收起思绪,用目光示意李妈妈把最近送过来的画像拿过来,“有,还不少。” 云落从李妈妈手里接过画像,大致翻看一下。 “光看画像倒觉得都还行,就是不知家世人品怎么样?” “有一家勉强配得上你四哥,剩下的却有些不合适了。”王氏把自己觉得满意的抽给她看。 云落接过画像,看了一眼道,“那便等围猎的时候,见到真人再做决定。” 王氏想到了上次相看的白靖儿,心里也没底,“到时候你也要帮母亲看看。” “好。”云落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又说了些体己话,云落才起身告辞,“母亲,时辰不早了,今日王爷大婚,我便先回去了。” 王氏起身将人送到院门口,“再等些日子,等拿到和离书,母亲亲自去接你回来。” “嗯。” 云落辞别了王氏后,便转身离开了。 …… 王府。 到处喜气洋洋,一片红色。 云落径直回了东院,问门口的侍卫,“顾堂在府里吗?” 侍卫道,“回王妃,顾爷随王爷去国公府接亲了。” “何时回来?”云落问道。 “算着时间,估计就快回来了。” 云落点头应了,回了厢房。 “王妃,是否要奴婢帮你重新梳妆?”锦书问道。 云落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打扮,确实素了一些。 但今晚…… “不用了。”她摇头,“今日主角不是我,不用刻意打扮。” 锦书迟疑了下,劝了两句,“今日林家那便估计会来很多人,奴婢怕他们会看轻了您。” 她想着当家的主母必然要压过新人一头才是,哪怕那人进来后是平妻。 云落淡然道,“看轻我的早就看轻了,看重我的也不会因为我的穿着不隆重就看轻我。” “再说,我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锦书望着云落半晌,出声问,“王妃,您真的想好了,等王爷大婚之后就与王爷和离?” 云落应声,“对。” “奴婢想跟着您一起走。”锦书沉声道,这是她想了许久才决定的。 云落回头眸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跟着我,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走。但你若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勉强你。” 锦书没想到王妃会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下感动。 “不勉强,奴婢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正说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知念提步走了进来,出声唤了句,“王妃。” 云落面上怔了下,回身望过去。 “可受伤了?” 锦书看到知念,也是一愣,随后提步过来,拉着她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 知念回声,“奴婢没有受伤,王爷也没有为难我。” 云落听到这,也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把你关在哪里?” “王爷把奴婢送去了京郊的军营,在里头做些女使的活计。”知念的脸色看起来,比从前更沉稳了些。 云落点了下头,什么也没问。 知念走到云落身旁,压低声音道,“奴婢私下听士兵聊天,都在说最近调动频繁,训练也加倍了,可能是要打仗。他们都猜测,是不是要被调往边关守卫。” 云落心头沉了下,刚要开口,外头突然响起乐声。 由远及近。 锦书抿唇,“王妃,应该是接亲的人回来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自然是要去的。”云落说了句,回头看向知念,“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锦书侍奉就行。” “好,那奴婢回房沐浴更衣以后就来。”知念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走之前那件,是该换了。 云落应了一声,便带着锦书离开东院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院,她一眼就看到江凌衍被好几个武将打扮的人堵在正门口。 江凌衍一身大红的婚袍,俊脸上面无表情,他英俊挺拔的身材和出众的五官在一众人中格外耀眼。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对上了云落的视线。 第165章 江凌衍大婚 云落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林家的几位近亲挡在江凌衍身前,“王爷今日迎娶我们小妹,太过容易了可就不会珍惜了,这样吧,今日只要喝倒了我们,那我们定会心甘情愿的把小妹交到你手上。” 江凌衍冷着连收回视线,“本王不擅酒力,怕是喝不过诸位将军。” 其实众人阻拦不过是取个热闹,但江凌衍的不接茬,让气氛瞬间落了下来。 萧子沐见状,连忙走上来,“我皇兄今日成亲,喝醉了晚上谁洞房啊,我来替他喝。” “也好,拿酒来。”众人见有了台阶下,气氛瞬间又热络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萧子沐被灌了有两壶酒,最后人趴在墙边吐的直不起腰来,众人才让开门,让江凌衍牵着林丹欣走了进去。 江凌衍进门时,目光一直落在云落身上。 云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提步走进喜堂,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刚坐好,便看到换了衣服的知念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在看到云落后,直接提步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好。 “可吃东西了?这宴席还不知何时开始。”云落问。 “奴婢刚才沐浴完,吃了点心,多谢王妃挂念。”知念回话时,微微弯着腰。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骤然传来一声—— “新人到!” 两人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门口。 随着主礼官员的声音,江凌衍和林丹欣走到了大厅中间。 江凌衍自是看到了好整以暇坐着的云落。 脸上没有半分嫉妒或者恼恨,还和平日里一样,置身事外。 好似今日娶平妻入府的,不是她的夫君。 他压下心里一闪而过的苦涩。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他筹划了这么久,必须让事情顺利结束。 “一拜天地!” 江凌衍和林丹欣转身叩首。 礼毕后两人起身,除了江凌衍还如往常一样冷着脸,周围人都是一脸喜色。 特别是林家的几位亲戚,对这门亲事一看便知道十分满意。 云落目光从新人身上离开,转到大厅外围,王府里的侍卫几步一个,看着和往常一样。 可她却隐隐感觉到有些暗潮涌动。 随后目光落到一个人身上,那人站在林家几人中间,周围人对他说话都不自觉矮了半分身子。 林君泽。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应该是原主曾经见过林君泽。 在没见到林君泽之前,云落听说他可在百步之外取敌人首级,还以为是个长相高大,身材壮实之人,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个白净小生。 穿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配有长剑,身材高挑,长相帅气。 若是脸上没有带着常年从军的杀伐果断之气,便是戏文中的翩翩少年郎了。 “二拜高堂!” 两人正要再行礼,却听外头有人通报,“贵妃驾到——!” 话音刚落,林贵妃的贵妃轿撵便在喜堂门口停下了。 她被宫人扶着下了轿撵后,施施然走了进来。 旁边人议论的声音也传进了云落耳朵里。 “贵妃都来了,可见林家有多宠爱这个嫡女。” “必然宠爱,不然也不会嫁给颍川王做平妻了。” “也是,看来林家自此要飞黄腾达了,一个将军,一个贵妃,一个王妃,这北姜国,还有哪个府邸能比的上林家?” 云落脸色越发淡漠。 这时,林贵妃入了大厅,众人行礼。 “都免礼吧,因着家妹成亲,就由本宫来为二位主婚了。” 等林贵妃坐好了,仪程才继续。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林家的陪嫁丫鬟和嬷嬷,跟着王府的人,把林丹欣送回了新房。 这礼算是成了。 来了的宾客也就三三两两入了席。 待宴席快结束时,云落见林贵妃起身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也起身行礼,“娘娘。” “时辰不早了,陛下嘱咐本宫早些回去,不然今日本宫定会在王府多待一会,毕竟是本宫的妹妹大婚。”林贵妃笑道。 “陛下心疼娘娘,不忍您劳累。”云落笑着回声。 “王妃惯会宽本宫的心。”林贵妃道,“只是本宫就这一个妹妹,所以今日才求了陛下来了一趟,只希望她以后在王府,还能如在家中一样开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有人给林丹欣找不痛快。 云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是自然,王爷心悦与她,必然疼惜。” “王妃还不知道本宫这幼妹,是父母老来女,心头肉,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林贵妃意有所指的道,“以后若是在王府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能多迁就她。” “娘娘多虑,林姑娘嫁进来以后,也是王妃,与我平起平坐,凡事自是要商量着来。若是出错,必不会是她一人出错。” 云落这番话直接说进了林贵妃心里。 林贵妃本来就喜欢云落,如今听了,心里更是欢喜,“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时辰不早了,本宫去与丹欣说几句话便回宫了。” “恭送贵妃娘娘。”云落福身。 送走了林贵妃,云落才回到位置上。 今日江凌衍大婚,她是王妃,必得等到所有宾客离开她才能回去。 …… 这边,江凌衍和萧子沐两人,正陪着林家来的人喝酒。 氛围正好,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 “王爷!”一个武将起身敬酒,“大喜的日子,下官敬你!” 江凌衍没有推辞,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 坐在一旁的林君泽看他如此,也开始喝酒。 江凌衍看了萧子沐一眼,后者会意,开始端着杯子劝酒,“林将军年少有为,本宫今日便敬你一杯。” “三殿下过誉。”林君泽喝了。 接下来,江凌衍和萧子沐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给他灌酒。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林君泽已经有了醉意,警惕也少了一些。 他主动拉着江凌衍喝酒,“来,凌衍。” “将军请。” “江凌衍,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疼,我父亲那是……那是当命根子一样,她能看上你,是你得福气,你一定要对她好。”林君泽说话慢悠悠的,神色也不似刚才清明。 第166章 兵符不见了 “这是自然,林将军不用担心。”江凌衍应了一句。 “你别以为我是说着玩的。”林君泽又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可饶不了你!” “将军许是喝醉了,要不去后面坐坐?”萧子沐提议道。 “不用!我才没喝醉!”林君泽挥了下手,“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一个王妃,叫……云落,对,就是云落。今后她要是让我妹妹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她!” 这会,他已经醉得厉害了。 “本王自当一视同仁。”江凌衍漫不经心的应着。 云落全程沉默的看着他们这场戏。 正喝着,顾堂一身盔甲走进来,到江凌衍身边站定,说了句,“爷,事成了。” 江凌衍转而变了神色,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身来,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 他冷着脸,不理会旁的人,轻轻抬手,门外即刻涌进来一堆带刀侍卫,将厅里所有人团团围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没人开口。 大厅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林君泽对周围的异变反应有些迟钝,他抬头问江凌衍,“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江凌衍冷声道,“林家谋逆,现证据确凿,全部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带刀侍卫全数拔了刀,刀尖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林家人。 一时间满是宾客哗然,都往一边跑去。 林家来的男子都会武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来参加婚宴时,纷纷把兵器都留在了国公府。 林家人在第一时间以林君泽为中心背靠背围成一团,眼神紧盯着随时扑过来得王府侍卫。 知念护在云落周围,“王妃要不要先离开。” 云落轻轻摇头,“不必。” 她侧身看着锦书,轻声道,“去后面把林丹欣叫来,这等大事,她应该在场。” “是。”锦书趁着混乱,离开了大厅。 云落依旧淡定坐着看戏。 林君泽此刻酒也醒了大半,站起来得身子也不是很稳,但眼神已恢复了刚来时的清明。 “谋逆是大事,林家自是不敢做的,王爷口称自己有了证据,不妨拿出来看看!我倒要看看我林家是如何谋逆的!”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辣。 “对!我们倒要看看哪里来的证据!”林家人附和。 江凌衍抬眼看着他,“如此境地,林将军还要挣扎?” “没有证据的事,本将军如何能认?”林君泽冷眸紧盯着他,“倒是你不仅利用我幼妹,她的亲事来污蔑我林家,如此绝情绝义,歹毒心肠,我看想谋逆的人是你吧!” 江凌衍冷笑,“好一出贼喊捉贼。”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在这种剑拔弩张之时,林丹欣穿着嫁妆匆匆赶来,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新婚之夜见到这种场面。 夜晚的风微微吹乱了她的发饰。 愣了片刻,她拨开了侍卫,只身挡在了自己哥哥面前,“王爷定是弄错了,我林家没有谋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 “是不是误会,等到了大牢里再说吧。”江凌衍连眼神都不曾看向她。 林丹欣心里惴惴不安,恳求似的又道,“今日是你我大婚,为什么非要在这日?而且我敢保证,林家绝对没有谋逆,我做的那些,王爷难道还不信吗?” 他抬眸看了眼林君泽,“是否谋逆,陛下自有决断。” 林丹欣的心凉了半截,从她刚才进来,江凌衍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全然没有前几天对自己的耐心和温柔。 她多么希望眼前这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梦醒了,她还是江凌衍刚刚拜过堂的正妃。 可是周围亮闪闪的各色刀剑,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前几日的柔情蜜意才是黄粱一梦! 她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晃了一下,一旁的丫鬟连忙扶住她,“小姐!” “不、不是小姐!”林丹欣挥开丫鬟,“我已经拜了堂,我是王妃了。” 林君泽见状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欣儿,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你乃国公府的嫡女,自有你的身份!” “哥哥,可是……”林丹欣不甘心道。 “无碍的,有哥哥在。”林君泽伸手给他擦了眼泪,又转头面对江凌衍,冷声道,“就是为了堤防像你这样的人,我回京的时候,便已经和城外的副将约好,若今日子时未出去与他们会合,他们便会带领三十万大军攻进城来。”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惊了,这,难道是要开战? 林丹欣听到他的话,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她不可置信的缓慢的把目光转向了江凌衍…… 江凌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又如何?” “这偌大的京城,看似华丽,可能调动的军队不过万来人,我带来的可是三十多万常年在边关打仗的战士。” “都已提前布好了兵,还说你没有谋逆之心?”江凌衍冷眸盯着他。 林君泽神色带着阴狠,“那王爷是要看着京城血流成河吗?” “若是没有了将领,三十万守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说完江凌衍不慌不忙的从衣襟里掏出了兵符。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丹欣的脸一点一点的没有了血色,直到看到了江凌衍手中的兵符。 霎时间,她的双眼通红,面色惨白,饶是她再愚蠢,此刻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边的林君泽震惊的看着江凌衍手中的兵符,下意识去掏自己的袖袋,心下一沉:兵符不见了。 “你何时拿的?”林君泽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骛。 江凌衍眸色微抬,没有答话,随后目光转向了林丹欣。 林君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满脸不可置信,“是、是你?!” 林丹欣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惊慌摇头,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是王爷说陛下误会林家要谋逆,只要偷了兵符给他,大军没了兵符就不会动手,自然会打消陛下的顾虑。” 她喃喃说道,“王爷还说,等成亲宴过后,就会把兵符还回来的……” “王爷、王爷!”林丹欣直起身跪在地上,“你知道的对不对,林家没有谋逆,如果有反判之心,我也不会去偷哥哥的兵符啊。” 第167章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江凌衍耐着性子道,“若林家有冤屈,自可到了陛下面前再分说。” “愚蠢!”林君泽怒火中烧,“林家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骂完人,他又看向江凌衍,“你做了什么?” 江凌衍淡淡回道,“也没做什么,只是拿着兵符让人去传令,邀领将都入京喝酒罢了。喜酒都在天牢里安排好了。” 林君泽大怒,“卑鄙!” 江凌衍冷笑,“谋逆的人不卑鄙,怎么抓谋逆之人就卑鄙了?” 他神色转冷,厉声道,“拿下!” 王府侍卫闻声而动,大厅里一时都是打斗声,林家虽然抵抗,杀了几个侍卫,但最后全部被束手就擒。 一片狼藉中,林家的人都被压在地上跪着。 跪坐在地上的林丹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想着若不是她执意要嫁进来,林家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直到看见林君泽被人按着头压到了地上,她转过头朝着江凌衍磕了一个又一个头,“王爷,丹欣不嫁了,请您收回成命吧,求求您了,求您收回成命吧!” 被压在地上的林家人大骂林丹欣。 “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你,林家哪会有这般境地!” “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吗!” 林丹欣似是没听到一样,一直在求江凌衍,“王爷,丹欣错了,求求王爷放了林家好不好?丹欣什么都愿意做。” 江凌衍冷冷说,“从来不是他不放过林家,而是林家自己不放过自己。” 林丹欣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林国公狼子野心,一心想称帝,他在外面煽动群臣谋反的书信都摆在父皇的桌案前。还要如何狡辩?”一旁的萧子沐忍不住出声道。 “你说谎!”林丹欣不信,“我父亲已过了花甲之年,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凌衍不想在多费口舌,“与其担心林家,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完,压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林丹欣在院子中央单薄的身影。 云落看着趴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林丹欣,只觉得心中悲凉。 家国大事,却要毁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她前几日有多幸福,今日便有多痛苦。 再看江凌衍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云落突然觉得一阵后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竟比皇帝还要狠。利用完了,便可如弃敝履,丝毫没有留恋。 在江凌衍心里,是否只有童鸢一个人是值得珍惜的? 云落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朝林丹欣走过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丹欣看到走过来的云落,神色淡然,面对刚才那么大的阵仗都面不改色,心下便认定是她与江凌衍合谋的。 不由眼里染上了一层恨意,“王妃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云落低头看着林丹欣,“与我何干?” 林丹欣冷笑,“若不是你大度成全,陛下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云落看她神色有些癫狂,本不欲多解释,但她又是个不愿被污蔑的人,“你当陛下真的在我同意后才决定的吗?你林家如此行事并非一日两日,陛下想除林家的心恐怕早就有了。” “不可能!”林丹欣依旧不想相信,“陛下待我姐姐很好,待林家也很好。” “你若一心不信,我也无可奈何。”云落道。 丫鬟上前扶林丹欣,被她挥开,“云落,看你现在这样,你可想过我林家因兵权被陛下忌惮至此,可你将军府也未必能善终!” 云落沉默的看着她,神色平静,“想看到将军府不得善终的下场也得你有命活到那一天才行。你当真以为林家谋逆不会牵连你?以为江凌衍会在陛下面前护着你?” 林丹欣一怔,心如死灰,是了,她都忘了,刚才江凌衍离开时的那句话。 想到这儿,她大笑,满脸的泪水,“江凌衍,你好狠的心!” 仇恨慢慢在眼神里凝聚,她得活着,活着为她家人报仇。 林丹欣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猩红的双眸望着云落,“我若是没死,今天的仇定会一笔一笔还回来。” 话落,转身随陪嫁丫鬟趁乱出了王府。 云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沉了下去,又是一个政权上的牺牲品。 她面上虽波澜不惊,但林丹欣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将军府现在虽说只有一位将军,但其三子都在边关带兵打仗,立下战功封官进爵是迟早的事,还有一子南下抗洪,待林家退没之后,最出风头的可就是将军府了。 她也是该打算打算了。 “王妃,回东院吗?”知念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上前询问。 “回去吧。”云落轻轻呼出一口气,提步往东院走去。 “今日这事好生凶险。”锦书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害怕,想起刚刚逃走的林丹欣,忍不住出声道,“王妃,就这么放林姑娘走了,王爷回来不会怪罪吗?” “她是趁乱逃出府的,与我们无关,要找人问责也应该去找王府的侍卫,不会找我们。”云落平淡到。 锦书看到院里这寥寥无几的侍卫,心下不由一惊,“难道是王爷有意放走她的?” 云落扫了她一眼,“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小心被旁人听了去。” 锦书反应过来面上灿灿的,应了声“是”,便紧跟着云落回东院了。 云落回到厢房,便在榻上坐了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想着闭目休息一会。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坐下,就听到门口吵嚷不休。 紧接着就见安侧妃带着瑾沫直接闯了进来。 “王妃,你安得什么心?”她开口便是责问。 她这一开口,云落就明白了。 一旁的锦书听到了安侧妃的声音一时竟忘斥责她如此对王妃大呼小叫。 倒是知念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安侧妃!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能随意乱闯的地方,还对王妃如此大不敬,你该当何罪?” 安侧妃刚刚睡醒后,吩咐丫鬟,去倒杯茶水过来,没想到一出声把自己吓了一跳。 声音竟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说话还要沧桑和沙哑。 第168章 她不会让云落好过的 而且不止这些,早些日子安侧妃就发现了她的双手一日比一日颤抖的厉害,原以为是药的副作用,就停用了几天,但依旧不见好转。 直到今日睡起发现了自己嗓音的变化,顿时怒火冲上了心头,再也忍不住的冲进东院来找云落要一个说法。 这会听到知念冷下来的声音,安侧妃神色有一瞬间凝滞,但还是硬撑着质问道。 “王妃可知道,我喝了你给开的药,不光声音变成如今这般,就连我的手也开始颤抖,已经拿不住锅铲了。” 说到后来,声音里已带了哽咽,她唯一能争宠的便是这厨艺了。 云落声音平淡道,“所以你认为是我在故意害你?” “我、我也不愿这么想,只是您即便是没治好我这病,也不应该治的更严重了。”安侧妃忿忿不平道。 就连她原本没问题的手如今也快要废了。 “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云落眼眸落到她身上。 安侧妃当然不会忘记,只是那是她情急之下说的话,不那样说,云落又怎会为她医治? “妾自是记得的。”安侧妃声音小了下来。 云落沉了眸,“那你如今这般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安侧妃气得不行,可又无法反驳,话确实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只得软声道,“妾只是想问王妃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药方出了错?” “我的药方没问题。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我说了安侧妃你也不会信。”说着云落移开了视线,“既然这样,我也不必浪费口舌,浪费精力了。” 安侧妃听闻云落的话心里一慌,想要开口,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神色猛然惊恐。 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说不定真的只是药物的不良反应,可现在这个情况,摆明了她想让自己吃哑巴亏。 她瞪大眼睛看着云落,颤抖着的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云落神色未变,冷眼看着她,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跟在安侧妃身边的瑾沫见主子的样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家侧妃失声了。 看着她脸色通红,瑾沫赶紧一边用手在她背后抚顺,怕她急火攻心,一边安慰,“侧妃先别着急,等王爷回来一定会为侧妃主持公道的。” “主持什么公道?当初是侧妃自己求着我们王妃为她治病的,还说哪怕是失声了也没关系,现在是想反咬我们一口吗?”锦书看到瑾沫那要去告状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瑾沫替安侧妃委屈道,“我家侧妃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对王妃更是恭敬有加,时常惦记着,不是送膳食就是送点心,可最后王妃眼里还是容不下我家侧妃,非要对她赶尽杀绝。” “瑾沫,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诬陷王妃你可知是什么罪名?”知念看着她声音冰冷。 “是不是诬陷,王爷自有决断,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瑾沫不敢看向知念,但依旧硬气出声。 一旁的云落神色淡然,她拦住即将要开口的锦书,“那我便等着王爷传唤我。知念,送客。” “是。”知念应声走到安侧妃和瑾沫面前,伸手道,“请吧,侧妃娘娘。” 安侧妃知道此时不适合和云落正面起冲突,只能先扶着瑾沫离开。 如今她也明了云落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她治病,只是想借这个机会除掉自己罢了。 不过,她不会让云落那么好过的。 翌日。 云落正在房间里看书,看到李妈妈跟在锦书身后进来了。 李妈妈站定,给云落行了礼,说老爷有话要问小姐。 云落便让锦书和知念先下去了。 见屋子里只剩她和云落,李妈妈这才开口,“小姐,老爷差奴婢来问问,今日朝中大事,小姐可知道一二?” “父亲是想问林家的事?”看来这个皇上倒是雷厉风行,不过一晚上,就已经满朝风雨了。 李妈妈点头,“老爷说,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下令抄了林国公满门,罪名是谋逆。老爷不便细问,只能叫奴婢来问问小姐,昨日成亲宴上发生了什么?” 云落想了下,出声道,“昨日宴席上,王爷说林家串连朝臣,有不臣之心,且证据确凿,当晚下令逮捕了林家一干人等。” 李妈妈皱眉,“老爷还让奴婢问问,林君泽被抓,他带回来的三十万大军怎会没有动作就被平息了?” “因为兵符在王爷手里,将领被抓进天牢,大军不见兵符,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云落淡然道。 李妈妈恍然大悟,“王爷料事如神,竟能想的如此长远。”转而对云落道,“奴婢都知晓了,临走前,夫人要奴婢带话给小姐,若这几日府里忙完了,可回府看看。” “我知道了,劳烦您带话给我母亲,此事与云家无关,让她宽心,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云落吩咐道。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李妈妈福身退出门。 走出门口时,递给了守在门口的知念一个眼神。 知念会意,待李妈妈走后,随锦书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王妃,茶水凉了,奴婢去换壶热的。” 云落叫住她,“这事给锦书做吧,你去外头打探一下,处置林家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得到消息即刻来回我。” “是。”知念一路避开人,从后门出了王府,李妈妈正等在拐角处。 见她出来,李妈妈先同她说了云落刚刚说的话,又开口问知念,“王妃刚才说的可有遗漏之处?” 知念想了下,补充道,“王爷事先让林家嫡女偷了林君泽的兵符,又命人拿兵符去请林家未进京的将领,用喝喜酒的名义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之后,封锁了城门,京郊的驻军得不到消息只能按兵不动。” “这事难道是一早就谋划好的?”李妈妈疑问。 “昨日成亲宴席开始,王爷和三殿下就开始灌林将军的酒,酒至半酣,林家一干人等也没了戒心,待顾堂在外料理好了大军回来通报之后,王爷才下令把林家人一网打尽。”知念顿了顿,继续道,“想必这事是陛下和王爷提前谋划好了的。” 第169章 求王爷给侧妃做主啊 李妈妈明白了,转而又问道,“那小姐事先知道此事吗?” 知念默了一瞬,道,“估计小姐当时虽怀疑,但不确定,只能先静观其变,因此并未跟我说过。” “这事我明白了,你这段时间要好好看顾小姐,这个节骨眼务必不能让小姐出事。”李妈妈赶着回去把事情告知老爷夫人,离开前又嘱咐她道,“若有事,及时传信回将军府。” “知道了。”知念应声。 待李妈妈走后,她转身去了京城平日里张贴布告的地方。 见布告栏还未有和林家有关的消息,知念便转身进了旁边的茶楼里等着。 …… 下午的时候,得了消息的知念走了进来。 “王妃,有消息了。” 云落闻言抬头看着她。 知念道,“陛下诏令,林氏谋逆之罪,株连九族,一共一千余人,即日问斩于南城门,以召天下。林氏在外余党,一颗人头悬赏万金。” 云落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转而问道,“京中各府官员可有异动?” 林家这事处置的太快,平日里与林氏交好的官员难保不会出面求陛下开恩。 知念抬眸道,“有,听人说,早朝时,凡是给林家求情的,一律做同党处置,与林家人一起问斩。求情的人中便有之前国公生辰宴上与他交好的几人。” 云落沉思,皇上如此赶尽杀绝,除了盛怒之下牵连了一些,更多的是震慑朝臣吧? 她随即起身,“你陪我去城门看看,锦书留在府里候着,若王爷回来了便去通报我一声。” “是。”锦书应声。 云落带着知念到城门口的时候,斩首已经开始半晌了,周围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着。 林氏的人一批一批被带上来,一颗颗人头落地。 为首的赫然是林国公,满头白发披散,神色绝望。 “大势已去啊!”林国公高喊一声,下一瞬,便尸首分离。 “父亲!”林君泽想爬去林国公跟前,却被人一把扯了回来。 他面如死灰,目光无意识的落到人群中,有些癫狂的大笑两声后,也被斩了首。 还有国公夫人竟自己一头撞到了刀上…… 有些年纪小的,还未等斩首,看着满地的血迹已经吓死过去。 还有些一直叫着冤枉,被行刑的人随手扯了破布堵住嘴。 周围市民议论纷纷,“看林家前几天如此风光,怎么都想不到会谋逆啊!” “谋逆这事哪能让我们看出来?”有人接话,“就是可怜这些林家后代,我看着有几个才六七岁,就这样” “可别乱说,陛下下令满门抄斩,他们都是反贼,这是他们应得的。” 云落情绪并未因为眼前的事而起丝毫波澜。 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亡,满地都是鲜血,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似乎看到了前世的云家。 也是这样的闹市,她的家人们被一个个推上了斩首台。 父亲被绑着手跪在最前头,还有母亲,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军中的各位长辈…… 她熟悉的人,就这样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断了气。 死前他们可曾后悔为云家效力?可曾挣扎过? 就这样看着,云落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知念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叫了她一声,“小姐?” 云落微微愣了一下,觉得脸上冰凉,抬手摸到了湿润的泪水,才知道自己竟哭了。 她伸手擦了眼泪,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行刑场。 知念云落,有些担忧道,“小姐,林丹欣的话做不得准,她是见不得您好,故意说给您听的,小姐不必忧心。” “我没事,她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这句话云落没有说完。 不跟知念说,是因为皇上暂时不会对云家动手。 至少在边境稳定前,云家都是安全的。 须臾,云落收回刑场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更加坚定了信心,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家人,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到了府里,锦书正在房间里收拾医术。 这些日子,云落无事的时候研究医术,书本,草药放的散乱了一些。 不过也算没白费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前世记下来的药方都整理好了。 等出了王府,她便去买之前选好的房子。 …… 自从昨晚走后,直至今日晚膳的时候,江凌衍才回到王府。 他从昨晚把林家人抓起来之后,就一直没闲下来。 因林家谋逆,牵扯甚广,朝中空了两个尚书的位子。 除了要派人去抓林氏余党,还要根据朝中各个官员的情况,举荐新的主事人,最后再安排林家带来的驻军。 忙完这些,有了片刻的空闲,才得以回府一趟。 谁知才刚进房间坐下,便听到顾堂通报,“爷,安侧妃求见。” “没什么要事不见。”江凌衍冷声回绝。 顾堂声音带着迟疑,“爷,安侧妃的女使说所报之事和王妃有关。” 江凌衍抬起了眸子,“让她们进来。” 顾堂推开门,引着两人进了屋子。 安侧妃上前柔柔行礼,却不说话,只泪眼盈盈的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把目光投向跟着她的女使,“出了何事?” 瑾沫闻声后,突然跪了下来,“求王爷给侧妃做主啊!” “前几日,王妃为侧妃医治嗓疾,侧妃按着王妃开出的药方服用,可连着服用了几日,嗓音越来越差,还带着疼痛,时至今日,侧妃已然失声了!”瑾沫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失声的是她。 “还请王爷看着侧妃往日尽心服侍您的份上,定要为侧妃做主啊!”说完她深深往地上叩了一个头。 江凌衍皱了眉,放下了手中的笔,“顾堂,请王妃过来。” 顾堂应声去了云落厢房。 云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凌衍在书桌前看折子,安侧妃则泪眼婆娑的站在一旁,跪在地上的瑾沫,从自己进来就一脸不忿的瞪着自己。 “不知王爷唤我来所为何事?”云落故意问道。 江凌衍闻声放下折子,抬眸看向她,“你可有开过药方给安侧妃?” 第170章 和离,你想都别想 云落点头,“开过。” 瑾沫连忙抢话道,“王爷,就是这个药方害的我家侧妃开口说不了话了!” 锦书看到她们这副做派很是不屑,上前与瑾沫对质,“我家王妃在治之前就说没有全然把握,是安侧妃说哪怕失声也要试试的,求着我家王妃给她治的,怎地现在都怪到我们头上了?” “就算是侧妃求的,王妃也不能开一个害人的药方!”瑾沫心疼的看着安侧妃,“侧妃往日对王妃无比恭敬,从未顶撞过,谁曾想却遭此毒手。” 一旁的安侧妃脸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在一旁抹着落泪。 锦书见此,怒声反驳,“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我家侧妃的嗓子就能说明一切。”瑾沫硬声道。 这时一旁的云落冷冷开口,“我承认是我给她开的药方,但我可不认我开的药方会害人。” 安侧妃听到云落这么说,下意识反驳她,“可我吃了你的药,不光不能说话,连手都开始抖了!” 一语落,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都向她投了过去。 江凌衍看向安然的眼神慢慢阴沉了下去,他大抵知道了怎么回事。 