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人》 一 突然出现的厢货 夜幕深沉。 路边的地里缓缓升起雾霭,随着微风袅袅娜娜飘散。 远处的村庄星星点点亮着灯光,不时有狗吠声传来。 出了一趟远差的方刚和胡龙华此时归心似箭,不顾大路上的限速禁令,急匆匆往家里赶。 窝在副驾驶的胡龙华乜斜着眼睛翻了个身,看到侧前方有东西飘飘洒洒落下来。 正巧有一张落在胡龙华面前的挡风玻璃上,粉红的颜色相当刺眼。 “那是什么?”胡龙华来了精神。 “钱,是钱。”方刚也发现了。 方刚踩了刹车,俩人急忙下车,此时仍有很多钱从天上飘下来。 “这钱是哪来的?” “管他哪来的,先捡了再说。” “发财啦,哈哈哈。” 方刚弯腰去捡,触手感觉很粗糙。 借着车灯,方刚看了一眼,钱的题头印着‘冥府银行发行’。 “真晦气,”方刚骂了一声:“谁踏马把冥币印成钱的样子。” 胡龙华也发现这是冥币,扔了之后赶紧上车。 车子重新发动,胡龙华紧张的问到:“咱们不是撞鬼了吧。” “别瞎想,可能是遇上出葬的了。” 此刻俩人更加归心似箭,方刚猛踩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往前冲去。 “慢点儿。”胡龙华紧张的心绪还未平静。 “怕什么,这个点又没什么车。” 才说完,车灯的尽头出现一辆厢货。 灯光照射在厢货下端的保险杠上,没有看到牌照。 方刚准备超车,按了两下喇叭。 厢货似乎没听到喇叭声,仍然在路上蛇形。 “马德,”方刚骂到:“无牌无证还这么拽。” 方刚开了远光,厢货的后门映入眼帘。 两扇门只关了一扇,白色的门上印着‘故园’两个字。 从开着的门里望进去,货厢幽深黑暗。 蓦地,货厢里突然冒出一个穿着寿衣的童子。 在车灯的照射下,童子的脸色特别惨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有鬼啊。”胡龙华吓得大叫。 方刚沉住气:“看清楚,咱们这里把殡仪馆都叫‘故园’,殡仪馆的车上有纸扎童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刚才那些冥币肯定也是他们撒的。”方刚说着来了气:“我要超上去找他们理论。” 不管方刚怎么加速,厢货总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始终都追不上。 胡龙华劝到:“放慢一些,让他走远点吧。” “不行,”方刚喝到:“怎么着也得和他扯这个皮。”说罢方刚把油门踩到了底。 厢货的提速终归不如轿车,距离被一点点拉近。 眼看就要追上了,车灯照射中的童子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方刚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松了油门猛踩刹车。 但此时已经来不来了,厢货忽地凭空消失。 刺耳的喇叭声中,迎面一辆渣土车冲了过来。 躲避已是不及,渣土车瞬间就将轿车副驾驶那一边撞得粉碎。 巨大的推力让轿车一百八十度回旋,又碰上渣土车的后轮,被挤在了路边,撞在防护林上。 如此猛烈的撞击,轿车的安全气囊竟然没有弹出来。 方刚急忙全身上下不停的摸,摸到好些玻璃渣,不过好像并没有大碍。 他惊魂未定的抬头,‘呯’,那块从庙里请来,挂在后视镜的红布忽地自燃起来。 副驾驶上的胡龙华浑身是血,早已不省人事。 “老胡,你怎么样?”方刚推了胡龙华一下,胡龙华的人头晃悠两下掉在了方刚的腿上骨碌碌往下滚。 “啊…” “啊…”方刚冲下车,发疯似的在路边乱跳乱叫,惊得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这是近期第三起因为莫名其妙出现的厢货车导致的事故。 第一次车祸,一对父子骑着摩托车跟在厢货后面,十字路口没看到绿灯亮起,被纵向来车撞倒,父亲当场死亡,九岁的儿子只说跟在厢货后面,其他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但监控里并未看到厢货,只看到摩托车一直匀速向前,十字路口没有看信号灯,也未减速。 第二次车祸要惨烈很多,面包车载着一家五口跟在厢货后面,司机忽地猛打方向盘撞在路边的树上,三死两伤。 受伤的女儿醒来之后告诉捕快,在猛打方向盘的瞬间,坐在后排的她看到货厢里一个纸扎的童子正咧嘴在笑,惨白的脸让人瘆得慌。 捕快们推测面包车司机被童子吓到之后操作失误,才导致了这次车祸。 方刚和胡龙华是第三个,所有线索都指向厢货,却遍查监控没有任何厢货的蛛丝马迹之后,捕快们想到了我。 当方刚惊魂未定的把详细情形描述给我听的时候,我马上反问:“渣土车迎面撞来,为什么撞的是副驾驶这边?” 方刚解释到:“当时我准备超车,侵占了部分对向车道。” “也就是说,厢货并未阻挡你的视线?那你应该能看到渣土车吧。” 方刚想了想:“可我真的没看到渣土车。” 我自言自语:“会不会是鬼遮眼?但鬼遮眼只限于一定的空间,开放的大路上怎么遮?” “这是车,”一旁的于歌插了一句:“车怎么会鬼遮眼?” 我说到:“我们不排除任何可能,而且后视镜上的红布自燃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还有,”我继续说到:“事后我们搜索过路上,并没有看到印得和钱一样的冥币。” 方刚激动的站了起来:“封先生,我没有撒谎。” “是不是撒谎,我们会继续调查的。”看来方刚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也没过多解释:“方先生,你先休息吧,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出得门来,于歌问到:“接下来该怎么办?胡龙华的家人一定要给个交代。” 我说到:“想办法找到逃逸的渣土车吧,那就什么都解决了。” 找渣土车谈何容易? 这些车都是昼伏夜出,为了多拉快跑,经常糊了号牌之后横冲直撞,反正和别的什么车对撞都不会吃亏。 于歌说到:“渣土车同事们肯定会查的,封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笨办法,晚上去出事的路段巡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连续在路上奋斗了好几个通宵,渣土车倒是遇到不少。 即使曾出过事,这些渣土车在路上依然嚣张得很。 于歌实在看不惯:“封先生,停车,我得去教育一下他们。” 我说到:“不是有人查吗?” “停车。”于歌提高了音量。 我把车停在路边,于歌忿忿的下车站在路中间伸手拦车。 渣土车远远的过来,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没有停车的意思。 于歌也丝毫不让的站在路中间。 渣土车毫不在乎的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于歌只得跳开,狼狈的在路上打了个滚。 反正号牌被糊住,而且昼伏夜出,撞死你也白撞,你到哪里抓人? 于歌只得骂骂咧咧的上车。 熬了几个通宵一点线索也没有,反倒把人弄得疲惫不堪,那边查渣土车的也没有什么收获,事情陷入了僵局。 对了,忘了介绍,我叫封烨,是一个‘渡河人’。 所谓的渡河人,就是帮那些强留在世间的枉死之人消弭怨气,让他们心平气和过忘川河,开启接下来鬼生旅程的人。 做这些事情,经常需要和捕快打交道,于歌就是那边和我的联络人。 这天刚刚下路回事务所,有个中年妇女便跟了进来:“封先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我转过头,有些莫名其妙:“你是?” 中年妇女说到:“封先生,我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 除了渡河,各种奇奇怪怪的活儿我也接,毕竟能来钱么。 “你老公怎么了?”我坐下问到。 中年妇女说到:“昨天晚上我回家看到老公坐在房顶上,可那个时候他明明在外面做事。” “我觉得蹊跷,问了一下家里长辈,长辈的意思是我老公的生魂掉了,如果不找个高明的阴阳先生化解,我老公三天之内必死无疑。” 按照妇女的说法,确实是生魂掉了出来,不出三天就会有鬼差将魂拘去,看来家里长辈还有些见识。 我微微侧头:“生魂掉出来一般是大限将至,如果你老公只有这么大的寿元,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妇女有些激动:“封先生,我老公不是短命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我说到:“他近期做了天大的亏心事,被厉鬼找上了门。” 妇女迟疑了一下,说到:“我老公不是坏人,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不会做亏心事的。” “把你老公的姓名、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算算吧。” 妇女忙工整的写下了名字和生辰八字,刘华,四十一岁。 除了这些,她还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钟香,三十九岁。 “封先生,顺便帮我测一下会不会守寡或者改嫁。”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这钟香倒是聪明,如果算出她不会守寡,不就证明她老公刘华没事了吗。 掐了下六壬,我说到:“刘华的寿元的确不止四十一岁,还有补救的余地。” 钟香急切的抓住我的手:“那就有劳大师了。” 我拿出一张蓝色的纸,剪出一个人的形状,写上刘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交给钟香。 “用你老公最常穿的衣服包住这个纸人,然后在衣服口袋里装些钱,找个十字路口把衣服放在中间,看到有车压过去之后便离开,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钟香点头问到:“封先生,装多少钱?” 我说到:“看你的诚心,这是用来贿赂鬼差的,自然越多越好。” “鬼差也用阳间的钱?” “鬼差到阳间办事,就跟你上班出差一样,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是要花钱的嘛。不过你记住,有车轧过去之后马上走,千万别回头。” “封先生,”钟香有些好奇:“你是不是测算到我老公是开车的,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是不是只要有车轧过去我老公的生魂就会回来,以后都没事了。” “哦?”我抬起头来:“你老公刘华是开车的?开什么车?” “渣土车。” 二 不能回头 钟香和刘华拉拉扯扯往家附近的十字路口走去。 刘华非常不忿:“什么生魂死魂,是谁说的?竟敢骗到我头上来。” “告诉我是谁,看我揍不死他。”刘华边说边握紧拳头。 钟香仍是哄着他:“生魂的事儿,是二叔说的,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不会骗人的。” “偏你就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刘华说到:“这些你自己弄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拉来?” “封先生说了,必须你在附近,鬼差才能闻到味儿抓走纸人。” “无稽之谈。”刘华高昂着头:“让他把那鬼差弄出来我瞧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钟香说到:“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做这些又碍着什么?” 刘华喝到:“说得轻巧,没花钱吗?你可是往衣服口袋塞了三千块。” 钟香有些失去耐心:“那又怎么样呢,丢财保平安。” “你信不信,那什么封先生让我们不要回头,其实就是想偷这三千块钱。” “封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人就靠着唬你骗钱呢。” “够了,”钟香皱眉到:“只要能买个心安,花钱又怎么样?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刘华怔了一下,仍是不服气,嘟囔到:“本来就是骗人的嘛。” 钟香瞪了刘华一眼,转头见四下无人,拉着他便走到路中间,把衣服放下。 放好之后,俩人快步躲到路边的花坛里。 这条路是新开发的,车子不多,即便偶有,也是从衣服边上绕过。 刘华似要发现什么端倪,从而揭开‘生魂’的谎言,一直紧紧盯着衣服。 信号灯变成红色,路上也没看到车的影子,刘华有些不耐烦:“这么宽的路,就算有车,为什么一定要从衣服上轧过去?” 话音才落,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传来,一辆红色跑车在眼前晃了一下呼啸而过。 刘华的目光跟上去,跑车不偏不倚正好从衣服上轧过。 跑车过去之后,气流裹挟着衣服飞了起来。 昏黄的路灯下,衣服一直在空中盘旋不落下,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操,”刘华反应过来骂了一声:“红灯呢,不要命了吗,开这么快。” 衣服晃晃悠悠落地,钟香果断的推着刘华便走:“不要回头。” 前行一段距离,刘华忍不住要侧头,钟香拍了他一下:“老老实实回家。” 终于把刘华押回家,钟香松了口气。 刘华却拍了拍口袋:“没烟了,我去买包烟。” 都已经到家了,应该没事了吧。 钟香叮嘱了一句:“刚才在外面怎么不吱声儿?快买快回。” 出门之后,刘华撒腿便往十字路口跑。 自钟香出事务所之后便一直跟踪的我和于歌快步跟上刘华。 “他是惦记着三千块钱吧。”于歌开口到。 “肯定,所以我们要阻止他。” 于歌又问到:“你不是不查渣土车吗?” “我是不查渣土车,但我得查刘华。” “你觉得他就是撞死胡龙华的渣土车司机?”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衣服还安静的躺在十字路中间,刘华左右看了看,准备去拿衣服。 我跳出来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 刘华上下打量我一眼:“你谁啊。” “我知道衣服口袋里有你的三千块买命钱,但你不能去取。” 刘华冷笑一声:“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什么封先生吧。” “我是姓封,”我淡淡到:“如果你想活命的话老老实实回家,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回家,然后眼睁睁看着你将三千块入袋为安,是吧。”刘华昂起头。 “你骗得了我老婆,可骗不了我。”刘华用力甩开我的手,往马路中间跑去。 “于歌,拦住他。”我大声到。 没想到于歌无动于衷。 “晚上你连渣土车都敢拦,为什么不拦住他?”我看到刘华得意的拿起了衣服。 于歌回应到:“渣土车超速超载,我当然可以拦。但此时是绿灯,他有权取回自己的东西。” 这个刻板的家伙。 刘华摸向衣服口袋,触手厚厚的一沓。 钱果然还在。 刘华将钱掏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冥币。 “快跑。”我大喝到。 刘华前后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危险,他大声质问:“是不是你把钱换成了冥币?” 我不和他争辩,准备跑过去将他拉回来。 此时远处一个车影飞速而来。 我大叫一声:“快跑。” 雪亮的车灯让刘华愣了下神。 ‘嘎’,‘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路上冒起了黑烟。 车子在路上摩擦着扭来扭去,终于还是撞向了刘华。 刘华惨叫一声,飞出老远,手中的冥币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而车子仍在向前冲,直到上了花坛撞在树上才终于停下来。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摇摇头,朝刘华跑去。 鲜血从刘华身上汩汩流出,合着灰尘,在路灯的照射下发出黑色的光。 我试探了一下鼻息,没死。 “醒醒,醒醒。”我大叫到:“刘华,刘华。” 呼唤半天,刘华幽幽的醒转过来。 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忽地惨叫着抱住自己的腿:“啊,我的腿,好痛,好痛啊。” 我将衣服撕碎绑在刘华腿上,试图减缓失血的速度,看样子他下半辈子都得坐轮椅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问到:“那天晚上撞车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哪天晚上?什么撞车?”虽然身受重伤,但刘华仍清醒得很。 我看了他一眼:“有没有看到刚才撞你的车?就是先前从衣服上轧过去的跑车。” “不管什么车,撞了我就得负责。”刘华试图将话题转移。 我淡淡到:“之所以被撞个正着,是你压根儿就没看到那辆跑车回来了吧。” 刘华低着头不说话。 “鬼差拿走了钱,留下冥币是提醒做法的人下不为例。” “等到不相干的人将衣服拿走或扔垃圾桶,整个贿赂鬼差的过程才算完成。而我作为贿赂人,是不能进入这个区域的,否则鬼差会起疑心。” “但你偏偏财迷心窍要将钱拿出来,可知鬼差既然收了贿赂,自然要防着你反悔。只要你进入衣服附近,就会被鬼差留下的阴气遮住眼睛。” “直到车灯照射久了将阴气消散,你才看到跑车,可为时已晚。” 刘华一直死命掐着腿,喘着粗气不发一言。 “你放心,”我继续说到:“就算知道那晚逃逸的是你,我也不会跟捕快说的。因为在我看来,你已经遭了报应。” 刘华看了我一眼,仍是没有说话。 我又重复问了一遍:“那晚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刘华龇牙咧嘴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我淡淡到:“你已经遭了报应,确实没必要告诉我,但你就不想有什么福报吗?” “就跟你肇事逃逸,即使做法也不能避免你遭此劫难,”我循循善诱:“如果你能说出点什么线索,避免路上再次有人遇害,你也一样能收到福报。” 刘华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我什么也没看到。” “真的,”仿佛害怕我不相信,他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规规矩矩的走在自己的车道上,看到一辆逆行的小车,我急忙避让,可渣土车自重很重,车速又快,避让不及就撞上去了,我真的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要说奇怪,明明对向车道一辆车都没有,那辆小车逆行就有些奇怪。” 我想了想:“一路上有没有看到其他车辆?” “没有。”刘华反问一句:“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才导致车祸?” 我摇摇头:“没有就算了,我只是好奇问问。” 刘华接了一句:“其实我老婆看到生魂的前一晚,我梦中迷迷糊糊看到有个没脑袋的人要找我索命。我以为是因为肇事逃逸后心理紧张,现在看来,该有这个报应。” 我淡淡到:“你能想通最好不过,以后那个没脑袋的不会再找你了。” 按照现在掌握的线索,虽然三次车祸和那辆厢货有关,但并没有人看到厢货的前脸。 救护车很快来到现场,帮着将刘华和跑车里的两个人送上车之后,我和于歌再次去往出事的路段。 路上一如往日的静谧,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封先生,救我。”接通电话之后对面的方刚大呼。 “方刚?你怎么了?” 方刚压低声音,紧张的说到:“胡龙华找我索命。” 我连忙问到:“你看到什么了吗?” “窗口,”方刚的声音有些颤抖:“窗口坐着一个没有脑袋,全身是血的人,看身形就是胡龙华。” 三 卑劣 方刚把所有的灯光都开到了最大,照得墙壁雪白雪白的。 我们赶到的时候,方刚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见面之后,方刚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指着窗口:“那里,就是那里。”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赫然一摊血迹。 于歌蹲下来用手指探了一下,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手指传来。 ‘嗤’的一声,血迹迅速汽化消失,于歌打了个寒噤后退几步。 我扶住于歌:“你胆儿是真大,情况不明就伸手去试探。” “正因为情况不明,在第一时间探明真相就是捕快的职责。”于歌回到。 我淡淡到:“你是个好捕快,就是刻板了些。” “其实根本不用试探,这血迹是胡龙华怨气的一种表现形式,他刚才的确来过。” “怨气遇上你的阳刚之气,而你又不是怨主,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方刚再次抓紧我的胳膊,整个身体都往我身上靠:“封先生,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我拉着方刚坐下:“来来来,我们先搞清楚一些情况。” “封先生,我知道的都说了。”方刚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停的撞击。 “我不是问车祸的情况,”我淡淡到:“我想问刚刚胡龙华是怎么出现的。” 方刚瞪大眼睛思虑一下,断断续续说到:“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前吧,我正睡觉呢。” “睡着睡着被冻醒了,我想拿个被子,蓦地却看到窗口有个人影。” “我以为是小偷,借着床头灯的光亮看清楚,那人没有头,身上到处插满玻璃碎片,碎片上不停往外冒血。” “我吓得拿起手机跳下床拼命往外跑,好在胡龙华没有跟来,我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发现自己就穿了条短裤,不得不折返,好在胡龙华已经消失了,所以我就坐在宿舍等你们。” 我微微皱眉:“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胡龙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定然是你们有什么没化解开。” 方刚连连摆手:“我绝对没有得罪胡龙华。” 顿了一下,方刚换了语气:“不过胡龙华这人有些小心眼,也许他误会了什么。” 一旁的于歌又插了一句:“胡龙华出现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 我笑到:“他连脑袋都没有,用什么说话?” 于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有接话。 我接着说到:“如果你没有得罪过胡龙华,而且他出现之后没伤害你,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他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方刚随即拍起胸脯:“胡龙华已经不在了,如果能够有什么帮到他的,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我稍作思虑:“那就为胡龙华招魂吧,看他到底需要什么。” “啊?还要招魂?”方刚有些为难。 “如果你自认没有得罪过胡龙华,即便招来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天一亮,我们便着手准备招魂物品。 胡龙华尸身上的残片一块,公鸡血,孕妇胎血沾在一扎黄纸上。蓝色纸剪成人的形状,头部画上近似胡龙华的五官,写上胡龙华的生辰八字,点燃引魂灯,我便准备招魂。 招魂之前,我再次与方刚确认:“除了你认为的胡龙华小心眼之外,你们的确没有别的过节?” 方刚说到:“一起上班的同事,能有多大过节?” 虽然说得轻松,但方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偷偷准备了一把大砍刀。 时辰一到,我用青砖压住蓝纸人,将沾有三血的黄纸点燃,扔在浸湿的蓝纸人上,幽幽的念起了咒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胡龙华魂兮归来。” “胡龙华,魂兮归来。” 不一会儿,蓝纸人开始轻微晃动,我继续幽幽叫着:“胡龙华,魂兮归来。” 蓝纸人晃动的频率变大,慢慢飘了起来,青砖顺着纸人的腿翻滚。 方刚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将手伸往背后藏着的刀。 于歌倒是见惯了我的各种施法,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不动。 引魂灯火苗大炽,薄薄的一片蓝纸人完全站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到冰点。 蓝纸人站起之后,因为太薄太细,颈部支撑不了头部的重量,整个脑袋耷拉下来,身体各处不停往外淌血。 “还我头来。” 还未等我开口,蓝纸人耷拉的脑袋传出来自九幽的嘶吼,就连于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方刚紧握着大砍刀,全身不停颤抖,牙齿撞击得咯咯作响。 “还我头来。”蓝纸人再次大喝,朝方刚走去。 虽然额上青筋暴露,但方刚此时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瞳仁急剧收缩,看着纸人过来。 “胡龙华,”我大喝一声:“除了人头,你还有没有其他诉求,说了我们一并办理,也好让你安渡忘川河。” 蓝纸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朝方刚喝到:“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我又喝到:“胡龙华,临死前你有没有见过厢货车?” 这一次蓝纸人根本没回头,伸出薄薄的纸片胳膊要掐方刚的喉咙:“还我头来。” 我抓起引魂灯朝蓝纸人扔过去,蓝纸人迅速着火,屋子里回荡起一声惨叫。 惨叫过后,蓝纸人晃晃悠悠倒在地上,化成灰烬,屋里的温度回升起来。 “封先生,”方刚的脸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抽搐着问到:“你杀死胡龙华的鬼魂了吗?” 我摇摇头:“我是渡河人,不可能随意杀死鬼魂的,只是将他赶走了。不过刚才胡龙华的诉求你也听清楚了,得把他的头还原。” 于歌起身到:“胡龙华的尸身和脑袋都在殡仪馆存着,请个入殓师给他还原吧。” 掉了的人头,并不是缝在一起就行。 三人一起去了殡仪馆,胡龙华的尸体其实和人头在一个冰棺里。 请了入殓师将人头和尸体缝在一起之后,我用渡河人特有的符咒做法,让怨魂的人头去找到身体,同时通知鬼差去拿胡龙华的怨魂。 肇事逃逸的刘华已经得到了惩罚,身首也已合一,想必胡龙华的怨气消散,能够安心渡过忘川河了吧。 解决了胡龙华,我和于歌依旧在出事路段巡逻,希望能找到厢货的蛛丝马迹。 因为于歌的建议,现在对渣土车进行重点整治,导致所有渣土车都不敢上路。 没了渣土车之后,路上变得更安静了。 多日都没有收获,我开始怀疑所谓厢货里有童子咧嘴在笑,是不是有些人恶作剧,为了防止后面的人开远光,在车上贴了吓人的贴纸。 来回在路上巡逻到凌晨三点多,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车经过,我提议到:“于歌,咱们先回去歇着吧。” “不行,”于歌拒绝到:“必须保证在这个路段行车的安全,至少要到五点。” “三点多了,哪还会有车?” 正说着的时候,前面的雾霭中有人影晃动,而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接听之后还未等我开口,听筒里便传出方刚的哭喊:“封先生,救命,救命啊。” “你在哪?” “在我出车祸的地方。” 出车祸的地方?不就是前面人影晃动的地方吗? 我踩了一脚油门赶过去,只见路边的防护林里摆了个法坛,有个年轻后生穿着黄色法袍仰面朝天七孔流血倒在法坛上,而方刚靠在法坛桌角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后生的腿。 林中传出有人念咒的声音,咒语还未念完,便惨叫一声飞了出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于歌连忙走过去看情况。 我走到方刚跟前问到:“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方刚扔了手机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封先生,是胡龙华,他没去忘川河,缠上我了,我请了法师,” “啊,”说了一半,方刚忽地惊叫一声,双脚不停在地上蹬,身体连连后退。 后背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防备的我暗暗用双手拇指指甲盖刺破中指。 “还我命来。”还是那声来自九幽的呼喊。 我忽地倒地转身,双手弹指神通弹出去,集聚的纯阳血滴不偏不倚正中背后怨魂的双眼。 怨魂悬浮在地上,惨叫着双手不停乱抓乱打,身上插满玻璃塑胶碎片,碎片上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脖子处有一圈黄色的印记,惨白的脸,不是胡龙华还有谁? 我一把抓住准备逃跑的方刚:“你踏马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胡龙华的事?” “没有,没有,我没有。”方刚不停狡辩。 “你少骗我了,”我厉声到:“不然的话为什么撞他的刘华遭了报应,他还这么大怨气?” 方刚欲挣脱我逃跑:“我什么都没干。” 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送你两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要想活命,老实交代,不然就算你逃得了今晚,也逃不了明晚。” 方刚迟疑了一下,嗫嚅到:“那天撞车的时候,渣土车是正面撞来的,即将撞车的时候,我,我下意识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所以,所以渣土车撞到了副驾那边。” “你大爷的。”我愤怒的骂到。 方刚大声解释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谁不想保自己的命?” 挣扎中的胡龙华怨魂听到这话,咆哮着扑了过来。 四 压扁的人 因为下车很急,手上什么都没有。 我再次从指头里挤出血,朝胡龙华身上弹去。 纯阳之血沾在胡龙华身上,嗤嗤的冒着白烟。 可惜杀伤有限,胡龙华只是稍稍迟滞一下,再次咆哮着扑上来。 我闪身避开,回车上拿渡河链。 渡河链是渡河人独有的兵器,专门用来捕捉怨魂。 至于身后的方刚,这种小人,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胡龙华一个猛扑进入了方刚的身体。 正在逃跑的方刚忽地掐住自己的喉咙,眼珠快要瞪出来。 方刚挣扎了一会,踉踉跄跄的走到路边,脑袋用力撞在树干上。 ‘吼’,不知是胡龙华的咆哮还是方刚的惨叫,让人心神一荡。 方刚头上鲜血直冒,瞬间流得满脸,但他仍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撞树。 我拿起渡河链,甩了几下之后扔出去,勾住方刚的大腿。 我用力扯了一下,方刚腿上的肉被拉下一块,胡龙华的怨魂也被扯了出来。 胡龙华张牙舞爪的继续扑向方刚,我拼命拉住渡河链。 没被上身的方刚清醒过来,不顾满脸的鲜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老胡,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家中二老,我保证给他们养老送终,孩子我负责抚养成人,求你放过我吧。” 满脸的鲜血和着地上的灰尘,方刚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胡龙华充耳不闻,依旧拼命朝方刚扑去,渡河链被拉得呜呜作响。 安顿好晕倒的法师,于歌过来帮我拉住渡河链。 我掏出一张渡河咒,只要把符咒贴在胡龙华身上,他就会消停得多。 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渡河咒相当于一个记录在案的污点,会影响怨魂的投胎。 横死本就冤枉,贴了渡河咒之后下辈子很难托生在好人家,岂不是冤上加冤? 胡龙华仿佛察觉到渡河咒的厉害,拼尽全力挣扎。 渡河链被一点一点的拉回来,我已经能感觉到胡龙华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叭’,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响起,一阵远光灯射来,照得我直皱眉,眼睛眯了起来。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那辆车直直的朝我们撞过来。 我和方刚同时松手,跳向旁边的地里躲避。 跪在地上的方刚被强光照得发呆,竟然忘了反应。 车子径直从方刚身上轧过去,意识中的惨剧却没有发生。 眼角的余光看清这是一辆白色厢货,货厢门半关,敞开门的那边一个脸色惨白的小人儿朝我笑了一下。 渡河链掉在地上,胡龙华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厢货,这是导致几起车祸的厢货车。 我跳起来往前追去,厢货重新上路,过了个弯之后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原来是于歌要上车去追。 我摆摆手拦住他:“没用的,你没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个实体车吗?不信你看看方刚。” 此时方刚跪在地上不停打着冷颤,呆滞的眼神中露出萎靡之色。 刚才厢货车是从方刚身上轧过去的,如果是个实体车,他哪还能完整的跪在地上? 于歌怎么都想不通:“人死变鬼也就罢了,难道还有车鬼?” 这种事情我也没见过,但此时明显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还有三个人等着我们救治。 等到把方刚三人送去医院安顿好,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方刚被极重的阴气轧过,没有个一年半载休想恢复。 而他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至少要走五年背运。 所以说人啊,就算是生死关头,也别做小人。 虽然奔波了整夜,但没有理清厢货的头绪,于歌是不会让我睡觉的。 ‘故园’,‘纸扎童子’,‘非实体’,莫非这是从殡仪馆积累的阴气以厢货车的形式存在? 为什么偏偏是厢货车? 在我介入之前,于歌他们根据‘故园’两个字查遍了本地以及附近的殡仪馆,他们的殡葬车都是依维柯,没有使用厢货的。 又根据纸扎童子查过纸马店,的确有些纸马店使用厢货送货,但他们的车上没有印‘故园’两个字。 就这么惊鸿一瞥,厢货来自何处,怎么来的,我依然一筹莫展。 忽地想起三起车祸都有幸存者,那么,还会不会有其他目击者呢? 我微微皱眉:“于歌,路两旁不远处有村庄吧,你们走访过吗?” “目标群体太大,不好走访。” “休息一会,我们去附近的村庄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已经习惯游走在黑夜。 不过农村一般睡得比较早,所以天擦黑的时候我们便顺着一条小水泥路进了村。 几个村民正蹲在村口抽烟聊天,于歌打开车门走了过去掏出工作证:“老乡们,打扰一下,请问后面大路上连续出车祸的事你们听说过没有?” “死了那么多人,当然听说了,”有村民接口:“那条路现在不太平啊。” 于歌接着问到:“村里有谁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你说的是那辆货车吧,”有村民接口到:“听说是个出了车祸的厉鬼附身在上面,专一找替身。” “厉鬼附在车上找替身?”于歌问到:“谁说的?” 村民回到:“这还用谁说吗,很显然的事嘛。车祸属于横死,如果没有替身,是不能投胎的。” 如果要找替身,一个鬼遮眼足矣,哪需要费那么大周章。 我跟上去问到:“附近有没有人见过那辆车?” 村民们面面相觑:“见过那辆车的不都死了吗?我们哪敢看见?” 于歌又问到:“大路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村民们想了想,纷纷摇头:“除了那辆车,没什么异常。” 于歌不死心:“你们再想想?就算你们自己没看见,有没有听到谁说起过什么?” 村民仍是摇头:“没有。” 于歌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小声到:“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正在这时候,村子里跑出好多人,领头的那人大喝到:“快,快,出事了,出事了。” 村民紧张的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阿勇的媳妇在大路上被车撞了。” 于歌拉住领头那人:“是不是后面那条大路?” “除了那条路还能有哪里。” 我们俩现在对车祸都非常敏感,对视一眼,于歌拉住领头人:“快带我们去。” 几个村民跟着挤进车内,于歌一脚油门,车子狂奔起来。 接近路口,领头人不停挥手:“右转,右转。” 车子上了大路,前行不远过了个弯道,便看到前面有辆车闪着双闪。 走近一些才发现,这是一辆货柜车侧翻在路上,货柜边正有人呼天抢地。 我们下车跑过去,货柜边露出一个脑袋,头发散乱,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天抢地的人正拼命要把货柜立起来。 这是,货柜下面压了个人?还有命在? 于歌急忙打电话出去联系救援车辆。 领头人拉住呼天抢地的急问到:“阿勇,这是怎么了?” 阿勇转过头来,一把拉住领头人:“阿明,快帮我救救阿丽。” 阿明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阿丽:“阿勇,阿丽已经没救了,你快说说情况,咱们也好善后。” 听说老婆没救了,阿勇抚着露出的脑袋大哭。 村民们把司机从驾驶室救出来,我迎上去问到:“怎么回事?” 司机有些懵:“我也不知道,这一处是个弯道,我避让迎面而来的一辆厢货,然后车就翻了,可我明明没看到路上有人啊。” 厢货? 我急忙又问到:“什么样子的厢货?” 司机想了想:“白色,看上去还比较新。” 于歌试探着再次打电话出去询问监控的可能。 阿勇愤怒的跑过来抓住司机:“还我老婆,你还我老婆。” 村民们连忙将阿勇拉开,好言劝慰半天。 等到阿勇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于歌掏出工作证晃了一下,说到:“具体情况能跟我说说吗?” 阿勇平复了一下,抽噎着说到:“都是我,是我害死阿丽的。” “晚饭的时候,我不知怎么抽风就和阿丽吵架了。” “阿丽气不过,要走,我也在气头上,就让她走了。” “可后来想起大路上不太平,我就骑上摩托车追出来。” “路口的时候我看到阿丽拦了辆厢货上车,急忙赶了上来,远远的,远远的。” 说到这里,阿勇放声大哭起来。 大伙儿又劝慰好久,阿勇才继续抽噎着说到:“远远的,我从摩托车灯里看到阿丽就一个头露在外面,阿丽啊,你死得好惨啊,我对不起你啊。” 厢货,又是厢货,怎么就避不开这个了呢? 可阿丽既然坐在厢货上,怎么会被货柜车压倒呢? 几辆救援车开过来,货柜车被慢慢扶正。 货柜起来的一瞬间,一股腥臭味传来,探照灯下,路上躺着一个扁扁的,血污和黄的白的混合的‘大’字,村民们都不忍去看。 为了给阿丽收尸,甚至不得不用上铁铲,最终也只收到一身满是血污的裙子和一个完整的脑袋。 货柜扶正以后,上面也有一个腥红的‘大’字慢慢往下在流动。 就在这个时候,于歌接到电话:你通报的白色厢货已被拦截,快过来看看。 五 针对 相关人员一起赶往厢货拦截现场。 货柜车司机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这车,我就是避让它才翻车的。” 面对指认,厢货司机只得承认:“当时有点脚痒,我低头抓了几下,抬头看到方向偏了一点,一辆货柜车撞过来,赶紧扶正方向离开,没想到货柜车会侧翻。” 