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娧》 第1章焚火 冷翠色的磷火快速溢散在深长无尽的狭小甬道,随之而来的炸裂声带着乖张红焰吞噬所有可见的人与物。 “惨!来不及撤了!”颜娧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了两个慌张的同伴。“谁那么乌鸦嘴说要,生不同衾,死同穴的?” 话毕,颜娧握着没机会回话的同伴手,一同淹没在红色焰海里。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脚边蔓延过来的火舌,她不逃了,如果这一切只是个错误,那就让她的生命终结掉这场可悲的闹剧吧…… 父亲关上了房门彷佛关掉了他们的血缘,她忍着火灼的痛苦来到门前,看着门外的姊姊惊恐的与她对视着,眼里充满无辜与无助。 她笑了,诡异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园子,门外的人除了父亲的冷静其余皆惊恐不以。 她恨,为什了她临死前父亲仍然没有半点的不舍,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施颜姒!我用我和我孩子的性命诅咒妳!我要妳永生永世得不到幸福!” 颜娧痛苦的嘶声吶喊着,即使燃尽了她最后的生命,依然目光如炬盯着门外的孪生姊姊…… 隔日,颜姒在父亲的催促下还是和王铭烨成婚。 数个月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颜娧的诅咒应验了,王家的独生子竟然得了罕见的怪病搞得群医无策没多久就死了。 十年后颜姒所生的男孩也是和铭烨一样得了相同的怪病而撒手归西,顿失依靠的颜姒也在葬了孩子后悬梁自尽…… 颜娧躺在梨花木雕床铺上,看着鹅黄色飘逸的纱帐,双手撮着丝滑的薄被,一时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方才两次火焚的痛彻与炙热似乎还刻印在身躯里,鼻尖还能嗅到炙烧 的肉焦香,明显都在说明那一切不是梦境。 茫然看着柔软的粉雕似的小手,原本粉色掺淡青的鸾尾花尾戒没了,花戒图样成了左右并蒂对开排列,烙印般的环绕整个尾指,触碰还有如同烫伤后的水泡般柔软,表皮烫伤的刺痛感还是拧了眉。 颜娧看着原来的钛金工具戒,这是唯一能证明曾为生活奋斗三十年头的戒痕,浅粉色掺淡青的痕迹如同刺青般没入肌肤里成了素雅的雕刻。 脑海里如潮水慢慢涌入的的庞大记忆,让她咋舌。 不意外,她有幸重活了一次又一次,这重活还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穿越后又被火焚了一次的主角,更乖绝还是她拥有了双生子的记忆,这让她头疼的挠挠小脑袋,慢条斯理的坐起身子,只想问一句:我是谁。 雍朝,这个陌生守旧的朝代,这副躯壳的双生子,注定两人一生的悲情。 “姑娘醒啦?”莺儿从纱帐外探入小脑瓜,见主子醒了连忙把纱帐挂起,殷勤伺候洗漱。 莺儿颜娧的小丫鬟,这让她松了口气,还好不用问我是谁。 嫡出又能如何?身为双生子还慢了两刻钟出生,没有见光就被掐死,还能隐密不愁吃穿的活了十六年已然奇迹,六代传承的敬安伯府家训严慎与深闺养育,这点小秘密才能至今不漏。 看着铜镜里映照的粉嫩女娃,颜娧只想扶着发疼的脑壳躲起来。 看着主子直愣愣的看着铜镜,莺儿试探的喊着。“该用早膳了。” “喔!好!”颜娧还没适应五短就快速的跳下小杌子,快得莺儿来不及搀扶,一下子应声栽倒在地,脑袋重击的沉顿声光听就跟着疼。 莺儿跪在一旁吓得不知道从何扶起。 “别!别问我有没有事,也别问我疼不疼”颜娧如愿的抱着脑壳缩到 镜台底下去,小手挥摆着拒绝。 “”莺儿跪在一旁不知道从何扶起,纳闷着,这是撞坏了不成? 阮嬷嬷端着早膳进来看到两个小家伙全窝跪在地上,连忙把早膳放了把颜娧抱起来检查额上的瘀青,碰也不是的呵斥了莺儿。“这是怎么了?让姑娘大清早的坐在地上,受凉了怎办?还不去芮玉苑拿些去瘀的药膏来。” 惊魂未定的莺儿福了身飞似的赶紧往大夫人苑里去。 “这莺儿还是这么不上心,大清早的就让妳伤了。”阮嬷嬷抱着眼里含着一眶泪的颜娧,看着她左额上的瘀血溢散得快,伸手揉散的打算也不敢了。 “阮嬷嬷,我没事了。”疼得冒泪还得从记忆里捞出面前的人名,颜娧这万年不败勾人魂魄奶娃音啊!她还无法适应会抖掉三升疙瘩的奶娃音从她嘴里自然出现。“昨晚上做了被火烤了的恶梦,早上起来好样还能闻到肉焦味呢!,害我一早上昏沉昏沉的。” 阮嬷嬷听着颜娧的缘由,也缓凝眉眼的笑了,在她小身躯上四处巡嗅着。“好!好!嬷嬷闻闻看看焦香味儿在那?” 颜娧被嬷嬷的动作逗得咯咯笑,努力维持满心童真。“嬷嬷!我痒。” “还疼不?不疼就该用早膳啦!磕伤的消息应该到瑞玉苑了,别让夫人担心了。”阮嬷嬷将颜娧放到饭桌前,动手开始怖菜。 “好” 颜娧的尾音还在嘴里,嬷嬷就来上了一个已挑开薄皮的小笼包,那肉香清雅的汤汁让她迫不急待的凑上小嘴吹凉送入口。 “小心烫了”阮嬷嬷见她吃敞了也跟着放下心。 出生这些年,颜娧一直被关在敬安伯府佛堂小苑里,虽说供应如同家中姑娘一应俱全,月例也不曾少过,不能离开这方寸大的小苑 对成长中的孩子,也实在难为。 除了大太太定时过来关心,整个敬安伯府院上下没几个人知道颜娧的存在,颜娧都快到该学规矩、认字的年纪了,阮嬷嬷还真的担心颜娧日后的日子能怎么好? 大雍的国法双生子得灭杀其一啊!舍不了两位姑娘出生时连稳婆都没给请,还是伯府里生育最多的李嬷嬷给接生,才有机会把颜娧藏深了。 颜娧看着阮嬷嬷眉头越锁越深,也知道又在担忧她的未来了,记忆中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嬷嬷到后来因为偷带她出府几次被揭穿后,大太太毫不留情的杖毙了。 一再再审视了记忆中的母亲,舍不得她殒命换来囚笼的日子,她还真不知道评论好与坏。 “嬷嬷别想了!有妳疼爱娧儿,够了。”颜娧拉拉阮嬷嬷的袖口不让继续眉头深锁,这悲催人生她可不想从来一回,虽不知道这五短身躯能做什么,怎么也不是伤春悲秋。 阮嬷嬷欣慰的揽颜娧入怀。“好!好!我们娧丫头最乖了。” 大太太说过,娧音同退,美丽姑娘注定得过退居人后的日子。 “嬷嬷能给我一身短褐吗?”颜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身上的打扮,得先解决才有法子设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短褐?”阮嬷嬷不解。 “嗯!”颜娧坚定的颔首。“我想把佛堂周围的花草撸顺了”这身打扮她可能还得继续摔 见阮嬷嬷不置可否,颜娧只能憨慢的从椅子上站起,双手环抱摇晃撒娇。“嬷嬷,我只是想打发时间能行不?” 阮嬷嬷失神了下,这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佛堂奶大的孩子提出要求,还是个卑微得想落泪的要求 短褐是丫鬟小厮们的常服,她一个官家姑娘能穿上? 也罢!br r  阮嬷嬷无奈的叹息,再看看这个僻静的佛堂与她,又有那件符合她身份呢? 在被发现之前,小姑娘怎么开心怎么活泛吧?? 第2章生路 人小什么好处? 躲在床底下掘了老些日子地道还没人发觉,一抔抔土往佛堂廊院外的花圃林院去填土修造迄今还没人发现,莺儿与阮嬷嬷见她睡的早,都会到偏院做些针黹贴补家用。 也只能怪她这个不该出生的主子让她们俩受累,平时在其他院落一定是大小赏赐时不时能来一下,跟了她连日常请安问好都給免了,没机会蹦哒哪有机会获赏? 这三个多月来她偷偷摸摸钻了床底,想尽办法敲坏木板往下挖,一吋地一吋地的为自己挖开生路,挖出的土壤在提到廊外去等着天亮填土种花。 鉴于闺阁姑娘体力不足,现在也偷偷逼着自己训练,从园子里找了几个大小适合绑在脚上的石头做重训,好在阮嬷嬷帮他准备的短褐较为宽大,平日里也没被发现她在袖裤内做文章。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这绝世名言,只有三吋钉大的她可不敢忘。 只稍想到两姊妹的悲剧,一身寒栗就来了 如果前行是死路何必把自个吊死在同一颗树呢?她必须努力不重蹈覆辙,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自立才是唯一能生存的机会。 只是要怎么离开这里还是个很悲催的路啊! 这些日子与莺儿闲聊才套了敬安伯府的东南西北,佛堂是后来为了安置她才另外辟地兴建,位于伯府的最北,或许用不着多久的时间她就能出去了。 僻静无月,螽斯夜吟。 细微的刨土声回响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掘出一桶土后,她坐在小杌歇息,倚在墙上假寐。 倏地,土墙瓦解在面前,透过微弱烛光,颜娧见着铁橇穿过了墙壁,似乎也为没有阻力的墙壁迟疑着,迟迟没有掘第二下。 颜娧秉着呼吸,瞌睡 虫早跑过了,额际冷汗直冒。 墙壁那头似乎也察觉了她,没给她逃离的机会,一脚踹开了破土墙,颜娧还没来得及离开椅子就被连襟抓住。 透过微弱烛光他看见了双深邃的眼眸,瞳孔在看见她后猛然的收缩警觉着。 “你是谁?”颜娧绵甜的嗓音率先问出口,摆明可不是被吓大的! “娃儿!我都抓住妳了,问我是谁对吗?应该是我问妳吧?”裴谚失笑了。 这个牙都还没长齐的小娃出没在他们规划逃出城的地道里,不对吧? 颜娧挣扎无果后挺起腰杆问道。“这上头是我家,当然我问你”虽然被连襟抓起没了气势,嘴上可不能落了底气。 “娃儿,这挖自个家墙角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这甬道裴谚一眼望不到底的呢!这娃儿看样子可在底下奋斗了不少时日,而且这挖出来的甬道为了防坍塌还做过处理,没四丈高的娃能做得了这事?寄乐山的高手处理起来也不过如此 按照寄乐山的地图这地方应该是敬安伯府,裴谚把颜娧拎到自己正在挖掘地道,依着火把要看清这小娃娃。 颜娧扭动小身子躲着火把。“别啊!我的头发!” 明早被发现头发烧了还得了,丫鬟都来守夜了,她还怎么搞? 娇嫩嫩的童音一出,周遭工作中的两人也靠过来看着裴谚手中的娃。 “主子,您毁了人家小姑娘闺房吗?”清明无法想象大半夜的地道能拽出一个小姑娘来,这上头是敬安伯府呢!这是拽了个伯府闺女吗? 谷雨甩了清明后脑杓一个灵光。“你觉着我们挖地道的本领能上的了别人闺房里?” 这是在污辱寄乐山的地堪!这开挖至少三丈深,能避开的几个重要府邸地窖,又不毁坏地窖的深度,难 不成闺房在地底下不成? 裴谚不客气的把颜娧当工具般挂在一旁架上,清明与谷雨恭敬的递上铜盆与干布让他净手后,他单手环胸一手磨搓着下颌,若非手上还有小娃娃的奶香味,这一身不示弱的硬气都让他错乱了 颜娧看着不着急逼供只着急洗手的男子,也不哭不闹不求就静静被披挂着,夜还长着,他都能不急不徐,她急什么? 裴谚优雅的放回清明递来的茶盏。“小娃儿,都不想说说什么吗?” 颜娧咬着下唇拧着眉顿了顿,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能像她那么背?就想挖个地道逃命也能碰上同行,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了都 颜娧忍着倒了霉的尴尬,努力摆出孩子该有的样子,搓着小手吱唔着。“我说我想逃命,您能信吗?” 反正什么理由都不能说明为何大半夜地底另一头有人,不如照实来,老天总不会浪费让她活两回,什么事情都还没办成就又被回收吧 “逃命?”裴谚站定在她跟前她四目对望着,明敞滴溜的大眼没有一丝惧色,看得到诚恳与老实,看着她着一身短褐大半夜的刨着地道,难不成佳评在外的敬安伯府也苛待下人败絮其中? “嗯”颜娧再老实不过的点头,诚恳得不能再多了。 “敬安伯府没能给妳温饱?”裴谚翻了翻她的袖口,跟她小臂一样粗细的石柱绑在手上,不可置信的再翻开她的裤脚,也是相同大小的石柱绑着,本想着会是一身伤,却没想到是一身重物。 “敬安伯府里住的真的是人吗?这么小的娃都下得了手?”谷雨指着手脚上的石柱,惊讶得手指都颤抖了。 “呃”一时间换颜娧不知如何响应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会撩人衣袖裤脚 不是说古人矜持自律来着?这是那门子矜持自律了? “别怕!我家主子一定会帮妳的!”清明也跟着想主持正义了! 裴谚看着两个比他还义愤填膺下人,忍俊不住的笑了。 “” 不是吧?见这惨样,主子(你)居然笑得出来?三个人都不置信的瞪着裴谚。 “继续说。”裴谚撩起她衣袖。“这石柱绑得非常好!皮肤全无磨蹭,功夫非常了得。” 俩小厮跟着裴谚的目光巡视着,吃惊的呲牙声不绝。 有鬼!这娃娃一定有鬼! “我说我想训练,您能信吗?”颜娧自知漏馅,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裴谚眼角微抽,睥睨的扫了眼。“妳想练武?” “”颜娧被那眼神给刺伤,眼神就能埋汰人了,这人真是 裴谚接收她眼里的不快,放了她的衣袖。“妳的根骨一般般,胆色倒是上乘。” 我去你的一般般,你全家都一般般。 她得不动声色的增加耐受力,这对她容易嘛? 腹蜚了一番,颜娧绝望的任他继续挂着,也不想挣扎了。 裴谚见她生无可恋的哀戚,嘴角抽了抽,嘴里不经意的就溜了话。“我可以教妳。” “”全部的人都在这夜半的地道里静默了。 嘴抽的角色换成了颜娧,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男人不会有萝莉控吧? 她完全能理解这副身躯的妖嫩可爱,连自己都会忍不住的多瞧眼铜镜里被妆扮的小女娃,可是这应该见识宽广的谜样男子,应该不至于被萝莉左右吧 清明谷雨也听得倒抽了口冷气,他们听了什么? 给寄乐山收徒了?回山 会被老庄主踢下山吧!主子这是觉得这趟捅得篓子还不够大? “相逢即是有缘,尤其在这本不应该遇上人的地方。”裴谚寻了好久的舌头干笑着。 寄乐山向来不喜介入朝堂争斗,更别说路见不平这刀会不会拔。 可偏偏偷溜下山玩,一把刀横劈在头上,不拔刀的他只得抢了刀,助了自个,哪知道这被刀欺负得浑身是伤的贵公子会是当朝大皇子,一路被当救命恩人的带回京城感谢。 入宫门前他耸了,给了清明谷雨暗示后,就一个天旋地转的华丽倒地,在大皇子一众来不急反应前给迅速抬走。 第3章地道 一行人住在临时赁来的三进宅子里,照顾“昏迷不醒”的裴谚也两个月了,正门让大皇子派人重兵把守救命恩人的作为,他膝盖想也知道这是被套路了。 习武不过六载的他,面对这种大场面的刺杀,虽不至游刃有余,也不至于两三招就摆平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吧? 先不说偷溜下山会被老庄主给拔皮抽筋了,光是寄乐山疑似介入朝堂纷争,他就不知道得死多少回,把祖宗祠堂跪穿地板都不知道老庄主能不能消气。 宅子都被挖出来的土给填了一进院,出路才淘一半,半途还遇上三吋钉,方才敲到空土都吓得后背都汗湿了,还以为逃跑被识破,这不把她挂起来怎么压得下快跳出胸口的小鹿。 “娃儿,说说妳的名字吧!”裴谚拇指又捻搓着下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事。 “大哥哥!你不觉得应该先把我放下来吗?”颜娧哭笑不得的在半空晃悠手脚。 “不方便。” “”这是那门子不方便? 裴谚站在她跟前,又四目平视着。“这样讲话,甚好。” 肾好?我祝你也肺好!肝也好!胃也好! 颜娧在心里漫骂着,挥动着手足也勾不着身边任何东西,只能放下手脚继续怒瞪着他,他已经不着痕迹的埋太她两回了!! 俩小厮也看不下去的抚额,却没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说嘛!娃儿什么名字来着?”裴谚又靠颜娧更近,食指钩挑着她小巧粉嫩的鼻子,却钩勒出她的挣扎。 颜娧抬手挥去他要再触碰的大掌,怒吼出她的名号。“灼灼容颜,子兑承娧。” “颜娧?”裴谚下意识的挑选了这两个字。 还好他有念过几年书。 “是呢!”颜娧拗气 回。 裴谚暗示了俩小厮前去探探路,探探她掘出来的甬道。 颜娧看着两个衔命而去的背影,内心当下播放了千百种可能,怎么他们想试试能不能从她的路出去吗? 这仨主仆看起来虽不及弱冠,看年纪也该读过几年圣贤书,有必要断她出路吗? 裴谚见她被抢了活命机会的愤恨,不得不拱手相求。 “娧丫头,哥哥老实告诉妳,我非常需要一条活路,若能顺利离开京城,哥哥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们莫不是杀人放火逃命?”颜娧打了个机灵。 