瑾沫在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后,愣了一瞬,随后从地上起身,“侧妃,您能说话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侧妃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好听了一些。 听到瑾沫这么说,安侧妃这才反应过来她能出声了,只是开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我真的没事?” 说了两句,她觉得嗓子比从前好了很多,说话时少了些疼痛。 锦书讥讽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安侧妃可真是狼心狗肺,王妃尽心为你医治,得不到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安侧妃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她小声辩解,“是我管教属下不严,瑾沫也是担心我才会告到王爷面前。” 锦书打断她的话,“我可记得昨日是安侧妃自己带人上门质问王妃的,怎么?当着王爷的面又不敢承认了?” 安侧妃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余地了,她悄悄看了瑾沫一眼。 瑾沫会意,突然跪倒在云落脚下,“王妃,是奴婢不懂事,在侧妃面前嚼了几句舌根,导致侧妃误会了王妃,奴婢甘愿受罚。” 说罢,重重磕下一头,再抬眸,恳求道,“可侧妃她是无辜的,她往日对您十分恭敬,要不是听信了奴婢的话,怎会误会王妃?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望王妃能不计前嫌,继续为侧妃医治。” 说着,不住的给云落磕头。 安侧妃见状,也跪倒在她面前,“妾恳求王妃,能不计前嫌。” 云落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并不开口。 看着瑾沫,她在想安侧妃用人的手段也真是高明。 一旁看戏看够了的江凌衍此时出了声,“依本王看你的嗓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王妃以后也不必为你医治了。至于你身边的丫鬟,编排主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说完转头看向云落,“王妃看这样处置如何?” 云落不置可否,“王爷安排便好。” 本来她也不打算给安侧妃治了。 江凌衍使了个眼色,顾堂便上前把瑾沫拖了出去。 接着,外头传来惨叫声。 安侧妃愣愣的跪着,听着外头的惨叫声,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自今日起,你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外出。”江凌衍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说完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安侧妃领了命令,步履沉重的离开了。 事情结束了,云落向江凌衍行了礼,正要离开。 行至门口,却被江凌衍开口叫住,“本王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云落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你们先下去。”江凌衍把下人都打发了。 云落在一旁安静等着,并未开口。 江凌衍看着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本王的吗?”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云落转眸看向他,“王爷答应我的承诺何时能兑现?” 江凌衍额上青筋跳了跳,“本王说的是成亲宴上将林家人抓起来的事。” “王爷若是想让我知道,自会主动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问。”云落回的合情合理。 江凌衍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片刻,开口道,“那日养心殿上,陛下留我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棋子,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些事与我没多大关系,王爷不与我说也是可以的。”云落淡然道。 江凌衍沉了眸,片刻,出声道,“我从没想过要娶林丹欣。” “王爷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们总归是要和离的。”云落望着他淡然道。 江凌衍看到云落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眼底染上了一丝猩红,“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你想都别想。” 云落也不生气,提醒道,“王爷亲手写下的保证书还望您能信守承诺。” 江凌衍冷了脸色,“保证书上写着我娶了平妻就给你和离书,可我现在并未娶她,之前的约定自然不能作数。” “可林丹欣已经跟你拜了堂,她已经算是你的平妻了。”云落回道。 江凌衍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在乎他的情绪,但是都是奢望,“皇上明日便会下旨,废了这门亲事。” 云落终于反应过来他打的什么主意,难怪他当初那么爽快的写了和离书还有保证书。 她慢慢凑近江凌衍,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的望着他,“王爷好算计,不过,我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说罢云落便起身回了房间。 只留下身后的江凌衍盯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 翌日。 一大早,云落便让锦书和知念两人收拾好药箱,跟她一起去了南府。 她被禁足的这些日子,中间只让锦书去给南楚瑜送过两次药方,也不知道她的病情反复没有。 得了消息的林氏早早在门口等着云落。 第171章 找出了毒源 见云落来了,林氏起身上前迎接,“在这多事之秋,有劳王妃还惦记着小女。” 云落道,“无妨。令媛这几日如何?” 林氏把人迎进去,“这段日子,小女已于常人无异了。臣妇这心里不知该怎么感谢王妃才好。” 云落淡声道,“感谢的话南夫人不必再说,我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救她的,治好了,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南楚瑜的院子里。 云落和林氏走进院子里时,看到南楚瑜正在院子里看书,神色恬静淡然。 见她们走过来,南楚瑜起身向她行礼,“王妃。” 云落看着南楚瑜神色清明,言谈举止都已恢复如前,只是说话声音气若游丝,内里恐怕依旧虚空。 这种怀疑,在她给南楚瑜把完脉以后得到了证实。 果然,她身体里的毒丝毫不见减轻。 云落收回探脉的手,不露声色问道,“不知南姑娘这段时间饮食如何?” “饮食一如往常的清淡,只是有时候莫名觉得疲累,母亲便命人日日送来人参炖鸡汤与我喝着,现在感觉好多了。”南楚瑜答道。 云落沉思片刻,命人拿了碗过来,往里倒了白水进去,又在水里融了一颗验毒的药丸。 接着她用银针刺破南楚瑜的手指,滴了滴血进去。 片刻,淡色的血水竟慢慢透了黑色出来。 南楚瑜见状心里一惊。 林氏的脸色也变了,“王妃,这……小女体内可是还有毒素?” 在云落和她说楚瑜中毒之后,她日日检查女儿吃的用的,连她的各种香膏和熏香都查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下毒的迹象。 看女儿的状态,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为此她还请了宫中的太医,连太医也说不像是中毒,所以她心里一直疑惑会不会是王妃看错了。 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女儿真的中毒了,而且不轻。 “是,这个毒很罕见。”话落,云落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下人,但并未发现异样。 总归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不如让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兴许下毒那人会自己漏出马脚。 林氏趁着云落在这,出声道,“我这就让下人把她这几日碰过的东西都拿来,有劳王妃检查一遍了。” 云落点头应了。 她一一检查过后,并无异样,随后又把她想到的几样东西让南府下人拿来,结果与林氏一样,并未发现有毒的物件。 云落抿唇,“这些都没有问题。” 她没想到,高青禾下毒竟然已经如此高明了。 随后云落让南楚瑜躺下,眼神示意知念。 知念上前将她用的东西一应摆好。 林氏见状,遣散了下人,直到云落施针完毕,才小心翼翼开口,“王妃,这毒是解了吗?” 云落摇了摇头,“我只是用此方法护住了南姑娘的心脉,解毒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毒源,才能对症下药。” 前几日她想起如何用针灸护住心脉不被毒素侵蚀的方法,这也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林氏被她的话说的心惊胆战。 南楚瑜在一旁安慰母亲,“娘亲,我相信王妃,咱们多等些时间看吧。” 言语间全然是对云落的信任。 云落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这南琼丹大病过后,竟成熟许多。 知道自己中毒匪浅,还能如此冷静。 只希望她这份冷静能帮自己对付对付高青禾,也不枉几次为她诊治了。 “南夫人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为南姑娘医治,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 云落看到锦书和知念收好了药箱,便起身告辞。 南楚瑜作势起身要送她,被林氏拦下,“娘送王妃出府就好,你好生歇着。” 说罢随云落往外走去。 …… 马车上,云落沉思,前世,高青禾被关到冷宫以后,她派人搜了她的寝宫,拷问过她的宫女,才知道她惯于把药下在旁人常用的器皿上。 茶杯,簪子,胭脂盒,等等。 能想到的她都已经查看过了,但并没有下毒的痕迹,一时间,眉头紧锁。 锦书见云落忧心的样子,知道她是因找不出南姑娘所中何毒而困扰,可自己对这方面又都不懂,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宽慰道。 “王妃,这事急不来,而且南家知道她中了毒,应该会去请太医,保不齐太医里就有识得这种毒的。” 云落淡淡开口,“若是太医认得这种毒,今日来探脉时,南楚瑜的毒会减轻才是。” 看到锦书疑问的眼神,知念答道,“王妃早已和南夫人提起过南姑娘中毒一事,想必南夫人早就请过太医了。” “你说的没错,一时也急不来,既然想不通,便先不想了。”云落说完,觉得马车里有点闷,便随手掀开帘子透透气。 目光被路边一个拉着大人的手,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姑娘吸引了。 那小姑娘边走边吃糖果,不小心掉了一块糖在衣服上,脸立马苦了下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云落看她天真可爱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一些。 小姑娘抬头看她娘亲没注意自己,悄悄用手拈了衣服上的糖果送到嘴里,吮吸了两下。 这才又开心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云落看到这幕,瞬间反应过来,衣服!高青禾或许是把毒下在了南楚瑜的衣服上! “停车!”云落叫停马车,“掉头回南府。” “是。”马车依言调转了车头,往南府驶去。 锦书与知念两人交换了目光,锦书问道,“王妃是想到南姑娘中毒的原因了吗?” 云落点头道,“暂时还不确定,不过,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南府。 林氏送走云落才刚回到南楚瑜的房里坐下,就听下人通报说王妃又回来了。 起身就要去门口相迎,刚出房门,便见云落已经进来了。 林氏有些疑惑,“王妃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并未,只是我突然想到还有一种下毒的方法,可能我们并未察觉到。”云落道。 林氏心里一惊,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进了南楚瑜的房间,云落径直去了里间。 第172章 藏蝎 云落在南楚瑜房间里的衣橱边站定,示意知念打开药箱。 她从里头拿了副手套戴好,才伸手去衣橱里仔细翻找。 片刻后,她从里面扯出一件里衣,那上面赫然有一只正在分泌毒液的毒蝎子! 浑身褐色,只在尾尖有一抹猩红,云落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只有南疆才产的藏蝎,最是剧毒。 若是误食了它的毒,只要一点便一命呜呼。 高青禾打的却是另外的主意,她让蝎子在南楚瑜的衣服上分泌毒汁,这毒便会透过皮肤渗透到身体里,量不算大,所以不会直接毒死人。 南楚瑜看到硕大的蝎子在自己的里衣上,脸色顿时煞白,一滴冷汗从鬓角滴了下来。 身子一软,幸好身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林氏抑制住心底的恐惧,脸色难看,怒道,“来人!” 几个丫鬟上前听候吩咐。 “把小姐衣橱里的衣服全部拿去后院烧掉,还有床上的被子枕头一并处理了。”林氏气得不轻,“王妈妈,先扶小姐去我房里,拿套我的衣服暂且给她换上。” “是。”王妈妈应声扶着南楚瑜出去了。 待这些解决完了,林氏看着眼前的毒蝎子却不敢动。 云落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又用镊子快速把蝎子装进去,“这个我来处理就好。” 藏蝎虽毒,可用好了,也算是一味奇药。 “王妃,这蝎子可还会在别的东西上留下毒素?”林氏忧心忡忡,心里在想要不把女儿院子里的东西都换一遍。 “有可能。藏蝎怕醋,各处都用烧开的醋汁擦拭一遍,就能去除隐患。最好能把贵府内外都检查一遍。”云落回道。 林氏按照云落交代的吩咐完管家,心这才放下了一半,“那不知这种毒可好解?” “世间万物必有相生相克之物,这毒不算难解。”云落实话实说。 她坐到桌子前,摊开纸笔,思索片刻后,提笔写下一副解毒的方子。 “先按这个方子每日两次喝着,过些日子我再来复查一遍,若用药途中有什么不适便差人去王府寻我。”她把方子递给林氏。 林氏双手接过方子,“是,感念王妃的话臣妇就不说了,他日待楚瑜好了,我们定要登门致谢。” 云落想到她日后开药庄也要往外打出名声,便没拒绝。 解决完这事,她抬眸看向林氏,眼眸深邃道,“南夫人,那藏蝎比一般蝎子要大,且衣橱每日都会有人打理,这种情况下还能藏这么久实属不易。” 林氏经云落一点,便明白过来,给女儿下毒的那人还在府里。 先前她已经将一批有嫌疑的下人遣散出了府,没想到那人还在。 见林氏不语,云落又道,“南姑娘的毒虽能解,但也防不住日日有人给下毒,这件事还望南夫人早作定夺。” “臣妇明白了。”林氏回道。 云落交代完便起身离开了南府。 林氏在南府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后,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她转身回府,叫来管家。 南府的大厅里,几个丫鬟一长排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夫人,这些都是接触过小姐衣橱的丫鬟,全都在这儿了。”管家拱手道。 林氏望向身前的一排丫鬟,“都抬起头来。” 几个丫鬟听闻后,虽然怕,但不敢忤逆,听话照做的抬起了头。 林氏冷漠的眸子扫过去,开口道,“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那个给小姐下毒的人,我今天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自己站出来,我就放过其他无辜的人,否则……” “一并处置!” 一旁的管家听后心里不由抖了一下,这是十几条人命啊! 其中一个丫鬟听后,惊恐道,“夫人!夫人,您知道的,我是从小陪着小姐长大的,对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您放过我吧!” 一声落,跪在下面的好几个丫鬟都开了口,求林氏放过。 “就是因为对你们太过仁慈,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我女儿。这次,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林氏这次下了狠心,绝不能让她女儿再出事了。 眼神示意了管家后,林氏便起身出去了。 管家心里明白,夫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们,只是在下人面前走个过程而已。 林氏走后,他命护卫给每个丫鬟灌了一碗毒药,夜深后,把尸体运去乱葬岗。 林氏处置完这件事便随府里的下人去了主街,亲自上街给女儿选些布料,现做衣服。 她现在心里一阵后怕,这事不愿再假手他人,还是事事亲为,才能放心些。 …… 这边云落回王府的路上,从马车里看到主街上有官兵在粘贴告示。 随后,声音响起。 “今南方洪灾治理已颇有成效,灾民均已安排妥当,云慕寒将军镇压借机生事的暴民,又带领百姓抗洪,现洪水已止” 声音逐渐被周围杂乱的声音掩盖了。 “停车!”云落出声道。 “吁!”马车停在了路边。 云落眼神示意知念,知念点头回应。 随后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前面查看榜文的内容。 片刻,她上了马车跟云落汇报,“王妃,告示上说南方现在已稳定,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移交给当地知州等官员,不日四公子就启程回京了。” 云落听到她四哥要回来,喜忧参半。 果然,随后便听到了知念有些迟疑的语气,“榜文上还提到了南府三小姐。” “说吧。”云落有预感,高青禾的消息应该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种。 “南府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抗洪有功,救治黎民百姓过万,特许同云将军一同回京,一并论功行赏。”知念一字不差的背了榜文上的内容。 和云落猜想的不差分毫。 她沉思片刻后,心下有了决定,转头对锦书道,“我和知念去一趟药庄,你先回王府准备午膳吧。” “是。”锦书没做她想,将出府时带的银子交接给知念,便回了王府。 锦书走后,云落和知念下了马车,“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先在这里候着。” 吩咐完车夫,两人转身去旁边的茶楼要了个雅间。 第173章 连夜出城 云落坐定后,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你去钱庄换些散碎银子,再去买些路上吃的用的,最要紧的是买两匹快马。” “是。”知念从她的话里,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 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往外走。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她已经拿着两个包袱进来了。 她把门关好后,把包袱在桌子上放好,才道,“小姐,都准备好了。我买了两套男装,两把佩剑,这样出行更方便,安全一些。” 云落点头,两人换好衣服后,知念将佩剑给了云落一把,自己带了一把跨在腰间。 收拾完毕后,云落低声道,“从窗户走。” 她和知念刚才进来的时候是女装,这会换了男装定会引起注意。 虽然知道迟早会被发现,但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云落进来前特意选了靠后巷的雅间,这会推开窗户看了看,外头没什么人。 两人自雅间的窗户翻身而出,上了拴在后巷的快马,径直出了城门,一路往南方疾驰。 她必需赶在四哥进京之前,把高青禾解决在路上。 …… 临近傍晚,江凌衍从梦里惊醒,猛地坐起身。 他连着多日繁忙,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地,午膳后本想小憩一会,却不想直接睡到了晚上。 还做了梦。 现下醒来他都还记得梦中的场景,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随即起身,往云落的厢房走去。 刚出房门就看到锦书面露急色,在外面转来转去,见他出来,快步走上前来。 “王爷,奴婢有事禀报。”锦书向他行了礼。 江凌衍自见到锦书,心中不好的预感就加重一层,率先出声,“王妃可在府中?” 锦书惊慌道,“王爷,奴婢禀报正是此事,今日奴婢随王妃去南府给南姑娘看完病后,就准备回府了,走到主街时,王妃叫停了马车,说有些药材要和知念去买,让奴婢先回来准备午膳。” “可奴婢在府里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王妃回来,原以为王妃和知念因买药材耽搁了时间,在外头用过午膳了,可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回来。” “直到随行的马车夫回来禀报说,王妃和知念自从进了一家茶楼后就不见出来,去问了才知道,两人早已不在房间了,询问了店小二,他们也没见人出来。” “为什么不早点来禀报?”江凌衍浑身散发着冷气。 “奴婢、奴婢来过几次,您房门口的丫鬟说您在休息,我便先让府里的侍卫去找了,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锦书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顾堂!”江凌衍冷声道。 “在!”顾堂上前道。 “带人去南城门口询问,有没有两名女子骑马出京,或是容貌姣好的两名‘男子’。” “是。”顾堂领了命便转身出了王府。 江凌衍又转眸看向锦书,声音冰冷,“若你刚刚所说有半分掺假,你可知道后果?” 锦书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江凌衍看了她半响,才又说道,“可有漏掉什么细节?” 锦书细细想来,回道,“马车行至主街时,正好有士兵在张贴告示,王妃让知念去打探回来后,才说要去买药材的。” 江凌衍知道锦书说的告示上是什么内容,心下大抵知道云落去了哪里。 此时,午睡时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 云落在他前面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他想追上去,旁边却总有东西出来阻拦他。 就这样,他看着云落越走越远,快要消失的时候。 他猛然惊醒。 “王爷,已经查到了。”顾堂走进来声音有些急切,“南城门口的守兵确有见到两名‘男子’骑马出城,属下让他看了王妃的画像,确定了,其中一人就是王妃。” “何时出的城?”江凌衍皱起了眉,他担心的事,竟成了真。 “未时左右。算着时间怕是已经离开了京城地界。”顾堂心里叹气,王爷这才刚忙完一件事,王妃就又给他出了难题。 江凌衍脸色铁青,“备马。” “是。”顾堂应声出去点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亲兵。 锦书从心底觉得发冷,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江凌衍一身寒气,带着人连夜出了城,往南方赶去。 …… 这边云落带着知念一路出了城门后,片刻不敢停留。 直到出了京城地界后,当天晚上接近子时,才投宿了一家客栈。 为了不引人注意,进客栈前,她特意让知念换回了女装,这样两人在外可佯装一对赶路的夫妻。 翌日辰时,云落带着知念下楼,坐到大堂角落用早餐。 “小二。”她抬手叫过店小二,“跟你打听个事。” 从外出开始,云落说话做事便模仿男子,“这南边的水患是不是真解决了啊?” 店小二赔着笑意,“这位公子这些日子没听说吗?将军府那位四公子雷厉风行,水灾早已平定了。” “这些日子带着内人赶路,听说的少了些。”云落道。 店小二打量了下云落和知念两人的装扮,问道,“公子是想去南方做生意吧?” “确有此意。”云落顺着店小二的话说下去,“想去杭州府看看,就是不知道这路走的对不对。” “从这出了门直奔南边,脚程快的后天也就到了。”店小二回话。 云落不动声色的套话,“不怕小哥你笑话,我们夫妻第一次出远门,怕路上遇上山匪,这条路往南会不会撞上‘贵人’啊?” 店小二迟疑道,“这个,我不敢保证。您也知道,这南方混乱刚刚稳定,保不齐会有四处逃窜的山匪,不过……”他稍作思考,又给他们指了条路,“这条路,是云家军回京的路线,就算有山匪也被吓跑了,安全的很。” 店小二话音刚落,云落看了眼知念,嘴角提笑,转头道,“多谢小哥提点。” 知念从包里拿了点碎银子递给店小二,“多谢小哥。” 店小二推辞一番,“不过是动了嘴皮子,这可不敢收。” “小哥拿着吧,再给我们的马喂些上好的草料,帮我们备些干粮。”知念又翻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多的便是小哥的辛苦钱了。”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二位在此稍等片刻。”店小二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溜烟的跑去准备她们要的东西了。 第174章 南下寻四哥 半晌后,云落两人离开客栈。 一路上她二人边走边问,几乎白天晚上都在赶路,露宿客栈也都是变装进去。 终于,第三日中午,云落见到了大军驻扎的痕迹。 离着大军还有段距离,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下了,“什么人?前头有大军驻扎,请绕道而行!” 知念拿了云落的玉佩递过去,“这是颖川王妃,也是你们将军嫡亲的妹妹,劳烦去通报一声。” 这玉佩是前几年四哥外出归来的时候,特意买给云落的,现在刚好当做信物。 士兵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只是个普通的玉佩而已,当他往后看向云落时,愣了一下,她的周身气度让人不自觉肃然起敬。 士兵不敢怠慢,“请两位稍等。” 转身往营地里跑去。 片刻后,就见云慕寒骑马朝她这儿赶来。 他一见到云落就皱了眉头,一脸不赞同,“小五!你也太胡闹了,怎能一个人就跑来这里?” “四哥难道看不见知念吗?”云落提步往里走。 “可到底是两个女儿家,胆子也太大了些!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山匪……”云慕寒‘紧追不舍’。 “四哥,我赶了几天的路,都没好好休息过,如今身子乏的厉害。”云落被他念叨的头都疼了,于是装可怜道。 “你还知道累?”云慕寒瞪了她一眼,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云落回道,“我在京城里见到四哥平定暴民的捷报,心里欢喜就过来了。” 云慕寒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那王爷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过来?” 云落来之前便想好了应对的话,“我自嫁给江凌衍以后,便一直被困在京城,犹如囹圄。这次若不是借着给你道喜,哪里有机会出来?” 她四哥最见不得她受委屈,这话一说出来,云慕寒便只剩下心疼了,“来了就好好呆在哥身边,这几日我抽时间配你逛逛。” “好。”云落一口答应下来。 云慕寒还想再和她说两句,可看到她神色疲惫,便吩咐近卫在他营帐旁腾出来一个营帐。 “你在营帐里歇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他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近卫去了后面伤兵处。 等云落小憩完,知念简单伺候她梳洗后,已到了晚膳时分。 她四哥身边的亲卫见她醒了,便上前来告知,“王妃,将军说您醒了直接去用膳,不用等他。” 云落问道,“你们将军还在伤兵营吗?” “是。”亲卫回道。 云落明白,这次虽然大捷,可还是有不少士兵受了伤,她四哥身为一军之帅,自然要去抚恤下属的。 等亲卫走了,她问门口站岗的士兵,“我有些饿了,做饭的营帐在哪里?” 士兵向她行了礼,拱手道,“王妃在屋里稍等片刻,属下现在就去拿膳食。” “不必。”云落拦住他,“我刚好想出去转转,你指个路便是。” 士兵见她坚持,便抬手指了左边的路,“这里过去,第三个营帐右转到尽头就是了。” 云落和知念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慢悠悠的逛着,许是刚才四哥已经通知了大军,所以见到她的士兵都异常恭敬,并不敢多做打量。 进了做饭的营帐,里头一个厨娘在土灶前忙活,看样子像是在炖汤。 云落没走得太近,只随意看了眼,便知道这是专门给女子做的补汤。 见云落进来,厨娘赶紧过来行礼,“王妃,这等地方哪能劳您亲自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一声奴婢给您送去便是。” “无碍,我第一次进军营,有些好奇,就想四处看看。”云落走近她炖汤的地方,“这是在做什么?” 厨娘答道,“将军吩咐给南三小姐熬的补汤。” 云落看了眼旁边跟着的知念。 知念走到厨娘跟前,“嬷嬷,这个营帐不是专门给将军做饭的吗?” “本来是专门给将领预备的,可将军和几个副将惯爱跟士兵一起,所以这个厨房用的不多。”厨娘跟她寒暄。 云落趁知念的身子挡住了厨娘的视线,快速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粉包。 倒了些粉末到汤里。 做完后,她绕到知念身前开口吩咐,“这补汤我闻着挺香,熬的量也不少,一会给我也送一碗去。” 厨娘应下,“还剩半个时辰,老奴一会给王妃送去。” “好,再做些小点心一块拿来吧。”说完,云落带着知念离开。 等到了营帐里,知念关上了门,走到云落身旁低声问道,“小姐,您做了什么?”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没必要瞒着她,“我在汤里下了毒。” 知念心里一惊,刚才小姐命那厨娘做好后也给她送一碗,岂不是…… “小姐就算要取南三小姐的性命,也不该拿自己来开玩笑。”她语气焦急道。 若把握不好剂量,或是出现了别的变故……她不敢想。 云落道,“今日那伙夫账房就我去过,若是我不中毒,事后稍微调查一下,那嫌疑自然就会落到我头上来了。” “不过,我只会少量喝一点,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我有解药。待南琼丹死后,我再慢慢恢复就行了。” 饶是听到云落这么说,知念也放心不下来,想着有没有其他方法。 半个时辰后,云落在营帐里等来了厨娘。 “王妃,这汤熬好了。”厨娘双手把汤奉上。 知念接过来放到桌子上。 云落看了眼汤,出声问道,“我看着这汤有些多,南三小姐那边可别怠慢了,毕竟这汤是给她熬的。” 厨娘道,“奴婢不敢,这汤分了两份,王妃这里是一份,还有一份我叫南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端去给她了。” “听说这位南家三小姐在此次抗洪中功不可没。”云落随意问道。 “是,这段时间南姑娘过于操劳,所以将军吩咐给她每日炖着补汤。”厨娘一五一十的说了。 “有功之人定然要好好犒劳,看来我是沾光了。”云落淡笑道。 厨娘含糊的笑了两声,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不敢再接话,“若王妃没别的吩咐,老奴先下去了。” 云落挥手让她离开。 第175章 江凌衍来了? 人走后,知念转向云落低声道,“小姐,您真的要喝?” “必须得喝,不过,不着急,不是现在喝。”云落淡然坐着。 “那奴婢替您喝。”知念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你喝也洗脱不了我的嫌疑,不要做那些无用功了。”云落坚定道。 她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也是高青禾毒发的时间了。 不出她所料,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远处还有人惊呼,乱作一团的声音。 她伸手端了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补药,往口中送去。 知念伸手拦了一下,被云落挡住,正要再劝,营帐的门被砰的推开。 江凌衍几步跨到云落跟前,抬手把汤碗打翻,语气焦急,“你喝了吗?” 云落刚好咽下一口,见进来的人不是四哥,是江凌衍,一时有些诧异,“王爷?” “喝了没有?”江凌衍又问了一遍。 云落淡然点头,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药效就发作了,她嘴角溢出一些黑血,直接晕了过去。 云落因喝的分量不多,昏迷中又被喂了大夫开的解毒汤药,幽幽醒了过来。 眼下营帐里只有知念在,见她醒来,连忙走到她身边扶她起来,“小姐醒了?” 云落淡淡点头,觉得嗓子有些干。 知念见状去给她倒了茶水过来,喂她喝了一些。 待云落舒服一些,知念才皱着眉头低声道,“南三小姐喝汤时,刚好跟四公子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回事,四公子也喝了半碗汤,剩下的半碗被南三小姐喝了。” “什么!”云落第一次觉得心有些慌。 知念语气掩饰不住的焦急,“刚才我去看了,眼下两人一直在吐黑血,至今未醒,随行的大夫说怕是凶多吉少,他也回天乏术。” 云落当即反应激烈,又一口黑血吐出来。 知念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起身想出去叫大夫,被她一把抓住,“不用去。” 知念见云落抓自己的手力道不小,便冷静下来,叫大夫确实没用,因为解药在小姐这里。 但看到她脸色难看,身体必是疼痛难忍,知念一时有些自责,她该拦着不让她喝的。 “好算计。”云落眼里都是蚀骨的冷意。 “您是说南三小姐是故意的?”知念下意识问道。 “南琼丹知道我来了肯定会给她下毒,便哄着我四哥也喝了半碗汤,打算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云落悄悄握紧了拳头。 知念一时也没了主意,“小姐,现在只能您拿出解药救四公子了,再多耽搁,四公子必有性命之忧。” 这里离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距离,周围又并无繁华城市,一时找不到医术更厉害的大夫了。 云落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甘心救南琼丹。” 这药能救四哥,那必然要连着高青禾一起救。 知念劝道,“我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如此恨南三小姐,但是来日方长,此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是吗?” 云落轻轻应了声,“也不太会有下次了。” 机会稍纵即逝。一击若不中,就没有下次了。 目光落到药碗上,她依稀记得昏迷前看到了江凌衍,出声问知念,“王爷是不是来了?” 知念回道,“您刚喝下汤,王爷便到了。因为四公子突然出事,军营群龙无首,王爷这会应该是在处理军务。” 说到这,知念还是心有余悸,她下次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他有说过什么吗?”云落记得晕倒前看到了江凌衍有些着急的脸。 自己这次偷偷出来,他应该很生气才对。 “没有,王爷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知念答道,却又想起件事,“不过,小姐昏迷这两天,晚上王爷都会过来陪你,军务也都是在这里处理的。” 云落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我睡了几天了?”她转了话题。 “已经两天了。”知念答道。 云落沉眸,不能在耽误时间了,她必须尽快给四哥解毒。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知念应声去开门,敲门的是门口的守卫,见到她便问,“是王妃醒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云落轻点了下头,这才道,“刚醒。” “那我去通知王爷。”守卫深深松了口气,“王爷已经差人来问好几次了。” 说完大步跑向不远处的营帐。 云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从床上坐起身,“知念,先给我打水来洗漱吧。” “小姐,您现在身子虚,还是先躺着吧。”知念怕她冻着,赶紧给她披了件衣服。 今日早起,天就阴沉沉的,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云落缓缓摇头,“没事,我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 知念无奈,只能出门去打水,这里不比王府,房间里没有随时备着的热水。 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云落给自己换了衣服。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系上腰带,皱起眉头,“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起来做甚?” “躺了两日,身子有些酸乏。”云落走到桌子前坐好才道。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片刻,出声道,“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就私自跑来找你四哥?” 他本想等他手上的事情缓一些之后,便随她一起来找他四哥,不曾想她还是等不及自己先来了。 “王爷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通报您了。”云落淡然道。 “小事?王妃是在说你中毒只是小事?”江凌衍掩饰不住怒意道。 “我略懂些医术,王爷不必挂心。”云落道。 “你既懂医术,便应该知道自己前日有多凶险。若不是你喝的少,只怕会跟那二位一样还在昏迷。”江凌衍定眸看向她。 “我也庆幸自己因为补汤凉了,所以就尝了一口。”云落随口答道。 这时,知念端了热水进来,见到江凌衍也在,便放下手中的活,给两人倒了杯热茶。 “王妃为何一定要来寻你四哥?”江凌衍在她对面坐下。 知念见江凌衍短时间不会走的样子,倒完茶知趣的退了出去。 “我想念四哥了,来看望他。”云落敷衍道。 第176章 那我不愿王爷在这 “是吗?本王还以为与你让顾堂办的事有关?”江凌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云落神色不变,“顾堂真是衷心的很,如此小事也要跟王爷交代清楚。” “在王妃这儿什么是大事?王妃用我的人不应该先得到本王的同意吗?”江凌衍沉声道。 “看王爷的意思,我竟是连你手下的人都不能用了?我这个王妃果真是徒有虚名。”云落正视江凌衍。 江凌衍险些被她带跑了,回到重点,“你不愿意说,本王也知道你南下所为何事。” “那我便洗耳恭听了。”云落还真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你让顾堂派隐卫南下刺杀南琼丹,这次来找你四哥定然也是为了杀她。”江凌衍直言道,“只不过本王想不通,如果你只是不想让云慕寒娶她,有很多方法,为何一定要杀了她?” “王爷不好奇顾堂为何会帮我?”云落没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他乃我信得过之人,他家里有些什么人我自然也是清楚的。”江凌衍点到即止,转而又道,“王妃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落想也是,江凌衍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她与高青禾前世的恩怨,心里暗自忖度,“我看她不顺眼。” “王妃觉得这话本王会信?”江凌衍神色微冷。 “我说我的,王爷信王爷的便是。”