厢货司机承认是他导致货柜翻车,但否认曾在路上带过阿丽。 阿勇也说到:“带阿丽的厢货没这么白,货厢上斑驳了一大块。” 但是看遍那个时段的监控,只有这辆白色厢货。 又是那辆该死的‘故园’厢货? 可前晚我们亲眼看到它并非实体,阿丽如何上车? 先前厢货多在半夜路上清静的时候出现。 今天才刚刚天黑,它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上路了。 此情此景,于歌出离愤怒,朝着一群同事大喝到:“明天,这一路段设立警示牌,‘事故多发路段,请小心驾驶’,严格限速四十千米,多派巡逻车,入夜开始不间断巡逻。” 这些只是预防手段,那辆作恶多端的厢货,始终还是要把它抓住。 “第四起了,这是第四起了,”吩咐同事之后,于歌转头看向我:“还找不出头绪吗?” 我摇了摇头。 于歌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接着又问到:“能不能替阿丽招魂,问问货柜翻车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仍是摇头。 于歌不解:“为什么胡龙华能招魂,阿丽不能?” 我长出一口气:“因为胡龙华的怨魂出现过,证明他是枉死的,可阿丽如果是寿终呢?无端招寿终的魂魄会破坏阴阳气场,弄不好就是百鬼夜行,无辜受害的人会更多。”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干耗着?”于歌眼珠快瞪出来。 我出言劝到:“不要慌嘛,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我怎么能不慌?”于歌提高音量:“这可是人命,人命,懂吗。下一次谁知道死的又是谁,会死几个人?” 我淡淡说到:“那又怎么样?不管你怎么着急,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辆厢货,让死去的人能够安息。” “你这个人真冷漠,”于歌说到:“对生命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对我来说,生命的逝去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我能做的就是,让每个逝去的生命能坦然面对他的轮回。 这些话我没对于歌说,只平静的回了一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不管如何争执,心情如何急躁,该做的事情总得按部就班去做。 人命关天,出事的路段竖起了多块警示牌,从入夜开始就有巡逻车不间断往返。 巡逻车有替班,但我和于歌俩人是在路上巡查整夜的。 也许是这几天动静太大,那辆厢货一直都没有出现。 坐在巡查车里,气氛有点闷。 因为毫无进展,且担心下一次车祸,于歌眉头一直锁着不想说话。 而我晚上整夜巡查,白天还要回事务所去处理一些事情,早已疲惫不堪,也懒得说话。 两个人正心事重重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辆车。 也许是限速的原因,于歌没有加速,前方的车一直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咦,那辆车怎么没牌照。”我看着车灯的尽头说到。 于歌开了远光,赫然看到半关的车门上印着‘故园’两个字。 厢货。 于歌当即反应过来,即刻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厢货出现,厢货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放下对讲机,于歌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往前冲。 车灯透不进另外那扇半开的门,厢货里阴深幽暗,但并没有看到纸扎的童子。 不管于歌怎么踩油门,厢货始终和我们的距离不变。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刹车,减速。” 于歌不予理会,我转身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刹车,减速。” 车子跟着他的身体晃动一下,于歌不耐的看着我:“你疯了吗?” 正在此时,半开的货厢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胖胖的娃娃,穿着古装带着帽子,脸色惨白,偏偏还有一片突兀的红晕,不正是幸存者口中的纸扎童子吗。 于歌心神一震:“马德,敢吓我,我撞死你。” 我不管其他,双手拉起于歌的腿:“我让你减速,你不懂吗?” 童子蓦地张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参差的牙齿,鲜血从嘴角不停往外溢出。 于歌的腿不停乱蹬:“我要追上去将它绳之以法。” “你忘了几次车祸是怎么出的吗?” ‘叭’,刺耳的气喇叭声音响起,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 于歌急忙踩刹车,我伸手拉了下方向盘。 大货车从巡查车边将将而过,尾流冲过巡查车呼呼作响。 虽然避过大货车,但巡查车车速未完全降下来,还是冲在了路边的防护林里。 “马德,竟敢坑害我。”惊魂甫定的于歌骂了一声,猛打方向盘将巡查车倒回路上,准备继续追击。 可路上哪还有厢货的影子? 几辆巡逻车纷纷靠过来,关心的问到:“于歌,你没事吧。” 于歌不答,只反问到:“你们有没有看到那辆厢货?” 收到对讲消息后,这几辆巡逻车和我们的巡查车距离并不远,但车上的人纷纷摇头,并没有人看到。 于歌不满的挥手:“继续巡逻,找到厢货为止。” 这么看来,这厢货还真有点‘鬼遮眼’的意思。 但路上巡逻车这么多,这次选中我们,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到了路口,于歌将车掉头继续巡查,这一次气氛不再沉闷,反而有一点点的紧张和兴奋。 我淡淡的开口到:“不要再蛮干,我让你减速就必须减速,我们是来抓厢货的,别厢货没抓到,反倒弄得像方刚他们那样。” 于歌注视着前方,没有答话。 前行不远,前方蓦地又看到一台车,没有牌照。 于歌再次开了远光,‘故园’两个字映入眼帘。 “注意,注意,厢货再次出现,厢货再次出现。”于歌坐正身子,用力的抓住方向盘。 车子匀速前进,于歌想起什么,再次拿起对讲机:“不需要援助,你们设法将路暂时封住,不要放车进入这一路段。” “收到。” “收到。” 厢货仍是先前那样,始终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于歌尝试踩了几下油门,却怎么也追不上去。 “掏出你的法宝上啊。”于歌终于有些不耐。 我思虑了一会,掏出渡河符咒说到:“把天窗打开。” 我顺着天窗爬到车顶,慢慢滑下前挡风,将渡河符咒贴在车灯上。 为了安全起见,于歌将车速放得更慢,此时厢货离我们越来越远。 于歌尝试踩了下油门,居然能够追上去。 “哈哈,”于歌有些兴奋:“想不到你这符咒还挺有效的。” 我爬回车内解释到:“车灯阳气太盛,很容易让厢货感知到距离,渡河符不是阳间的东西,能隔绝厢货的感知。” 于歌猛踩油门,巡查车很快追了上去。 货厢里依然幽暗,纸扎童子没有出现。 正在这个时候,厢货突然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停在路边的巡逻车,以及路中间的塑料路障。 于歌急忙踩刹车,但还是将路障撞飞,好在没有伤到人。 这是因为感知不到存在,还是到了路的尽头,厢货才消失? 此时我们懒得想其他,掉头继续在路上巡查。 但来回几趟,一直到后半夜,厢货再也没有出现。 我想了想:“会不会贴上渡河符之后,厢货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所以没有出现?” “可没有渡河符,我们根本追不上厢货。”于歌看我撕了渡河符,心里有些疑虑。 “追不追得上再说,起码先让它出来。” 没有太让我失望,撕掉渡河符后巡查到第二遍,厢货便出现了。 我能肯定,它就是在针对我们。 我绑上安全绳,再次将渡河符贴在大灯上。 按照先前的约定,于歌快速的将我拉了回来。 我拿起渡河链:“追上去,我先用渡河链将它勾住。” “站稳了。”于歌猛踩油门。 车子眨眼就追到厢货后面,我探出天窗,渡河链在头顶蓄力盘旋之后用力甩向厢货。 ‘咚。’渡河链和厢货车顶接触的时候发出响声,随即穿过车顶掉在了地上。 这不是实体,而且渡河链只能用来抓怨魂,很明显厢货不是怨魂。 “撞上去。”我大喝一声,既然厢货是虚体,那我就冲进去看看。 于歌再次猛踩油门,巡查车猛的撞了上去。 “啊。”车子和厢货接触的瞬间,于歌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浸透全身,踩油门的脚条件反射的收缩一下。 透过前保险杠,厢货接触到大灯上的渡河符之后发出‘滋滋’的燃烧声,两车瞬间弹开。 半开的货厢门后,纸扎童子突然出现,冲着我龇牙咧嘴。 怨气太重,恐怕于歌挺不住,我再次挥动渡河链,准备将童子勾出来。 渡河链出手,准确勾住童子,我用力一拉,童子出车门的时候仿佛经过结界一般,厢货后门在灯光中扭曲了一下。 惨白的脸,脖子处的印记,全身插满碎片,不停朝外面淌血。 童子被勾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胡龙华。 六 吸收怨气 胡龙华被渡河链勾住之后并没有挣扎,静静的漂浮在巡查车引擎盖上。 此时前方的厢货再次消失,于歌踩下刹车靠边停车。 我俩一起下车,为免胡龙华突然发难,我一直紧拉着渡河链。 上次将要抓住他的时候,被厢货救走,这一次看上去似乎和上次大有不同。 “胡龙华,”我大喝一声:“快说说厢货上是什么情况。” 胡龙华仍只是漂浮在那里,满是白眼珠的眼睛已被一圈黑晕所替代。 我上前一步,没有狠戾之气,也不会让人如坠冰窟,胡龙华身上的怨气全都消失了。 “胡龙华。”我再次大叫,可他的状态就跟一个呆傻的人一般,根本什么也没意识到。 于歌不耐的上前拍了一下:“问你话呢。” 他本打算拍胡龙华的肩,没想到手掌轻而易举从胡龙华肩头穿过。 掌风将胡龙华的肩头直接给扇没了,于歌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回事?” 迎面一辆巡逻车开过来,车灯直指我们。 车灯的照射下,悬浮在引擎盖上的胡龙华慢慢飘散,直至消失不见。 渡河链‘咚’的一声砸在引擎盖上,将于歌拉了回来:“怎么回事?” “胡龙华灰飞烟灭了。”我淡淡说到。 “我知道,”于歌接着问到:“我是说他为什么会灰飞烟灭?” “怨魂的存在,是一股不甘的意念和气息,”我解释到:“胡龙华的怨气被吸走了,不过是因为阴寿未尽,我们才能看到他。” “你掌心的阳气那么盛,车灯的阳气更盛,被渡河链勾住的他完全暴露在阳气之下,那就只能灰飞烟灭了。” 于歌追问到:“是谁吸走了他的怨气?” “厢货。”我抬起头:“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于歌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淡淡说到:“我们以怨气做诱饵,将厢货引出来,再一网成擒。” “到哪找怨气?” “坟地。” 于歌有些担忧:“我们去找怨气,路上怎么办?” 我说到:“路上这么多巡逻车,而且又限速,即使货厢再作怪,也不会有多严重。” “这也是货厢今晚为什么一再跟我们作怪的原因,它似乎知道路上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 于歌想了想:“能不能想个稳妥一点的办法?路上可是再也经不起死人了。” “哪有什么稳妥的办法,”我说到:“限速四十以内,死人的几率是很小的。” “再说为了完成战略目标,有时候需要一些战略牺牲。” 于歌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抢先说到:“我太冷漠了,我知道。” 于歌无话可说,只能上车准备和我收集怨气。 除了无人打理的坟地,寺庙周围,灾难现场,凶案现场,火葬场,包括医院等等,这些都是怨气重的地方。 说起来收集怨气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子时的时候牵一只毛色纯黑的猫在这些怨气重的地方走一圈就行。 黑猫倒是不难找,不过为了收集足够的怨气,得找成年的黑猫。 黑猫本就是很灵异的动物,对一切属阴的事物都感兴趣,体型越大,能够吸收的怨气自然越多。 找到黑猫之后,于歌提议到:“要不我们就去出事的路段收集怨气吧,你不是说凶案现场怨气都重吗?” “那里的怨气早被厢货吸走了,还是老老实实去坟地吧。” 不到十点,我便和于歌来到一片荒废的坟地外围。 因为子时进入最好,所以我们得等一个多小时。 从车窗往外望去,曾挂过幡的竹竿杂乱的树立。 竹竿下是浓浓的雾霭,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你怕吗?”我开玩笑似的问到。 于歌摇摇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我笑了笑:“你说的都是普通情况,可怨魂是无差别攻击的,更何况还有那些找替身的。” “喵呜。” 突然的猫叫声让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我的于歌猛的一缩。 其实我的心里也震了一下。 这和我是不是渡河人,胆子大不大没有关系。 在怨气极重的地方,任何一个额外的声音都显得很突兀。 “喵呜。” “喵呜。” 一声猫叫之后,其他的猫全都叫了起来。 还有猫边叫边伸出爪子不停的扒拉着铁笼,发出‘嗤嗤’的声音。 “老实点。”于歌回头喝到。 我淡淡一笑:“不用紧张,这些黑猫是感觉到了怨气,就像极饿之人面前摆了一桌大餐,你说它们怎能不兴奋。” 准时十一点,我俩全副武装下车,一手牵两只黑猫准备步入坟地。 在其他地方,总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儿鸣叫,但这里安静之极。 摆脱铁笼桎梏的黑猫兴奋得向前猛冲,我俩都有些拉不住,只得快步跟着它们向前。 才进入雾霭,一阵扑腾的声音响起打破宁静,一群乌鸦‘呱啊’的叫着飞了起来。 乌鸦飞出去之后,整片坟地又恢复死寂。 坟地里根本没有路,只能任由黑猫领着我们四处乱窜。 踩过几个土丘之后,于歌沉声说到:“为了抓获作恶多端的厢货,多有得罪,请谅解。” “太公式化了,”我在后面笑到:“一点诚意也没有。” 于歌没有答话,地上太过泥泞,黑猫又在各个坟墓间上蹿下跳,腿上不时撞到什么东西,导致比较吃力。 因为雾霭和长满杂草的原因,虽说是坟地,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黑猫为了多吸收怨气,跳跃着将我和于歌分开。 于歌一身正气,我是渡河人,虽然身在这极怨之地,倒也没有多害怕。 等待黑猫将怨气吸得差不多,我便回头去找于歌。 天黑路滑,不辩方向,但只要顺着来时踩倒的野草就能回去。 走了一阵,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影在几座土丘之间转圈圈。 仔细看了看,似乎就是于歌。 奇怪,他怎么在那里转圈? 虽然他一身正气,但却不懂任何阴阳之术,莫非遇上鬼打墙? 正打算上前,忽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双腿也被东西抓住。 我瞬间全身戒备,猛的倒地转身,却见一个黑影手掌悬在半空:“你干什么?” 听声音是于歌。 “你干什么?”我反问到。 倒地瞬间抓腿的东西跳了起来,原来是黑猫。 于歌将猫绳递给我:“帮我牵着一下,我去小个便。” 我站起身来:“你在这里,那边是谁?” 抬头望向土丘那边,黑影却消失不见。 于歌顺着方向看过去:“封烨,这地方可不能乱开玩笑。” 我接过猫绳:“你先去方便吧。” 于歌转头走到一边,我手上的八只猫却朝着刚才黑影出现的地方不停大叫。 “喵嗷。” “喵嗷。” 黑猫的叫声不是先前在车上感受到怨气的兴奋,叫得很凄厉,仿佛在被虐待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坟地中央‘轰’的一声,黑压压的飞起一团东西,将月亮都遮蔽住了。 “呱啊。” “呱啊。” 那群飞起的东西不停在叫,想来应该是被黑猫叫声惊动的乌鸦。 看到乌鸦飞起,黑猫们发疯似的朝前面跑去,我只能跟着它们不停狂奔。 到了黑影出现的地方,黑猫叫得更加凄厉,我全神戒备,随时预防突然出现的情况。 于歌那边就比较狼狈了。 先是被凄厉的猫叫一惊,打断了方便,又看到我忽地跑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只得提着裤子跟在我后面。 眼看就要近前,于歌忽地一下栽倒在地,脚上似踩中陷阱陷了进去。 我抓紧猫绳过来帮忙,于歌一脚站定,另一脚使劲往外拔,没想到那边也被踩踏,整个人都掉进淹过大腿的陷阱。 我们将表面的泥沙扒拉开,触手有木头的感觉。 说是木头,触手却像白色泡沫一般,稍稍用力便被抓碎。 我俩对视一眼,扒拉了一下周围,一个朽坏的棺材盖露了出来。 看情形应该是封土被泥沙裹挟走,只剩了表面一层,朽坏的棺材盖不堪于歌重负,踏了下去。 而于歌,此刻正站在棺材中间。 于歌努力抽腿,地下传来轻微的咔咔声。 “我不会是将里面的尸骨踩碎了吧。”于歌有些紧张。 我扶住他往外拉:“尸骨都成了这样,说不定早就投胎了,没事的。” 挣扎半天于歌终于出来,手上的八只黑猫忽地围过来,朝着他留下的两个脚印不停的凄厉叫唤。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此时于歌无心去问黑影的事,转头便往回走。 “喵嗷。”黑猫忽地一起朝天大叫。 于歌紧张的转身,黑猫突然发难,朝他脸上扑去。 我赶紧往回拉绳,几只黑猫转头朝我扑来。 于歌双手挡在面前:“快把绳子放了。” 怎么可能放绳?好不容易才将怨气吸满呢。 所有黑猫忽地全向我扑来,其中一只跳到我头上,伸出爪子就朝我脸上抓来。 我抓住黑猫的爪子用力朝地上一甩,此时于歌放下双手:“分一半绳子给我。” 听到动静的黑猫又朝他扑过去,于歌急忙再次伸手挡在眼前。 我忽地想起先前的一个传说,大叫到:“闭眼,快闭眼。” 俩人一起闭眼,黑猫只是大叫,但不再攻击。 于歌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闭着眼睛咱们怎么出去?” 七 逃脱 传说中黑猫最喜欢吃眼睛。 此时睁眼,自然少不了一番争斗。 我当机立断:“于歌,你慢慢过来,咱们背靠背在这里坐一会,等到寅时之后阳气开始上涨,黑猫的攻击性会下降的。” 黑猫仍在不停凄厉的叫着,我们俩闭着眼睛伸手摸索,碰到一起之后背靠背坐下。 找不到眼睛之后,黑猫放弃,停止了叫唤,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此时于歌想起先前黑影的事情:“就这么闭眼坐着,要是有什么东西对咱们不利怎么办?” “放心,”我说到:“现在这天气,不会有毒蛇,咱们这地方没有猛兽。至于你担心的其他东西,它是不能直接害人的。” 于歌追问到:“鬼不能直接害人?” 我笑到:“咱们一起干活的时间不算短,离奇的事情也经历不少,可你什么时候见过鬼直接杀人的?” 于歌想了想:“那倒也是。” “鬼都是利用人的心神,或者其他的什么道具来害人,”我解释到:“只要你心神宁静,在没有其他道具的情况下,鬼是不敢欺的。” “那我干脆闭目养神吧。” 我也想闭目养神,可惜做不到。 我在考虑诱出厢货之后该如何对付。 我的三板斧,招魂,渡河符咒,渡河链,对于不是怨魂的厢货,是无效的。 而且厢货那么大的体积,常规的手段根本没用。 想来想去开始神游物外,心神飘到一处老房子前。 没想到于歌也站在老房子门口。 “这是哪里?你怎么来了?”于歌看了我一眼,开口问到。 我左右看了看:“不知道。” 此时一个老者穿着旧时候的马甲灯笼裤,提溜着一把大刀冲出来大喝到:“你们弄坏了我的房子,今儿不给个说法,我就和你们拼了。” 于歌有些疑惑:“老师傅,我们才刚到这里,怎么会弄坏你的房子?” 老者愤怒的拉着于歌就往屋内走,我赶紧跟了上去。 屋子的房顶破了个大洞,老者指着大洞说到:“看到没有,就是你弄的,不给个说法,你今儿绝对走不了。” 于歌是个耿直的人,用力甩开老者:“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才来到这里,怎么会弄坏你的房子?” 老者见于歌不认账,厉声到:“我和你拼了。”说罢举刀就冲于歌当头砍来。 于歌闪过一边,大喝到:“住手,你再不讲道理,别怪我动粗。” “动粗就动粗,谁怕你来。”老者再次举刀猛砍于歌。 于歌四下闪身躲避,老者不依不饶,追着他不放。 毕竟年纪大了,老者的动作在于歌看来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不过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事儿,于歌指着我说到:“我朋友可以作证,我们绝对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你的朋友当然维护你了。”老者依旧不依不饶。 “住手,”我忽地福至心灵,大喝到:“老前辈住手,我们知道错了,马上给你把房顶补起来。” 老者看上去很累,但并没有喘气,只反问到:“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掏出渡河符咒:“我以这个做担保,而且如果你不作怪吸引我们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老者看了一眼:“我在自家门前演武,谁吸引你们来。不过既然是渡河人,那就且信你们一回,如果不给我把房子修好,咱们不死不休。” 老者说完,画面突然消失,我也回过神来。 “你刚才有没有去什么地方?”后背的于歌开口问到。 我说到:“去了,就去了你先前踩塌的棺材。” “莫非?”于歌疑问。 我淡淡到:“不用莫非,就是。” 于歌又问到:“可刚才这个老者,和我们以前见过的鬼魂似乎不同。” 我解释到:“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天魂是天赐予,主智商和情感,人死后天魂守候着遗像或牌位,接受后代烟火供奉,护佑子孙。” “地魂是地赐予,主感知感觉,人死后地魂会守在坟墓,那些托梦之类的,都是由地魂在操作。” “只有命魂是人自己的,人死之后命魂离体,之后会进入轮回。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都是命魂。” “刚才那个,就是棺材主人的命魂,趁着你心神紧张,我心有杂念才侵入。即便你不躲避,他也砍不伤你,顶多只是吓唬你。” “不过天亮之后,得把棺材修复,不然以后可别想睡个好觉。” 黑猫再次叫唤起来,我偷偷眯眼,瞟了一眼手表,到三点了。 我慢慢站起身来:“好了,黑猫不会攻击了,咱们趁天还没亮,找个寺庙将黑猫寄存,晚上准备对付厢货吧。” 安顿好猫之后,天色已经微明。 我抬头看了于歌一眼,重重的黑眼圈,而且已经看到他搓了很多次手。 虽然他一身正气,但毕竟是普通人,在大阴之地呆得太久,已经被阴气侵入体内了。 “于歌,”我叫到:“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可以了。” “我不累。”于歌说到:“不把厢货抓住,我也睡不着。” 我摇摇头:“不是让你睡觉,是让你休息,而且还得多吃一些补充阳气的东西,你被阴气侵入了。” 于歌迟疑了一下:“阴气侵入会怎么样?” “会变得烦躁、易怒、抵抗力下降易生病,更会导致气运时运都降低。” 于歌毫不在乎:“我本来脾气也没多好,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吧。” 我从来不会煽情的强求一个人去做什么,既然我提醒了,他不愿意,那就随他吧。 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 我想过了,不管组成厢货的是阴气还是怨气。 所谓的怨气,不过是带有怨念怨恨的阴气,对付阴气,自然要用至阳的事物。 我去准备黑狗血和朱砂这些至阳之物。 于歌找人用麻绳编织了两张大网,浸泡在黑狗血和朱砂的混合物里。 晚些时候,我去纸马店买了些纸人。 将吸满怨气的黑猫麻醉之后放在纸人脚底,这样一个怨魂就产生了。 路上巡逻车照旧,我假设厢货是有意识的。 为了不引起它的警觉,我们并没有进行封路,而是将纸人放在拖车上。 前方路口如果没车,就把拖车放在路中间,如果有车,便收了拖车以免惊世骇俗。 可惜的是,折腾了一夜,厢货并未出现。 于歌气得直拍方向盘:“玛德,浪费我一晚上时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黑眼圈更重了。 “于歌,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再次出言相劝。 “休息个毛线,”于歌还是那句说辞,不过语气极不耐烦:“厢货没抓到,我怎么能休息。” 我淡淡到:“我记得你们以前抓人,有时候一蹲守就是一个多星期。” 于歌瞪了我一眼,起身下车,重重的合上车门。 我探出头去:“你干什么。” 于歌头也没回:“买早餐。” 晚上再碰到于歌的时候,他的黑眼圈更重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去吧。 巡查车一遍又一遍在路上徘徊,始终没有厢货的影子。 正丧气的时候,前方有辆车灯一闪一闪的。 进入直道后,那辆车笔直的朝我们冲过来。 “玛德,大路上居然敢逆行。”于歌闪了几下车灯。 电光火石间,一闪一闪的车灯里,我看到前方开车的司机竟然是纸人。 而车头,正是厢货。 “小心,是厢货来了。”我大声提醒。 于歌也看到了,把紧方向盘厉声到:“来啊,来啊,咱们撞撞,看谁结实一点。” 说罢他便猛踩油门,径直朝厢货撞去。 两车接触的瞬间,我仿佛被脱光扔进极寒的冰水中,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住。 而于歌全身迟滞了一下,眉毛上竟然结了霜。 “砰。”撞击力让我们全身一震,车子后轮翘起之后停了下来。 而厢货在撞击后,看不出有什么损害,它正缓缓后退,准备下一次撞击。 于歌全身不停颤抖,牙齿碰得‘咯咯’直响,双手摊开悬浮在方向盘上,怎么也不听使唤。 我急忙冲出车外,将渡河符咒贴满车头。 厢货再次加速撞来,我一个箭步跳开。 两车再次接触,厢货车头‘嗤嗤’像被火烧似的冒出白烟,接着又是一声撞击。 巡查车被撞得退后打横,阴气组成的厢货也明显一震。 开车的纸人朝着巡查车呲牙咧嘴,仿佛很不满意巡查车竟然没什么大碍。 我愤怒的跑过去拉开车门,将仍在打冷战的于歌推到副驾驶,调整车子之后加速朝厢货撞去。 没想到厢货随即掉头向前逃窜,我赶紧拿起对讲机:东边绳网准备,东边绳网准备,厢货正朝那边逃窜。 眼看快要到路口,捕快们将绳网拉了起来。 厢货并不避让,发疯似的朝绳网冲去。 ‘嗤嗤。’ ‘嗤嗤。’ 预测中至阳的绳网将厢货割裂的画面没有出现。 一路火花带闪电,厢货竟然将绳网冲出一个大洞逃了出去,接着消失不见。 我急踩刹车停在绳网前,赶紧让人点火替于歌驱寒。 抬头看了看绳网上的洞,没想到这一次厢货居然会主动出击撞我们。 先前明显的撞击感,还有绳网上的洞,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厢货,并不完全是怨气组成,它是有实体的。 八 赶走 如果厢货有实体,被货柜压扁的阿丽就好解释了。 但有实体的厢货会更难对付。 实体不被消灭,即便怨气被打散,只要它再吸收一阵,又能出来作恶。 于歌烤了一阵火之后,终于不颤抖了,但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 “绳网拦不住它,”于歌开口到:“是不是要准备一个更结实的东西?” 我思虑一下:“当务之急,必须把厢货的本体找出来,不然就算再结实也没用。” 于歌说到:“怕是很难,我们已经找了很久,现在根本没有哪家故园用厢货做殡葬车。” “找不到也要找。”我说到:“就跟找罪犯一样,根据线索画图,满世界找。” “路上怎么办呢,”于歌多说几句有点虚:“人手就这么多,找车的话谁巡逻?” “你们去找车,我在路上值守,派几个人跟着我就好。” 天亮临分别的时候,我再次提醒于歌:“你得休息,而且多吃壮阳的食物。” 于歌拍了拍胸脯:“就我这样,还用壮阳。” 我淡淡一笑:“你理解错了,我是让你把体内的阴气逼出来,不然肯定会坏事的。” “等抓到厢货再说。” 入夜之后,我一个人开着巡查车在路上巡逻。 于歌将大部分人调去找厢货实体,还向周边发出了协查通报。 先前冲破绳网似是让厢货受了伤,一连多天都没有再出现。 周边收到协查通报之后反馈回消息,现在运送尸体都是特制有冷冻功能的依维柯,没有谁会用厢货。 如此,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把车停到路边,放下车窗,任秋风悠悠的吹进来,让人保持清醒。 “封先生,封先生。” 对讲机里响起急促的声音。 “什么事?”我回问到。 “娘子湖这边有辆中巴车冲进湖中,你快来看看。” 中巴冲进湖中? 我只觉全身毛孔炸裂,急忙发动车子朝梁子湖而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远处水面依稀看到中巴车行李架。 好几个人在水面挣扎,几个捕快已经跳了下去,尽全力救人。 有个游得快些的中年男子到了岸边,我急忙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剧烈的咳嗽几声后大呼到:“有鬼,有鬼。”说罢再次剧烈咳嗽。 我拍拍他的后背:“不慌,慢点说。” 中年男子喘了几口,惊魂未定的说指着前面的路:“刚刚,就刚刚,一个没有脑袋,脖子里不停往外冒血的人开着一辆厢货朝我们冲来。” “副驾驶,”中年男子咳嗽几下:“副驾驶还靠着一个纸片人,脑袋好好的,身体就像纸片一样薄,还不停的往外冒血。” 他说的,应该是阿丽和出车祸的摩托车驾驶员。 “然后呢?” “司机大骇,急忙打方向盘,哪知道旁边是娘子湖。” 中年男人拍拍胸口:“好在我有点晕车,坐在副驾驶位开着窗户,捡回一条命。” “车上有多少人?” “上十个吧。” “怎么这个点还有班车?” “我们是镇上进城办事的,包了这辆中巴车。” 捕快们拼了命想救人,不顾湖水冰凉一次次往下潜。 终于被他们拉了几个人出来,剩下的怎么也探不到。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将拉出来的人先带回岸边急救。 不一会儿,于歌带着救援车辆赶到。 救援车去拖中巴,于歌气势汹汹的过来朝我大吼:“你不是说路上不会有事吗?” 这个我无可辩驳,只能瞪眼看着他,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你会做事吗?”于歌继续大吼:“我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千万不能有事,没想到你还给我来个大的,车上还有几个人?” 有捕快小声应到:“七个。” 于歌看着我,目眦欲裂:“七条人命,这是七条人命,你知道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是死人这种悲伤的事情发生了七次。” 有捕快劝解到:“这事也不能全怪封先生。” “不怪他怪谁?”于歌喝到:“是他判断失误,让我们全部去找厢货实体,才导致这次惨剧。” “还有,”于歌定定的看着我:“你不是说这东西不能直接伤人的吗?” 这个我倒要解释一下:“如果中巴车司机不偏方向,直接撞上去,最多就是被阴气入体。还有,这是车,不是怨魂。” “行了,行了,”于歌不耐的挥挥手:“不用你给我解释这么多。” 虽然我是个很淡然的人,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于歌冷笑一声:“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回去吧,等结案之后劳务费我会打给你的。” “你说真的?” “你觉得我有心情和你闹着玩儿吗?” 正在这时,救援车将中巴拉出水面,捕快指挥着将中巴吊到了岸边。 所有人都冲上去,将中巴里的人抬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一个不少,每个人面容扭曲浮肿,肚子胀得大大的。 其中一个人半边脸满是胎记,看上去就是一张阴阳脸,扭曲之后更加恐怖。 既然不需要我,我可不会赖在这里。 甫一回头,却见一辆厢货停在路中间。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排队进入货厢。 最后一个人回头看着人群笑了一下,正是那张阴阳脸。 “厢货,厢货在那里。”我大喝到。 所有人回头,只见厢货缓缓向前飘去。 “绳网,快把绳网拉起来。”我再次大喝。 “你觉得这时候哪还有人拉绳网?”于歌向前狂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厢货消失在视野。 多说已是无益,上路之后我便直接回家睡觉。 可白天已经睡足,这时候哪睡得着? 而且,一件事情做到半途而废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已经能够断定,厢货在路上不停制造车祸,就是为了制造怨魂。 而怨魂,是它动力的源泉。 获得动力之后,它再不断去路上害人,以怨魂养怨魂。 上次对撞和绳网,多少让它损失了部分怨力,所以这一次才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次死七个人,来补充它的怨力。 这厢货着实可恶,来无影去无踪的,就像个幽灵一样。 幽灵? 我心神一动,作为渡河人,虽然没有接触过幽灵类的东西,但多少也了解一些。 幽灵界最出名的当数幽灵船。 关于幽灵船的传说,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各大洋都出现过它们的身影。 更有甚者,相隔数千海里的两大洋中竟然能同时看到同一艘船的身影。 当然,无一例外的是,幽灵船上的人全都离奇失踪。 而那些后来登上幽灵船的人,也全都离奇死亡。 还有那些不慎和幽灵船相撞,倾覆失踪的船,让幽灵船更加神秘。 除了幽灵船,还有幽灵飞机,幽灵火车。 附近某个地方都曾多次发生幽灵火车的事情。 一列废旧的火车,因为长期停留于山脚古战场,吸收足够多的阴气之后,竟然自行上了铁轨。 白天停在山脚,晚上便在轨道上游荡。 好在那一处只是支线,晚上基本没有火车会经过。 被巡线的工人发现后,当地废了很大的周折才将幽灵火车消灭。 至于幽灵飞机,更是令人不可置信。 曾多次有飞行员在空中看到零式战斗机。 还有本已失事多年的飞机突然出现在空中,导致空难的事件。 更有多次飞机失踪却又诡异的出现,乘客全部死亡的报道。 说起来这些和厢货有很多的共同之处。 来无影去无踪,遇见的人都得死,吸收怨气。 莫非,这厢货是一辆幽灵车? 而此时的大路上,又恢复了先前巡逻车的数量。 巡查车上,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带着个年轻人。 老者是本地长春观的观主玄成子,受于歌之邀前来斩妖除魔。 年轻人是他的徒弟林灵泽,专职负责开车。 至于于歌,在玄成子的劝导下,终于回家休息,准备将体内的阴气逼出来。 连续巡查多日,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玄成子心中有些着急。 “道长,道长,本地另一条大道上发生离奇车祸,请您赶紧去看看。”对讲机里响起急切的声音。 玄成子急忙催促林灵泽:“快,快掉头赶过去。” 这一次的车祸现场比先前还要惨烈,到处都是碎片和血肉,甚至还有条腿挂在树枝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 玄成子从车上跳下,将黄幡插起大喝到:“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之后,玄成子手掌往黄幡上一挥,顿时四处雾霭消散。 路边的地里,一辆厢货停靠在此,等待着那些被车祸撞散的怨魂上车。 看到厢货,玄成子当即决定引五雷一次性解决。 玄成子掏出一张引雷符朝空中抛去,接着大喝到:“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天色瞬间大变,四下狂风大作。 原本等待怨魂的厢货似乎觉察到什么,径直飘到路上,撞向了巡查车。 这一次没有撞击声,巡查车笼罩在厢货的阴气之内。 车上等候的林灵泽双目圆睁,双手高举,全身不停颤抖。 而此时玄成子已来不及停止五雷,五道闪电直直的从空中落下。 九 幽灵车 说起五雷,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夏天的那种雷电。 其实这不过是道家的法术而已,威力自不可与雷电同日而语。 不过五雷也是至阳之物,是所有阴物的克星。 当是时,玄成子引下五雷,而厢货选择以巡查车帮助抵抗。 此时巡查车司机林灵泽已被怨气冻住,坐在车里动弹不得。 五雷直直砸在厢货上,如电线短路那般冒出短暂的弧光之后,轰的一声爆炸。 爆炸冲击波不似预想中那般火热,而是让所有人心中一寒,躯体如坠冰窟。 原本实体一般的厢货,爆炸之后成了个虚影,货厢里的人形虚影正在慢慢消散。 这些正是被厢货吸收怨气之后,阴寿未尽的怨魂。 如果能被救出,他们还有投胎的希望,但此时被五雷劈散,只有灰飞烟灭。 被厢货笼罩的巡查车内,司机林灵泽趴在方向盘上不停抽搐。 经受住一次五雷之后,厢货朝前面疯狂逃窜。 而五雷就像游戏里的大招一般,需要应激时间。 玄成子此时也顾不上追赶厢货,急忙上前拉开车门大叫:“林灵泽,林灵泽,醒醒。” 被爆炸冲击波袭中的捕快们颤抖的围成一圈,赶紧生火驱寒。 我是从另外一个捕快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的。 林灵泽因为大阴大阳同时入体,变得有些痴傻。 在场的捕快都受到怨气冲击,连晚恶梦不停,个个都顶着黑眼圈。 捕快朋友还说,玄成子发誓要让厢货灰飞烟灭。 这些和我似乎都不太有关。 我现在考虑的是,厢货如果真是幽灵车,刚刚被玄成子重创,那么近期肯定还会有惨烈车祸发生。 足够多的怨魂,才能让幽灵车快速补充阴气。 果然,第二天晚上,在两地交界的公路上,一辆大巴车倾覆,导致多人死亡。 等玄成子和于歌赶到的时候,幽灵车已经带着怨魂消失了。 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城市另一边又发生离奇车祸。 幽灵车似乎变得更聪明,不再拘泥于一条路上了。 如此疲于奔命,对事情毫无助益,反而现在整个城市的有车一族晚上都不敢出门。 遍阅相关资料后,我决定不再留悬念,一次性彻底解决这幽灵车。 幽灵船,幽灵飞机,幽灵火车,都是在失事后积攒了大量的怨气。 随后又在大阴之地吸收更多的怨气,当到达一定的量之后,它们便出来为祸人间。 虽然厢货不一定出过事故,但经年累月的运送尸体,也能给它积聚大量的怨气。 也许是报废,或者是硬件更新,让这辆厢货被闲置于大阴之地,怨气养到一定量之后,跟其他幽灵物一样,它也开始害人了。 按照这个思路,我还是应该按照先前的思路去寻找厢货的实体。 这一次应该不拘泥于殡仪馆,凡是大阴之地都该去找找。 可我只有一个人,时间已经来不及。 那就做一个大阴之地,让幽灵车的实体自投罗网吧。 于是这个城市的寺庙,停尸间,殡仪馆,惨案发生地,坟地等等怨气深重的地方,半夜都会有个人牵着一群黑猫在游走。 吸够怨气的黑猫,都寄存在和我关系不错的甘露寺主持了因大和尚那里。 这天我还要去收集怨气,了因大和尚拉着我说到:“封居士,我看这怨气够了吧。” 我摇摇头:“为保万无一失,怨气越多越好。” “你倒是万无一失了,”了因大和尚苦着脸说到:“你看看这甘露寺周围,阴风阵阵,夜夜鬼哭狼嚎…” “你一个有大法力的人,还怕这个?”我打断了他。 了因大和尚说到:“我是不怕,可庙里还有其他人嘛。” 我侧耳听了一会,果然,黑猫身上的怨气似乎将方圆十数里的灵体都给吸引了过来。 庙门外,各种‘咯咯’,‘嘎嘎’不属于人间的声音。 “行吧,等我一个晚上,明天我就把黑猫拉走。” 离开甘露寺之后,我又去找了另外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的父亲是废旧大王,本地的报废车辆几乎全都卖给了这里。 谈好之后,一辆辆货柜车将车辆残骸拉到了方刚胡龙华出事路边的防护林。 车辆残骸卸下来,这里隐隐有了停车场的样子。 随后我再找人在停车场中央搭了个戏台。 戏台规矩很多,说起来也很邪性。 而我这戏台,不是用来唱戏,而是整晚不停的播放各种车祸视频。 做好这些之后,我便将所有的黑猫都放在了戏台上。 一时间整个区域阴气惨惨,白天经过都会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厢货又有几天没出现了,现在全城的捕快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巡逻。 于歌身上的阴气排得差不多了,陪伴着玄成子在戏台前的路段巡查。 看到我之后,于歌脸上有歉意,但没有说什么。 