裴谚哀声叹息了。“娧丫头,我看起来杀人放火的料子?” 颜娧摇摇头。 “那是!”裴谚挑了眉眼称赞她识货。 “可是半夜掘地道就不伦不类了。”这明显也说了自己啊?? “知才能改,不错!”裴谚佯装没听懂的夸奖她。 能不能更不要脸点?难不成你没挖吗? 颜娧的眼神满满的控诉。 “哥哥逼不得已的”裴谚又来了一声叹息。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掘地三尺?”颜娧撇头冷哼。 “我逃跑出门两个多月,再不回去家里该准备好钉床让我滚上一圈再入门了。”裴谚想到得面临的不禁一阵哆嗦。 颜娧也跟着拱手,能逃家两个月,太羡慕了。 “别这么佩服的看我,哥哥只是想下山吃顿好吃的,只是被狠狠算计了一把,家都快回不了了。”裴谚忍不住又扶额叹息。 “听起来像搞了大事呢!”这可挑起她的好奇虫了。 裴谚简略的介绍了自己,并把家中规矩与事发经过说了遍,惹来颜娧啧啧浅笑。 “谚哥哥真是好挑事!” “一把大刀砍在 头上能忍下吗?我的酱牛肉都给翻地上呢!”下山一趟容易吗?何况他偷溜下山就是为了那酱牛肉。 吃货啊!能为了吃被坑得那么堂而皇之的人不多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所以谚哥哥打算照着地图挖地道出城?” “只能如此”裴谚哀怨的看着俩小厮消失的方向。“家里只给我一张地图、一万两银票、两个小厮,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家。” “”家中有这出手还能这么委屈吗?遭不遭天谴啊? “谚哥哥轻功如何呢?”这谚哥哥喊得她腮帮子疼啊! 三十好几的娘亲级岁数,喊十来岁的奶娃哥哥,能不发酸吗?都怕他会给雷劈着了。 “还行!普通院墙难不倒我,只是不能从我赁的宅院窜出去。”大门口一直被重兵把守着,他靠着俩小厮的剪影骗过所有人,好能在入夜后安心掘地。 颜娧咬着唇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提及她也要逃命,俩小厮就从另一头回来了。 “主子,另一头应该是小姑娘的床底下,外头是僻静的佛堂,我们可以离开。”谷雨恭敬禀告。 听完,裴谚撇头皱眉看了架上的女娃。“了不起!妳才多大点?犯了什么大错得被关到佛堂?” “这不是希望谚哥哥救救我吗?”颜娧苦笑。 “我救妳事小,卖身契拿不到也没”裴谚的喃喃不止被颜娧打断。 “没有卖身契这回事!我可不是奴籍。” 裴谚瞇眼瞧她。“难不成还是敬安侯府的姑娘不成?” 颜娧抬起下颚迎视他的怀疑。“我哪不像敬安侯府的姑娘?” “来来!妳说说!哪个闺阁姑娘大半夜挖地道的?” 一语中的啊! “谚哥哥挖地道都有 千百个不乐意,我也是啊!”颜娧滴溜的大眼睛借着微光努力绽放着悲凄。“谁让我出生就晚了几刻钟,注定这辈子就得退着走啊!” “双生子?”裴谚嘶了声。“侯府藏了双生子?” 寄乐山广布的脉落网都没查到敬安侯府藏了什么秘密,居然被他撞上了?雍朝双生子不得见世,这个把柄落入了朝臣手里,敬安伯府可就 看她从容就义的无惧,这是受了多大委屈,让她这么小就得挖坑逃命?再看看她一身粗布短褐,手脚都捆上了石柱,得下了多大的决心逃离? 遇上颜娧是他幸运,可以脱离前朝纠葛;颜娧遇上他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娧丫头,这救命之恩呢!” 颜娧耸耸肩。“我对谚哥哥不也是吗?” 最差也不过命一条,还能挫骨扬灰不? “对”裴谚被哽了下,差点被唾沫噎死,寄乐山施恩不望报,救命之恩却得涌泉以报,颜娧这是赢在起跑点了。 “那是了!先能离开这深宅大院,一切再说。”她盘算得可久了,真能逃还有许必须做的事呢! “妳还那么小能上哪去?”裴谚见她超龄的应对,也自觉这会玩得过火了,明镜似的对比,人心坎发疼着。 “出去了再想。”颜娧尽所能的撇头远望,裴谚一行人幽暗火光明灭的来时路。 “在瞧什么?”裴谚也跟着望去,什么都没有。 “谚哥哥掘出来的土都上哪去了?”她可是培了好些日子的园艺,现在佛堂院子、廊道外实打实的层次美感呢! 看着幽暗没有尽头的地道,她真的好奇他怎么处理这么多土石。 “我赁一处了三进院的老宅,都往后宅堆了。”裴谚搔了搔首干笑了两声。 颜娧瞪大了 眼,对房主掬了把同情的泪,这是遇上恶房客了啊! “我瞧着你们今晚是走不了的,光清理那宅子就没完了。”颜娧摇头叹息。 “谁管他了,赶紧逃命要紧。”裴谚撩起颜娧就要往敬安伯府去。 “不可!”颜娧瞪了他一眼,没等他问。“谚哥哥,你就这样走了,有人顺着地道走到敬安伯府怎么办?” 颜娧卖力攀上裴谚脖子,双腿夹紧了他腰际,两人对视着肥嫩可爱的双手拍紧了他脸颊。“你我脱逃不能牵连到你的房主,我的敬安伯府。” 第4章填土 颜娧掘了三个多月的甬道,裴谚只花了五夜就完成填塞,外加把后院给整了个遍。 白日里清明谷雨清理后院的土堆,按颜娧建议修葺成一区区高矮皆有的景观院子,塞不回去的奇石造了个廊景,花卉造景什么都有了,直接把原本三进的院子提升好些档次。 原本主仆三人才觉得,一个六岁娃娃造出来能够好到哪去,一大早窜上佛堂顶鸟瞰才发现,这娃是受了那些园艺熏陶?摆个六色月季花都能利用高低层次展现它的风姿。 当他们目光收起垂涎,颜娧高傲的抬着颔鄙视他们说。「姐儿可不是玩沙的。」 还外加长长的哼哼声一路走远。 这可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了,可有了她的作品,清明谷雨有仿效的样本,在整理满山片土的后院就快多了。 今晚是最后一夜了,从三进院到佛堂的路都掩实了,等莺儿伺候她入睡,就能开始填平床底。 阮嬷嬷稍早送来了月例,她原封不动的交还,摊上她这样的主子能不反水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些天也想过就把阮嬷嬷与莺儿带走,如裴谚所言,她的确需要人照顾,知根底的人终究难寻,可卖身契终究是大问题,出了这门也很快会被押回伯府。 只能舍下这两个照顾她的人了,未免被扣上失责的大帽子,还得想法子不致命的伤她们俩。 这深宅大院规矩多如牛毛,要是主子不给请郎中,也不能让她们有个万一。 「真的什么都不带走?」裴谚从房梁上不着痕迹的来。 这些天佛堂的大梁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不了,留来留去留成仇,还不如让她们在熟悉的地方,有缘终归还能见面。」 这三个月又过了个清清淡淡的年,敬安伯府的轨迹照常走着 ,六岁以后的年过得越发冷清,她知道,母亲在不孕多年后即将迎来嫡长子,之后更难见到母亲了。 在亲情与家族荣光的抉择下,母亲终究选择了家族荣光,她怨不得 她本就是多呼吸了几年的佛堂白烟,因此日后颜娧乖离脱序也怨不得人,没有父母陪着成长的孩子,能不长歪? 「娧丫头,妳才几岁老说这些老成的话,不晓得的还以为妳承受过多大的苦难。」裴谚长指轻戳了她的小脑壳。 颜娧闪开了他的手。「我能不成熟吗?你见过哪个官家姑娘这样打小被关在佛堂里?爹亲公务繁忙见不着也罢,连母亲」 这一半的话语咬在心里,才是挠人心疼,颜娧抬眼就是含泪的水眸回望,让裴谚又哽在心头,什么话都吞回去了。 「这几日的确都没有见到敬安伯夫人」梁上悠悠的传来清明扼腕的回应。 裴谚回望房梁冷厉怒视。「乖乖待着,废话少点!」 「」 「最近八个月都不会来了」她本来想说永远不会来了,终究为伯府留了脸面。 「恭喜!」裴谚立马意会,这是家里要添丁口了。 颜娧没理会,拿起褙子披上刚刚花了好些功夫穿上的浅绿对襟半臂儒裙,稍显长的裙襬没碍着她爬上黄梨雕花镂空木椅,那青涩甚为可人,明摆着就是小丫头,眉色话语中的老成只叫人心疼。 「谚哥哥准备好怎么安顿阮嬷嬷和莺儿了?」颜娧故作轻松晃着脚,交握的双手还是扭得小手发紫。 「我让谷雨把剑给磨钝,即使真砍也是皮肉伤居多,只是这一刀下去可就没得回头了,真的想好了?」终归还是个小娃娃,真能放下心不疼? 「谚哥哥,我没得想 了!也无路可退,如果你也不能帮我,只能花些时间再挖一次了,这土石松动过,我挖第二次应该能快些。」 「」他怎么感觉到被威胁的味道? 这话怎么都是觉着要从他赁的那院子冒出头来 还没来得及消化威胁,就听她稚嫩软语喃喃的念着。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 带不带这么埋汰?六岁能诵读诗经,他十二岁还正在跷家呢! 却也明白的说明了她的想法,这是与敬安伯府见与不见都喜悲参半的无奈???? 「不难过!以后哥哥照应你!」裴谚再正经的拍胸脯保证。 颜娧漾出了甜美的笑,回答的干脆、潇洒。「行!」 「」裴谚呆楞得阖不上嘴,这根本是翻脸比翻书快的绝佳代言人。 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哀戚呢!就马上被带歪了情绪 远方传来敲梆打更声,颜娧回望了梁上的俩人。「可以准备出发了,迷烟别吹反了啊!」 这是不是一百种埋汰人的方式?污辱专业啊???? 清明谷雨一脸受伤的看着主子,裴谚只是脱了外衣,开始拆卸手上、肩上、腰上、腿上的玄铁,不敢造次的一一收好并叮嘱俩人。 「等会记得带走。」 这寄乐山从不要求他功夫过人,只要求他轻功顶尖,跑得比别人快。 这些玄铁重环是老门主特地请人在关外重金打造送回来的,弄丢哪个部分,回家他都不好交代。 颜娧看着比她还沉的重装备,忍不住掩嘴失笑。「难怪你一点都不怀疑我要训练,这过得比我还奴呢!」 「一 言难尽的家训啊!」 「不难,就一个字。」颜娧收回还在赞叹的眼,对上他恭候赐教的眼色,利落的跳下椅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说。 「不就是“逃”?」 这个精辟! 「妳行!够简洁,」裴谚对她竖起拇指后,对她展开双臂邀请。「来吧!到谚哥哥怀里。」 「」 这谚哥哥怎么听怎么耳朵发疼,能不能给她条活路? 六岁娃娃载承了三十岁的灵魂,她一口一个发涩,裴谚一口一个发酸啊???? “适应、适应、再适应”颜娧默念着朝着他去。 这一靠近,裴谚立刻单手拦腰带她上房梁,左手迅速碎了房顶瓦片,还记得以外衣帮她遮掩免得伤了脸。 这暖男举动啊! 裴谚带着她躲在屋顶的背光处,正好看见清明谷雨俩人从阮嬷嬷与莺儿房里出来。 疾步走回佛堂,背上裴谚交代的东西,接着也窜上房梁,再把屋顶破了更大。 为了阮嬷嬷和莺儿,她只能弄成盗贼入侵,她被劫走的样子。 她笃定敬安伯府不敢声张丢了女儿,而依照母亲那圣母的慈悲,必定也为了人前人后的名声,不敢任意发落下人。 尤其阮嬷嬷又是她的陪嫁,莺儿更是陪嫁嬷嬷的家生子,想必敬安伯府夫人不会随意拿名声开玩笑。 「我们城门一开就得离开京城,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妳可考虑好了?」裴谚慎重的看着怀里的小娃。 得在明早大皇子所遣的太医来请脉前离开京城才行,他们得趁时间差有多远跑多远。 颜娧又漾起那抹无所谓的笑。「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伯府那么大。」 远眺伯府才知道生活的佛堂有多渺小与可悲。 她是被豢 养的笼中雀! 「」 裴谚一行人又被噎得发慌,好不容易找回舌头,连忙解释。「我是让妳道别。」 颜娧慢慢的伏下身子,对着伯府行三跪九叩大礼。 「拜别父母恩,从此相忘,不复再见。」 裴谚重新提起颜娧,这次以腰带牢牢绑紧了。 「出发。」 随后一行人潜行在各家各户的房檐往城门急速飞驰。 到城门前,裴谚更换了衣物,再三核实彼此的身份,才敢上前让官兵核对。 第5章落脚 裴谚一众在城外搭乘马车为了避免追踪,过一村换一车,直到抵达寄乐山所属的村落,才敢放心打尖用饭。 简单休息后,隔日寄乐山管事立即备了快马送来。 他本想把颜娧什不解释,就这样自自然然给带回寄乐山,不料在协阳城外落脚时,她提出了分道扬镳???? 他以为这几日快马疾行,日日夜夜都处在他怀里总有半分情面,这样看来是一点也没啊???? 好不容易有个温暖可人,娇小玲珑的小娃可以拿捏,这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吗? 他还没抱够呢! 「怎么就非协阳城不可呢?」裴谚本以为能带她回去吸引老门主的注意力。 这么可人得体的小娃往哪搁都是妥妥的挣脸呐! 他娘亲、婶母们生不出女儿,整个寄乐山除了丫环、老嬷嬷都没见着新生的女娃,女娃可是绝顶稀有的。 「我没要协阳城,我喜欢那座山。」颜娧指着远方林色葱郁的山头。 她记得协阳城外那座归武山,在颜姒的记忆里。 这里因为土地贫脊又取水不易,再怎么勤劳农作都是十做九不收,附近的庄稼户都是裤带勒了好几圈,卖儿卖女比比皆是。 后来一次地动后山上积淤了有如协阳城大小的堰塞湖无人知晓,没多久后又遇上百年不遇的水患,豪雨绵绵下了整整十四日。 堰塞湖承受不住漫天大雨而在深夜溃堤,冲毁了这附近所有庄子,深睡之中上千人口无一幸免,就连协阳城内也水淹三尺而民不聊生。 原本只是觉得城名熟悉,于是请人找来协阳城的史地志,花了半宿读完,才确定与记忆里相符。 敬安伯原是户部郎中后来接办了这场赈灾后才升为从二品左侍郎。 颜姒听完了敬 安伯的阐述后还发了好几日恶梦,接着又高烧了好几日,府里后来还请来太医与道士做了一番文章才痊愈,当时惨况可见一般。 「归武山周遭可是出了名的百草难生,妳喜欢?」裴谚尾音拉了老高。 裴谚也非白长这十二岁,但是寄乐山可没给他几天好日子过。 作为九州岛四国第一山,天下大事从来寄乐山都是第一线知晓,九州岛境内富裕贫困之地他要说不清楚可能也没几个说得清楚的了。 协阳城离京城快马只需五天路程,外放官员而言,协阳城的是外放官员心中的第一选之一,在这都能顺风顺水的过完三年任期等着回京述职。 「是呢!」颜娧阖上史地志慎重的点头。「就是看上它百草难生。」 她想试试看能改变多少未来,至少不要在几年后又是水漫协阳城,她想救一救这贫瘠的庄子。 「」这是什么怪僻? 「城外比较好。」颜娧掩着笑,没打算立即说明。 「山上不是更好?」裴谚还是没死心。 这一路上跟她说了许多寄乐山的事情,也没见她有拒意,怎么到了归武山就不一样了? 「谚哥哥已是救我于水火了,怎么也不能变成你一辈子的的负担,终归我还是得自己自足来得好些。」 女人手里没点权已经可怜了,要是连钱都没了,那一辈子可就玩完了。 「你才六岁!正需要人照顾。」他没法想象如果放她一人在这,回山会有什么下场。 这一路都有人回传讯息回山门,爹娘也一定早知道有她同行,半路上落了人,还是山门里最缺的女眷,他完全不敢想象会被扒几层皮???? 「我才六岁,正需要人照顾,谚哥哥才有机会下山看我不是?」颜娧长长睫毛扇扇,澄 澈无辜的大眼盯着裴谚,似乎说“你懂的吧?” 裴谚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这被算计了吗? 这娃成精了不成? 他没被大皇子给套路,反倒是给她套路了。 可他情愿落套呢! 「谚哥哥满意我的安排吗?」颜娧知道裴谚不傻。 虽然下山被大皇子套路非他所愿,寄乐山肯定会更严厉的看管他,之后的日子别说下山了,肯定连家中大门都难见了吧! 裴谚不断点头,急忙开始掏直裰内的随身物品出来一一清点。 一块她小半巴掌大的冰种飘花双蝠玉牌落入她小手里。 「这是我的专属令牌,见令如见我,虽然我的的令牌没我爹的好用,但至少号令山下的人做一些不杀人、不放火的事绰绰有余。」 不杀人、不放火???? 已经够好用啦!她不需要杀人放火吧?只是???? 「信物能随便给?」颜娧把玩着雕工细腻栩栩如生的双蝠令牌,以现代观点来看,这可是能买间宅子啦! 「不值钱!我爹娘的羊脂玉才值钱。」 真正能号令全山的徽记他爹能给他吗?这只是怕他偷溜出事留给他的。 只是这回他连拿都不敢拿出来,雍皇朝可巴望着把寄乐山牵扯入朝堂。 虽说大皇子可能不清楚他是谁,探子一定是从他偷溜下山开始跟着了。 整个寄乐山都是男眷,加上他从没在山外暴露身份,应该也不曾想这一埋伏就逮到少门主。 「娧丫头,我没法子留下来,只能把谷雨留给妳,三日后我送你白露与寒露过来。」 「」这山上人就一定得用节气来取名吗? 「改天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立春夏秋冬。」颜娧飘忽的笑着。 「这就不容易了!我爹娘不随意让他们四个给其他人差遣,能见一个不简单了。」裴谚眼底难掩的瑟缩。 颜娧嘴角抽了。「不会是见到就是谚哥哥倒霉了吧!」 「丫头甭这么能猜吧!」裴谚扶了脑壳疼的额际。 在装晕后他见过立夏,就他给送来地图跟银子,让他想办法回山,然后就没然后了。 立夏就这样华丽丽的在大半夜的又回山了,从没想过要带他回山,而京城内的布防对他根本没有障碍。 轻功在山门为重中之重,消息传递向来都是信鸽为主,人员为辅,重要消息得在信鸽抵达山门后一日,人员就得回到山门报信。 