说了这会话,云落觉得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与江凌衍讨论这个话题,索性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疲色。 “累了?”江凌衍捕捉到她脸上的倦意。 “恩,我还想在休息会,王爷慢走。”云落说完走到床榻边坐下,然后直直看着那边还未起身的江凌衍,出声道,“王爷不回去处理公务吗?” 江凌衍看到她那询问的眼神有些气闷,“不过是些文卷,本王在这里处理便是。” “我要休息,你在这里办公岂不是打搅我了?”云落还想抽空去四哥那里看看。 他若在这里办公,自己要出去还得跟他说一声,麻烦。 “王妃这两日睡着,我便是在这里处理的公务,并未吵到你。”江凌衍戳破她的借口。 “前两日昏迷着,自然醒不来,再说,你属下进进出出的,难不成让他们都看到我睡觉的样子?”云落故意道。 江凌衍听着云落这话不悦道,“你不愿我在这里直说便是,何以用自己的声誉做借口?” “那我不愿王爷在这儿。”云落定定看着他。 “……” 两人对视半晌,还是江凌衍先败下阵来。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对自己的爱意。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心里的慌张和苦涩被他深埋心底。 良久,江凌衍转身,走出了云落的营帐。 他走了以后,知念便进来了。 “小姐,您跟王爷又置气了?”她好像看到一个带着怨气离开的背影。 想到江凌衍落寞的背影,云落也没有了睡意,起身走到水盆边净手,“不用管他,先给我梳妆,我要去四哥那里看看。” 她一边梳洗一边问知念,“外面可有什么传言?” 知念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有一些士兵在议论四公子和南三小姐情深意笃,不然也不会同喝一碗汤。” 云落冷了脸,“这话必得是在四哥跟前伺候的人,才能传的出去,你抽时间查一下他的来历。” 知念想起这两日她去过几次四公子的营帐,出声道,“这两日我去看望四公子时,注意过他近身伺候的下人,都是原先在将军府里见过的,应当不敢乱传主子的是非。” 云落顿了顿,又问,“我四哥身边可有丫鬟伺候?” 知念摇头,“行军艰苦,除了做粗活的嬷嬷,没见到什么丫鬟,女使。” 云落想了一下,“那就重点查他与南琼丹有什么关系,这次在洪灾中可受过她什么恩惠。” “是。”知念应声后抬眸看了云落一眼,小姐心思真是细腻。 说完这件事,云落便带着知念去了四哥所在的营帐。 她今日便要给四哥解毒,这事拖不得了。 至于高青禾,这次就算是便宜她了。 知念扶着云落一路慢慢走过去,推开营帐大门,转过屏风,就见到四哥和高青禾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离得很近。 营帐里气压很低沉,四哥身边的近卫神色都很紧张,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大夫在旁一筹莫展,不住叹气。 几人见到云落进来,纷纷行礼,“王妃。” “免礼。将军状况如何?”云落直接问道。 大夫躬身答话,“将军身子比常人强健,可中的乃是剧毒,现在也只是勉强吊了口气。” 云落低头查看了云慕寒的脸色和呼吸,虚弱无力,这药的毒性有多强她比谁都清楚。 一时心揪了起来,为了杀南琼丹,害她四哥如此。 云落心中不免心绪起伏,知念见状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她缓了缓,正色道,“大夫,您可认得我四哥这是中了什么毒?” 他点头表示知道,“老朽才疏学浅,只在医书上见过,这种毒叫墨汁草,本身毒性不强,但里面加入桑叶便能形成剧毒。” “中了毒的人,只有七十二个时辰可活,若没有解药,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术。” “你既然在医书上见过这种毒,上头可有解毒之法?”云落追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这书上并没有写解毒之法。” “现如今也只能先用解毒的汤药给将军和南三小姐用着,暂缓毒药蔓延至心肺。” 云落不动声色递给知念一个眼神。 “墨汁草?大夫说的可是深山中极其罕见的一种植物?”知念收到云落的示意上前道。 “确实是只长在深山中的,不过你怎会知道?”大夫疑问道。 “我小时候住在山里,经常误食一些草药,有一次,就不小心误食了长得像石斛的草药,后来才知道那是墨汁草。”知念继续道。 “对,正因为它与石斛长得太像,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所以极难寻到。”大夫道。 第177章 云慕寒醒了 知念顿了顿,上前道,“我家传有一种可解百毒的药方,小时候老是吃错东西,就是这个药方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不妨让四公子和南三小姐试试?” “哎!没用的,若光是墨汁草的毒,我还有半分把握,可这里面加了桑叶,毒素翻了好几十倍。”大夫摇了摇头,叹气道。 “可总归能试试的,我爹和我说,大山里有毒草的地方,百步之内必定有解药,万一这个药方能解这个毒呢?”知念追声道。 “这……”如此大事,大夫自然不敢做主,他询问的看向云落。 云落沉吟片刻,“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管结果怎样,也总好过在这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知念领命,当即从桌子上拿了纸笔,刷刷写下了药方。 云慕寒近卫接过药方,马不停蹄的去了临近的城镇买草药。 半晌后,近卫带着草药赶了回来。 知念没有迟疑,接过草药便去了伙夫营帐,开始熬制药汤。 期间,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在里头加了云落给她的解药。 …… 解毒汤熬制好以后,知念倒了三碗药汤端过来,“小姐,药好了。” 云落先自己端了一碗,看也没看就喝了下去。 随后,她端过其中一碗亲自给云慕寒喂了下去。 至于高青禾,自然是知念去喂了。 喂完了药,云落便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今晚乃是解毒的危险期,她不放心回自己营帐。 临近子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的云慕寒醒了。 云落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走过去唤了他一声,“四哥,你醒了?” “小五?”云慕寒还有些迷糊,“我这是怎么了?” 云落扶着他坐起了身,又在背后给他塞了两个靠垫,“四哥中了毒,这几日昏迷中,未进水米,现在毒刚解,所以身子虚弱的很。” 她接过知念递过来的茶水,给云慕寒喂了几口。 “奴婢去把灶上的粥端过来。”知念一早就煮了些易消化的粥。 云慕寒听了云落的话,突然想起南三小姐的丫鬟说王妃也要了一碗,着急问道,“小五你没事吧?” 云落安慰道,“我没事。” 别的也没多说。 云慕寒见她气色如常,放下心来。 忽然他觉得头疼,抬手揉了下额头,再放下去的时候,手碰到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待看清那人是南三小姐,第一反应是跟云落解释,“四哥也不知道她怎么在我床上,小五你别误会。” 云落轻笑出声,“我知道的。因为你们中毒太深,大夫说不易移动,只能先躺在一起,事急从权。将来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这会云慕寒醒了,就不便在床上躺着了,他翻身下床,只是身子虚,险些跌了下来。 被云落一把扶住,“四哥你也太鲁莽了。” “忘记了。”云慕寒尴尬的笑了两声,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还虚着。 江凌衍得到他醒来的消息,带着顾堂也过来了。 “王爷。”云慕寒正要行礼,被江凌衍拦住。 “你还未好,不用行礼。” 说完他侧身问道,“王妃身体可好些了?” 江凌衍在来的路上,侍卫已经向他禀报了云慕寒醒来的原因。 “不牢王爷挂心,已经好了。”云落语气平淡。 云慕寒见江凌衍话语中对云落的关心,有些不悦。 他家小五都是要和离的人了,两人还是离远些好。 他伸手将人拉过来,“小五,你过来我这里。” 然后对江凌衍作揖道,“这两日多亏了王爷坐镇,才不至于军心涣散。” “只一两日而已,且你平日里治军严谨,就算本王不在,也不会出乱子的。”江凌衍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皱眉。 “你们等会再说吧,四哥先喝些粥。”云落打断两人谈话。 等到云慕寒喝完了粥,又收拾了下自己,看到床上的南三小姐还是没醒。 他有些着急了,“她怎么还没醒?大夫呢?” “老朽在。”大夫连忙上前回话,上前给她号了脉,才道,“女子身体本就柔弱,前些日子南三小姐又过度劳累,且她中的毒本就比将军严重一些,估计要明日早晨才能醒来了。” 云暮寒听闻沉了眉,侧头询问近卫,“查清楚是谁下的毒了吗?” 近卫回道,“还没有,接触过补汤的人有做饭的厨娘、南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和……”他顿了顿,在看到云暮寒的脸色后,继续道,“和王妃还有锦书姑娘。” 云落面无表情地听着。 云慕寒皱起眉,“还有其他人吗?” “目、目前只查到这些。”近卫一滴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云慕寒浑身寒气,‘砰’的拍了桌子,“查!给我继续查!” “是!” 近卫领了命令正要出去,被江凌衍拦住,“此事先不着急。” 云慕寒冷眸望过去,“王爷这是何意?” 江凌衍拿了这两日接到的圣旨放在桌子上,“这两日陛下已经连发了三道圣旨,催你回京,这才是当务之急。” 云落也开了口,“这些日子朝里动荡不安,四哥不要在这个时候让陛下起疑心。” “最好明日就启程回京。”江凌衍说完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注意到了江凌衍对她不同寻常的眼神,难不成他察觉到了什么? 一旁的云慕寒看着他俩一句接一句,心下有些疑惑,两人何时达成共识了? “我是因为中了毒才耽搁了时间,再说养好身体也需要几日的时间,陛下定然会理解。” “我并没有将你中毒的事报与陛下。”江凌衍淡声道。 “那也无妨,陛下历来对云家恩厚,我回去可以去请罪,陛下不至于连两日查清真相的时间都不给我吧?”云慕寒见他一再阻拦,觉得事情有异。 云落听闻皱了眉,她四哥有了这等思想,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林家一样的下场。 她不再一味阻止,沉声道,“四哥,你这段日子远离京城,尚不知京城发生了何事。” “能有何事?”他冷哼一声,“最大的事不就是王爷娶了平妻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为何江凌衍这会不在王府,反而和小五南下来了军营。 第178章 王爷那处太亮,我睡不着 小五离京出来散心,这还能说得过去。 但江凌衍新婚燕尔,怎会抛下刚过门的妻子南下?而且看他样子像是来追小五的,难不成是小五在大婚上受了委屈? 想到这,他一双剑目射向江凌衍,“还未问过王爷,你既然已娶了平妻,那原先答应我云家的事,是否兑现?” 江凌衍面色如常,只说了句,“婚事未成。” 云慕寒怔了一瞬,下一秒,目光转向云落,“林家出事了?” 云落点头,“林家谋逆,株连九族,已于五日前问斩。”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四哥不回京的理由不管是真是假,陛下都会起疑心。眼下尽快回京,交出兵符才是最主要的。” “我知道了,传令下去,明日班师回朝。”云慕寒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冷着脸吩咐身旁近卫。 “如此,本王和王妃就先回去了。”江凌衍见他松了口,便想叫云落跟自己一同回营帐。 云慕寒拉住云落,“我还有些话要同小五说,王爷可先回去歇息。” 江凌衍没再说什么,只深深看了云落一眼,便自己走了。 “小五,王爷既然没有娶平妻,那你便还是王府的主母,旁的事四哥不管,可若是他欺负了你,一定要说与四哥听。”云慕寒低声交代。 云落轻笑,“四哥觉得我离京是被欺负了?” “难道不是?”云慕寒反问,“这个节骨眼你到我这里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四哥就不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下毒,毒害南三小姐?”云落突然提及此事。 “胡闹!什么话也敢往外说。”云慕寒有些生气,“你是我妹妹,你什么性子我难道不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我这不是怕有人在四哥面前吹吹风,四哥就信了旁人的话吗?”云落眼神看向床上的人。 云慕寒有些尴尬,“小五,陛下亲自宣旨让我一路照顾好她,所以我前日才会来她营帐看她的。谁知道又莫名中了毒……” “四哥对她丝毫没有想法?”云落看向他。 云慕寒重重点头,“绝无任何想法。” “好,若日后她对四哥有什么不该想的,便由我来处理可好?”她要保证四哥不会插手她日后与高青禾的争斗。 “好。”云慕寒一口答应。 得了答复,云落伸手给四哥探脉,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这才起身告辞,“我也有些困了,先回去了。” “去吧,明日回程会很累,你早些休息。”云慕寒亲自送她出了营帐。 刚要返回,却想到床上还有一人,需得避嫌,便转身往旁边的营帐去了。 云落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头正点着灯,江凌衍在桌子旁处理军务。 似是没注意到自己进来,她停下脚步来细细打量他。 他永远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古板又无趣,脸上的神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五官如雕刻般完美,棱角分明,他也不过二十来岁,身上沉稳的气息却好似如云落父辈一样。 低头处理文案的江凌衍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抬起头来,见是云落,出声道,“很晚了,王妃先歇息吧。” 云落在他抬起头来的一瞬目光移向了别处,又想到知念说他这几日都守在自己身边,出声道,“王爷似是有处理不完的军务,你都不用休息的吗?” 江凌衍听到这话朝她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不明意味的深意,动了动唇,“马上就完了,王妃先睡吧。” 说完又低下头去看桌子上的文案。 看着眼前已经批改完的文案,心里苦涩,他只是想在云落身边多待一会儿罢了。 云落此时累的很,见他不准备走也不再管他。 自顾在知念的服侍下洗漱后躺在床上。 她这具身子本来就不甚强健,这次中毒又伤了内里,日后必得好好调养才行。 否则,身子日渐亏空下去,只怕她还没等到和离书,就先等到了阎王爷。 闭上眼躺了许久,还是没有睡意,明明身子乏得很,随后云落睁开眼,把目光幽幽转向不远处。 她把原因都归咎在江凌衍那处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上。 江凌衍在她睁眼的前一秒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不久,便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王爷那处太亮,我睡不着。”云落侧躺着,目光幽幽的望着他。 “王妃难道不是因为有心事才睡不着吗?”江凌衍没有转头,问道。 云落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直接道,“王爷今日为何要阻止我四哥调查?” 江凌衍盯着手里的文案盯了半响,转过眸子,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柔和道,“因为王妃不想。” 话说到这份上,云落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她,不由出声道,“为何帮我?” “本王有什么理由不帮王妃?”江凌衍反问道。 云落并未接他的话,抿唇道,“王爷今日既帮了我,往后便跟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请王爷不要露出马脚,叫人察觉了才是。” 江凌衍望了她半响,淡淡道,“快睡吧。” “那军务也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王爷也回去歇息吧。”云落说完了她想说的,一时倦意袭来,出声赶人。 昏迷的时候就算了,这会她可不习惯睡觉时有旁人在。 “本王从到了军营,就是歇在王妃这里,眼下太晚,不便再去安排一间。”江凌衍道。 云落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之前在王府,他们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但现下在军营,要是王爷王妃不住一起,明日军营里便都是传言了。 江凌衍见她不语,又出声道,“本王这几日都在软塌上睡,王妃不用担心。” 云落耳旁的声音慢慢飘远,也不知道江凌衍最后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在睡着前还在想,这个人好像有许多面,但每一面她都看不懂。 眼眸慢慢沉下去,接着传来匀长的呼吸声。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凌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看到云落睡着后没有防备的样子,他目光柔和了下来。 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179章 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是想做第三个 睡梦中的云落感觉脸上有些痒,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凌衍伸手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向一旁的软榻走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红。 …… 翌日。 云落从梦中醒来,唤了声知念,没得到回应。 坐起身才发现营帐里只有她自己。 昨晚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估计是昨天太累了,以至于睡得太沉,连江凌衍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她自己换了衣服,洗漱后,打开了营帐的门。 刚出门口,就见高青禾独自一人远远的朝自己这里走了过来。 这处营帐驻扎在一处平缓的山坡上,周围几步一人警戒着。 除了防止有人误闯,也防备着山上的毒虫猛兽。 云落提步离开营地,往人烟稀少的河边走去。 高青禾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了脚步。 云落转过身,眼眸望向面色依然苍白的高青禾走过来。 面色虽难看,但脚步有力,这会丝毫看不出昨日毫无生气的濒死模样了。 云落收回目光,看向对岸的湖光山色,这里景色倒好,已经是阳春三月的样子,不见冬日的萧瑟。 高青禾缓步走到她身边站定,“我知道毒是你下的。”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只能喝下去。”云落淡淡应道。 “你没想到这次毒害我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高青禾冷了声音。 云落冷笑道,“这便是你说的喜欢?你既然知道我下了药,还能看着他喝下去?” “我喝下去之前并不确定。”高青禾回道,“但我知道后,确实抱了和他一起死的决心。” 云落攥紧了拳头,压制住心底的杀意,“他若真有事,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像你种人,不配喜欢我四哥。” 高青禾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与其我死后,在阴间看着他与别的女子琴瑟和鸣,不如毁了他。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云落看着她,才想起来这才是前世的高青禾,她一直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旁人得手。 就如前世,她最喜欢的金步摇,被自己得到了手,后来还是被她设计摔坏了。 哪怕那次高青禾失了手里的一个得力帮手,也无丝毫的悔意。 “你这得不到就毁了的性子,若是我四哥知道你的为人,你和他便绝无半分的可能。”云落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军营。 “我的为人不怎么样,难道你的为人就好了?你不是忘了他中的毒可是你下的?”高青禾跟她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知道她若下毒,便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她只要传出去风声,就不会让云落全身而退。 “他就算怀疑我,也会亲自来与我证实,到时我自然可以分说,但你这知道是毒药还能看着他喝下去的事,你觉得他一旦知道了,还可能会娶你吗?”云落何尝不知道此事可能会伤了她与四哥的情分,但她就是看不惯高青禾傲然的样子。 “这件事,你我二人均被搅在一起,若你非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便是鱼死网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高青禾缓和了语气,“不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她抬眸看向云落,“我这次放过你,也是放过我自己。左右你四哥也还没有娶我,我也得了允许能回京城,咱们多的是机会分高下。” 云落冷了脸,“你别以为回了京城就能顺风顺水了。” “想来我那嫡姐应该被你治好了吧?隐秘处的毒也被你找出来了。但,那又如何?我想杀的人,还没有不成功的。”高青禾的眼睛里像淬了毒。 “我想救的人,也没有失手的。”云落与她针锋相对。 高青禾回道,“可这次就算是老天都在帮我,让我得了这么一个洪灾的机会。你一步走错,先机可就到了我这里了。” “没有到最后,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云落警告她。 高青禾并不在意她的警告,“我不过是照着前世陛下抗洪的法子,带人修堤抗洪,没想到成效还不错。” “这算是你两世做的唯一一件还算不错的事了。”云落可还记得她家的旁支前世都会接着官位,搜索民脂民膏,鱼肉乡里的事。 虽然她这次出手帮助灾民,只是为了得到回京的机会,但好歹算是救了一些人命,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王妃这话说的,好似自己做了许多好事一样。”高青禾讥讽道,“我怎听说王府死了的那两个侧妃都同你有关呢?” “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是想做第三个?”云落冷声回道,“即便是你嫁进云家,我也不是动不得。” “来日方长,我等着。”高青禾接着她的话道。 两人你来我往,话里都不让半分。 云落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停了话语,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到京城再说了。 走到军营近处,看到知念着急的在寻人。 “知念。”云落出声叫住她。 知念闻声望去,几步走到云落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见人无碍才松了口气,“奴婢刚才去端早膳,回来时便找不到小姐您了,担心您出什么事,就出来寻找了。” “我没事,睡起来觉得身子比昨日轻松,没看到你,就想着先去湖边转转。”云落边说边提步往营帐里走。 “下次小姐还是叫上我一起,这荒郊野外的,很容易有蛇虫鼠蚁。”知念幼时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待过。 “我随身带着驱虫的香囊,不碍事。”进了营帐,左右无人,云落才又出声道,“路上碰见了南琼丹,她找我说了会话。” “小姐,要多防备她才是。”知念闻言又担心了起来。 “无碍,她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对我动手,左右都得到京城。”云落说完,换了话题,“可说了几时动身?” “再过半个时辰,大军便拔营了。”知念回到,“这营帐里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四公子给小姐单独备了马车。” 第200章 现在这年轻人,身子骨都这么好吗 一个时辰后,大军浩浩汤汤开拔营地,一路往京城方向走去。 云落昨晚睡得还可以,此时也不大困,便掀开了帘子,看看路上的风景。 路旁的翠柳将湖面映的翠绿,阳光如点金般洒在上面,如同绿宝石上点缀了无数颗的钻石。 美的事物总会令人心情愉悦,被高青禾扰乱的心情此刻也好了起来。 知念倒了杯茶给她递过去,“都说江南风光无限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落赞同的点了点头,出声问道,“大概几日能到京城?” “照这个速度,总需要个三五日才能进京了。”知念回道。 云落听闻低头喝了一口茶,眸子微闪,等回到京城,春游围猎也快开始了,照着皇上对高青禾的重视,说不定会让她在场。 思绪被马车外的一声马蹄声打断,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江凌衍脚踩马鞍,背部竖直的骑着马。 云落看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不免心中疑虑,现在这年轻人,身子骨都这么好吗? 知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来王爷昨晚上睡得很好。” “怎么说?”云落心里一咯噔,他昨晚可是和自己在一屋睡得。 知念道,“这几日都没见王爷怎么休息过,小姐昏迷时,我几次夜起都能看到您营帐里的灯还亮着。” 云落没接话,垂下了眸,撇到一旁的话本,感叹四哥如此心细,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丫头。 想到这儿,她又沉了脸。 沿路冷冷清清,除了军队,没什么行人经过,便拿起话本打发时间。 期间路过几个小镇,因为赶时间也不能停留,云落也只能远远看上两眼,总想着,等她日后自由了,定是要来这里游玩一番。 …… 一晃五日已过。 “吁”!马车在城门口停住。 知念往外看了一眼,“小姐,三殿下来了。” 云落应了声,起身和知念下了马车。 萧子沐这次应该是代表御驾欢迎凯旋而归的大军来的,看来皇上确实重视这次南方的灾乱。 见江凌衍云慕寒几人下了马走了过来,萧子沐才从马上下来,站立于大军前面。 几人上前跟他行礼。 他微微抬手示意几人免礼,朗声道,“天佑北姜,如此天灾只用了不到一月便已平定,陛下圣心大悦,已在宫里备了宴席,请云将军与南姑娘稍后随本宫一同前往。” 说完这些,他又转向江凌衍,“皇兄此次不在随行之列,稍后可先回府,陛下让你明日再进宫。” “是。”几个人作揖回话。 “本宫前日才接到云将军送回的战报,不知云将军的毒可全清了?”萧子沐关心道。 前日云慕寒回京路上差人快马送回的信上,只写了误食有毒之物,剩下的均未提及。 “多谢三殿下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云慕寒回道,“事发突然,不便在信中详写。当时除了我中毒,还有小五和南三小姐,不过毒都已经清了。” 萧子沐心里揪了起来,他故作平常一样,“皇嫂身为女子,身子弱一些,不知身体可有大碍?” “已好了。有劳三殿下关心。”云落神色淡然,随意答道。 萧子沐心里苦涩,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如此冷淡。 “稍后将宫里上好的补品挑些送往颖川王府。”吩咐完,他回身上马,“请云将军与南三小姐跟本宫入宫,交接兵符后领赏。” 云慕寒拱手作揖与江凌衍道别。 云落看着高青禾被宫里派来的宫女扶着上了轿子,眼眸沉了下来。 已经回了京城,她已经失败一次,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云落提步上了王府的马车,跟着江凌衍回了王府。 才进了东院,江凌衍就冷了脸,“顾堂,撤走东院所有的人。” “是。”顾堂领了命,不过几瞬,整个东院就空了。 云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等问出声,江凌衍已经抬手拉了她一路进了卧房。 顾堂很有眼色的在卧房门口停了脚步。 “王爷这青天白日的是要做什么?”云落淡然道。 “你去院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东院半步。”江凌衍没接她的话,朝顾堂吩咐道。 “属下知道了。”顾堂还以为自家王爷开窍了,沾沾自喜的走到东院门口守着。 随着门被关上,云落不动声色的撇开江凌衍拉着自己的手。 江凌衍看着云落这嫌弃的动作,微微皱眉,“南琼丹的毒是你下的?” 听到这话,云落才知道他把院内下人都遣散是何意,随后眼眸转向他,“是我做的。” 江凌衍看似是询问她,其实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摆这阵仗是想让她说实话而已。 那她就没必要藏着了,他要是想揭穿早就揭穿了,何必等到现在。 “南琼丹抗洪有功,是陛下明旨要赏赐的,若你真在这个时候把她毒死了,被查出来,本王保不住你!为何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江凌衍压下心底的怒意。 “我既然做了,便有把握不被抓到。”云落坦然道。 “凡事都有万一。若南琼丹出点什么事,云慕寒也会被连累,你把家人置于何地?”江凌衍冷冷看着她,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悔意。 他不禁有些疑惑,云落到底和南琼丹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堵上家人的安危都要杀了她。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到时候自然不会连累我的家人。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有办法解释。”云落声音冰冷。 听到她的话,江凌衍这才知道,她必定连事发之后如何脱罪都想好了。 未等他出声,云落又道,“今日我在这里承认的话,也仅限于这里,一旦踏出这个房门,我便不会再承认。” 江凌衍看着云落,想到当初她说要嫁给自己,他内心是何其的欢喜,本以为自己可以给她提供一个遮风挡雨之处,日日护着她,让她开心快乐的活着。 但大婚后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她变成这样,江凌衍归咎于自己把她关到后院,导致她性情大变。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始终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杀南琼丹?甚至不惜以命搏命。” 第181章 赔礼道歉 云落沉默良久,才道,“有些事我解释不清楚,王爷只需要知道,我与她之间,势必是要死一个的。” 江凌衍望着她,心里倏地生出些许挫败感。 眼前这个他喜欢多年的人,也许从未真的走进过她的内心,也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他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你一日是我的妻子,我便会护住你一日,不会让你出事。” 云落怔了一瞬,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我不需要别人来护着我。王爷若真的看重我,那就答应同我和离吧。” 江凌衍倏地沉下脸,“我说过,大婚未……” 云落不等他说完,出声道,“就算大婚未成,可我们事先已有约定,只要我能说服我父母让你娶平妻,你便在成婚后与我和离。如今却出尔反尔,王爷不怕被别人耻笑吗?” “当初会答应与你和离只是权宜之计。”江凌衍沉声道。 云落冷笑,“王爷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这整件事,都是陛下布的一个句,而我,不过刚好是陛下手执的那颗棋子罢了。”江凌衍眉头深皱,想跟她好好解释。 可云落这会并不想听这些,“是不是棋子都无所谓,你就算不与林丹欣成婚,也还会和其他女子成婚。” 她可没忘记江凌衍一直想娶的是童鸢。 江凌衍深深看着她,“只要不和离,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云落别开眼不去看他,冷声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遵守承诺与我和离,其他一切免谈。” “唯有这一点,本王不可能会答应你。”江凌衍说到这里,心里的痛楚蔓延而上,若不是云落的心不在他身上,定然早就发现异样了。 “如果王爷执意要食言,那就别怪我把王府搞得鸡飞狗跳,日夜不宁了。”云落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堂在院外听见‘嘭’的一声开门声,心想,这么快? 王妃定是生气了,王爷这会心情肯定也不好,他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房间里的江凌衍看云落如此绝然无情,神伤不已。 他往日是不是用错了与她相处的方法?可他一想到她在成亲前就已经他便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江凌衍闭目思索,或许他是该做一些改变了。 …… 回了厢房的云落,打定了主意要跟江凌衍和离,让他主动这条路行不通的话,那就用别的方法逼他和离。 在房间里略坐了一会,锦书和知念便都回来了。 锦书刚才在外面已经听知念说了大概,眼下看云落脸色不好,便没出声说话。 云落沉思了会,心下有了注意,出声道,“锦书,帮我准备好我上次买的骑装。” “王妃是要出去骑马?”锦书好奇问道。 “眼看着就要到春游围猎了,我已经许久未在马场上跑过,不知道那些马术都还会不会。”云落神色如常,“便想着自明日开始去马场练练。” “是,奴婢现在就去准备。”锦书闻言转身去了里间。 知念听说云落要去练马,则心头沉沉。 她和云落南下,她的马术有目共睹,这次应当不只是去练习马术这么简单。 一连赶了几日的路,云落有些疲惫,用完午膳后,便在软塌上小睡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锦书才福身通报,“王妃,安侧妃午膳后就来了,因着您在休息,便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云落淡然出声。 锦书依言出去请人。 安侧妃进来后向云落行了礼。 她声音虽不如正常女子清亮婉转,但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她以目前的声音开口说话,不会再引人侧目。 “安侧妃找我有事?”云落轻轻抿了口茶。 安侧妃福身道,“妾今日来是向您赔礼道歉的。” 说完抬手,后面进来几个丫鬟,均抬着礼物,一一放到桌子上。 云落看也没看,“你不用来我这里惺惺作态,我既说过不会再给你医治,就不会因为你送的这些东西就改变了主意。” 听到云落话里的决绝,安侧妃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自从上次云落说了不再给她医治,她没了办法,只能继续按照之前的药方喝药。 一开始确实有用,但是慢慢的,药效就不如之前的好了,这几日竟直接停滞不前。 因她这段时间声音好转太多,想要把嗓子完全治好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再来试一试,她换上一副悔过的模样,出声道,“妾当初答应王妃,无论能否治好都不追究,可最后却是妾自己食言,王妃若是生气尽管罚我便是。” 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妾今日便是来负荆请罪的。” 好一出‘感天动地窦娥冤’,云落冷眼看着这一切,“今日纵使你说的再好听也没用。锦书,送客!” “王妃!”安侧妃突然跪下,重重磕头,“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妾这一次吧。” 云落垂目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不为所动。 安侧妃啜泣道,“只要王妃答应继续给妾看病,妾以后便是王妃的人,唯命是从。” “我可用不起你。你在我这里如此哭闹,是想让我把王爷请来吗?”云落有些不耐烦了。 安侧妃依旧哭着求她,“只要王妃能消气,妾什么都能承受。” “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是王爷说的不让我为你医治,你现在如此纠缠不休,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看她依旧哭哭啼啼,云落耐心彻底告罄。 “不敢,妾不敢……”安侧妃被她的话吓到了,想再说什么,又怕王爷真的会严惩自己。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争宠,若王爷一怒之下把她赶出王府,那她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看着云落冷着的脸,安侧妃知道她今日是不会答应了,便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那,妾先告辞了。” 只要云落还在王府,她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离开前被云落叫住,“把你带来的东西拿走。” 安侧妃陪笑道,“这些都是妾买来孝敬王妃的。” “不必。”云落说完不再看她,起身回了里间。 安侧妃脸上僵了僵,然后吩咐丫鬟把东西再原封不动的拿回去。 第182章 你还在这里作甚 翌日早晨,云落起床洗漱好之后,便吩咐锦书和知念带好骑装和马具。 不久,三人便上了马车,先去云和酒楼用了早膳。 他家的鱼皮混沌乃是京城一绝,今日刚巧赶上最后一锅。 用完膳后,一行三人便去了马场。 云落在马房一眼看上了一匹好马,性子虽有些烈,却是马中佼佼者。 知念听了饲养员的介绍,有些担忧,“王妃,这马性子太烈,还是换一匹温顺些的吧?” 虽然知道她骑术好,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锦书也跟着劝,“王妃今日要不先选一匹温顺的,过几日熟悉了再选这匹?左右让马场给您留着便是。” 云落仔细看了看马,“我倒觉得它挺听话,看着顺眼。” 锦书和知念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只能小心跟在云落左右了。 好在云落骑术高超,今日练马术十分顺利,并未出什么岔子。 一整天下来,知念和锦书对她也放下心来了。 临近傍晚,三人才回到王府。 云落因为许久不曾这么累过,晚膳都只随便用了一些,怕明日身上酸疼,泡澡时特意放了消除酸痛的草药,才酉时就洗漱完休息去了。 是以江凌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见她房里一片漆黑,心里一紧,遂招来下人询问,“王妃不在府中吗?” 丫鬟福身应答,“回王爷的话,王妃傍晚回来后就没见出来了,想必是睡下了。” 她前日不是还说要把府里搅得天翻地覆吗?怎会如此安静? 江凌衍不知道她又在作什么妖,想去她房里看看,还未动身,便看到锦书从房间里出来了。 锦书见王爷站在原地不动,避不开,只能走到近前行礼。 “王妃是歇息了吗?”江凌衍目光看向厢房。 锦书小心回答,“是,王妃今日练了一天的马术,有些累了,所以刚才用完晚膳,便歇息去了。” 江凌衍听后皱眉,她的马术还用练吗? “知道了,下去吧。” 他转身往书房走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顾堂,去拿一些通络祛痛的药膏。” 练了一天的马术,身子肯定很酸痛。 “是,爷,是明天给王妃送去吗?”顾堂出声问道。 “本王有说是给她的吗?王妃懂医术,何须本王操心。”江凌衍冷漠道,他嘴上虽不在意,但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顾堂,“你还在这里作甚?