倒是玄成子一副质问的语气:“你在干什么?” 我淡淡到:“你管不着。” “你愿意怎么搭戏台我都管不着,”玄成子说到:“但你破坏了这一块的阴阳平衡,我们还怎么抓厢货?” 这时候我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做这些,就是为了抓厢货。” “切,”玄成子冷笑一声:“你抓厢货的方式就是请它看戏吗?” 我不是那种扮猪吃虎的人,自然不会任人讨口彩。 我淡淡一笑:“我不会五雷法,也没有徒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 “你,”玄成子瞪了我一眼,随即望向于歌。 “于先生,你来做个见证,这一次我和封大师来个赌约。” ‘封大师’这三个字,玄成子说得特别重:“抓住厢货的,才有资格在俗世行走,抓不住的,老老实实关门修行。” 先前于歌将我赶走,多半是受阴气的影响。 现在清醒过来,而且我们毕竟合作多年,于歌有些为难:“玄成子大师,不管怎么样说,两位都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不假,”玄成子大声到:“但道术是有高低的。” 于歌为我开解:“大师,封烨不是有意嘲笑你用五雷劈徒弟的。” 所以说于歌这人太耿直,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玄成子铁青着脸,恨恨的瞪着我说到:“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一次我和你赌定了。” 这时后面一辆巡逻车开过来,司机探头大叫到:“于歌,玄成子师父,城西张台镇有厢货出现,导致两辆巡逻车撞车。” 玄成子用手指了我几下之后,转身上车和于歌赶往张台镇。 我没有理会,他嫉恨我和于歌合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巡逻车司机看了看我:“封先生,你不和他们一块儿去吗?” 我摇摇头:“不了。” “可厢货在城西,你在这里做法有什么用?” 我向他摆摆手,坐回了戏台前。 夜色逐渐深沉,路上渐渐回归平寂。 此时戏台前的大戏才刚刚开锣。 ‘呜呜呜…’ ‘呱呱呱…’ 数不清的灵体朝戏台靠拢。 它们受阴气吸引来到戏台,更加重戏台的阴气,戏台的阴气也滋养它们。 为了不吓到它们,我将渡河符和渡河链埋在了地下。 这么大个活人坐在旁边,再瞎的鬼也能看得见。 于是乎,一大群鬼将我围住。 ‘嘎嘎嘎’,一个女鬼挤上前,一开口满嘴的蛆往外掉:“这个后生是我的,其他的我都不要。” 说罢她便嘟着嘴朝我亲过来,嘴边还有几条蛆虫翻滚着。 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我硬吞了口口水。 一个脸上直掉渣的老女鬼将蛆虫女鬼推开:“滚一边去,这个小哥是我的。”说罢便往我身上扑来。 “是我的,是我的。”又一个浑身血肉外翻的女鬼扑过来。 “凭什么就是你的?谁抢到谁得。” 如果此时恰好有一个普通人路过,他能看到我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坐在那里。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虽然面前恶心的东西轮番刺激,而我却毫无波澜。 这些所谓的恶心的鬼,不过是她展现在你面前的样子而已。 实质上,它就是一团阴气。 它就和我们呼吸的空气一样,只是稍微变幻形态而已。 如果你能看穿本质,所谓的鬼一点也不可怕。 就和经常有人讨论西游记里哪一关最难过一样。 不管多难对付的妖怪,天庭这边,或者大雷音寺那边,总会想办法解决。 至于那些强逼结婚的妖精,作为十世修行的高僧,唐僧自然能看清它们的表象。 你说一个正常男人他能和蝎子,狐狸,老鼠成亲吗? 当然,宁采臣,许仙,落十一这些不算正常男人。 综合起来,最难过的那一关,是女儿国。 因为女儿国国王就是人,她没有其她表象。 唐僧虽口口声声许身佛门,但也对国王说过下辈子。 虽然这些都是意会,但只要问问白龙马,就知道唐僧究竟有没有动心。 所以,看穿表象的我一点也不恶心。 正在神游物外的时候,一辆巡逻车闪着灯过去。 巡逻车后面跟着一辆厢货。 厢货?幽灵车? 我心神大震,却又不敢动。 之所以任由这些恶心的鬼围在身边,就是不让幽灵车看到我。 我只能坐着等,死等。 不一会儿,幽灵车逆行回来,停在了戏台前。 十 解决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幽灵车冲上戏台的那一刻。 幽灵车停了一会儿,重新启动,在停车场周围不停转圈,就是不肯靠近戏台。 幽灵车本身的怨气很重,转圈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灵体飘上车。 上车之后,灵体发现自身的阴气正被幽灵车快速吸取,想逃却逃不出,一时车内一片鬼哭狼嚎。 那些被‘美男计’吸引的女鬼们对此不屑一顾,不停的往我身上挤着。 由此不管幽灵车怎么转圈,一直也没发现我。 终于,再没有灵体主动往车上漂之后,幽灵车再次停在了戏台前。 “上啊,上啊。”我在心里大叫。 幽灵车却偏偏不如我愿,逆行上路之后消失在了远方。 那些恶心的女鬼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仍在我身周游走。 蛆虫,肉渣,腐坏的血肉,不停往我身上掉。 正懊恼的时候,幽灵车突然出现在眼前。 还未反应过来,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冲来。 “啊…”那些讨厌的女鬼被撞飞,车轮直直的从我身上轧过去,一阵寒意瞬间透到心底。 幽灵车停在我头上,刚才的动作似乎是在试探。 我颤抖了一下,发梢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眼珠向上抬,我看到一个斑驳的底盘笼罩在浓浓的雾霭中。 这便是幽灵车的实体么。 我明白方刚为什么被幽灵车轧过之后没事了。 原来这车的轮胎,是怨气幻化而成,它的实体只有一个底盘和上面的部分货厢而已。 感觉到安全之后,幽灵车直直的冲上戏台。 黑猫身上的怨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幽灵车。 可惜这些黑猫被麻醉,不能有丝毫反抗,只凄惨的‘喵呜’叫着。 是时候了。 我暴喝一声跳起来,拉动了戏台的机关。 嘭,一个铁栅栏拦在了戏台前。 那些灵体没感觉到危险,仍然环绕在我左右。 我迅速冲地底掏出渡河符,飞快的围着戏台四周贴住。 幽灵车发觉上当,猛的向前撞去。 整个戏台晃动了一下,但没什么大碍。 我从戏台边拖出早已准备好的酒精瓶,透过格栅疯狂的往戏台上扔。 酒精瓶穿过白色的怨气,发出‘哐当’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酒精砸在了幽灵车的实体上。 整个戏台都充满刺鼻的酒精气味之后,我掏出了打火机。 清脆的钢音让所有灵体注目。 没有任何犹豫,我划了一下火石。 面前的女鬼吐出一口蛆来将火吹灭。 我又划了一下,女鬼再次吐蛆将火吹灭。 幽灵车不停的撞击戏台,我能感觉戏台马上要撑不住了。 “小后生,玩什么火嘛,姐姐可不喜欢火。”女鬼再次靠在我肩头,边说蛆边从嘴里溢出。 这一次我觉得恶心了,扬起渡河符咒:“谁再靠近,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趁着灵体害怕后退,我用打火机点燃渡河符,扔在戏台上。 “轰。”戏台瞬间被点燃。 “呜呜呜。”幽灵车似踩足油门,发动机阵阵嘶吼,侧头更加疯狂的撞击格栅。 火真不愧是荡涤世间一切邪恶的圣物,幽灵车表面覆盖的怨气烧得滋滋作响。 为了逃出生天,幽灵车干脆不要怨气附体,而是将所有怨气集中在车底,妄图利用怨气的力量撞开格栅。 火虽然能荡涤邪恶,但高温也让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站在路边。 此时此刻整台幽灵车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驾驶室的遮挡早已不在,只剩两排座椅。 后面的货厢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大洞,在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砰。” “砰。” 连续多次的撞击,格栅已经弯得不成形。 我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渡河链在头顶飞舞,看准之后扔进去,勾在幽灵车的底盘上。 此时幽灵车正后退蓄力,一下子将我拉得靠近火苗。 我脸上一热,连同脸上的汗毛在内,睫毛,鼻毛,被燎了个干净,头发也被烧掉一大块。 勾住之后,我将渡河链的另一头在树干上挽了几圈,拉到相邻的树上也挽了几圈准备挂住。 正在此时,幽灵车一下将格栅撞倒,拼命往前逃窜,渡河链一下崩得笔直。 幽灵车持续加速,我双脚顶在树干上,双手拼命拉住渡河链。 可那毕竟是车,而且是货车,我被拉得围着树干转圈。 前面最后一圈了,如果被拉过去,只剩一棵树的话,我是怎么也拉不住的,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幽灵车逃走,甚至还会引发大火灾。 “封先生,我们来帮你。”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巡逻车停在眼前,两个捕快跳下车,顶在前面帮我拉住渡河链。 人力还是有些不够,虽然增加了俩人,但也只是稍稍减缓渡河链向前滑动的速度而已。 更惨的是,眼见手中的渡河链就要划到顶住树干,捕快却不敢松手。 “啊,我的手,我的手。”捕快惨叫出声,他的手指顶在渡河链和树干之间,鲜血往外激射。 而我和另一个捕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我们马上也要面临这样的命运。 渡河链一寸一寸的向前滑行,树干上被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浮在表面的树皮全都掉了下来。 “哼。”身前的捕快闷哼一声,他的手指也卡在了树干和渡河链之间,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最后一圈终于被拉出,我们三人重重的撞在前面的树上。 只剩一棵树环着几圈,三个人是不够的,任凭我们怎么拼命,终归还是被拉得围着树转了几圈,扑倒在大路上。 正在此时,一辆巡查车冲向前,压住渡河链,车内的于歌探头大叫:“快把链子挂在拖车钩上。” 捕快几乎是用扑的,将渡河链挂在车尾的勾上。 此时幽灵车再次发力,一下将巡查车拉得掉头。 于歌迅速换挡,猛踩油门。 另一头厢货发出惨烈的嘶吼,两车将渡河链拉得呜呜作响。 “会不会断?”有捕快担心的问到。 “放心,”我说到:“这东西虽然细,但就凭这两辆车是拉不断的。” 接着我又大喝:“把剩余的酒精丢上去,没有酒精放汽油,越烧他的力道将会越小。” 捕快们拿起我未用尽的酒精瓶,疯狂往大火中扔,酒精瓶爆炸的声音响彻夜空。 慢慢的,胜利的天平转向于歌这边,他将幽灵车拉得连连倒退。 幽灵车拼尽全力也逃不掉,发出凄厉的惨叫。 见此情形,于歌又猛踩了一下油门。 此时幽灵车突然松了力,于歌一下子收不住,撞到了防护林上。 这一次巡查车的保护很不错,安全气囊弹出来,一下子将于歌震晕。 幽灵车想趁此时逃跑,拉得巡查车不停后退。 所有人都扑了上去,顶住巡查车。 有个捕快性子急,想去拉住渡河链。 甫一接触,便‘啊’的惨叫一声,双手冒起白烟。 此时他顾不得手痛,弯腰用屁股顶住车头。 幽灵车虽然仍将巡查车拉得倒退,但速度已经非常慢了。 “嗷。”幽灵车发出最后的嘶吼,将巡查车拉动一大步之后停了下来。 火势渐渐减小,但幽灵车已经很久没动了,有捕快上前拉开车门将于歌抬了出来。 “于歌,于歌。”大伙儿不停呼唤,大火将他们的脸映得通红。 于歌缓缓睁开眼睛,猛的坐起来:“怎么样了?” 此时火势慢慢熄灭,厢货驾驶室和货厢已经全部烧完,只留下一个冒烟的底盘。 “应该是死了吧。”有捕快询问到。 “这东西也有生死?”旁边的人接话到。 ‘咔咔咔’,底盘发出声响,捕快们连连后退。 ‘轰’的一声,整个底盘散开,碎成了铁渣。 我长出一口气:“应该是没事了吧。” 于歌紧紧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拍拍他的肩,示意我明白。 一直抱着胳膊看完全程的玄成子不声不响的转头离开。 “封先生,这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捕快问到。 我将幽灵车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于歌疑问到:“有这么玄,这么大威力吗?” “这不是你亲眼所见吗?”我笑到。 于歌摇摇头:“想不到一个废弃的车辆,竟然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所以,以后凡是涉及到死过人的车辆,一定要慎重对待,以免悲剧重演。”我说到。 有捕快插嘴:“所有死过人的车辆吗?包括私家车?” “对,”我解释到:“非正常死亡自然会有怨气,有怨气的车辆操控起来自然和普通车辆不同。” “如果命格不够硬,受怨气影响再造成车祸什么的,怨气直接飙升,那可就是凶车了。” 捕快咂咂嘴:“照这么说,买二手车也得非常小心?” “那是自然,如果一不小心买到事故车,这种车多少会让人膈应,这就是在对人的心理造成影响…” 正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同学江练。 “江大科学家,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受不了啦,”电话里江练大喝:“封烨,救我,我被鬼缠上,就快要疯了。” 十一 不欢迎你住这里 原本还想休整一下再出发,但江练一遍又一遍在催。 没办法,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所在的城市。 见到江练的时候,他神情憔悴,蜡黄的脸色,厚厚的黑眼圈,甚至连背都直不起来了。 “不是吧,”我叹到:“科研工作有这么辛苦吗?” 江练诉苦到:“哪是工作,就是被那东西害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偷偷瞟了下两边。 那就言归正传,我问到:“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江练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左右,小声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在路边,总感觉花坛里,或者草丛里有个人看着。” “可当我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工作的时候也是,老觉得有人在不远处看着,可抬头的时候,那里空荡荡的。” 我想了想,笑到:“会不会是你撸多了,眼花?”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江练有些不高兴。 “晚上睡觉,家里地板总会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像有人光着脚在走路。这个我听得真真切切,绝不是幻觉。” 我说到:“这种不是很早就有解释吗,因为地板里有霉菌,受霉菌侵蚀的应力钢筋来回弹动,会产生啪啪的声音。” “大哥,你能不能认真点?”江练是真的怒了:“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而且,钢筋弹动是弹珠落地的声音,我家里是有人赤着脚走路。” 我又问到:“最近有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做什么亏心事?” 江练白了我一眼:“好事就做了不少,亏心事没做,每天都是工作回家两点一线。” “行吧,”我站起身:“回你家看看就知道了。” 说是家,其实是江练租的房子。 房子在是市中心的城中村,两层的小楼。 年限比较长,房子看上去有些旧。 一楼租出去做仓库,江练住在二楼。 进门之后,因为周边的楼层很密集,所以房子采光和通风都不太好,显得有些阴凉。 楼梯间更是灰暗,墙上拉着的几条白色护套电线很显眼。 因为设计不合理,转角的楼梯高度不一样,我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上楼之后,是个客厅。 客厅角落有个桌子,桌面上摆着个香炉。 香炉插着几只烧完的香,连同桌面落满灰尘。 抬头看到香炉上的墙面钉着一颗钉子。 这颗钉子应该是用来挂遗像的,有房客租房,所以遗像被取了下来。 进了房间,我随口问到:“你有没有在这里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能做什么?”江练说到:“每天忙得要死,回来就只想睡觉,还能做什么。” 我皱起了眉头。 看似没有直接接触,但若非是怨气冲天,鬼是不会直接出手害人的。 它会利用人的恐惧心理,影响人的气运,降低人的抵抗力,直至做出伤害自身的事情。 从江练神不守舍的样子,就可见一斑。 既然来了,那就解决问题吧。 “你这里有两间房吧,晚上我住这里。” 有人壮胆,江练的眼神亮了很多。 俩人就着几个小菜,喝了点酒吹了会牛逼,便各自睡觉。 我是个不太豪气的人,所以喝不了什么酒。 同学见面高兴,喝了一点随即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喉头烧得慌。 终于耐不住,得喝点水。 缓缓睁开眼睛,月色透过窗帘映了进来。 蓦地,床边站着个人影。 我心头一惊,喝酒误事,猛的坐起来。 人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原来是江练。 我伸手将他拉过来,小声到:“你不睡觉,干嘛呢?” 江练指指门外:“你听。” 侧耳听了一下,斑驳的夜色中,门外‘啪啪’的声音特别清脆。 我掀了被子下床,江练拉了我一下:“不要开坛什么的吗?” 我摆摆手,轻轻走到门后,猛的拉开门。 “啪啪”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四处看了看,实影虚影都没有。 “这位,”我朗声到:“如果有什么诉求,可以告知我们,不要半夜三更这样吓人。” 门外依旧是一片寂静。 我继续说到:“开玩笑适可而止,坏了我们的气运,你也会受到惩罚的,届时可别怪我没提醒。” 黑暗中没有回应。 我关上门,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啪啪’声并未再次响起。 我可以忍受疼痛,甚至痒都可以忍忍,但却抵抗不了酒精的侵袭。 没过一会儿,倦意来袭,我哈欠连连。 江练一下子钻进被窝:“今晚我就睡这里了。” 我囫囵的应了声,倒头便睡。 外面修炼喧闹起来,我很不想睁开眼睛,但身上凉飕飕的。 江练这小子,又把被子卷走了。 我伸手抓了个空,往下一探,触手冰凉生硬。 猛的坐起,发现我正睡在门边的地上,江练在床上睡得正香。 又是那个促狭鬼。 我站在门口大声说到:“我知道你可能就是玩心太重,但这样是在害人害己,劝你还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江练被我吵醒,坐起来揉揉眼睛:“你在那干嘛?” 我淡淡应了声:“没干嘛。” 接着又问到:“你白天上班的时候也会感觉到有人跟着?” “是的。” 一般来说,灵体的意念或者怨力是有限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有怨气的鬼魂会急于报仇的原因。 时间拖得越长,怨力消散得越多,鬼魂的力量就会越小。 更别提阳气充盈的白天,那更是鬼魂的禁忌。 但这个促狭鬼居然白天也会跟着江练,他要干嘛? 江练的科研所属于保密单位,外人不方便进去。 正好我可以继续休息,争取晚上抓住那个促狭鬼。 整个白天,外面一直喧嚣,屋子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晚上江练回来,仍要和我挤一张床。 我小声到:“今晚我决议要抓住他,住一间房如果他不来怎么办?所以最好还是分开?” “你是让我做诱饵?” “什么诱饵,那个本来就一直跟着你。” 虽然不情愿,但为了一劳永逸,江练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声音传进来,屋子更显冷清。 正拉被子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降到冰点。 我浑身汗毛倒竖,紧紧握住渡河链,紧张的扫描四周。 蓦地,窗帘边传来一声叹息。 我猛的转头,却见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不见身躯。 还未待看清,头发瞬时消失不见,头顶却响起苍老的笑声。 抬起头来,天花板上一个老妪咧嘴在笑。 老妪的身形很奇怪,方方正正的,只有胸口以上,看上去就像一张照片。 照片? 我想起进门时的那颗钉子,天花板上不就是一张遗像吗? 我淡淡到:“这么大年纪了,这样闹有意思吗?” 遗像攸地消失,那一块慢慢渗出血来。 我紧握着渡河链,看看她到底要捣什么鬼。 血越渗越多,慢慢组成一行字:不欢迎你住在这里。 我冷笑一声,继续看着他的表演。 四周响起阴阴的笑声,阵阵寒意直逼我的太阳穴。 我握紧渡河链侧耳静听,这个鬼魂似乎还有点手段,身周全是阴阴的笑声,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天花板的血渗下来,拉出血丝,看上去触目惊心。 血丝终于拉不住,鲜血淋漓的往下掉,落在我身前的地板上化作白烟发出嗤嗤的声音。 白烟包裹着小腿,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身周响起‘啪啪’的脚步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 这鬼魂的手段竟如此高明,不管虚体实体,都不让我看到? 我仔细聆听,‘啪啪’声似乎来自于身后。 猛的转身,只见地上竟然有一双血肉模糊的腿。 还未待我做出反应,那双腿瞬间消失。 天花板上的血仍在渗出,我终于忍不住,渡河链挥出砸在天花板上。血迹瞬间被天花板吸回去,直至完全干涸,一切恢复如初。 江练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我说到:“人家不欢迎你住在这里,我看你还是搬吧。” 江练苦着脸说到:“我的哥儿,要能搬我早就搬了。” “我租的是半年,房租和押金早已交清,现在才住了三个月,你让我搬?” “我家里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哪敢乱花一分钱?” 我跟着苦笑:“你不怕死吗?” “我更怕穷。”江练忿忿到。 思虑一会,我说到:“那就联系房东吧,看看那颗钉子上挂的遗像到底是谁的。” 天一亮,江练辗转联系上房东。 听说房子不干净,房东很不悦:“小江,你是想退租吧。想退随时可以,但房租押金不退。” “大爷,我没想退租,”江练说到:“可你妈老是这么闹,任谁也受不了。” 听到我描述遗像的事情后,江练默认老妪是房东的妈妈。 “我妈闹你?”房东更不爽了:“你神经病吧,我妈中风多少年了,一直卧病在床,怎么闹你?” 江练疑惑到:“那昨晚的老太婆?” “什么老太婆?”房东很不耐烦。 我上前一步,问到:“大爷,二楼客厅以前挂过谁的遗像?” “我们家老爷子,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老爷子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老死的呗。” 十二 和平相处 老死十多年,现在应该在享受阴间生活,不至于也没能力跑出来闹事。 如此看来,我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不听劝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不是喜欢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吗,正好,我就设法绊住你。 我用鸡冠血泡过的墨斗线在客厅里拉了几圈,挂在半米高的地方。 为了防止她跳起来,在一人高的地方我又织了个网。 我手持渡河链站在门后,只要一有动静,马上开门渡河链出手,让她插翅也难飞。 街上的喧闹停息之后,没过一会儿,外面又响起‘啪啪’的声音。 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很规律,没有跳起,也没有蹽过墨斗线。 墨斗线拉好之后,我自己通过都得抬一下腿。 即便是虚影,阴物遇上至阳的鸡冠血,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鬼魂的怨力强到如此地步? 忍不住好奇,我猛的拉开门。 “啪啪”声戛然而止,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关上门,‘啪啪’声再次响起。 我宁愿向前晚那样,搞一些瘆人的画面,起码能看穿表象,倒也没多害怕。 当然,作为渡河人,现在我也没多害怕,但是非常令人烦躁。 再次关上门,我把耳朵靠在门后,努力辨认‘啪啪’声的方向。 就在客厅里,就在遗像下。 刚准备开门,‘啪啪’声却突然停止。 “我受不了啦。”江练猛的从外面冲进来:“疯子,你的法术呢?怎么还不叫她停下来?” 我站在门口大喝到:“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本事现身一见。” 门外依旧寂静黑暗。 从业多年,各种厉鬼怨魂见过不少,像这样没有诉求,只求吓人的倒是第一次见。 眼见没有人应声,江练在背后小声问到:“怎么办?” 怎么办? 我再次大声到:“这位,我们讲和吧。” “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帮你,而且绝不泄露半个字。” “或者,你也想呆在这个屋子里也没问题,只希望你不要再吓唬我的同学。” 外面自然没有回答。 江练压低声音说到:“是不是利用讲和将她引出来,然后伺机一网成擒?” 我说到:“不是,是真的讲和,你明天亲自下厨整一桌酒菜。” “这么麻烦的吗?” “其实我有想过花钱给你换个地方,但这位不知道你是从哪惹回来的,如果换到哪跟到哪就不美了。” “而且她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有力使不上。” “所以,干脆让你们讲和,人鬼和平共处,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虽然听上去不那么靠谱,但江练已经被折磨得够够的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江练真的准备了一桌酒菜,我俩将饭桌抬到客厅,摆上了三幅碗筷。 三个酒杯都倒满之后,我俩举起杯子朝着同一个方向:“来,喝上咱们的第一杯和解酒。” 我们一饮而尽,那个杯子,当然是一动不动。 “喝了酒,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放下酒杯说到。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可再也别吓唬我们了。” 江练适时的举起酒杯和那个杯子碰了一下:“来,朋友,我干了,你随意。” 为了表示善意,江练甚至还给那个空碗里夹了点菜。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但为了以后能过上安生日子,不得不继续尴尬下去。 我俩一直对着那个杯子敬酒,江练夹的菜已经在空碗里堆了起来。 眼看差不多了,我把江练拉起来,对着空气说到:“朋友,我们吃好了,现在出去逛逛,如果你有空的话,把碗洗一下。” 在街上闲逛一会,江练问到:“你说她真的会洗碗吗?” “那谁知道呢。” 回到家门口,江练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我将他推过一边,敲了几下门。 随后把门打开,我们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江练问到。 “提醒那位,我们回来了,站在门边给他让让路。” 上楼之后,碗还是摆在那里没有洗,江练有些失望。 我探了探碗里的菜,冰凉冰凉的,仿佛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放心吧,她吃过了,应该是接受了你的善意,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江练双手作揖四面拜了拜,随即回房休息。 这段时间把他折腾得够呛,倒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江练的黑眼圈淡了许多。 “想不到真的可以讲和。”江练有些兴奋。 我点点头,叮嘱到:“以后就当这房子里多了个室友,干什么都注意点,别光着身子在家里走来走去有碍观瞻。” “我知道,我懂,我都懂。” 晚上下班回来,原本对自己很苛刻的江练买了水果,留出一份放在一边,朝着空气说到:“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也就买了点这个,希望你别嫌弃。” “或者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托梦给我,我帮你带回来,烧过去也行。” 接下来的日子,江练努力适应家里多了位朋友。 吃饭的时候多摆一副碗筷,从不乱花钱的他还会经常买点零食。 在自己房间无所谓,出门便穿得整整齐齐。 上下班的时候也会朝着空气打个招呼。 那瘆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过,路边的花坛也变得很清新,工作的时候再也没觉得被盯住过。 没几天,江练的黑眼圈变消失,腰也直了,精神头甚至比以前还好。 “不瞒你说,”江练很开心:“因为工作忙,社交圈窄,我一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居然心灵上还有点寄托了,知道家里有个朋友陪着,还感觉有点温馨。” “有时候我就在想,你说那位是把我当孙子,还是当朋友呢。” 我拍拍他的肩:“你没事就好了,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可以放心回家了。” 江练拉住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帮了我的大忙,怎么着你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还是留点钱寄给家里吧。” “嘿嘿,”江练狡黠的一笑:“谁说尽地主之谊得花钱了,这城市别的东西不多,三国遗迹可不少,都是不用花钱的。” “后天就是双节假期了,我带你去逛逛吧。” 所谓的三国遗迹,就是爬山。 而且根本没什么商业开发,仅仅只是修了条山道到山顶。 江练特地选了这个地方,听说是古战场,当年曹老板就是在这里仓皇逃命。 “要不还是别上去了吧,”我劝到:“你刚刚才复原,战场这种阴地还是别来的好。” “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江练说到:“都一千八百年了,许仙都转了二十世,那些士兵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说不定我就是当年的某个士兵,冥冥之中指引我故地重游。” 说罢江练便拉着我上了台阶。 去其他的地方确实得花钱,江练的环境太一般,那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尽尽地主之谊吧。 最多上山的时候警觉一点就是了。 这地方在本地据说名声很大,又不要钱,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 到了山腰之后,大多数的人都气喘吁吁的准备回头。 江练却仍是兴致勃勃的向上:“不爬到山顶,叫什么爬山?” 继续往前,因为人迹罕至,野草长上了台阶。 树林里很幽深,不知哪里吹来的风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我拉住江练:“要不咱们回去吧,你的心意我懂,咱们的感情不需要这样。” 江练说到:“下山的路程和上山差不多,都走了一半了,为什么要回去?” 对江练,我不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毕竟这只是我的担忧。 我只能警惕的看着四周,紧跟在他身后。 不过上到山顶之后,看着滔滔江水东去,的确令人心旷神怡。 转个身,看着远处矮小的山头,真有些山高人为峰的意思。 风景看够,打道回府。 下山的时候,江练要方便,钻进了小树林。 我也憋了好一会,转身去了另一边的树林。 不一会儿,江练从树林里钻出来,边提裤子边说到:“玛德,不知道谁把死去的宠物葬到这里,真踏马臭。” 我前后望了望:“其实先前我在山顶就看过了,这地方如果不是古战场,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可惜阴气太重,葬个宠物还行,要是葬人,可是大凶之地。” 江练吐槽到:“走哪都忘不了你的本行。” 回家之后,我们又吃了一个三个‘人’的晚餐。 喝到兴奋的时候,江练举起酒杯和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朝着杯子说到:“奶奶,我同学明天就走了,以后这房子就咱俩了,希望咱们还和现在一样和谐。” “什么奶奶,是小姐姐。”我笑着举起酒杯:“小姐姐,以后江练就交给你了。” 爬了一天的山累得够呛,饭后匆匆洗漱之后便倒在了床上。 半夜迷迷糊糊被一阵‘咔咔’声惊醒,难道那位又来了? 我起身侧耳听了一下,声音似乎是从江练房间传出来的。 这小子半夜整什么呢? 我开灯推门,蹲在床边的江练转头翻着白眼珠阴森的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笑声。 我后背一寒,鬼上身。 反应过来之后,我大喝到:“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奶奶吗,有必要这样整他?” 十三 千刀万剐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地上蓦地趴着个女孩儿。 “你是家里那位?”我看了看女孩儿,她的双腿无力耷拉在一边,伸手‘啪啪’在地上拍着向前爬行。 先前家里那些‘啪啪’的声音,竟然是这样发出来的。 难怪我的墨斗线起不到作用,人家趴着根本没那么高。 “什么家里那位,我有名字的,我叫戴月。” 戴月急切的往江练身边匍匐前进,似乎是要救他。 江练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此刻他正在天人交战。 一会翻着白眼阴森的打量四周,一会大叫:“疯子,快救我。” 还未待我渡河链出手,戴月双手支撑着猛的一跃,朝江练身上跳去。 没想到戴月瞬间被弹开,江练大张着嘴巴,张牙舞爪朝戴月发狠。 戴月并不害怕,继续向江练扑去。 戴月再次被弹开,江练身体里一个虚影被挤出来,随即又回去。 “你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趴在一旁喘气的戴月大喝到。 我挥舞着渡河链:“我要救人,可你不是自告奋勇上前吗,如果误伤到你怎么办?” “他身体里的那个怨气冲天,我斗不过。”戴月有些焦急。 “哈哈哈哈哈。”一阵来自于九幽的尖利狂笑,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江练已经不受控制,瞪眼看着我:“你该遭千刀万剐。” 渡河链出手,挽在江练脖子上,没想到他伸手抓住链子,和我拔起了河。 被上身之后的江练力大无比,一步步将我拉近。 我索性扔了链子,一个地滚来到江练脚下。 顺手接过掉下来的渡河链,围着江练转了个圈,将他的双腿缠住猛的一拉。 江练应声扑倒在地,我拉紧渡河链一脚踩在他的腰眼上。 “啊,啊。”江练狂叫着背过双手乱抓。 我趁势用渡河链将他的手也缠住,江练随即动弹不得。 当务之急,是要将上身的鬼给赶出来,我急忙去厨房拿出两个大蒜,也不剥皮便往江练嘴里塞。 江练尖利的惨喝着不停摇头,但还是挡不住我将大蒜塞进嘴里。 大蒜塞进去之后,我用力顶住他的下巴,逼他全部吃进去。 “吼吼…”江练死死的瞪着我,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声音。 我一把骑在他身上,不停的扇着耳光,怒吼到:“出不出来,出不出来。” 江练阴阴的看着我:“你以为区区一点大蒜就能让我出来?” “枉你还是渡河人呢,”一旁的戴月说到:“渡河链捆着他,怎么出来?” 我白了她一眼:“不捆着让他逃了再来害人吗?” 戴月说到:“你不是挺会谈判吗,快点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啊。” 先前拿戴月没办法的时候,就是我主动谈下来的。 现在她这么说,不禁让我老脸一红。 正事要紧,我一把抓住江练的头发,直直的看着他那双阴森的眼睛:“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你不能拿无辜的人撒气。” “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只要是正当的,我都会设法满足,但你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江练张大嘴巴狂笑,一股大蒜气味直冲脑门儿,我忍不住别过头扇了他一耳光:“老实点。” “哈哈哈,”江练继续狂笑一阵,看着我恨恨的说到:“你该遭千刀万剐。” 我有些疑虑,莫非是先前的经历得罪了哪个了不起的怨魂? “就算我曾有什么得罪,你上我同学的身,就能将我千刀万剐吗?” 江练冷冷一笑:“他也该千刀万剐,所有人都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我厉声到:“信不信我先将你剐了。” 江练脖子一梗,尖声到:“来啊,剐啊。”接着他又狂笑起来。 继续这么搞下去,江练恐怕脑子要被弄坏。 我举起渡河链上的勾子:“我再问一遍,你出不出来?” 江练轻蔑的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不说话。 我找出绳子将他绑住,腾出渡河链在手上:“最后再问一遍,出不出来?” 江练冷笑一声,抬起了头。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举起渡河链的勾子,咬牙下手,勾子勾在江练胳膊上。 “吼,吼…”江练痛得惨叫,喉咙里气息不停冲撞,口水不停往外喷射。 我拽住渡河链猛的一拉,一个光着身子的虚影从江练身体里被扯出来。 虚影耷拉着头,披散的黑发覆盖着面容,无意识的飘在我面前。 “哈哈哈…”江练叫嚣到:“你拉啊,我看你能拉多少出来。” 这是,影分身? 我一掌将虚影打散,再次举起勾子,勾向了江练的右胳膊。 “吼吼…”纷散的口水喷在我脸上,江练的脸痛得扭曲。 我闭着眼睛用力拉扯,又一个虚影被拉出,无意识的飘在面前。 “勾吧,你尽管勾。”江练嘶吼到:“勾出来算我输,以后我就占据这躯体了。” 我是不受威胁的,身体的皮外伤怎么也好过脑子坏掉。 我继续举起勾子,角落里的戴月‘啪啪’匍匐过来:“再勾,你就真的将他千刀万剐了。” “伤一点皮肉怕什么。”我大喝着再次下勾,又一个虚影被拉出。 即便打散三个虚影,对江练身体里的怨魂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戴月尝试着再次撞向江练,可每次还是被弹开。 江练狂笑着看着我们:“哈哈哈,没用的,就算撞出我几个分身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占据着这具身体?” “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江练忽然阴阴的说到:“说不定我心情高兴,少剐你们一刀呢。” 看到他得意的样子,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起勾子悬在他的头顶:“既然这样,那你去死吧。” 说罢我便将勾子猛砸向江练的头顶。 江练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慢慢软了下去。 我看到一个虚影从他身体里逃出来,飞快的飘向远方,接着戴月也跟着消失不见。 我不敢去追,只得扶着江练躺到床上,替他包扎伤口,而他的头顶,真的被渡河链砸出一个小孔,正往外渗着血。 