他觉得被套路的事应该在第一时间回山了,而亲爹亲娘没救他的意思。 他一定是捡来的 不然怎么就没点营救他的意思呢? 这跟他原本的想法完全不同,单传的儿子丢了,不该心急如焚积极营救吗? 他想叉了吗?不该这样? 颜娧见他脸上五颜六色转了一圈的神情,直想问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刚才听他听到爹娘,突然意会到了什么? 「谚哥哥」颜娧嘴角抽了抽。「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填吗?」 「能不能别再猜了?」裴谚烦躁的把剩下的银票全往她兜里塞。 「好。」颜娧嘴角擒不住笑意,也懂了为何一路上都是裴谚三人在晃悠。 低头看了兜里的银票傻眼了,这里不止一万两呢! 「谚哥哥这是?」 「不陪我回山门,至少得让妳衣食无忧,好生使唤谷雨找个好地方落脚,看上哪咱们自己盖着也行。」 在现在回山门难过和未来可以正当离开山门,他抉择得可清楚着。 若是让她无依无靠无栖身之处,让他爹娘知道,回山就更不简单了 相信等他一出发,少一人的消息就会跟着回山了。 「」这个是她第一步的自立更生就失败了啊! 「放心!谷雨听话着!不像清明老是走歪,我留了我最好的人给妳了。」 「」 清明就在这时正好进来正要禀报主子可以出发了,这话让人挠心啊???? 原来主子心里还是有档次的,主子还得带在身边才能不掉脸 第6章观山 颜娧送走裴谚后,又回屋子里看了会史地志,也向管事索来归武山附近的地势图参酌了一番。 作为资深水利工程师,为了实地探勘地形与施作,一向过着犹如特务的生活,参与过几次都江堰与三峡大坝的修整,对于有可能形成堰塞湖的地方,她多看几眼定能辨别。 「叶叔,这地图可是最近的?」史地志的更新也是有时间性的,能够每年更新的可不多见。1 「是了,姑娘。」对于这六岁能读史地志的娃,叶修这两日钦服了。 连着归武山附近贫瘠庄子她都已经全部掌握了,姑娘这是打算把归武山连着附近庄子全买了下来不成? 「这样谚哥哥给我留这些银票还真留对了!」颜娧指着地图的六个庄子问。「叶叔,这一个庄子真的五百两能买下?」 「没意外,应该能再低一些,毕竟这些庄子已经连着赔了老些年了,连庄子的管事都快吃不上粮了,这里就如同鸡肋一般。整个协阳城收成最差的地方就归武山了,连水源都难取,得花好几倍时间去另个山脚取水。」 这不明摆守着死地吗? 叶叔看着她凝眉,只得接着说明。「这些地方都是城内大户人家奴才的家生子,入了奴籍,一辈子就难改了,家中有没适合的去处,只得往庄上赶。加上城里的人牙子一向不喜欢葡萄串似的奴籍,买的人家也顾忌有家室的奴才不好教,所以这几个庄子再困顿也只能待下去。」 她倒是没想过这层,真买下来还有许多得留心的,手边没人还买来身家葡萄串似的奴仆,想了都脑壳疼。 无人可用的窘境啊! 想来时,她手边还有几个能交心的帮手,现在,为了脱身她连阮嬷嬷与莺儿都放下了 颜娧抬起盈盈的眸子,千言万 语都在眼底,看得叶叔心坎都扭得发疼啊???? 「姑娘心善,这些人真救了下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处理好,公子留下两万两银子,够故娘运筹一阵子的。」 「」 这真妥妥的歪楼了,她需要的是人啊!只能转移话题了 「叶叔,那归武山也能与官府谈下吗?」庄子也算半妥了,就剩下拿捏在官府里的归武山了。 「真非归武山不可?」叶叔到现在还没搞懂她要归武山的目的,两万两小姑娘克勤些,半辈子都用不完了。 虽然这归武山也是不毛之地,连花草树木都难以生长,要跟官府买下也是容易,只是他不觉得这钱能花 虽然公子离开前叮嘱全力配合不得违逆,他还是觉得这钱花得肉疼 颜娧指着归武山下唯一一块腹地平坦的傍山地。「谚哥哥说,我可以找地方盖宅子,我想半年内在这盖我的宅子。」 叶叔被她天真无暇的笑靥给抹去了原有的怀疑,彷佛什么都合理了。 「原来想盖宅子啊!那么叶叔这两日去帮妳办妥了。」 「谢谢叶叔!」颜娧漾起牲畜无害的笑,一脸的清纯可人。 头一回感谢颜娧有张能灵动可爱的脸,对这些大剌剌的男人们求什么都所向无敌呢! 「我让谷雨带着我上归武山附近逛逛可好?」 「马车可好?」叶叔想到裴谚小孩拎小孩的模样,小姑娘都被勒青了???? 「叶叔安排的都好!可是我想骑马看看风景可好?」她就想先去了解下庄子的土壤与山势,马车反而不方便了。 也让谷雨抱绑着她骑马? 这回换叶叔脑壳疼,俏娃娃现在一身对襟襦裙,被绑上了多可惜呀! 颜娧为叶叔眼里的扼腕笑了,连忙拿出一旁椅子上的短褐,这可是她唯一从敬安伯府带出来的东西。 「我可以换上短褐。」 真诚、真诚、再真诚。 她再老实不过的请求着。 颜娧如愿的让谷雨给带出了门,这会儿终于不再是飞奔疾驰的赶路,而是悠悠哉哉的沿着官道徐行。 必须走这趟来确认是否如她所臆测,好在接手庄子后能尽快改良。 土壤大面积寸草不生,通常都是酸碱度出了问题,再加上水源来源不易,土地没办法有足够水量清洗有机物,造成土壤过酸渐渐死去。 官道两旁都能见到只生长在酸性土的粉红野牡丹,这附近都是酸性土壤没错了,虽然稻麦都需要酸性土,过了头还是没法生长。 走完了六个庄子,颜娧已经大致想好怎么改善土壤,接下来需要的只有时间。 颜娧指着山边小路一大片傍山连杂草都难以生长的干旱泥块区,拿起地图照着山势对比着。「谷雨哥哥!我们在这没错吧?」 这儿就是她想起宅的地方了。 「是呢!姑娘。」谷雨利落下马,为颜娧牵马走入连荒芜都不够格的地方,连他也觉着主子的钱花得肉疼。「姑娘真不换个地方?」 颜娧再次认真颔首。「没错了!就这能起个好宅子,弄个五进院都没问题了。」 她能理解这群人对于土壤知识不够了解的害怕,但这对她而言都是小事啊???? 「五进院子起在这?」谷雨只剩苦笑了。 颜娧是主子的重托,他可没敢见她年纪小来欺辱她。 一个不小心谁欺辱谁还不知道呢! 「是呢!我也来想挖个九曲堂来种满荷花,这样春夏之际我们就有莲子羹了。 」 谷雨苦笑连连无绝期啊!连宅子都还没见影,她就想着莲子羹了,这心大得宽 颜娧见谷雨难为都神色,她勇敢的回望,弯了腰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着。「谷雨哥哥这里有救的!」 话毕又认真的对一脸怀疑的谷雨慎重的点头。 「我从来不撒谎的!」 是了!从地底见到她开始,她总有难以解释的神奇,或许这地方会是另个奇迹。 「傍山的宅子总会有许多野生动物出没,姑娘在这里可能会不方便。」谷雨脑补了宅子里蛇虫鼠蚁四处攀走着。 「那是小事!蛇虫鼠蚁我从来不怕的。」颜娧淡定的观察着山势走向。 「」是没看过还是不怕呢?谷雨可没敢问出口。 归武山的蜿蜒山势可不简单,按照地志上的比对,这里根本是缩小版的镜泊湖,也能够理解为何溃堤后会造成附近六个庄子无一生还。 归武山有大片的巨型岩山她满意极了,在这没有钢筋水泥的时代,这片岩山能替她省了不少事,若放在现代归武山可是座天然的水库,只可惜这里只有用勘井,水资源的运用并不普及。 「谷雨哥哥,我们一定得买下这里!谚哥哥的银子当作入股了,三年内这里一定土沃花盈。」她虽没把握即将到来的地动会改变多少,但先准备好疏洪曲道能行的。 「」谷雨只能苦笑。 颜娧这可是妥妥的无本生意呢! 寄乐山门主原想裴谚想离开京城,没个上万两银子买通上下绝对离开不了,才让立夏送了银票,原想让他趁机磨练心智、学习人际来往,哪知他后来竟选择挖地道。 雍朝京城地图是这样用嘛?京城宫亲侯府关系错综复杂也相互制衡,稍微利用定能安然离开 ,附上地图是让他去拜访熟捻,不是用来挖地道啊! 他完全能体会门主恨铁不成钢的心了。 主子说好要省下来的钱也一样没见着,想来主子也是胆大,根本是把身家财产夯不啷铛的全给了她,难不成这些银子注定要消失? 谷雨看着这片蓊郁不足,连风声都带着萧索的萎绿山林,突然感到忧心 第7章立秋 八月立秋。 管事叶修果断风行,为避免买卖风声给作了涨,同时指派了六人同时进城洽谈庄子事宜,而他则亲自前往协阳知府,先递了五百两票给协阳城通判,再奉上三千两银票拿回了归武山地契。 交付了地契与曹通判闲话还没一炷香时间,指派的人也一个个接着回来,跟他料想的没有出入,六个庄子连人带房包土地,全都打了契约也摁了手印,曹通判眼色也好,没多问就请来师爷一并把契书誊写了。 叶修看了六张契书了然的一笑,也果真和料想的一样,六个庄子几乎都是为了甩卖而甩卖,水源最贫瘠的庄子甚至只用了三百两。 「叶老爷怎么会想买下归武山呢?」曹同知奉上茶盏款待。 叶家虽不在城内,也是在城外起了不小的宅子,整个九州岛谁不知晓他养鲤鱼的功夫?各国皇室贵族来求的还算少吗?这次愿意拿出六千两银子买下协阳城最贫瘠的所在已是意外,难不成占地为王的还少? 叫人意外还不只于此,地契属名还是名不经传的女娃,若非叶老爷亲自来,他还以为是哪来的宵小敢骗进官府了。 「叶某承蒙同知大人恩情了。」叶修起身拱手还礼,脸上满是羞臊。「家母老来得女,舍妹随了母姓,小姑娘回家山路经协阳城,见了归武山说喜欢便不走了,闹了几日怎么着都要买下来,家母拗不过舍妹只能留下舍妹与银两,这事自然就落在我肩上了。」 叶修又掏出八百两银票,放到桌上原先递给曹同知的锦盒中。 「这是?」虽说银票多多人不怪,曹同知还是收得心惊惊。 「家母交待过叶某,买庄子余下的银票,这剩下的银票不能带回庄子」叶修再次拱手施礼。「只得托付给同知大人关照了。」 叶修知晓了 ,颜娧不是不心疼银票,而是要银票发挥最大的用处。 今早颜娧交银票给他时,她脸上终于有负面情绪的有趣神情,虽然给了她保证一定能再六千两内解决,她却只是肉疼的挥挥手,意示他不要再把这些银票带回来,并交代了“小鬼难缠”。 叶修会意后恭谨的施礼,也理解了公子怎么敢一口气把两万两交给颜娧。 小鬼的确难缠,尤其官府里的,省下来的钱拿来打点师爷衙役的确挺好。 「叶老爷这话客气了。」曹同知捻了捻山羊胡。 「不!不!不!」叶修恭谨的回。「家母知道这次为难同知大人了,这些卖家要知道舍妹一口气收了归武山附近的所有庄子,定来叨扰同知大人,到时要麻烦同知大人的地方可多了。」 「这点小事那还需要家母挂心,曹某必当尽力。」曹同知了然一笑,从锦盒里取出一沓银票。「胡师爷,叫上所有人来。」 州官三年一任,谁人不想好好打点府衙内外的土地爷?他既得了颜娧的好,自然不忘拜树头。 「叶某替舍妹谢过同知大人。」叶修见曹同知如此敞亮,心安了泰半。 半刻钟不到,厅堂外头捕头衙役们全到了。 曹同知带着一沓子银票交给了为首的胡师爷。「诸位都见到了!颜大姑娘今日买下了归武山,希望大家伙一同乐活乐活,这以后归武山有什么忙能帮就不落下,如何?」 胡师爷点完银票手都发颤了,这一千两啊!悄悄给了几个颜色,大伙惊喜得心得眉飞色舞起哄着。 「成!归武山的事儿,哥们定然放在第一位。」 「行!没问题!」 「叶某谢过各位大人。」叶修见这此起彼落的应承满意极了! 果真阎王与小鬼得同乐才行,颜娧交待的总算 都成了。 秋意渐起,午后微凉 颜娧倚靠在跨院曲桥上六角尖顶凉亭内,时断时续喂养着荷花池里肥硕的大正三色锦鲤,据谷雨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都是叶叔规划,连池子里硕大膘肥的锦鲤都是叶叔亲自培育,包括手上被她奢侈的鱼嗣都是叶叔专为锦鲤增加体色而调配。 谷雨还傲娇的说,四国内能够把大正三色锦鲤培育得膘肥色鲜的能手,五只手只能数得出来,平常叶叔是自娱,只要有贵人内宅起了观赏池,没捧着千两银子来求锦鲤与专用鱼嗣叶修还瞧不上眼。 更别说叶叔还珍藏了十来只梅花丹顶锦鲤和金银鳞锦鲤,没有千金就别想了。 是了!这些锦鲤在颜娧眼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悠游呢!她都担心这鱼饲掷多了鱼群挤来蹭破了鱼鳞,疼心坎啊! 颜娧听见远方传来细微的人声,起身回望正走久曲而来的人,一女身着无绣染的浅绿的半臂交领襦裙为首,双鬟髻上别着两朵细致的含蕊簪花,虽是侍女作态,那眼底的威仪却给足了压力,身后同样装扮作态的小丫鬟,从她们眼神对上就带着甜美的笑靥,这冰与火的完美冲突啊!而叶叔恭顺捧着锦盒的跟在最后头 这是什么阵仗呢? 于是颜娧充分的表现了六岁孩子该有的表现,她跳下长椅躲在谷雨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窥视来人,而谷雨则是被面前的来人给吓僵直了。 「」 这众人被她这么一躲本来想说的话都噎死了。 「姑娘?」叶修嘴角抽了抽苦笑,这时候才来装嫩? 颜娧睁着无害的双眼钻出半个头。「恩?」 「」这能演啊! 「姑娘要先听听小的回报今日收购的状况 ,还是先介绍两位来伺候您的人?」叶叔眼神示意着:再装就不像了啊! 立秋觉着苦撑的威仪快被击碎了,要不是听过公子与叶修禀报过她的事迹,她定被这双无辜的给哄去。 她可占了节气的便宜,夫人原是立春要走这糟,公子一句该跟着节气走,就成了她需在立秋前到庄上来,立春可惋惜了许久。 她在二十四节气中传开了,大伙都想来见见这个能挖地道的六岁娃。 颜娧见被叶叔拆了台便放了谷雨的衣角,见了谷雨还在发愣,撇了头问。「谷雨哥哥怎么了这是?」 谷雨被喊回神,神色由呆愣转为惊喜,下一秒他抓住了立秋的衣袖,膜拜般的以脸颊触碰后,撒了手欢欣鼓舞的满亭子跳跃。 「天啊!天啊!我居然也能见到秋姊」 「」 方才个个眼神告诉她别拽着架子,现在是告诉她身边个个都是端出来的不成?颜娧看着一向拘谨客套的小厮突然转了性,脸上忍不住抽了抽。 颜娧决定不于理会,也不能把他踹下莲花池,那整池子鲤鱼是无辜的。 不!那不是鲤鱼!那是金灿灿的金子! 「叶叔,我们讲正事吧!这是?」颜娧亮敞的眼珠努力散发生畜无害。 叶修也不怀疑她知道了整池子锦鲤的价值,掩不住的浅笑。「公子说,有机会姑娘想见见立春夏秋冬,公子说趁着立秋就先让立秋姑姑与白露过来了。」 噗 颜娧本来正要享受放凉茶水,这下可呛得慌,立秋帮忙顺许久,歇喘后她泪汪汪的咬着唇问。「谚哥哥说过,见到几位就要倒霉了,娧儿也要倒霉了吗?」 叶修「」 谷雨「」 白露「 」 「姑娘不倒霉,是立秋好福气!」立秋实在忍不住笑了,颜娧说得没错,裴谚还在寄乐山顶峰瀑布洞窟内面壁呢! 本来夫人看在颜娧面上想原谅裴谚私自下山一事,哪知半路人就没了,门主的惩罚夫人拦都不拦,反正也死不了,就任他被关去峰顶,这轻功没再提升一个境界,他是出不来了。 「夫人说了,以后让立秋与白露在姑娘身边搭把手,请姑娘放心差使。」 第8章礼物 难不成喂了叶叔的锦鲤就能鲤鱼跃龙门,开挂走大运了? 「夫人让我给姑娘带上礼物,请姑娘查收。」立秋意示叶修向前递上并打开锦盒放到亭中石桌上,高度严重不足的颜娧只得爬上椅子才能看到里面。 颜娧看着锦盒里与裴谚同款的缩小版玄铁手套、肩甲、腰甲、脚套,再抬眼看了在场四人,对这小盒子的敬重 不夸张!真的是敬重,打开到现在没人敢抬头看。 「这是给我的礼物?」颜娧都觉得舌头打结了,裴谚说过弄丢玄铁装备会倒霉的,这是坑她吗?一天内送了一个见到会倒霉,一个弄丢会倒霉的礼物 「谚哥哥怎么不送来?」这种会倒霉的礼物能收? 「公子短时间离不了寄乐山了,不过公子提及姑娘也想要习武,这是老山主特地准备的。」立秋就这样顺顺当当的拿起手套,嗑啦两声她的手就被套上了。「老门主说石柱粗糙了,这些东西都帮姑娘又再细打磨好几次,绝对害不了姑娘的身体。」 「」还说不倒霉?都被禁足了呢! 还拆了她的简易装备回去换了高阶装备来?她的手沉的都抬不太起来了,这觉着晚上用膳也是问题呢! 白露接着把锦盒里的玄铁护甲一个个套上,待全套上阵后颜娧已是如同木头人般动弹不得,清澈的眸子还无辜看着她问。「姑娘还好吗?」 「沉」沉!沉的想哭,装无辜在别人身上出现,苦的可是自个了。 「姑娘放心,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姑娘六岁开始是慢了些,勤奋些还是能不落后太多。」白露再真挚不过的神情希望能支持颜娧。 颜娧欲哭无泪的苦笑,这是想一次帮她补上落后的进度不成?又看到锦盒底 下塞了半箱的药包,她心底凉拔凉拔。 武侠剧里总有增加一甲子功力的玩意,那些药包是打算帮她打掉重练?数量可不是一般多 这家子是认真的想找女儿!!! 一点都不担心她害人?一点都不担心她祸害?都不怕她居心不良? 「动不了了」颜娧那晶亮的泪珠光挂在眼角,却博不了同情。 「姑娘安心,庄主帮您准备了二十一帖粹骨散,每天泡上几个时辰,过几天就能适应了。」立秋指着锦盒里的药包,眼底明确的说“没错!妳猜对了,就是这样。” 颜娧脑壳发疼,可目前连扶额的能力都没了 「还有呢!」白露从锦盒底掏出了一沓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递到颜娧跟前。「夫人说,若您能够穿上这套护甲,代表姑娘能够成为寄乐山一员,这二十万两银票就交给姑娘当见礼了。」 