刚才不是让你去准备药膏吗?” 顾堂:“……” “是!” 说完转身向府里的大夫住处走去,心里默默叹气,王爷这口是心非的性子,若再不改改,王妃怕是就要跑了。 第二日他去云落厢房送药的时候没赶上,云落已经早早到了京郊马场。 今日马场比昨日热闹些,她在场上才跑了两圈,便在马栏边看到了容星宛。 她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容星宛跟前,“郡主也来练习?” “是,我骑术不好,不想在围猎上给父王丢人,所以有时间就会来练练。”容星宛见到熟人心情愉悦道,“我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约王妃一起来骑马,没想到今日就碰到了。” 自买了骑装开始,她就隔三差五来练习。 她打定主意,要在春游围猎上一展风采,能让萧子沐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这样,她才有机会嫁给他。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脸红。 “前些日子忙,这两日才得了空。”云落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能接着道,“不知郡主选了哪匹马?” 容星宛看到了她的高头大马,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王给我选了这里最温顺的。” 云落道,“郡主今年身子才算是完全好了,选温顺的马比较安全,等明年熟练了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了。” 容星宛见云落这么说,便敞开了心,“我于马术上并无精进,这几日已经连着换了两三个马术师傅了,都名不副实。不知道王妃能否指导一二?” 云落的马术虽然很厉害,但她却不会教人,“我并不精于此术,所以只怕是帮不了郡主。” 看容星宛脸色有些黯然,她又道,“我昨日在马场里见一人,不但马术精进,而且善于教导,倒是可以帮护着郡主。” 容星宛缓和了脸色,“王妃说的是谁?” 云落抬手招来马场的人,“把昨日教我的人叫来。” “是,王妃与郡主稍后片刻。”马场人应声离开。 半晌后,一名女子跟在那人身后回来了,走到云落与容星宛跟前行礼。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容星宛上下打量那人两眼,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 “她昨日才来的马场。”马场的人接过话说,“因家里出变故逃难到这里的,我家主子见她可怜,便留了下来。” “你先跑两圈给我看看。”容星宛开口吩咐她。 那女子福身应道,“是。” 然后转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在场上绕了两圈,各类射箭,击球都做的十分好,看的容星宛再也没有疑虑。 等人跑了两圈回来,便要了这女子做自己的马术老师。 此人不到必要不开口,但凡开口,说的话也都是直中要害,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容星宛的马术已然精进了不少。 如此一直练到傍晚,才算结束了今日的练习。 容星宛心情正好,开口邀约云落,“王妃推荐的人当真是有真本事的,不知现下可有空到府上小坐?” 云落开口拒绝道,“今日已晚,不便去府上叨扰。” 容星宛也没再开口勉强,“那好,下次有机会再约王妃。” 从上次在寿宴上,云落亲口说跟萧子沐没有任何关系开始,她对云落便有一种好感,或许是因为她出手治好了自己多年的哮喘,也或许是因为喜欢她的脾气秉性。 云落目送她离开后,沉下了眸。 已经两日了,她竟还没等到她想等的人,看来那人倒是沉得住气。 站定了一会,她动身往马车那边走,一抬腿,才发现浑身酸疼,这两日练的有些狠了。 稍微活动了一下,便转身往马车那处走去。 第183章 这就要看童鸢的本事了 翌日,云落同往常一样早起去了马场。 眼眸扫到某一处便停了下来,嘴角微提。 好在,没让她等太久。 这日,她终于见到了童鸢。 也不枉她这几天日日到马场练习的辛苦。 “吁——” 云落停下马,看着童鸢骑在马背往自己这里走来。 走到近前,因还在马场上也就没下马,只在马背上恭敬道,“臣女见过王妃。” 见她对上次的事一概不提,云落也正有此意,便顺着她的意思来,淡然道,“你来骑马是为了春游围猎?” 童鸢柔声道,“是,之前王爷说春游围猎可带我同去,所以让我多练练骑马,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打猎。” 云落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想笑,每次上来都要先明着暗着表露一番她和江凌衍的郎情妾意,深怕别人不知道江凌衍对她有多好。 可惜,她表错了人。 “那童姑娘便好好练习。”云落不接她这茬,她有更重要的事与童鸢说。 话落她脸上适时露出了一丝愁容。 只一瞬,就被童鸢捕捉到了,“我看王妃面带愁容,可是遇上了烦心事?不知臣女是否能帮得上忙?” 云落微微叹气,“我所愁的事,怕是你帮不上忙。” 童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王妃不妨说来与我听听,万一能帮得上忙,不是更好?” 云落顿了顿,不动声色道,“童姑娘可知道京城哪里的宅子最好?我这几日跑遍了京城,也没找到适合的宅子。” 童鸢心里一动,不经意的反问,“王妃怎想起买宅子了?” 云落随意道,“过段时间我与王爷和离后,就不能再继续住在王府,也不好总住在娘家,总得有个自己的宅子才好。” 童鸢倏地睁大眼睛,震惊不已,竟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王妃要与王爷和离?!” 云落故意疑惑道,“童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不曾听王爷提起。”童鸢心里转了几瞬,慢慢落到惊慌上面,王爷没跟她说这事,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难不成是后悔了,不想娶自己了吗? 她心里惴惴不安,眼神也开始游移不定。 云落反问道,“不应该啊?童姑娘你知道的,王爷心里只有你,容不下旁的人。其实他早就给了我休书,只是还未签字,所以外人也还不知道。” 停了一下,又道,“王爷没跟童姑娘说,应该是想给你惊喜吧,现在却被我道破,还请童姑娘为我保密才是。” 童鸢被云落的几句话给定了心,“这是自然,不过王妃不必着急搬出去,这和离的事不是还没定吗?” 她虽然说得隐晦,但云落却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故意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最近朝中事情多,王爷事务繁忙,和离的事一直等不到结果,我便只能操心这些旁的事了。” “王妃与王爷并非走到不可逆转之地,这门亲事若到此结束,总让人觉得有些惋惜。”童鸢眼角泛红,像是为云落委屈。 “若是真的因为我而破坏了王妃与王爷的感情,那真是我的不是了。”话音未落,眼泪已然从眼角滚落,又被她用帕子擦掉。 锦书在云落身后满眼全是不屑,若是能开口,她早就开始骂人了。 知念在一旁听着云落与平常不同的语气,便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想来大概是想让童鸢姑娘来助她和离吧。 云落有些佩服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能得一心人,童姑娘应该高兴才是,可能是我与王爷有缘无分吧。和离对我和他来说都是解脱,童姑娘不用为我忧虑,不然给外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童鸢擦干眼泪,哽咽道,“我只是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云落的目的以达到,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时辰不早了,童姑娘若是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宅子,到时候派人到王府给我送信即可。或者,你若不嫌辛苦的话,也可以自己来找我。” “我自当尽心。”童鸢道,“恭送王妃。” 云落调转马头,往外走去。 到更衣处换了衣服,便起身回了王府。 在马场这几日,就是为了等童鸢,事情办完了,自然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练习马术上。 她两世都在将军府长大,区区马术如何能难得了她? 到了王府,锦书去了小厨房烧茶水。 知念见左右无人,便直接开口问道,“小姐日日去马场练习马术,是不是为了等童姑娘出现?” 云落没否认,“江凌衍心里头有童鸢,而童鸢又日日都想嫁进来。在听到我和江凌衍和离的路上有阻拦的话,她定会推波助澜,早日让我出王府的。” “他既然对我食言,我总要想办法达成我的目的。” “可小姐与王爷的婚事是陛下一手促成的,这次又因为林家利用王爷的亲事,若陛下觉得亏欠于王爷,必然不会轻易答应你和离的。”知念道。 “你错了。”云落冷声道,“在陛下眼里,无论利用谁,都是那人的福气,他如何会觉得亏欠?” “既然这样,那保证书就可以派上用场,何必用童鸢呢?”知念觉得只要陛下不阻拦,保证书应当比童鸢好使。 “没用的,他知道自己和林丹欣成不了婚,所以在写保证书时,设了陷阱,那纸证书起不了一点作用。”云落前几日仔细回忆了保证书里的内容,对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若王爷就是不答应童姑娘呢?”不知道为什么,知念总觉得王爷不想和离。 不然怎么会费尽心机在和离这事上做这么多手脚? “这就要看童鸢的本事了。她若是真的有手段,定能逼江凌衍与我和离。”云落对她还是有些信心的。 江凌衍对童鸢,那可是真的喜欢,上次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能力保她无事,这次只是让童鸢求他与自己和离,想来不是难事。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知念说到这里,注意到门口有脚步声,适时停了话语。 第185章 南府赴宴 云落知道母亲心里肯定在为自己担心,安抚道,“娘亲先不用为我担心,这几日我正在找机会跟他谈,不过是多等些时日,没关系的。” “有事一定要差人回来告诉我和你爹爹,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王氏预备着回去就与云海天商量解决的办法。 云落答应下来,“女儿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了,时间不早了,娘亲在我这里用膳吧。” “好,也许久未跟你一同用膳了。”王氏应声道。 云落叫来锦书,“去准备晚膳,今日我母亲也留在这里。” 锦书应声离开,跟知念一起去了厨房准备膳食。 半晌后,餐厅备好,云落扶着王氏一起在桌前落座,王氏扫了一眼发现桌子上竟有几样是她爱吃的。 不由暗暗看了知念一眼,不动声色问道,“这是谁准备的?竟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锦书福身答话,“是奴婢备的。” 云落给王氏夹了她爱吃的菜,“锦书心细,才去了云府几次,便记得娘亲爱吃什么了。” “这样心细才好,我也能放心。”王氏悄悄松了口气,她刚才还以为是知念大意了,现在看来云落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等用完了膳,又坐着说了会话,眼看着外面天快黑了,云落才吩咐锦书拿了几样给王氏和云海天准备的东西,扶着王氏往府门口走去。 却刚好在王府门口遇到办完事回来的江凌衍。 他作揖问候道,“岳母。” “王爷折煞我了,担当不起。”王氏冷冷看了他一眼。 江凌衍神色未变,“您是云落母亲,便是本王的岳母,自然担当得起。” 王氏冷笑,“过几日等落儿拿到和离书,便与王爷没了瓜葛,这浅薄的缘分也算了结了。” 说完也不看他如何反应,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开后,江凌衍侧身看着云落,刚要开口与她说话,云落却跟没看到他一样,转身回了王府。 江凌衍:“……” 翌日。 云落起床后用了早膳,一早外出采买的锦书刚好也回来了。 锦书福身道,“王妃,奴婢早上在外头听说南三小姐被封了诰命。” 这事昨日她便听母亲说了,这会也只是淡淡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真是得了好机遇,竟平白的提了几阶身份。”锦书唏嘘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顾堂的敲门声,“属下有事回禀王妃。” 云落示意知念把人请进来,知念应声过去打开门,“顾爷请进。” “南侍郎因南三小姐得封诰命,准备自今日开始连办三天的流水席,派人给王爷和王妃送了请帖过来。”顾堂双手把请帖呈上。 云落接都没接,冷声问道,“江凌衍怎么说?” 顾堂回道,“王爷说都是朝中同僚,此事又与抗洪有关,于公于私都应该去赴宴。” 其实江凌衍接到请帖的时候,只是想去见见被云落恨之入骨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这个理由又不能明说,便让顾堂自己编个体面的由头给云落说。 “何时出发?”去了也好,她刚好可以见见南楚瑜,给她提个醒。 “一个时辰后。” “下去吧。”云落挥手让顾堂离开。 人走后,锦书和知念便开始给云落梳妆打扮。 …… 一个时辰后,云落在王府门口上了马车,跟江凌衍一起到南府的时候,得了消息的南侍郎已经带着南琼丹站在门口候着了。 南侍郎一脸骄傲,今日特意穿了黑色锦袍,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云落抬眸看了眼高青禾,她今日难得穿了颜色鲜艳的衣服,一身水红色纱裙,又花了精致的妆,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还是重生后,云落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高调。 南侍郎带着高青禾迎上来行礼,“参加王爷,王妃,两位能来参加小女的宴会,真是令南府蓬荜生辉啊。” “南侍郎谦虚了。”江凌衍道,“南三小姐抗洪有功,自当祝贺。” “多谢王爷,臣女所做不多,受了这么大封赏实在有愧。”南琼丹言辞间都是谦虚,可看向云落的目光却都是胜利者的得意。 云落故意看向南侍郎身后,有些奇怪道,“怎么不见南夫人和南姑娘?” 被问到这个问题,南侍郎的脸色明显落了落,怕被看穿,特意扯出笑意,“内人身体有些不适。小女担心母亲,便在后院陪着休息了。” “季节变化,可别是染了风寒了吧?”云落问道,“这病看起来小,可还是要早些医治才是。” “多谢王妃关心,已经请了大夫了。”南侍郎讪讪应声。 心里不由更加对林氏和楚瑜不满,她们二人昨日听说自己要给琼丹办宴席,便开始闹,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一直拿楚瑜被琼丹害了来说事,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可他自己心里高兴,这是南家第一个待字闺中就能得封诰命的女儿,在陛下跟前又得了好些夸奖,而且他已经答应了琼丹,自然不想食言。 昨日闹到最后,他只能下了死命令,直接发了请帖,才算堵住了林氏和楚瑜的嘴。 林氏见闹不过便赌气宴会上不露面,这样每个来参加宴会的人,肯定都会问一遍,南侍郎便得一遍一遍的解释,也算是侧面打南琼丹的脸了。 毕竟这等大事,当家主母和嫡姐都不出面,任谁看了都知道府里不合。 这些事,云落自然猜出了几分。 两人寒暄的工夫,江凌衍难得把目光投到南琼丹身上,问道,“不知南三小姐是如何会治理水患的?” 南琼丹福身答话,“回王爷的话,臣女不过是偶然在书上看到的,一开始也不懂,可是骤然遇到洪灾,也不知怎的,看了一眼,就会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修筑堤坝的?”江凌衍继续问道。 高青禾从容答道,“幼时外出遇到过别人修建堤坝,这次洪灾时遇到一位匠人,跟他商量后,才定了这次修建堤坝的方案。” 云落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凌衍也停了话语,不再追问。 看似他提出来的问题,她都一一答了上来,但实际上净是些敷衍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恰好又来了新的客人,南侍郎趁机请两人入府就座,“微臣怠慢了,还请王爷王妃入府。” 第186章 看望南楚瑜 云落在主桌上落座后,客人也差不多都到了。 南侍郎起身道,“感谢各位亲贵今日赏脸赴宴,小女在此次南方洪灾中救助有功,被陛下亲封为五品诰命,所以今日的宴会便是为小女准备的,各位只当到了自己家中一般,不用拘束。” “恭喜南侍郎,令媛巾帼不让须眉啊!”席间有人夸赞道。 “谬赞,谬赞。”南侍郎谦虚的摆手,“小女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看了两本书,没成想竟然派上了用场。” 席间却也有些知道高青禾当日是被送离京城的人,这会不怀好意的问道,“只是不知令媛为何不在闺中,会出现在南方啊?” “也是啊,没听说南家在南方有什么亲戚啊?” 一时间宴席间议论四起,南侍郎脸色有些难看。 高青禾柔柔起身,扬起微笑道,“因着嫡姐前些日子身体不好,我打听到南方有个庙特别灵验,便想着去给嫡姐烧香祷告,祈求嫡姐早日好起来,却忘记南方连日暴雨,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洪灾。” 云落抬眼看向她,这个借口用的好,一方面把注意力转到南楚瑜身上,一方面也不会再被追着问离京的理由。 “南三小姐关心嫡姐,可见是良善之人。”夸赞声四起。 “若说还是南家祖上荫庇,南三小姐不但没受伤,还立了功。”平时跟南侍郎交好的一个大臣开口拉回话题,“这杯我敬南三小姐舍己为人。” “我也敬南三小姐第一时间组织灾民自救,减少了伤亡,实乃北姜之幸。”又站起两个人举杯。 高青禾一一受了,坐下时,看了云落一眼,眼里浮现算计。 她抬手到了酒,双手举杯看向云落,“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回来才知道嫡姐的病被王妃治好了,臣女在这里谢过王妃之恩。” 言毕,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云落不为所动,连杯子也没抬起来,“南三小姐谢错人了,治好你嫡姐的是一个大夫,与我无关。” “王妃竟还会医术?”隔壁桌的两人在小声议论。 有人压低了声音答道,“我听人说星宛郡主的哮喘就是王妃治好的,这次能治好南家嫡女也不是不可能。” 底下的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竟在这个宴会上,把云落的医术说的出神入化,毕竟当初南楚瑜看了很多大夫都没治好,京城可谓人尽皆知。 云落冷了脸,若还不知道高青禾打的什么主意,可就太笨了。 现在这么多人都是她治好南楚瑜的见证人,若南楚瑜过两日再出现什么问题,不就是她的麻烦了吗? “南夫人可能未跟南大人说清楚吧?”云落面无表情道,“我只是送了两次安眠香,别的可没做过,这个恩南家可别报错了对象。” 她说的斩钉截铁。 南侍郎见状,有些心慌,当初求云落给楚瑜治病时说过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如今琼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只能岔开话题,“没错的,王妃的安眠香很是好用。今日小女的宴席专门请了京城口碑最好的戏班子来助兴,各位稍后慢慢欣赏。” 南侍郎打了两句哈哈,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至于刚才别人议论容星宛的事,云落就不再解释了,否则显得太过刻意了。 眼看着宴席已经过半,南侍郎安排的戏曲也开始表演了。 云落低声跟江凌衍道,“我有些闷,去外面转转。” 江凌衍定眸看了她一眼,“王妃记得回来就好。” 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她是有事情要去做,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宴席中间消失了,但他也没有不让她去的理由,只能说。 “王爷多虑。”云落说完带着知念和锦书离开。 南府的路她已经很熟了,现在就直接穿过院子去了南楚瑜处。 到了南楚瑜院子门口,院子里的丫鬟看到后,连忙行礼,“王妃。” 林氏在里头听见丫鬟的声音,起身迎了出来。 向云落行过礼,将人迎进屋子,原本躺在软榻上休息的南楚瑜看到进来的是云落,自软榻上起身行礼。 云落细细看了下,她的情绪状态很不好,虽然她竭力保持平静,可眼神不对,神色绷得很紧。 “南姑娘心情不好?”她直接问道。 南楚瑜难掩怒气,“害我的人现在好好的站在那里,且如此风光,我心情怎会好?我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 她满心恨意已经控制不住,若是南琼丹现在在她跟前,她怕是已经扑上去打人了。 云落道,“不急在一时,她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住在府里,等这几日她风头过了,想对付她不是有大把的机会?” 林氏也趁机安慰,“是啊,王妃都这么说了,我们便先忍这这两日。你爹爹眼里现在只有她,若我们现在动手,一旦成功不了,还会惹你爹爹生气。实在得不偿失。” 云落看南楚瑜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又道,“必须要等一个能一击必中的时机才可以。否则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南楚瑜压下心底的冲动,把话听了进去,再抬头看向云落问道,“将军府是不是有意要去南琼丹进门?” 这才是她最在意的点,因为这门大好的亲事本来是她的,可被南琼丹算计了过去,她咽不下这口气。 云落思忖片刻,决定说实话,“我母亲是有这个意思,但是目前尚未上门提亲,这事还不算是定局。” 南楚瑜反应过来,眼泪流了下来,不住哭泣,好半晌才被林氏安慰好。 她哽咽道,“原来她一步一步算计我,狠下心来对付我,害我身败名裂,只是因为她想嫁给云四公子!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愿!” 林氏连忙安慰,“女儿放心,还有娘亲在呢,我是她嫡母,只要我不同意,她休想嫁过去!” 南楚瑜神色凄楚又带着未消尽的恨意,“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氏重重点头,“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肯定万事顺着你来的。先别哭了,再哭伤了身子,娘亲心疼。” 第187章 高青禾拦路 云落看南楚瑜慢慢止住了哭泣,才出声道,“南三小姐心机深沉,在未定好计划之前,两位还得沉得住气才是。” “自然。”林氏一口答应,她做主母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 原先南琼丹和其他庶女在她手底下被治的服服帖帖。 只是这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南琼丹行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原先她哪里有现在这抗洪救灾的魄力? 现在竟还能得了陛下封赏,真是老天瞎了眼。 云落却把目光落向南楚瑜,“我担心她会故意激怒南姑娘,到时候你再说错了什么,便是落了把柄在她手上。” 南楚瑜知道她的担心是对的,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对南琼丹的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若是能避开就好了? 她抬头询问林氏,“娘亲,我这几日可以去姨母家小住吗?我也好久未见姨母了。” 林氏有些犹豫,虽说她跟姐姐关系很好,可楚瑜去了那里毕竟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便没有立刻答应,“让娘亲想想。” 云落达到了此行的目的,算着时间,前头的宴会也差不多要介绍了,遂起身告辞,“我出来许久了,便先回去了。” “臣妇送王妃过去。”林氏担心今日府里下人忙着宴会的事有不长眼的会冲撞了她。 云落摇头,“你既然一开始就不出现,现在还是避开的好。” 不然打脸不彻底,高青禾不是会更得意? 林氏被她一提醒,也想到这个问题,连忙道,“还是王妃思虑周全。臣妇便送王妃到院子门口吧。” “南夫人回去照顾南姑娘吧。”到院门口,云落说完就离开了。 谁知才刚出南楚瑜的院子,就迎面撞上高青禾。 观她神色就知道她是特意来寻自己的,云落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着。 她挑的时机倒好,这会前头应该快送客了,此时四下无人。 果然,高青禾走近了后,唇角微挑,“你还真是无孔不入,怎么,想趁着今日来给我拉仇恨?” 云落看着她道,“雕虫小技而已,还都是跟你学的。” 高青禾冷哼,“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南楚瑜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云落不客气的怼回过来,“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南楚瑜?我以为你更该担心的是我四哥的婚事。” 听云落提及此事,高青禾露出笑意,“此事我更不会担心,我已然是五品诰命,你四哥虽是二品将军,但我也不是配不上。” 云落看她脸上笑意碍眼,“我母亲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你做过的事她若是知道了,云家的门你怕是进不去。” 高青禾神色未变,反问道,“那些不过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我想将军夫人应当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吧?” 云落冷笑,“这就要看是谁说与她听了,你就觉得她会不相信她的女儿,去听信你这个外人的话吗?” 高青禾缓缓摇头,“就算将军夫人听进了你说的话,也会自己派人去查证,找不到证据她就会怀疑你的话,到时候我自然可以说跟你之间起过冲突,你生气才会故意栽赃我。” 她故意停下话语,想看云落的反应,但云落历来善于隐藏神色,如何能被她看出来? 她只能继续道,“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哄你四哥喝下补药的吗?” 云落倏地眯了下眼睛,“女人的手段也就那些,他不过是一时被你骗了。” 高青禾轻笑两声,“所以说在男人这方面你不如我,你不懂男人的心,可是我懂。跟你四哥我还暂时用不到后宫里的那些手段,已经能哄得他信了我。” 她故意把话说的暧昧,想激怒云落。 被她戳中痛处,云落脸色有些难看。 明明前世她就能猜中皇上的心,为何今世就看不透江凌衍的所作所为呢? 一面对童鸢用情至深,一面又对自己死不放手,若说他是滥情之人还好说,可他又从来都不碰自己和其他女人。 还有在军营的时候,守在自己营帐里…… 余光看到远处有下人往这走,云落停了脑海里乱想的事,冷冷留下句,“来日方长,且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高青禾挑了下眉,亦冷声道,“我等着。” 两人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云落到前厅的时候,宴席刚好收尾,她不动声色坐回江凌衍旁边,未引起别人注意。 江凌衍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本王还以为王妃迷路了。” 云落回道,“外头空气好,多待了一会。” 江凌衍不置可否,又问道,“说来奇怪,王妃离开没多久,南三小姐也出去了,你们难道没遇到?” “南家这么大,遇不到也是正常的。”云落抬头看到高青禾也回到了座位上。 江凌衍不明意味道,“你们这前后脚回来,倒是挺巧。” “你都说了,那便是巧合了。”云落说完这话就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恰好宴席这会也结束了。 众人起身往外走,云落跟江凌衍上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 江凌衍看云落淡定坐在自己对面,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点心。 宴会上一口东西都没吃,这会哪能不饿?想着伸手将自己那份放到了云落面前。 见云落瞧都不瞧一眼,他突然不经意的开口,“南家嫡女恢复的如何了?” 云落下意识回道,“病情已经全好了,就是心绪还有些不稳,易……” 说到这她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书,不由抬头看向江凌衍。 心里有些懊恼,刚才只顾着看书,竟放松了戒备心。 江凌衍见她望过来,眉眼间隐约有些怒意,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本王只是有些好奇,南家的事你为何如此上心?” “无可奉告。”云落说完把目光投向书稿。 江凌衍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喝着茶。 这几日街上的布告都是关于南方抗洪的捷报,还有陛下对云慕寒和高青禾大加赞赏的事。 因此街上热闹异常,到处都是人,马车只能慢慢行走。 第188章 或许江凌衍就吃这一套 好不容易离开热闹异常的街口,马车驶上主街,车夫刚提了速度,就见前头拐角处猛然跑出来一个人。 再拉住马已经来不及了,顾堂一把抓住缰绳,也只能尽量让马车往一边错开。 因太过用力,扯得马嘶鸣一声,好在擦着墙壁险险停了下来。 云落在察觉异常的时候,就快速抓住了马车身,才算稳住身形。 “童姑娘?”顾堂下车查看时才注意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童鸢。 没来得及多想,回身掀开马车帘,“爷,马车撞到了童姑娘。” 江凌衍脸色僵硬了一瞬,动作迅速下了马车,把还躺在地上的童鸢扶起来。 云落将江凌衍的紧张尽收眼底,看来她找童鸢找对了,心底的那一抹不适被她彻底的忽略掉。 片刻,她也起身走了下去,一眼就看到迷糊醒来的童鸢,小声叫了句,“王爷?我这是怎么了?” “马车没看到你出来,不小心撞到了。”江凌衍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童鸢眼角泛起一丝泪意,“我,我就是有些心慌头晕,而且我胳膊好疼啊。” 云落走过去后,她作势要起身,“王妃。”被江凌衍阻止了。 云落不在意的蹲下,给她把了脉。 “如何?”江凌衍问道。 云落收手,“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才会觉得头晕心慌。” 然后又指着童鸢的手臂道,“但她胳膊应该是伤到了,最好尽快处理。” 江凌衍直接把人抱起来送上了马车,在座位上放下,让她靠着自己坐好,“辛苦王妃帮她处理一下。” 然后对马车外面的顾堂道,“去买些外伤用的药过来。” 顾堂应声离开,片刻后拿了止血散和棉布回来了,知念掀开帘子接了东西,一一在桌子上摆好。 云落拿了剪刀准备剪开童鸢的衣袖,才剪了一个口子又停了下来,“王爷不准备回避吗?” 还没等江凌衍说话,童鸢就攥紧了他的衣角,有些后怕的道,“我想王爷陪着我。” “若被左相府里的下人看到,回去童夫人会找你麻烦。”江凌衍低声解释了两句,转身下了马车。 锦书忍了半天,这会见王爷不在,有些冷淡的开口,“童姑娘放心好了,我家王妃别的不说,给人包扎的手法还是很好的。保证童姑娘不会疼得太厉害。” 还要再接着说两句,被云落看了一眼,便住了口。 云落刺啦一声撕开童鸢的袖子,见到她手臂上有个两寸许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 看起来像是被东西划伤了,可她刚在在下面看的分明,不管是马车还是街道上,都没有利器,而且这伤口着实有些怪异。 想必今晚这出是童鸢故意安排的了,她手上动作没停,“我要用酒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住。” 话音刚落,云落已经把酒洒在伤口上面了。 童鸢没忍住,短促的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云落动作利索的给她消毒后洒了药粉又包扎好,随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你现在衣衫不整,被外人看到有失清誉,便先用着我的披风吧。” “多谢王妃。”童鸢便擦眼泪便带着哭腔道。 云落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心里明镜似的,又推波助澜了一把,“不用客气,左右我也不会在王府待太长时间了,能帮王爷救他的心上人,也算做了好事了。” 童鸢低下头掩饰眼里的神色,没接话,小心下了马车。 “王爷。”她温柔开口,“我已经没事了,多谢王爷和王妃。” 江凌衍看她行动自如,也知道没什么大碍了,“我叫顾堂送你回去。” 童鸢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点头,“好。” 顾堂准备好马车,上前请她,“童姑娘,马车已经在前头等着了。” 童鸢向江凌衍道了别,转身向马车走去。 谁知她才走了两步,便恍惚站不稳的样子,差点栽倒在地。 身后一直看着她的江凌衍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人。 他眉头微皱,“头还晕?” 童鸢连忙道,“没事的,只是还有一点罢了,顾侍卫已经安排好车了,王爷先跟王妃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云落在马车里听着她的话,觉得她的演技有待加强,姿态有些太过刻意了。 锦书也看到了,小声嘀咕,“这童姑娘也太会装了。” 云落低声道,“或许江凌衍就吃这一套。” 果然,江凌衍连犹豫都没有,出声道,“我送你回去。” 童鸢连声拒绝,“王爷不用的,您还是先去陪王妃吧。若是因为我这点小伤,耽误了您跟王妃的事,便是我的罪过了。” “今日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王妃可以自己回去。”江凌衍不等她拒绝,扶着她就往前走。 童鸢故意回头看向云落的方向,像是想说什么,但碍于王爷在场,也没说出口。 江凌衍先把童鸢扶上前面的马车,又回到云落在的马车跟前道,“王妃先回去吧。” “好。”云落二话不说就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看来她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但愿童鸢手段够强,能说服江凌衍能与自己和离。 “王妃,我觉得童姑娘是故意要留王爷陪她的,王妃怎地就这样同意了?”锦书问道。 云落淡然开口道,“她若能哄得江凌衍签了和离书,也算不负我的期望了。” 全程沉默的知念这会才开口道,“童姑娘对自己也真是够狠心,下得去手划那么长道口子。” “你是说那个伤是她自己划的?”锦书惊呼。 知念点头,“伤口上部更深,显然是一开始用了力气,后来疼痛难忍又放轻了力道,若是意外,应当反过来才是。” 云落没有否认,“能对自己狠心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能做到这样,也还是有点手段的。” 她回到府里就开始在等童鸢的消息,可直到她睡了,都没听到江凌衍回来的动静。 不过,这也是好事,他都在童鸢那里留宿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搬出王府了。 第189章 我兜着 翌日。 云落早早就起来了,心里想着事,所以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起身后,她便让锦书时刻注意着东院主房的动静。 上午巳时左右,锦书自门口进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到王爷准备出门了。” 云落闻言皱起了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来寻自己,这会竟要出门了。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站定,等江凌衍走到跟前,上前问道,“王爷准备出门?” 江凌衍驻足,看着她道,“军中有事要处理,王妃找本王有事?” “童姑娘还好吧?”云落旁敲侧击,“她受的外伤,不知昨夜可有发烧现象?” “王妃若关心她,可以亲自登门去探望。”不知为何,江凌衍的声音有些冷了。 云落抬眼看着他,“王爷觉得我登门合适?” 江凌衍反问,“难道王妃觉得自己去南府给人治病便是合适?”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对和离的事只字不提,云落便了然,童鸢没有说服江凌衍。 顿时也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思,直接转身回了厢房。 她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吧。 江凌衍不明所以,见云落没回话自顾转身回了房间,他也动身向皇宫出发。 云落回到厢房,脸色就暗沉沉的,锦书和知念见状安静的在一旁待着,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她出声吩咐锦书,“你去把安侧妃请过来。” 过了一会,锦书带着人回来在正厅候着,自己进了里间回报,“王妃,人已经到了。” 云落出来坐好,又喝了口茶才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何事?” 安侧妃默默摇头,“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我今日在府里听到有人说我不给你治疗嗓疾,你心里怀有怨恨,便用我的生辰八字做了傀儡,每日扎针诅咒,可有此事?”云落越说声音越冷。 安侧妃愣了一瞬,连声否认,“王妃,妾是万万不敢做此等恶毒之事的,这不知是谁造的谣,嗓疾的事是妾做错了,哪里敢对王妃心怀怨恨?请王妃明查。” “可那人说的声情并茂,有理有据,也并不像空穴来风。”云落继续道。 安侧妃有些激动,“妾真的没有做,可以把那人叫来与我对峙!” 本来她还打算等府里平静下来,再求王爷和王妃给自己治疗的,哪曾想出了这等事? “那人跑了,现在还没抓回来。”云落想了下,提议道,“或者我派两个女使去你院子里搜一遍,若找不到证据,这事就算了。若找到了……” 后果云落没说,安侧妃却明白,若是真的被找到了什么,她也不用留在王府了。 可她房里虽然没有诅咒的东西,却有一些不能置于人前的东西,若是被翻出来,她在府中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怎的,安侧妃有更好的法子吗?”云落语气虽然淡淡的,可已然含了威胁之意。 安侧妃连称不敢,“王妃尽管派人搜便是。” 云落轻抬了下手,示意知念和锦书两人去她的院子里好好搜搜。 两人得了命令,把安侧妃的院子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诅咒的小人,但是找到了几本食谱。 锦书把食谱呈给云落,“王妃,这食谱有些不对,您看看。” 她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两个,便明白了,“安侧妃,你好大的胆子!” 安侧妃猛然跪下,“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王妃明示。” “明示?”云落冷笑,“这食谱里的食材合在一起,都是能让人气血翻涌,提升兴致的,你日日给王爷做饭,安得什么心?” 安侧妃解释道,“妾每日给王爷做的菜都在府里的册子上记录着,王妃可以派人去查,这个食谱是妾偶然得到的,并未做过上面的菜,还请王妃明鉴!” 云落吩咐知念,“去让王管家把册子拿来,登记册子的人也一起带来。” 不过片刻,王管家就带着府里管厨房登记的人一起来了,两人行礼,“见过王妃。” “起来吧。”云落让锦书把食谱递过去给王管家,“你核对下这个食谱里的菜有没有在王爷的餐桌上出现过。” 王管家双手接过,“是。” 然后跟登记册子的人一一核对完毕,合上两本书,答道,“王妃,老奴一一看了,这食谱王爷不曾食用过。” 安侧妃松了口气,“王妃,王管家已然能证明妾是清白的了。” 云落并不打算放过她,“可你确实存了这份心,我若不罚你,以后府里便没个规矩了。你去祠堂里跪经两日,算是让你静静心,少做这些腌臜事。” 安侧妃被她明嘲暗讽的话说的满脸通红,也不敢再辩解什么,只能按照吩咐去了祠堂跪经。 只是临去前,她悄悄冲瑾沫使了个眼色。 …… 晚上,江凌衍才进王府,就见到瑾沫在府门口徘徊,见自己进门,直接跪了下去,“求王爷救救侧妃吧。” 他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瑾沫一五一十把下午的事说了,“王妃不知听了哪里的传言,非说侧妃做了傀儡诅咒她,现下已经把侧妃打发去祠堂跪经了。” 她也只说了这件事,旁的都含糊过去了,末了又哭诉道,“祠堂阴冷,若是侧妃真的跪了两日,怕是出不来了。” “顾堂,去问问。”江凌衍转头吩咐后,提步回了书房。 半晌后,顾堂到了书房,“爷,问清楚了,王妃罚侧妃不光是傀儡诅咒,还因为她准备的食谱有问题。” “如此,便按照她的意思办吧。”江凌衍没反对云落的做法,“找人看着,别让侧妃真的出事就行。” 顾堂应了,却又说了另一件事,“属下还听到,王妃说府里不干净,准备这两日彻底搜查全府。” 若安侧妃的事是咎由自取,那搜查全府就是故意为之了,江凌衍明白了,云落是想搅乱王府,逼自己签和离书。 如此,他就等着吧,左右都是在王府里,闯不出太大的祸。 “你吩咐管家,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就行,不用来回我。” 顾堂迟疑道,“若出了什么事的话……” 江凌衍抬了下眼,“我兜着。” 顾堂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便闭了嘴,转身安排去了。 第190章 只要王妃是本王的人就行了 隔天。 整个颍川王府安静异常,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感。 云落好整以暇坐在大厅的主位,喝着茶水。 堂下的王管家忐忑不安,他昨日听说王妃派人将安侧妃的院子翻查了一遍,还把人打发去祠堂跪经,没想到今日就轮到自己了。 可他细细想来,自己也没有得罪过王妃,不知王妃今日是何用意。 王管家面上带着恭敬,低头答道,“王妃尽管搜查便是。” 云落道,“这段时间府里出事太多,王管家得理解一下。” 王管家连连点头,“是,是,按照王妃的意思来,老奴绝没有半点怨言。” 半响,锦书和知念搜查完出来禀报,“王妃,没有搜到可疑之物。” 听闻云落起身,“那便走吧,去下一处。” “恭送王妃!”王管家的汗挂在额上,见王妃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 云落从王管家那处出来,便带着锦书、知念两人去了账房处。 账房邹氏见她来,连忙行礼,“王妃若有事,让锦书姑娘来吩咐一声便是,怎劳您亲自过来。” 云落不看她谄媚的样子,直接道,“我要从府里支取一千万两银子出来。” 账房一时有些愣住了,有些犹豫的问道,“王妃是说要一千万两?” 云落抬眼冷冷看着他,账房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王妃,不是小的不听吩咐,实在是这笔银子太大了,需要禀报王爷才行。” “王妃乃王府主母,怎么用些银子还用你推三阻四的?你眼里可还有王妃?!”锦书叱问。 “锦书姑娘可冤枉我了,这是府里的规矩。”说着,她小心询问似的看着云落。“王妃您看?” “你自去问,我便在这里等着。”她说着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王妃要这么多银两是要做什么?我好去跟王爷交代。”邹氏抬手擦了擦汗,福身道。 云落想了下,道,“我要在京城买块地皮,围起来种果树。” 邹氏:“……” 锦书:“……” 知念:“……” “王妃真是好想法!王爷听了定会高兴的,王妃稍等,奴婢去去就来。”邹氏僵着脸硬是扯出一抹假笑,说完逃也似的出了门。 锦书和知念在云落身后忍得颇为辛苦,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京城都是达官贵人,王府贵眷住的地方,地皮价格异常昂贵,王妃却拿来种树,任谁也能看出王妃这是在故意为难王爷。 云落好似无事人一样端坐着,其实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江凌衍对自己忍无可忍。 正想着,邹氏便回来了。 她双手奉上银票,“王妃,这里是三千万两。” “嗯?”云落有些疑惑,怎么多了? 邹氏笑道,“王爷说了,王妃若喜欢什么尽管去买便是,府里的现银现下只有这么多,王妃若觉得还不够,小的再去从外头收回来给您。” 云落:“……” 她当真低估了江凌衍,能如此淡定。 云落示意锦书收了银票,然后三人出了府。 她确实是想买块地皮,但不是在京城种树,而是在郊外种植草药。 三人做了半天马车,一路行至山上,这处是她前段时间打听到的,很适合种植药材。于是今日过来,便直接去找了当地的村长。 言明目的后,以一千五百万两的价格,买了整个山头,并在村子里挑了一个合适的人,先去适合种植的外围,做了围墙遮挡。 再吩咐知念去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盖几处简单的院子,供种药的师傅居住。 等安排完这些事,回到王府竟已经到了晚上。 云落洗漱完躺到床上,想着和离后要做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翌日。 江凌衍在书房批着折子,临时派顾堂去了趟军营处理事情。 顾堂刚走,王府里的护卫便在门外求见。 “王爷,王妃……王妃女扮男装出府了!” 江凌衍写着折子的笔顿了下,“派隐卫跟着,若王妃出了什么事,叫他们提头来见。另外,王妃在外有什么动向,随时回来禀报。” “是!” 过了一个时辰,护卫又来报。 “王爷,王妃将集市的一个摊子给砸了!” 江凌衍:“给够了银子,让那人闭嘴。” …… “王爷,王妃去了……去了青楼。” “去让人把那家青楼关了。” …… “王爷,王妃回府了……,带了一个青楼女子说是……说是要给您当妾室。”护卫说完吓得跪在了地上。 江凌衍听闻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俊脸上尽是忍耐不住的怒意,“王妃现在在何处?” “西院客房。”护卫道。 话音刚落,江凌衍便起身往西院走去。 顾堂刚回来就看到江凌衍脸色难看的往外走去。 愣了一瞬,随后脚步不停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同往西院走去。 此时云落正在西院命下人收拾房间,腾出一间,给‘雪儿’住。 身旁的人,腰身纤细,及腰的长发安静的垂在身后,散发出魅惑人的香味,优美的颈项和锁骨清晰可见,十指纤纤,肤若凝脂,一双媚眼勾人心魄。 她便是云落从青楼赎身回来的女子。 云落想,她看人的眼光应该是极好的,这样的女子连她看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江凌衍呢? 正想着,便见江凌衍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爷竟如此等不及了吗?”人还未到跟前,云落便出声道。 江凌衍站定,脸色铁青,“王妃这是何意?” “我担心王爷日夜操劳,致使身体亏损,想给王爷精神上缓解一下压力,望王爷不要辜负我的用心良苦才是。”云落一副全然为了他好的表情,施施然道。 “那多谢王妃的好意了。”江凌衍盯着云落的眸子像是要吃了人。 “我可提醒王爷,我是用自己的钱赎的她的卖身契,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即使是王爷,也没权处置我的人。”云落看着他淡然说道。 江凌衍抬起眸子定定看着她,“她是谁的人不重要,只要王妃还是本王的人就行了。” 第191章 要守我也只会为王妃守 说完,江凌衍低声吩咐道,“顾堂,王妃花了多少钱就翻倍补给她,将人带下去。” “是。”顾堂应声,在云落阴沉的目光下忐忑不安的带走了那名女子。 云落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沉了脸。 看来不论她怎么闹,江凌衍都不会放她走了。 看着他在一旁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云落故意道,“王爷莫不是要为了童姑娘守身如玉?” 果然,江凌衍听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童鸢是他做错事要承担的责任,此事无法向云落解释。 可是她在婚前就…… 半响,他脸上挂着释然的表情,深邃的眸子盯着云落,“要守我也只会为王妃守。” 云落回望过去,看到他眸子里不经意露出的情意,心里一惊,难道一直是她想错了? 不对,他对童鸢的维护那么明显,而且日后还会娶她进门。 想到这,云落移开视线,冷声道,“王爷说的话恐怕连自己都不信。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知道她与江凌衍短时间内是和离不了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等春游围猎过后,再用心解决这件事。 “慢着。”江凌衍叫住她。 “王爷还有事?”云落头也不回的问。 江凌衍淡声道,“明日便是春游围猎,需要早去去宫门口会合。” “明日我自会准时出发。”她冷声道。 江凌衍又道,“这几日倒春寒,你多带些衣服。” 云落没回话,直接起身回了东院。 等她走后,江凌衍吩咐顾堂将那名青楼女子送出了府,才转身回了东院。 …… 皇家围猎场周围常年有重兵把守,里头养了些兔子、麂子,还有一些鸟雀,除了每年的春秋两季围猎,便只有一些王公贵族去讨了皇上的圣旨才能进来。 这里距离皇宫不算太远,过去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 因着春猎乃是一年之中的大事,开始前还要祭天,不能误了时辰,因此云落跟江凌衍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还黑着。 等皇上带着圣驾出来,一行人开始浩浩荡荡的往皇家围猎场出发。 云落上了马车,江凌衍紧随其后,坐在她对面,两人都不开口,车里很是沉默。 看着她连喝了几杯浓茶,江凌衍按住她又倒了一杯的手,“你早膳用的少,这会喝太多,容易不舒服。” 云落忽的抽出手,“多谢王爷关心。若是能给我和离书,我便会舒服很多。” 江凌衍好似没听到她的话,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你可以睡一会。” 见他忽视自己的话,云落也不再开口。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 谁知才走了没多久,窗户处就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王爷,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还请王爷去看看。” 江凌衍皱着眉头掀开帘子,“等到了后请太医问诊。” 云落往外瞥了一眼,来人是童鸢的侍女,被江凌衍拒绝后,还犹豫着开口,“要不,王爷还是先去看看?” “此处不便停车。”说完,他放下帘子。 马车又陷入沉默。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窗户处又有人敲击,“王爷,我家小姐面色惨白,虚弱的很,求王爷去看看吧。” “传了太医了吗?”这种活动,历来是有太医随行的。 侍女声音变小了一些,“小姐本来想叫太医的,但是被主母听到,骂小姐不知轻重,所以只能来求王爷。” 江凌衍目光落到云落身上,似乎在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可她一直不曾开口。 “王爷,奴婢刚才见小姐手臂伤到的地方隐约有血迹透出来,不能再等了。”侍女恳求道,“王爷快些随奴婢过去吧。” 江凌衍并不想去,可一想到他之前答应过童鸢的话,也只能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云落等他离开后,思忖着,这次围猎她应该要做些什么才行,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她一路想着,到了围猎场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思绪。 下了马车,刚好也到了祭天的时辰。 皇上在最前面按照仪程祭天,后面是黑压压跪好的各位大臣和家眷。 祭天仪式结束后,皇上射了第一箭,便预示着今年的春游围猎正式开始,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已然等不及了。 上午没有别的安排,几人纷纷挑上一匹马,相约着就往林子里走去。 而一些女眷这会则正忙着休息,吩咐跟来的下人搭建晚上要住宿的营帐。 云落一眼看到不远处的王氏,提步走过去,“娘亲。” “落儿。我刚才还让你四哥注意着你在何处呢。”王氏拉过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过去。 云落问道,“母亲可选了晚上的住地了?” “选好了,你四哥正让人搭建着呢。”王氏看四周人少了点,便停了下来,“你晚上就住在我附近。” “我也是这样想的。”云落微笑道,“知念,你带着人去问问我四哥,看看怎么搭建。” “是。”知念福身应了,带了两个下人离开。 王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这两日你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云落并不意外母亲会知道这事,点了下头,“我原本是想逼着江凌衍跟我和离,没想到他无动于衷。” “那他们说的侧妃扎小人诅咒你也是假的了?”王氏在意的是这个。 她是个信佛之人,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去了佛堂念经,希望能断了诅咒,连着几日心里挂着这事,都睡不安稳。 云落看她一脸担忧且露着疲色,解释道,“娘亲放心,都不是真的。” “那就好。”王氏终于放下心来,“只是你做了这么多都没有效果,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愿意和离,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云落应声,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岔开话题,“我在西郊的山头买了块地,准备日后建个小庄园,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匠和管事的人,需要娘亲帮我操劳了。” 王氏有些奇怪,“你离了王府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买地做什么?还买的那么偏僻?” 云落道,“不是我自己住,这些日子我忽然对医术感兴趣,所以想建成了以后种些草药。” 第192章 江凌衍也来参加比赛 “这样啊。”王氏明白了,“就交给娘亲吧,定会给你找个可靠的人来管着。” “好。”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不远处的帐篷已经差不多搭建完毕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云落扶着王氏往帐篷处走,“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先回去歇息一会。” “好,我也要去几家认识的人那处走走。”到了帐篷门口,王氏放开云落,道,“等晚上你再来娘亲这里说话。” “嗯。”云落点头应声,随后转身去了自己的帐篷。 下午便有正式的骑射比赛,她得提前准备一下。 才进帐篷,还未打开骑装检查,就听到外头有人找自己。 来的人是容星宛,她穿了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好不亮眼。 “王妃。”她开口跟云落问好。 云落应了,请她进帐篷叙话,“郡主请。” 进了帐篷以后,她问道,“郡主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容星宛颔首,“王妃知道今年的围猎比赛吗?” 云落从原主的记忆得知,每年两季围猎,都会举办各类比赛,以彰显天家风采,也是各家贵公子出风头的时候。 这会听她问及此此事,遂道,“这不是每年都会有的吗?” “确实是惯例。可今年有些不同。”容星宛又详细解释了一番,“往年胜者的奖励都是些上好的珍珠玉器或者庄园田产。可我刚才听我父王说,陛下尚未想好今年的奖励为何物。” 云落道,“想来也离不开郡主刚才说的那些。” 不光是北姜,就连大燕以前的围猎,奖励的也都是这些。 “我开始也跟王妃一样的想法,可我父王又说,陛下答应可以让赢的人自己选择要什么东西。”容星宛当时知道后,就下定决心要来找云落。 云落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问道,“你的意思是赢的人想要什么,陛下都会答应?” “这是自然,毕竟君无戏言。”容星宛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一来,今年围猎倒是有些看头了。”云落故意不经意问道,“不知今年可有女子参加?” 容星宛重重点头,“自然是有的。这也是我来找王妃的原因,我今年也要参加,但是我毕竟不太熟悉围猎,所以想请王妃能陪我一起去。” “郡主想赢?”云落看穿了她的心思。 容星宛脸颊悄悄红了,低头不想让云落看见,声音也带了羞怯,“如果我能赢的话,就可以提出嫁给三殿下了。” 云落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道,“我可以答应郡主上场。” 容星宛猛然抬头一脸高兴,“太好了,有王妃陪着,我便放心许多。” 云落却道,“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会陪着你参加,可并不会相让,各凭本事而已。” 容星宛点头,“这是自然,我也只是第一次参加,有些不习惯罢了。我想要的,自然要凭我自己得到,旁人让给我的,我也不稀罕。” 她这话说的骄傲,云落却很赞同,不管什么,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是最好的。 “那就一言为定。”云落轻笑,“期望能在赛场上一睹郡主风采。” 容星宛起身告辞,“彼此彼此,我希望最终是你我二人角逐,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还望王妃不要让我失望。” 云落淡笑,并未接她的话。 容星宛也不在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云落并未深究她话里的深意,毕竟春游围猎不止有女子,还有很多上过战场的男子。 想要在这场围猎中拔得头筹是何等的艰难,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所有营帐都搭建完毕,午膳也都各自在营帐里用了。 刚到未时,所有人都到了起点处候着。 这里也用一上午的时间,搭了处台子,皇帝坐在主位,皇后坐在旁边,一些皇亲国戚分列两边陪着,都在等着下午的比赛。 大内总管看时辰已到,出来宣布规则,“各位大臣、公子小姐们,此次比赛为时一个时辰,在时间结束前带回来的野兔数量最多的人获胜。” “若是出现两人数量相当,那便以中了箭当场死亡的兔子来算,数量最多者获胜,其余超过时间尚未返回,或没猎到兔子的皆为输家。各位可有何疑问?”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问题,纷纷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云落余光看到有人纵马到了自己旁边,转头看去,赫然是江凌衍。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凌衍也看了她一眼,似是能看清她内心的想法。 云落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江凌衍也不恼,眼里带了一丝笑意。 “这等玩乐似的比赛,王爷也有兴趣参加?”云落道。 江凌衍忽视她若有若无的敌意,道,“既然是玩乐,我为何不能参加?” “王爷是上过战场的人,与我等比赛难道不会辱没您的颜面?”云落不自觉皱了眉头。 江凌衍指了下左右几人,“这些人中间,上过战场的得有四五个,为何王妃单觉得我会辱没军人颜面?” 云落自然知道这场围猎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因为她四哥就在其中。 只是她之前听人说,江凌衍往年的围猎从来都是观战,并不参加,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次他是冲着她来的。 没再搭理江凌衍,云落往旁边粗略看了看,此次比赛参加的女子不多,约莫五个,除了她和容星宛,还有左相家的嫡女,另外两个,刚才听介绍应该也是武将的女儿。 这时,大内总管举起手中的弓,拉满后放了响箭,“比赛开始!” “架!”云落扬鞭往林子里飞奔而去,容星宛紧紧跟着她。 去猎场的路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控制比赛进度,这条路上历来是设了许多陷阱的,除了地上的绊马索,陷坑,就连树上都设了能触发的机关。 这些云落早有准备,她虽然骑得很快,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接连避开了好几个陷阱。 容星宛紧跟着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快到林子了。 第193章 我毕生唯一的要求便是与你和离 倒是其他几个参赛的,因躲闪不及,被地上的绊马索绊翻了,马儿侧翻受伤,人也被甩了下来。 不过立刻有护卫上前去把人搀扶着送去太医处包扎。 云落凭借着自己前世习得的骑术,一路顺畅的到了猎场,回头看到容星宛也跟了过来。 眼看就要到林子边上了,谁知变数横生。 容星宛挥鞭时不小心触碰到树干上的机关,轰隆一声,前方树上直直落下一个笼子。 她似是吓到了,竟忘记了闪躲,直直驾马往笼底跑去。 那笼子与一般的笼子有些区别,重量要大一些,若是落到人身上,即便是男子,也要被砸伤的。 来不及多想,云落掉头飞奔过去,在笼子罩住容星宛之前,一挥鞭子把她从马背上扯了过来。 马匹受惊跳开,也脱离了机关的范围。 等两人站稳,云落检查后确定她没事,才把人放开,轻声道,“你没事吧?” 容星宛一脸惊魂未定,似是要站不稳了。 被她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我没事。” 刚刚受惊的马这会也跑了回来,站在她身边。 “这外围的陷阱是为了阻挡一批人进林子,后头基本没了,郡主可以放心进去。”云落与她说话间已经有两人从她们身旁经过进入林子里了。 容星宛知道比赛中不可能让云落一直等着她,便坚定点头,“没事的,王妃先去,我再歇一会就进去。” 她其实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现在手脚都还是软的,爬不上马,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露出半分胆怯。 云落知道她爱面子,便没直接说她若害怕可以跟着自己,只委婉的提了一句,“你可以顺着我进去的路寻我。” 容星宛颇为感激,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未道谢,“多谢王妃刚才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告辞。”云落说完飞身上马,离开前又道,“外围人多,我会往里走,郡主量力而为,还是身子当紧。” 容星宛点头。 云落看她暂时没事,便直奔林子深处而去。 现在进去的好几个人,基本都在外围,想来外围已经被他们‘打扫’干净了,只能往林子深处才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越往里走,人越少,相对来说兔子也更多一些。 她特意又往里走了一些,此处已经基本看不到别人了,周围草丛中嘻嘻索索的声音不停,可见藏着不少兔子。 她心里一喜,拉弓搭箭,谁知还未松手,就听旁边传来嗖的一声,她刚才瞄准的兔子身上已然多了一支箭。 她顺着声音看去,江凌衍刚好收手,定定看着她。 云落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立刻调转方向往一边走去,离开原地约五十尺的距离了,她又停了下来,周围落入安静中。 这时她眼前突然快速跑过一只兔子,她抓住时机,快速拉弓射箭。 却又被江凌衍抢了先,这人骑马过来声音竟几乎被这林中的风声掩盖,她都没发现被他一路跟着,心里不由恼火。 他来的方向有些吵闹,想来那边人很多,那江凌衍过来自己这个方向也无可厚非。 若因为两只兔子跟他翻脸,有些小题大做了,压下心里的不悦,云落再次调转头离开。 却没想到,江凌衍竟跟在她后面一起走,云落扬手挥了鞭子,马儿飞速奔跑,慢慢和他拉开了距离。 飞奔中她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草丛晃动,抬手便射出一箭,却刚好撞到江凌衍射来的箭。 还没等她再次搭弓,江凌衍的第二箭已经射中兔子了。 云落黑了脸,如此还不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就过于天真了。 不欲再忍,她直接纵马走到江凌衍跟前。 “你想做什么?”云落冷声质问,“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不觉得很过分?” 江凌衍淡淡答道,“本王当然是想赢得比赛。” “想赢比赛也用不着过来和我抢猎物吧?”云落见他敷衍,直接问道。 “那兔子身上可写了王妃的名字?”江凌衍反问道。 “可你次次都射中我看到的兔子,难道王爷还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云落今天才发现他的脸皮变厚了。 “本王记得比赛规定里没有说不能猎别人看中的兔子。”江凌衍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有的情绪变化,觉得这样也挺好,总好过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继续道,“本王也可以说自己看到的兔子被王妃看上了,只是本王动作稍快罢了。” 云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 “本王如何?”江凌衍眼里噙着笑问道。 云落冷静下来,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出声道,“王爷想赢比赛,是为了童姑娘吧?如此,想必很快就会迎娶童姑娘进门了,王府里不久就会又添一桩喜事了。” 话音一落,果然看见江凌衍黑了脸。 云落心情不由好了一些,上午童鸢找各种借口把他叫去车上,看来就是为了此事了。 江凌衍知道她误会了,但又无法解释,因为他日后确实会娶童鸢进门。 避开这个话题,他问道,“王妃这么想赢比赛,是想跟陛下提什么要求?” 这句话在他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他怕听到她的答案,却又想知道她的答案。 云落冷笑一声,“王爷不知道吗?我毕生唯一的要求便是与你和离。”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是不相干的人。 纵使江凌衍早有准备,在听到她毅然决然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个他看着长大,放在心里多年的女子,终究还是恨上了他,不,或许连恨都不算,她已经彻底从她的世界,把自己丢弃了。 可他还是做不到放手,哪怕她会恨自己,也不要她无视自己。 他思绪百转千回,开口时声音已然沉稳如初,“刚好本王也有想要的,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云落不带半分情绪,就事论事的道,“童姑娘倒是幸运,有王爷这样一位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人。” 第194章 云落掉入陷阱 话说完云落直接调了头,往刚才的入口处赶去了。 既然在这里有江凌衍阻碍,那她就去别处,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驾马快到林子边缘的时候,她远远看到容星宛的马儿正站在原地不住刨地,看上去有些焦躁。 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进林子好一会了,容星宛却一直没跟上来。 云落下马走了过去,环顾一周,没看到她,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看着盯着旁边通往林子深处的小路,她眼眸深邃了起来,思忖片刻,牵着马起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丛林深处不似围猎场那么平坦,下马步行比较安全些。 她慢慢进入丛林深处,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片沉寂。 “郡主——?你在附近吗?”云落出声喊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偶有树上飞过的林鸟‘唔呀’一声的啼叫。 纵使云落胆识过人,此刻也觉得有些渗人。 好在下一瞬她便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人行走过的痕迹,看起来很像女子的鞋印。 她顺着鞋印走过去,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大坑,她一眼便在坑边看到容星宛今日穿的鞋子,却不见容星宛。 于是再次出声喊道,“郡主——?你在吗?” 还是没人回答,看着前面被藤草覆盖的地方,云落心里一惊,不会是掉下去,摔晕了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刚走到坑边,就被人抓住了脚腕,用劲往坑里拉去! 她躲闪不及,只能尽量护住头部,身子直直砸入了坑底。 云落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了身。 抬头观察了下坑的高度和四周的墙壁,若是她借两次力,应该可以飞身上去。 她试着站起身,左脚上的刺痛感立刻传达到了神经,“啊——!” 云落忍不住低声呼痛一声。 低头望去,左脚这会已经肿的很高了,此刻动弹不得。 想必刚才下落的时候,撞到了石头上,希望没有伤到骨头,正想查看一番。 忽然,上面传来容星宛的声音,“终于找到了,还好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回去。” 云落已在下面待了有一会了,正愁不知如何上去,这会听到她过来,连忙高声叫道,“郡主——!” “嗯?”容星宛有些诧异,怎么听到了王妃的声音,好像是从坑底传来的,她小心凑到坑边试探问道,“王妃?” 云落高声答道,“是我。” “王妃怎的掉下去了?”容星宛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日光看到坑底的情景,语气带了担忧,“有没有受伤?” 云落粗略解释了两句,“我刚才在坑边看到郡主的鞋子,还以为你受伤了,上前查看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 刚才被人扯下来的事,她尚且不知道背后的主事者是谁,只能先按兵不动。 “我刚才遇到一条蛇,跑开的时候被藤蔓缠住,就脱了鞋子。没想到害了王妃受伤。”容星宛有些自责,“王妃伤的重吗?” “脚崴了,暂时上不去。”云落道,“需要麻烦郡主救我上去。” “我自然要救你,可是……”容星宛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能把人救上来,四下看了几眼,“王妃,这里太偏僻了,一时也看不到人,我要怎么办?” 云落觉得脚越来越疼,不能再等,思考片刻道,“郡主,我的马身侧袋里有绳子,郡主去拿了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丢下来。到时候郡主再借些力给我,我便能上去。” 容星宛闻言转身到她的马身侧袋里翻了起来,片刻后拿着绳子回来了,“要怎么栓?” 云落仔细解释,“你找个粗些的树缠上两圈再打个死结便好。” 她知道容星宛是从来没碰过绳子的,能否拴好也只能等着看了。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虽然拴好了绳子,但容星宛却拉不动云落。 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连她手上都留了几条勒痕,容星宛低声道,“王妃,这样不行,我力气太小了。” 云落也皱了眉头,“郡主先放手,我试着自己爬一次看看。” 脚上的伤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她忍者疼,才爬了两尺就摔了下来。 云落一声闷哼,摔下来的时候,刚好砸到受伤的脚腕,锥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上头的容星宛眼见着太阳渐渐落下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又听到她的痛呼,心里有些害怕,“要不,王妃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外面叫几个人过来。天已经快黑了,再耽搁下去,在这林子里就很危险了。” “如此便有劳郡主了。”云落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了。 “我很快回来。”容星宛匆匆留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去。 上头渐渐安静下来,云落一只脚支撑不住,只能又靠在壁前坐了下来,这会天色渐晚,坑底又湿又冷。 她抱紧了身子,脑海里闪现前世在冷宫里的日子,也是这样的阴冷潮湿,还有暗无天日。仿佛见不到明天一样。 心慢慢沉了下去,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要停止回忆,想办法自救才是最好的出路,可就是控制不住回忆的思绪。 …… 容星宛从坑边直奔林子外围,她想着一会不管见到谁,都要赶紧带过去,先去救云落。 谁知才转了弯,就迎面撞上萧子沐,她停了脚步,怔了一瞬,福身道,“三殿下。” “郡主怎的自己在这里?”萧子沐随口问了句,都没等她回答,又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见到颍川王妃了吗?” 容星宛正要回答,但又听到他询问云落。 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划伤,衣服上也蹭了许多泥巴,竟一点没落到萧子沐眼里,他眼里就只有云落。 见容星宛没回答,萧子沐又道,“参加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回去了,没见到她人,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天黑后这林子里万一有个毒蛇什么的,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办?” “郡主?郡主?”见她不知在想什么,萧子沐出声唤她。 第195章 容星宛黑化 容星宛握紧了拳头,半响,出声道,“我刚才好像见过王妃,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殿下为何这么关心颍川王妃?” 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意在提醒萧子沐注意云落的身份。 萧子沐听闻她见过云落,心中的欣喜按捺不住,可当他听到容星宛最后那句话问出时,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别开眼去。 眼里的深情分明可见,他知道容星宛一直对他芳心暗许,可他从来对她都没有男女之情。 现在说开了也好。 萧子沐左右看了下,这会林子里很安静,四下无人,遂放低了声音道,“本宫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云落一个人,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容星宛心里陡然升起被拒绝的羞怒。 他虽然没直接说不会娶自己,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嫉妒慢慢的加深,“可她已经是颍川王妃了,殿下……”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萧子沐何尝不明白。 之前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把云落推离自己,所以现在只求云落在皇兄身边能幸福,别的他都不在意。 但这些他不会跟容星宛解释,只道,“她现在是我的皇嫂,若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对云将军家还是王府,都不是好事。不知道郡主想起没有,在哪见到过她?” 容星宛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抬手指了相反的方向,“我刚才看到王妃纵马去了那个方向。但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尚不知人还在不在那里。” “多谢。”萧子沐信以为真,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往那边奔去。 容星宛站在原处,眼里的恨意越来越盛。 她一步一步往云落出事的地方走去,脸上的神情时从未有过的冷漠。 她慢慢朝着大坑的方向走过去,步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脸色阴沉得很,眼里也染上了血红,她安慰自己道,“若是没有了云落,三殿下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他会慢慢注意到自己的好,慢慢爱上自己。 容星宛悄悄靠近云落的马儿,悄悄解了缰绳,先把马送到另一条路上,马儿身上跟云落相关的东西,都被她解了随意塞在不起眼的坑里。 然后返回到离坑不远的地方,搬了几块石头堵在路上,看着一切都弄完,大就如同从没有人来过一样,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说完决然转身离开,路上特意找了处溪水,把手上的泥土和伤口清洗干净,衣服也仔细处理了一下。 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不再回头,直直出了林子。 …… 云落在坑下等了许久,这会天已经全黑了,春日的晚上阴冷无比,地上也嘻嘻索索爬出来一些虫子。 她下意识的缩了下脚,才察觉她的脚稍微有了些力气。 算着时间,容星宛去了有一会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 云落的心沉了下去,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不如自己找出路。 她撑着墙壁站起身,试着走了两下,脚已经可以用的上力气了。 眼眸落到容星宛留下的绳子上,她上前拽了两下,绳子还算牢固,便握紧绳子开始踩着突出的石头往上爬。 爬到一半,身子连带着绳子突然往下滑了一段。 “不好!” 还没有所准备,下一秒,连人带着绳子又再一次跌回坑底。 “好疼!”这会她没忍住,痛呼出声。 缓了一会,看到掉落下来的绳子,眼里的光又暗下去几分。 歇了一会,攒了足够的力气,她准备借力墙壁用轻功飞上去。 但是没想到,晚上的墙壁湿滑无比,才飞上去不到一半,就摔了下来。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又试了两次,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脚伤也更加严重,她彻底站不起来了。 云落怔怔跌坐在地,望着上面只有坑口那么大的夜空,“这一世,我会死在这里吗?” 绝望的情绪也只有一瞬,没到最后一步,她不会放弃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留体力,不让自己在如此寒冷的环境睡过去。 上头的风声越来越大,坑底也越来越冷,云落轻轻搓着双手取暖,就在这时,马蹄声裹着风声传了下来。 她即刻高声呼救,“救我!我在这里!” 可声音才到洞口就被风吹散了。 她喊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有些颓然的跌坐在地,“老天当真要亡我?” 正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从坑口忽然砸下来一个东西,云落本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掉了东西下来,刚要靠近,却见掉下来的东西动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双绿色的眸子亮的让人心慌,那是一匹野狼。 