良久,江练幽幽的醒转,虚弱得只能慢慢眨眼睛,仿佛是大病了一场,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嘶…”感受到脖子和脑袋传来的痛感,江练不停的吸着凉气。 喝了几口水之后,他恢复了一些,幽幽的问到:“我怎么了?” “你被鬼上身了,好好休息吧。” “不是讲和了吗?为什么要上我的身。” “上身的这个,不是讲和的那位,讲和的叫戴月。” 外面再次传来‘啪啪’的声音,江练紧张得全身紧绷。 我起身拉开门,戴月巴掌交替向屋里爬去。 不管怎么说,戴月都是个灵体,每动一下,房间内便一阵阴风吹过,江练吓得紧紧拉住被子。 “行了,你别离他太近。”我开口到:“有没有跟到什么?” 戴月‘啪啪’往前爬了两步:“我就愿意挨他近点,和你有什么相干?” 我淡淡到:“如果你想害死他,给自己增加罪孽,那就尽管上前。” 戴月停手瞪着我:“我想害死他?害死他的是你吧,如果你们不去爬山,哪会惹出这个乱子?” “你什么意思?”我大声问到。 戴月说到:“我刚刚跟着那个恶女人跑了好久,发现她去山上了。” “山上哪个地方?” 戴月摇摇头:“不知道,那里怨气太重,我上不去。” 普通的灵体去到怨气太重的地方,会被怨气迷失心智。 或者被怨气的主宰吸干阴气,彻底成为一具只剩阴寿的虚影。稍稍一点打击,就会灰飞烟灭。 我平静的看了戴月一眼:“大姐,有些事情我得和你掰扯清楚。” “如果不是你长期盘桓在这里坏了江练的气运,他怎么会遭受这么大的折难?” “如果没有你,他天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但就是你莫名其妙的吓他,让他不得不求助于我。” “为了表示感谢,他只能带着我去爬山,然后不知惹到了山上的哪个。” 床上的江练听懂了来龙去脉,虚弱的开口到:“疯子,别说了,我不怪她。” “这就不是怪不怪的事儿,”我说到:“她和你爱恨情仇都没有,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感谢她的出现,”江练说到:“起码这段时间我心里有寄托,过得很开心,我希望以后还能继续这么过下去。” “继续这么过下去,就是死。”我开口到。 江练不以为然:“有寄托的死,总比浑浑噩噩的活着好。” 也许是社会浮躁,江练太过于孤寂,竟然将心灵寄托在一个鬼身上。 “亏你还是个渡河人呢,”戴月出言打断我的思绪:“竟然连山上有东西都没看出来。” 我没有反驳她,而是仔细回忆白天上山的情况。 山腰之上虽然阴气很重,但大白天一直没有什么实质。 而且一路上我都寸步不离的跟着江练,没有让邪祟靠近过他。 蓦地,我想起下山的时候,江练独自钻进树林方便,出来的时候说过里面很臭,埋了一个宠物。 莫非,埋的不是宠物,是人? 十四 伤口撒盐 “我认得你。”江练忽地掀开被子支撑着坐起来,再也没有害怕的神情。 戴月‘啪啪’的爬近两步:“小哥哥,你记起我来了?” “你怎么没活过来?”江练惋惜到。 戴月神色一黯:“我只有那么多阳寿,能在死前给家里创造一点收入,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谈过恋爱,那天我在闭眼之前,看到你亲了我。” 江练有些窘迫,急忙解释:“我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 “车祸也能做人工呼吸吗?” “可我也只会人工呼吸了。” “反正你亲了我,让我在临死前尝到了男人的味道,所以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其实只想好好跟着你,守候这你,哪知道你竟然会那么害怕。” “啊?”江练有些受宠若惊。 此时我突然站起来:“我得去山上看看,江练就交给你照顾了。” “既然你能跟着他去花坛,去公司,想必你有避开白天阳气侵袭的办法。” “但是切记不可靠太近,不然他这身体顶不住。” 带上一把铁铲,我匆匆上了山。 凭着记忆,我钻进江练方便的树林。 树林遮天蔽日,除了潮湿的落叶,只依稀长着几根杂草。 回头能够清晰的看到外面,以江练羞涩的性格,应该还在里面一点。 转过两棵大树,一股恶臭直冲脑门。 以多年渡河人的经验,这种臭味只有哺乳动物的尸体才能发出来。 硬吞了口口水,吸了几下鼻子,辨别恶臭的方位。 到了臭味的中心,地上几只蛆虫正在挣扎。 我戴上口罩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将蛆虫周围表面的落叶清理了一下,地上并未看到挖动的痕迹。 况且尸体如果被埋到地下,不至于这么臭。 “呱啊…” 头顶传来乌鸦的叫声。 抬头没看到乌鸦,却看到树干上挂着一个黑色垃圾袋。 正巧此时垃圾袋里一团东西掉下来,我赶紧后退避让。 那团东西堪堪从我面前落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四散。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团蛆虫,即使掉落地上,很多摔成黄白相间的浓浓浆液,其他活着的仍在那一团中上下翻滚。 头顶上的垃圾袋又传来动静,我赶紧后退一步。 又是一团蛆虫掉落下来,四散的像浓鼻涕一样的浆液沾到了鞋帮,回去就把鞋子扔了。 甫一抬头,垃圾袋里的东西似开闸一般哗啦啦往下掉,我赶紧避得远远的。 垃圾袋只剩一个角挂在树干,里面的浆液仍在往下滴。 树根处堆成小山的蛆虫不停翻滚,恶臭连我的kn95也顶不住,我避得更远,等待臭味发散。 过了一会儿,垃圾袋不再往下滴东西,此时树根至树干中间的垃圾袋,有一条长长的蛆虫线。 再次过去,臭味依旧那么浓烈,用铁铲扒了扒蛆虫,触手感觉都是软软糯糯的。 蛆虫围绕的中间,是一块块像鸡肉一样的东西。 但得多少只鸡才有这么多软肉? 一头猪还差不多。 谁会无聊到把一只猪的肉剔出来挂在近山顶的树上?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人肉,因为蛆虫已经把软肉的表面破坏得很厉害,看不出明显的人体皮肤痕迹。 虽然尸体见过很多,但只有软肉没有骨头的尸体,的确没见过。 吃不准的情况下,我给于歌去了个电话。 于歌联系了当地一个叫胡金辉的,让我原地守候,他稍后会带人前来援助。 等待胡金辉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上江练身的那个恶灵怨气冲天,即便这些软肉是人肉,在没有脑袋的情况下,它是如何有意识的? 先前胡龙华车祸后没了脑袋,身躯只是跟着方刚,等到脑袋和身躯合在一起之后才会想到杀方刚泄怨。 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 三个人走进树林,我远远的迎了上去。 “好臭好臭。”三人吐槽着走近。 领头那人向我伸出了手:“封先生?我是胡金辉。” “胡先生你好,”我转身指着那堆蛆虫:“我说的东西就在那里。” 胡金辉吩咐到:“你们去看看,我向封先生了解一下情况。” 俩人全副武装过去,不一会儿紧张的跑过来:“胡队,是人肉,这是一起恶性杀人碎尸案,赶紧叫人封锁现场。” 这个倒不太意外,因为我心中有八成认定是人肉。 “这里面有没有脸上,或者说整个脑袋上的肉?”我开口问到。 “还要等待进一步检验。” “封先生,谢谢你的警惕,”胡金辉伸出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看样子他们不想与我扯上什么关系,对很多事情我都不太强求,和胡金辉握握手之后,我便离开了山上。 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江练睡得正香,而戴月正守在房间门口。 惨白的灯光下,屋子有些阴森。 当然,屋里有个女鬼,阴森也正常。 “有没有什么发现?”戴月‘啪啪’迎过来问到。 “山上有人被碎尸,正巧江练在那里方便。” “这个人,”戴月嗔了江练一眼:“为什么这么没素质呢,还给自己惹下大祸来。” “但是碎尸被挂在树干上,江练怎么也不可能尿那么高吧。”很多谜团等着我去解开。 戴月说到:“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护住江练小哥哥吧,我估计那个怨魂今晚还会来的。” 我一副轻松的样子:“只要它还敢来,我的渡河链可不是吃素的。” “你都不知道,”戴月抱怨到:“你的链子在江练身上勾一下,我的心就抽一下,你不担心自己的同学,我还担心我的小哥哥呢。” “你有心吗?”我笑问到。 “除了渡河链,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戴月反问到。 我说到:“渡河链就是专门勾住怨魂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厉害?” “你那个渡河链鬼魂都不敢接近,”戴月说到:“我在想,能不能就用渡河链把小哥哥捆住,不让怨魂上他的身。” “马上假期就过了,难道他能绑着渡河链去上班?”我坚定的说到:“为今之计,只有将那个怨魂渡过忘川河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杀人碎尸怨气冲天,它怎么肯过忘川河?”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微微皱眉:“那个碎尸的怨魂,是不是上江练身的那个?” “嘎嘎嘎。”睡着的江练忽然猛的坐起来狂笑,声音就像哮喘发作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我一扭头站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套在他身上。 “嘎嘎嘎,”江练说话声非常尖利:“我又来了,有本事你再砸他的脑袋啊,看看到最后是他扛得住,还是我扛得住。”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说罢我将江练绑紧,一手拿渡河链,一手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全部剪开。 江练绳外的皮肤全部暴露出来,不远处的戴月有些不好意思,背过了身去。 我大声到:“跟着他那么久,我就不信你没见过,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害羞的,赶紧帮忙弄点盐来,越多越好。” 戴月快速的‘啪啪’出去拿盐,江练嘎嘎笑到:“昨天喂他吃大蒜,今天喂盐,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作料都尝试一遍?” “对啊,我就是要让你尝尝滋味儿。”我淡淡到。 戴月将盐扔了过来,说到:“我不是害羞,如果你不在这,我不知道多随意,毕竟你是外人,我怎么也要收敛一些。” 我不和她纠结这些,打开盐袋子,江练将嘴伸了过来:“来吧,咸死我吧。”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给你吃呢?”我按住江练,将整袋盐撒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便伸手不停的搓。 “啊,啊。”江练发出撞击人灵魂的惨叫。 戴月有些担忧:“这是小哥哥在叫,还是怨魂在叫?” 我没有理会,又开了一袋盐,倒在江练腿上,仍是伸手不停的搓。 “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救命,救命啊。”江练发出一声声惨呼。 我冷笑一声:“这个时候知道痛了吗?” 再次拆开一袋盐,撒在江练另一条腿上,不停用力的揉搓。 江练的腿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惨叫声将嗓子都叫哑了。 “还敢不敢来?”我边搓边大声喝问。 “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话音刚落,江练的脑袋耷拉下去,一个虚影从他身体里飘出。 等的便是这一刻,渡河链飞快出手,勾住虚影的肩头。 我用力一拉,没想到虚影散成了好多个,勾中的那个消失不见,没来得及逃跑的虚影全都无意识的漂浮在房间。 渡河链转了一圈,虚影全都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月问到。 “这个怨魂,是活着被人千刀万剐的,”我说到:“每一刀都让它怨气冲天,每一块肉都带着怨气,一块肉,便是一个怨魂。” “这一下我确定上江练身的怨魂,就是那些烂肉的主人。” 戴月说到:“刚才你在小哥哥身上不停撒盐,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吧。那个怨魂被千刀万剐,身上每一处都是伤口。咦,” 戴月晃了晃脑袋,似乎起了鸡皮疙瘩:“伤口撒盐,亏你做得出。” “这些被剐下的肉,或者说这些无意识的虚影,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现在首要的,是找到它的头颅。” 十五 肉片消失 为了找到怨魂的人头,我再次来到山上,江练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 反正就是尿急,匆匆穿进树林就开闸放水。 除了臭味,他甚至都不记得当时面前有没有大树。 发现肉片的大树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喂,你干什么。”见我抬起警戒线,有个捕快过来问到。 “进去看看。” “这是个重要案子的现场,暂时不能看。” “我知道,是我报案呢。” “报案也不能看。”捕快提高了音量。 胡金辉警戒区里走出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封先生,你怎么来了。” “来找那些碎肉的头颅。”我直接说明来意。 根据怨魂连续两晚的样子,我断定它的头颅就在附近,而且还被做过手脚。 先前胡龙华的人头就在身体旁边都找不回来。 这次的怨魂如果人头没被做手脚,绝不会这么快就集合自己被千刀万剐的皮肉。 胡金辉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有些犀利。 “封先生,我知道你有些超出寻常人的能力,但怪力乱神这些,我是不太信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不喜欢到这里来,但我的同学被里面的东西骚扰,我必须设法解决。” 胡金辉伸手拦住我:“你的同学和案情有关?” “无关。” “不好意思封先生,你暂时不能进去。” 我探头看了看,里面很多狗在嗅。 “你们也是在找人头吗?我想我能帮到忙。” 胡金辉没有松手的意思:“封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同学怎么会被这些人肉骚扰,但和案情无关的人,不方便进入。” 我悻悻的回头:“行吧,你们先找。” 却说案发当天有仵作将蛆虫清走,仔细的把人肉一块块收进箱子里,又把黑色垃圾袋取下来,一并交给检验中心。 检验员何玲认真点数并标记之后,将肉片冰冻。 整天都有各种检验取样,何玲严格按照规定收发样品。 早上上班,又有人来取样,何玲打开了冰箱取出一块。 关门的时候,何玲瞟了一眼,标记牌在,但牌下的肉没有了。 何玲扫了一眼整个冰柜,好几块肉只剩下标记牌。 肉去哪了? 何玲急忙询问同事:“有没有其他人来取过样品?” 同事回到:“这个柜是你管的,我没开过。” 难道昨天取样的人多拿了几块? 偏偏检验结果没这么快出来,样品没那么快还回来,何玲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好半天。 又有同事前来取样,何玲再次打开冰柜清点样品。 这一次消失的肉片更多。 何玲有些焦急:“昨天取样的时候你多拿了吗?” 同事撇嘴到:“又不是什么能换钱的东西,人肉,我多拿有什么用。” “是不是有人肉不见了?”同事反应过来。 何玲凑过来小声说到:“我清点了一下,早上少了几块,现在又消失好多。” 同事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说到:“其实我的样品也无缘无故少了一块。” “会不会被肉里的微生物吃掉了?”何玲说到:“你有没有检测出什么来?” 同事摇摇头:“肉里的微生物是正常的,而且冰冻的情况下,微生物不可能这么快把肉吃完。” “既然这样,赶紧上报吧。”何玲有些紧张。 “你去报吧,”同事说到:“我怕挨批评。” 何玲也怕挨批评,但她是直接责任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山。 在警戒线外徘徊良久,外围的捕快始终盯着我。 这时何玲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胡队,胡队。” 胡金辉转头看了一眼:“何玲?你来干什么?” “有个情况不知道和案情有没有关系,”何玲喘了几口:“那些人肉莫名其妙少了好多块。” “是不是被盗?”胡金辉皱起了眉头。 何玲摇头到:“不是,就连取样去检验的样品肉块都少了一块。” 这附近极少有闲杂人等上来,何玲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心中一动,看了她一眼。 胡金辉思虑一下,说到:“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个应该没事吧。”何玲生怕背上什么责任。 胡金辉说到:“也许这是个破案的线索,你上报得很及时,如果因此破案,你还能得到嘉奖。” 何玲问了句:“胡队,既然是线索,你怎么不派人去查?” 胡金辉抬手指了指:“我们必须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寻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能腾出手来去做别的。” “那我先回去了。”既然不会背上什么责任,何玲放心了。 他们的对话我全听在耳里,不声不响的快步先行下山。 先前因为紧张,何玲蹭蹭蹭就上了山,现在心情放轻松,她走走停停一路磨蹭。 在山腰等了半天,才看到折花攀草,不时自拍的她。 “何玲是吧。”我迎上去拦住了她。 何玲前后看了看,警觉的后退一步:“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我淡淡到:“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保管的东西无缘无故不见了一些,如果不采取措施,那些东西将会全部消失,你将承担全部的责任。” 昨日案发之后,单位连夜开会,如此恶性的事件,头头脑脑都紧张得很。 如果不见的是普通的物证,何玲不会那么辛苦爬山汇报。 可消失的是人肉,不得不让她心里犯嘀咕。 当然,这些都是她完全信任我之后才说的,现在的她对我很戒备:“你到底是谁?是否和案子有关?或者说案子就是你做的?” “我倒不至于凶残到这种地步,”我神在在到:“你也不用在意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解释清楚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见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何玲再次后退一步。 我伸出手指头:“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个字,只需要一个字,我就能知道你的前世今生,让你见识到这种能力。” 所谓的未卜先知,是在做渡河人之后,没事的时候就研究一下小六壬,梅花易数,风水之类的。 “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前世今生?”何玲并不买账:“我又不认识你。” “我刚刚已经说了,能帮你解释清楚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见。”我淡淡到:“不信你明天再次打开储存间,那些东西还会继续消失。” “如此恶性的案件,”我恐吓到:“证物在你手上消失,恐怕不是撤职处分就能解决的。” 何玲将信将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风水相师?” 我摇摇头:“一个字,一个字你就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何玲想了想,伸手探进包里,开口问到:“也别字不字的,你不是会未卜先知吗,那你猜猜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种时候小六壬恐怕掐不出来,我只能根据梅花易数上所学,抬眼观了观山,接着又瞪大眼睛看着何玲。 何玲也瞪着我:“妄想诓骗本姑娘,我看你还是再去山里学两年吧。” 我淡淡一笑:“你手上拿着一只小鸟。” 何玲的胳膊明显一动:“那你说这鸟是生是死?” 我仍是淡淡一笑:“生死只在你掌握之间。” 何玲将手拿出来:“你跟踪我。” 我平静到:“我在你前面,怎么跟踪你?” “你怎么知道我手中是鸟?” “问我问题的是个年少佳人,‘少’和‘佳’组起来不就是个‘雀’字吗?” 何玲眼睛瞪得大大的:“刚刚你不是说字吗,那我出个‘也’字吧。” 我笑到:“是用‘也’字测你的前世今生吗?” “不不不,”何玲急忙摇头:“测我姐姐。” 这小丫头还有些心计,生怕我知道她的前世今生。 掐算了一会,我开口到:“我算了哈。” 何玲说到:“如果不准,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你姐姐今年三十一岁,因为‘也’的上面是‘卅’,下面是‘一’。” 我看到何玲动了下眉头,继续说到:“你姐夫去世了,因为‘也’加‘人’是‘他’,但现在没‘人’只有‘也’。” 何玲轻叹了一口气。 “不光姐夫去世,家产也没有了。因为‘也’加‘土’是‘地’,但现在没‘土’。” 何玲轻轻说到:“这些都别提了,我想问问,姐姐过了预产期,为什么孩子还不出生?” 我再次拆解了一下‘也’字:“怀孕十三个月了吧,因为‘也’的中间有个‘十’,加上旁边的两竖和下面一横,就是十三。” “而‘也’加‘虫’为‘虵’,想来你姐姐这次怀的胎不太好,即便生下来,恐怕也难以存活。” 何玲叹到:“姐姐的命太苦了,身体不好,连生理期也不太准,现在距她上次月信确实有十三个月了。这么说来,姐夫就没后了?” 我点头到:“命中注定的事,无法改变。” 何玲急忙追问到:“那你说说,姐姐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好过一点?” “‘也’加水为‘池’,加‘马’为‘驰’,现在以‘池’运输却没水,陆地奔驰也无马,恐怕在她这个行运期内,无法得到改变,等下一个行运期吧。” 何玲长出一口气,接着定定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肉还会继续消失?” 十六 抓住 下山路上,我再测几字,让何玲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山后天已近黄昏,因为惦记着江练,匆匆交代何玲几句之后便往回赶。 昨晚因为用盐快速的将怨魂赶了出来,江练并未受到多大的折磨。 回去的时候,江练正和戴月有说有笑。 “有没有什么发现?”戴月看到我回来,迎上来问到。 我凝神到:“我怀疑那个怨魂生前吃过化尸虫。” “化尸虫?什么东西?”江练和戴月一人一鬼同时问到。 我解释到:“利用尸体上的尸虫养起来的一种东西,肉眼看不到。” “这东西不能直接作用于尸体,但只要尸体上的怨气消失,它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尸体吃光。” 江练追问到:“人都死了,搞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到:“用这种虫,只能说碎尸的人恨透了这个怨魂。化尸虫吃光哪个脏腑,怨魂投胎的时候,就没有那个脏腑;吃光哪一个肢体,怨魂投胎就会少一个肢体。” “可怨魂怎么能投胎?而且怨魂消失不就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投胎?”戴月问到。 “我不就是帮助怨魂渡河的人吗,只要它不再有怨气,不就能投胎了吗?” “我懂了,”戴月说到:“可怨气消失,化尸虫不就将尸体吃光了吗?没了躯体,那个怨魂还怎么投胎?” 我轻叹一声:“所以作恶的人的意思就是,要么怨魂在时间作恶被打得魂飞魄散,要么自己放弃怨气,任由化尸虫吃光躯体,再也不能投胎。” 戴月缩了下脑袋:“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还永世不得翻身,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我打听过了,”我说到:“现在胡金辉他们正在设法打听怨魂生前的身份,如果查出人是谁,想必是谁作恶就好查了。” “你要帮忙查吗?”戴月问到。 我想了想:“不查也得查,不然这个怨魂会一直缠着江练,直到将他折磨死为止。” “作为一个渡河人,面对鬼上身,你居然束手无策?”戴月有些质问的意思。 我说到:“只要将渡河符往江练后背或者头顶一贴,怨魂便再也不能上身了。” “这么简单?”戴月质问得更厉害:“那你为什么不贴?” “怨魂如果沾上渡河符,会让他投胎的时候降一级。比如原本投胎在富豪之家,沾上渡河符即代表曾经作恶,那就只能投胎在小康之家。” “这算个什么影响?”戴月恨不能站起来:“小康之家就不能活人吗?” “我只是打个比喻,假如他投了个贫穷之家呢?降级之后说不定下辈子沦为乞丐。” “因为这种未知的事情,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受苦?” 我淡淡到:“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只能说他命中有此一劫。” “你是不是想说,假如小哥哥没有想过救我,我就不会缠上他,更不会因此降低他的气运,让他遇到这次劫难?” “他救你也是命中注定。” 戴月瞪大眼睛看着我,眼中充满不解。 “你见过忘川河吧。”我淡淡问到。 戴月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简短答到:“见过。” “既然见过,”我说到:“那你该知道什么忘川河畔,三生石,彼岸花,都是那些文人编出来的鬼话吧。” “三生石就是一种泥质石灰岩,经过打磨抛光后可构成高山流瀑,古木枯枝等等,看上去就像水墨画,所以让那些文人雅士趋之若鹜,为抬高它的价值,又编出什么三生石的鬼话。” “至于彼岸花,不就是石蒜子么,虽然不常见,但想找还是找得到的。” “可忘川河,那是实打实的,凝血成川,虫蛇遍布,腥风扑面。” “掉进忘川河,就永生永世都起不来,却又死不掉,只能不断遭受蛇虫鼠蚁的噬咬,渴了喝血,饿了吃血川上的血块。” 我定了定神,继续说到:“我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但见过忘川河之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些枉死之人在世就已经很惨了,死后因为有怨气又过不了奈何桥,我能渡的,只是少数怨魂而已,还有更多的怨魂,就在这忘川河日日夜夜遭受折磨。” “如果我还用渡河符让他们投胎降级,我下不了这个手。” 戴月定定的看了我半天:“想不到你外表冷漠,内心还这么火热呢。” 我淡淡到:“我不知道什么火热不火热,我只知道能渡一个算一个。” “那就只能怪小哥哥命苦了。”戴月说到。 我俩一起望向江练,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翻起了白眼,举起右手猛的抓向裸露的左胳膊,胳膊上瞬间红了一块。 “还敢来。”我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戴月急忙去拿盐。 江练咯咯一笑,不停的伸手在身上到处乱抓:“来呀,撒盐啊,看看谁更顶得住。” 我跳上床,一脚踩住他的胳膊,没想到他张口就咬在我的小腿上。 “啊。”我惨叫一声抱住他的脑袋往后推,他却怎么也不松口。 腿上疼痛伴随着一热,我的一块肉竟然被他生生咬下来。 顾不得去看伤口,我拿出渡河链将他捆住翻了个身。 虽然前面被抓得鲜血淋漓,但后背还没受伤。 我接过戴月扔过来的盐,撕开之后整袋倒在江练后背。 “哼嗯。”江练发出阴深的惨叫,身体不停的挣扎。 我才不管这些,又倒了一袋盐之后,用手不停的搓。 “哈啊。”江练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不,不是仿佛,就是来自于九幽地狱。 江练身体不停的挣扎,渡河链上弧光四射。 这是怨魂忍受不了痛苦要逃走,却被渡河链困住。 “今天让你尝够伤口撒盐的滋味儿。”我一把拉下江练的裤子,将盐倒在他的大腿上。 渡河链上弧光闪得更厉害,我却根本不为所动,用力的搓着盐。 “砰砰砰。”渡河链闪过几次大的弧光之后,江练停止了挣扎,但他的身体崩得紧紧的。 “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怨魂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我将渡河链松了一些,钩子放在江练头顶,假意喝到:“放过你?你把我的同学折磨得够呛,不把你打得灰飞烟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江练眼泪鼻涕流满地:“大仙,大仙,我真的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愿意老老实实去投胎。” “姑且信你最后一回,下次再敢来,我就要你灰飞烟灭。”说罢我慢慢解了渡河链,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江练的身体。 在江练的身体软下来的顺间,我猛的一拉渡河链,钩子被拉得飞起,上面竟然挂了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头。 人头下的身体因为跑得急,竟然就这么头身分离。 分离之后,身体一块块往下掉,最终成了一堆漂浮着的肉。 人头张着血盆大口,漂浮着向我咬过来。 我一甩渡河链,人头重重的撞在门后。 “哇啊。”人头怒得头发根根竖立,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的长相。 如果排除掉黝黑的眼珠和只剩眼白的眼睛,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 人头再次呼喝着向我咬过来,我一把抓住头顶的钩子,提住了人头。 “我杀了你,杀了你。”人头狂喝,每一次张口,都有一阵寒气被喷出,而且是肉眼看得见的寒气。 将江练安顿在床上的戴月回过头来怒目圆睁:“我先将你碎尸万段。”说罢便冲向那团被白色雾气包裹着的肉。 戴月一拳打向白气,甫一接触,一阵寒意让她让她拳头一滞,打了个冷噤之后下意识把手收回来。 “那是一片片被割下的肉,怨气冲天,可不是你这种小鬼能碰得了的。” 戴月转头向这边,没想到人头瞪眼一口气将她吹出老远。 戴月气得哇哇叫,偏偏却实力不济。 “有本事找害你的人去啊,”戴月喝到:“为什么要找我家小哥哥?” 怨魂只是不停的嘶吼,并没有回答她。 我说到:“你也是命魂状态,难道这点都不知道?怨魂因为怨气冲天,早已没了心智,哪还知道是谁害她。” “那也不能缠着我家小哥哥啊。”戴月仍是很不服气。 我解释到:“怨魂缠上的第一个人,通常是让它怨力苏醒的人,只要它能以它的死法杀死缠上的第一个人,并吞噬那个人的怨气,它的怨气便能冲破天际,世间再无人能制服。” 戴月说到:“你的意思,这家伙要将我家小哥哥千刀万剐?” “我现在已经抓住了它,它没有机会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办法消除它的怨气,然后帮它渡过忘川河。” 人头仍大张着嘴不停嘶吼,戴月说到:“你看这是能减少怨气的样子吗,怕是怨恨你抓住了它,怨气蹭蹭往上涨吧。” “不会的,”我说到:“除非吞噬其他怨魂,不然它的怨气是涨不了的。” “可该怎么消除她的怨气呢?” “让它恢复一些理智,亲眼看到害它的人受到报应,怨气自然就没有了。” 十七 帮忙 固定住人头之后,我撒了一把盐在上面。 人头只是愤怒的呼喝,并没有惨叫。 也就是说,人头还完整的藏在某个地方。 我伸手抓起几块悬浮着的肉片,用力将它打散。 何玲那边反馈回消息,的确又有几片人肉消失。 果然,怨魂在生前吃过化尸虫。 化尸虫脱胎于蛊毒,并不是人人都能拿到,这倒也算是一个线索。 蛊毒多半都是至阴之物,化尸虫更是阴上加阴。 能够对付它的,自然是至阳之物。 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消灭化尸虫,而是通过它去影响虫母,让虫母的主人主动来找我,从而追查化尸虫的下落。 江练连日惨叫让附近的人路过目前时都会多看两眼。 估计还要盘桓些日子,为了不惊世骇俗,我找了个工地附近的货柜房子,把人头怨魂放在里面。 接下来就是对付化尸虫了。 至阳之物莫过于世间的雷电。 但我只想通过吓唬虫子从而影响虫母,于是便买了个鼓回来。 到了晚上,我便拿出从何玲那里得来的肉片,塞上耳塞之后拼命敲鼓。 每当鼓敲动的时候,那些肉片似乎真的受惊一般,不停的抖动。 这个时候我便夹住肉片断断续续利用电源放电。 电源足够让肉片有触电的感觉,却又不至于将它烧糊。 这天敲累了鼓,取下耳塞刚准备休息一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货柜房子在这么野的地方,不至于扰民,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开门一看,何玲和胡金辉。 这是,何玲偷拿人肉的事情被发现,胡金辉找过来了? 毕竟先前胡金辉说过不信怪力乱神,而且冷淡的拒绝了我进行帮助的提议。 “封先生怎么住得这么艰苦?”胡金辉惊讶的看了一眼货柜房子里面。 不待我开口,何玲解释到:“胡队,封先生是为了不惊世骇俗。” 胡金辉笑了笑:“封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心念急转,看来胡金辉不是为了人肉的事,我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吼。”货柜房间里忽地传出一声冷喝,一阵白色雾气喷出。 胡金辉和何玲双双看过去。 墙上铁钩竟然勾着个人头。 人头披散着头发,扭曲的面庞,黑眼圈内全白的眼珠射出的寒气似乎要把心脏冻住,血盆大口里不断有白色雾气喷出。 我看到胡金辉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啊…”何玲捧住自己的脸,吓得狂叫。 我怒喝一声:“这是替你申冤的人,你是不是作死?” “所有人都该千刀万剐。”人头发出狂笑,何玲干脆软了下去。 “玛德,”我抓起一把朱砂:“你是不是想死?” 人头知道和我作对没有好处,渐渐隐去。 “这,这是…”胡金辉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 我估计震撼多过于害怕,毕竟坚守几十年的三观在瞬间被碎得体无完肤。 “这是那些碎肉的头部怨魂。”我接过胡金辉的话说到。 “快问问它,知不知道是谁害了它?”胡金辉很快接受眼前的事实,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案情。 “没用,”我说到:“它现在是满脑子都是怨气,一点理智都没有。” 我转身将何玲扶起来,轻轻摇晃几下:“何玲,何玲。” 何玲悠悠醒转,定睛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抱住,大哭起来。 我有些尴尬,摊开的双手不知道放哪儿好。 胡金辉拍拍何玲的肩:“没事没事,有封先生在,不用害怕,那东西已经被封先生吓走了。” 何玲惊疑的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再看到人头,但她仍不敢放松,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 胡金辉开口打破尴尬:“听说封先生从人肉里找到了新的线索?” 我没必要隐瞒:“算是个线索吧,我估计不几天就会有人来找我的。” “什么人?” “拥有化尸虫母的人。” 胡金辉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掌握的知识:“化尸虫,是什么虫?” “让人肉消失的虫。” “哦。”实际上胡金辉并没有听懂。 冷场一会,胡金辉又开口到:“我听说封先生测字铁嘴神断,能不能帮忙测测那些人肉的主人,以及她被何人所害?” 我淡淡到:“测字只测活人,测不了死人。” 场面再次冷清,‘咳咳’,胡金辉假咳两口:“其实我这次来,是请封先生帮忙的。” “我从于歌那里打听了,只要封先生肯帮忙,劳务费按最高标准结算。” 其实我是很愿意帮忙的,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资源也没有。 不过渡河这种事毕竟太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不能得到全力的支持和信任,有时候反倒坏事。 “胡先生不是不信这些吗?”我淡淡到。 胡金辉苦笑一声,指着墙上的铁链:“现在还由得我不信吗?” “你们那么多人工作几天,就没有一点收获?不是说你自己可以找到人头吗?” “封先生就别取笑我了,”胡金辉说到:“我为先前的冷漠表示歉意。” “希望封先生能够不计前嫌,尽可能的帮助我们。” “现在这个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上头已经要求限期查出真相了。” 原来是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前来求我。 我也不是个磨叽的人,直接说到:“帮忙我肯定愿意,不过有些事情做起来恐怕会令人匪夷所思,我需要绝对的信任和支持。” “见过刚刚那个人头之后,恐怕再匪夷所思我也能接受了。”胡金辉仍是苦笑,和先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行吧,”我说到:“明天早上我就去找人头实体。” “另外,我不喜欢和太多人打交道,你不方便的时候,就让何玲做我们的联络员吧。” 送走胡金辉之后,虽然人头怨气冲天,但我还是想尝试和它沟通一下。 “出来吧,我想和你谈谈。”我晃动几下渡河链。 人头缓缓现身:“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大力晃动渡河链:“能不能不吹牛逼?” 人头似荡秋千一般,怒吼到:“你就该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是不是还该被喂下化尸虫,死后不管报不报仇,都会灰飞烟灭?” 人头朝着我呲牙咧嘴,白色的眼珠快要瞪出来。 “你这鬼做得也太冤了,你知道自己被埋在哪里吗?” “我杀了你,杀了你。”人头再次怒吼。 “是你被人杀了,你被人杀了。”我调侃到。 “啊…”人头歇斯底里狂叫,货柜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你想把所有人都千刀万剐吗?”我换了话锋。 “杀,杀,所有人都该死。”人头森然喝到。 “所以你必须找到自己的实体,”我说到:“怨气进入实体,你才会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将所有人千刀万剐。” 人头瞪着白眼珠,似乎在想问题。 “啊…”人头忽地痛苦狂叫:“好吵,唱歌,跳舞,好疼…” 我紧张的看着它,哪知道它狂叫几声之后竟然消失。 “出来,出来,”我大力晃动渡河链:“快出来。” 人头却再也没出来,货柜里安静下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玲打来的。 “封先生,”何玲说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们能不能根据那个人头的模样画一张图出来寻人?” 我笑到:“你还记得人头长什么样吗?” “记得,”何玲心有余悸:“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觉得会有人长成那个样子吗?” “唔唔唔。”电话里何玲似乎在摇头。 我解释到:“你看到的脸,是被怨气扭曲之后的样子,做不得参考,还是想办法找到人头吧。” 因为碎尸的传出,偌大一座山,除了守在山脚的几个捕快,一个人也没有,更显得冷冷清清。 昨晚刚下了阵雨,台阶有些滑。 小心翼翼走到发现碎尸的地方,恶臭已经被淡淡的霉味替代。 树根处胡金辉调查时留下的标记依旧醒目。 放眼望去,除了这个标记,其他地方一如原样,看来胡金辉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知道人头被施过法,肯定不那么容易找到。 但只要施法,多少都会留下点痕迹。 更重要的是,人头肯定是被江练的童子尿惊醒怨力。 