颜娧瞪着银票发直,银票呢!她正愁着归武山的运筹如何是好,就有人给她递上银匣子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立秋则从她小兜里掏出来裴谚的蝠令,与一块以羊脂白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鸾令牌互换。 「夫人说了,公子的蝠令脏,莫坏了姑娘贵气,特意让山门重做了专属姑娘的印记,待七日后消息传递到九州岛四国的庄子后,姑娘的鸾令同公子的蝠令同用。」 立秋折了几下手指,继续说道。「算算日子今日刚好满七日,叶总管应该已经收到山门邸报了。」 「是!今日邸报已说明,门主寻回其女颜娧,鸾令为证。」叶修拱手回报。 这是翻天啦!连身份都有了 她同意了?她能不同意吗?那套配甲她问都没被问过就被直接穿上了啊!! 话毕 ,一众四人自报名号后全跪了下去。 「拜见主子。」 「」颜娧完全尴尬了,这家子有那么缺女眷就是了 不在意她是捡来的,也不介意她生来不祥,更不介意她浑身透着古怪。 人生突然走上了巅峰,让她感到不安啊 寄乐山不是低调生活、看淡朝堂、隐世不现?怎么为她一个孤女全然不同了? 「你们先起来!」颜娧拖长了尾音,这些人是欺负她人小不中用?她可还站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呢! 姑且不论她是敬安侯府的姑娘,单凭对公子的救命之恩,也受得起他们这一声主子,何况夫人发了话,日后裴谚有什么,她颜娧就有什么。 寄乐山未免族内权斗生端,上从门主,下至仆役,无一人敢纳妾,因此老门主与老夫人结缡六十载,只得门主一人;门主与夫人结缡三十载,也只得裴谚这么个儿子,都日夜盼着能再来个女儿,十数载了也没见冒个喜,山上人丁单薄得空寂,夫人可真心实意想认了颜娧。 找个身家清白、娇俏可爱的女儿容易吗?好不容易找上了,还是伯侯贵女,裴谚还把人落在半路没把人带回山门,于是原本可以领赏的裴谚成领了罚 待一众人起身,立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锦盒旁,再放一个利多。 「老夫人听说姑娘想起宅子,担心姑娘用得不顺心,过几日会遣来一组工队来,姑娘只稍动动口,工队会就会帮您起出来。」 这是想砸死她的好处直来吗?考验她的心智不成? 想哭!真的想哭!就怕醒来都是梦 有钱、有人、连爷奶爹娘都附赠,她上辈子都没这么齐全呢! 「妳们不会来坑我的吧?」颜娧举起沉重 的手甩了脸颊一巴子,差点把自己拍下了桌子,还好后头的谷雨眼快。 「姑娘?」谷雨这些天第一回见到颜娧这么进退两难的神情,在稚嫩的娃身上真的让人很难守住嘴角,原来她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这里会不会睡醒就变成荒山枯树,落叶飘零了?」颜娧幽怨的环视周遭。 聊斋异志不都这样演的? 立秋白露看着脸上挂满忧郁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 「姑娘才收回来的归武山是荒山枯树,落叶飘零没错。」叶修理解她未曾拥有过的恐慌,突如其来的美好,多少都会怀抱恐惧。 虽在身为敬安伯府姑娘,也只有一个衣食无缺,还长时间都关在无人往来的偏远佛堂,初见面他只是抱持着公子收养义妹无须多余关注。 在她要求看史地志时才发觉略有不同,那份沈静娴雅若非贵家教养还是难有,只差年龄小了些,面临决策时脸上还是藏不住。 「叶叔」颜娧苦笑。「这金银斧头掉河里,河神还得问问掉哪种呢!」 众人被她的比喻蒙得胡涂,为啥金银斧头会掉河里呢? 接收到疑问的目光,颜娧只得说这是阮嬷嬷告诉她的诚实测验,回答错误就会悔恨终身。 「姑娘安心吧!姑娘想要的,公子都给姑娘要来了。」立秋一手把颜娧给抱起来放在肩上。「难不成姑娘不想与立秋一般,拥有好武功还不伤了身段的?」 「」又是个大诱惑。 颜娧小掌感受到立秋纤细蒲柳美人的风姿,衣服下的肌理却不僵硬、不结实呢!更别说小腿度上姑姑胸前的柔软。 「还有呢!」白露从箱底又掏出一本书籍。「门主说了,待姑娘成为寄乐山一员后,请立秋姑姑教导姑娘疾行术,日后就不 需要公子绑着姑娘疾走了。」 「能不能别再这样诱惑我了」她可怜兮兮的哀求。 「姑娘应了不就得了。」叶叔也鼓励着。 「还有呢!」白露又开始翻箱底。 「别翻了!」难不成百宝箱不成?「真不是诚实测验?」 众人摇摇头。 「真的不倒霉?」 众人摇摇头。 「卖啦!」颜娧娃娃音吼得慷慨激昂,逗乐了四人。 第9章骨醉 处暑寒来 秋老虎威风了几日,颜娧即便泡了药浴,也是被护甲虐了整整七日,七日后方从寸步难行到健步如飞。 这神奇的药浴可神奇了! 立秋告知,这神奇的效果名为“骨醉”,骨头都醉了何况是筋肉。 因此重新训练体魄时,不需筋肉满身也能有绝佳甚至能比筋肉满身更加优越的武力。 只要是寄乐山一员,都得浸泡满二十一日,方能隐藏功法,好能在四处打探消息,即便被发现,不动武的状况下身体都显得与一般人无异。 这也是寄乐山能不为人知的潜藏在人群里的原因,若非自曝身分,他人难以察觉。 这是人人皆暗卫!个个是菁英呢! 颜娧还真的完全拜服了,光想到路上随便撞上ㄧ个柔软妇人都可能是寄乐山菁英,那是多振奋的事? 原本还担心收了庄子还没来得及巡查,就被护甲完虐,岂知叶叔这天天回报,日日咋舌,处理庄上杂务对叶叔而言,根本比小菜还算不上。 原来决定收购前,叶叔已经将葡萄串彻底清查了,庄头、管事、奴仆没撤换的也重新签妥了卖身契,请官府公证了。 就在买卖庄子的同一天全妥了!这效率能不咋舌吗? 叶叔看她还没习惯那身行头,又焦心庄上事务而坐立难安,才告诉她。 “姑娘就安心过完这二十一日,有什么需要做的,交待一声就行,安心骨醉。” 六千亩的需要的生石灰哪容易弄来?她只能靠每个庄上收材料烧了。 她让叶叔请人收了协阳城与各个小镇的民家、官衙、军营、饭馆、酒楼等,所有会用到鸡蛋等地方,连坏蛋壳也收了,回到庄子上每天烧蛋壳。 连续烧了几日积攒了不少石灰粉没错,但叶叔、 谷雨、白露返回宅子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来回报进度时 那叫一个臭气熏人啊?? 三人都没问过,烧出来那么多生石灰要做甚?只是认为颜娧宅子起的靠近山林,需要大量生产备用。 十几日来囤积的石灰粉已经快填满庄子的库房了。 到了药浴最后一日,颜娧请谷雨挖空了花圃,请叶叔带回了一牛车最贫脊的庄上土、石灰、夕颜,这会正在花园里和稀泥???? 颜娧取来药研钵碾碎了所有的夕颜,泡入井水再兑出浅紫色的液体做简易酸碱测试。 又从厨房要白瓷大碗盆,接着丢入土壤与夕颜水,见到夕颜水仍是深色,便知道不出她所料,随后慢慢加入生石灰,搅和到成为浅蓝色才将水兑出。 也不管其他人诧异得嘴都合不上,她继续和了十几盆泥把挖空的花圃逐渐填满。 最后,洒上她要来的各种菜籽,才满意的在拍拍手。 “终于好啦!”颜娧满意的看着一下午的杰作。 这骨醉真是好!她带着玄铁护具还能靠自己完工也一点不累,她都能幻想能像裴谚般飞檐走壁的日子不远了。 “姑娘喜欢种菜也不能拿荒土啊!这怎么种得活?”谷雨只觉得浪费菜籽。 “不出三天一定发芽。”颜娧自信满满。 “怎么可能?这些荒土都毁了多少庄稼了。”谷雨没忍住叨念。 洒些石灰就能种地了?那么庄上那些人都是白饿坏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贫脊都洒上石灰就好,得看是哪类型的贫脊。”颜娧只觉得脑壳疼,他该怎么解释酸碱? “谷雨哥哥,我说过荒地能救的。”颜娧明亮的眸子定定的坚持。 她能理解无知的无奈,既然决定在此地留下来,自然是 能做多少事,就多尽一份力。 她明白这些日子他们怀疑又不敢不执行命令的神情,给她三日就好! 这片花圃能发上芽一切就不需要多言了。 “不如这样吧!若三日后这片花圃发芽了,谷雨哥哥就不回谚哥哥身边,负责帮我把六个庄上的土地都救了才能回去如何?” “我没想回去”谷雨发着愁,满满的想哭,他本就不想回山了啊! 在这能看到秋姑姑,还能请她教授武艺,他还回山做甚?看不出来在看到秋姑姑那刻起,他现在就想绑死在这? “咦?”颜娧佯装不解。 秋姑姑魔力真大啊!原本哀怨着被裴谚扔下来照顾她,反骨了呢! “姑娘这菜籽能发芽,我负责把庄上都教会就是。”谷雨拱手执礼。 哈! 一旁的白露忍俊不住笑了,姑娘这是扮猪吃老虎呢! 摆明看准了谷雨黏着秋姑姑顺势而为。 方才看姑娘一顿操作也知道这改良土壤没那么简单,虽说也不怕事没人做,有个专责也不赖。 “谷雨真想留在这?”立秋端了晚膳过来,在花圃六角亭内摆下了。 “姑娘瞧着要做大事,少了我怎行?”谷雨拍拍胸脯。 六千亩贫脊之地若真能成为良田,六个庄子上的人们可不用再挨饿了,让他再苦再累都不成问题。 “我要做什么大事了?”颜娧长睫毛扇扇。 “我每天烧臭鸡蛋呢!臭了那么多天,能不为大事?” “这个还不算大事。”颜娧爬上石凳等用膳,这几天可好多了!吃饭能自个来真好! “主子想什么都能问,立秋在这呢!”立秋看似随意摆下碗筷,眼里早看到她的欲言又止,不慌忙的布着菜道。 “ 姑娘的根骨不弱,这几日越发好了,堪舆师与工队们早都到了,明日就能去看宅地了。” 关了二十几日她担心的不就这事吗?工队可不是她允诺了才送来,而是随着她身后就到了,为了不让她太忙活庄子上的事,没等她命令,工队已先巡查了庄上的所有屋况与工具,能修整换新的,工队都已先领了庄上留下的人处理了。 “真的?”颜娧咋舌了!这效率千金难买啊!这让她怎么好开口问呢? “姑娘想问什么?”立秋察觉了她的难言。 真问?都感觉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我能留下工队多久?”颜娧讪讪笑着,这就是有借不还的感觉? “姑娘有需要,让立秋写个信即可。” “真的?”颜娧觉得今天的饭菜可香了! “工队本就跟着主子的,发还只是回原来的庄子。” 这么浪费专业人士啊???? 颜娧惋惜的脸,让立秋以为人去种田了,难掩失笑。 “他们平时负责寄乐山周围的地道、机关建造修复,少了一队,就少一组人轮值。” 她觉得立秋忒厉害了!许多话根本甭说,只稍一个神色就能懂主子的想法。 根本是蛔虫届翘楚。 呸呸呸! 多好的人啊!在她嘴里居然成了什么了 颜娧干笑了两声,被发现的尴尬啊! 她隐藏情绪的功力在这娃身上本就不到家,在立秋目前更是无物了。 “这几日工队已经按姑娘看上的宅地开始购买基础物料了,明早姑娘可以跟工队商讨宅子与内宅的需求。” 立秋也好奇颜娧会为宅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光是那一堆堆的鸡蛋壳烧成生石灰粉,这可不是公侯府上能养出来 的教养呢!何况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原以为要来照顾女娃的吃喝拉撒,对她甚是轻松,对于公子说的特别根本没上心。 思及颜娧随时都想藏着千言万语的大眼,让她着了迷,越想着了解她想表达的是什么,真的是个特别的孩子。 不说她没有吃过苦孩子身上庸俗的怨怼惋叹,备膳的时间,她已经整理好一整个偏院的花圃。 若不是听公子说过她也挖空地道填花园,她也想知道颜娧能有多少行动力了。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 颜娧在堪舆师决定好房子方位后,开始与工队商讨房子如何兴始。 一群人在山神庙外林荫树下,看着她拿起碳笔描绘她想要的地基。 工队分队长莫绍正看着颜娧拿出来的草图,看得出制图的天份上乘,结构深度、支撑力距等细微详细,莫说他督工多年见过的图面多寡,能算上细致的,这就算其一了。 “姑娘这图面上好,只是这地下工事得费点事,这主院下两层上三层,还能理解,为何所有院落皆需要两层呢?” 颜娧又使出了童颜杀,楚楚可怜的问。“莫不是太矜贵,母亲给我送上的见礼不够盖屋子?” 莫绍被这话问噎了,还有寄乐山成不了的事吗?夫人送来的二十万两不就是想着让她放手玩? “夫人送来的钱银让我们夷平归武山也没问题。”莫绍看完图面就能理解为何要买下归武山。 底下两层的结构需要大量石材、木材,而归武山放眼望去取之不尽,这些巨石、木材搬运、裁切对他们根本不是难事。 若不是颜娧才六岁,他都想解嘲,这娃是决定利用寄乐山才选则买下归武山。 “莫叔您看看那岩山!”颜娧扬起憨笑扯着莫绍衣 袖,让他随手指望去,“六丈高的岩山挖空后,留下山壳,我宅子埋基柱应该够用了吧?” “”莫绍完全被问得无言以对。 还说不是算计寄乐山?是不是!不然怎么知道工队能卸岭?这是寄乐山不外传的特有工事呢! 第10章水源 “这样不止能主屋盖下三层,五进院至少能让三进院有地下层。”莫绍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坑人。 “既然如此,莫叔就帮我多准备个冰窖其余的可屯庄上来的粮。”颜娧开心拍着手。 “”一众突然抚着头嘴角抽了抽。 “姑娘也太有自信了,这归武山附近能产粮?”谷雨哭笑不得。 “能!”颜娧拍拍莫绍后背。“你得对莫叔有信心!” “”莫绍嘴角又抽了抽,这锅背大了。 “给莫叔几日,等他挖空了那座岩山,你们就能看到眉目了。” 前些日子看了山势,这座岩山可是能成为天然水闸门,运用得好,不管哪种类型地动来临,都能把闸门补缀了。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宅子的防震处理做好,待灾变来临能有足够应变。 “谷雨哥哥也见了花园里的菜籽都发了芽了,我们下一步要解决的是水源。” 颜娧又拿出一张图面交给谷雨,顺带稍上一万两银票。 “谷雨哥哥!这是要劳烦你与白露姊姊了。” 谷雨与白露翻开了图面,居然是灌溉渠道图,两人惊讶的看着她,惹得其他人也跟着过来一探究竟跟着惊讶。 颜娧能自由活动才几日?居然又是宅子图面,又是取岩山图面,又是灌溉图面,她拿什么时间画的? “在谷雨哥哥救土壤的这段时间内,要麻烦白露姐姐带着一半的人把自个儿庄上的渠道与储水库给完成,反正目前庄稼也种不来,不如一半的人手把水道先给挖好,记得去要莫叔截岩山的岩片铺水道,水道得定期清理,小心别给泥泞给塞了,庄上的人问起,什么也别说,免得到时候来麻烦,一万两应该够支持这些人的吃食了吧?” “是。”谷雨与白露被交待得只剩点头了。 除了没有体魄,颜娧脑子里绕的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样啊!即便三岁启蒙过目不忘,也没能做水利与建造上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可她偏偏就是画出来了。 “姑娘的水源要从岩山来?”莫叔把三份图面放一串,发现是一张连环图,包含颜娧宅子里的水池来源都是一处,这娃想得太深 从山上来到庄上都是地下渠道,如果再加上岩片铺造来避免淤泥,若真有雨水相助,两年内归武山必成富裕之地! 公子看似没被大皇子给套路,却让颜娧给套路了是不? “嗯!”而且得在明年六月芒种前地动来之前完成,以免人员受伤呢!“莫叔可能说说能在几时完成?” “姑娘可有希望完成的日程?”莫绍觉得她已经有完工日期了。 “明年五月小满前。”之后一个月的检查期应该足矣! “若是能再给莫谋一组工队,莫谋保所有工事在三月前完成,雨水惊蛰时应能让庄上有水育苗栽种。” 莫叔话毕,众人目光随着颜娧望向立秋,能不能再来一组人,可得立秋去信了。 立秋的专用信鸽与人讯三日内就能到寄乐山。 虽然寄乐山鲜少过问俗世,但他们都看懂了颜娧想救这片荒地上的人们。 为善,寄乐山从不撒手。 “能行吗?”再来一队人可就过分了!“我想扣下莫叔已经踰矩了,还来一队人,山门不觉着我得寸进尺?” 她会不会是有史以来最快认女儿也最快断绝关系的女儿?还没拜见尊长就动用资源得彻彻底底啊?? 这三份图面完全能解决归武山的困境,只是在于岩山难破,要不毁坏山体又要能取材,两队工队免不了。 原本以为只是要起个宅子,未曾想到真来了,却是搬山卸岭的大活计。 当初寄乐山也是相同的方法构建,因此至今还没人能能解其中建构方式。 颜娧虽然没明白指出这取山石岩片的方式,但这明显是寄乐山的门路啊! 而且这图面的标记、画法还真不是普通的熟悉,似乎与老夫人极为相似。 若不是授命留在这,她真想带着图面就回山门去给老夫人瞧瞧。 难不成颜娧生来的就注定要来坑公子? 思及此,冷静如立秋也不住打了寒颤。 “这三份图面拓印给门主,门主与夫人还可能会亲自带人来帮忙。”立秋觉着不无可能。 “”这真是人生又突然到达了巅峰!小孤女走上开挂人生呢! “姑娘?”莫绍见她高兴得脑中不知神游去哪儿去了,试探的呼喊着。 “欸!”颜娧露出心花怒放的笑容。“莫叔!我已经能想象在我的院子里凫水了。” “”一众又想哭了! 他们可还是沈溺在她惊人的图面呢!她却已经神游到完工时了。 “莫叔!宅子里一楼与地下的物料切记要耐水,园子的水池有多深就多深,楼廊水路都要够深,堪舆师师刚说的,水来聚财,经纬皆通,财源滚滚,我们会成功的!” “好!”莫叔把颜娧提上肩上,宠溺道。“接下来交待给秋姑姑你们了,我带姑娘上山挑镇压水池的奇石。” “莫叔真好!”颜娧开心的捧着莫绍的头。“我们上山去!” “姑娘可别忘了末时得回到庄上开始习武!”立秋不免泼了盆冷水。 “姑姑”颜娧哭笑不得,她可不是想玩啊! 这堰塞湖范围太大,她正想借机会告诉 莫叔看能如何有效运用呢! 若她估计得没错,说不定还能像镜泊湖般称为景点,如果能盖上酒楼与书院,她定能更快将成本回收的! 莫说山上路迢迢人烟罕见客居难求,她定能做到专车接送!让她的山肆大放异采。 光靠良田她只能保着些庄子不挨饿受冻,她想着更好的运用美景与空间呢! 只靠买卖粮食能挣多少?缴上粮税还能剩下?能保有两顿饭就是祖宗保佑了! 有莫叔在更能判断她要的地方能否成为酒楼与书院所在是否安全了。 这归武山能改变的! 霜降之日豺乃祭兽 初八日堪舆师订下的破土日后,已过了快二个月。 饷午,颜娧收到叶叔同知,莫叔已将山坳闸门给做好了,岩山内部的工事已接近完工。 宅子所需要的基柱、梁柱也都泰半取下山。 众人以为她到山上是为了看宅子进度,她却小心翼翼的进到二丈宽的渠道内。 她讶异工队的施工进度迅速,渠道内岩片、两旁走道都已完成,地下水道初步的雏型完整呈现。 庄上的进度虽然不比工队,在工队指导下也有一定进度,每五十步为栈还以岩片与岩柱支撑。 各个庄上的地下渠道、粮仓、储水库也已大致完工,只是多数人都以为新主子异想天开盖那么多地下粮仓。 颜娧见到切割完整的岩片与岩柱,只能一再赞叹工队的鬼斧神工。 当她走进岩山,即被眼前的宽广给震摄,椭圆型的岩洞足足有八丈宽高,又比山上勘查高了不少,可见岩山入地之深,她还真的选对地方当闸门,这里绝对能分摊掉溃堤的压力! 工队还在岩洞内两旁石梯来回上下,颜娧则看着中间留下来支撑 行走的得五人环抱的十字立柱出神。 “姑娘怎么了?”莫绍正搬下得一人环抱的方柱,恰好与颜娧对上。 “这是?”这样的施工方法太熟悉了,是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取石方式。 在偏远地区进行工事,没有钢筋水泥可以支应下,她们小队就是就地取材,以当地岩山石壁来取材。 莫绍放下石柱,又一把拉颜娧上肩,丹田一提直上四丈高的岩柱上,让她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 “这里依了寄乐山的规矩,岩山刨空后会留下中间石柱,回头请工匠刻上水月观音,以祈一切平安喜乐。” “”颜娧诧异极了,这真是她的工队卸岭后的习惯呢!这寄乐山究竟来自何方? “莫叔可知这惯例何处而来?”好奇心可挠死猫了。 难不成山上有老乡? “这卸岭之法来自老夫人,老夫人说这是崇敬山林,也是感谢山林。” 颜娧听了想哭,真的是老乡啊!可却是老夫人,而她困在六岁女娃的躯体里 “莫叔知道老夫人的名讳不?”颜娧心里忐忑着。 “姑娘說笑了,我們只知老夫人尊姓颜,不知道老夫人名讳。” 莫叔没能看见颜娧小脸上的失望,只得指着前后两道闸门。“姑娘要的五道石门已经设好,墙上机关能控制一次开几道来调节水量。” “莫叔能否带我出山坳确认看看?”如果没计算错,外头就是曲行山道的最低点,地动后开始积水之处。 莫绍闻言又一个提气急速来到机关处,只手转动两掌宽的圆盘三圈,就传来了机关联动水门开启的声音。 颜娧看着这设计脑壳疼,这感觉她开不了呢!“莫叔,这门我能开得了不?” “姑娘日夜勤勉,两 年内定可开门。” 这两个月颜娧的努力已经可以看到了,她刚刚走了许多廊道与楼梯,已是面不红气不喘了。 “果真现在开不了啊!”颜娧惆怅的靠在莫绍头上。 “功夫是日积月累来的,姑娘还有时间。” 第11章岩山 莫绍不由得一笑,又一个提气,单足轻点门闸疾走上山坳,再一次提气已经带着颜娧往岩山的最高处。 “哇!”颜娧眺望着整个山坳兴奋的拉长了尾音,那还记得失落? 颜娧在这岩山上,真正的把两旁山势看清楚,指着个山坳最接近的山坡。 “莫叔!”颜娧想着要再添要求,突然思及她要求的一堆事都还没完工,现在就有要下新目标,会被怨怼的! 莫绍听她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只得提问。“姑娘可是又有新想法了?” 峰林郁郁,翠玉苍峦,这等风光,连他都动念了,何况满脑精怪的颜娧。 “莫叔真好!”颜娧干笑了两声,指着两个最接近的山岸雀跃不已道。“莫叔那两个最近岩山改建成跨桥,桥下四丈架上几个水车,山的两旁可以规划成作坊,利用水利来带动作坊,如若莫叔愿意留下带领作坊,日后这些工事维护就靠莫叔了,可好?” 莫绍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姑娘多找点事给莫谋,莫谋就回不了山门了。” 颜娧眨巴眨巴的与莫绍对望,这是暗示她多来点工作? 莫绍给了她肯定的颔首。 “那这里的工事也拜托莫叔了!”颜娧雀跃的形容她要的拱桥。“拱桥从两边盖,不需确切相对,等到来年立冬后,再把拱桥接通,可以做个太极岩地,到时把水车挂上,中间再起个凉亭,工坊就能正式启用了。” “姑娘可想先引来西面的山涧?让岩山水闸试试提前运作。”归武山水源极少,唯一的水源流入了协阳城成了护城河之一。 水源充足时暗中截下部分水源并不会被发现,还能加快山下庄子农田复育速度。 颜娧沉吟了好一会才偏头问道。“如若要增加水源,我们的水 道可得再走远些,能行的话,得流回护城河去。” 想截护城河水源可没那么容易,怎么来得怎么去。 “姑娘想蓄满这片山坳的水,没十几个昼夜的大雨可成不了事。”莫绍对工事有绝对信心,“即便蓄满了,岩山里的闸门控制泄洪也不是问题,只是要蓄满山坳有难度。” 即便引来西面山涧,也只是涓涓细流如此而已。 颜娧莞尔,她要的就是这个回答啊!不是她对工事没信心,这是多一位高手作保! “有莫叔在,这些都成了小事了!” “姑娘过奖了!”莫绍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才没有呢!”颜娧决定再给一张好人卡。“没有莫叔了解我,这些工事哪能这么快?只是如果要窃走西山水源,我们还是从庄上再做一段水道给护城河送些水,省得官府来麻烦,毕竟不缺水源当然都没事,一旦缺水期来了,护城河见底铁定会被追究的。”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事,能少一事宁可多走一步。 “莫谋领命。”莫绍恭敬回应,为这丫头多方的思考钦服极了。 伯侯府上养出来的姑娘,看得总比他们这些莽夫多,莫怪少爷也喜欢。 若是以往,他们隐匿于市井里,根本不需要也不会在意这些官场与人际间的互动。 他们都喜欢静静听她谋划版图,彷佛在她的巧笑倩兮里,已经筑好了理想工事。 “莫叔如若岩片不足,还有预定的桥下岩山,保持岩壳留下掏空岩层,日后工坊就藏在里头也方便运用水利。” “姑娘的酒楼与书肆可看好地方了?” 颜娧又撇头看了莫绍,换她哭笑不得。 这是主动揽活呢! “姑娘觉着哪儿好?”这回换莫绍想知道。 “文人墨客总喜 欢听溪对月,观潮作文章,我们可以借着引水盖书肆,坐实了听溪对月。”在莫绍肩上乘风期间,她已经想好书肆。 莫绍又数十个提气,带着颜娧到了山涧处远眺,湘妃竹林幽幽,苍翠挺拔,淡雅的主叶香气扑鼻。 “依岩而建,竹林为辅可好?”这些日子莫绍已经把归武山都探完,只觉颜娧挑得对极了。 少有人能看到这座山的内涵,而她,一个六岁的女娃,不仅看透了他,也想尽办法让归武山展现优越。 颜娧漾起知音的浅笑道。“酒楼的位置我们看远点,这大片香妃竹可以做许多事呢!” “酒楼可以选在作坊的上方,姑娘的太极凉亭正好可以吸引这些酒客,再来可以掩盖作坊的吵杂。” “有莫叔真好!” 立冬之日水始冰 本应欢庆的收成季节,却因庄上歉收,稻种萎郁,稻荷空虚,在视察庄子后,颜娧命人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稻种,再命管事掺入计算好的生石灰,将土壤有如掘地三尺的翻垦。 既然成不了结穗饱满的稻实,那就为土壤的肥沃尽瘁,越是心疼投入的时间与精力,这片土壤就贫脊得更厉害。 颜娧让人计算了庄上的丁口,她按户逐户核发了三十两银子,让人们在土壤休耕日子里,可以好好维护耕种机具,也能过上年。 这日,颜娧挑了个庄子,召集各庄所有厨娘,就在耕田中起了几十个灶火,准备了上千人的吃食,让各庄带上吃饭家伙来与会。 一眼望去几十来口锅子正腾腾的冒着白烟,还有十来个蒸笼也蒸腾着,各庄子搬来的桌子、椅子也都到齐了,正中间还起了个篝火。 白露从蒸笼里剪取了一小块桂圆糯米糕递到颜娧跟前。“姑娘,您尝尝。” 颜娧迫不及待尝上一口,萦绕的酒香混上桂圆香气溢散在唇齿间流淌。“太好了!就是这个味。” 白露雀跃的往下口锅去,褐黑笠式碗满上了浓郁的麻油鸡汤递给颜娧。“姑娘再尝尝,王嫂带着这些人忙活了一早上呢!” 颜娧扬起灿然浅笑,老老实实给王嫂福了身。“谢谢王嫂!辛苦备膳。” “姑娘!可别折煞老婆子了,这些都是老婆子应该做的,姑娘的大恩大德还无以回报呢!。” 这福身吓得王嫂站不住脚的跪伏下去,一辈子的庄稼农妇哪经得起主子感谢?劳碌至死都是应该的啊! 一见到王嫂跪了,白露也拦不及拦的速度,颜娧也跟着跪了下去,可怜的眉眼眨吧眨吧的看着王嫂。“才折煞我呢!王嫂不起来这冬雷第一声可要劈我头上了。” 端着汤的白露都愣了,赶紧把两人一把抓起来。“都起来!姑娘还得试汤呢!” “就是!就是!别让冬雷劈着我了!”颜娧端起清香扑鼻的麻油鸡汤轻啜了口,拧了眉问。“白露姐姐,庄上可还有金桔?” 白露点点头。“有呢!谷雨赶紧回去送来给姑娘。” 见谷雨领命提气奔离,颜娧又小眼眨吧眨吧的看了王嫂。“王嫂是否对我给庄上的银两误会了?” 王嫂一时语噎,也听清了颜娧话里的意思。 不是赏,是给。 颜娧使了眼色让白露将几十个个婆子招来。 白露见到人都来了,聚了丹田之气道。“听闻还有人不懂得姑娘挨家挨户三十两的用意,劳烦各位再此听清了不绕话了。姑娘可是把来年的俸银都给发了!多给了许多没错,那可是治理重茬期间得买莱菔籽或是菘菜籽来育土,届时开了花可不能采收榨油,得再继续翻入土里养地,停耕这段期间田税、军赋还 得按时上交协阳城的,日前请管事得挖好地窖整为粮仓,就是让大家伙按自家丁口数准备好届时得缴交的赋税,如若有人私自把菜籽油给榨了没翻土,来年收成不好,或者没将赋税准备好,影响了缴交赋税的时间,庄上事小顶多发卖了,缴不出税赋可得自行承担官非。” 颜娧将微温的鸡汤给白露一口饮了全当润口茶水。“不知这番可解释清楚了?” 一群婆子期期艾艾搅着衣襬,王嫂带头回话。“老婆子清楚了。” “银子自然不会平白得,姑娘只是把来年的打算都做好了,帮大伙把的税赋准备了,各家各户可得攒好税赋。”白露再次强调。 捧了一大包金桔的谷雨也正好这时赶回,将金桔发给了几个负责鸡汤的婆子兑汤,莫绍一伙人则各自拎了好几十个酒坛,笑语间几个人把酒坛全兑进十几口锅里。 顿时酒香四溢,把许多人的馋虫都引上来了。 “这酒可馋惨了我。”莫绍看着十几锅鸡汤开始逐渐沸腾香气弥漫,馋得酒虫子都闹腾了。 “快了!快了!”颜娧对这逸散的酒香满意极了。“等会鸡汤都少都够喝。” 莫绍带她视察那片葱郁的湘妃竹林后,隔日她便从叶叔酒窖里取了一些雪香酒母,找了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把酒母给打进竹筒里。这会才二十来日,郁离酒怎么够香醇呢? 酿这些竹筒酒只是为了补冬这日的鸡汤,都说补了冬,六病空,每锅汤里都加上两竹筒酒,这冬日就能都补得暖暖了。 “姑娘,这才二十天这酒就能这么地道?”莫绍又把颜娧一提给抱上肩。 “还不够时间呢!”好的竹筒酒可得两三年呢!她这二十来天只是粗略借香窃露而已。 第12章入土 她请莫叔砍了几株湘妃竹以火烤掰弯绕成螺旋状,把叶叔酒窖里的酒馏成了竹韵香雪酒,酒母与香雪酒再到竹筒里住上二十天,才能让缩时的竹筒酒也有这番香气。 叶叔这会颤颤的抱着两坛子酒,面漏惊喜连说话都不顺当了。“姑娘!这不是我的酒!这不是啊!” 香雪酒哪有这等醇香?哪个大丈夫能不好几口香醇易入喉的佳酿? “叶叔,以后就是了!只要继续给我酒母与香雪酒。”颜娧软糯甜蜜的娃娃音,又攻陷了叶修。 “成!只要能喝到姑娘亲酿,整个酒窖都归姑娘了。”叶修彷佛至宝般护着颜娧给他留的两小坛子不放。 “叶叔!我一个人做不来的。”颜娧抱了抱莫绍的脖子。“都是莫叔帮我的。” “没事!叶叔保妳一直有人用,老莫敢胆离开归武山,我让人用玄铁链把人绑在妳院子里。”叶修嘴上恐吓,还是把一坛子酒递给莫绍。 贿赂成了还怕喝不着? “好你个老不修,为了几杯黄汤胆敢把我卖了?”莫绍嘴上虽抱怨,还是立马把酒收进兜里。 “莫叔!是青汤呢!”颜娧被两人逗得咯咯笑,还没完全酵成的酒还是略青,得上了时间才能渐渐成琥珀。 “对对对!是青汤,姑娘的酒非凡品。”莫绍深觉这趟来归武山太有意思了! 工队有做不完的事本就开心,每次做的又是烧脑、集思的趣味活,颜娧彷佛有出不完点子,他陪着干活也有趣!听着她被敬安伯府给关养到遇上公子才得出生天,这样看来这敬安伯府是蠢的啊! “叶叔莫叔可以放心帮娧儿也把酒楼给起了吧?”颜娧嘴角掩不去浅笑。 原本叶修莫绍还觉着酒楼没有好酒难生存,劝着颜娧先把书院起了,吸引些 文人骚客再来起酒楼,现在他们却只想把书院抛了起酒楼。 “不就起个酒楼?那能有什么大事?叔们会让君子笑以最快的速度给起好了!”莫绍拍着胸脯保证。 噗哧!颜娧忍不住的笑了。“莫叔!连酒楼都给起好啦!” “你们俩这为老不尊!”立秋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田地中传来,篝火也在这时淋上火油点着,周围的火盆也跟着燃起,照亮夕阳后的微暗天色。“几坛子酒就把人都卖姑娘了?” “本就姑娘的人!”莫绍示威的展示肩上的女娃。 “是!都是!”立秋无奈的笑道。“还不吼上几个嗓子把人都喊来。” 莫绍给了身边人颔首示意,所有人飞也似的往四处奔驰,一柱香后,颜娧举办的千人宴就在篝火冉舞映色下温馨开宴。 颜娧接手的个把月内,愿意参与她发起的工事,她都管上一顿饱,因此不论男女老少能动的都来参与了,就连挖往护城河的工事也进行了大半。 看着原本面黄肌瘦的人渐渐有了人色,她觉得这些日子大伙的忙碌都值得了。 冬至之日蚯蚓结 清早完成立秋教予的课学后,颜娧就扒在正要上山的谷雨背上怎么也扒不下来。 “姑娘!工地危险重重,就别为难小的了”谷雨嘴角抽了抽。 山上的路还没铺好,马车上不了,他只能像少爷这样拎着她跑,还没像莫叔的功力,能不慌不忙的把姑娘肩载上山。 “今天冬至,我帮莫叔带上刚刚请秋姑姑做好的竹筒饭,还有新萃的郁离醉,年下叶叔忙,秋姑姑与白露都去新宅子帮忙,只能靠谷雨哥哥了。”颜娧盈盈水波的眸子,楚楚可怜的小手,软糯娇软的祈求声,瞅着、揪着谷雨。 满满的 想哭啊!若非已清楚这那双眸子后的精明悍练,可能会被这小娃给哄了。 “我想去看看山坳的引水进行得如何嘛!”颜娧紧紧的抓着谷雨不放。 自从决定要引水入山坳,山底里的整地就越发重要,没完善的处理,一旦淤泥累积多,整个地下渠道可就完了。 “有莫叔在还需要姑娘担心吗?”谷雨还真后悔让颜娧练功,这几个月下来调息、功法、步调都有大幅进步,扒在他背上都抓不下来了。 “我就想瞧瞧莫叔怎么解决问题??”若能把淤泥加以利用,几个庄子的旱地改善还能加快些。 颜娧身子下降了几吋,把脚边的竹篮里热腾腾的竹筒饭推到谷雨面前。“入冬了,冷得快,莫叔要得吃冷饭、喝冷酒了,莫叔好可怜喔??” “”这缚体术立秋姑姑怎么就教她了?让她能安全点扒在他身上嘛? 谷雨莫可奈何的提起竹篮道。“行吧!姑娘可得抓牢些。” 颜娧喜出望外的攀回谷雨肩上,“会的!会的!” 于是谷雨一个提气跃上房顶往归武山去,一路疾驰到山坳闸门正要一鼓作气往君子笑与工坊方向去,谷雨发觉脚踝被绊住,瞬间丢开了手上东西,把后背的颜娧揣离失去平衡前让颜娧稳稳的站在边坡,自个栽倒失去重心滚下山坳三尺远。 惊魂未定的颜娧站妥后,赶忙跑下边坡把谷雨拉了上来,一头灰土草叶的谷雨骂骂咧咧问。“什么人装神弄鬼?” 慌张的巡视周围没点动静后,赶忙来到颜娧身边前前后后看了遍,深怕有一丝蹭破,回去被秋姑姑扒皮来补。 “谷雨哥哥功夫好!娧儿没事!”方才的一番惊险可开了眼界,在这十三岁的年纪可以反应这么好,在同年龄层的孩子已属绝佳,方才要她都不知道头 断到那去了! “要是莫叔,铁定连绊人的东西都处理了,还能站得安安稳稳。”谷雨害臊的搔搔头,跟着颜娧开始收拾满地的竹筒。 这上归武山这条路他也不是没走过,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会在这栽倒,终于收拾到最后一罐竹筒酒时,看到落叶底下有一只蔫蔫挥着的手,底下还有呜噎声传来。 