野狼摔下来并未受什么伤,不过瞬间就从地上利索的站了起来,一转头,面向云落。 喉咙里发出低吼声,锋利的尖牙对着她。 云落扶着墙壁,用一条腿撑着慢慢站了起来。 很显然,这只狼把自己当成了猎物,她若不反抗,就会变成它饱腹的食物。 云落身子前倾,作出防御的姿势,眼里寒光闪过,握紧了手中的绳子。 谁都没有动,争锋相对,终是野狼先扑了上来。 “找死!”她的眼神瞬间凌厉,一甩绳子就缠到野狼身上,欺身上前,一拳打在狼眼睛上。 “嗷呜——”野狼吃痛嚎叫,落地后又蓄力反身攻击云落。 云落与狼厮打在一起,她知道自己的脚支撑不住,出手越发狠厉,却不小心被野狼一口咬住了胳膊。 “啊!”她痛呼一声,用力掰开那头畜生的嘴,扯出胳膊,可手臂的伤口过深,鲜血直流。 一时头有些发晕,云落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 “云落!你在下面吗?”坑顶忽然传来江凌衍的声音。 “我在!”云落下意识问道,一时闪了神。 野狼抓住机会,猛扑过来,江凌衍自然看到了下面的情况,来不及多想,厉声吼道,“快闪开。” 云落忍着脚上的剧痛,滚地闪开了野狼的攻击。 随后,见江凌衍飞身下来,挡在她面前,一脚把野狼踢了出去。 分神戒备着野狼,他微微侧身问道,“你怎么样?” 第196章 江凌衍受伤 云落缓缓摇头,“尚且死不了。” 她抬头看着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江凌衍,很久没有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了。 可任凭她说的轻松,江凌衍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迹,眼眸遂染上了嗜血的杀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是有多痛。 “小心!”云落眼看着野狼扑过来,江凌衍挡在了她的身前抱住了她。 狼爪在他后背留下了几道抓痕,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一瞬,松开云落,反手抓住狼脑袋,硬生生掰断了,狼血溅了江凌衍一身。 云落看到他的伤口,“你的后背……” 江凌衍背过身不给她看,“没事。” 说着从自己身上撕下干净的衣角,“你先忍着点。” 云落见他面色并无半点痛苦的样子,想来伤口没那么深,等自己的手臂被包扎好,出声道,“王爷怎知道我在此处?” 江凌衍声音低沉,“不见你出来,大家找遍了丛林,这里不知为何被石头遮住,不见人过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王爷自己来的?”云落又问,她心里担心若只有他自己,两人待会儿要如何上去又是个问题。 江凌衍却误会了,眸色微抬,“王妃是想等着谁来?” “王爷误会了。”云落见他脸色有些微白,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一会要如何上去。” “总会有办法的。”江凌衍淡淡道。 云落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都要和离了,王爷为何要来救我?” 江凌衍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从未想过和离,以前,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云落停了话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凌衍离得有些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忽然钻进她的鼻腔,浓重了许多,她抬眸看到眼前的人额头上微微有些冷汗,面色越来越惨白。 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抬眸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江凌衍的声音有些冷淡,又一次拒绝。 云落问了两次都没有结果,也没再勉强,但是眼下两个人都受伤,也没人在上面接应,暂时只能在坑底坐着。 气氛陷入沉默。 云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她已许久未曾进食,又跟野狼纠缠了一段时间,失了些血。现在骤然放松,身子有些发软,头也晕沉沉的。 她稳了稳心神,想转移下注意力,看了看旁边静坐着的江凌衍,开口问道,“王爷是以前就认识我吗?” 江凌衍默默感受背后传来的痛意,这样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突然听到云落问的话,他回过神,心下有些疑惑,“你不记得?” 他以前跟她之前是有过交集的,她怎会不记得? 云落坦言,“只记得大概,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 “与我相关的,你都不记得了?”江凌衍再开口时不知为何带了些干涩。 云落回道,“不光王爷,就连三殿下我也不记得了,还有很多其他的人,都没什么印象了。” 江凌衍听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转眸看向她,“或许我知道缘由。” “为何?”云落下意识问道。 江凌衍回忆道,“本王在宫里被下药那段时间,那时我每晚噩梦缠身,等从宫里出来,便听说你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头,估计你是因此失忆的。” 他没说的是,从那次生了变故后,云落突然开始缠着自己,当众表达爱意,后来还在殿前选夫时,选择了他。 只是他所有的欣喜,在成亲那天都化为虚无。 “我那时可有何变化?”看出他还有所隐瞒,云落直接追问。 江凌衍避而不答,换了语气道,“不管现在如何,当时能感觉到你的一颗心都在我身上,可惜造化弄人,早已物是人非。” 云落不明白他说的造化弄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看他这段时间对和离的反应,应该是喜欢过原主的,那么他应该知道一件事。 她低声问道,“王爷知道为何一直有人传言我成亲前已是不洁之身吗?” 只是她才问出来,江凌衍本来有些缓和的神色陡然变了,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她一眼,半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可他越不说,云落心里疑惑越大,像江凌衍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确凿的证据,应该不会这样偏执的相信流言,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她会找人验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是否清白。 否则一直这样不明不白,不是她想要的。 这时,坑底忽然有灯火晃动,两人抬头往上看,上面很快围了一圈火把。 顾堂高声问道,“爷,您和王妃还好吗?” 容星宛紧跟着问道,“王妃再等等,我们马上救你们。” 云落和江凌衍对视一眼,知道算是得救了。 顾堂在上面吩咐影卫跳下去救人,可到了坑底才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影卫一个人飞上去很简单,但多加一个人就飞不上去了,无奈只能重新商议。 容星宛道,“顾侍卫,要不试试绳子吧,我下午因为力气不够才不成功的,这会人多应该可以。” 说着她目光转到旁边的树上,疑惑的问道,“绳子呢?” 她心里紧张万分,却又半分不能露出来,她才回到营帐,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陛下在派人去林子里找人,万一被人顺着绳子找过去,她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才去找了陛下主动带人来找。 云落听到她的话,答道,“绳子没系好,被我自己扯下来了,现在已经碎了。” 顾堂转身吩咐影卫,“去找根结实的绳子过来,再去跟陛下先禀报一下。” 影卫应声离开,片刻后回来,绳子顺着坑壁被放了下来。 顾堂道,“爷,您跟王妃抓住了。” 江凌衍应声,一伸手圈住云落的腰抱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把绳子在两人腰间绕了几圈,拽了两下,确定没问题才道,“拉。” “是。”随着顾堂的声音,几个影卫一起使劲,两人很快被拉了上来。 云落到了坑顶尚未站稳,容星宛就赶紧走到她跟前连忙查看她的情况,嘴里解释,“王妃没事吧?都怪我不记路,出去寻人帮忙,却忘了回来的路,找到现在才把王妃救出来。” 说完才看到云落一身的血迹,不由惊呼,“王妃这是怎么了?” 第197章 怀疑容星宛 听到这里的动静,一起跟过来的锦书和知念举着火把凑近,云落才看到自己衣服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锦书大惊失色,“王妃受伤了?快出去传太医!” “我带着伤药。”知念说着伸手去拿伤药。 被云落制止,“没事,不是我的血,刚才有只野狼掉下去了,这是狼血。” 她手臂上的包扎因为被袖子当着,这会天又很黑。 她有意隐瞒,江凌衍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容星宛轻轻松了口气,“那还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云落淡笑,没接她的话。 “还是先回去吧。”容星宛看云落神色如常,悄悄松了口气,道,“陛下正等着消息呢,你们这么久没进餐,定也饿了。” “好。”云落说完,回身请江凌衍在前,“王爷请。” 江凌衍却摆手拒绝,示意云落走在前面,“你先走。” 锦书扶着云落往前,“王妃,一会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在下面那么长时间,总该检查下。” 云落没说话只淡淡点了下头,她现在的心神都在背后的江凌衍身上。 她走得很慢,一路几乎都是把身子大半的重量压在知念身上,好在知念平日里习武,扶着她走起路来,还算平稳。 即便是这样,到了营帐的外围,身上也已经被疼出来的汗水打湿了。 这时,云落停下脚步,回身道,“王爷是否宣个太医为你包扎?” “不用了,本王还有事,王妃自己回营帐吧。”说着江凌衍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会营帐外围有些昏暗,可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口,鲜血几乎把整个后背都染湿了。 不过既然他无所谓,那自己也没必要再管了。 云落这样想着,便带着锦书和知念回了自己的营帐。 里头的烛火很亮。 才进去,锦书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血污,远比在林子里看到的吓人,“王妃这一身的伤,看起来有些严重,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吧。” 云落摆了摆手,“只是看着吓人。” “那奴婢去打热水过来,为王妃清洗一下。”锦书想着,洗净了以后便能判断伤口情况,不行到时候再去请太医也来得及。 片刻后,她带着人抬了热水回来。 云落在两人的服侍下,洗净了身上的血迹,又重新处理了手臂上的伤。 才打开江凌衍草草包扎的布条,锦书就吃惊的叫了一声。 饶是知念比较沉稳,心下也猛然一惊。 云落手臂上深深的两个齿痕,皮肉都有些往外翻,知念二话没说,转身拿了烈酒利索给她消了毒,锦书在旁边用剪刀裁好布条递过去。 手臂上的伤处理好以后,知念道,“王妃,脚上的伤您自己觉得是否唤太医过来?” 她对着肿成馒头样的脚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云落自己上手摸了骨头,道,“没伤到骨头,你把包袱里的药酒拿来,烧热了给我揉开淤血便好。” 知念犹豫道,“可……” 生生把淤血揉开也太疼了,她不忍心下手。 锦书虽不通医术,可也见过旁人处理扭伤,遂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王妃也好少疼一些。” 云落摇头表示没有别的办法,“没事,你动作快些,我忍得住。” 知念无奈,只能尽量快速动作又轻柔的揉开淤血,又包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粉,才算处理好云落身上的伤。 云落出了一身的汗,扶着她的手起身到桌边坐下,对锦书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可还有什么吃的。” “是,奴婢快去快回。”锦书转身往做饭的营帐走去。 确定人离开后,云落才低声问知念,“容星宛是何时回来搬救兵的?” 知念想来下,道,“约莫申时三刻。” 那么早?她在心里算了下时间,那会她才掉下去没多久,想到这里,又问,“她何时带人进的林子找我?” 知念答道,“酉时,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出发了。但是进了林子郡主走错了路,再返回重新出发的时候,天都黑了,路更加不好找,耽误了好半天。” 云落闻言沉默不语。 知念见她不说话,问道,“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对?” 云落思索后,决定跟知念说实话,“是有人把我拽下坑底的。” 知念脸色沉重,“小姐可看清那人长相?” 云落轻轻摇头,“事情发生的太快,什么都没看到。” 知念疑惑,“您难道是怀疑郡主?” 云落自己都不太确定,“我在坑边看到她的鞋子,以为她出了事,才会上前查看。” “这并不算……”外头隐约传来脚步声,知念适时停了话语。 锦书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知念和云落两人一起看过来,默默垂下了眼睛,掩住眼里的疑色,再走到桌边的时候,已经与平时一样了。 她刚才远远就听到营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隔着营帐听不清内容,可当她一进来,两人便默契的停了说话。 锦书心里一时难受,她们是在防备她。 但是这些她又不能明着说,毕竟之前已经因为争宠被处罚过一次。 “王妃,太晚了,只有些点心了。”她把适合打开,拿了两三样小点心摆好,又倒了热茶放到云落手边,“王妃先用一些,明早我再去做些您爱吃的。” “你们也担心半天了,这糕点我自己也吃不完,这盘你们两人分一下吧。”云落把一个盘子推近锦书。 两人谢了恩后,也用了一些。 云落吃了一些,刚放下点心,正在擦手,就看到王氏带着云慕寒过来了。 才到门口,王氏就一脸担忧道,“落儿,伤的重吗?” 云落不便过去迎接,只站起了身道,“娘亲,四哥,我没什么大碍。” 可王氏早看见了她起身时的不变,“还想骗娘亲?你脚是不是扭到了?” “我就说怎的一进来就闻到一大股药酒的味道。”云慕寒几大步走过来,“小五,给哥看看你的脚伤。” “已经处理好了。”云落解释,“就是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小伤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王氏心疼道,“我光是听到你掉下了深坑,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第198章 童鸢夜访江凌衍 云落出声安抚道,“我往林子里走的太深,哪里知道深处还有天然形成的坑洞,一时不注意,踩空了。” “那是你福气大,那样的深坑也只是扭伤了脚。”王氏这才放了心。 “不说我了,母亲和四哥下午都做了什么?”看他们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云落顺势换了话题。 王氏道,“我陪着那些京中各家夫人坐了半个下午,顺便看看来的贵女中,可有适合你四哥的。” 云慕寒连忙道,“让娘亲操心了。” “你军务繁忙,也只有我替你多操心了。”王氏看着他自回京到现在,竟一日都不得闲过,心里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云落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道,“四哥若忧心娘亲为你操心,便早日成亲,生个孩子,想来母亲就算再操心,也是开心的。” “小五,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娘亲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投胎的小毛孩重要了。”云慕寒插科打诨道。 “四哥应该有先见之明才是。”云落面带笑意还嘴。 云慕寒故意叹气,“早从你出生开始,我便知道自己这辈子在爹娘眼里都不如你了。” 末了又道,“说错了,不光我,就连三个哥哥也是一样的想法。” 王氏被俩的一唱一和的逗笑了,“你们两个,从小就喜欢斗嘴,现在都这么大了还不消停。但是谁不知道,若你妹妹受了欺负,你哪次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云落和云慕寒相视一笑。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王氏跟云慕寒才起身离开。 见人走了,云落坐在桌子前沉思,锦书上前问道,“王妃,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 “你们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去休息吧,我想自己静静。”禀退了两人,云落独自在营帐里坐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坐了一会,她突然起身,拄着刚才锦书带回来的棍子去了江凌衍的营帐。 她想看看他到底伤的如何,能洇出那么多血迹,应当不是轻伤。 到了营帐门口,两个站岗的侍卫上前行礼,“王妃。” “王爷休息了吗?”云落低声问道。 一个侍卫作揖答道,“尚未休息。” “可有召过太医?”云落又问。 侍卫摇头,“并没有。” 云落皱眉,“我进去看看。” 侍卫连忙把帘子掀开,“王妃请。” 云落提步进去,却没想到童鸢正坐在江凌衍身边,眼眶通红,正在低声啜泣,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攥着。 江凌衍正低声跟她说着什么,看到自己进来,适当停了声音。 童鸢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去,才见到云落,连忙起来行礼,声音依旧带着哭腔,“臣女见过王妃。” 云落没理她,自嘲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王妃严重了。”童鸢以为她在生气自己在王爷营帐,悄悄看了她一眼。 云落注意到视线,才把目光转向童鸢,“这么晚了,童姑娘好端端的为何哭成这样?” 童鸢用帕子擦了眼泪,泪眼盈盈道,“臣女从来没见过王爷受这么重的伤,一时有些担心,才没忍住。” 云落却只觉得心里生寒,她下午问了几次,均被他拒绝,不让自己看他后背的伤,现在却又让童鸢看。 脸色一时有些难看,看他还能行动自如的跟童鸢交谈,便不想再留。 刚要开口告辞,从刚刚起就不说话的江凌衍开口了,“王妃手臂上和脚腕处的伤可处理了?” “已经重新包扎了。”云落淡淡道。 江凌衍从她刚进门开始,眼神就一直在她身上,进来时虽走的慢了一些,但神色并无痛苦,看来脚上的伤还好。 “王妃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他定眸看向云落,忽略心中那一点明知不可能的期许。 云落没看他,语气平常道,“今日若不是王爷及时出现,我早已命丧野狼之口,因此过来专程道谢,只是……” 她看了眼童鸢,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童姑娘在这里,实在是打扰了。” 童鸢被她的眼神震到,柔柔解释,“臣女惶恐,我不过是担心王爷才来看看,何来打扰之说?再说,王爷为救王妃受了伤,王妃来看才是理所应当的。臣女无名无份……” 她说到这适时停了话语,眼里带了水汽,看着着实让人怜惜。 云落看着她这般姿态,摆明着就是在想让江凌衍表态了,饶有看戏似的看着两人。 可江凌衍就好似没听到一般,只看着云落道,“就只是过来道谢?” “自然。”云落神色淡然,“既然童姑娘在这里,便不用再叫别人来了,她定会照顾好王爷的。” 童鸢下意识问道,“王妃不留在这里?” 云落道,“童姑娘也看到我这个样子了,自己都还受着伤,自然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计,童姑娘才是首选。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童鸢走到江凌衍身边,柔声道,“我帮王爷上药吧?” “不必。”江凌衍冷着脸,“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童鸢犹豫,“可王爷你的伤还未处理,我担心……” “这些有顾堂处理,你在这里,不方便。”江凌衍冷声道。 被他的话伤到,童鸢的泪水滚落下来,“王爷如此冷情?那以前答应的话,还作数吗?” 江凌衍沉默不语。 童鸢心里更加没底,声音都颤抖了,“王爷,我当初为了救你失了身,已经不能再嫁人了,王爷难道要食言?” 听她提及往事,江凌衍脸色铁青,“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童鸢追问,想再确认一遍,“王爷的意思是,会娶我?” 江凌衍语气不带半分温度,“本王会负责到底,等你嫡母答应了,一定会娶你进门。” “既然如此,便让我帮王爷处理伤口不好吗?”吃了定心丸,童鸢说话也稳了一些。 “不好。你回去吧。”说完,江凌衍不再开口。 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童鸢,看到她就想起那年被人算计,导致他和云落越走越远。 到现在已然如陌生人一般。 可面对童鸢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必须负责,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童鸢是无辜的。 他十分清楚,若童鸢入了府,他跟云落便再无半分可能了。 第199章 围猎场上提和离 翌日。 皇上一大早召集群臣在台子前等候宣布比赛结果。 大内总管等人都到了,上前宣布,“昨日围猎比赛,获胜者为三殿下,共猎得兔子37只!” “三殿下神勇啊!”底下大臣不住赞叹。 左相恭维道,“殿下如此骁勇,颇有当年陛下的风采啊。” 皇上龙颜大悦,“哈哈哈,皇儿,做的好,没给朕丢人。” 萧子沐上前谢恩,“谢父皇夸奖。” “先别谢。”皇上摆手,“朕昨日说了,赢的人可以提个要求,你等朕做到了你的要求再一块谢恩吧。” 萧子沐不假思索道,“父皇,儿臣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是昨日皇嫂受了惊吓,不若这个奖励便赠予皇嫂吧,也算给皇嫂压压惊。” “嗯?”皇上疑惑的看向萧子沐,有些搞不清时态发展。 云落本想拒绝,可余光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江凌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便直接上前行礼,“先谢过三殿下成全,臣妇确实有想要的。” “哦?”皇上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臣妇想与颍川王江凌衍和离。”云落话音刚落,四周哗然。 议论声四起,皇上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眉头深皱,“颍川王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妇知道。”云落答道,对着皇上难看的脸色并无半分畏惧。 萧子沐在一旁帮腔,“这既是皇嫂所求,还望父皇答应。” 本来就对云落当众说和离的事有些生气,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来蹚这浑水,皇上更加生气,冷冷看着台下的人。 本来还有些议论声的,这会也都停了。 一时,寂静无比。 “还望陛下成全。”在此沉寂的氛围下,云落又一次开口。 皇上没看她,目光转向江凌衍,“凌衍,这事你如何看?” 江凌衍避重就轻,“,臣从未听过这春游围猎的赏赐还能赠予他人。” 皇上满意的点头,“确实如此,还是凌衍明事理,皇儿不可胡闹,这奖励还得是你想要的才行。” 萧子沐看了江凌衍一眼,又面向父皇道,“父皇应当知道,儿臣从小与云落一起长大,在心里早就将她当做家人。她想与皇兄和离,儿臣自然是支持的,若非要儿臣自己说,那便是望父皇答应了皇嫂的请求。” 皇上听完他的话,心里很是不悦。 皇后把一切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儿子太过胡闹,出言缓和气氛,“皇儿,这云落和凌衍的婚事,乃是你父皇圣旨赐婚,如何能和离?这等场合,你莫要胡闹。” “儿臣并非胡闹。”萧子沐反驳,“儿臣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皇后打断他的话,转身面对皇上道,“陛下,他既然想不出,本宫便替他提一个吧。” “皇后想提什么要求?”皇上顺着她的话问道。 皇后轻笑,“臣妾想让皇儿迎娶左相嫡女进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萧子沐见状,立马拒绝道,“父皇,母后,儿臣觉得此事……” 还未等他说完,皇上抬头制止他,“这件事朕觉得很好,就这样定了。等回了宫里,便下旨。” 萧子沐有些颓然,父皇如此干脆的答应下来,他没有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了。 正当皇上觉得此事已定,想结束的时候,王氏忽然上前行礼,“陛下,臣妇尚有话说。” 皇上疑惑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回陛下,先前颍川王已经私下答应过小女和离,和离书都写好了,只是尚未签字画押。”王氏从江凌衍回避和离之事,就一直在酝酿如何反击,“当时怕出了什么纰漏,还特意请王爷写过一份保证书。” 皇上有些不虞,围猎本是开心的事,现在却脱离了正确的方向,但王氏既然说了,他也只能转向江凌衍问道,“可有此事?” 江凌衍没否认,“陛下,这只是当时为了我与林家嫡女的婚事,而做的权宜之计。” 皇上瞬间明白和离书背后的真相,遂开口跟王氏道,“林氏谋逆,凌衍娶平妻也是权宜之计,朕从未想过要让云落受委屈,说到底都是为了北姜的朝局稳定。” 王氏自然也知道背后的隐情,可态度依旧坚定,“陛下说的臣妇也知道,可虽然是权谋,但经历了此事,云家也知道,王爷位高权重,随时都有可能再娶平妻,与其再经历一次,不如和离。” 云落也表明态度,“陛下,臣妇与王爷早已没了感情,若一味强求在一起,只会徒增痛苦。请陛下答应臣妇所求!” 她心里十分清楚,过了今日,便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因此接着说道,“云落为人子女,这次娶平妻之事却让爹娘操心许久,内心愧疚不已。现在只想和离,以后常伴爹娘膝下,以尽孝道。” 皇上脸色难看,他没有直接下决断,只说,“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朕觉得,还是等回宫后再议吧。”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大内总管。 后者会意,扬声道,“时辰已到,拔营回宫!” 说完,扶着皇上去了轿撵上,皇后随行其后。 江凌衍全程神色淡然,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轻易下决断。 可是看着云落这样毅然决然的想要和离,不管多少次,他心下都会觉得沉重不已。 云落看事态发展成这样,反而淡定了,转头看到母亲神色忧虑,劝慰道,“娘亲,我本来也没想着今日能成功,所以眼下的情况也是必然的。” 王氏保证道,“你放心,娘亲一定帮你达成这件事。” 她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娘家在京城还是有些话语权,再加上云家一门五位将军,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云落知道她的想法,但眼下边境战事未停,若以身份要求陛下,难保不会被人参上一本大不敬,“娘亲,这事不能着急,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娘亲自然晓得,等回家了再与你爹爹商议吧。”王氏说着,上了自己的马车,“你快去车上吧,马上要出发了。” “好,娘亲路上小心。”云落看着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前行,才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 一路无话,回了京城。 第200章 云落找人验身 到了王府已近晚上,云落这两天经历的事太多,很是疲惫,本想洗漱完就歇息的,可临睡前忽然想起她问江凌衍自己是否失身时,他的反应。 又自床上坐起身。 外间今日刚好是锦书伺候,这事不便安排给她,想了下,她开口叫道,“锦书。” 锦书从外间进来,“王妃有何事要吩咐?” 云落道,“我忽然觉得脚腕又疼了,你去把知念叫来,再为我推拿一次。” 锦书不疑有他,转身去了下人的院子。 片刻后知念跟在她后头进来,手里已经拿了药油。 她走到近前,正要为云落推拿,却看云落暗示了自己一眼,随即不动声色道,“锦书姐,一会王妃脚上会有药油,不太好闻,得打盆水再清洗一次才好。” “好,我这就去。”锦书转身去了小厨房。 云落这才开口,“明日你找两个信得过的婆子,我要验身。” 知念想到在云府听到的那些传言,“小姐是因为传言吗?” 云落缓缓摇头,并未细说,“我觉得此事有异。” “我明日就去办。”知念说完,动手为她仔细推拿。 她的脚坐了一下午的马车,确实已经肿了起来,这会用了药油,才消了下去。 “小姐,明日早晨再推拿一次,您便能行动自如了。”知念用软布擦拭云落脚上残留的药油。 这时,锦书也端着水进来了。 伺候云落洗净脚腕,知念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 翌日。 知念为云落推拿完以后,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出府,却听云落道,“我之前在布庄订了两匹布应该到了,知念,你去拿一下吧。” “是,不知王妃可还有别的想要买的?奴婢顺道带回来。”知念想给自己在外头留些充足的时间,若只拿个布料,半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 但是找两个可信之人却没那么简单。 “再去茶叶铺子买些毛尖,我近来想试着自己制作花茶。”云落道,“要上好的。” 她看母亲这两日神色不太好,面部没什么血色,便想着给母亲补一补。 “是。”知念福身行礼后出了王府。 锦书问道,“王妃要炮制花茶,是否需要再买些能食用的花?” “府里现有几种干花?”云落淡淡道。 她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在炮制花茶的时候,加些凝神舒缓的药进去,每日喝上两盏茶,不过半个月,便会好了。 锦书回答道,“伺候您用完早膳,奴婢去库房看看。” “现在去吧。”云落也用的差不多了,“你拿干花回来,我也需要提前处理,这样知念回来便可以直接做了。” 锦书依言去了库房。 一刻钟后,带了茉莉、玫瑰、桂花、玉兰等回来。 云落留了能用的玫瑰和茉莉,吩咐道,“你把玫瑰的花瓣分开,注意不要损伤花瓣。” 这两种花加进去可以让母亲晚上睡得安稳些,再加上些活血的药,就可以了。 一主一仆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处理好两种干花。 这时,知念也买了东西回来了。 云落吩咐,“布匹先收起来吧,过两日我再处理。” 看了外头时间,锦书才发现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王妃,奴婢先去准备午膳。” 云落点头应了。 等锦书走远了,才问知念,“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知念低声答道,“下午巳时,在云和客栈天字一号房间。” “好,此事不能让锦书知道。她毕竟是王府的人,之前已经暗示好几次不赞同自己和离。”云落抿唇道。 知念应声。 下午。 云落午睡醒来,招呼知念陪自己出去,吩咐锦书在家里等着,“今日是各个庄子送账簿来的时间,你收到后先核对一遍,晚上再给我。” 锦书不敢一口答应,“这等大事,王妃还是……” “没事,左右一直也是你在管着。”云落说完提步离开了东院。 走到王府门口,遇到了刚回来的江凌衍,她上前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王妃要出去?”江凌衍出声道。 “怎么,和离不成,我现在连出门逛逛的自由都没了?”云落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不甚客气,“还是王爷又想关我几日?” 江凌衍被云落几句话堵住,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罢了,你注意安全。” 说完,他错开云落,回了王府。 云落也上了马车,一路到了云和客栈门口。 走进天字一号房,里头已经有两个婆子等着了。 两个婆子年纪约莫都是四五十岁,一个穿着棕色锦缎,一个穿了粗布黑色短衫,两人均是满脸堆着憨厚的笑意,眼里并无算计。 也算是老实本分,她只要钱给够了,不用担心她们出去乱说。 两个婆子不知道云落身份,可看她周身气度也知道身份高贵,连忙行礼,“见过这位姑娘。” 一个婆子小心问道,“不知是给谁查验?” 云落吩咐知念在外头等着,“你在外头看着。” 然后目光转向两个婆子,随手指了一个,“你先同我去里间吧,另一位在外头候着。” “是,听夫人的吩咐。”棕色衣服那个跟在云落身后去了里间。 云落躺到床上,婆子检查后回道,“回姑娘的话,您已非处子之身。” 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猛然证实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脸色更冷,震得婆子都不敢再开口了。 闭眼压制了情绪,云落冷声吩咐,“你出去,换另一位进来,记住,出去闭上你的嘴,半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这是自然,姑娘请放心。”婆子说着拉开门到外间候着。 换了穿布衣的这位进来,只是检查后,还是同样的话,“您已非处子之身。” 同样的话听了两遍,云落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 她机械的自床上起身,知念已送走了两个婆子,进来帮她整理了衣服,看她神色迷惘,便知结果不好。 此事关女子清誉,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默不作声在旁陪着。 第201章 非处子之身 云落一路浑噩着上了王府的马车。 她从刚才便拼命回忆,可原主的记忆中并无半点与人发生关系的记忆。 甚至她自始至终也只喜欢了江凌衍一人。 可若是这样的话,如何会失身? “小姐。”知念看她半天一直如此恍惚,开口安慰,“就算事情与期望的不同,小姐也应该打起精神才是。” 被她声音提醒,云落忽然问道,“你何时认识我的。” “第一次见小姐便是在您跟王爷的成亲宴上。”知念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只能尽量回答的具体些。 “那太晚了。”成亲宴之前,她定然就已经失身了,不然不会再新婚第二天就被安排到破败的后院住。 看来她是在洞房花烛夜前被王府的婆子查出了已经失身。 她不带表情的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他如此厌恶我。” “小姐说什么?”知念有些没听清她的话。 云落却没再说话,她脑海里都是关于自己的传言,难不成她真的是跟侍卫私通? 她有些难受接受不了,越想越陷入痛苦中。 “停车!”她倏然出声吩咐车夫,“去将军府。” 车夫依言调转了车头往将军府驶去。 云落一路步履匆匆到了王氏的院子,才进去便道,“我与娘亲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后,屋子里只有王氏和她了。 王氏问道,“落儿,发生了何事?” 云落开门见山问道,“娘亲,我近日听到传言,说我还待字闺中时便与侍卫不清不白,甚至还失了身子,这事……” “瞎说!”王氏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事,一时气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你跟前嚼舌根?你说给娘亲,娘亲帮你处置了。” “所以这个传言不是真的?”云落追问。 “一派胡言,那些不过是一些小人为了阻止你嫁到王府所用的下作手段罢了。”虽已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可她每每想到女儿那段时间遭受的非议,就很气愤。 “娘亲别气了,若是假的,随便他们说也不会是真的。”云落虽嘴上安慰王氏,可自己心里却没底。 她看娘亲说的坚定无比,心里更加疑惑,若不是与侍卫有关,那还能是何人破了自己的身子?她当日从马车上摔下来,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是何人传到你耳朵里的?”王氏却不想这样含糊过去。 之前因着这事,她曾大力整顿过府里的人,按道理说,不应该还有人在这个时候传谣言才是。 莫不是因为昨日云落当着亲贵大臣的面提了和离? 云落摇头,“就是今日知念去买茶叶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句,回来跟我说了,我觉得奇怪才来问娘亲的。” 王氏却更加疑惑,“你自己不记得了?” 她还记得女儿第一次听到传言的时候,都气哭了。 云落轻轻点头,“我原来不是问过娘亲,自己是不是失忆过吗?这几日,我更加确定,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王氏紧张起来,“你忘记了什么?” 云落道,“王爷说过我从马车上跌下来过,可我却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事。” 王氏思忖过后道,“那是去郊外游玩,不知为何马受惊了,你从马车上跌落。” 说着她开始自责,“当时并未发现你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没什么大碍。都怪娘亲没好好为你检查一番。” 云落连忙安慰王氏,“娘亲,意外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想不起来的那些也不是大事。” 王氏轻轻叹气,话题又转了回去,“反正那些流言不用信,你是云家的嫡小姐,自有你的风骨。再发现有嚼舌根的,就来跟娘亲说。” “娘亲每日操心四哥,我已然很心疼了,怎还能劳累娘亲?”云落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也大了,娘亲信你。”王氏欣慰的看着她,“可你一定要记得,你背后有将军府撑腰,不必惧怕任何事。” “好。”云落答应下来,“娘亲,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本还想留你用膳,你若有事就去忙吧。”王氏起身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女儿走远了,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直接回了房,“我有事要查证,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陪着。” 说完抬手关上了门。 她找了几本与此相关的医书翻着看。 翻到第二本的时候,总算看到了有用的信息。 不是处子之身,除了被男子破身之外,还可能是撕裂导致的拉伤,受伤导致。 可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上次在梦里看到她从马车上跌落,除了头部,身上并无别处受伤。 她自语道,“摔下来,也不会伤到那处吧?” 虽想不通为何失身,但这是事实。 江凌衍并没有误会她,对她的厌恶也都是有理由的。 怪不得她几次三番引诱,他都坚守底线。 想到这儿,云落更加坚定了和离的念头,不过,和离前,她还想查清楚围猎时发生的事。 她走出小书房,去了正厅,看见知念一个人在擦桌子。 “明日需要你去做件事。”云落边往里间走,边道。 知念进去后,回身关了里间的门,“小姐所说是何事?” 