也就是说,人头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必须想办法先破法,不然虽然只有巴掌大一点的地方,但不破法,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头。 作为渡河人,一般常用来镇魂的阵法多少知道一些。 以发现碎尸的树干为阵眼,我四处寻找开来。 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中,我看到一枚插在地上的铜钱。 虽然不起眼,但在许多法术或者阵法中,铜钱过万人手,属于至阳之物,是布阵的不二选择。 弯腰去拔铜钱,虽是半插在松软的土里,但任凭我怎么使力,就是拿不起来。 果然,这铜钱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如果不找到阵法中的所有铜钱破阵,这枚铜钱是拿不出来的。 我忽地又想起一个问题,铜钱是至阳之物。 至阳之物摆阵自然是至阳之阵,可以锁死阵中的怨魂,那人头是怎么跑出去的? 正想着的时候,后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定住身形,猛的回头。 一条碗口粗的过山峰正高昂着三角形的脑袋朝我吐着信子。 十八 雷池阵 我吞了口口水。 现在虽已是秋天,但按照当地说法,重阳风刮起之前,是各种蛇类最疯狂的时候。 这时候的蛇都在寻找饱腹的食物,以期有足够的营养支撑过冬眠。 过山峰可不管什么是渡河人。 按照目前的路程,给上一口,不死我也得残。 我全神戒备,弯腰紧握铁铲慢慢后退,随时准备退出树林跑路。 后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不敢回头,只拉扯着眼角的余光瞟去。 我了个去,又一条过山峰,足有四五米长。 两位,你们是要对干,还是干我? 如果对干,我可以让出地盘,甚至可以免费身兼裁判,观众,教练。 要是干我,我往哪逃? 再说你们就算干了我,你也吃不下,还是省点力气对干吧。 我侧身慢慢退后,给两条蛇留出空间。 两条蛇侧头跟着我的脚步,不停吐着信子。 我没有和蛇对战的经验,目测退出安全距离之后,转身拔腿便跑。 两条蛇快速扭动着身躯,追了上来。 据说被蛇追的时候,得跑‘之’字形,蛇转弯不够灵活。 可在绝对速度,且是两条蛇的包围面前,怕是‘辶’都不行。 我一步跑出一米,两条蛇扭动一下就是两米,很快追到了我身后。 两蛇张嘴伸头便咬,我借助着树干堪堪避过,甚至闻到了蛇嘴里的腥味。 一口不中,蛇从树干边绕过来,再次伸头咬来。 我做了此生最愚蠢的决定,竟然就地打滚避过蛇的撕咬。 另一条蛇迅速的跟过来伸头便咬,我再次打滚将将避过。 还不待我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蛇一起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朝我咬来。 避无可避,我命休矣。 一阵破空声‘刷刷’传来,蛇血喷了我一脸,腥臭扑鼻,两个蛇头大张着嘴掉在我身上,清亮的毒液挂在牙尖。 我抹了把脸,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身旁。 我起身跳了几下,两脚踢开蛇头,诚挚的躬身,有些语无伦次:“谢谢,谢谢。” “我救了你,”俏丽的身影开口,声音如同她的外形一般俏丽:“把化尸虫还给我。” 化尸虫是她的? 我再次将脸抹干净,看清了她的长相。 冰肌玉肤,瞳仁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清亮,连她眼中我的影子都帅气不少。 我有想过化尸虫的主人,可能是个精于蛊毒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老者。 在他出现的时候,我们可能还会有一番争斗,实在没想到。 “看什么看,”她打断我的思绪,冷冷的说到:“把化尸虫还我。” “化尸虫我会还给你的,”我恢复神态:“但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将化尸虫给过谁?”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面色依旧冷清。 我说到:“你知道这一块曾发现碎尸了吗?” “整个城市谁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化尸虫我是在碎尸上发现的呢。” 她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都这样,都高高在上冷冰冰的,俯视一众舔狗? “如果你说不出化尸虫曾给过谁,那我有理由怀疑碎尸案就是你做下的。”我可不是舔狗。 “我没有。” “有没有都得跟我走一趟。”我伸手就要拉她。 她后退一步:“我不会跟你走,但我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快步跟上去走出树林拦在石阶上:“你不能走。” 她动了动右手,我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个形似镰刀的东西,刀尖上还有血在缓缓淌动。 很明显,如果我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像那两条过山峰一样。 当然,我并不会害怕。 不过我忽然想到,只要化尸虫没还给她,要找她应该不难。 而且她去查化尸虫的事,绝对比我要专业得多。 重要的是,她能跟上来,而且还救我的命,我断定碎尸的事不是她做的。 “行吧,”我让出一条道:“今天暂且放你下山,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好交差。” “谌星。”她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 难怪眼睛像星星一样清亮,原来她就是星。 我吸了几下鼻子,看着谌星的身影在脚下消失,转头继续回到树林。 突然出现的过山峰让我警觉了很多,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蓦地在两条过山峰出现的方向发现了两个蛇窝。 蛇窝里的小蛇上下蠕动,丑陋的皮肤让我密集恐惧症发作。 两条过山峰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就住在这里。 先前看到铜钱的地方,再次回头,铜钱却消失不见。 因为用力拔铜钱,两个深一些的脚印还在那里。 站在脚印里,我用力往下挖,一铲下去,又看到了那枚铜钱,铜钱下面依稀还有其他东西。 我再一铲下去,红色的液体溅射出来。 扒开泥土,竟然看到一条虺。 虺五百年成蛟,蛟五百年化为龙。 没想到我一铲下去,竟然结果了一条虺。 虺的脑袋与蛇大不相同,在长角的那一块会有个硬硬的凸起。 那枚铜钱,一半正嵌入那个硬硬的凸起里。 而我知道,有一种以虺顶铜钱布下的阵法,叫雷池阵,是专门用来禁锢厉鬼的。 所谓的雷池阵,是以二十八枚铜钱按照二十八宿的方位布阵,人为划出一个假二十八宿。 厉鬼如果跨出二十八宿,就有一种越雷池的感觉,似乎马上就会被天打雷劈,故名雷池阵。 我照着二十八宿的方位,将剩下的铜钱全都找了出来。 果然就是雷池阵,虺顶铜钱的方位,是阵法的守护方。 先前胡金辉带人查验的时候,因为人数众多,虺并不敢出现。 那枚铜钱突然冒出土,就是虺故意的,目的是引出那两条过山峰杀死我。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谌星竟然救了我,而虺被固定在这个方位,避无可避。 至于那两条过山峰,也是布阵的人故意留下的。 蛇是一种灵性的动物,阴阳都可以通。 留下蛇在这里,就是在怨魂怨力被激起之后,通过蛇身逃走。 这个布阵的人心思太缜密了。 如果怨魂怨力被激起,终日困在雷池阵,总有被渡河人发现的那天。 只要渡河人帮助怨魂进入轮回,那么布阵的人必然也会遭受因果。 只有让怨魂从蛇身上逃走,为祸人间,被某法师打得灰飞烟灭,那才是他要的结果。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下这样的毒手? 我一脚踩在死虺头上,用力将铜钱给拔了出来。 瞬时身边阴风阵阵,周边的树都摇晃起来。 这是古战场该有的阴风,不过仍然没有看到人头的线索。 我决定晚上带着怨魂再来。 可能需要挖地之类的,所以我叫上了胡金辉。 胡金辉虽然和于歌一样胆大,但比于歌木讷得多。 看到我提着渡河链站在树边,他定定的顶着头灯照着。 “把灯关掉。”我说到:“这么亮,怨魂几天没补充血食,是不愿意出来的。” 胡金辉‘哦’了一声关掉头灯,月光顺着树枝间的缝隙洒下来。 我甩了甩渡河链:“出来,出来。” 人头慢慢的出现,胡金辉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 “你们都该千刀万剐。”人头还是那句口头禅。 我早已麻木:“快告诉我,你的本体在哪里。” 现在雷池阵已破,人头可以在这里自由出入。 “嘎嘎嘎,”人头漂浮着转了个圈:“你们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人头继续‘嘎嘎’怪笑,怨气不断从它嘴里飘出,慢慢向四周消散。 地上的落叶动了动,但此时并没有风。 胡金辉紧挨着我:“不会有什么异常吧。” ‘呱啊。’ ‘呱啊。’ 林中忽地一群乌鸦飞起,扑腾着翅膀朝山顶而去。 地上的落叶动得更厉害,甚至连树枝都翻滚起来。 “快跑。”我大喝一声。 胡金辉蓦地一惊,掉头便往林外跑去。 “啊。”才跑了几步,胡金辉惊叫一声定在原地。 地下忽地涌出一队穿着藤甲,手持长戈的阴灵。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四周涌出无数一模一样的阴灵,将我们围在中间。 我去。 先前只想着破阵,怎么就忘了雷池阵一般都会布在极阴之地。 这里本就是古战场,布阵之人又将所有兵士的阴灵压在了阵下。 白天被我破阵,晚上这些阴灵不出来才怪。 我听到了胡金辉吞口水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我,嘴巴张合几下,声音被喉咙咽下。 从他的嘴型,我看到三个字:怎么办? 我收回他和于歌一样胆大的话。 阴灵们全都看向我的手,因为我的手上提着人头。 “嘎嘎嘎。”人头尖利狂笑:“你们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我拧起钩子:“马上让他们退散,不然我叫你灰飞烟灭。” 人头叫嚣到:“你以为你吓得到我吗?” “你想怎么样?” “放了我,说不定我会暂时饶你一命。” “不可能。” 人头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团怨气,暴喝到:“撕了他们。” 十九 军师 阴灵高举着长戈围困过来。 胡金辉果断的掏出枪,后退一步和我背靠背。 “你有多少子弹?”我问到。 胡金辉没有做声。 “我粗略看了一下,这里阴灵至少上千。”我说到:“还是把枪收起来想别的办法吧。” “你不是常和鬼神打交道吗?”胡金辉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没有办法吗?” 忽地,前面一排阴灵出手了。 长戈猛的刺过来,胡金辉下意识双臂格挡。 长戈透过双臂刺进胡金辉的身体。 当然,这长戈只是一股阴气。 胡金辉打了个寒噤,牙齿咯咯作响。 我这边也面临同样的困境,阴灵举着长戈向我劈下来。 渡河链横举,长戈碰上渡河链,发出‘嗤嗤’的声音被融化。 后排阴灵见此情形,连戈向我猛刺。 虽然暂时不受阴气侵体,但架不住阴灵太多,迟早是要交代在这里的。 阴兵蜂拥而上,或砍或刺,后排还有放箭。 我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阴气如黑压城般向我们袭来。 胡金辉已经完全放弃抵抗,蜷缩在地上,被长戈不停猛刺。 “大胆。”我心头一动,格挡住劈来的长戈,怒喝到:“你们是谁的标下,竟然连我也不认识?” 趁着阴灵愣神的功夫,我拉起胡金辉,此时他的全身像在冰窟里一样。 “谁让你们对子敬不敬的?”我大声喝到。 阴灵们迟疑一下,收回长戈。 后排的阴灵犹豫的举着长戈,不知该不该刺。 毕竟过去一千八百年,这些阴灵的意识已经非常迟钝。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进入轮回,原因很简单。 不光他们,很多古战场的阴灵都没有进入轮回。 这种团体式的阴灵,有对抗阴差的能力。 如果他们不愿意进入轮回,地府只能给他们的领头人封个官,让他管束这些阴灵。 所以诸如阴灵过境,阴兵借道等等事情,多有人见到。 胡金辉也不懂我的意思,颤抖着回头,迷惑的看着我。 我掏出渡河符,再次大喝:“亮受主公委派,与子敬先生商讨联军事宜,你们是何人麾下,竟敢对贵客出手?” 阴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应对。 “叫你们统领前来见我。”我厉声到。 “统领,夏口,去了。”一个似是小头目的阴灵断断续续开口:“你是,军师?” 我高举渡河符:“这是主公的委任状,你要不要看看?” 没想到阴灵真的弯腰举头过顶。 反正他们不进入轮回,碰不碰渡河符无所谓。 我淡淡到:“我主乃真龙天子,所授文书皆有真龙之威压,你确定受得住?” 阴灵仍是高举双手不说话,我走近一步,将渡河符放在他手上。 “嗤嗤”,阴灵双手瞬间冒起白烟。吃痛的他下意识收手,渡河符缓缓往地上飘。 “死罪。”我大喝一声,伸手抓住渡河符。 小头目吓得赶紧跪下,后面的阴灵全都跟着跪下。 “你竟敢亵渎真龙天子委任状。”我喝到:“亮回去之后便上报主公,诛你三族。” “求,军师,开恩。”阴灵惶恐的说到:“不是,小校,亵渎,是,承受,不住,威压。” “求军师开恩。”后面一众阴灵幽幽到。 “他是假的,他是假的。”人头怒喝。 不过没有一个阴灵敢抬头。 我一把朱砂塞进人头嘴里,烧得它哇哇大叫。 我举起渡河链,指着人头问到:“此人埋在哪?” 小头目抬头看了一眼,茫然的摇摇头。 看来在埋人头之前,雷池阵就已经布下。 布阵之人将阴灵压在阵下,吸取阴灵的阴气供养怨魂。 所以在初见面时,阴灵会听人头的。 但这些阴灵生前都是蜀兵,自然更受命于蜀国高层。 找不到人头,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 我拉起胡金辉的胳膊:“子敬,我们一起去看看地势,布个天罗地网让曹贼有来无回。” 这个时候胡金辉如果还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木讷,是傻。 “孔明先生,请。”胡金辉颤抖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亮先与子敬去勘察地形,你们的不敬之罪,待我回来禀明主公。” 我俩大踏步向前,跪着的阴灵纷纷让道。 上了台阶,我拉了一把欲回头的胡金辉:“别慌,别回头,大大方方往下走。” 大约走出阴灵的视线范围,胡金辉心有余悸的开口到:“你怎么知道那些是蜀兵?” “我不知道,”我淡淡到:“就是赌一把而已。好在你没开枪,不然就冒充不了鲁肃了。” 胡金辉大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他才开口到:“太危险了,比穷凶极恶的歹徒还危险。” “歹徒还能谈判,能搏斗,可这个,浑身是劲也不知往哪儿使。” 因为被阴气侵入太重,胡金辉走几步便颤一下。 等到山下时,已经快要天亮。 临分别前,我叮嘱到:“胡先生,去蒸个桑拿拔个火罐吧。” “近期多吃壮阳的食物,把阴气逼出来。” 回到货柜房子,想起晚上的事情还有些后怕。 即便是渡河人,面对千军万马怕也是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像郭靖和黄蓉那么厉害,最终也不得不城破身死。 不过我忽地又想起一件事。 如果把这个人头怨魂放了,它定然会去找自己的本体。 只要我跟踪它,不就找到埋在山上的人头了吗? 这样做有点冒险。 如果不能再次抓住人头,江练将会非常凄惨。 不管了,还是先睡觉,晚上敲鼓联系谌星,一个线索一个线索的来。 一阵电话铃声将我吵醒,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胡金辉。 “胡先生,什么事?” “封先生,这边餐厅出现一个怪人,能不能麻烦你来看看?” “怪人?”我还没睡好呢:“我只管鬼,不管人。” “封先生,封先生,”胡金辉生怕我挂了电话:“那个火锅店是我朋友开的,他不想闹出动静来影响生意,所以请你帮帮忙。” “不管怎么超常,只要是人,我相信你们都能搞定。” “可现在碎尸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又有吃生肉的事情传出,朋友的火锅店就不用做了。” 我有些不耐烦:“怎么个超常法?” “那人去了一家火锅店,点了一大堆肉,也不下火锅,就这么吃生肉。” 胡金辉说到:“店员觉得奇怪,问了一句,被他一手打晕。” “几个保安上前,还没出手就被他全部吓趴。” 我揉揉眼睛:“行了行了,我去看看吧。” 等我赶到的时候,那所谓的怪人还在就着生肉喝酒。 在胡金辉看来,虽然吃生肉不犯法,但毕竟惊世骇俗。 况且后来他还打伤了店员,几个保安也软在桌前。 所以,得先把这个怪人控制。 看了一眼怪人,生命体征正常,是人不是鬼。 怪人拿起牛肉片,丢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这牛肉似乎没清干净,一股血丝从怪人嘴角溢出。 我将保安拉开,坐在怪人对面,拿起筷子夹了片肉,烫熟之后放进嘴里。 怪人拿起一瓶酒,重重的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酒瓶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怪人也拿起酒瓶对我敬了一下,一口喝光。 俩人闷着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一会儿肉就被吃光。 怪人大喝:“上肉来。” 服务员战战兢兢上前:“稍等一下,肉被吃完了,得现切。” “把肉拿来,我自己切。” 服务员小心翼翼拿了块刚化冻的肉。 怪人掏出小刀上下翻飞。 薄如蝉翼的肉片刷刷飘向锅中。 接下来他将剩下的肉直接塞嘴里咬下一大块。 暗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我视而不见,淡定的夹着锅中的肉。 “你不怕我?”怪人终于开口。 我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怕你?” 怪人想了想,挠挠头:“也是。” 我问到:“你不是本地人吧。” 怪人反问:“你是捕快?” “不是。” “我也不是。” 我定定的看着他:“修行中人?” 怪人摇摇头:“不是。” “到本地有何贵干?” “有人约我来的。” 对我来说,吃生肉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一直藏在暗中的胡金辉示意我多问一些,他似乎对这怪人起了什么疑心。 不过人家才刚来到本地,也没有作恶的意思,是他们少见多怪惹了别人。 我没有理会胡金辉,站起身来:“朋友,多谢你的酒肉,祝你在本地玩儿得愉快。” 怪人一摊手:“请便。” 刚准备离开,眼前蓦地一亮,谌星不知怎么也来到了火锅店。 谌星似乎并没看到我,不疾不徐的走到桌前:“徐胖子,这一个月你都去过哪里?” 她认识这怪人?不过怪人似乎并不胖啊。 叫徐胖子的怪人放下手中的肉,认真的说到:“这一个月我都在十万大山中处理一些事情,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紧来了。” 这吃生肉的徐胖子是谌星约来的? 谌星说到:“本地不久前发生一起碎尸案,我看过了,三千六百刀,每一刀都是活割,每片肉都怨气冲天。” “除了你们徐家,还有谁能三千六百刀才杀死一个人?” 二十 合作伙伴 我想起徐胖子先前削肉时的手法。 难怪胡金辉会起疑心,没有很强的刀法,割不了那么多刀。 徐胖子吃生肉眼都不眨一下,更是具备活剐人的心理素质。 “美女你好。”我和谌星打了个招呼。 谌星头都没抬,伸手向徐胖子:“化尸虫还我。” 徐胖子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化尸虫被偷了。” 谌星继续追问:“谁请你进十万大山的?” 徐胖子挠挠头,和他吃生肉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有人请,”徐胖子说到:“这个,我能力低下,听说十万大山里要诞出一个蛟胎,所以我就去。” 徐胖子又挠挠头,有些憨态可掬:“我想吃了蛟胎,增加一点能力。” “也就是说,”谌星眼神冷咧:“这段时间根本没人知道你去了哪。” 徐胖子慌忙掏出飞机票:“你看,我真是从十万大山来的。” “骗鬼去吧。”谌星冷喝到。 特殊的作案心理,尸体上的化尸虫,专业的作案手法,无不在场证据。 谌星三言两语便直指徐胖子。 徐胖子凝神看着谌星,一股浓浓的杀意让站在一旁的我都呼吸一滞。 那些服务员就更不用说,纷纷往门外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暗处的胡金辉手扶腰间,准备出来。 “扑通。”徐胖子忽地跪下抱住谌星的腿:“媳妇儿,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杀人啊。” 这,场面转变得太快,我有些应接不暇。 现在这痛哭流涕的徐胖子,是刚才杀气冲天的那个人? 而且,他还是谌星的老公?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滚,”谌星冷喝到:“再胡说我就宰了你。” 徐胖子跪着在地上后退几步,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媳妇儿讨厌我了,我滚,我滚。” 退出控制范围之后,徐胖子突然扭头就往外溜。 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进了人群。 追出门外的时候,徐胖子已经不见了。 这是个什么人呢,跑得比博尔特嗑药还快? 胡金辉追上来拦住谌星:“姑娘,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谌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滚。”转头便消失在人群中。 胡金辉只得拦住我:“你认识那姑娘?” “你从哪看出我认识她?”我反问。 似乎我只是和她打了个招呼,刚才我不认识徐胖子都和他吃肉喝酒了呢。 有趣,我忽然发现这两个人很有趣,比找到碎尸案真凶都还有趣。 回到货柜房子,我理了理思绪。 该是谌星的化尸虫给了徐胖子。 徐胖子的化尸虫被盗,也就是说化尸虫这条线索断了。 为今之计,只有放出人头怨魂,让它回到本体。 找到人头,有了长相就好查得多。 但是江练。 他本就被阴气袭体,这段时间戴月肯定也在身旁,想要恢复正常,很难。 外面响起重重的敲门声,房子里像打雷一样。 我没好气的应了声:“谁啊。” 打开门,徐胖子一脸笑容站在门口。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胖子憨憨一笑:“兄弟,我的逃跑追踪技术可是无敌的。” “你可是碎尸案嫌疑人,不怕我举报你?” “不怕,”徐胖子径直进门:“这地方不错,适合落脚。” 我说到:“你就不怕谌星找来?” “找来我也不怕,”顿了一下,徐胖子稍有些尴尬的说到:“我得查出真相,不然可就冤死我了。” 我试探的问到:“谌星,是做什么的?” “你知道名字,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徐胖子说到:“她祖传下蛊做阴阳师,不对,她哪有阳气,就是个阴师,阴得很,阴冷阴冷的。” “你呢?”我问到。 徐胖子摊摊手:“我是杀狗的。” 我淡淡一笑:“杀狗的需要去十万大山里找蛟胎?不愿说就算了。” 徐胖子说到:“兄弟,不是我不说,是说出来可笑。” 说罢徐胖子忽地站起身来,凝神看着我。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杀意在身周环绕,我甚至在他的头顶看到尸山血海。 这种感觉先前在火锅店试过一次,但现在的感受更浓烈,我的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 徐胖子憨憨一笑,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我是吓鬼的。” “吓鬼?”我有些疑惑:“还有这种职业?” “有啊,”徐胖子说到:“连门神都有,怎么就没吓鬼的。” 他这么一说,我倒好理解了,这个职业确实和门神有共通之处。 “其实我祖上不是做这个的,”徐胖子生怕我笑话他:“我祖上是刽子手,而且是专施大辟剐刑的。” “那时候的剐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说起祖上,徐胖子便不尴尬了:“没有非常的杀意和定力,那可镇不住。” “还得要极好的刀法。不然在刀数没够之前,人犯要是死了,这得是抗旨,弄不好自己都得被剐。” 说到这里,徐胖子颇有些得意:“我祖上剐过袁崇焕,三千五百三十七刀。” 我眼神动了一下,徐胖子慌忙解释到:“我的意思不是贬低袁崇焕,意思是他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身上的杀气得有多重?但我祖上能镇得住,还按照旨意,三千五百三十七刀才毙命。” “后来剐刑被取消了,可祖上也得活下去不是?” “但剐刑刽子手身上的杀气重,一般人不愿意交往。” “所以干脆仗着祖传的刀法进了屠宰场,帮人杀狗宰羊什么的。” “至于吓鬼,是个机缘巧合。” “屠宰场老板撞鬼了,请了很多法师都没用,眼看就要疯了。我祖上想着得亏人老板收留,怎么也得去看看。” “哪知一去,那上身的鬼魂惊呼害怕,竟从老板身上逃了。” “事情传开,又有其他撞鬼的请我祖上,祖上只是一瞪眼,鬼魂便吓得四处逃窜。” “那个年代活个人不容易,想着这也是个来钱的道儿,于是祖上便传了下来。” 徐胖子话有些多,我递了瓶啤酒过去。 又是一口干了啤酒,徐胖子擦擦嘴说到:“现在屠宰都是产业化了,我没了饭碗。而且光会吓鬼来钱也不多,所以就想着用点什么办法提高点法力,也好养活自己。” 我笑到:“这年月,只要不懒,还怕不能养活自己?” “可我懒啊,”徐胖子倒也坦诚:“而且从小就跟着长辈进屠宰场,杀气重,吃生肉,你说有谁愿意请我?” 他说的也是实情,先前那股杀气确实让人很不自在。 我忽地心中一动,正愁江练会受折磨,如果有徐胖子守在旁边,怨魂就不敢侵了。 “我请你,”我说到:“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正好我在查碎尸的事,顺便还可以让你赚一份工资。” “真的?”徐胖子说到。 “真。” 徐胖子掏出手机,面色有些尴尬:“要不你先预付点工资?” “没问题。” 收到转账,徐胖子敬了个礼:“老板,从今天起,不,从现在起,你说往东我就不往西,你说要杀狗,我绝不宰鸡。” 我摆摆手:“没必要没必要,咱们就当是朋友吧。” 徐胖子拍拍我的肩:“兄弟,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徐胖子有些心虚:“这么晚了,会是谁?” “鬼敲门都不怕,更何况人。” 我打开门,果然就是谌星。 “美女,进来坐吧,徐胖子在这里。” 里面徐胖子大叫:“兄弟,你一点也不实诚。” 谌星目不斜视进门,眼见避无可避,徐胖子只得迎了上来:“星儿,我真在十万大山,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在那里的据点。” “糟了,”徐胖子一惊一乍:“蛟胎这一两天就要出来了。” 谌星淡淡开口:“我且问你,化尸虫是什么时候掉的?” 徐胖子挠挠头:“我要知道,当时不就找回来了吗。” “你再耍贫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谌星冷冷到。 徐胖子低下头,不敢做声。 我开口到:“其实只要破了碎尸案,不就知道是谁偷走化尸虫了吗?” 谌星转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你有什么计划?” 徐胖子推了推我,我才反应过来,掩饰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渡河链:“计划肯定有,得在外面说。” 在屋里岂不全都被怨魂听了去。 三人一起去外面,我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出放人头怨魂回去的计划。 谌星淡淡到:“你跟得上怨魂的速度吗?” “我跟得上。”徐胖子说到。 “你得照看我同学,”我说到:“他被怨魂折磨得已经够惨了。” 谌星掏出一个纸包给我:“这是千里香,溶于怨气。” 待我接过纸包,她又挥挥衣袖,一只花蝴蝶飞了出来,环绕着纸包。 “下了千里香之后,跟着蝴蝶去找就好。” “事不宜迟,”我转身推门:“咱们今晚就行动。” 走到挂渡河链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以为自己眼花,使劲闭了闭眼,睁眼环视整个房间,哪有渡河链的影子? 二一 抓贼 三个人一起望向侧面的窗户,不远处有个黑影向前飘去。 “追。”徐胖子大叫一声,从窗子里跳出去。 我却不慌不忙的从门口走出。 谌星见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淡淡问到:“你为什么不追?” “徐胖子不是追踪高手吗?”我说到:“反正我也追不上,何必浪费力气?” 谌星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就不怕徐胖子遇到危险,渡河链拿不回来?” “更重要的是,如果链上的人头被放走,你怎么去找人头实体?” “找不到人头实体,我的化尸虫怎么办?” 我毫不在乎的笑笑:“你就该多说话嘛,何必装得冷冰冰的。” “你。”谌星瞪了我一眼。 “放心吧,”我说到:“吃饭的工具怎么会丢?而且渡河链上的怨魂,只有我才能放出。” 谌星忽地问到:“渡河链的作用,除了说给我们之外,还有谁知道?” 我在这座城市没有熟人,除了谌星徐胖子,就只有江练和戴月的魂魄。 胡金辉和何玲虽然看到过链上的怨魂,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根链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都没动,偷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渡河链。 难道一直有人在暗处看着我? “你说偷渡河链和偷化尸虫的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我反问到。 谌星说到:“这个逻辑能够说得通。” “偷化尸虫的原意是让怨魂永世不得翻身,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你这个渡河人。” “只要偷走渡河链,解决掉上面的怨魂,碎尸案就很难真相大白了。” 我淡淡一笑:“可惜对方不知道渡河链的特性,又给我提供了线索。” “你倒是找渡河链啊。”谌星冷喝到。 “先等徐胖子吧,等他回来再说。” 没过一会儿,徐胖子喘着气回来,渡河链背在肩上,手里押着个人。 “兄弟,”徐胖子一开口,树上的鸟儿都被惊动:“没让你失望吧,我是值你给的价的。” 说罢他伸手猛的一推,那偷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偷儿不住磕头:“我再也不敢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一个普通的伙子,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铁链,”我开口到:“你偷来做什么用?” 偷儿急忙解释:“不是我要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谁让你来的。”我追问到。 “上下单。” 徐胖子一把揪住偷儿的耳朵:“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东西扯到上我们就没法儿追查了?互联可不是法外之地。” 偷儿痛哭流涕:“不是,绝不是,我的的确确在上注册跑腿的。” “铁链偷了之后,去哪里交货?”我问到。 偷儿说到:“不交货,对方让我直接扔进大江,发个视频给他就行。” 徐胖子一脚踢在偷儿屁股上:“哪有这么扯的事?如果你不交出幕后主谋,那你就是主谋,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说罢他便瞪眼看着偷儿,充满血腥气的眼神吓得偷儿急忙低头拿出手机:“我把下单人的信息提供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看了一眼下单信息,江练? 江练请人偷渡河链? 我联络胡金辉,将偷儿交给他之后,和谌星徐胖子一起来到江练家。 虽然多日没有怨魂骚扰,但经常和戴月待在一起,江练的脸色仍是苍白。 这个点江练正在睡觉,屋里没有看到戴月。 面对我的质问,江练赌咒发誓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不是江练,那就是戴月。 我朝着空气大喝:“戴月,出来。” 空气中传出声音:“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叫那个大个子朋友回避一下,他让我很不自在。” 徐胖子挠挠头,转身去了楼下。 戴月出现在不远处,伸手‘啪啪’的爬了过来:“是的,是我下单。” 连江练都有些气恼了:“阿月,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渡河链可是疯子赖以生存的法宝。” “他就想着自己的事,”戴月有些激动:“可他有没有想过你的安全?” “先前看着你受怨魂折磨,我心如刀绞,我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白天打电话过来商量这事之后,我就下了单,让人偷走渡河链。” “糊涂。”江练喝到:“如果渡河链上的怨魂不心逃脱,我不还是要受折磨?甚至还可能丧命。” 戴月大声争辩:“找到人头实体是捕快的事,和疯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他那所谓放出怨魂去找实体的计划一点也不靠谱?为什么怨魂一定会回到实体所在的地方?” 江练喝到:“疯子是渡河人,看到怨魂自然是要渡的,我相信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你就别再掺和了。” 戴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行了行了,”我懒得和她争辩什么:“你先回避一下吧,我让大个子上来保护江练,待会我就会放了怨魂。” 戴月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啪啪’的爬了出去。 徐胖子上来,我解释了一下之后,江练对我绝对的信任,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支持。 我和谌星走到楼下无人的地方,摇晃几下渡河链,人头龇牙咧嘴的现形,仍是那句话:“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我将千里香洒到人头上,松开钩子便放了它。 人头飘到楼上,看着江练得意的笑了一下,哪知徐胖子忽地出现瞪眼看着它。 人头惨呼一声,接着便消失不见。 谌星放出花蝴蝶,我们跟了出去。 “你就没必要去了吧,这大晚上的。”我说到。 “管好你自己。”谌星冷冷到。 我笑了笑:“你又不是这种冷冰冰的人,何必装成这样?” 谌星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同学,就这么和女鬼相处?” “他俩都愿意,我也不好说什么。” “那个女鬼将你的计划说了出来,怨魂也听到了,它还会回去吗?” 我想了想:“我不知道。” 谌星淡淡到:“你为什么不谨慎一点?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提前打电话?” 这是大事吗? 花蝴蝶带着我们往古战场的方向飞去。 我俩对视一眼,看来怨魂的确满脑子怨气,没有什么智商。 花蝴蝶继续朝山上飞去,离发现碎尸的地方还有些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我俩看了看,山道两旁的密林幽深寂静。 花蝴蝶原地徘徊不动,也就是说,人头怨魂就飘在我们面前。 它要干什么? 正疑虑的时候,山道忽地轻微晃动。 密林里枯枝败叶无风翻滚,身周的温度急剧下降。 先前那群身着藤甲的阴灵再次出现。 难怪人头悬浮不动,原来又在召唤阴灵。 “阴灵过境,”谌星声喝到:“快跑。” 我一把拉住她:“淡定。”接着转身扫了一眼阴灵。 “好大的胆子,”我大喝到:“你们如此随意出现,搅乱阴阳,不怕遭到天谴吗?” “军师好威风啊。”一个身着铁甲的阴灵飘了出来。 “大统领。”所有阴灵躬身下拜。 我看了看大统领,虽然是个虚影,但比普通阴灵的阴气要重得多。 昨日都说去了夏口,今天就回来了? “你是何人?”我气势不减。 大统领抬手到:“某乃黄祖。” 黄祖?不认识,只知道关羽张飞周瑜这些。 “原来是黄统领。”我只得强作镇定还了一礼。 黄祖说到:“某自夏口归来,听闻军师豪言皇叔乃真龙天子?” 我当时就是唬唬兵的,哪知道会有个统领出现。 见我不说话,黄祖继续说到:“某在世时,皇叔尚依附我家主公,何来真龙天子之说?” 皇叔依附? 我历史不太好,弄不清这些关系。 不过皇叔依附的时候,不是还没到鲁肃和诸葛亮商讨联军的时候吗? “某看你分明是想造反。”黄祖突然大喝。 “你才想造反,”我硬着头皮不输气势:“昨日你刚从夏口回来,莫非不知曹贼已大军压境?” “你竟敢称丞相为贼?”黄祖非常不满。 我这时才想起,大战之前,曹操似乎就已经占据了这附近的地方,然后被不知道有没有的一把火给烧回去了。 “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天下何人不知?”反正不管怎样,也不能输气势。 “黄祖是吧,”一旁的谌星忽然开口:“你家主公刘表已薨,现今皇叔辅佐大公子联合东吴正欲击退曹贼,军师来此实为勘查地形,你快快让道。” “这位可是族妹月英?”黄祖问到。 谌星施了一礼:“正是。” 现在倒弄得我一头雾水了。 黄祖开口到:“既是族妹,某自当行方便。不过某听闻手下兵士禀报,军师手上有一份什么真龙天子委任状,我朝似乎从未有这种东西,不知军师可否让我一观?” 没有委任状? 还是历史不好的锅,我就知道电视上演的经常有什么令箭印信,但当时没有可替代的东西,只能用渡河符唬人。 现在拿出渡河符,如果在黄祖面前露馅了怎么办? 二二 找到 不管了,先把渡河符拿出来再说。 再不济,收服了黄祖,也可以要挟那些阴灵。 我将渡河符双手奉上,哪知道黄祖根本不接。 “某听说此物威压甚大,还是军师打开给某一观就好。” 打开? 渡河符上只有谁也看不懂的图案,就是现写也来不及。 是该写‘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还是‘兹委任’? “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还请军师速速将委任状打开一观,以消疑虑。” 既然打不开,我索性赖一赖:“你怀疑本军师是假的?” “不敢,”黄祖说到:“只是听闻月英族妹‘貌寝’,但这。”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谌星一眼。 这意思我明白,就是说黄月英不好看,但谌星好看。 我俩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焦急。 眼见我们色厉内荏,并没有实质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黄祖使了个眼色,阴灵缓缓飘动,将我们包围。 即便法术再高的阴阳师,也对付不了阴灵过境,先前见到阴灵的时候谌星便打算跑路。 我本想装逼炸过去,没想到现在装逼不成反要被操。 “既然军师不肯拿东西出来,”黄祖冷冷到:“那就别怪本统领不客气了。” “来呀,”黄祖大喝:“拿下这两个奸细。” 一群阴灵挥舞着长戈扑上来,谌星手中的‘镰刀’飞出去,切断了长戈。 更多的阴灵围了上来,渡河链打在长戈上弧光四射。 阴灵紧紧的将我们困在中心,长戈上下翻飞,就连黄祖也抽出了长刀。 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把委任状给我。”谌星忽地上前一步夺过渡河符,冷喝到:“黄统领,怎么说你也是镇守一方的要员,听说的事,能当真吗?