愣是两个孩子胆儿再怎么肥,看到这情况也吓得够呛,两个瑟缩的退了好几步。 分尸? 迟疑了一瞬颜娧状起胆,不顾谷雨阻止,过去踢了踢那只手,那只手果真又抓住了她的绣鞋,颜娧反而松了口气,活的还有什么好怕? “姑娘!别” 谷雨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提气把那手当萝卜般拉拔出来。 “”这拔出来的孩子就跟谷雨一般年纪,怎么被当萝卜种在她的地界上? “呸!呸!呸!”黎祈半截身子终于出土,努力呸出嘴里的烂土腐叶,还没来得及看清来救命的人,只得哀怨的央求。“好心人救人别救一半啊!能帮我拉出来?” “不够高”颜娧散漫的回拿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脏污。 黎祈擦去脸上大半的泥印这才看清面前的小女娃,吶吶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妳救的我?” “我没救成,只拉出一半。”颜娧与他正好四目相望,而他还有大半截在土里。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应该不出八岁的女娃,面不红气不喘的把他从土里拉出半截,而他方才还是耗尽了全力才抓住一只脚踝。 “你种在土里能长出什么?”颜娧眨巴眨巴的看着还卡半截不出来的人。 “人篸、灵芝、雪莲。”黎祈玩笑的回。“施什么肥得什么栽。”b br  颜娧回头看了谷雨,果断的说“谷雨哥哥把他种回去,我们回家拿肥。” “好咧!”敢跟姑娘装?谷雨回得那叫干脆利落。 “别啊!小姑娘家家的,真要把我种回去?”黎祈只差没求人了。“种瓜得瓜,种人得人没听过吗?” 从小到大哪时候受过这等待遇了?被三哥埋土里就算了,拔出来还要种回去? “是哥哥太离奇!我想种看看。”颜娧憨笑着,装啊!让你装个够。 “别啊”黎祈竭尽全力的抓住谷雨,能眼睁睁看自个再被种回去吗?“我不离奇!我是黎祈。” “”有那么怕?口齿不清呢! 颜娧留下了一个竹筒饭与一筒酒,把竹篮交给谷雨。“谷雨哥哥,别管他离奇不离奇了,先送去给莫叔吧!娧儿这边等你回来接我。” “把妳一个人跟他留在这?”谷雨可不敢。 颜娧睨了大半截还在土里的黎祈。“他还能做什么吗?这么个气索神蔫,半截入土的人还能害了我不成?” “”这满满都是泪了啊!的确半截入土了啊! “我会被秋姑姑打死的!”谷雨如波浪鼓般摇头。 “那你再把他种扎实点,等你回来再挖出来。”颜娧定定的再递竹篮出去。 “这倒是可以!”谷雨没思索把他周遭的土给踩扎实了。 “”有没有问过本人意见啊? “好咧!”谷雨提起竹篮不放心的交代。“姑娘别走远了,我马上回来。” “不走!我要浇水看他长什么。”颜娧咯咯的笑着,挥着手让谷雨赶紧出发。 谷雨颔首后提气往君子笑方向去,颜娧才回头寻找的山芋叶,屁颠屁颠的往山坳里荷满水走回他身边, 那小手抖得黎祈发颤,难不成不长出点东西还没完了?“小姑娘别啊!”嗯 第13章出土 “哥哥多久能长出雪莲呢?”颜娧顺势让水滴进了土里,这些天已经有冬天的气息,这芋叶水可凉了。 “长不来的!”黎祈慌张张的要阻止她倒水,抓了好几把连衣袖也没沾到。 这是几个意思?他的功夫落败到拿个小姑娘没辄?虽然只有手能动,至于吗? “哥哥何人?打哪来?入山何事?”颜娧可一点也不介意帮他浇个水。 “在下黎祈。”黎祈施了个拱手礼。 “还离奇?叶上的水都要淋下去了。” “在姓黎名祈,黎民意尽安,适意乃所祈,不是荒唐离奇。”这话再不说清,可能不光水还来抔土了。 颜娧作势洒水示意他继续说,黎祈赶紧又接上话。 “京城人氏,跟着兄长来归武山一游,途中惹恼了兄长,兄长下令埋了我,本以为这辈子到此为止了,还好感知到地面细微的震荡往我方向来,这才伸手绊住了你们。” “”什么天大的错误要把人埋了? 该不会是古代高危职业嫡子还是长子吧? “那你不好好埋好人,绊倒谷雨哥哥得陪医药费呢!”颜娧瞄了他一眼。 跟了立秋姑姑这些日子,也看了许多好玩意,这少年上好白玉冠与浅青山水湘绣云锦直缀,怎么看都是贵人子弟,一声不坑往地底埋,肯定有故事。 “哪不好埋,铁了心埋归武山?”颜娧终于放下荷叶,打开了竹筒酒递给他。 他嘴皮都脱了老好些层,看得出来被埋得久了,一定又渴又饿。 “只有酒,你喝不喝?”颜娧眼神犀利的在说“你胆敢不喝看看!” 黎祈赶忙接过竹筒,狼吞了几口,本以为会有预期中的辛辣,却顺和得直落胃袋,不知觉的喝了半筒,正要 继续喝,颜娧就过来按下手了,换递上竹筒饭。 “再喝等等有你受的了,把饭吃了。”她萃的竹筒酒竹香绵柔易入喉,天然竹汁甘露只有清香清爽,现在叶叔与莫叔都怕误事不敢多喝了。 黎祈见她利落的翻起竹片一折就成了扒饭调羹,心中无比忐忑,怎么会沦落到小姑娘伺候呢?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却让三哥给埋土里了,整整把他埋在这一日夜了呢!只不过吃了他一只烤鸡,至于吗? 颜娧见他吃的欢快见底了才又捧起芋叶问道。“哥哥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嘴都还来不急抹干净呢!方才带着酒香竹筒饭还在嘴里意犹未尽,转换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赶紧做揖。“在下黎祈。” “还离奇?等你长出雪莲就真离奇!想湿身是不?说重点!”颜娧举起芋叶作势浇水,怎么说话就得带自我介绍,不都介绍过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离奇”黎祈慌忙抓住了颜娧的手,深怕真的一身湿了。“是黎明意尽安,仁爱祈天心,不是光怪陆离奇。” “”有那么惶恐?连诗都再来了一次,还不带重样,是有多常被误会? 颜娧放开被抓住的芋叶接着问。“来此做甚?” 黎祈赶紧把芋叶内的水泼远远的,虽还在土里仍是恭谨的做揖回。“黎某京城人士,与家兄同游协阳城,因” 难!满满的想哭为了只鸡被埋进土里,真说不出口。 “嗯?还想再自我介绍一次?”颜娧见他停下了又要去捡回芋叶, “没,我没!别去啊!”黎祈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了她小腿,来不急平衡的颜娧直直扑倒。 “”他完了!惨惨的完了 虽是小姑娘家家,脾气可能没三哥好,他完了 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利落的起身盘腿坐在地上,眼刀来去了几回。 “”黎祈被她利落的动作给骇了,这小姑娘不简单啊!可方才手心里的触感是幼儿的软嫩无误,这是? “你最好说得出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把你埋回去。” “”她威胁人的方式跟三哥好像,只得支支吾吾老实交待了。“我偷吃了三哥的烤鸡,三哥让暗卫把我埋这了。” “哪儿不好埋,非归武山不可?” “三哥说归武山贫瘠,没什么水、没什么树,够无良,对我刚好。” “只是只鸡,至于吗?”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到底多好吃的鸡?能这样对待弟弟?“亲生的?” “是啊!我也这样三哥这样问,三哥没回答我甩头走了。”黎祈说得委屈。“我也正在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还好你们路过,不然我都饿死、渴死在这了。” 这除了捡来的没别的了吧!不过 “如果真要让你死,应该不会留口气给你喘。”颜娧直白斩断他的委屈。 “”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这个警告很好!下次吃食记得留点口德,吃独食本就不该。” “轮的到妳一个小娃娃来教训我?”黎祈尾音高了八度。 刚刚还可怜他,下一秒就反复,女人是不是不管年纪都这样? “你说我行不行?”颜娧扬扬手中的荷叶。 “欸!行!姑娘行的咧!”黎祈赶紧摁下荷叶。 “既然埋土是令兄给的惩罚,我管你一顿饱也逾越了,不如这就把你埋回去了。”颜娧水灵灵的眼眸真挚不过的看着他。 “ 别啊!” “在下承了姑娘的情。”从高处传来的清冷嗓音掩过了黎祈的求饶,与黎祈熙相同的湘绣云锦直缀,衣袂飘然的从三丈外的香丝树上缓缓落下,施施然前来揖礼。 “兄台无须多礼。”颜娧原本抬脚要把人踩回去,这洞新鲜着不需要重挖。“不埋了?” 黎承无法掩饰唇边的扬起,难得遇上能整治黎祈的,他真心一点也不介意,难得屈膝半蹲下身子配合颜娧高度。 “本就今天该挖出来了。” “我让他提早了些,必须补足了时间!” “别啊!三哥我不敢了。”黎祈没想到这次三哥发狠把他埋了,一个日夜啊! “真为了只鸡?”颜娧长睫毛扇扇。 “鸡是小事,只是他吃完鸡,用了家父寄来的信件净面,用完还烧了,至今还不知家父信件内容。”黎承据实以报。 颜娧吶吶的看着黎祈,朝他比了大拇指。“哥哥你真行!是我哥哥早打死我了,还需要在土里反省三天?” 同为兄弟一个玩笑不羁,一个行事稳重;一个夸大不逊,一个沉稳有礼,这土里这个不省心的都不知道得烧掉爹娘多少黑发。 “我真知道错了。”黎祈嗫嚅着,此时不求饶还等明天? 黎承走到黎祈身边没多说话,脚一抬就往黎祈肩膀踩下去,整个人被压回土里只剩下一颗头。 颜娧挑了眉咯咯笑了,把赞转移给黎承。“是哥哥厉害!” 比她狠多了!方才还说要挖出来了,这下又回去了,不过好歹还有颗头在外头。 “三哥!我都认错了!”黎祈眼泪都挂在眼角了。 “认错又怎么着?烧掉的信也不会回来了。”她蹲到黎祈身边小手戳他的额际。 黎承欣赏的端看着小姑娘,也跟着戳黎祈 额头鄙视着。“看看人家小姑娘三观都比你正。” “怎么能拿我跟他比?”颜娧嘟起小嘴。“我可没让人埋了。” “小姑娘!带不带这样埋汰呐?” “怎能不埋汰?被埋的不是我呢!” “刀刀见骨!妳这小姑娘小嘴蔫坏。” “信不信把连头把你踩进地里去?” “”这明摆着哪边有伤刀戳哪?黎祈泪汪汪的与黎承对望,兄长那清冷的眼底居然带了笑 居然被这个出见面的小姑娘欺负弟弟给欺负笑了,还有天理不? “行了!少哭哭啼啼,这势面我不吃。”黎承走近他一个运功提气,鞋尖贴近他下颔,只见动作一气呵成的将黎祈给勾出。 不夸张,真的飞也似的出土了。 整个人飞到一仗外扶着下巴落泪。 这得有多痛啊! 看得颜娧也是呲声连连。 黎祈正想骂骂咧咧的走回来,就听到黎承开口问。“还想再进去?” 他连忙摀住嘴摇头,无声无息的走回来道谢。“谢谢三哥。” “嗯!”黎承点头。 颜娧抬头看着黎祈下巴连点红渍都没有。 这家子练硬气功夫!这皮糙肉厚到吃一脚都不见伤。 黎承拾起在旁的竹筒,摇晃了几下,浓郁的竹香扑面而来,生平第一次,他对不相熟的颜娧提出来了要求。 “小姑娘管了埋在土里的一顿饱,不知道在下能否也有一顿饱?” “我就知道三哥光闻酒香就喜欢了,方才我一口气喝了一半呢!”黎祈听了黎承的话哈哈大笑。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修练硬攻的果真脸皮果都忒厚。 “改日吧!只剩下半筒酒了。”颜 娧扬扬手中的竹筒。“其余的竹筒饭都送上山了。” “那这半筒酒可否能归在下?” “再這麼文縐縐說話,一口都不給!”聽得腦殼疼呢! 黎祈瞪大了眼看了方才還在訓他的女娃,居然指著黎承唸叨不由得大笑問。“三哥太有禮貌喝不著?” 第14章好酒 “是呢!跟我嘮嘮噪噪做甚?我才七歲呢!” 黎祈想低頭笑也不是,抬頭笑也不是,正好一高一低的夾殺,他能閃哪去笑? 天啊!他一定會內傷 黎承一時間突然想不起來怎麼對顏娧說話,從來都是知於禮言於禮,普通話怎麼說? 顏娧看了兩兄弟的神色,咯咯笑了,把半筒酒遞給黎承。“大哥哥請用。” 黎承接了酒正思索怎麼說謝謝,顏娧又咯咯笑了,“大哥哥也喜歡自然佳釀?” “嗯!”黎承點頭,鼻尖靠近竹筒逆時搖晃,使得陣陣清香逸散,這才輕啜了小口,讓酒香在口鼻間纏繞一番才入腹,口中的綿甜竹香,餘韻悠長讓他沉吟許久。 “好酒!” 顏娧墊起腳困難的勾的他肩下輕拍了兩下,欣慰道。“大哥哥也是好酒之人,這郁離醉遇上知音了。” 見他品酒的風雅可比一般人牛飲好上許多,對酒沒有一定的了解,還喝不出方才的沉吟,看樣子這竹韻真有勾上他的饞蟲,否則怎會破天荒要了半筒酒。 “我就說,三哥一定會愛,三哥的藏酒種類又要多上一款了。”黎祈興奮的搭話。 “看樣子,酒肆還沒見好,酒客倒是收了一枚。”顏娧又咯咯笑了。 “歸武山真要起酒肆?”黎承吃驚的問。 一座只能枯山真能改變? 在京城也有聽聞有人花了大筆銀子買下貧脊之地,所有土地都重了荏。 再看看這竹香芬芳的郁離醉,收下這裡可見並非突發奇想。放眼望去岩山似乎沒什麼改變,只見著不遠處似乎正在起橋連結兩端。 顏娧認真的點頭。“是呢!明年七月應該就能見著君子笑開張。” 這些日子莫叔已經開始規劃 包廂與客座,如果能行,她還想找個說書人呢! “這次上山比起去年,雖風景沒兩異,卻看得出來山道修建上可下了大功夫,過些日子馬車都能順利上山了。” 黎承方才在香絲樹上遠眺了一番,看得出來整個山路的規劃都堪比官道了,還鋪上了大小不一的岩片為底,這心用得了得。 “大哥哥好眼力!莫叔的工事可是完美無瑕的。”看著莫叔一點一滴的完成圖面,她每天想著的都是給莫叔送上好吃好喝的,她的設計圖真的快完成了呢! 黎承見掛著甜人的憨笑顏娧,苦笑的搖頭,方才她訓黎祈他可都看清了,這是想讓他也放下心防嗎? 方才離去的小廝神色凝重不敢離去的模樣,不難猜測她應該是這片山林的主子,而她卻表現得像沒她相關,更不難猜她對他有戒心。 他還能對她一個沒十歲的娃怎麼著? “在下黎承,天下承平。”方才黎祈才險被澆水,他想著還是越簡單越好。 “瞧!還是大哥哥上道。”顏娧對黎祈使了個眼色。“小妹顏娧,顏色美好。” “到時候開張可別忘了給哥哥下個帖子,哥哥一定來。”黎承恭敬的做揖。 “真噠?”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能多個常客誰不愛? “小妹子到時可別忘了跟我三哥要個墨寶,掛在店裡最顯眼的地方,包准客似雲來順順噹噹。”黎祈湊近以摺扇誇張的演示。 “這小子還想埋回去不成?”黎承和煦眼裡帶著淺淺威脅,黎祈瑟縮了下。 “哥哥沒吃到烤雞沒關係,到時來君子笑,娧兒準備冰脆雞給兩位哥哥嚐嚐。”她睨了黎祈一眼。“到時祈哥哥要是又吃獨食,也會給承哥哥再準備個坑。” “坑就別了吧!”黎祈哭笑不得。 “那 祈哥哥可得記得規矩。”表演自來熟她也很行的。 黎承唇邊也捻著笑花。“先備著,不聽話可以直接埋了。” 冰脆雞?適合在盛夏裡上桌的名字,他期待了。 “聽承哥哥的。”顏娧正想聽話的福個身,才蹲不了半個膝蓋,就被扶了起來,含著責怪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可不是任何人都承的起姑娘福禮的。”立秋儀態清冷不卑不亢的回視兩個不速之客。“入山應有人告知整建期間不得上山,來此做甚?” 這穀雨也真放心就把姑娘跟陌生男子留在此地!方才不是說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怎麼這會變成兩個? “娧丫頭!不是說不能咬文嚼字,這位姑姑嚼了不少呢!”黎祈抓到小尾巴的興奮。 顏娧噗哧的笑了。 “祈哥哥!你可是我身邊第一個敢跟秋姑姑叫上板的。”話畢,這假膽大居然躲到黎承身後,只露出半個頭來觀望。 黎承還驚訝於立秋的迅捷,方才都沒注意到有人靠近,連身後的暗衛都沒給他示警,沒人沒發現? 黎承覺得身後冒了冷汗。 “黎某多有打擾,舍弟失禮了!”黎承又一個恭謹揖禮。“借貴寶地埋了舍弟二日,今日來接回舍弟。” 黎承可不敢在這蒲柳美人面前言笑,眉眼的那份沉著淡定並不一般,更別說方才這麼迅速的來到顏娧身邊,連口大氣都沒喘,還能指責他們無端上山。 光是方才那腳下功法,即便他身後有暗衛,來不來得及救人都還是問題,他帶著黎祈更絕非對手。 立秋看了一身土的黎祈釋懷笑了,這樣的家教法她也喜歡。“懲戒不肖子弟,相信我們家姑娘是願意的,公子無須客氣。” “” 這是訓戒孩子人人有責? 黎祈一臉哀戚。 顏娧聽完話整個笑開了,真不愧是立秋,黎承也難掩笑意。 “姑姑!郁離醉又多醉了一人了。” “姑娘的郁離醉本就非黃湯可比,誰能不愛?”連不嗜酒的她都會貪戀那份綿柔竹香,何況本就愛酒之人。 姑娘說了,目前這些三個月取出的都只是解饞,這郁離醉若能養上三年,對於身體康健有絕大幫助,不單單只是為了喜愛黃湯之人而備。 黎承從懷中掏出了一面玉牌遞給顏娧。“娧丫頭!開張之日定下了,記得給承哥哥送帖子,拿著這玉牌送到協陽城城南陽誠胡同的黎府,我們定會前來。” 顏娧看著上好的冰種飄花玉牌在她面前晃盪,還真不知該不該收下,這種象徵身份的東西能亂收? 