云落坐到桌子前道,“你去我掉落的坑洞调查,若真的有人埋伏在那里,必然会留下痕迹。” “我知道了。”知念应声。 两人说到这里,里间的门被敲响了,锦书在外头问道,“王妃在里间吗?”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里间的门不是开着的吗? 知念出声答道,“王妃刚才不小心洒了茶水在身上,正在更衣。” 锦书放下手,“那奴婢先去传晚膳了。” 说着,转身出了厢房。 云落盯着门口眼眸沉了下来,她总觉得这两日每当自己跟知念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锦书总会出现的很及时打断她们,难不成她察觉了什么? “先给我更衣吧。”她起身后,随手把桌子上的冷茶泼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知念则去柜子里找了另外的衣服,给她换好。 用完晚膳,云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慢慢入睡。 第202章 探查围猎场上的事 翌日一大早。 云落叫来知念,“昨日娘亲说给我做了好吃的,你一会去拿一下吧。” 锦书插话道,“这两日知念忙得紧,要不奴婢去吧,知念也可以歇一下。” 云落摇头,“今日刚好有空,我想看看昨日送来的账簿,有不清楚的,还要你在旁边详细说说。” “是,那奴婢去把整理好的账簿拿来。”锦书说着转身出门。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又道,“你快去快回。” “是。”知念出了东院,去领了匹快马直奔皇家猎场。 下午的时候,她带了个食盒回来了,轻轻放到桌子上,“有味点心有些费时,以至于现在才做好。” 说着打开食盒,往外摆点心。 然后又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倒茶,提起来才发现已经空了。 知念福身道,“王妃,奴婢去重新泡壶茶过来。” “锦书,你去吧。”云落吩咐道,“我突然想喝普洱,对这个茶,你比知念熟悉一些。” 王妃的话听来没问题,可锦书听了却心里难受,知念才回来,她就打发自己离开,明显就是要支开自己。 做的如此明显,再想想前几次,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只要自己出现,便会停了话语,生怕自己发现似的。 她心里难受,但是表面却什么也看不出,福身应了。 只是才出了厢房的门,锦书又从另外一处绕回来,躲在窗户外头,附耳细听。 知念声音放轻,“小姐,我去那里查过了,看痕迹,确实有人埋伏在洞口,等人靠近,他把你拽下去后,再借着力飞上来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云落想了下坑洞的结构,在靠近坑顶的地方,确实有个不显眼的突起,臂力强的人,可以在那里埋伏,“可能看出来是男还是女?” 知念道,“我仔细查了,凸起处的手掌痕迹是男子的,身高七尺左右。” 云落沉思良久方说,“在猎场外围我便遇到几个陷阱,看上去是别家小厮为了让自家主子赢做的。你觉得那埋伏的人是否也为哪家小厮?” 知念仔细想了坑顶和凸起处的距离,有些质疑,“那处凸起跳到坑顶尚有段距离,若真是哪家小厮,武功定然不弱。” 云落接过话道,“你是说放眼京城,能养得起这般侍卫的人家不多?” 知念点头,“我试过,连我都不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跳上去。” 略停了一瞬,她接着道,“再说此事事关小姐安危,必要仔细调查才行。” “现在尚无目标,若真的调查,颇得费一番功夫才是。”云落知道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单那日去猎场的二品以上大员就有十几人。 再加上皇亲国戚,可都是养得起身手高强的人,一时还真没什么头绪。 知念迟疑了下出声道,“小姐,您有没有怀疑过星宛郡主?” 云落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你看出什么了?” 知念没有直说,“郡主的鞋子丢的蹊跷,正好丢在那人埋伏的坑边上,还有小姐您说您掉下去没多久就听到了郡主的声音,那埋伏之人跳上去的时候,怎会没碰到她?” 云落顺着说下去,“一种可能是他躲开了,还有一种就是,两人认识。” 知念又道,“现在想想,郡主后来带我们进去,走错的那几条路,也可能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云落知道知念分析的有道理,但却想不通这背后的原因,“我自问往日帮了她许多,又治好了她的哮喘,与她之间也并无矛盾,她应该没道理这么做。” 知念低声道,“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星宛郡主还不如三殿下可信。那日在围猎场上找不到您,三殿下着急紧张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您的夫君。” 云落听到后,眸子暗了下去,也许是因为萧子沐。 想到这儿,她想起一件事,萧子沐若是从小就认识自己,那关于她失忆前后的事应该也知道一二。 遂吩咐知念,“你晚些时候,去给三殿下递个帖子,看他这两日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跟他见一面。” “好,我一会就去。”知念说着往门外看了一下,“等锦书回来的。” 窗户外头的锦书听了这半天的墙根,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这些话,往日王妃都是跟她说,现在却避开自己,一股脑的都跟知念说了。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她心里如同扎了一根刺,越想,她的脸色越难看。 在外头定定想了一会,她毅然转身去了江凌衍的卧房。 …… 又过了半个时辰,锦书才拿了普洱茶回来。 云落随口问了句,“怎去了这么长时间?” 她本意是想问,是不是被库房为难了,却不想本就心虚的锦书,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锦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这些日子府里东西堆积的多,找起来颇费了些时间。” 说完不见云落有何反应,又道,“奴婢特意挑了十年份的普洱,现在就去泡一盏过来。” “锦书姐。”知念拉住她,“王妃吩咐我去街上买东西,这里便交给锦书姐了。” “去吧。”锦书勉强撑着笑意,“今日外头冷,你多加件衣服。” 知念微笑着说,“谢锦书姐关心。” 锦书看着她笑意盎然,没有半分对自己的愧疚,语气稍僵硬的又说了句,“你这些日子太忙了,别累倒了。” 知念看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看不透心思,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锦书和往日有些不同。 晚膳前,知念才回到厢房。 等晚上锦书去了下人房休息的时候,她才和云落道,“殿下明日要入宫,便约了后天中午,在戏园子见。我已经安排了雅间。” “好,你也去休息吧。”云落道,在她要离开前却又突然想起一事,“那明日既然空下来,你就去找个信誉好的商行,按照我之前的想法,筛选出两处宅子来。” “是。小姐早些歇息。”知念说完去了外间。 第203章 选宅 翌日早晨。 云落起床后就吩咐知念去了商行,锦书来伺候的时候,见厢房只有云落一个人在。 她悄悄看了一圈,没看到知念,心里对她的行踪很是好奇,“王妃,知念呢?” 云落淡淡道,“有事吩咐她做了。” 锦书没有作声,低头给云落倒了杯茶,“一会等她回来,奴婢要跟她说说,下次出去前,得来跟奴婢说一声才是。不然,王妃这里都没个伺候的人。” 云落眼眸微闪了下,顿了顿,“无妨,府里不缺下人伺候。” 锦书听出云落话里维护知念的意思,心下有些不舒服,动身将外间的点心端进来放到云落面前的桌子上,“知念年纪还小,还有些孩子心性。” 她说完,心里却有些不安,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落听懂了锦书话里的意思,是说知念还小,尚不能担任大丫鬟。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眸看向她,“那你有时间就多教教她。” 锦书听了,心里一紧,一时摸不清云落的意思,没作声。 云落也不甚在意,接着问了句,“王爷今日在府里吗?” 锦书听闻,转身出去问了侍卫,回来道,“王爷一早就进宫了。” “好。”云落应了。 这样她一会出去买宅子,便碰不到江凌衍了。 虽说宅子的事他早晚会知道,但现在他摆明了不想和离,所以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不能随意插手了。 算着时间,昨日的茶晾的也差不多了,便吩咐锦书,“去把茶叶拿回来。” 锦书出去后拿回茶叶,摆放在桌子上。 云落查看了一番,成品不错,细闻起来,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去拿一沓油纸过来。”她淡声道,“一会包了,下午出去的时候,顺带送去将军府去。” “是,奴婢这就去。”锦书说完出去了。 近中午的时候,知念回来了,带回了两个宅子的布局图。 进到厢房的时候,锦书正在一旁伺候,她下意识看了云落一眼,不知现在是否合适说这件事。 云落示意她不用避讳锦书,“知念,宅子选好了吗?” 知念闻言答道,“已选定了两处合适的宅子,还请王妃做最后定夺。” 说着,把布局图递过去给云落,解释道,“其中一处位置比较好,周围人家也都和睦,另一家地方大一些,里头的设计也精巧。” 锦书心里一动,“王妃在选宅子?” “恩。”云落边看布局图,边随意应了声,“这段时间忙,今日才有时间,等下午去了将军府后,就去定下来。” “可……”锦书迟疑道,“王爷不是不同意和离吗?” 云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道,“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上次当众提过,这些日子,朝中流言四起,皇上应该也会重新考虑了,毕竟江凌衍与左相庶女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若皇上还看中在边关拼死护卫北姜的云家人,便不会置之不顾。 “奴婢听说,若是男子不同意和离,便是闹到衙门也是没什么结果的。”锦书像是平常闲聊一般说,“王妃说的这么坚决,可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朝廷的法度确实是这样的。”知念忧心的附和了一句。 “法理不外乎人情。”云落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个,“这事不着急,眼下买个好宅子,重新修缮才是重要的。” 布局图虽画的详细,不过她觉得还是实地查看一番才好。 “你们收拾下,跟我一起去吧。”云落起身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云落到了将军府,进了王氏院子,看到只有李妈妈在,出声问道,“娘亲呢?” 李妈妈行了礼,“夫人现在在小佛堂,看着时间,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后才出来。小姐若有急事,老奴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说着往门口走去,被云落拦住,“不必了,我就是来给娘亲送些茶叶。” 她示意锦书把茶叶拿过来。 李妈妈接过茶叶,轻轻一嗅,顿觉清新不已,“这茶叶可是混了中药?闻着一股子药香。” “娘亲这段时间操劳,看起来气色不好,这茶,李妈妈记得每日给母亲喝上两盏。”云落交代完,转身往外走,“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李妈妈应声送她到门口,“小姐路上小心些,这虽说到了春日,还是有些寒凉。” 云落点头应了,扶着知念上了马车。 …… 片刻后,马车行至商行,由商行的人带着,又去了两处宅子。 看完了,商行的人赔着笑问道,“不知这两处夫人可还满意?” “第一处位置虽说不错,可宅子太小,里头太过中规中矩。”云落不是很满意,“第二处虽说摆设精巧,位置却有些偏了。” 知念听闻出声问道,“你们手里可还有别的了?”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倒是还有一处,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摆设都很好的,可这价钱嘛……” 他虽没挑明,可在场几人都知晓他的意思了。 云落淡淡应道,“那处宅子若我喜欢,自然会给到它应有的价钱。” 说完,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的这就带夫人过去。” 几人上了马车,往那处走去。 车动了以后,知念才道,“这人好生势利,奴婢下午来的时候,他竟只拿了些不入流的糊弄。” 云落淡声道,“他们都是看惯了各路人的,看你一眼,便知你的财权如何。再者你越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而觉得你身份低微。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罢了。” 马车停下后,她只看了一眼,就相中了这处宅子,不过宅子的背景还需回去好好查验。 “先给你一半的钱,三日内会把剩下的钱给你。你把房契拿来我看看。”她让锦书递了银票过去。 那人却犹豫不敢接,“这房契恕小的不能随便给您。” 云落明白他的顾虑,“房契我不要,只是看看而已。”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了房契出来。 第204章 王爷打算何时放开我 云落记下房契的内容,又递了回去。她要看房契,除了要验真假,便是想看看房契的内容,这样后面调查起来,也好有个方向。 跟商行的分开,回到马车上,她吩咐锦书,“这两日你找人打听下,这宅子原先的主家是谁,因何缘由卖了。一五一十查清楚了。” 毕竟这宅子她买来是自己住,万不能是凶宅之类的。 “嗯,奴婢立刻着手去查。”锦书轻声应了,马车晃悠悠回到王府。 才到东院,就看到江凌衍站在门口。 云落怔了下,提步走过去。 “王妃今日外出了?”江凌衍在云落走过来时,冷声问道。 云落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是外出了,王爷找我有事?” 江凌衍感觉刚才充斥在胸腔里的担心散了些,语气淡然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本王没有军务,本想找王妃吃饭,却发现你不在府里。” 云落轻轻冷笑一声,“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陪王爷吃饭的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要与你和离,就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江凌衍的心被刺痛了,“你觉得本王找你吃饭是在做戏?” “不然呢?喜欢我?”云落那句“喜欢我”充满了讽刺。 江凌衍被堵的开不了口。 云落望着江凌衍,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但又觉得很爽。 其实这段时间,抛开童鸢不提,他们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处子之身。 他们之间也已经再无可能了。 云落向前走近一步,“刚好,我也已经不喜欢你了。与其这样捆绑着彼此难受,不如放手与我和离。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与你和离我势在必得,若你能早些同意,也省的到时候撕破脸闹的满城风雨。” “王爷,肺腑之言,还请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决然的收回视线,抬步回了厢房。 江凌衍目光刺痛的望着她的背影,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不想和离。 至少现在还能每日见到她。 …… 云落一晚上浑浑噩噩的做着梦,直到早晨了,才恍然醒来。 锦书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好,关心道,“王妃昨夜没睡好吗?” “没事。”云落看锦书去拿了一件繁复的衣裙,说道,“找件方便走动的,我一会要出去。” 锦书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道,“好,王妃觉得这件月白色的可好?” 云落扫了一眼,点头道,“就穿它吧。” 如此梳妆完毕,她和知念出了门。 才从厢房出来,就看到站在院中的江凌衍。 因为天气转暖,他身上的衣服穿薄了,昨晚夜色中没看清楚,今日看,才看到他腰身窄了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精瘦了些许。 江凌衍走到云落面前问道,“王妃要去哪里?” 云落心思转了一下,没说实话,“今日天气尚好,准备出去转转。” 江凌衍应道,“本王今日索性也没什么事,便一起去转转吧。” 云落自然不可能带他同去,于是道,“王爷前些日子那么忙,怕是冷落了童姑娘,今日既得空,怎的不去看看她?” 江凌衍知道她想甩开自己,低声道,“本王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落不想知道他二人的关系,“那是哪样?王爷难道不娶童姑娘了不成?” 见江凌衍沉默,她继续道,“之前童姑娘为王爷的伤心疼了好久,王爷若此时不去看她,而与我闲逛,难保她知道了不会伤心。” “她若真与本王心意相通,便不会计较这些。”江凌衍盯着云落道。 云落看到他眼神里的坚定,便知道他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她了。 “那就一起去吧。”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江凌衍紧随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听她松了口,马车上的江凌衍这才有心情看了她的打扮。 一身利索的月白色衣裙,更加显出她的英气,一时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江凌衍觉得云落的脸都小了一圈。 被他如此直白的目光注视着,饶是淡定如云落,也有些吃不消了,“王爷看够了吗?” 江凌衍轻咳一声,自从围猎回来,这还是许久以来第一次同她乘坐一辆马车。 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不悦起来,她如此打扮,是为了去见别的男人,可以让别的男人看,怎得就不能让自己看了? 心里慢慢腾起火来,语气自然也冷了下来,“还未和离,怎么,本王现在看你一眼你都这样厌恶了吗?” 云落冷声嘲讽,“以前我贴到王爷面前王爷都懒得看一眼,现在要和离了,反而紧着我了,王爷以为我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江凌衍淡声道,“你玩什么都不要紧。昨日你与本王说的话,本王想了一夜,成亲后,本王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亦没有,贸然和离不合适。” 云落冷笑,“我没有?我是不洁之身,这可是要被休的重罪,王爷莫不是忘了?” “住口!”江凌衍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虽然,他知道她已非处子之身,可他还是不愿相信这件事,只能逃避着不去想。 云落冷眼看着他,“就算我不说,这也是事实。既然王爷嫌弃我,那就尽早签了和离书,我搬出王府后,您也落得清净,咱们两人互不相干。” 好一个互不相干! 江凌衍被她的话彻底激怒,冰冷的眸子盯着云落半响,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下一瞬,惩罚似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云落抬手想打晕他,奈何男女实力悬殊,刚出手,便被他单手禁锢到身后,眼含怒气的承下了这一吻。 直到江凌衍吃痛似的闷哼了一声,她才得以喘息,“王爷,注意你的身份!这种强迫人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江凌衍抬手擦了下唇边的血迹,“若是注意身份,王妃更不应该拒绝才是。” 双手还被禁锢在身后,云落想挣开,动了几下,没有丝毫作用。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江凌衍的脸凑得太近,她的脸感觉有点发热,别开眼不去看他,冷着声音道,“王爷打算何时放开我?” 察觉到他离得越来越近的气息,云落把脸偏向一边,戒备着,最终江凌衍冰凉的吻落到了她有些发烫的脸颊上。 第205章 皇兄也来了 “吁——” 马车停下,外头传来顾堂的声音,“爷,到了。” 江凌衍松开她,先一步下了马车后,又回身伸手去扶她。 云落看到他唇上的伤,黑着脸无视他,扶着一旁的知念下了马车。 江凌衍不甚在意,感觉到唇上传来的丝丝痛意,他眼里噙着笑意,收回了手。 两人去了提前订好的雅间,萧子沐早早就到了,在里头等着。 听到门口的敲门声,他满心欢喜道,“请进!” “皇嫂,你来……”接着他目光落到云落身后的人身上,笑容落了下来,“皇兄也来了?” 江凌衍看到他情绪的起伏,漠然道,“怎么,不欢迎我?” 萧子沐确实不欢迎,“皇兄哪里的话?自然是欢迎的。” 说着,请两人入座。 三人便坐在二楼的雅间听书,其实楼下说书人说了什么,他们三人均未在意。 “这便是王妃说的想出去逛逛?”江凌衍故意问道。 云落淡然回应,“出来了才想起,今日跟三殿下约了听书。” 萧子沐从坐下后就一直隐忍着,他不是没看到江凌衍嘴唇上的伤痕,桌子下的拳头握的泛白,那种无力感充斥了他的心间。 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他回过了心神,出声道,“上次跟皇嫂还有郡主听书,看皇嫂对这位说书先生的故事很感兴趣。昨日打听到他今日会开场,便约了皇嫂。” “怎的不见你约我?”江凌衍把矛头对准他。 萧子沐面色有些不虞,“皇兄可别误会,我那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吗?” 云落不想看江凌衍为难萧子沐,毕竟是她约过来的人,于是出声打断二人,“楼下开场了,还是听书吧。” 一句话说完,雅间里归于平静。 江凌衍看到云落对萧子沐的维护也不在意,毕竟她只属于自己,看着一旁的男人黑着的脸,眼下对云落咬出来的伤痕更是满意了。 而云落则开始想着该如何开口问萧子沐自己失忆的事。 江凌衍既然跟来了,就不会让自己跟萧子沐单独相处,可她再约萧子沐出来一次又着实耽误时间。 而且她总觉得只要弄清楚失忆时发生了什么,她跟江凌衍的事应该可以有个了结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云落还是决定问清楚,“可否跟殿下打听件事?” “皇嫂请说。”萧子沐闻言坐正了身子,“只要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先谢过殿下。”云落缓缓道出,“不知那年我自马车上摔下来的事,殿下是否知道?” 坐在一旁的江凌衍看向云落:她是想问这个事?可之前自己不是跟她说过了吗? 他抬起杯子喝茶,掩盖住眼里的神思。 云落忽视江凌衍的目光,又问了萧子沐一遍,“是我成亲前发生的事,殿下可还有印象?” 被她提醒后,萧子沐才想起一些,“依稀是有这么件事,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还请殿下详细告知。”云落正色道。 萧子沐斟酌了下语言,“当时具体发生了何事,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宫宴前我还见过皇嫂,那时人很活泼可爱,话还特别多。” 说到这,他像是又看到了原来会约自己外出游玩的云落,每天嘻嘻哈哈,没有任何烦恼,连带着跟她在一起的人,心情都会变好。 他神色柔和许多,却又想到宫宴后她的变化,脸色又低沉了一些。 “那天宫宴好像发生了状况,周围都是闹哄哄的,也不知道皇嫂是不是那会发生了什么。”萧子沐缓缓说道,“宫宴结束后,皇嫂匆匆跑来找云将军夫妇。” “然后呢?”云落问道。 “然后云将军夫妇就带着皇嫂回了将军府。”萧子沐回忆道,“没两日,就听说皇嫂坐马车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云落听到这里沉思良久,看来她母亲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不愿和自己说。 见萧子沐不再说话,她追问道,“还有吗?” 萧子沐隐去眸底的顾虑,假意回忆了一会,抬眸道,“只知道这些了。” 云落眼眸暗了下去,这与她从江凌衍那里听到的差不多,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有找回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了。 想到失忆,她又问道,“好像你们都不知道我失忆?” 萧子沐点头,“因为那时皇嫂认识所有的人,大部分事情也都记得,偶尔迷糊依稀的,太医也只说是暂时的。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是摔到了而已,很快就能恢复。” 和云落之前的猜想大同小异,她也不再开口询问,目光转到台下。 江凌衍听了这些,目光垂了垂,什么都没说。 三人各有所思,心思都不在台下说书人那里。 直到楼下说书人拍了醒木,结束了说书,才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萧子沐本来还有话想跟云落说,可现在江凌衍站在旁边,他只能压在心底,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云落收回看向台下的视线,决定告辞,“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今日多谢三殿下。” 萧子沐闻言起身送人,“不必客气,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没帮上皇嫂的忙。” “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云落说完,福身正要离开。 却见萧子沐动身挡在江凌衍身前,“不知皇兄是否打算跟皇嫂和离?” 他忍不住了,虽然知道问出这话不合适,但他一想到他强迫云落的样子,就压不下心里的冲动。 江凌衍倏地冷了脸,冰冷的眸子看向眼前的人,“这是本王的家事,与殿下无关。” 萧子沐不肯示弱,“皇兄心里有别人,皇嫂也一心与你和离,不和离,到最后痛苦的只有皇嫂一个人。” “殿下管好自己便罢。”江凌衍说完这话,拉着云落径直出了茶楼。 萧子沐无法拦他,没有身份,没有理由,只能看着他带着云落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好像以前一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江凌衍面前,他从未占过上风。 “我这个皇子,空有个地位,竟连想要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身份要来有何用?”他低声自语,说到后来,眼里全然都是凄苦。 第206章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回王府的马车上。 云落自上车后就甩开了江凌衍的手,坐在他的对面默不作声,心里还在思索以后的打算。 江凌衍见她沉默,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王妃今日出来,便是想问他这些?” 云落看都没看他,回道,“不然呢?难道王爷以为我约着出来偷人?” “你一定要如此与本王说话吗?”江凌衍慢慢皱了眉。 “我说错了吗?你若不是担心我偷人,又为何偏要跟我一起来?”云落抬眸直视他。 江凌衍面色不变,淡然道,“本王今日无公务,就想陪陪王妃。” 云落面无表情道,“陪我?王爷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有这功夫还是多陪陪童姑娘的好。” 她也不知道为何非要提童鸢,可提完心里也没有好过半分。 江凌衍脸色铁青,“她是她,你是你,如何能混为一谈?” 他话的本意是童鸢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但听到云落耳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心里更是堵得慌。 “是啊,是不能混为一谈,为了童鸢,王爷还是早日签下和离书,这样就没人把我和你的童姑娘混为一谈了。” 江凌衍一听便知她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云落沉默着把头扭向窗外,不再开口。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率先下了马车,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 回到房间的云落,坐到软塌上闭目沉思。 她的家人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母亲不愿说,那她只能抱希望于四个哥哥身上了。 明日便先去找四哥。 打定主意后,云落当晚就早早洗漱睡了。 翌日,她早起用完早膳,便带着知念出了门。 郊外大营门口,云落让知念递了令牌给阻拦她们的士兵。 士兵看了她身上的令牌,连忙躬身作揖道,“王妃恕罪,这几日军营里查的严,您请进。” 他眼神示意另一个士兵继续站岗,自己在前头带路,把云落和知念两人带到练武场。 远远就听到声震滔天的练武声,走近便看到,一身简便戎装的云慕寒正在练武台上指挥,时而飞身下台,纠正动作不到位的士兵。 云落下意识看了下时辰,这才辰时三刻,看这些士兵浑身湿透了的样子,怕是卯时就起来练功了。 她不由说道,“若北姜的士兵都如云家军这般,勤恳苦练,何愁统一不了天下?” 知念明白她的意思,“可这天下有的是林家军那样的,馕包私营,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云落轻轻叹道,“所以我三位哥哥至今也只能在边疆守卫多年,不能早早回来。” 她虽然这样感叹,可心里比谁都明白,若真的有一天,天下太平,不再需要戍卫边防,那么云家军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两人正说着,练武台上的云慕寒已经得知了云落过来的消息,吩咐副将继续练兵后,从练武台上跳下来。 不过转眼就站在了云落身边,“小五今日怎的想起来军营了?” 他一边问一边让云落跟自己往旁边主帅的营帐里走。 “四哥这话是不欢迎我?”云落故意反问。 “哥哪里敢?”云慕寒故意叹气,引得云落轻笑一声。 不多时就到了营帐门口,云慕寒吩咐近卫,“去泡壶好茶送过来。” 然后才掀开帘子让云落进去。 到了营帐后,他身上的汗水也被一路风吹的也差不多干了,才坐到她对面,“这几天军营戒严,你刚才进来没被为难吧?” 他前两日下了死命令,不管谁来,都要验明身份,才能放行。 云落摇头,“没有,你不是给了我一块令牌吗?” “对,我都忙忘记了,那个令牌你要收好。”云慕寒才想起这事,交代道,“那块便是连三位哥哥的大营也进得去,若是丢了,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云落应了,似随意般问道,“四哥这么忙,是军营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慕寒道,“还是上次被下毒的事。” 云落心里一动,故作疑惑道,“四哥还没查到?” 云慕寒叹了口气,“唉!每次查到关键的地方,线索总会断掉,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阻拦。” 云落隐去心底的异样感,接着问道,“四哥可查到是什么人在阻拦?” 云慕寒摇摇头,“那人藏得太深,半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因此调查起来,十分困难。” 知念听得心惊,她虽然不知道是何人阻拦,却默默希望那人能一直成功,才不会让小姐暴露出来。 云落却面色不惊,还安慰云慕寒道,“四哥不要太着急,慢慢来。现在是我们在明,下毒的人在暗。行事自当要更加小心,才不会被钻了空子。” 云慕寒笑着答应,“这是自然,哥也不是白领兵打仗这么多年的。” 云落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四哥一说,我才想起来,四哥带兵多少年了?三年?还是五年?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云慕寒有些不满,“那年你刚过完十七岁的生辰,我便奉命带兵走了。你忘了这个也没什么,但你不会把哥送了你的礼物都忘了吧?” 云落故作讶异,“你送了什么?我、我好像真的记不清了。” 云慕寒这下真的有些伤心了,他因为知道自己快要外出,特意花了半年的工夫做的礼物,竟然被忘了? 抬眸看向云落,却发现她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一时有些担忧,“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落轻轻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内疚,失忆记不得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 说完,她垂下目光,看起来确实是内疚的厉害。 心里默默跟她四哥道歉,她不是故意要来套他的话的,是想来想去,没别的办法了。 云慕寒果然信了,连忙问道,“你是说自己失忆了?” 云落抬起头,眼角带着微红,“我以为娘亲跟四哥说了。我近来发现自己记不得以前的事,本来还不知道,也是问了娘亲后,才确定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失忆的。” 云慕寒忽然变了脸色,怒道,“还能是什么时候?还不是那次宫宴!要不是那次……” 他话说了一半,蓦然停了,不再往下说。 云落疑惑问道,“那次如何?四哥怎么不说了?” 云慕寒摇摇头,不肯继续,只说,“娘亲不让说这个,你还是别问了。” “那我不问了。”云落笑着应了,看着就像一点也不在意。 看她真的没再继续追问,云慕寒悄悄松了口气,差点就说漏了。 第207章 给大哥写信 云落虽然没问出什么,但心里明白,四哥肯定是知道的,既然四哥知道,那就表明自己那三位哥哥定然也是知道的。 他们远离京城,应该比四哥更容易套话,心里有了主意。 她看了侧边的知念一眼,后者会意,上前提醒道,“王妃,快晌午了。” 云落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找四哥聊天。” “你回去路上小心些。”云慕寒本想自己送她回去,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派了两个近卫跟着。 “四哥也保重身体。”云落看他比上次见的时候清瘦许多,有些心疼。 “好,哥记着了。”云慕寒笑着送她到了大营门口,看她离开,才转身回去。 王府。 云落回来刚好是用午膳的时候,她边用膳,边回忆三位哥哥。 大哥稳重,凡事都挡在前面,为人刚正,责任心爆棚,二哥是个话痨,比四哥话还多,三哥腹黑,话很少,是哥哥里武功最高强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四位哥哥性格迥异,可能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很宠她吧。 想到这,她起身坐在书桌前提笔给大哥写了信。 信上倒也没写什么,只是写了她发现自己非处子之身后的难受与委屈。 云落写完,又仔细读了一遍,发现没什么漏洞,才装到信封里封好。 大哥责任心重,又很直,通过安慰她的话,也能知道一些信息。 看着写好的信,她叫来知念,低声道,“你找个可信之人,快马加鞭送到边疆给我大哥,切记,一定要快。” “是,我这就去。”知念不敢耽误,直接出了王府。 她刚走,锦书便进来了,福身道,“王妃,宅子的事查清楚了。” “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云落完成了一件事,这会刚好闲下来。 “没什么异常,原先的主家是做生意的,三代经商,年岁大了后儿子又在经商的路上遇到马匪,老两口没了后人,便卖了宅子回乡养老了。”锦书跑了一上午,问了周围好多家邻居。 原先的主家乐善好施,在邻居中人缘甚好。 “那就好,明日你去把剩下的钱给了,把房契拿回来就行。”云落吩咐道。 锦书又问,“王妃,给商行的钱还差了些,要如何处理?” “差的钱,你去王府的账房那里拿就是。”云落可没忘记上次江凌衍说的话,王府的钱她可随意支配。 不能浪费了他的好意才是。 云落才交代完,就听下人说安侧妃求见。 还未等她回话,厢房门口就传来她的声音,“妾有事想请见王妃。” 锦书有些诧异,这声音怎么比以前还难听了? 其实这也是安侧妃今日来的缘由,自从没有继续医治,她的嗓子不但慢慢恢复原样,这两日竟然越发恶化。 发出来的声音更加难听,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又来求云落。 锦书询问,“王妃若不想见,奴婢去打发了她。” “叫她进来吧。”云落知道,自己若是不让她进来,她怕是能在外头站到天黑。 “王妃。”安侧妃进来后行了礼。 “起来吧。”云落淡然道。 安侧妃恳求道,“求王妃救救妾,妾的嗓子这几日越发严重了。” 云落拒绝的干脆,“不救。” 安侧妃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下头,再抬头时已是泪眼汪汪了,“求王妃就当做日行一善,救我一次吧。” 说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很快,地上的泪滴越来越多。 云落不为所动,品着自己杯子里的茶。 安侧妃再开口,声音更加沙哑难听,“王妃真要见死不救?” 云落沉默不语,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安侧妃忽然从袖袋里抽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王妃若不救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说完,云落终于正眼看了她,可却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末了冷冷道,“你若想死,便快些。只是最好出去再死,别污了我的地方。” 安侧妃闭上眼,手上用了力气,颤抖着移到自己的脖颈旁,当刀碰到脖子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她不敢。 云落看出她的怯懦,冷笑道,“若不敢,就别做出这幅样子。” “锦书,送客。”她吩咐完,不再看脸色灰暗的安侧妃。 安侧妃手里的匕首握了又握,她确实做不到自杀,只能恨恨离开。 打发了安侧妃,一下午,云落都在厢房看书。 临近晚膳的时候,知念才回来,因锦书也在场,她不便说什么,只趁着锦书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凑近云落说了句,“已安排好了,五日便能送到大公子手里。” 云落点头表示知道了。 锦书余光注意着知念和云落的动作,默不作声。 …… 晚膳后,锦书去备热水服侍云落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小厨房的水没了。 只能去了后院的水井,却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瑾沫。 瑾沫跟她打了招呼,“锦书姐,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打水啊?” 锦书不想搭理她,随意道,“你不也是自己来吗?” 瑾沫笑道,“我主子位份低,自然比不了锦书姐了,不过……”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锦书目光转向自己,才压低了声音道,“感觉之前王妃亲近锦书姐,这两日却走到哪里都带着知念,府里上下可都议论了好几天了。我是有些担心你,才想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锦书心里本就因为这事烦闷,被她两句话说到了心里,也说了两句,“我若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有应对的法子了。” 瑾沫跟着叹气,“王妃心思难猜,我现在倒是庆幸自己跟着侧妃了,虽说吃穿用度跟锦书姐你差了点,可是侧妃信任我,便足够了。” 