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有人嫉妒而传我貌寝呢?” “我还听说当日你羞怒之下杀祢衡呢,”谌星接着说到:“但事实是,你手下的主簿因为嫉恨祢衡的才华才杀他,你赤足去追都没能赶得上。” “来吧,要看委任状,你就看吧。”谌星打开了渡河符。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黄祖瞟了几眼渡河符,忽地收刀大喝:“还是族妹明事理,族妹,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某。” 黄祖挥挥手,阴灵们随即散开。 这是不为难我们了?那可就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黄统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月英才力薄,不知帮不帮得上。”谌星的历史比我好,现在已经完全入戏。 “还不是那祢衡,”黄祖恨恨到:“因为颇有些才名,死后一直在地府告某。” “某打听到,如果进入轮回,某将在人间受二十六年磨难之后夭亡,一如祢衡的寿数,如此才能消解他的怨气。” “所以某才聚了手下士卒,在此地占山为王对抗地府。” “现族妹来此,正好给某做个人证,也好冰释某的冤情,让某进入轮回。” 我插了一句:“在这里占山为王不是挺好?为什么要进入轮回?” 黄祖叹了口气:“在这里确是自由,但长期生活于黑暗中,不知今夕何夕。更何况缺少供奉,某的兵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种自由,不要也罢。” “既然黄统领是冤枉的,”我说到:“夫人,不如你且帮他做个人证吧。” 谌星瞪了我一眼:“作证倒也不难,不过我们此行还有其他任务。” 黄祖想了想:“某已经等了很久了,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不过还请族妹完成任务后一定记得,这里还有个生存在暗无天日中的族兄。” “倒也不用多等,”谌星说到:“听说那曹贼施了魇镇之法,在此林内埋了个人头,只要找到人头,我便能为黄统领作证。” “人头?何样人头?”黄祖说到:“某久在此林中,说不定能帮忙寻找。” 谌星答到:“一个妙龄女子。” 我抢着说了一句:“就在那雷池阵布置前后埋进来的。” “军师的意思是,将某部曲镇压于地下的雷池阵是丞相,不,曹贼所布?” “正是。” “可恶,”黄祖喝到:“曹贼,某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黄祖立即转身:“两位且随某来。” 黄祖带着我们来到先前发现碎尸的树下:“某虽不知人头藏匿于何处,但能感觉到整片山林,此处怨气最大。” 我说到:“这里是雷池阵中心,而且发现碎尸,怨气当然最大。” 黄祖摇摇头:“非也,雷池阵已破,碎尸亦被移走,然此处怨气依然最大。” 因为阴灵集聚,所以非常影响我们的判断。 但先前我便估计人头在这周围,现在身为阴灵的黄祖能感受到大树这里怨气最大,那么人头就一定是在这里。 围着大树找了几圈,下了几铲,没有人头的迹象。 “来人,”黄祖喝到:“过来帮忙。” 几个阴灵过来心翼翼的试探。 一不留神,其中一个阴灵惨叫一声竟然被树干吸了进去。 其余阴灵伸手去拉,竟然也被吸了进去。 我一铲敲在树干上,铁铲弹了回来。 我挥舞着铁铲准备再拍,花蝴蝶却突然出现,停留在了我拍的地方。 “就是这里。”谌星出手,在树干上横着划了一下。 没想到一刀上去,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尝试着在其他地方划一刀,树皮被划伤,露出暗红的树干。 “让开。”我大喝一声,举铲便刨。 谌星稍稍有些激动:“实在不行用火烧。” “使不得。”我说到:“要是引发山林大火,你我都难辞其咎。” 我继续刨着,树干似有松动的迹象。 如此,我挥动铁铲更有力。 终于在一次大力的挥铲之后,树皮掉下一大块。 低头一看,树干中有个大洞。 大洞中间,有个脸色惨白的人头,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谌星要伸手去拿,人头却突然飞了出来。 早有准备的我渡河链出手,一把勾住人头。 勾住实物的瞬间,一个虚影从人头中飘出,往山下逃去。 我没有去追,收拢渡河链,看了看人头,完好无损,脸型圆润,五官精致。 看得出,这女人生前还挺漂亮。 “恭喜军师又立新功。”黄祖拱手到,说罢他便看着谌星,意思很明显。 我将人头装好,拿出渡河符,按照谌星的意思,在上面写下祢衡之死的经过,随后将渡河符化掉。 黄祖有些惊讶:“军师竟然将委任状烧了?” 我解释到:“此为真龙天子之物,有夫人的证词,和真龙天子的威压,地府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渡河符化后不久,树林外围出现一黑一白两个虚影。 谌星竟然想到了其他的:“我知道了,先前渡河链被盗,你之所以一点都不慌,是因为你作为渡河人,可以沟通鬼差,让鬼差帮你去寻。” 我不置可否,只说到:“黄统领,地府已派阴差来了,你且与他们讲明事情原委吧,我们就在此等待,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帮你作证。” 黄祖道了声谢,往林外飘去。 “奇怪,”谌星说到:“你怎么不让阴差帮忙找人头?” 我指着一黑一白两个虚影的方向:“你看看那两个阴差,身形比这些普通的阴灵还虚。” “如果不是地府有差,以他们的实力,怕是随时被其他怨魂吸到灰飞烟灭。” 谌星说到:“让地府派更有实力的阴差帮忙啊。” “开玩笑,”我淡淡一笑:“地府要真能派出这许多阴差,还要渡河人干嘛?” 黄祖的事情很顺利,阴差上报之后便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对待,他千恩万谢的送我们下山。 下山已近天亮,我将人头交给胡金辉,并让他再次派员前往大树周围勘查。 谌星对此颇为不解,我的解释是,现代的设备,比我们靠经验还是要靠谱一些。 而且巡捕房所在乃是庄严之地,鬼神不敢侵,不用担心逃跑的怨魂回到人头里。 有了人头之后,胡金辉马上进行人脸识别,将协查通报发往各地,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人头的身份。 而我现在的重点,就是抓住人头怨魂,等待破案之后,让它亲眼看到害它的人被绳之以法,平息怨气。 正等着的时候,胡金辉又打来电话:“封先生,怪事,又有个女孩儿离奇失踪了。” “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和于歌相处久了之后,很不习惯胡金辉,他的依赖心太重了。 “上次你们说怪人,哪知道人家徐胖子是个好人。” “失踪嘛,哪有不离奇的,不然不是很容易被找到?” 胡金辉说到:“可这也太离奇了,一个女孩儿从电梯出来之后,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我问了一句:“是在监控中直接没的吗?” “不是,”胡金辉说到:“电梯中有监控,过道也有监控。” “这两个监控之间有一两米的死角,失踪者出了电梯监控之后,没有进入到过道监控,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行吧,”我说到:“我去看看。” 二三 诡异电梯 对于胡金辉的邀约,我其实是抗拒的。 我是个渡河人,不是查案的。 所以我把谌星带去了,如果能由她和胡金辉接洽,我的麻烦事就少多了。 虽然才相处两天,但谌星的性格,也摸到了一点。 对陌生人,那肯定冷冰冰的。 对熟人,就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对朋友,甚至还有逗比的一面。 胡金辉将剪辑好的录像带交给我们。 这个失踪的女孩儿,叫李泽一。 失踪当天是周末,照例是李泽一回家的日子。 区、楼栋门口的监控都很正常。 进电梯之后,因为近视,李泽一贴电梯按钮很近。 正常来说,家住十五楼的李泽一应该直接按下15回家。 但她按下了所有的双数楼层,并没有按15。 电梯上到二楼,门开之后,李泽一没有出电梯,而是按了‘hld’键,让电梯一直处于开门状态。 这样子看上去像在等什么人,可并没有人进电梯,过道监控里也没人。 到了四楼,一如二楼时一样,但此时的李泽一居然伸手招了招,表情似乎也是遇到了熟人,但这一层的过道监控依旧没人。 六八十楼都有人在过道,所以李泽一的表现很正常。 到了十二楼,李泽一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过道没人,回电梯之后急忙关上门。 十四十六又有人,李泽一又恢复了正常。 十八层的时候,李泽一忽然一副惊恐的表情,缩在电梯角落抗拒出去。 但最终,她还是恢复正常的表情出了电梯,从此便消失不见。 整个监控录像看完,感觉李泽一从进电梯之后便被人控制,到十八楼的时候有过一丝丝的清醒,但最终还是没了理智。 但二四的表现又让人迷惑,好像遇到什么熟人一样。 十二楼却像是躲避坏人。 诡异,太诡异了。 因为碎尸案还没告破,突然又发生有人凭空消失的事,一时间整栋楼人心惶惶。 有条件的,都暂时搬到了其他地方,现在胡金辉正面临巨大压力。 “你看出了什么?”我开口问到。 谌星理了理思绪:“按照科学的解释,李泽一似乎是精神有问题。” “刚刚卷宗上也写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李泽一也去看过心理医生。” “不过任何精神上的问题,都不是人凭空消失的证据。” 一旁的胡金辉问到:“两位,咱们该从哪里入手?” 我和谌星都干脆的摇头:“不知道。” 胡金辉失望写在脸上,茶杯沉沉的一顿。 “对了,”胡金辉忽地换了脸色:“封先生不是精通测字易理吗,不如测字试试?”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我说到:“出个字。” 胡金辉在屋子转了几圈,再次拿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眼:“就测个‘茶’字吧,测李泽一的下落方位。” “不妥,”听到这个字我的心就沉了下来:“李泽一怕是不在世了?” “怎么说?”胡金辉紧张的追问。 我解释到:“你看这个‘茶’字,‘艹’‘木’中‘人’,草木中的人,不就是死人吗。” 胡金辉似是不信,抬头看着门口:“封先生,你再测个‘门’字。” 我摇摇头:“还是死。” “为什么?” “‘门’又作‘門’,‘門’字之形,‘日’有余,但‘月’不足,月属阴,李泽一是女,阴不足,不是死还是什么?” 胡金辉急忙问到:“封先生能测测李泽一大约死在哪里吗?” “易理可以断阴阳生死,但死后只有阴,测不了啦。” “不管怎么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胡金辉说到:“一定得尽快把真相查出来,给家属,给市民一个交代。” 说到家属,我问到:“李泽一的家人在哪,我们能不能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掌握更多的线索。” 胡金辉摇摇头:“李泽一只有妈妈,俩母女相依为命。她的失踪,导致她妈妈情绪崩溃,现在很难沟通。”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还没好一些吗?” “没有,”胡金辉说到:“事发之前,李泽一有一段时间没回家,据说是忙于学业。” “但她妈妈因为长时间没见,便催她回家,谁知道一回家就出了这事。” “现在她妈妈不停自责,就因为她让女儿回家,所以导致了女儿失踪。” 谌星长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接口到:“你们还是先留意一下近期死人,或者尸体的事情吧,先找到尸体,才会有更多的线索。” “你们呢?”胡金辉问到。 我思虑一会:“刚刚以‘門’测李泽一下落,得出月不足。这个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李泽一阳寿未尽,是横死。” “我想招魂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一般招魂是在怨魂出现之后,会更稳妥一些。 但世界这么大,谁知道怨魂会去哪。 现在时间紧迫,就去怨魂生前常去的地方试试吧。 李泽一家住的区还挺幽静,而她那栋的人很多都搬出去了,即使没搬出去,也很少出门,我在这里做法,也不会惊世骇俗。 一如之前,李泽一常穿的衣服包住她妈妈的一缕头发,公鸡血,孕妇血,蓝纸人,青砖。 时辰一到,开始招魂程序。 青砖压住浸湿的蓝纸人,黄纸包住其他物品点着,灰烬洒在蓝纸人上。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李泽一魂兮归来。” 念了几遍咒语,却一直风平浪静。 我烧了一张渡河符,意在提醒附近的鬼差,如果看到李泽一出现,帮忙提示一下。 接着我提高音量大喝:“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怨魂降临,诸鬼退散,李泽一魂兮归来。” “李泽一魂兮归来。” 蓝纸人轻微晃动,接着晃动的频率变大,一阵清风拂过我的面颊。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谌星声到:“不是来了吗,摇头干什么?” “那是风,清风。”我有些失望:“即代表李泽一没出现过,不然就是阴风。” “那怎么办?”谌星问到。 我想了想:“这么多年,招魂从没失手过,即便怨魂不愿意上蓝纸人,起码也会出现。唯一的解释,李泽一的魂魄被人控制了。” “留意一下,”我对胡金辉说到:“最近只要稍有异常的案件发生,及时通知我。” 送谌星回去之后,我准备回货柜房间,半路接到徐胖子电话。 人头怨魂出现,慑于徐胖子的杀气,没敢侵绕江练。 正好,那就趁此机会把人头抓住,安心等待胡金辉破案。 到那的时候,江练正在睡觉,徐胖子靠在一旁的地铺上。 原来徐胖子和江练分班休息。 白天怨魂不敢来,江练做自己的事情,徐胖子睡觉。 晚上江练休息,徐胖子看护。 我由衷的握住徐胖子的手:“辛苦了,兄弟。” 徐胖子憨憨一笑:“这算什么辛苦,以前追鬼魂,坟头都睡过呢。” “嗯嗯,”我点点头:“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没事儿,我顶得住。” 我笑到:“可你在这里,怨魂不敢来啊。” 徐胖子抱起被子:“我去楼下仓库,有事你叫我。” 因为徐胖子的缘故,戴月也不敢出现,休养几天,江练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渡河链紧握在手,时刻感受着周围的气场,等待着怨魂的出现。 一直快到凌晨三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三点之后,阴气开始退散,阳气逐渐充盈大地,只要不傻,没有怨魂会出现的。 “妈的,你敢偷老子的地盘。” 楼下传来徐胖子的呼喝。 又有偷? 我提高戒备,忍住抓偷的冲动,站起身来。 “兄弟快跑,他们有重武器。” 底下动静大了起来,徐胖子发出高呼。 此时江练也被惊醒:“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心翼翼走到门边,听到底下发出打斗声。 江练紧张的跟在我背后:“抢劫的?” 我没做声,江练自言自语:“城中村的治安确实不太好,经常有恶性事件发生。” “疯子,待会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别起争执,这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我赶紧走到窗边,不过四五米高,而且还有招牌。 “跳下去。”我拉着江练大喊。 江练躬身看了一眼,连连后退:“不行,不行,太高了,跳下去不死也残。” “如果是抢劫的,敢入室,他就敢杀人,死亡的可能性更大,跳下去大不了摔断腿。” 我还在给江练做心理建设,外面传来急促的上楼声。 江练慌乱的看了一眼房门,窝在窗边:“不,不,我不行。” 江练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门板被斧头劈开一个洞。 他不跳,我也不好独自逃命,还不知道徐胖子怎么样了。 干脆站在窗边,看看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就这老房子的门板,顶是顶不住的,三两下被斧头劈开。 只见为首一个汉子提着斧头满脸横肉,汉子后面还跟着四个人,个个手持凶器。 而徐胖子,被手铐脚镣捆着跪在地上,一个汉子拿枪顶着他的脑袋。 二四 搬家 我急忙举高双手:“各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人瞪了我一眼,把徐胖子拖进了房间,随即把门关上。 “各位,如果我们兄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说声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离开窗边:“或者各位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想办法满足,只求各位别伤害我们。” 为首的汉子说到:“我们什么也不要,就要钱,快把钱拿出来,不然就要你们的命。” “要钱好说,要钱好说。”江练有些语无伦次:“我马上拿钱出来。” 江练打开手机银行:“大哥,你们谁给个账号,我转账。” 汉子一巴掌将他的手机扇飞:“你当我们是傻子?我要现金。” “没,没现金。” 汉子斧头架在江练脖子上,吓得他瑟瑟发抖:“大哥,我给你去取,给你去取。” “你,”汉子没理会他,指着我说到:“你去取钱。” 此时如果从门口走出,很容易被这几个歹徒控制,我瞟了一眼窗外。 如果快速的从窗口跳下,便不会被歹徒以江练和徐胖子要挟。 而且我已经见过几个歹徒的面目,如果我逃开,想必他们是不敢杀害江练和徐胖子的。 心念急转之下,我假意伸手去接银行卡,另一只手却攀上了窗台。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啪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 我和江练对视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为首的汉子努努嘴,一个壮汉走了出去。 良久,壮汉没有回来,也没有发出声音。 “老四?”为首的汉子大喝:“什么情况?” 没有人应他。 汉子斧头紧紧抵住江练喉咙:“别耍花样,否则我马上杀了你们。” 江练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大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汉子再次努嘴,又有两个壮汉出去。 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汉子有些慌:“我宰了你们。” “大哥,”我连忙大叫:“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此时汉子没有心思再抢劫,只想着怎么能逃命,斧头抵着江练往外推。 从楼梯间看下去,三个汉子正低头在一楼仓库转圈圈。 仓库货物很多,堆得也很突兀,是戴月做‘鬼打墙’最好的道具。 “老四。”为首的汉子大喝。 那老四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应他。 身中鬼打墙的人,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叫,却看不到人。 “见鬼了。”汉子一把推开江练,匆匆往楼下跑。 最后那个壮汉急忙跟上汉子的脚步:“大哥,等等我。” 汉子下去一把抓住老四:“你在干嘛?” 老四肩头一缩,回头看了一眼:“老大,咱们快跑吧,这屋有些邪门。” 几个汉子来也快,去也快,瞬间消失得没影儿。 江练松了口气,朝着空气说到:“阿月,谢谢你。” 空气中响起声音:“叫你那位大个子朋友回避一下,我有话说。” 正好徐胖子的手铐脚镣得打开,我说到:“你去打个车找捕快吧,我在这里等等。” 徐胖子走后,戴月从客厅‘啪啪’爬过来:“我觉得哥哥得搬家。” “搬家?”江练说到:“要能搬家,我早搬了。不过搬了之后,可能就不能认识你了。” 戴月解释到:“我说的搬家,不是让你搬走。” “现在这情况,我觉得你需要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好好休息。” “城中村太复杂了,前天有个吸多了产生幻觉的人,竟然砍死了自己的父母。” “刚刚发生的事,是你们亲历,你说现在这年代,居然还有入室抢劫的事情发生,这里真不能住了。” 江练苦笑一声:“囊中羞涩,不住这里,住哪?” 三人沉默了。 戴月处于魂魄状态,自然不能为江练提供什么。 对我来说,就算有心帮江练,也得他开口。不然伤了他的自尊,可是得不偿失。 “想起来了。”戴月忽地说到:“我家暂时没人,哥哥可以去住。” “怎么住?”我说到:“难道跑去你家,跟你父母说,是戴月让我来住的?” “你父母不把江练当神经病打出来才怪。” “听我说清楚嘛,”戴月说到:“我前两天回家过一趟,爸妈出去度假了,家里暂时没人,哥哥可以去住一段时间,等我爸妈要回来了,咱们再想办法。” 江练在犹豫,戴月不停摇晃他的腿:“去嘛,去嘛,哥哥,去嘛。” 江练抬头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说到:“只要你不觉得尴尬,想去就去。” 只是临时住着等破案,应该没什么问题,江练便开始收拾行李。 天刚亮,我们便往戴月家里进发。 没想到她所谓的空房子,竟然是半山上的一幢别墅。 别墅收拾得很素净,确实有先前住过人的样子。 到家之后,戴月把我和徐胖子分到楼下房间,江练独自住楼上。 这样戴月就能和江练朝夕相处,如果怨魂敢来的话,也有我和徐胖子去解决。 胡金辉的办事效率不算低,他已经查到了碎尸的身份。 那是一个外地刚到本地打工的姑娘。 当姑娘的父母知道女儿被人活剐,当场就昏死过去。 知道了身份,胡金辉马上冲社会关系入手。 可这姑娘的社会关系极为简单,除了几个常来往的同学之外,其他的人一概不认识。 没交过男朋友,不为情。 一个打工妹,没有钱。 姑娘的宿舍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给我的感觉,她似乎就是被随机拉去给活剐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罪犯的社会危害性不言而喻。 而李泽一那边,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并且李泽一是个学生,社会关系比那姑娘还简单。 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胡金辉将李泽一和碎尸的事情想到了一起。 现在全市所有环卫工人收垃圾的时候,见到稍大一些的垃圾袋,都得查看一下。 至于各大山林之间,也充斥了捕快的身影,大街巷都贴满了协查通报。 我很想帮忙,但没有怨魂出现,不知从何下手。 倒是谌星,一直在研究监控录像,试图发现些什么。 这天我正和徐胖子在楼下并排玩手机,楼上忽地传出江练的暴喝。 我俩赶紧冲上楼,只见江练弯腰扶着脑袋,而戴月发疯似的撞他的身体。 听到动静,江练抬头看着我们,嘴角邪邪一笑,说出那句千篇一律的台词:“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你在找死。”徐胖子沉声上前。 此时只顾着救江练的戴月猛的一撞,没想到撞在徐胖子身上。 徐胖子毫发无损,戴月却惨呼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看到徐胖子,江练明显一缩。 徐胖子死命瞪着江练,眼中似有尸山血海。 江练捂着自己的脑袋,胆怯的呼到:“你别看我,别看我,我怕。” “怕你还不滚?”徐胖子声振屋瓦。 “啊。”江练尖利的惨叫一声,软了下去。 一个人头从他脑袋里飞出来,早已守候多时的我渡河链出手,一把勾住人头。 收拢渡河链,看了一眼。 人头散发出的寒气没有先前那么浓烈,虚影也不似先前那么厚实,感觉消耗了很多。 我知道怨魂如果没有血食,或者不回本体的话,怨气会下降,但不会下降得这么厉害。 才几天不见,这怨气就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想要恢复甚至超出先前的怨气,确实只有杀死激发怨力的那个人,吞噬他的怨魂。 所以不管是不是有人守候,怨魂都必须要来找江练了。 “姑娘,你先好好呆着吧。”我叹了一声:“相信胡先生他们马上就能找到害你的凶手了。” 江练幽幽的醒转过来,这时候我才响起刚刚撞在徐胖子身上的戴月。 “戴月,戴月,你怎么样?”我抬头朝着天上大叫。 “我没事,”空气中戴月的声音有些虚弱:“只是被杀气伤到,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尽管住吧,我爸妈还在国外呢。” 还未歇一口气,谌星忽然打了电话来。 “喂,美女,这时候打电话,莫非?”我眨眨眼睛调侃到。 “快来,快来,”谌星有些急切:“大发现,大发现。” 我收起渡河链便往外跑,徐胖子在身后问到:“需要我吗?” “不用,你照顾好江练。” 进了监控室,谌星顶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快来,快来,你看看。” 视频早已剪辑成许多个部分,谌星打开其中一个部分,正是李泽一十八楼准备出去的时候。 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谌星说到:“你再看,看她像不像在飘?” 我紧闭了一下眼睛,皱起眉头聚光盯着画面。 李泽一的脚步,有一丝丝太空步的意思。 仅仅是一丝丝而已,不仔细看,或者没见过魂魄行动,是很难想上去的。 谌星又打开另一个画面,这个是李泽一似乎很抗拒,很害怕的样子。 电梯里只有一个摄像头,照不到脚底,这个话面刚好李泽一在摄像头最远端。 “你看看,”谌星说到:“李泽一的脚是不是没着地?” “你想说明什么?” “进电梯的,是李泽一的魂魄。” 二五 养阴殿 怎么可能? 谌星的推断,我不敢认同。 所谓的魂魄之类的东西,不过是一个意念,一团气息。 之所以你能看到他,是他投影在你的大脑里。 也就是说,他的实质,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既然人眼都看不到,更何谈摄像头? 如果摄像头能拍下这些东西,那何苦还要阴阳师之类的半夜守候? 直接拍下来,给摄像头来个报警装置。 亦或一路追踪,找到魂魄的老巢不就好了? 见我没做声,谌星说到:“我知道这不符合我们见到的那些情况。” “但阴阳之事,谁能够看到全貌?说不定哪家有个什么秘术,可以让魂魄变成实体呢?” 我仍在思考其中的逻辑,谌星接着说到:“如果进电梯的是魂魄,就很好解释为什么李泽一出电梯就消失了。” “只要出了电梯,让她的魂魄还原,不就等于消失了吗?” “理是这个理,”我说到:“那请问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谌星解释到:“我有一个设想,不知道对不对。” “李泽一很早就死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一段时间没回家的原因。” “后来她母亲因为思念女儿,便要求她回家。” “杀害她的人为了不让她母亲知道真相,便送了她的魂魄回来。” “但魂魄毕竟是魂魄,母女只要一接触,她母亲便能察觉异象。” “所以杀害她的人干脆制造这种诡异的消失案,用来延缓时间。” “至于为什么要延缓时间,为什么要杀她,这个还有待追查。” “精彩,精彩。”我不由得鼓起掌:“美女,你的思维真的缜密。” 掌声在监控室回响,一只花蝴蝶从谌星袖口飞了出来。 我一把将花蝴蝶抓在手上:“它飞出来干什么?” “还不都怨你。”谌星说到:“上次它停留在树干上,你突然挥动铁铲,吓到了它。现在只要动静稍微大一些,它就会飞出来。” 我干脆将花蝴蝶装进口袋:“既然这样,干脆把这只送给我吧,你再养一只不会受惊吓的。” “不行,”谌星伸手欲掏我口袋:“这东西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养。” 我后退一步,耍起了赖皮:“我相信你的能力。” 谌星掏出一个纸包:“没有香粉,你留着蝴蝶也没用。” “今天先讹蝴蝶,”我贱贱的说到:“下次再讹香粉。” “说真的,”谌星似乎不追究花蝴蝶的事:“你能不能想办法再帮李泽一招一次魂?” 我思虑一会:“我觉得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凶手故意放李泽一的魂魄回来,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完成。” “涉及到人命的事情,自然影响不会,咱们只需要多留意就好了。” 既然人头怨魂已经被抓到,江练再也不用担心被上身或者索命,便回了研究所上班,晚上还是住在戴月家。 因为等消息无聊,徐胖子便让我教一些易理风水之类的东西,也好壮大一点实力。 他这天生只能吃这碗饭,既然诚心诚意的请教了,我自然尽心尽力的教。 易理这些可以以理论来教,但风水就必须实地考察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拉着他去市区,就几座商厦的风水跟他讲解了一下。 徐胖子人不算聪明,但挺实诚,一遍不会便两遍,两遍不会三遍,一直到记住为止。 学了点皮毛之后,他开始自己去给其他房子看风水。 当然,只是自己私底下研究,研究过后会说给我听,帮他指正一下。 这天刚从胡金辉那里探听消息回来,徐胖子又神秘兮兮的拉着我:“我今天研究了戴月家的风水,这好像不是人住的。” “什么不是人住的?”我说到:“难道是猪圈啊。” 徐胖子拉着我便出门:“我不知道看的对不对,但这房子整一个养阴殿。” 养阴殿? 顾名思义,就是养鬼魂的。 但我们是人,住在这里啥事儿没有啊。 即便我们从事的职业,鬼魂不敢侵,但江练可是普通人。 自从戴月撞徐胖子受伤没出现之后,江练的身体基本上就复原了。 “你可别乱说,”我说到:“人戴月父母回来可还要住的。” 徐胖子挠挠头:“就是因为看不准,所以才请你帮忙把把关嘛。” 我抬头看了一眼远在天边的山顶:“不行,不行,高度劝退,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闲得慌。” 为了保证这别墅群的私密性,这座山完全没有开发,如果想上到山顶,得自己开路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住了这么久,我都没上山去看看的原因。 “我这不是想学点东西吗,”徐胖子拉着我不放手:“大不了我出学费,今天的工资你给我扣了。” “这就不是钱的事儿。”我说到:“你看看这周围,又不是只有这一栋别墅,有钱人在这方面可讲究得很。” “如果真是养阴殿,开发商的桌子早被掀了。” “其他的房子不这样,”徐胖子眨眨眼睛:“真的。” “要不你和我去看看?” 徐胖子说得我有点心动,但再次抬头一看,还是算了。 “大不了到时候你走不动,我背你。”徐胖子却执着得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去怕是不行。 出了别墅区就是山林。 树木遮天蔽日的,阳光一点也透不进来,地上杂草很少。 先前徐胖子上过一次山顶,已经踩了条痕迹出来,现在我们顺着痕迹走就好。 山里空气很好,虽然很多落叶,但一点霉味也没有。 到处都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叫,清脆的声音让人听得很自在。 走了一段之后,我便觉得不自在了,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 可是一回头,除了刚刚路过的痕迹,什么也没有。 正当我不耐烦,要请这位朋友出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前面的徐胖子却停下了脚步。 低头赶路的我刹不住,撞在他的后背,蓦地看到前面两条过山峰高昂着头。 过山峰的下面,数不清的毒蛇缠绕在一起,红的,白的,黑的,花的,绕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翻滚出晶亮的黏液,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地方怎么回事,这么多过山峰的? 徐胖子伸出胳膊拦住我,瞪大眼睛和过山峰对视。 虽然没有站在他的面前感受尸山血海,但他紧绷的背部线条,还是让人觉得有压力。 过山峰的舌头吐着吐着,忽然便不吐了。 不一会儿,趴在地上灰溜溜的游进了旁边的山林。 而纠缠在一起的蛇群,霎时间跟着过山峰走得干干净净。 看着蛇群离开,徐胖子仍不忘喝一句:“以后踏马的老老实实呆着,不然老子宰了你们。” 这次可真找到宝了,估摸着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我出手。 一直爬到山顶,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上山之后一个转身,似乎看到了一条分界线。 徐胖子气都没喘过来,便指着前方说到:“你看,这座山的气场,阴阳分明。” “我们刚刚上山的那一面,是阳面,所以落叶掉在地上,一点腐臭都没有。” “你再看那边,常年盘踞着一团雾气,所以灌木丛生,那就是阴面。” “所谓‘临山则阳盛,衰不惑焉’,其他的别墅都在临山这一边。” “唯独戴月家的房子,虽然也临山,但那边的树被人砍掉了,导致盘踞的雾气西侵,所以现在在阴面。” “胖子,有点东西哈。”我拍拍徐胖子的肩:“学得挺快。” 徐胖子颇为得意:“你再看看那些露出的石台,分明就是按照九曜排列。” “喏,那些依次是鉴灵台,定落台,灵吮台,坤殂台,真灵台,合仗台,空踏台,空壉台和夜门台。” “这九个台众星拱月,拱卫着戴月家的房子,你说那不是养阴殿是什么?” 徐胖子一口气说完,我仔细看了一下,他说的一字不差。 特别是阴阳交界的那一排树,一看就是没砍多久,灌木还没生出来。 还有,养阴殿多是布置出来养鬼魂,是不适合人住的。 如果不心住进去,天天噩梦连连,阴灵缠生。 但是没听说戴月的父母怎么样,即使我和徐胖子是特殊人士,可江练一直很正常,这两天还身体完全恢复了。 不知道戴月的父母清不清楚这件事,下山之后尽快告知戴月,让她赶紧搬家。特别是她的父母,最好再也不要上来。 急匆匆下山,正好江练也下班回来。 我让徐胖子暂时回避一下,叫江练把戴月呼唤出来。 江练对着空气喊了半天,并没有人应声。 “会不会是上次撞得太重,戴月养伤去了?”江练说到。 怎么可能?即使撞上徐胖子的杀气,也不至于让戴月养这么久。 更何况,这房子可是养阴殿,对鬼魂是有加持作用的。 对了,戴月是鬼魂,这房子不会是特意弄成这样养她的吧? 戴月父母看到她的鬼魂了? 正在这时,谌星又打来电话:“封烨,说一个你怎么也不敢相信的消息,李泽一找到了。” 二六 见李泽一 李泽一是在学校门口被人发现的。 看到她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 后来送去医院检查,她的人身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智力却像婴儿那样。 目前,她仍住在医院里。 刚到医院门口,便遇上胡金辉。 “封先生啊封先生,”胡金辉不停用手指对我指指点点:“还好我没有将李泽一的死讯上报。” “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误,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这个报告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写,于歌怎么会搞这么不靠谱的事?” 没看到李泽一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只说到:“我的测算是不会错的。” “李泽一现在正好端端的躺在里面,”胡金辉怒到:“你却说人家死了。” “好端端?”我冷冷到:“真的好端端吗?不是说她的智力像婴儿?” “起码人身没问题,至于智力,医生也说有恢复的可能。” 我说到:“在人身没问题的情况下,智力是怎么失去的呢?” “这我管不着,”胡金辉又恢复初见时的冷峻:“最起码她能回来,就算是给她的家人,给社会一个交代。” 论起来胡金辉比于歌还要好相处一点,只要任务能完成,他可以降低原则。 他不继续追究,我虽然心里不自在,却也没心思和他吵,径直进了医院。 到了楼层,看到谌星正和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在说些什么。 这个中年妇女我认识,是李泽一的妈妈。 我过去打了个招呼:“阿姨你好,我们来看看李泽一。” 李妈妈打量了我一眼,谌星却转头为难的说到:“阿姨不让我们看李泽一。” “哦,”李妈妈瞬间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测算择一不在人世的江湖骗子吧。” 我有些难堪,面对胡金辉可以争论几句,但面对李妈妈,我不知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的测算没有错,你的女儿绝对已经死了吧。 且不说病房里躺的那个是谁,哪个妈妈能接受这个? “阿姨,”我只能耐心解释:“我不是江湖骗子,我只是根据卦象实说。” “听说择一的智力受损,我想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李妈妈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现在我女儿回来了,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你要敢再在这里大放厥词,我撕了你的嘴。” 谌星忙说到:“阿姨,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骗子,我们只是关心择一的现状,想探探她。” “你别装好人了,”李妈妈喝到:“我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说什么出现在电梯里的是我女儿的鬼魂,这种鬼话,你们也就骗鬼吧。” 谌星反问:“阿姨,你不觉得择一突然消失在十八楼很可疑吗?” “可疑又怎么样?”李妈妈说到:“等到择一智力恢复,所有的事情都能真相大白。” “要是她的智力恢复不了呢?”我突然说了句。 “放屁,”李妈妈情绪很激动:“你才恢复不了,你才是傻子。” 这时几个白大褂过来:“请三位安静点,这里是医院。” 李妈妈指着我说到:“医生,赶他们走,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也不认识,但他们咒我女儿是傻子。” 几个白大褂看了我一眼,我只得和谌星黯然离开。 “怎么办?”站在电梯里,谌星问我。 我在电梯里模仿了一下李泽一走路的样子:“是这样吗?” 谌星知道我说的什么:“你没有她柔软,步子生硬,但基本上样子差不多。” “电梯里出现的绝对是李泽一的魂魄。”我说到:“李泽一回来,可能是让她失踪的那人把魂魄还回来了。” “那就是说,李泽一是活人?”谌星说到:“那就可以继续测算?那我出个字你算算李泽一这些天的下落?” “出字吧。” “就用失踪的‘失’字。” 走出电梯间,随意坐在凳子上,我开始测算。 不管怎么用口诀,怎么拆解,大脑里都是一片黑暗。 我强行凝神静气,快速念着易理口诀,头顶却忽地被重锤了一下。 “啊。”我惨叫一声下意识护头,睁眼之后却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了?”谌星扶住我。 我调息几下:“李泽一死了,绝对死了。” “那医院里的是谁?” “我不知道,但李泽一绝对是死了,因为我根本测算不到,只有死人才是不能测算的。” 谌星想了想:“总不能说有人借尸还魂吧。” 借尸还魂? 我想了想,说到:“还有一种可能,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命魂归轮回,七魄会散向各处,直到最后消失。” “如果要还魂,命魂和地魂都很好找,地魂是守尸体或坟墓的,命魂就是我们常说的鬼,可以招回来,但天魂属天主智商灵识,并不是用法术就能找回来的。” “所以,我觉得李泽一之所以智商像婴儿,是因为她的天魂没归位。” “天魂没归位是死人吗?”谌星问到。 我知道她的意思:“易理测算,必须人的三魂七魄齐全,否则就不能测算。” “只是还有件事,说起来更奇怪。”我皱起了眉头。 谌星追问:“什么事?” 我说到:“为什么李泽一七魄不散?” “什么七魄不散?” 我看了谌星一眼:“作为一个阴阳师,你连三魂七魄都不知道?” “很奇怪吗?”谌星说到:“我家传用蛊的,要知道三魂七魄干嘛?