锦书低声道,“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 若是没有知念,自己就是王妃跟前唯一的女使,也是能得了王妃信任的。 瑾沫趁机道,“锦书姐,你一个人闷着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刚好我家侧妃想见见你,你看……” 她边说边往锦书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锦书站在井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第208章 大哥的回信 翌日。 云落正靠在软塌上看书,锦书进来道,“王妃,这里让知念伺候着,奴婢去商行把买宅子剩下的钱付了。” 云落问道,“买了宅子后,我手里是不是就没现银了?” 锦书拿来账本翻看后回话,“现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不过好在还有五日便是每月铺面结算的时间了,按照往日看,约莫能收回一百多万两。” 云落沉思片刻,虽然只有五日的空缺,但她却心里不安。 可能因为前世在冷宫受够了缺银子的苦,当时她为了几两银子,都能跟冷宫里的其他人打起来。 只因为多一两银子,便能多活一天。 锦书看她半晌不说话,疑惑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云落自软塌上起身,“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手里没银子的感觉。这两日没什么事,今天你就顺便去找几个善于修缮的人,把新宅子修一下。” 越早修缮,她就能越早搬进去,也不用每日看见江凌衍了。 想到江凌衍,云落又皱起了眉,这几日她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看来,人还是不能闲下来。 “我跟你去王府的账房那里,多支取一些吧。”云落末了,又叫来知念,“你去收拾下,一会跟我一起出去。” 锦书动作僵硬一瞬,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去办这样的大事,有些迟疑问道,“王妃要亲自去商行?” “恩。”云落边往外走,边说,“闲来无事,正好出去转一圈。” 锦书听后没有作声,垂下眸,隐去眼底的神情。 云落到了账房处,尚未开口,账房便恭敬道,“王妃,奴婢已经备好了一千万两,王妃看看可还够用?” 云落抬眸看向她,眼里询问的意味明显。 账房了然,作揖道,“王爷让顾爷来吩咐,说这几日王妃可能有用钱的地方,让小的随时预备着。” 云落呆愣了一瞬,没说什么。 随后示意锦书把银票接过来收好,带人直接出了王府。 等在商行付完钱,又根据知念打听的,找了十几个能工巧匠去了新宅。 云落把这几日陆续画好的各类花园摆设、家具式样给了工匠,约定了修缮时限。 然后吩咐知念道,“你去将军府一趟,跟娘亲讨两个信得过的嬷嬷,每日过来监工,顺带负责这些工匠的三餐饮食。” “是。”知念福身,离开前又问,“是否需要安排几个护院?” 云落差点漏了这处,“还是你心细,是该安排几个人守着。” 以防有些宵小之徒,趁机到府里偷东西,这都还是小事,万一这宅子还未建好,就被人做了陷阱或是动了别的手脚,那就不好了。 知念领命走了后,云落带着锦书在院子里又看了一圈,修改了两处图纸,才回了王府。 刚进去,就见到江凌衍站着东院里。 云落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走向自己的厢房。 “王妃看不见本王吗?”江凌衍见她想无视自己,出声唤住了她。 云落虽然停下了,可并未回头,只淡淡问道,“王爷有事找我?” “为什么不敢看本王?”江凌衍故意激她,他知道云落是不想看见他。 果然,说完这话,就见她转过了身子,“我有何不敢?我是不想看见王爷罢了。” 江凌衍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面容,虽神色有些冷,但至少她正眼瞧自己了。 眼神里藏不住的柔情,他柔声道,“可本王想日日见到王妃。” 云落看着他那眼眸,心下慌了慌,下意识别开了眼。 她这是怎么了?好似自从围猎那次回来后,她就有些不正常,这是前世从未遇到过的。 稳了心神,她出声道,“等童姑娘进门,王爷就不会想日日见到我了。” 云落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当没听到江凌衍的下文时,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神色也冷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感让她似乎反应过来她这几日不正常的原因。 “王爷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云落沉着脸告了辞。 江凌衍这个无法说出口的缘由刺得他心痛,他只能无限的对她好来弥补这个过错。 …… 接下来两日,云落除了去新宅看看,就是呆在房里看书。 这日早上,她才起床,就看到知念走到了里间,关上了门。 随后小心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大公子的回信到了。” 云落伸手接过,“你去门口守着,锦书若回来了,你就说我还在睡。” 知念点头应了,出去后关上了里间的门。 云落展开信件。 ——“小五,你不要伤心。当为兄得知你忘记那件事时,心里反生出些许安慰。不好的事情,何必记住?但我知道,你必然想要了解真相。” “当年我在家中看到你自宫宴失魂落魄回来,什么也不肯说失踪的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何事。若不是母亲察觉你身体有异,叫了大夫来检查,尚且不知道你已经……” “你当时倔得很,不管我们怎么问,你都不说那人是谁,就连父亲罚你跪了两晚的祠堂,你也始终未曾吐露半点那个人的消息。” “我当时想,那人应该是你心仪之人,否则你不会如此维护他。但是没想到,才不过两日,你便自马车上跌落,之后性格都变了些。” 看到这里,云落已经大致明白了,当年原主不知道在宫宴上遇到了什么,失身后又接着失忆,竟然忘了那个男人。 不过,知道了事发地点,便有了调查的头绪了,她得寻个机会,入宫一趟才行。 云落想明白后,又接着往下看。 ——“无论如何,我们只希望你能活的开心。我与你二哥、三哥不日便会归京,你若在王府不开心,便跟他和离吧,云家永远会在你身后。” 云落合上信,内心慢慢升起感动。 她一直知道云家几兄弟很宠爱自己,那么就算为了云家的安危,她也要尽快从王府抽身。 上次林家的事,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第209章 入宫寻线索 云落无意识的摩挲手里的信,视线定格在宫宴二字上面。 这里是一切的源头。 或许宫里的太监宫女之间的一些流言,能让她探知真相。 她把信收好,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知念,里间门怎么关上了?王妃刚才不是要起床吗?”锦书端着水进来,看见紧闭的房门说道。 知念过去帮她摆好洗漱用的东西,“我进来的时候,王妃说还有些困,就又睡过去了。” “许是这几天累着了。”锦书没怀疑什么,“那我去把早膳放到小厨房,用火煨着。你在这里守着吧。” 知念正要答应,听到里间传来云落的声音,“进来吧,我醒了。” 用完膳后,云落坐在软塌边喝茶,吩咐道,“知念,我应该许久未曾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吧?” 知念答道,“自从围猎回来,您还未曾入宫请安。” “既然这样,你去递个拜帖进宫。”云落道,“就说我感恩围猎时被救,进宫谢恩。” 知念应声后出去了。 收拾妥当后,云落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 宫门口,按照规矩,她的马车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再换乘轿撵到内宫门,然后再步行至中宫。 只是没想到才走下马车,就在宫门口遇到了容星宛,“王妃的伤可好了?” 云落回道,“多谢郡主关心,已经痊愈了。郡主这是要入宫?” 容星宛点点头,“我要去中宫探望皇后,王妃也是吗?” 云落脸上神色如常,“上次围猎获救,还未曾入宫谢恩,今日便来了。”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容星宛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云落笑着应道。 两人提步进了宫门,后又换了轿撵,才到内宫门口,就看到前面的萧子沐正在宫道上来回踱步。 看他样子是故意等在这里的,云落垂下了眼眸,她不想跟萧子沐过多接触。 随即从轿撵上下来,“我忘记马车上还有给皇后娘娘备的礼物,看来得郡主先过去了,我回去拿了礼物再去。” 容星宛也看到了不远处等着的人,心里明白云落是想给她和萧子沐独处的机会,自然答应的爽快,“那我就先过去了。” 谁知道,云落才转身走了两步,就被几步追过来的萧子沐给拦住了,“皇嫂今日怎么想着来宫里了?” 她无奈,只能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跟他拉开距离,才回道,“进宫谢陛下和娘娘前几日救命之恩。” “那皇嫂怎的一看到我就要回去?”萧子沐刚才看的十分清楚,她见到自己后突然转身要离开。 云落淡然应对,“殿下多虑了,我只是想到给娘娘的礼物忘记在马车上了,想回去拿而已。” 两人说着几句话的工夫,云落已经察觉到容星宛的脸色变了。 “是吗?”萧子沐还有些不相信。 “我自然不会诓骗殿下。”云落道,“殿下也是要去中宫?” “恩,我今日得空,来给母后请安。”萧子沐见她关心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刚才听郡主说,她也是要去中宫,如此的话,殿下刚好同郡主一路。”云落说着,错开萧子沐要往外走,“我就先走了。” 容星宛心里暗喜,正要上前邀请他一起,就看他一把抓住云落的手腕。 还未伸出去的手似是灌了千斤重,葱葱玉指在袖中暗自握紧了拳头。 云落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甩了一下没甩开,才回头看向萧子沐,“殿下请自重。” 萧子沐不愿放手,他怕自己一放手,云落就走了。 想到这,抓的更紧了,“我有事要跟皇嫂说。” “那还请殿下放开手后再与我说。”云落冷冷看着他。 萧子沐见她不那么着急走了,就松开了手,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是想知道之前宫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云落心里一动,没有作答。 “我从宫人那里问出来了一些,你若想知道,就跟我过来。”萧子沐说完站直了身子,等着答案。 他不怕云落不答应,因为宫宴的事好像对她很重要。 不然她上次也不会当着皇兄的面,问自己这件事了。 他猜测的不错,云落确实很想知道,她沉默半晌,回头跟容星宛道,“郡主,我还有事要跟三殿下谈,就先回去了。” 容星宛沉着声音问道,“王妃不是说要出去拿给娘娘的礼物吗?怎么现在看来,竟是不去谢恩了?” 云落知道她是不满意自己跟萧子沐走的太近,故意拿刚才的话讥讽两句,因此也不甚在意,“只能下次再去了,告辞。” 说完跟在萧子沐身后离开了。 容星宛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如刀割,不知何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夏芙看到后,连忙出声安慰,“郡主,奴婢看三殿下跟王妃是有正事要谈,郡主不要多想。” “你懂什么?”容星宛冷声道,“殿下今日明显是知道王妃要进宫,才会在此处等着。” 她能看出来,云落本来是想给她和三殿下独处的机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三殿下跟她说了什么,她才反悔的。 夏芙却有些不太明白,“可她是颍川王的王妃啊?” “这个王妃,不是快要和离了吗?”难道萧子沐是想在云落跟江凌衍和离后,再娶云落入门? 不可能,一个和离过一次的女子,陛下定然不会允许她做三殿下的正妃才是。 想到这,心下稍宽慰了些。 她自袖袋里拿出帕子,轻轻擦掉眼泪,看不出异常后,才带着夏芙去了中宫。 云落一路跟着萧子沐往前走,转了几道宫门,才在一个宫殿门前停下。 萧子沐指着面前的宫殿道,“这里就是那年办宫宴的地方。” 他为了今日跟云落说话,特意嘱咐了,不让宫人到这里来,眼下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云落随意看了眼,问道,“殿下知道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子沐道,“我也是听宫人说了一些,具体的情况我没亲眼见到过。” 第210章 进宫打探消息 “那年宫宴,是父皇带着皇兄南下巡查回来时办的,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官员,因为路程遥远,都比较疲乏。” 萧子沐说的南巡,云落有些印象。 原主的记忆中,那年北姜南边遭遇大旱,因为大旱引发的虫灾,让南方几乎颗粒无收,即使动用了国库的粮食,也还是让流民四散,饿死者众多。 皇上为了稳定民心,亲自南下安抚百姓,才不至于殃及全部疆域。 萧子沐继续说,“宫宴进行到一半,就有几人借口乏了去了偏殿休息。宫人说那几人中,除了皇兄外,还有几个一品大员和左相公子童凡。” 听他提及童凡,云落脑海里浮现一个纨绔公子的脸,长得还算周正,就是人品不太好。 据说还没娶正妻,就已经有了好几房侍妾,更别提还有通房丫头了。 每日也没什么正事,就是茶楼酒馆的跑着,听听曲,看看歌舞。 萧子沐抬手指了下偏殿的位置,“就是那处偏殿了。” 云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处离主殿有段距离。 若不是有心观察,将会很难注意到那处。 等了半响,见萧子沐没了下文,云落抬头看去,“殿下说完了?” 萧子沐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点头道,“我听到的就这些了。” 他看云落刚才听得认真,出声问道,“皇嫂为何想知道宫宴上的事?还为了这件事特意进宫?” 他记得,自从她成亲后,一次都没主动进宫过。 云落定眸看向他,避开了他的问题,“殿下怎么知道我今日进宫是为了这件事的?” 她记得自己先前跟他说过,她是要进宫谢恩。 萧子沐想到自己先前跟她说是碰巧遇见的,意识到说漏嘴了,语义含糊道,“怎么说我也是皇子,这宫里当然有我的人。所以你进宫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殿下对我似乎过度关注了。有这份心不如用在应该关注的人身上。”云落面无表情道。 萧子沐倔强道,“皇嫂多虑了,我与皇兄关系好,自然应当关心皇嫂,而且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云落看不出他与江凌衍哪里关系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殿下难道看不出郡主对你的心思?” 萧子沐反问,“看得出如何,看不出又如何?” 云落正视他,“我不希望因为殿下的关系,莫名树敌。如果殿下不想娶郡主,那就请殿下拉别的人垫背,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挡箭牌。” “你以为我刚才带你过来,是为了做给郡主看?”萧子沐听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出声道。 云落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刚才说的事,本可以另外找时间约我在宫外见面,没必要非得当着郡主的面说吧?” 萧子沐用这种手段留下她,是因为他很珍惜每一次跟云落见面的机会。 但这份心思他不能说,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别忘了我们当初的交易,你帮我毁掉和容星宛的婚事,我帮你保密。” 云落见他搬出这件事,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不想多事,没有继续说下去,出声告辞,“既然说完了,我就去中宫谢恩了。” 萧子沐知道母后不喜欢他跟云落太过亲近,为了不让她被母后为难,本想一起和她去请安的念头也打消了,只能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云落折去中宫,对门口守着的宫女说,“颖川王妃云落求见皇后娘娘,烦请通报。” “王妃稍后。”宫女微微福身行礼后,去了内殿。 片刻后出来,“王妃请。” 云落跟在她后面踏入内殿,皇后正坐在踏上跟其他宫女下棋,她扫了一眼,没看到容星宛,想来已经出宫去了。 走到近前,她福身行礼,“云落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淡淡应了声,“嗯。起来吧。” “谢娘娘。”云落站直身子,说道,“前几日围猎获救,本应该第二日就入宫谢恩,可脚伤直到今日才有所好转,因此误了时间,还望陛下跟娘娘莫怪。” “你能有这个心,也是好的。”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转了话题,“刚才星宛也来了,你们没碰上?” 云落面不改色回道,“在宫门口遇到郡主了,谁知踏入内宫,才想起给娘娘带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臣妇回去拿东西,不好让郡主等着,这才晚了些时辰。” 说着她拿出包在锦帕里的荷包呈上,“因想不出以何物做谢礼,臣妇只能做些拿手的呈给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宫女接过荷包递给皇后,她接过来,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云落的荷包做的精巧,她用银线在白色布料上绣了凤凰,咋一看什么都没有,可遇到光,就能看到闪现的凤凰,耀人眼目。 皇后虽然喜欢,但心里还记着围猎的时候,子沐为了她跟陛下顶嘴,这会自然不愿给她好脸色,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把荷包递给了宫女,“放到后面去吧。” 虽然皇后的欢喜只有一瞬,但云落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这个荷包只是她为了进宫的借口,皇后喜欢与否,她也不甚在意。 皇后回过头,声音淡淡道,“可还有别的事?” 云落想着刚刚萧子沐与她的谈话已经为知念多争取了些时间,这会也应该打探的差不多了。 因此识趣告退,“无其他事了,那云落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先行告退了。” 皇后没想到她今日来真的只是道个谢,看着她半响,说道,“下去吧,回去也好好想想何为为妇之道。” 这便是在敲打她前几日说要和离的事了,云落福身应了,“谢娘娘教诲。” 说完跟着宫女出了中宫。 出了宫门,她看到知念在马车边上等着,见到自己出来,上前行礼,“王妃。” 云落轻点了下头,不动声色上了马车,知念跟在她后面也进了车里。 两人坐好后,马车往回走。 第211章 锦书黑化 马车的吱呀声中,云落开口问道,“打听到了没有?” “打听到了一些。”知念回话,自她进宫以后,就按照云落先前的吩咐找机会离开,“但是因为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宫宴上,所以打听到的事,真假难辨。” 云落垂眸,“有时候知道的最清楚的往往是丫鬟、侍卫,把你打听到的细细说来即可。” 知念也深知此意,便压低了声音将她打探到的事缓缓说出,“我从当年在偏殿伺候的宫人那里听说,宫宴那日,王爷被人下了情药。” 云落心里一‘咯噔’,难道与她失身有关…… 她也不知道她心里这份情愫是惊讶多还是期盼多,还来不及细想,又听知念道,“当时刚巧遇到童鸢姑娘去偏殿找童凡公子,被王爷拉入了房间,然后、然后两人……” 知念毕竟还未成婚,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再说出来,但是云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这也能解释为何江凌衍会对一个宰相府的庶女这么好了,原来是已经发生了关系。 心下有些空洞洞的,眼眸逐渐转冷,回过神,云落继续问知念,“可知道童鸢为何会去偏殿找童凡?” 那处既然已经歇了几个官员,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应该会知道避嫌才是。 知念答道,“我也觉得奇怪,打听后才知道,那天是她嫡姐说找童凡有事,逼着她去偏殿找人的。” 联系江凌衍中毒,云落明白了,“左相嫡女应该只是想让童鸢失身,但没想到中毒却是江凌衍,而且她估计也没想到,童鸢竟因为这件事,入了颍川王的眼。” “这些事可与我有何关联?” 知念说道,“那个宫人说,小姐当晚喝酒后,有些迷糊,不小心误入了王爷房间,撞见了。然后小姐便失魂般跑出来,一路上摔了好多跤。” 她说完,云落陷入沉思:摔跤?难道她失身不是因为男人,而是因为摔跤导致的假性失身? 这宫人说的跟萧子沐刚才打听到的,也能对得上,可见有几分可信。 可既然是摔跤导致的,那为何原主不肯透漏半句原因? 这时,马车还没走出皇宫守卫,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马蹄声,然后在马车旁边停下。 云落拉回思绪,掀开车帘,没想到正对上江凌衍的视线,一时有些怔愣,随后眸子渐渐暗了下来。 江凌衍看到了她眼里的冷漠与疏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压着情绪道,“王妃怎会在皇宫附近?” 云落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敷衍道,“闲着无事,进宫探望皇后娘娘。” “本王可不记得王妃与皇后有什么交情。”江凌衍看她这敷衍的态度更是来气,冷冷道。 云落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淡淡道,“围猎的时候,虽然是王爷跳下坑来救我,可陛下也派了人,按照规矩,我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江凌衍听着她编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问道,“若本王没记错,王妃的伤几日前就已经好了,怎么今日才想起进宫谢恩?” “王爷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云落道。 江凌衍没回答她的话,直接道,“王妃探望皇后是假,探望子沐是真才对吧?” 云落听到他那似是带有醋意的语言,眼眸转向了他。 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刚刚从知念那得知的事情让她有些无力感。 但是她的沉默,落在江凌衍眼里,便是默认了,因此他口气变得恶劣,“王妃一定要与我和离,难不成是为了子沐?” 云落看着他因为气急而红了的眸底,认真考虑了他的话,但还是无法回答他。 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执意和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放下帘子,不再理他,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犹豫一瞬,看王爷没有阻拦的意思,才扬鞭驾车离去。 …… 另一边,容星宛刚从皇后那处回到容亲王府,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锦书。 看到自己下马车后,她走过来行礼,“奴婢见过郡主。” 看到她容星宛就想起云落跟萧子沐身后离开的样子,冷漠道,“是王妃有事找我吗?” 锦书摇头,“与王妃无关,是奴婢有事要跟郡主说。” 容星宛心情瞬间不好了,她还以为是云落想为皇宫的事托人来道歉。 正要拒绝,却听到锦书说,“郡主先别急着赶奴婢走,奴婢今日来找您,是为了您跟三殿下的婚事。” 容星宛愣了一下,看她神色不似作伪,才道,“夏芙,把人带进来吧。” 说完提步进了王府。 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后,她便吩咐下人,“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等人全部离开,她才再次开口问锦书,“你今日来的目的可以说了。” 锦书福身答道,“郡主还记得之前在寿安寺祈福时,忽然哮喘发作的事吗?” 容星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自然记得,因为那次旧疾发作,被众人知晓,才被皇后借身子虚弱,不易为皇家绵延子嗣为由退婚,难道你今日来是要揭我的伤疤吗?” 锦书轻轻摇头,“郡主可知为何会引发旧疾?” 容星宛心下一愣,“难道不是因为误吸蒲公英而引发的哮喘吗?” 锦书抬眸看向她,一字一句道,“郡主只知是寺庙里的尼姑不上心让蒲公英乱飞导致您哮喘发作,却不知道,这背后都是王妃设计的。” 容星宛猛然抬头盯着锦书,“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后者重重点头,“奴婢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不忍心看到郡主被王妃继续蒙骗,才和您说的。王妃当日吩咐奴婢去安排尼姑做了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让郡主与三殿下的婚事被取消。” 一时之间,愤怒充斥了容星宛的胸腔,手指被攥得发白,冷静的吩咐夏芙送锦书出去。 待锦书走了之后,身旁的杯子便被她甩了出去,‘啪’的一声,碎片摔得到处都是。 “好一个颍川王妃,她当初为本郡主治疗哮喘,还以为她是真心为我好,没想到只是为了减轻她自己的罪恶感!” 夏芙送了人回来后,才看到郡主把房间里能烧的绣品全部都剪了丢到火盆里去了。 第212章 日子怎么这样艰难 从宫里回来后,云落心绪沉沉的走到厢房,坐下后,头也不转的对知念说道,“你去忙自己的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知念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没有退下去,蹲在了云落的身旁,“小姐,奴婢觉得你不必心忧,您进皇宫之后见的人,去的地方,都有宫女宫人作证,没有人能冤枉了您。” 她以为,云落心情不好是因为被江凌衍污蔑进宫看三皇子。 云落转头看过来,“我知道,我就是有点乏了,想休息。” 知念起身,“好,那奴婢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嗯。”云落脸上现出疲态。 等知念离开后,她目光沉了下来,有些事从春游围猎回来后就变了。 每每想起,印在脑海里的就只有江凌衍被血侵染的后背,还有他挡在自己面前,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她止不住的想成亲那晚,江凌衍得知自己不是处子之身时,是不是恨不得连夜悔婚? 她闭上眼压住心里慢慢泛起的酸涩。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只要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江凌衍,就会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还没待她弄清楚,现实就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与江凌衍之间,横隔的事太多了。 不想再继续沉溺在这种让人颓废的情绪里,云落起身向外间走去。 到了外间,看到只有知念一个人在。 “锦书呢?”云落问道。 知念道,“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锦书姐,不是您派她出去了吗?” 云落回忆了下,好像是入宫前交代她去了新宅子,“我忘记了,是我交代她去新宅子了。” 她坐到软塌上,接过知念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可一坐下来,她就想到江凌衍,似乎如影随形般跟着自己。 无端的让她生了些焦虑感。 她从软塌上起身,吩咐了知念让她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画了一下午的画,最后,她看着画工粗糙的群山落日图,知道是自己没静心的缘故,她放下画笔,把画丢进了一旁废弃的纸篓。 出了房间,看到锦书在正厅里摆放晚膳。 见云落进来,锦书福身行礼,“王妃。” “回来了?”云落随口问道。 锦书道,“嗯,宅子前院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今日主要在后院。照着这个进度,左不过半个月就能完工了。” “嗯,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盯着点儿。”云落应声完,起身坐到桌子前用膳。 锦书看她神色不太好,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维持着对她的担忧,“王妃脸色有些差,是不舒服吗?” 云落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那一会用完膳,奴婢去准备热水,王妃今日就早些睡吧。”锦书一边布菜一边说。 晚上,云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特别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她更是不由自主想到江凌衍。 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自己的脑海,与他接吻时的画面,他在军营守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他在围猎场救自己的画面…… 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都没有用,心像是失控了般,已由不得她做主了。 …… 接下来两日,云落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对江凌衍生出的那种不知名的情愫,这两日越发感受强烈了。 只要想到那日她从宫里出来,被江凌衍质问自己入宫是为了见萧子沐,他就又气又恼,直恼到现在,心里都化解不开,心口边酸酸涨涨的,这是她前后两世都没经历过的。 锦书跟知念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私下里,锦书问知念,“知念,那日王妃去宫里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两天看着精神越发不好了?” 知念知道这事不能跟锦书说,“我也不太清楚,我那日是在宫外候着,没有跟进去。” 找不到云落心情不好的原因,锦书心里越发没底,她轻轻叹了口气,“唉。” 知念安慰道,“锦书姐,我们干着急也没用,不然你在这里伺候,我去小厨房做些王妃爱吃的点心?没准王妃吃了甜的,心情就好些了。” “嗯,去吧。”锦书有些心不在焉。 等知念做好了点心送来的时候,云落吃着点心,也稍微想通了一些,不管她对江凌衍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她跟他都是要和离的。 晚上,又是夜深人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慢慢的又多了些烦躁,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让云落没想到的是,她刚把房门拉开,就看到江凌衍披着衣袍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她本来已经稍稍平复了的心情突然又开始波动。 正在外头纠结是否进去的江凌衍,见她出来,目光直直投到云落身上。 这两日,他都没有见到云落,心里想念的很。 除了上次她自己偷偷跑去南方找云慕寒,他还曾未两三日不见她。 他很想直接进去厢房,又怕她说出伤人的话,便站在院子里忖度,没想到竟看见她出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 云落受不了他的目光,率先移开视线问道,“王爷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凌衍把目光投向别处,“没什么事,明日本王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落下意识想拒绝,但是嘴巴却不受大脑控制,直接问道,“去哪里?” 江凌衍放心了些,还以为她会拒绝,故意卖关子,“等明日,王妃跟本王去了便知道了。” 云落本想在他说出地方后拒绝他,没想到他竟然没说,心下一时有些好奇,他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便没有说话拒绝。 江凌衍见她默认了,紧接着换到其他的问题,生怕她反悔,“王妃这两日都不曾出门,可是身子不舒服?” 云落强迫自己冷着脸道,“我出门上街回来要被王爷盘问,现在连不出门也要被问,日子怎么这样艰难?” 江凌衍解释,“本王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云落看着他,忽然道,“王爷若真的关心我的话,就把和离书签了,这样我就不会生病了。” 第213章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送你 云落说完后,用目光打量了江凌衍一眼,见他只沉默的站在原处。 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落不知道江凌衍现在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心里酸胀的厉害,又不想被看出来。 她微微垂下目光,“我困了,要回去睡觉,王爷自便吧。” 说着转身踏入厢房。 谁知刚转了身,就被江凌衍一把抓住了手腕,止住了步伐。 云落身子一僵,被他握住的地方似是着了火一般,回身看向他,“王爷还有事?” 江凌衍盯着她,眼里的深情一览无余,“明日一早,我在院子里等你,你……别忘记了。” 云落想试着抽回手,但抽不回来,似是有种她不答应他就不放手的架势。 片刻,她妥协道,“王爷放心,我不会食言。” 江凌衍这才慢慢松了手,但并未离开。 云落抬步进了屋子,回身关上门的瞬间,看到了江凌衍望过来的目光,她顿了一秒,然后表面镇定的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心能跳的这么快,脸上也透了热意出来。 不过就是跟他说了两句话,又被他拉住了手,怎么会如此失控? 云落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心平复下来,可脸上依旧热热的,她几步走到脸盆前面,掬起水轻轻拍在脸上。 好半晌,才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这才又去歇息了。 翌日。 云落昨晚上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的期待,她一大早就醒了。 这会正在锦书的服侍下洗漱。 知念从外头端着膳食进来,一边往桌子上摆着,一边有些诧异的说,“王爷在外头等着。” 云落洗漱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 锦书也道,“我刚才去打水的时候,王爷就在院子里了,看样子应该是早就等在院子里了。” 末了她转向云落问道,“王妃,王爷是在等您?” “嗯。”云落故作冷淡的应了一声。 锦书又问,“是否需要奴婢去请王爷进来?” “不必。”云落拒绝了,心里想着,他既然都等了半天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再说,她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他。 云落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期待跟他一起出门,特意慢悠悠的吃着早饭。 平日里半炷香的工夫,今日竟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吃完早饭。 放下碗筷,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江凌衍见到她出来,立刻转身面对她,心里思念更甚,几乎藏不住了。 昨晚夜色深沉,他尚不能看清她,今日一看,才察觉两日的时间,她竟清瘦了一些。 “王爷久等了。”云落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到他身边。 江凌衍道,“本王也刚来,走吧。” 说完,他提步往外走去,只是从东院到王府大门的路上,他有意放慢速度,跟云落并排走着。 到了门口,云落没见到马车,大门侧边却栓了一匹马。 她侧头看向江凌衍,还未问出声,便听到他说,“今日不坐马车了。” 江凌衍接着道,“本王骑马带着你去。” “我自己会骑马。”云落转身吩咐锦书,“再去牵一匹马来。” 锦书正要去,被顾堂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去路,下一秒,江凌衍便说,“不必麻烦,两人共乘一骑便好。” 说着揽住云落的腰身,飞身落到了马背上,两人坐稳后,他的手还在云落的腰上,这会才察觉出,她的腰肢竟不盈一握。 云落身子僵住了,她透过衣服,能感觉到来自后背属于江凌衍的热意。 下意识想翻身下马,动作被他察觉,收紧了手臂。 江凌衍凑近云落耳边,低声道,“别动。” 然后回身吩咐几人,“你们不用跟着。” 说完,一扬鞭便飞驰而去。 站在王府大门口的顾堂,锦书和知念三人,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 江凌衍带着云落停在了京城一座宏伟的宅子前,门上还没挂匾,“到了。” 他先下了马,抬手想扶云落下来。 云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只是,和昨晚的感觉一样,手掌才碰到他的掌心,连带着心里也热热的,烦躁不已。 怕被他察觉,一从马上下来,她就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这里是何人的府邸?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江凌衍悄悄握紧空了的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进去便知道了。” 他上前推开了门,带着云落进了宅子。 慢慢往里走,云落四下看着,宅子的景致和构造不光比王府,甚至比长公主府都要好上一些。 两人一路沉默着逛到花园的凉亭,坐下来欣赏景致。 江凌衍看着她,问道,“喜欢这里吗?” 云落没有表露情绪,反问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江凌衍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后花园里,“本王前些日子知道你想买宅子,所以特意命人买下了这处送给你。让人花了一个多月翻修了里面,昨日才刚修缮好。” 云落心头诧异,他为何要给自己买宅子? “送给我?王爷为何要送我宅子?” 江凌衍转头凝眸看她,“你是本王的王妃,你喜欢的东西,本王都可以买来送给你。” 云落抬头望向他,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那王爷可知道我为何要买宅子?” 江凌衍自然知道,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他收回视线。 “本王不想知道。” 云落却直接点破了,“我买宅子是因为与你和离后不想住回娘家,为自己买个住处,王爷,我是要与你和离的。” 江凌衍痛苦的抬眸望向她,沉默半晌后,“就非要和离吗?云落,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和离。” 他说的异常认真,看向云落的眼神也无比坚定,深沉的目光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受伤。 云落看到了,心里慢慢生出难受,像是什么东西搅在一起的感觉,让她的呼吸都有些艰难。 但她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故意说,“我要你与我同房,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