不过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 “一魄名吞贼,主人的免疫系统。” “二魄名尸狗,主人的预警能力。” “三魄名除秽,主人的新陈代谢。” “四魄名臭肺,主人的呼吸系统。” “五魄名雀阴,主人的繁殖能力。” “六魄名非毒,主人的排毒能力。” “七魄名伏矢,主人的血液循环。” “命魂驻体,七魄来随。七魄是归命魂管的。” “如果命魂离体,七魄随即散落,是不可能被找回的。” “进电梯的是李泽一的命魂,为什么她的七魄没散?” 谌星听得津津有味:“你怎么知道她七魄没散?” “你看看七魄代表的能力,如果七魄散了,李泽一只是智力低下吗?除了尸狗和雀阴,少了任何一魄,人都非死不可。” 谌星消化了一会我说的话:“现在李泽一已经回来,她的事你还管吗?” “管,管到底。”我说到:“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谌星有些担忧:“可现在连李泽一的面都没见到。而且从她失踪,实际上咱们除了测出她已离世和电梯里出现的是魂魄,也没有做什么。” “这种离奇失踪案不就是这样吗?”我说到:“如果掌握更多的线索,咱们就直接破案了,哪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你打算怎么查?”谌星问到。 我想了想:“去找胡金辉,想办法先见李泽一一面。” 毕竟是个好端端的人,虽然回来了,但已神志不清。 病房外有捕快守候,等着李泽一恢复智力,说出失踪的真相。 胡金辉已经离开了医院,我和谌星追到了单位。 听说我要见李泽一一面,胡金辉倒没有拒绝:“你去见啊,不用跟我汇报,我们并不阻拦她和任何人见面。” “可李妈妈不让我见。” “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说到:“虽然李家二十四小时有人在病房守候,但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 “你是谁啊,”胡金辉说到:“如果不是看到你找出碎尸人头的份上,你现在都没资格和我说话。” “你知道因为侦查方向错误这个事,我面临多大压力吗?” “我不找你麻烦也就算了,你老老实实回去吧,别想搞什么事。” 我说到:“我不想搞事,就想查出事情的真相。” “有什么真相?现在李泽一都回来了,只要她恢复神智,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如果她的神智不能恢复呢?你就不怕李家的人找你闹?” 胡金辉说到:“李泽一在失踪前就有些反常,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即使神智不能恢复,李家的人也不能怪到我头上。”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按照条例办事。” “你就不想找到真凶?” “也许就没有凶手呢?”胡金辉说到:“你有没有想过,一切是不是你想多了?” “李泽一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胡金辉继续说到:“但是这段期间她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虽然现在她神志不清,但在失踪前,同学就反应她找过心理医生。” “失踪期间,也许就是偷偷去其他地方治病。目前的状况,只是病情恶化而已。” 我瞪大眼睛:“说这话,你忘了你先前看到电梯监控直呼诡异的样子了么?” 胡金辉说到:“我们有一个条例,无切实证据不定罪,你想想,如果凶手是你,就为了让李泽一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养着她,然后再让她出现,这样的事你会干吗?” “算了,话不投机。”我扭头边走。 谌星追上来:“咱们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见李泽一。” 二七 探院 计划好之后,我们一起来到医院,这一次连江练也带来了。 在暗处等了好半天,看护李泽一的李妈妈出去打热水,门口只剩下两个捕快。 徐胖子一溜烟似的跑过,江练气喘吁吁的跟上扶住两个捕快。 “阿sir,”江练一副着急的模样:“帮忙抓小偷,那可是我爷爷的救命钱啊。” “帮帮忙啊,阿sir。” 两个捕快连忙去追徐胖子。 我顺势走进病房,而谌星前去缠住李妈妈,尽量给我拖延时间。 刚进病房,我就感觉到一股寒意。 因为是中央空调,所以不清楚病房内此刻的温度。 抚了抚双臂,来到病床前。 李泽一此时静静的躺着。 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上翘。 额头毫无光泽,甚至环绕着一圈死气。 嘴唇乌青,没有一丝血色。 这明明就是尸体的样子啊。 我伸手探了探李泽一的体温,冰凉冰凉的。 又试探了一下呼吸,是正常的,不过呼出来的气也是冷冰冰的。 正要探探脉搏,李泽一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瞳仁上翻,完全是一副下三白眼的模样。 我见过她的照片,不是这样子。 “李泽一。”我轻轻叫了声。 李泽一一直看着我,没有应声。 据说她的智商和婴儿一样,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自己交李泽一。 但我不死心,又叫了一声。 “呱啊,呱啊。”李泽一忽地张嘴大哭起来,哭声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地响起责问的声音。 我连忙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有些沧桑的老头儿不悦的看着我。 “这个,”我有些尴尬:“她在哭,我想让她别哭了。” 老头儿问到:“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她。”我回到。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老头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一个循例查房的护士走了过来,老头儿责问到:“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病房可以随意让人进出的吗?” 护士忙躬身到:“戴院长,对不起。” 接着护士就把我往外拉:“快出去,出去。” 我回头问了一句:“这老头儿谁啊。” “是我们戴明忠戴院长。” “脾气还挺大,普通病房,怎么就不能随意进出?难道我们探病的资格都没有?” 护士不清楚情况,忙解释到:“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戴院长其实很好说好的,不过前一段时间家里出了变故,可能对他有些影响,你别放在心上。” 此时两个捕快嘟囔着回来:“奇怪,追来追去,小偷和失主都不见了。” 留下恐怕也探不了病房了,我跟几人发了条消息,去货柜房子集合。 我到的时候,徐胖子和江练已经到了。 谌星随后进门,马上就问到:“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斩钉截铁的说到:“我确定李泽一就是个死人,只是很奇怪她怎么除了智力之外,其他的都和正常人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天魂主智力,”谌星说到:“会不会是她的天魂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天魂的人我见过很多,他们只是呆滞的眼神,绝不会像李泽一那样,瞳仁往上,就是一副死人样。” 我接着说到:“怪就怪在,命魂不在,为什么七魄还在?” “会不会李泽一身体里的命魂就不是她的?”谌星问到。 徐胖子马上接到:“你的意思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这种事,大多只是听说,”我说到:“实际情况怎么样,咱们都不知道。” 顿了下,我继续说到:“不过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下次再探医院。” “还探?”徐胖子说到:“这次之后,怕是他们的警惕性更强了吧。” 我淡淡一笑:“我自有办法,不过下次得胖子你去病房。” “我又不认识什么借尸还魂,去病房干什么?” “去吓一吓李泽一,如果真是借尸还魂,那就把她体内的那个魂给吓出来。” 再次计划好,我大摇大摆的来到医院。 捕快换班,但李妈妈是二十四小时陪护。 我故意在病房门口晃悠,像是随时都要冲进去一样。 捕快认识我,规劝到:“封先生,你别让我们为难,人家家属不愿意让你见,你还是回去吧。” 我高声到:“家属不知道情况,难道你们没看到视频里诡异的现象?” “封先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捕快说到:“虽然侦查方向错误,但老胡不是担了全责吗,你就别再纠缠了。” “我想说,你们都被骗了,”我喝到:“侦查方向绝没有错,病房里的绝不是李泽一。” 李妈妈终于听到动静,从病房里出来骂到:“你这个江湖骗子还敢来?” “阿sir,把他抓起来,他是个骗子。” 我冷冷到:“阿姨,如果没有我帮忙,李泽一永远都不可能恢复正常。” “放屁。”李妈妈大喝着扑过来要打我,我急忙后撤。 李妈妈追过来,捕快忙上来劝架。 此时谌星也过来给我帮腔,两边就这么争吵起来,徐胖子趁势溜进病房。 李泽一似乎有些嗜睡,此时仍紧闭着眼睛。 徐胖子身上的杀气太重,进去之后便吵醒了李泽一。 李泽一睁开眼睛,她的一半瞳仁翻进了上眼皮。 徐胖子也不说话,就是凶狠的盯着李泽一。 李泽一看着徐胖子,身体瑟瑟发抖,不停往后挪动,想哭却哭不出来。 徐胖子可不管这些,脚步重重的上前,李泽一抖得更加厉害。 “你要不是李泽一,就踏马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宰了你。”徐胖子咆哮到。 李泽一身体弓成虾状,抖得更加厉害。 徐胖子伸手准备抓李泽一的头发,却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他扒开李泽一枯黄的头发,看到她的头顶插着一根细针。 还未来得及细看,一个白大褂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徐胖子满脸杀气的看着白大褂:“你谁啊,少在这里碍事。” 白大褂后退几步:“我是医院的院长戴明忠,劝你别在医院搞事,不然我马上叫人抓你。” 此时一群医生护士将我们劝开,回头看到病房里的人影,李妈妈和捕快急忙跑回来。 此时徐胖子不便久留,急忙出了病房。 院长戴明忠跟出来看了我们一眼:“你是封烨封先生?” “我是。”我淡淡到。 戴明忠说到:“我想就李泽一的情况和你们谈谈,不知道几位有时间吗?” 谈李泽一的情况,那当然有时间了。 我们一起去了院长办公室,路上徐胖子将刚才病房内的情况一一说给我和谌星知道。 办公室里的陈设比较简单,能看出戴明忠是个非常好学的人,四面墙全是书柜。 书柜里的书都是散乱的摆放着,大多都插着书签。 办公桌上除了电脑也全都是书。 其中有基本特别显眼。 《神经系统自查》戴明忠著,《神经内科临床案例分析》戴明忠著,《中枢神经系统鉴别诊断》戴明忠著。 “戴院长是神经内科权威?”我坐下之后说到。 戴明忠摊摊手:“邀请三位,是说说李泽一的事,还是不要说我吧。” 我说到:“戴院长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戴明忠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李泽一的情况很特殊,引起了三位的注意。三位是做什么的,特别是封先生,我也探知了一二。” “但即便李泽一的情况特殊,她也是个人,我想,三位应该不会管‘人’的事情吧。” 我淡淡到:“李泽一是不是人,还有待查证。” “你说她不是人是什么?”戴明忠说到:“除了智力,她哪一点和人有区别?” 我反驳戴明忠:“她的呼吸,体温,面色,眼神,没有一样像人。” “她是个病人,”戴明忠说到:“病人的身体特征自然和平常人有些不同。” 我不想就李泽一是不是人和戴明忠继续争论,只问到:“戴院长找我们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戴明忠很直接:“我希望三位在李泽一神智恢复之前,不要来打扰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但不光是你们,我也注意到了李泽一的特殊情况。” “她的生命特征,的确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是我行医三十多年仅见。” “所以,我觉得如果能够治好李泽一,将会大大增加我们的类似临床经验。” “治疗过程中,我不想受到任何外力的干涉,所以请三位暂时别来医院吧。” “等我治好了李泽一,到时候你们所有的疑惑,她都能解开,这样不是更好?” 听戴明忠的意思,是要把李泽一当小白鼠。 我淡淡一笑:“戴院长,你们治不好李泽一的。”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戴明忠笃定的说到。 我仍是淡淡的:“再大的努力也没用。” “为什么?”戴明忠追问到。 我说到:“因为李泽一的天魂不在,没有天魂,不管你用什么治疗手段,她都不可能恢复神智。” “什么天魂地魂的?”戴明忠有些不高兴:“你不觉得和一个行医三十多年的医生讲灵魂之类的,是很不尊重的行为吗?” 二八 端倪 和戴明忠话不投机。 我坚持要设法弄清李泽一魂魄的问题。 戴明忠却说马上会把李泽一送进特护病房,届时我连楼层门都进不了。 既然谈不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临走的时候,我瞟了一眼戴明忠桌面上摆的两本书。 《髋骨骨折复健》,《扁鹊神应针灸·髋骨篇》。 既然人不能进,那就用魂魄进。 我们回到戴家别墅,打算请戴月帮忙。 江练满别墅到处呼唤,却始终不见戴月回应。 “奇怪,”江练说到:“这段时间以来,戴月从来没有不告而别的时候,她去哪了呢?” “不用找了,”谌星说到:“我放出蛊虫将整个别墅搜索了一遍,没有一个阴魂。” “我倒是奇怪,”谌星接着说到:“你们不是说这里是养阴殿吗?怎么一个阴魂也没有?倒是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没找到入口。” “这么说起来,这座别墅就是用来养戴月的。”我接口到。 谌星又问:“既然建了别墅养她,她为什么老是缠着江练?” “因为她喜欢江练?” “绝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谌星说到:“可惜阴阳间的事情,法门太多。” 忽地谌星想起什么似的问江练:“你是今天才找不到戴月的吗?” 江练摇摇头:“那天你说李泽一回来的时候,我就没见到戴岳了。” “连我都知道,”徐胖子插了一句:“那天人头来骚扰,戴月撞在我身上之后要休养,就再也没有出现了。然后我们去山顶看养阴殿的事,下山之后你就通知李泽一回来了。” “你们说,”谌星顿了一下,扫视一圈:“戴月和李泽一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即刻回头:“你不会想说,李泽一身体里的命魂是戴月吧。” 说到这里,我脑海再次浮现戴明忠桌上的书:“而且,那什么戴院长,就是戴月的父亲?” 江练自是不信:“怎么可能,戴月的父母出国度假了。” “你还记得戴月为什么总是趴在地上用手走路吗?”我问到。 “她的髋骨被车撞断了,殒命也是因为那次车祸。” “戴明忠的桌上,正摆着关于髋骨的书籍,他一个神经内科的专家,看髋骨骨折干什么?” 江练说到:“这只是个巧合而已,人家就不能多学点知识?” “这个很简单,”我说到:“上次去探李泽一,有护士跟我说,戴明忠因为家庭变故,导致现在很不好相处,我们去医院问问不就知道了。” 连着去医院,现在看到每个医生护士似乎都眼熟。 我装作家属,和一个医生套了会近乎之后问到:“听说戴院长家里之前出了很大的事?” “是啊,”医生并没有戒备:“院长的独生女儿戴月前一段时间出车祸去世了。” “啧啧,”我叹了一声:“那不是很惨,撞得面目全非了。” 医生摇摇头:“如果真是那样,说不定院长还好受一点。” “戴月当时送来医院的时候,只是髋骨骨折。院长生怕有其它问题,亲自给做了个全身检查,偏偏颅内有个出血点没检查到。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戴月走了之后,院长非常自责,作为一个神经内科的权威专家,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女儿,一下子性情大变,现在很难相处了。” 我惋惜的说到:“其实这和戴院长没关系,怪只怪戴月只有这点寿数。” 医生仍是摇头:“作为医生,哪会相信寿数什么的,戴院长现在仍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无法自拔。” 不相信寿数?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那养阴殿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戴明忠院长是我心中李泽一失踪案的第一嫌疑人。 不过阴阳这种事,是最难拿到证据的。 我蓦地转头,将李泽一体内的戴月勾出来不就行了吗? 我给分散的几人发了消息,便急匆匆往病房赶。 李泽一病房外围了很多人。 原来戴明忠已经跟李妈妈说了,李泽一情况特殊,最好转到特护病房。 “等一等。”我大喝一声,挡在病房门口。 李妈妈回过头来:“又是你?” 两个捕快上前架住我:“封先生,别让我们难做,你已经纠缠很多次了。” 我指着病床上的人说到:“那个绝不是李泽一,真正的李泽一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李妈妈扑上来对我又抓又打:“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什么一定要咒我女儿死?” “不是咒,”我任由李妈妈扑打:“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虽然很难接受,如果你继续这样,你女儿只能白白死去,投胎的几率都很小了。” “你魔怔了吧,”戴明忠推了我一把:“一次次在医院讲什么灵魂,讲什么投胎。” “戴院长,戴明忠院长,”我淡淡到:“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先解释一下别墅养阴殿是怎么回事吧。” “我不知道什么养阴殿,”戴明忠对捕快说到:“如此寻隙滋事,你们都不管吗?” “要管的是你,”我喝到:“快让胡金辉派人去搜戴明忠地下室,那个碎尸的骨架就在地下室。” 两个捕快瞬间变了脸色,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因为骨架是我瞎编的,我只是不希望有捕快在旁边打扰。 “封先生,你有证据吗?”捕快紧张的问到。 碎尸案因为一直没破,捕快们的压力一直很大,现在干什么都小心翼翼。 我说到:“鬼神的事情,讲什么证据,你们去搜就是了,搜不出来,我担责。” “你们谁敢?”戴明忠喝到:“我的家,是你们随意想搜就搜的吗?” “戴院长,既然有人举报,我们肯定要将情况上报的。” 趁着戴明忠和捕快纠缠,我一把冲进病房内,渡河链握在手上。 李妈妈一把抓住我:“你想干什么?” 我举起渡河链:“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身体里到底是谁。” “你要用钩子钩我女儿?”李妈妈扑上来:“我和你拼了。” 此时徐胖子赶过来,我大喝一声:“拉住她。” 徐胖子按住李妈妈,我抓起李泽一的胳膊,钩子猛的钩下去。 血流得很慢,而且颜色暗沉,李泽一瞪大眼睛‘呱啊,呱啊’不停哭泣。 我总觉得这渡河链不科学,老是要钩进人的身体才能把魂魄勾出来。 “我的女儿啊,我的乖女儿啊。”李妈妈不停哀嚎。 此情此景之下,捕快和戴明忠也停止争执,双双冲进房内。 我不再犹豫,渡河链使劲一拉,撕开李泽一的一块皮肉。 我看到钩子上一阵白芒闪过,不过仅仅是闪过而已,预想中魂魄被勾出来的情景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渡河链虽然只能勾怨魂,但像戴月这样借尸还魂有伤天和的魂魄,虽然不能勾住,但是是能从体内勾出来的。 戴明忠红着眼睛扑上来:“魂呢,你勾的魂呢?” 接着又冲外面大叫:“保安,保安,把这两个人送到巡捕房,快点,快。” 一群保安准备冲进来,徐胖子瞪大眼睛,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 此时徐胖子身上的杀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仿佛是个杀神一般,身周到处是尸山血海。 保安们被吓呆,连李妈妈都吓得忘了哭泣,呆呆的望着。 两个捕快倒是有一些见识,探手喝到:“你别乱来,有事好商量。” 趁此机会,我再次渡河链出手,不过仍是只勾出一片白芒。 李妈妈护女心切,此时忘了害怕,不要命的向我冲过来。 我急忙要推开她,但她此时已经亡命,死死的咬住我的胳膊不松口。 我吃痛的大叫着挡住李妈妈的脸,用力一推,胳膊上少了一块肉。 因为用力过猛,我一下跌跌撞撞靠在了病床上。 李妈妈吐出血肉,又要扑过来。 我想抓个什么东西挡一下,却抓到李泽一的头发。 松手的时候,碰到头发里一个硬物,李泽一缩了一下。 我忽地想起徐胖子说过李泽一头上插了一根钢针。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抓住钢针猛的一抽,李泽一惨叫一声趴在床上。 还未待我渡河链出手,李泽一翻身下床,手掌啪啪在地上前行两步,恨恨的瞪着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 声音就是戴月。 “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反问到:“为了还魂,杀了无辜的李泽一,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如果你杀了我,李泽一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来了就是李泽一吗?” 李妈妈冲过来抱住李泽一:“择一,你回来了吗?” 戴月化身的李泽一抱住李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李妈妈起身护住李泽一,厉声到:“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女儿。” “这身体里根本就不是你女儿。”我也大喝。 “我不管,我不管,这就是我女儿,谁也不能伤害她。” 这个时候,我已经管不了什么‘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了,渡河链出手,勾住李泽一的胳膊猛的一扯。 “啊…”李泽一惨叫一声,身体里被扯出一团寒气来。 二九 真相 一个依稀的人影被扯出来,不是戴月还有谁? 没了命魂的李泽一,慢慢软了下去。 “你杀我女儿,我杀了你。”李妈妈目呲欲裂,拿起打吊瓶的铁架就砸过来。 我退后一步,避开铁架,正要追赶戴月,却被李妈妈死死抱住:“我要你偿命。” 渡河链虽然能把戴月勾出来,但她毕竟不是怨魂,是锁定不了的。 “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李妈妈歇斯底里的抱住我乱抓乱咬。 徐胖子仍和保安在纠缠,捕快上来查看李泽一的情况。 这边病房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医院,一时间门口站满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戴明忠和戴月一起不声不响的出去。 我急忙推开李妈妈:“这里是医院,找个医生鉴定一下你女儿的情况不就知道了吗。” “胖子,这里交给你了。”我交代一声,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戴月正在远端用手在地上爬着,我飞快的追上去,她却突然消失不见。 而戴明忠,根本就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左右看了看,戴月居然已经到了楼下。 我跟着追上去,戴月却似钓鱼一般,始终与我保持一定距离。 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戴明忠和戴月,只要抓住一个,就等于抓住了两个。 戴明忠让李泽一失踪就是为了给戴月还魂,只要抓到戴月,不怕他不出现。 戴月一直断断续续出现,带着我到了半山别墅。 此时别墅空无一人,戴月阴气消耗太重,再也没有能力隐去身形。 手爬毕竟不如脚快,我追到戴月身边,掏出渡河符。 像这种为了一己之私罔顾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魂魄,如果是我,恨不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以渡河符抓住她,只让她投胎降等,算是便宜她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戴月不甘的大叫。 “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世间。”我大喝到:“老老实实滚回地府等待轮回。” “我不,”戴月不甘示弱:“我这一世做人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人家李泽一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你们要害她?还让她死了也得不到安宁?”我反问到。 “都是你,”戴月厉声到:“我打算还阳之后好好孝敬李妈妈,现在你弄得李妈妈和我爸爸都没有女儿了。” 我喝问到:“人家本来有自己的女儿孝敬,为什么要你鸠占鹊巢?”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戴月捂住耳朵,恨恨到:“我爸爸辛苦布局那么久,最后关头却被你破坏。” “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是这么说,但戴月却没有出手。 我却不愿意继续拖下去,得速战速决,渡河链握在手中。 这时候,戴月突然伸手拍了下墙上的开关,地板分开一条缝,她就这么掉了下去。 我探头看了一眼,底下黑漆漆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扑口鼻。 手电筒晃了一下,差不多三四米高,我跟着跳了下去。 里面感觉很空旷,但血腥味让人作呕。 适应了一下里面的黑暗,手电筒四处照了下,只在角落里看到一张桌子和一堆杂物。 蓦地有个人影晃过,我急忙追了过去,人影却消失不见。 我大喝一声:“戴月,你逃不掉的。”回声在整个地下室响起。 “你先抓到我再说。” 循着声音转身,我碰到了什么东西。 手电筒转过来,竟然是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 骨架上血迹斑斑,筋膜仍覆盖在上面,有几个地方肉没剔干净,仍断断续续挂在上面,似乎刚剔出来不久。 “造孽,”我忍住恶寒:“为了让你还魂,你们父女到底杀了多少人?” “两个。”戴月回答得轻描淡写。 “本来可以活一个,但因为你插手,现在两个都死了。” “这副骨架是谁的?”我喝问到。 “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碎尸的吗。”戴月淡淡到:“恭喜你,封先生,你连续破了大案。” 先前为了转移捕快的注意力,我的确胡诌过让他们搜查地下室。 我只是牵强的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要还魂,杀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活剐一个人?”我质问到。 “亏你还是渡河人呢,连还魂的法术都不懂?”戴月笑到。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告诉你也无妨。” “人有三魂七魄,七魄归命魂主管,我只有命魂和地魂,是还不了阳的。” “所以就得找一个人,取出她的命魂,但同时七魄又不能散,这样我才能重生。” “我们找的这个人,就是李泽一。” “要想让我的命魂替代李泽一的,必须制造一个怨气冲天的怨魂,让怨魂先将李泽一的命魂侵蚀掉,这样才方便我附体。” “我懂了,”我接口到:“所以戴明忠便将一个活人千刀万剐,然后用阵法困在山上养怨气?” “既然这样,你去招惹江练干什么?” “枉费他对你那么好,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的鬼…” “别跟我提江练,”戴月情绪有了些波动:“如果不是他,事情绝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我们给李泽一也吃了化尸虫,原本怨魂养成之后会根据化尸虫的指示,直接去侵蚀李泽一的命魂。” “就因为江练一泡尿,让怨魂提前苏醒,而且因为怨魂属性,它竟然忽略了化尸虫,直接去找江练。” 我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招惹江练,他就不会请我,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像你们这种丧心病狂做出有违天和的事,是不可能成功的。” “胡说,”戴月喝到:“我找江练,也是还阳步骤,我必须让阳气养魂,这样和李泽一身体融合的时候才不会产生排斥。” “我算是明白了,”我说到:“我来捋一捋时间线吧。” “你出车祸,因为戴明忠没有看到颅内出血点导致身亡,所以他非常自责,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复活你。” “复活你的办法就是找个人灭去她的命魂,让你去附体融合。” “所以戴明忠便偷了徐胖子的化尸虫,根据化尸虫的相互联系属性,分别喂给了李泽一和那个被活剐的人。” “同时你找上江练,让他的阳气帮你养魂,等待时机成熟。” “没想到你吓到了江练,他请来了我。” “因为你不是怨魂,只是想养魂而已,所以便和江练达成和解。” “更没想到江练一高兴,就带我去爬山,却因为随地大便放出了怨魂。同时又牵扯出一桩杀人案。” “怨魂不仅不能将江练怎么样,反而我要根据它来找到人头实体。” “所以那天你故意请个跑腿的偷渡河链。” “偷成了,那就万事大吉,偷不成,你也可以借机报信给怨魂。” “所以怨魂故意带我们上山,本来想用山上战死阴灵对付我们,却被谌星化解。” “人头被找到后,离破案更近一步,时不待你,所以戴明忠强行让怨魂侵蚀李泽一的命魂。” “说到李泽一,应该是怨魂出现后,你们便设法用怨魂侵蚀她的命魂,不然她不会在失踪前有怪异行为,以至于要看心理医生。” “怨魂因为侵蚀李泽一的命魂,怨气下降很多,所以轻易被我抓住。” “此时你附体李泽一,出现在学校门口。” “为了做得自然一点,或者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戴明忠故意将你放在普通病房。” “而你因为命魂没融合好,同时又没有天魂,所以只能以封魂针将你封在李泽一体内,暂时做个傻子,等待找到天魂。” “说到这里,”我歇了口气:“我有三个不懂,第一,出现在电梯里的,是李泽一的魂魄吗?” “第二,我们明明在出租屋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到你家里?同时你偷偷跟着江练养魂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吓他?” “第三,戴明忠作为一个医学方面的专家,口口声声不要在医院里提灵魂什么的,他却是怎么会这种法术的?” 戴月笑到:“看来你这渡河人也不怎么样,不过是胆大而已,一点也不心细。” “第一,出现在电梯里的,肯定是李泽一的魂魄,你想想我都能白天出现是为什么?我爸爸会的养魂方法可多哩。” “第二,不是我愿意吓江练,因为他睡着之后,代谢出的阳气就会少一点,所以我不得不吵醒他。” “至于搬家,你以为我愿意吗?江练的房间太,大个子身上杀气重。” “魂魄是一股气息,杀气也是一股气息,如果我和他呆在一个空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第三个嘛,我爸爸常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而且我家祖传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在特殊年代被迫断代而已,但有这个基础…” 戴月忽地顿了一下:“有人来找你,不陪你玩啦。” “疯子,疯子。”外面传来呼喊声,是徐胖子。 “我在这里。” 戴月趁机逃走,徐胖子用绳子把我拉上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和胡金辉一起,带了大批捕快前来。 我在人群中看了看:“谌星呢,没和你们一起来?” “鬼知道呢,我一直就没看到她。” 三十 谌星失踪 此时捕快们用探照灯将地下室照得通亮,原来地下室隐藏有梯子。 虽然散了一会儿,但地下室仍有浓浓的腥臭味。 有了探照灯才发现,原来整个桌台都是血,就像在桌台表面上了一层不均匀的红得发黑的油漆一般。 捕快从桌台下搜出一张渔网,网绳上全是干枯的血迹。 “我知道啦,”徐胖子说到:“那些刀法不够扎实的刽子手,会用渔网裹住人的身体,然后割网眼里凸出来的肉。” 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有多残忍。 除了渔网,现场还找到几把血迹斑斑的手术刀,以及用来捆人的绳子。 就是这些东西,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成了碎片。 “抓到戴明忠了吗?”我问到。 胡金辉摇摇头:“戴明忠可是本地知名人物,没有切实证据,怎么能抓他?” “那他人呢?” “趁乱不知跑哪儿去了。” 我追问到:“不敢抓人,你们敢来搜查?” 徐胖子说到:“有仵作看过李泽一了,至少离世十天。具体的还要等进一步检测。” 我焦急到:“李泽一的遗体要检测,可抓戴明忠是一点都不能放松的。” 胡金辉信誓旦旦的说到:“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恶魔绳之以法的。” 休息了一会,我开始协助捕快们现场整理和讲解。 虽然我可以凭着灵异逻辑断定戴明忠作恶,但要将他定罪,是需要切实的证据的。 江练回来听说戴月呆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吸取他的阳气养魂,躲到一边暗自神伤去了。 原本以为能有个精神寄托,他一直把戴月当做女朋友看待,即使不娶妻,也愿意陪她一辈子。 “她真傻,”江练喃喃自语:“我从来没把她但鬼魂看的…” 把地下室全部整理干净,讲解清楚,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两天里捕快们广撒网,却一直没看到戴明忠的身影。 而我因为忙碌,一直没注意谌星。 本想给她发个消息,但才掏出手机,就有捕快来打岔,于是就这么忽略了。 终于忙完,我马上给她打了个电话,却是语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连续打了两遍,仍然是无法接通。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忙转头问到:“胖子,谌星这两天有联系过你吗?” 徐胖子答到:“这两天我不都一直跟着你在忙吗?” 我微微皱眉:“怎么她的电话打不通?如果要做什么,起码也有个交代吧。” 徐胖子大大咧咧:“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习惯就好。” “不行,”我说到:“你知道她的住处吗?我们去找找她?” “行吧,找到这小丫头,我得教育她一顿。” 我们一起来到谌星的住处,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询问邻居,似乎有几天没看到她。 于是我们又来到医院,院长突然成了通缉犯,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谁都没心思理我们。 我有些慌:“胖子,你和她熟一点,平常她都会去哪儿?” 徐胖子挠挠头:“我还真没注意。虽然家里老人小时候开过玩笑做亲家,但我知道配不上她,所以对她也不是很上心。” 我想了想:“你不是上京人吗?” “算是吧,”徐胖子说到:“不过后来东奔西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的人。不过谌星倒是常在本地,她要养蛊虫,啧啧。” 说到这里徐胖子咂咂嘴:“她那个房子,一般人不敢进,里面全是骨灰盒,而且是用过的哦。” 我现在不关注这些,拉上徐胖子说到:“去找胡金辉帮忙吧。” 听说谌星失联,胡金辉稍作思虑:“先去看监控吧。” 监控里很快看到谌星,那时候我们分散和医生护士套近乎打听消息。 刚巧有个女病人要上厕所,家里看护的人不在,谌星便好心帮忙送她去了厕所。 回来之后,谌星便以家属的身份和医生聊天。 聊了一会儿,似乎探听出她要的消息,便出了病房。 正在这时,戴明忠穿着白大褂从她身边走过。 谌星并未注意,似在低头思考问题。 戴明忠躲在角落,等谌星走过去之后,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等到了监控死角,戴明忠忽然加快脚步,接着俩人便再也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一直等到十五分钟之后,戴明忠开车从医院停车场出来。 “谌星有危险,”徐胖子大喝:“我要宰了戴明忠,我要宰了他。” 我有些奇怪:“胡先生,为什么他们可以在监控里消失十五分钟?” “医院的消防疏散通道是没有摄像头的。” 胡金辉也紧张起来:“找,赶快去找,戴明忠现在可是极度危险人物。” 虽然城中遍布摄像头,但戴明忠熟练的开着车出了城,随后便失去了踪迹。 徐胖子恨不能将医院楼板踩穿,一直踱着步:“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宰了戴明忠,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我忽地想起先前从谌星手上拿来的花蝴蝶。 谌星的身上一直有香粉,如果放出花蝴蝶,不就找到谌星了吗。 “花蝴蝶,走,回别墅拿花蝴蝶。” 先前我一直将花蝴蝶放在房间的玻璃罐里,这几天因为李泽一和地下室的事情没空去管。 希望蝴蝶还在,而且活着。 急匆匆赶回去,开门便望向桌子。 幸好,玻璃罐还在,罐底一团花花的东西,不是蝴蝶是什么。 我急忙打开罐子,将花蝴蝶倒出来,没想到蝴蝶一动不动。 “哥,这时候你能不能给点力?”我不停的拨弄蝴蝶,它却一动不动。 “飞起来。”徐胖子一口气吹过去,花蝴蝶被吹得悬空,晃晃悠悠往地上掉。 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花蝴蝶忽然张开翅膀,慢慢扑腾几下,接着飞了起来。 “我的哥,这时候能不能别玩心跳?”我叹了口气。 徐胖子认真说到:“它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母的,你叫哥,人家肯定不愿意啊。” “只要它能带我们找到谌星,让我叫什么都行。” 花蝴蝶慢慢飞出房间,随即停留在别墅前的花丛里。 徐胖子怕我着急,连忙劝到:“疯子,皇帝不差饿兵,你且先让它吃饱。” 蝴蝶在花丛里停留一会,终于扑闪着翅膀向前飞去。 我们跟着蝴蝶,再次来到三国古战场山下。 “又是这里?”徐胖子说到。 “我早该想到是这里,”我应到:“这地方阴气重,因为碎尸案后人迹罕至,不管阴间阳间,在这里办事都方便。” 此时日已西斜,面对莽莽山林,徐胖子有些担忧:“要不我们通知胡金辉,跟着花蝴蝶搜山吧。” “不行,”我拒绝到:“搜山动静太大,如果戴明忠狗急跳墙伤害谌星怎么办?” 花蝴蝶依旧向上,一直到发现碎尸的地方。 这地方的气场跟上次相比,有一些变化。 但因为心焦谌星,也来不及分析有什么变化,只跟着花蝴蝶继续向前穿行。 穿过林间,有一个土丘,土丘上杂草丛生。 丘前一方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大明瑞王朱常浩七世孙朱昌松之墓。 这地方竟然还埋着一位皇族之后,不过我没心思关心这些,跟着花蝴蝶绕到土丘后面。 没想到土丘后面有个半人高的泥拱门,拱门下的杂草被踏出一条痕迹。 应该是被盗墓之后,后来人索性把它打通供人参观。 不过这地方很偏僻,又是亡国皇族子孙,没什么人文价值,所以人迹罕至。 花蝴蝶一直飞进拱门,我们也跟着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能感觉到微风从耳边拂过。 奇怪的是,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来的风竟然是热的,地上的泥土也结实无比。 管他是刀山还是火海,我只知道必须要救出谌星。 前面根本看不到花蝴蝶,但通道并没有岔路,我们摸索着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感觉不到热风,或者说处于热风的包围中。 这时面前突然亮了起来。 一盏一盏挂在石壁上的油灯依次点亮,面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这里应该是中间墓室,有上百个平方,墓室正中的位置摆着一个开了盖的棺椁。 而戴明忠,正静静的坐在棺椁前。 “你们终于来了。”戴明忠淡淡的开口。 徐胖子没他这么淡定,拔出刀来大喝:“我宰了你。”说罢就冲向前。 刚跨出几步,我看到徐胖子面前的空气扭曲一下,他惊叫一声:“卧槽,火山爆发了。”连连后退。 徐胖子声音太大,惊动了墓室里的一只老鼠,老鼠从角落出来慌不择路逃跑。 逃到徐胖子刚刚冲过的地方,老鼠全身爆燃,吱吱惨叫着乱窜,不一会儿便化成一块黑炭,冒出令人作呕的糊臭味。 “你到底在捣什么鬼?”徐胖子怒喝。 戴明忠不紧不慢的起身:“这点见识也学人做阴阳师,让老夫来教教你们吧。” “这叫阳火阵,此阵集合方圆数里的阳气,除了老夫所处的阵眼,任何进入阵中的人都会被烧为灰烬,即使你们叫再多的捕快也没用。” “你们不是破坏老夫的好事吗?”戴明忠转身拉起静静躺在棺椁里的谌星:“待会儿老夫就让你们亲眼看到,我用阳火烧死这女人的命魂,再把我女儿的命魂融合进去。” 三一 阳火阵 “感谢你们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戴明忠继续叫嚣:“同时又送了个女阴阳师过来。” “阴阳师沟通阴阳,根本用不着侵蚀命魂,只要用阳火把命魂烧掉,我女儿属阴的命魂可以无缝匹配。” “还有,你们真的以为,我来不及转移地下室吗?” “错啦,我是故意暴露,然后为我布下阳火阵争取时间。” “你们看,这个阵不就布好了吗?” 徐胖子忍不住:“就算你让戴月回魂又怎么样?” “你们的恶行已经大白于天下,你和戴月将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戴明忠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在开始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身份。” “只要我女儿能复活,我保证她能开心自在的活着。” 观察许久,这个阳火阵确如戴明忠所说,除了棺椁那一块,其他地方都是高温。 虽然仅仅是上十米的距离,但以普通人的身体强度,是冲不进去的。 “老匹夫,”徐胖子大骂:“如果你敢伤害谌星,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戴明忠根本不在乎,他冷笑一声,将谌星拉了起来。 谌星被他的动作惊醒,但是全身被束缚,连嘴巴也贴着封口胶,只能瞪大眼睛看着。 “草泥马。”徐胖子大喝一声,又朝着里面冲去。 才两三步,他的身上便冒烟起来,只得不甘的退回。 趁着戴明忠注意力在徐胖子身上,我渡河链迅速出手,勾向戴明忠的脖子。 渡河链阴阳不侵,所以并不惧怕这阳火阵。 “啊。”戴明忠大叫一声,渡河链缠在他的脖子上。 我刚准备回收,戴明忠一把拉住谌星。 因为喉咙被缠着,他说不出话来,但仍张开嘴做出狰狞的模样。 意思很简单,如果我把他拖出来,他就抱着谌星一块儿死。 我稍作犹豫,戴明忠随即便解开了喉咙上的链子,叫嚣到:“来呀,来呀,如果不能让我女儿还魂,我活着也没意思,能拉个女孩儿垫背也不错。” 这个人,已经完全魔怔了。 眼见我投鼠忌器,戴明忠翻身进入棺椁,坐在谌星对面。 接着他便掏出一张符咒掐起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符咒瞬间自燃,戴明忠将燃烧的符咒放在戴月头顶。 戴月随即浑身颤抖,头顶不停有白色雾气冒出。 “草泥马的。”我和徐胖子双双骂出口。 徐胖子捡起地上的石头往阵中砸去,能看到石头瞬间被烧红,但被戴明忠避开。 渡河链再次出手,戴明忠却窝在棺椁里,并盖上棺盖。 不一会儿,棺盖缝隙里白色雾气越冒越多,我们虽然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一般的阴气伤不着我,但我毕竟是人,体内命魂属阴,哪经得起阳火煅烧。 此时继续想破阵之法恐怕来不及,不管了,死就死吧,我大喝一声往前冲。 才跨出一步,全身似被无数钢针循环扎透,然后又泡进盐水里。 没有一处不被烧灼,没有一处不痛。 我强忍着跨出两步三步,命魂却拉着身体往回跑。 阴阳相克,况且是高浓度的阳火对阵一个命魂。 我咬紧牙关瞪大眼睛,再次往里面冲。 这一次才跨出两步,人却不自主的后退。 如此境况,是我第一次见到,命魂因为剧烈的阳火,而不听意识的命令。 两次冲阵,虽然只是简单的跨出几步,但命魂却受损不少,仿佛刚挑了千钧重担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自主的往外冒。 “老子和你拼啦。”胖子狂喝一声,颤巍巍的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棺椁。 “咚”的一声闷响,棺椁轻轻晃动了一下。 戴明忠捂着耳朵掀开棺盖,甩了几下头之后大喝:“我劝你们省点力气,让这个女孩的命魂化得轻松点。” “不管你们怎么折腾,最终痛苦的是她。” 被阳火烧灼的谌星本该满脸通红,此时却是脸色苍白,全身都在颤抖。 我能感觉到,谌星的命魂已经严重受损,用不了多久就要灰飞烟灭。 “老子绝不放过你。” “老匹夫,你就该绝子绝孙。” “还有戴月,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就算活了过来,将来也是守寡,生孩子被车撞死。” 正骂着的时候,戴月从棺椁中飘起,悬浮在谌星头上。 一旦谌星命魂被化,她便会顺势进入体内。 如此机会,我怎能错过。 渡河符包裹着渡河符出手,正中戴月面部。 渡河符便和人间的黥刑一般,一旦打中,便是鬼生永远的污点。 而且渡河符本是至阳之物,正是鬼魂的克星。 戴月惨叫一声,歪向棺椁外面。 棺椁外是剧烈的阳火,瞬间将戴月的头发和半边脑袋给燎光。 戴明忠急忙出手将戴月拉进棺椁:“乖女儿,你怎么样?怎么样?” 戴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和只剩一半的脸:“爸爸,我是不是变得很丑了?” “没有,没有,乖女儿在爸爸心目中永远是最漂亮的。” 这个时候还在演绎恶心的父女情深,胖子恶心得一直骂声未断。 “姓封的,”戴明忠瞪大眼睛:“你敢烧我女儿,我绝不会放过你。”说罢他再次伸手准备合上棺盖。 正在此时,甬道边传来幽深的呼喝:“何人在此喧哗?扰某清静,可知罪过?”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莫非这陵墓的主人,什么瑞王七世孙的魂魄醒过来了? 大家一起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群穿着藤甲的阴灵簇拥着一个大统领模样的人悠悠的飘了进来。 “好重的阳气。”大统领开口,不是黄祖还有谁? 黄祖抬起头来:“军师?你怎会在此处?” 接着又望向阵中:“月英族妹?” “嗯?”黄祖皱起眉头,如果他有眉头的话:“族妹命魂受损?” “不是,”我大喝到:“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匹夫要化了月英的命魂,借用月英的身体让他女儿还魂。” “好大的狗胆,”黄祖喝到:“竟敢伤某族妹。” “哈哈哈,”戴明忠笑到:“你傻不傻,什么族妹族姐的,你没看到你们衣着都不同吗?” “我知道你们是三国时的阴兵,可现在已经过了一千八百年,谁是你的族妹?” “哼,”黄祖冷冷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前几日阴差为某麾下登记造册,某便知道已经过了一千八百年。” “但族妹和军师为某洗清一千八百年的冤情,可比真的族妹还要亲。” “如今你竟敢伤某族妹,某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黄祖大喝一声:“杀了他。” 阴灵们举起长戈,冲进阳火阵。 可还没来得及惨叫,他们便被化得一干二净。 见此情形,黄祖再次大喝:“集结队伍,先进阵者头功,赏金千两,食邑百户。” 不一会儿,甬道内,墙壁处,墓顶内,甚至地底下,涌出无数的阴灵,将小小的阳火阵围得水泄不通。 “冲。”黄祖大喝一声。 阴灵们幽幽呼喝着前赴后继冲进阳火阵。 集中的阴气和剧烈的阳火碰撞,仿佛火星撞地球般,一时整个墓室内弧光大作。 戴明忠紧张的看着阴灵,此时他已毫无办法,只能寄望于阳火阵顶得住阴灵的冲击。 阴灵们越冲越多,先前进入阳火阵便直接消失,此时还能向前跨出一两步。 阳火阵虽积聚了方圆几里的阳气,但毕竟是个死阵,阳气不能源源不断的供应。 现在唯一要看的,究竟的阳气够足球还是阴灵够多。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阴灵不再向之前如山洪爆发般往前冲,只是一队一队的昂首赴死。 直到后来,连一队一队也没有,只剩一些老弱病残进入阳火阵。 但此时即便老弱病残,也能多走几步之后才边走边消失。 最后,只剩下黄祖和一队亲卫。 “哈哈哈,”戴明忠得意的狂笑:“不自量力。” “先前一个雷池阵便能把你们压在地底,现在还妄想和我的阳火阵斗。” “匹夫。”黄祖怒喝一声,拔刀便要冲。 “黄统领。”我伸手叫了一声。 “军师放心,”黄祖说到:“先前阴差前来登记造册时为免意外,某与部曲皆留下一丝残魂于生死簿上。” “即便在此灰飞烟灭,并不妨害某进入轮回。” “倒是欠下军师天大恩情,正好某此时可报答一二,免来世牵挂。” “哈哈哈,”说到这里黄祖大笑一声:“本想静待阴差旨意,没想到临去前还能了却心愿,痛快,痛快。” “冲。”黄祖大刀向前,猛冲向阳火阵。 身后亲卫跟着冲进阵中,在他背后逐渐消失。 黄祖一下子冲到戴明忠面前,举起大刀。 戴明忠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伸出胳膊挡刀。 黄祖却从脚下开始,原地不动一点点消失。 “黄统领。”我大喝一声,却丝毫未能减缓黄祖消失的速度。 此时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下降了很多,我紧握双拳,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剧痛刺激得命魂一阵摇荡,趁此机会,我闷头冲向阵中。 三二 跪着上吊 每一根汗毛都似变成钢针,一点点从穿透皮肤插进肉里。 好在命魂在上一次咬舌头的疼痛中还未反应过来。 等命魂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戴明忠面前。 此时我裸露在外的毛发被燎了个干净,因为舌头被咬破,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神凶狠,看上去就像个亡命之徒。 当然,此时我也不要命了。 戴明忠侧身准备以谌星要挟我,被我一把拖出棺椁。 戴月跳上我肩头,张开只剩一半的嘴巴咬向我的头顶。 我用渡河符一把拍在她身上,用力一甩。 戴月惨叫一声,被甩入阳火阵中。 “爸爸,救我,救我。” 戴月伸手大叫。 戴明忠顾不上理我,转身冲进阵中,却被阳火烧灼得连连后退。 虽然阵中阳火的炽热程度不如先前,但烧戴月一个普通的阴魂,够了。 戴月不停挣扎:“爸爸,救我,救我。” “啊…”戴明忠狂喝一声,双眼通红冲进阵中。 刚准备伸手接住戴月,此时的戴月却被阳火烧得往后缩了一步。 而戴明忠,此时想再进一步已是不可能。 “爸爸,救我。”戴月的呼喝声越来越小,身影也越来越稀薄。 “呜啊…”戴明忠双眼瞪出血来,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戴月止住声音,消失在阳火阵中。 戴明忠泄了一口气,从阳火阵中退出来。 “哈哈哈…”徐胖子狂笑:“害人终害己,你心心念念要让女儿还魂,甚至不惜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杀人。” “没想到吧,没想到女儿竟然在自己亲手布下的阵中灰飞烟灭,哈哈哈哈…” 原本戴明忠头发胡子被燎光,露出满脸的皱纹。 此时眼睁睁看着女儿灰飞烟灭,他顿时老了三十岁,眼皮都垮了下来。 “呵呵…”梦想破灭的戴明忠坐在地上傻笑。 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我懒得去管他,伸手解开谌星身上的束缚,拉掉了封口胶。 谌星命魂受损,无力的蜷缩在我怀里。 徐胖子想冲进来帮忙,但怎么也顶不住阳火。 “胖子,和胡金辉联系吧,让他把戴明忠带走。” “你们怎么出来呢?” “我想办法破阵吧。” 听说让胡金辉带走,戴明忠猛的抬头暴喝:“我和你们一起死。”说罢便朝我们扑来。 此时的戴明忠已是强弩之末,被我轻易的避开。 而他收不住,一下子撞在棺椁角上,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殷红的鲜血从戴明忠头部汩汩流出,瞬间浸湿地面。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清下来。 人死阵灭,我试了下戴明忠的鼻息和颈动脉,确实都没动静了。 徐胖子过来踢上一脚:“就这么死法,太便宜他了。” 我化了一张渡河符,拿起渡河链的另一头:“出来吧。” 人头慢慢出现在钩子上,我指着戴明忠的尸体说到:“害你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你可以安息了。” 人头看着戴明忠,慢慢从白色的寒气变为几近透明的颜色。 此时渡河符招来的阴差过来,人头飘到空中,朝我深深的点了三下头,跟着阴差飘向远处。 “可惜了李泽一,”我叹到:“戴明忠死得太仓促,不知道李泽一的怨魂怎么样了。” “咱们还是先救谌星吧。”徐胖子说到。 我背起谌星:“走吧。” 徐胖子问到:“不等胡金辉?” “不等了,戴明忠已经死了,等他还有什么意义?” 出了甬道,已经能看到林外依稀的灯光,胡金辉的速度还挺快。 此时陵墓内伏尸在地的戴明忠身体里爬起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眼神空洞的看着甬道,恨恨说到:“封烨是吧,你害我女儿灰飞烟灭,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接着身影便消失不见。 因为头发眉毛被燎光,我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下来帮助谌星的命魂复原。 但家里的于歌等不了了:“封烨,快回来,家里又有大事发生。” “又有幽灵车?” “比幽灵车还离奇。” “说来听听。”和于歌我基本不开玩笑,因为他有些古板,从来不笑。 于歌有些着急:“县城下面有个村子,已经连续三个人上吊了。” “上吊?”我说到:“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查吧,能有多离奇?” “如果光是上吊,我自然不会找你。”于歌语气仍是急切:“怪就怪在,这三个人都是跪着吊死的。” “按人的条件反射,跪着吊死的难度,绝对比用手捂死自己要难得多。” “偏偏还连续吊死三个。” 挂断电话,谌星问到:“是不是又有活儿?” 我没有做声。 谌星说到:“你和胖子去吧,反正我现在没事儿了,等休养一阵,如果事情还没解决,我就去帮你。” 徐胖子插了一句:“什么意思?你也要跟着疯子?” 谌星淡淡到:“这次封烨救了我的命,怎么着我也得想办法还回来。” “不是我救你,”我说到:“是你的花蝴蝶救了你。” “如果没有花蝴蝶,我相信你凭着测字也能知道我在哪。” 测字这种事情,必须要其他人提起,我自己主动测不了。 当时我身边就一个直脑筋的胖子,他根本就没想起我会测字。 可能是关心则乱吧。 “去吧,”谌星接着说到:“你是渡河人,有怨魂出现,自然是要去渡的。” “咱们都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如果因为犹豫导致又有人遇害,那就不美了。” “行吧,”我稍作思虑:“我先回去,等你好了再来帮我。” 回去的路上,徐胖子突然开口问到:“你喜欢谌星?” 我愣了一下:“什么是喜欢?” 说实在的,因为职业原因,我遇到的女性多是客户。 虽然明着暗着也有对我表示想处处的,但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多是直接拒绝。 但是谌星,我说不好。 “你就别装了好吧,”徐胖子语气有些酸:“在陵墓的时候,你那样子,比我这个青梅竹马还急。” “有吗?” “就有。”徐胖子顿了一下,拍拍我的肩:“没事儿,不用照顾我的面子,反正我也配不上她,只要你对她好就行。” 面对感情,我觉得比面对怨魂要束手无策多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于歌亲自来接我们。 连气都没让我们喘一口,他便直接载我们到了单位。 随后于歌拿出卷宗:“你先看看吧。” “皇帝不差饿兵,”徐胖子抱怨到:“于瑟,我们还没吃饭呢。” 于歌面无表情的拿出两盒泡面,直接就给我们泡上了。 “于瑟,”徐胖子说到:“你也听到疯子一直叫我胖子,可我这身形,吃这个怕是会更瘦。” 我打了个圆场:“胖子,先将就一下,看完卷宗我带你去吃本地特色。” 翻开卷宗,三个死者都是男性,同村,年龄也相近,都是四十多岁。 用绳子上吊自杀,致死的原因是多样的。 在绳子活结的情况下,多是因为绳子压迫颈部血管,导致脑部供氧不足而死。 或者不打结,由于绳子压迫,导致呼吸道堵塞窒息而亡。 再有颈部压迫刺激迷走神经而引起反射性心跳停止。 最惨的是,因为挣扎时身体重量拉断颈椎而死。 上吊和百草枯一样,都是不可逆的。 有些为了吓人而上吊,总以为仰头或者自己伸手放自己下来而自救。 实际上只要绳子扼住脖子,就会压迫到脖子的肌肉,此时是抬不起头来的。 同时因为重度压迫颈动脉,导致大脑缺氧,失去对身体的完全控制,根本抬不起手来。 所以,上吊是不能尝试的。 当然,这些说的都是站着上吊的情况。 从现场照片看,这三个人都是趴跪着上吊,绳子并未打结,只要直起腰来就能免死。 即便意识中非得让自己死不可,临死前的条件反射让人稍稍挣扎一下就可以活下来。 就和很多鬼压床的时候一样,明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临终前不自觉奋力一蹬,居然马上就呼吸顺畅,全身也能动了。 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这三人都是呼吸道堵塞窒息而亡。 照这个姿势,必须得有人把这三人绑住,然后往上吊绳上按。 但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而且三人也没有被束缚。 就算是吊死鬼找替身,也得让人先迷失心智折腾一会才上吊。 三人死前一切正常,甚至有一人在自己儿子金榜题名宴的前晚上吊。 总之吧,不管为什么上吊,跪着吊死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儿。 合上卷宗,于歌急忙问到:“看出什么没有?” 我微微皱眉:“看文字和照片,分析不出什么来。” 徐胖子大大咧咧到:“那就等下次再有人上吊,咱们去看看呗。” 于歌瞪眼看着他:“这可是人命,果然近朱者赤,你和封烨一样冷漠。” 正准备继续教训的时候,电话响起,于歌指了指徐胖子,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走吧,我真的饿了。”胖子拍拍我的肩。 不一会儿,于歌回来,沮丧的说到:“如你所说,刚刚村里又有人跪着吊死了。” 三三 没有线索 虽然很饿,但徐胖子还是拎得清的。 等我们赶到村里的时候,出事的人家门口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昏黄的灯光从人群中透出来,屋子里传出沙哑的哭声。 村民们小声议论着事情的奇诡,也有麻木的,高谈阔论着自己在其他地方听来的鬼故事。 穿过人群,便能看到堂屋吊扇下,垂着一条麻绳,一个脑袋耷拉在麻绳上。 脑袋下的身子微曲,双膝跪地,胳膊无力的吊着。 一阵穿堂风吹过,带着一股恶臭袭来,这吊死的人失禁了。 屋子里杂物很多,只有一个灯泡提供照明,到处都是阴影。 阴影散乱的铺在屋子里,虽然人多,但看上去仍有些阴森。 先前已有镇上的同事对现场进行过勘察,但以于歌的性子,必须要自己查验一遍才放心。 死者王德斌,今年45岁,土生土长的本村村民,与妻子和老母亲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 于歌抓着王德斌的头发将他拉起来,紧绷的麻绳晃了几下。 只见王德斌眼球凸出,舌头掉出来,眼角,鼻孔,嘴角都有鲜血溢出。 颈部一条深深的勒痕,颜色已经由紫色慢慢变成黑色。 所有人都看着于歌,静等他下一步的吩咐。 “我的儿啊。”王德斌老母亲看到儿子的惨状,憋不住凄厉的大叫,在场的人全都一震。 王妻一遍又一遍的跟人哭诉自责,睡在身边的王德斌起床去喝水,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路。 “你说我要是起床看一眼,他也不至于就这么丧命啊。” 仵作初步验尸之后,运尸车将王德斌的尸体拉到检测中心去做进一步的检验。 看着远去的运尸车,村民们不免兔死狐悲。 “这是第四个了,会不会有下一个?” “村里是不是该请个法师?不能任由吊死鬼这么找替身。” “不行咱们还是出村避避吧,别把命丢在了这里。” 于歌抬头望向我,我轻轻摇了下头。 刚刚我已经踏遍了王德斌家里的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灵异相关的东西。 再说即便有怨魂作怪,所谓的怨魂不过是一团气息,一个意念,不管去到哪里,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自有王家的叔伯兄弟安抚王德斌妻母,村民们站在王家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正好我也可以向村民们打听一下村里的掌故。 村子叫王集村,村民以王姓为主,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姓氏。 王集村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从王氏先祖到此开枝散叶,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灵异的事情。 至于村民间的矛盾,农村嘛,总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还不至于要死人。 而且现在一死就是四个,王姓两个,鲁姓一个,何姓一个。 虽然是同样的死法,但这四个人分散住在村里,没有共同的敌人。 如此诡异的死法,按村民的议论,就只有一个可能。 村里出现了一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它弄出来的。 可要说怨气冲天,不死人的时候,村里都是风平浪静的。 即便死人之后,死者家里也一样平静,这打消了我在此留守的念头。 现场勘察和询问做完已经是后半夜。 回城的路上,于歌问到:“你怎么看?” “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我的脑子还没从上一个还魂的案子中走出来,让我缓一缓吧。” “要我说,”徐胖子插了一句:“这就是个连环自杀的案件。” 听到这话,我们都望向徐胖子。 他接着说到:“很多专家都发表过类似论文。自杀其实是有从众心理的。” “而且有些人,活得碌碌无为,却又偏偏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所以会选个惊世骇俗的死法,来引起别人的关注。” 徐胖子说的这些,在某公司连续发生跳楼事件之后,的确有专家出来解释过。 套用在王集村,似乎不太适合。 回到家里,徐胖子早已忘了饥饿,只想快点洗澡睡觉。 我坐在厅里,怎么也想不通人可以跪着吊死,干脆自己找了根麻绳挂起来尝试一下。 跪在地板上直起腰,麻绳圈在我下巴下面一点。 我把脑袋伸进去,腰上放松,身体自然软下去,绳子圈住我的脖子。 甫一接触,我便觉得喉头发紧,喉结处刺痛异常。 不等中枢神经发出命令,腰便自动直了起来。 直腰之后,绳子从我下巴下面摇晃出去。 调整一下,我把自己想象成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再次把头伸进绳圈。 同样的感觉传来,但我现在只想死,强迫自己将头往下压。 瞬间我便觉得呼吸困难,眼球在眼眶里压力巨大,耳朵里嗡嗡的,嘴巴不自觉张开,舌头被挤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意识仍清醒,还在逼自己用力。 离丧命的距离还有很远,我的腰一跳一跳的要直起来。 一个意识逼迫脑袋加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下压。 另一个意识逼着腰马上直起来。 终于活命的意识占了上风,但我仍想看看极限在哪里。 “疯子,”刚出卫生间的徐胖子惊得大叫。 “疯子,你不能这样。”徐胖子一个箭步跳过来,抓起我的头发。 空气瞬间变得清新,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疯子,”徐胖子吓得快哭了:“你也被吊死鬼盯上了吗?” “可你是渡河人啊,你还有大好前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疯子,”徐胖子不停摇晃我的肩膀:“你可不能想不开。” 本就咳不透,还被徐胖子这么一摇晃,我咳嗽得更加剧烈。 此时此刻,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疯子,”徐胖子继续动情的劝到:“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我说,说出来就好了。” “实在不行,我让谌星来开导开导你?” 我终于咳透,喘着气喝到:“滚你的蛋,你才想不开呢。” “想死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想不开的,就跟神经病不会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一样。”徐胖子认真的说到。 “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信你几年后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二。” 我被徐胖子劝笑了,轻咳几口解释到:“我没想不开,我就是想试试跪着能不能把人吊死。” 徐胖子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我一把推开他:“滚开,我要去洗澡。” “我得看着。”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我重重关上卫生间的门。 洗澡出来,徐胖子迎了上来。 “你干什么?”我问到。 徐胖子一脸认真:“今晚我和你睡,而且你不准起床喝水。” “滚。”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我只能仔细的研究卷宗,希望能找到一个入手的方向。 王德斌的验尸结果出来,死于上吊导致的呼吸道堵塞窒息。 身体其余部位正常,死亡时间与报案时间吻合。 连续四具尸体都是这样,偏偏死法有这么诡异,验尸的仵作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跪着真能把人吊死? 尸体上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于歌建议家属把尸体领回去下葬。 这下王集村的人不干了,如果于歌不能就这四人的死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们便抬着尸体二十四小时跟着于歌。 于歌是什么人,怎么会吃这一套:“你们尽可以试试。” 其他人有些迟疑,但王德斌的兄弟叔伯仗着家族人多,一向在村里无法无天惯了,哪会吃于歌这一套,他们真的将王德斌的尸体抬了出来。 眼看矛盾就要激化,我急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我随你们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但尸体你们还得下葬。” 于歌一点也不感激:“这是你自己要去的,破案了,劳务费我肯定会给,其他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我倒还欣赏他的干脆。 更重要的是,想破案,还真的得回村里。 王德斌的尸体抬回去之后,就停在门外的丧棚里。 自有人通知了王德斌在外工作的儿子王亚东。 王亚东虽然着急,但却买不到票,大约要后天才能到家。 于是王德斌就这么停尸等待王亚东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而我白天带着徐胖子村里到处转悠,晚上便和徐胖子帮着王家人给王德斌守灵。 死人下葬是这种事,一般人还是讳莫如深的,该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吧。 丧棚里长明灯点燃,烟雾缭绕,因为前来吊唁的人多半神情肃穆,所以导致气氛稍稍有些压抑阴森。 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村子里认识了一些人,但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今天是停尸的最后一天,明天王亚东便回来了。 巧的是,恰好今天是王德斌的头七,又叫回魂夜。 回魂夜多少有点讲究,所以先前帮着守灵的人都说家里有事走不开,只剩王德斌的两个兄弟,王德全和王德银。 还有不能离去的我和徐胖子。 王德斌的死法,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属于枉死。 对我来说,巴不得他的怨魂回来,我好抓住之后帮他渡河。 四个人在丧棚里大眼瞪小眼一会之后,王德全建议打麻将。 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但有了输赢之后,谁还记得今天是头七。 赢了的起码得保住战果,输了的要扳本,连尸体前的长明灯什么时候灭了都不知道。 三四 七饼 徐胖子又胡了把大的。 王德全实在有负自己的名字,德一点也不全。 譬如牌德就很差,骂骂咧咧的数钱付给徐胖子。 付过钱后,王德全又掏烟出来抽,拖延的时间有点长。 趁这空当,王德银抚了抚自己的腿:“好像有点冷。” 王德全也跟着缩脖子:“确实有点冷。” 打麻将的节奏被打断,此时众人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 风经过耳边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一点阴阴的声音。 王德银打了个寒噤,王德全一个激灵望向一旁王德斌的尸体。 尸体上盖的白布随着风掖了几下,而灵床前的长明灯,竟然是熄的。 王德全赶紧起身,双手作揖,嘴里不停的念叨:“兄弟,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都是哥哥的错,我马上帮你把灯点燃。” 王德全心翼翼的过去,颤巍巍的按下打火机。 连续几下,打火机怎么都不着,王德全又开始念叨:“兄弟,有怪莫怪,你别吓哥哥。” “哐啷啷啷…”屋子里突然传来巨响。 “啊。”王德全尖叫一声,腿一软坐在地上。 徐胖子率先冲进屋里,响声再次传来,不过没那么响。 我们三人跟进,堂屋那条绳子还悬着,随着风轻轻摆动。 地上于歌用粉笔画出的王德斌吊死时的轮廓清晰可见。 徐胖子站在厨房门口,指着一个铝盖说到:“响声就是那个发出的。”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到。 徐胖子答到:“我进来的时候,缸盖像被人拿起来然后又重重的盖了上去。” 原来农村都会有蓄水用的缸,刚刚的响声,正是缸盖撞击水缸发出的。 听到这话,胆子稍大一些的王德银颤抖着大声说到:“王德斌,是你回来了吗?可不要胡来,这里可是有两个大法师的。” 回答他的,只有院墙边不知名的虫鸣。 “咱们还是出去吧,”王德全吓得快要哭出来:“这房子太,逃命怕来不及。” 四人里他的年纪最大,如果怨魂索命的话,他是优先的目标。 才出屋子,眼前所见让我脊背上的毛孔全都张开,而王德全和王德银俩兄弟狂叫起来。 王德斌竟然坐了起来,用凸出的眼珠看着我们。 “我看你是在作死。”徐胖子带着杀气冲上前,一个耳光扇过去。 王德斌重重的倒下去,凸出的左眼珠竟然被扇飞。 徐胖子后退几步,准备找眼珠,脚下突然传来‘咔’的声音。 原来,王德斌被扇飞的眼珠滚来滚去到了徐胖子脚下,被他一脚踩碎。 我听到王德全和王德银吞口水的‘咕咕’声。 眼珠虽被踩碎,但还有些筋膜连着,徐胖子拈起碎了的眼珠,揭开王德斌的眼皮胡乱塞了进去。 随后他转头毫不在乎的说到:“我去洗手。” “看来有徐同志和封同志在这里就行了,”王德银硬吞了口口水说到:“明天葬礼可能会很忙,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和王德全回去眯一下。” “不行,”徐胖子条件反射的大喝:“我还得扳本呢。” 我上前想劝徐胖子一句,却见他的双腿微微在抖。 “别让他俩走,”徐胖子压低声音:“我现在慌得很。” 弄了半天,原来是色厉内荏。 我拍了拍徐胖子的肩,他吓得一缩。 “快去洗手吧,”我说到:“等着你重新开始。” “你得站在门口。”胖子说到。 胖子飞快的洗手出来,王德银试探的说到:“非得打吗?要不我把赢的钱退出来?” “你们走了,我俩大眼瞪眼?”胖子喝到:“再说那灵床上不是我们的谁,是你兄弟呢。” 无奈,只得重新再上桌。 “刚刚,是什么情况?”王德银颤抖着双手码牌:“封同志,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徐胖子‘嘘’了一声:“当着死人别说鬼,打牌,打牌。” 我知道他是想用打麻将分散注意力,掩饰心中的恐惧。 “来来来,”我说到:“扳回本了就各自去休息。” 打了两把,几人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这一把我很早听牌,胡卡七饼,但是一直等到王德银自摸,都没出现一张七饼。 我不服气的掀开后面的牌,没看到七饼。 “你们手上都拿着多少七饼呢,咋不打出来。”我随口抱怨到。 徐胖子将牌掀开:“我还糊七饼呢。” 王德全掀开牌:“我不要七饼,不过也没有。” 咦,王德银胡牌的时候我看过了,也没有七饼。 三人把麻将掀到中间,准备洗牌,我伸手一挡:“等一下。” “怎么了?”三个人吓了一跳。 “为什么没看到七饼?” 我一句话,徐胖子和王德全率先醒悟:“对啊,七饼呢。” 四人一起把麻将牌全翻过来找了个遍,没有看到七饼。 “刚刚有人来过?”徐胖子问到。 “哪有人来。”我低头在地上试图找到麻将牌。 四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忽地又一阵风将盖在王德斌尸体上的白布吹开。 刚刚胖子塞进去的眼珠流了出来,贴在王德斌脸上。 扁平又黑白相间的眼珠,在紫色的脸皮上泛出诡异的光芒。 “啊。”见此情形,王德银惊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朝外跑去。 而我清楚的看见,王德斌垂下的左手拿着两个七饼。 探头看了一眼,王德斌的右手上也有两个七饼。 “诈尸?”徐胖子吞了口口水,看着我问到。 我先拍了拍已经吓呆的王德全:“王大哥,你先回去吧。” 王德全缩了一下,木然的向外走去,脚上没走一步都咯吱一声。 瞟了一眼,他的裤子裆部以下都是湿的,鞋子里还会有液体被挤出来。 “你连鬼都不怕,还怕诈尸?”我问到。 徐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鬼不能直接害命,但人能。” “这不是死人吗?” “死人也是人。” 我伸手去拿王德斌手上的七饼,此时王德斌骨头僵硬,根本拿不出来。 “今天可是头七,”徐胖子说到:“心点。” 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快寅时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话音刚落,先前那‘哐啷啷啷’的声音又从屋子里传出。 “草泥马的,你在找死。”面对可能出现的鬼魂,徐胖子胆子要大得多。 刚冲到厨房门口,橱柜门忽地自动打开,一柜子的碗碟哗啦啦往下掉。 碗碟落地之后,碎片四处飞溅,徐胖子慌忙后退躲避。 “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发生吗?”徐胖子向我抱怨到。 我说到:“顶多就是发了下脾气,又没现身。不管是谁,才到中年突然死了总会有些怨气的。” 徐胖子看着我手上拿着的四个七饼:“不是拿不出来吗?” “硬掰肯定是掰不出来,但他的手又没握紧。” 徐胖子狐疑的看了看安静躺着的王德斌:“你说他就为吓吓我们,没有别的诉求?” “你不说他是跟风自杀吗,”我说到:“自杀能有什么诉求?” “可自杀的人会诈尸吗?这里又没黑猫黑狗的。” “我不知道。”我干脆的回答。 准时三点,一直到天亮,再也没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王家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丧棚。 我猜昨晚王德全和王德银根本没敢睡觉,而是将晚上的情况添油加醋絮絮叨叨的说给很多人听。 所以每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在说,王德斌死得冤枉,晚上回来是想告诉王家的人,一定要替他伸冤。 但先前不是也有个王家的人同样的死法吗?他冤不冤呢? 人到得差不多的时候,王德斌的儿子王亚东终于到家,看到惨状大呼一声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人急忙掐人中灌姜汤把他弄醒,几个叔伯搀着他端起遗像,把王德斌送上山埋葬。 一路上王亚东昏死过去几次,终于在王德斌的棺材落地之后,旁边的人再也不忍心弄醒他,把他抬回来让人看着好好休息。 下葬完成之后,仍然没有什么头绪的我们被安排在王集村大队部住下。 这是一栋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两层楼房,楼梯间的水泥雕花,原木的窗户,窗户上锈蚀的钢筋,被灰尘糊得不透光的窗玻璃,都在诉说着它的历史。 除了我们,还有村里的更夫尹跃进也住在大队部。 其实现在哪还需要更夫,只是尹跃进孤身一人无儿无女,耳朵又不太好,村里找个由头照顾他而已。 我们住进来之后,一日三餐也会由尹跃进负责,这样他也会多一点额外收入。 “哥儿,你们饿不饿。”尹跃进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才会有的零食,或者不叫零食,应该是那时候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一些食品,讨好的看着我们。饱经风霜的脸上因为笑容,皱纹加深了许多。 徐胖子可不讲究:“我尝尝。” 大队部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有广场,自然少不了广场舞。 广场舞跳过之后,好不容易清静一些,外面依稀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村干部晚上不会在,村民一般不会来。 而且敲门声听得不实,所以我俩都没去开门。 但这声音执着得很,一直断断续续从外面传来。 “马德。”徐胖子不耐烦的骂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还未走到门口,从碎掉的半块窗玻璃里,徐胖子依稀看到有人不停在门前跳。 “神经病。”胖子骂了一声。 走近一些,徐胖子看到那人的左眼居然没睁开,脸上有块黑白相间的东西不停晃来晃去。 这是王德斌? 胖子心中一惊,屏气凝息走到窗前。 不是王德斌还有谁? 看王德斌的样子,是想跳到屋内,可因为门槛挡住跳不上来,所以一直在门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