她還在猶豫收不收時,黎祈卻一把將玉牌塞進她手裡。“娧ㄚ頭!別不識貨啊!這玉牌我家承哥哥可不隨意拿出來的。” 這象玉牌可是見令如見人,可以見得黎承說要來送開張之禮並非玩笑。 顏娧乾笑望著雕篆草寫體黎承的玉令,“那麼等堪輿師選好日子,娧兒會派人送上拜帖的。” 立秋月見那篆體的玉令越發面熟,一時間也想不起這篆刻著四方雲霞的玉令出於何方,只覺著半年後要還回去了,也不需要太上心。 “那黎某與舍弟就此告別,謝娧丫頭佳釀。”黎承可沒打算放下手中佳釀,篤定要帶走了。 看那怕被搶酒的模樣,顏娧嘴角抽了抽。“承哥哥,若是喜歡,就帶走吧!在酒肆開業前別太過張揚,省得給娧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何?”黎承還以為酒肆開張就能暢飲了。 “哥哥手上的郁離醉只養了三個月,娧兒希望能養上三年,即便酒肆開賣也只能少量販售,大抵還是得三 年。” “在下明白!” 三年呵! 至少在協陽城這些日子有酒相伴了! 年三十 这日莫绍满意的回报工程的进度提前,今年冬雪来得稍晚,大年三十才来第一场大雪,使得整体工作大幅减少了困难度。 颜娧与大伙在后院荷花池畔一同包饺子,准备年夜饭与晚上守年夜的点心,面粉裹着好几人身上都是块块白粉渍。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同我一起过年。”叶修乐呵的裹着饺子馅。“往年只有一池鲤鱼陪我,今年可闹腾了。” “是呢!这也是我第一回不在寄乐山过年呢!”立秋见了颜娧脸上又被沾了面粉,连忙帮忙去了。 白露与谷雨相视而笑,他俩也是第一回在山下过年,平时都是跟着小主子一同 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裴谚,作奸犯科还不至于,俊秀是有,乖巧伶俐又像做梦,该怎么形容不挖坑给自个跳,还跳不利索的大孩子? 裴谚的功夫能越来越好都是一次次逃离更困难的束缚,就像这次被关在瀑布不到一个月轻功又突破一层,开心没几天又偷跑下山想来颜娧这。 被一路监视的立夏在他跃进叶修宅子即将与颜娧四目相对时,一把给捞进怀里,在颜娧目送之下又被打包回山了。 据说,庄主有感于他轻功大有斩获,于是加了第二套玄铁重装,现在又往瀑布更深一层送了。 “谚哥哥只能在瀑布里过年?”颜娧想到前几日裴谚绝望的神色嘴角又抽了抽。 男孩穷养她知道,可能这么虐孩子的可能没几家肯做。 嗯好像还有一家,颜娧想到那个被埋土里的黎祈。 脑中才晃悠过黎祈,下一瞬,就传来有人从 空中掉落的声音。 “叶叔!鱼!鱼!鱼!”颜娧一听落点可能在池里,连忙催促叶修。 第15章锦鲤 叶修抬眼一看也跟着心一提,连忙提气踩着椅栏,给了半空中的黎祈一脚,让他飞到六角亭内,自己则落在池中的奇石上,立秋捧完成的饺子,白露捧着馅,谷雨捧起饺子皮,见金灿灿鲤鱼安全,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只见莫绍把人从后颈提起审视。 一看清来人是黎祈颜娧就扶额了,莫怪这孩子会被埋了,年三十不该是家家户户最忙的时刻?还可以到她这来串串门子? 黎祈月牙白的山水绣云锦直缀胸口上明显横着鞋印,嘴里唉呦着问。“娧丫头,妳这家丁都养了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莫非闯空门还有理了? “祈哥哥不在家好好过年跑我这做甚?”颜娧看了手中被抓成一团馄吞的面皮,无奈的放下。 “三哥说酒没了,今天上妳这一定有酒喝。”黎祈捂着发疼的心口。 “”这不要脸到了什么程度?听过蹭饭还没听过连酒都蹭的。 “叶府是没门了吗?至于攀墙拜访?这池子里鲤鱼伤一只都能把你再埋去归武山几日。”颜娧只差没冲去捏起黎祈耳朵,真想看看他脑袋装了什么。 “也不是我愿意的!”黎祈指着不远处围廊檐上的人。“三哥把我丢进来的!” 众人回头看了檐上笑得一脸清风舒朗的男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敢情这家不要脸是家传的? 被卖了踪迹的黎承一脸灿笑的下檐,踩着九曲廊道栏柱进到六角亭。 叶修这六脚亭起得好! 为了方便公卿贵族观察鲤鱼特地起大了,众人都塞满了也行。 “黎某打扰了!”黎承彷佛忘了怎么入宅的,同样月牙白的山水绣云锦直缀,衬得爽朗清举,若孤松独立。 翻墙能翻得这番坦荡,颜娧也是醉了。 “方才请门房通传了片刻,迟迟未至,黎某轻率了。” “”被说迟迟未至的门房小六,这会才从外院往九曲廊道走来。 去他的迟迟未至!你才迟迟未至!你全家都迟迟未至! 这看起来是黎承平常被埋少了吧? “承哥哥来此真是为了郁离醉?”颜娧看着两个奇杷开始为新居担心。 “当然不是!”黎承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红封递给颜娧。“年下了,给娧丫头送红封来,让妳来年平安顺遂。” “”颜娧只差没呕出一口老血。喔!不!她是儿童血。 翻墙来送红包?我信你个鬼! 黎承见颜娧没收下,不慌不忙的拉起她的手,为她擦去手上面粉才塞红封。“恭贺新喜!” 颜娧扯出笑容,给了一个福身。“谢谢承哥哥。” “别客气!”黎承又一个揖礼。“黎某此次来是要拜托娧丫头帮忙的。” “帮忙?”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这是那门子求帮忙的方式?裴谚都没这两兄弟胆儿肥。 黎承颔首,把莫绍还逮着衣领的黎祈,拎过来在叶修面前跪下,半点没理会同情黎祈的哀号声。“舍弟日前闯了祸,把家父的金银鳞锦鲤给煮了,求叶老爷能让一对金银鳞锦鲤,好让黎某回京城复命。” 话毕,黎承又从袖袋取出两万两的银票,递到叶修面前。 “” 千两黄金的鲤鱼可口乎? 颜娧差点没忍住问出来,这个黎祈可是哪边有祸哪边去,这归武山埋到他长草了都不为过了。 “这次要埋几天?”颜娧见着心疼鲤鱼的叶修铁青了脸色。 “全权给叶老爷发落,埋在归武山山坳 里不挖也没问题。”黎承来协阳城本就为了父亲的鲤鱼,好不容易求得锦鲤,也费了好些时日让鲤鱼适应了水缸,都捱到了要返家的前两日,黎祈出土回家做第一件事,居然把鲤鱼交给厨娘烹了。 “三哥!你真忍心吗?”黎祈泪汪汪的问。 “你闭嘴!” 黎承颜娧喝止着,连本来还在包饺子的立秋也开口了,黎祈连忙乖乖闭上嘴。 一众看到视鲤鱼如命的叶修依然面无表情,也知道这回难了了。 “祈哥哥,这跟你说的要酒喝可差远了。” 酒这种东西不就一杯黄汤吗?都入室来求了,再怎样也会让出个两瓶。 鲤鱼她可就帮不了忙了 “公子可知金银鳞锦鲤一年不出十尾?”叶修心疼被烹食的鲤鱼。 “我昨个吃到那份豆瓣鲤鱼肉质鲜嫩,爽口无土腥味,就知道”有多难得了 黎祈的话没说完就给黎承摁倒在地。“闭嘴!” 颜娧扶额苦笑,黎祈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豆瓣鲤鱼她本想放入君子笑菜单里的,但是光想到爱鲤鱼成痴的叶修,她就放下了,前两日鲤鱼取精产卵他不眠不休的看护着,要真把鲤鱼上菜,招牌铁定给拆了。 “你吃了吗?”叶修没来由的回眼看着黎承。 “” 黎承哑口无言,说没吃能信吗?他最后剩下的酒就是被黎祈给了厨娘一起烹了鲤鱼,被酒香吸引的他怎可能不举箸? 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这黎祈可坑大了。 黎承停顿思索了几秒,瞬地也在叶修面前跪了下来。“不瞒叶老爷,一对鲤鱼上了桌,家人都吃了,人人褒奖” 褒奖什么的,还是烂在肚里好了,颜娧 拍拍黎承肩膀,让他把话停了。 诚实,这难能可贵的高尚情操,这下看来也坑人了。 “我还能给吗?我养在月华池才能保全牠们的性命!”叶修气得山羊胡乱翘了。 “这回我会让牠们立即上马车送回京城,不会再耽搁了。”黎承往地上一伏掷地有声,求不到鲤鱼他这趟可以说白来协阳城了。 叶修压下怒意瞟了立秋一眼,只见立秋浅浅颔首。 他与立秋才说好要为姑娘广结善缘,现下这个善缘结得他肉疼疼的 姑娘要经营酒肆、书院会需要人脉,需要背靠大树,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跪人 喔不!贵人,他得为姑娘握在手中 叶府门外 黎承如愿求到锦鲤,各在得环抱的青花磁水盆里漫游,为求鱼儿宽敞舒适,还准备了三辆铺满软垫的马车,颜娧看这阵丈还给了几朵才培育出来的碗生荷花让娇贵的锦鲤透透气。 “三哥,不回去行吗?”黎祈觉得这趟回家会惨惨的。 黎承抚顺着马鬃,一面喂上特制的草料,闭眼深吸了口气。“现在担心回家会怎样会不会慢了些?” “三哥!怎么可以这么说。”黎祈也正撸顺另匹马。“前夜三哥不也吃得欢快?还夸家里厨娘厨艺了得。” “你还提!”黎承手都快打在他脑门上了。 两万两的豆瓣鲤鱼能不香?当他顿悟家里哪来的鲤鱼时已经慢了,桌上都只剩鱼骨头了,前夜祖父的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她有多冤,他到现在脑壳还在发疼。 “能不回去吗?”黎祈眼神那是一个悬然欲泣,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还想被摁在地上?”黎承顺鬃毛的手越发僵硬,深怕成了惊马只得放下手紧握拳 头。 “谁让你不让我知道信的内容!”黎祈以常人听不见的嗓音嘟囔着。 下一刻,黎承一个箭步揪起他领子往石狮子摁。“我见到信了?” “我觉着你跟父亲一定又不给我看啊!”黎祈说得堂而皇之。 黎承真是呕了把老血,预期看不到就把信毁了? 想想他在黎祈的年纪是被关在练武场里训练筋骨,这才差了几年的时间?父亲对他的要求天差地远不说,还让他出门就稍上他。 父亲说他俩性子迥然不同,一个自爱,一个放荡,用在他身上的规矩与戒律在他身上全然不适用,没有切身之痛的教训,向来不会在脑子里记太久。 这才让他带着到处陪着,这陪着陪着,今日连他膝下的黄金都赔没了。 “我连看都还没看,怎么决定该不该给你看?”黎承觉着一定会让父亲的因材施教给憋屈死,这厮毁信、吃鱼他真无力了。 “这些从我月例扣还不成吗?”黎祈委屈的嘟囔。 黎承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一身的教养都败给这个亲弟弟了,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觉着你的月例要扣到几岁?难道不知道都已经被扣到五十岁不止了?兄弟!你能乐乎到二十岁吗?” “是呵!呵呵!”黎祈尴尬不已的搔头。 他都忘了,已好些日子没有月例了,就是因为没了月例他才沦落到偷吃三哥的烤鸡 看看这恶性循环!多不好?照样给他银子他不就不犯这些傻了啊! 还好这次鱼不是他一个人吃,分摊下来应该不多,一想到有人分摊,他可就又乐呵了! “你还觉着我该帮你分摊不成?”黎承意会到他眼里的松快,又把他挂了起来。 黎祈连忙摆手。“没!三哥,我没!” “少乐呵!别以为祖父淘出来填补,就能逃过一劫,回头看父亲怎么修理你!”黎承没再跟黎祈废话,直接提着他衣领扔上第三辆马车,外加落了大锁。 黎承不再理会黎祈的哀嚎,迅速交代暗卫方才叶修交代的护鱼事项后,各自驾上马车回京。 第16章原来 被莫绍抱上大门屋檐,偷偷看着黎承狠虐黎祈离去后,莫绍才又抱着颜娧回到主院。 叶修早等在屋内摆上碗筷等着饺子。 颜娧一双眼睛盯着叶修高深莫测的神色,方才本来还有一丝不明,也全明白了,了然一笑的拱手称赞道。 “叶叔好手段!莫不是今天这双金银鳞锦鲤还是原来的金银鳞锦鲤?” 然后还再赚了两万两,这招高啊?? 叶修再也抿不住僵,笑了出来道。“还是瞒不过姑娘法眼。” “就说!死两条了金灿灿怎可能再卖两条金灿灿,叶叔这套路深啊??”颜娧也掩不住笑了。 “厨娘是关键无误。”叶修也不隐瞒了。 “啧啧!”颜娧摇摇头道。“祈哥哥这锅可背得冤了,还好有奉上几瓶郁离醉,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说冤也不冤,鱼的确是他送到厨娘面前,还好厨娘眼睛雪亮着,跟抱来跟我换了两条黑鲤鱼。” 结果最乐呵的是他们呢! 赚了人情,赚了鱼,又赚了银两。 “怎就选了黎家呢?” 前几日才在商量在君子笑开业前得找个傍身,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年都还没过完,傍身就找好了? “这可是他们兄弟俩撞上来的,可不是选的。”叶修捻这山羊胡笑得仙风道骨。“姑娘不是说一切顺应自然吗?我们就松了几天警戒。” “原来如此!叶叔还真舍得拿自个的金灿灿当赌,方才黎祈差点真摔进池里了。” “这倒是真意外!没料到黎承准头不好,不过也才十五岁,再练练还行吧!”叶修没点客气的点评。 “叶叔别吊胃口了,赶紧说说怎么个撞法?”这解释的速度挠得心痒痒呢! “黎承问了 厨娘哪儿最荒凉,厨娘回了归武山,一路的戒备就放松了。” 颜娧交代过归武山还没完全修整完成前必须禁山,黎承与黎祈是期间第一个上山的。 只是没料到黎承会真埋了黎祈,也没料到黎祈能探出只手绊人。 “黎家是少有的百年世家,家训内敛含蓄,即便身处朝堂也是纯臣清流,雍朝六朝天子师与洗马都出自黎家,温婉娴熟的黎太后也是来自黎家,这不温不热的依傍对姑娘而言正好。” 颜娧听闻是满意这颗大树了,可书香怎么就有黎祈这么乖桀的子孙? 难不成这也会物极必反?这黎家可真烧脑了。 “承郡王较为接近黎家家训,祈郡王就”叶修一脸“你懂得!” 等等!郡王?郡王?!郡王!?! 颜娧嘴角抽了抽,郡王有这么容易下跪? “叶叔好本事,当朝郡王都跪在月华池了。” “承郡王本就谦逊有礼,从小养在黎家,不若宫里的皇子一身为我独尊的骚气。” 这骚气一词,让颜娧笑开了,叶修这形容还真贴切,按着上次坑得裴谚,这骚气还伤人呢! 颜娧没料到能来这么大一尊佛,这皇家子弟能这么容易撞见?裴谚撞一个,她能撞两个? “雍德帝的原配皇后也是黎家人,生了黎祈时遇上产后血崩这才撒手人寰,后来皇太后为保黎承与黎祈,请出太祖遗训,黎氏子女可出养于朝外,不受皇宫禁制,这才让黎承与黎祈远了朝堂皇室。” 啧啧!多高危的职业啊! 能在一堆御医环伺下血崩而亡,这后头故事深远着吧? “承郡王与祈郡王受封并非皇玉牒,也是黎老太傅请出太祖遗训以黎氏受封。” 是了!连大皇子都没受封呢! 就这俩兄弟有了名号,既为皇亲又非皇亲。 但是骨子里还是皇亲,这叶修立秋挑人的眼睛辣得很。 “不过该教养的黎承倒是没少过。”叶修嘴角抑不止的笑。“黎祈就是特例了!原先说皇后胎里受累,造成黎祈荏弱可能活不过十岁,雍德帝才没多管,不过现下也十二岁了,这毛性子应该免不了雍德帝几顿骂。” “是呢!再加上这次千金鲤鱼,我看回家没好日子过了。”颜娧也掩不住笑花。 这黎祈可霉透了! “若是开张真求了黎承墨宝,我们可得好好裱框置放在显眼之处。”叶修突然想起可能获得的墨宝。 “难不成还真是稀世珍宝不成?”颜娧眼前似乎看见白花花银子了。 “黎家数百年传家,历数朝不衰,看的就是饱满的书抄卷墨,黎承自小天赋聪异,墨功绝代早传于坊间。” “那可真得好好供起来了!”颜娧咯咯笑了! 真的是掘了个宝啊! 元宵灯会 新年朝贺赐宴百官黎承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 一路护送娇贵金银鳞锦鲤回京差点让他少年白头,加上黎祈一路吃喝拉撒一路乱,只差没让他一把迷烟睡回京城。 “三哥!路过海晏堂能给我来只烧鸡吗?”黎祈有气无力的敲着马车薄墙哭求着。 因为第一天黎祈在马车里吃光了几人十几日的干粮,黎承为了教训他,两天给他一顿饭,一路饿回京,别说捣乱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三哥,我饿”黎祈敲着薄薄的墙板。黎承不动如山都继续赶着马。 “等等见了祖母害怕没得吃?”黎承一点也不想在宫门口前功尽弃,大皇子招惹寄乐山的事,虽然没几个知道,偏偏他就是其 中一个。 他很庆幸祖母让他们俩半只脚脱离皇家,不然按黎祈的性子,可不知道多少次死得多离奇了。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是能在祖母眼皮子底下弄死母亲,非常人所不能及,在他羽翼未丰前,怎么都得以性命为优先。 母亲临走前把幼弟交到她手上的情景,那充满血腥味的产室,他足足梦魇了半年。 若非祖母与外祖父连手帮他们离开皇宫,他必定也跟在母亲身后走了。 宫廷,不需多想也知道他嫡子的身分碍人眼了,忆亡母这个理由足够他无声无息的离世了。 再看看同为嫡子的黎祈,若非外祖父以貌似捧杀的方式养育黎祈,或许他们兄弟俩的杂毛事可能会更多。 瞧着越来越近的宫门,黎承心绪凌乱不堪,彷佛又见到荏弱苍白的母亲,连呼吸都被扼压得喘不过气。 “三哥”黎祈又无比委屈的敲着墙板。“我不想吃宫里的” 每次在吃完宫里的东西,回去总得泻肚子好几日,现下他想到要进宫肚子就搅着在等的感觉了。 “等会你跟祖母说。”黎承伸手要阖上墙板的小窗。 黎祈急忙把手卡住窗子。“三哥!我说真的!我每次跟祖母请安,用完膳回去后,都泻肚子好些天呢!” 黎承这才正视小窗内的弟弟,语重心长的道。“我以为你还要吃上两三年才发觉。” 祖父担心宫内又来莫名怪招,早些日子请来游历方士求了几个败毒汤与药浴剂,只要从宫里回来,就饮下与药浴各一剂,宫里常用的慢性毒药都会在短时间内代谢干净。 而黎祈这个吃货,吃得越多当然泻得更多 黎祈吃惊地抽了口气,不是吧?不是都说是不忌口吃太多了? “三哥知道我泻肚子是怎么回事?” “是吃多了。”黎承认真的点头。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意思?黎祈怎么觉着被坑了好些年? “想先好现在在哪,该不该问,再决定要不要开口,该不该开口。” “我不问了,不问了。”听黎承难得对他一次说了那么多话,黎祈迅速的闭上嘴,双手摀着嘴含糊不清说。“那能给我一只烧鸡吗?” 黎承抿唇不语,恰好衔命的暗卫带着油纸包的烧鸡跪在跟前。 闻到香味的黎祈立即兴奋探出手。“快!快!给我!给我!” “快到宫门口!赶紧的,别让人看笑话。”进宫还在宫禁外用膳,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事? 如愿拿到烧鸡,黎祈迫不及待打开放肆就口,所有的话都在含糊咀嚼里。“真香!终于吃到了!” 看着黎祈吃得欢快,黎承莫可奈何的笑了。 黎承放慢了行进速度,让他好好享用,唯一的手足能不宠溺?平时宫外小打小乱也就算了,真要进宫里他还是担忧的。 野惯了的孩子怎么适应宫里的拘谨?他从来不敢期望雍德帝能有父亲的担当。 对皇家而言不就是有开枝散叶即可,孩子能活多久是自己的本事? 头一个舞象之年的生辰礼不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刺杀吗?皇家光环与污秽他可都领教了! 宫门前,黎承轻敲马车三下让黎祈收拾妥当下车。 例行盘查后,黎承与黎祈领着两名暗卫捧着金银鳞锦鲤往黎太后的永寿宫去 路上黎都祈规规矩矩一字不发直至见礼。 “总算回来了,让祖母好等。”黎太后朝着两人招手。 黎祈奶声奶气的往太后怀里钻,黎承则站在一旁陪着。br r  “祖母!孙儿可回来了,若非祖母传召,三哥差点又挖坑给把孙儿给埋了呢!”黎祈一如往常的写状子。 黎太后拍拍黎祈的手安抚着道。“又怎么惹你三哥生气了?非埋你不可?” 黎太后怎会不知黎祈是故意养歪的? 黎承如何疼惜黎祈她是知道的,在被他人挞伐前总会先让黎承先惩治,这次倒是来了新招埋土了。 第17章贺礼 “祖母”黎祈摇了摇黎太后,“怎么不问问三哥埋孙儿多久,这次三哥埋了孙儿三天呢!” 黎太后撇了头笑道。“承儿来说说。” 曾经的黎承也似黎祈爱笑爱闹爱撒娇,喜欢窝在祖母身边,但当他接下黎祈小小身子那日起什么都变了。 虽然雍德帝在母亲产子薨逝后,众臣非议许久也没再立后,偌大后宫就交给德贵妃打理,这十来年里也没有再纳新人入宫。 这一切看似钟情与深情,这般惦念忘不了先皇后,在黎承心里却是清楚的。 先皇后留下两个嫡子都成了外姓人,这天子家事众臣不管,雍德帝能受得住? 雍德帝岂会不知明里的珍视对他们俩才是真危险吗?能在朝堂上制约朝臣十余年的皇帝,能不懂其中关窍? 在雍德帝不撕开面纱前,他也就姑且不懂吧! “黎祈烧了父亲的信,煮了要带回来的金银鳞锦鲤。”黎承直言不讳。 黎太后起身看了面前的鲤鱼问。“那这是?” 这锦鲤有多难求她知道,平时的丹顶锦鲤官家贵人们已争相求买,何况还是一年不出十对的金银鳞品种。 “孙儿思来想去,没带回祖母六十大寿的贺礼,年也不好过了,于是带着黎祈大年夜去叶家跪求叶老爷。” “祈儿为了祖母的鲤鱼,结结实实的挨了两脚呢!”黎祈赶忙搭话写状子,还揉揉早已不疼的胸口。 “怎么就挨两脚呢?”黎太后也识趣的问。 “孙儿准头不好,攀墙攀歪了,踹也踹歪了,差点摔进养鲤鱼的月华池,叶老爷为了救鲤鱼补了一脚。” “孙儿觉着三哥就是故意的!三哥怎么可能失了准头,祖母您看看我。”话毕,黎祈这话痨还敞了衣襟。br r  “连伤都没见着的伤还好意思掀给祖母看!”黎承又赏了黎祈一顿爆栗。 “怎么连承儿都越发没规矩了?”雍德帝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两兄弟连忙伏地叩拜。 “参见皇上。” 又是这不温不热的称呼,雍德帝心塞了。 总归黎承也是喊了他几年父皇,怎就改口得如此彻底? “连年都没回来过,心里可还有朕?”雍德帝语气里满满酸涩。 “皇上吩咐没完成,黎承不敢回宫。”黎承语气里没有温度,彷佛陌生人的客套。 “不是给你送了信,让你早些回来陪祖母过年?”雍德帝本以为可以与两兄弟吃个团圆饭,结果都元宵了呢! “黎承至今才知道信件内容,信让黎祈给毁了。” “”雍德帝一时无言以对,他很清楚黎祈的性子。 谁让他也同意两兄弟出宫教养呢?黎祈天上星星数不清的天性烂漫,也庆幸能养在宫外,虽然少见却能保平安。 黎祈这下知道晚回宫是自己造成的,讪笑了两声。“皇上不生气,来尝尝新玩意。” 黎祈从怀中掏出了两个竹筒样的白陶瓶,璇开陶盖分别递给黎太后与雍德帝。 郁离醉绵香韵悠的缓慢溢散,彷佛竹叶清香的翠竹林就在身侧。 身旁的勤公公银针检查与试尝后,才将酒递给了黎太后与雍德帝。 雍德帝发现勤公公尝酒后的神色惊喜,不免好奇的问。“跟着朕几十年还能有让你挑眉的酒?” “皇上,老奴是没尝过这么鲜活的竹露,竹香胜过酒韵一头,入喉不少辣,到了胃袋却有酒后暖身之感。”勤公公再拿起白陶瓶呲声连连。“若能给太后与皇上备上几盅,这个冬日就好过了。” 黎祈在勤公公话还没完 前,又从黎承与暗卫手里接过十来瓶摆上,眼里满满自负。 “可好喝了吧!这可是挨了两脚换来的!”黎祈小脸可嘚瑟了,有勤公公的话,他们再晚回来都没事了。 “你喝了?”雍德帝还在细品香气,令人怀念神往的竹露香气! “当然!三哥把我埋在山里几天,就这郁离醉把我救回现实的。”黎祈夸张演示。 “怎么着?喝了还能成仙了?”舐犊情深是雍德帝几十年来梦里也想着的,却偏偏无法实现。 “真成仙了!”黎祈伏在黎太后腿上,眼睛晶亮满天星辉道。“三哥把我在归武山埋了三天,被像个萝卜拔起重见光明那刻,脚还没得着地就囫囵了半筒酒,孙儿那时觉着真成仙了。” “需要现在让你再成仙一次不?”黎承勾起意欲未明的浅笑,他可不介意再埋一次。 “祖母!您看看三哥!”黎祈又挨到黎太后脚边。 “就少贫嘴了!难不成真要皇上来惩罚?”黎太后嘴上骂着,在黎祈头上的手可没放下。 许久没听到两兄弟叨叨念念了,这会有孙儿逗,有贺礼瞧,又有贺礼喝,可舒心了。 雍德帝笑问。“可还有朕能罚的?” 黎祈连忙摇头。“没了!没了!三哥说过的!一罪不二罚。” “刚刚不是还一个劲的告状?怎么着?”黎承以肩膀撞了黎祈一把。 “三哥对我可好了!我只是说说这次出去的游历,可丰富了!”黎祈可没忘烧了皇上给的信这事。 虽说以私信送给黎承,可怎么着也是圣旨,只是在他手里成了剩纸了。 “皇上!您喝一杯嘛!”黎祈见着雍德帝举杯许久不见喝,换着窝到他身边劝酒。 “”堂上的人可被这句话给劝傻了。 “你们还上哪去了?”黎太后听了可笑不出来。 两个还没弱冠的孩子呢? “三哥约不来叶老爷,跟着三哥听了几天曲,每个姑娘都这样哒。”黎祈还一副不明究理的脸。 黎承扶额。 是了!包了三日包厢还是不见人,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带着黎祈不规矩的拜访。 “孙儿递了帖子等了两日都没来,就在酒楼多待了些时日。”黎承真心觉着不该把黎祈挖出来,自个回京即可。 “是呢!我们一接到鲤鱼与郁离醉可慢马减鞭回京了,片刻不敢耽搁,三哥把我锁马车里整整七日呢!还说撒了一瓶酒就把我再埋回去,可辛苦了!” “什么慢马减鞭?”雍德帝对这个歪长的儿子也头疼。 “皇上!那两只鲤鱼比我娇贵呢!不过吃了他两口肉三哥罚我整整七天隔日一食,都饿惨我了。”黎祈状纸又写上了。 “你不止煮了鱼,还吃了金银鳞锦鲤?”黎太后攒紧了手里的金枝软枕,心口都翻腾了。 “吃了一对。”黎承一脸心疼、肉疼、肝也疼。“所以才又等了叶老爷一回,年下等不到,只好攀了人家高墙。” “外祖父的厨娘可厉害了!一家子都说新鲜好吃!”黎祈说得一脸兴奋,没察觉黎太后的焦心。 四国都想礼聘叶家为客卿就能知晓锦鲤多难求得,何况是数量极少的金银鳞。 叶家寻得最适宜养锦鲤所便处于协阳城外,雍朝是借了地利之便才能顺利求鱼,一下被吃了一对,还愿意给真奇了! 对于那叶家池子鲤鱼可非皇权能胁迫,四国本就和谐共处互利通商已久,锦鲤是唯一被提上台面保全的珍稀商品之一,金银鳞与丹顶鲤鱼更是各国所求,那个世家子弟不盼着自家池子也能挣脸呢? 黎太后 摀着心口,一时没法消化锦鲤被吃了。 雍德帝苦笑。“还赔了什么?” “赔了一膝盖。”黎承也苦笑了。 这回换雍德帝扶额,堂堂皇子膝下黄金跪没了才求到鲤鱼,这真肝疼了! 一屋子只有月例不知被罚俸到猴年马月的黎祈笑出来。 作为一个虚衔的郡王可是靠家底吃穿的,他却总是千金散去还覆来的洒脱。 雍德帝饮尽了杯中酒,没法细品个中滋味。 两个若有似无的儿子呵! 颜娧趴在她宅子里月牙弯的池畔旁,看着黑压压的人在还在深掘,白露深怕她栽进坑不敢离开半步。 “姑娘!这池子高得我也心慌,非这么深不可吗?”白露紧紧抓着颜娧领子,都快比勘井深了啊! “都这么深也不见水源,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的水池吧?” 颜娧猜想着底下应该是岩壁,若这片确实是花岗岩,岩壁还延伸到她宅子底下,她可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地动了。 突然莫绍倚着栈道提气往上攀移,教了一块巴掌大的花岗岩片给颜娧。 “姑娘,是岩地没错。”莫绍越来越佩服颜娧,都怀疑她其实是老夫人的失散多年的女儿了堪地判断、工程布局都像极了,根本天生就该是寄乐山门人。 “莫叔,这月牙泉可为闸门调节水源了,日后真可以在自个家里鳬水了。” 莫绍尴尬的笑了。“目前可能蓄不满这月牙泉。” “没事!不急着找水源,先把池底打好才重要,开了春融了雪,水就多了。”在这之前她想着从水道直接截一道水源做活泉呢! 未来确保月牙泉与山坳水源不竭,不管干旱与水患她都不需要担心了。 她要一座能藏水能调 水的宅子,活水才能真正的运作整个宅体里的小机关。 “莫叔,我们再来画上细图面,让宅子活水不绝,廊道底下都走一道再回到水道。” 第18章莲子 “姑娘是想在宅子里也有小作坊?”莫绍完全相信她不是一个愿意闲下来的。 “知己!”颜娧给莫绍竖起大拇指。“如果作坊能成,以水利而动,这个宅子能做的不比莫叔山上的作坊少。” “这只怕姑娘冬日里太冷了。”莫绍被夸得臊。 “水榭楼台怎么会呢!”颜娧拍拍莫绍肩膀。“冷些脑袋也清醒些,再冷些也能抱个汤婆子或起个地龙,而且秋姑姑盯着我学武呢!身子骨包准差不了。” 这点苦修算什么?想当初探勘三峡的日子可多数在水里生活的,指不定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立秋的武学教导下能够有更强健的身躯。 她要一个能够真能调节水量的强力辅助作为宅子,没有现代社会的机动装备,只能靠物理来。 “那么西跨院就作为机关室吧!”莫绍核实着设计图逐一修整。 宅子不过就目前姑娘住再不然也就多了几个下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五进的宅子只要不逾越规制,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莫叔瞧着办,最好屋里淹了一层也无损所有廊道的可动性就成了,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庄子能种出多少粮食,将来肯定会用上我们宅子囤积各类酒、粮,可不能让水漫了,也不能让火烧了。” 这就是为何要大量从岩山取材的原因,木质入水易朽,岩壁则需岁月更迭缓慢侵蚀,取材虽难,克服后却能有长达至少五十年可用。 莫绍消化完颜娧的话,快速的在图纸上着墨机关连动,半饷才抬头问。“颜氏族人在工事造诣都如此精湛?” 颜老夫人也是如此,颜娧也是如此,这绝顶的天赋与工艺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到底是积荫了多少年的世家才能养出这般的技巧? 颜娧哭笑不得,只不过把管道间加进 来往的机关管道里,确保活动性也方便检修,至于吗? “莫叔忘了我是捡来的?” 莫绍搔搔头,是呢!还真忘了颜娧是敬安伯府的姑娘。 “真希望我也能捡到这么厉害的闺女。” “莫叔没成亲就想见闺女啊?”白露打小就认识莫绍了,都没听他有想婚的冲动。 “寄乐山看看谁生出女儿了?还不是靠捡,捡就行了还成婚做啥?”莫绍搓搓八字胡,对白露抛了个眼。“给莫叔捡吗?” 白露笑得灿烂问:“莫叔打赢我爹了?” 莫绍啧啧连连抱起颜娧。“我还是姑娘需要我的时候抱上姑娘到处走走就好。” 颜娧咯咯笑了,能让莫叔直接认败,可不简单。“这样看来白露姊姊功夫也了得!” 白露自负撇头。“当然!爹爹手把手教的呢!” 她可是少有的女娃呢!有多么受宠可想而知。 颜娧从莫绍肩上看进月牙泉的每一层栈道,发现与岩山内大同小异,没有借助水利与内力绝对移动不了。? “月牙泉每个分层都完成后,光是泉水流入带动这十步一盏的小水车,就能让宅子里所以廊道水源活水不绝。” 这基本的水利工事虽然各朝各代都有,只是看能人发挥到什么程度。 “莫叔,我还想要一条动力线路到我房里能行吗?” “房里不正经睡觉要动力线做啥子?”也不是办不到,莫绍就见不得她一个人忙。 早先就按着颜娧的设计图连前院加高了半层楼,水道又往下加深了半层楼,以岩板隔层整个宅子已是渠风荷院。 下两层为成为粮仓隔绝水汽也做了特殊处理,届时为干燥粮仓也能帮助水道冬日不易冻结,只待水源充足颜娧要的满园荷香就能实现。 “想做些小姑娘的玩意,莫叔看不上的。”颜娧还没想好什么能打发长夜漫漫,只想着先备着。 “行!需要备上水线不?”莫绍直觉又是不小的把戏。 “能行最好!安置在小楼隔间里,玩累了还能看看满园的荷花。” 莫绍安置好颜娧后揖礼道别,回仍没有泉水的月牙泉继续工作。 颜娧坐在半成的廊道上,悠哉的晃着小脚,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里挑着黝黑干硬的莲子,为每一颗莲子细细破去硬皮丢进水桶里。 白露看着替她手都疼,不是她不帮而是帮不了,她试了几次种子都碎散了。 “说好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呢?”看着这几日她培育出来的清水粉荷,都怀疑人生了。 如果连代表志节到名言都可以被颜娧改变,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没事背什么书?”颜娧偏了头看她。 “这没了淤泥要是荷花还能生长,不就妥妥的打了圣人脸?”白露心里相信颜娧定能栽植无淤泥荷花。 “真不难!”颜娧利落的又扒了一颗。“圣人种不出干净的荷花是他功夫不到家,几个读书人愿意耕犁农事?种成了一把荷花遥祭行了,谢谢他多年教养我们诗词。” 她完全能理解离不开土壤的想法,可在见识过六个庄子施了肥仍长不出粮食后,她有了深深的感触。 她宅子里的水循环够,又规划了一个跨院准备做水耕种植,荷花只是其中一小点儿。 “好像什么事在姑娘眼里都不难了。”白露又抓起莲子去硬壳,果真稍用力莲子又碎开了,惹了颜娧又是一阵笑。 “没关系!我来就好!本来力道就不好抓。”颜娧见白露一脸茫然,偏了头想了想。“白露姊姊帮我去找些青蛙可好?” 白露一听活计 来了立马振奋了。“姑娘要青蛙做甚?” “宅子里水路多,多来些青蛙让他们住在廊下水道与花圃的,一来省去蚊虫麻烦,二来对荷花鲤鱼而言是好邻居,三来听蛙鸣趣也是好主意。” 她的宅子已初俱规模,立秋可真真上了心,在主院与门房还特意寻来了金丝楠木配合岩壁作隔断,整个院落用色大气不奢华,内蕴深厚。 归武山上带下来的奇石嶙峋遍布与水路廊道、造景竹林互映轻慢悠闲,还没入住都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数片白竹帘幔在屋前廊下遮荫,调节屋内明亮,屋内特意挑选了能凝神安定的柏木家饰,在廊外都还能感受那片祥和安宁的气息。 “宅子里真养青蛙?” 颜娧觉着白露的神情是想到癞蛤蟆了。“别找身上有疙瘩的,也别找颜色鲜艳的!” 有疙瘩没美感,颜色鲜艳八成有毒。 “我记得有种树蛙被称为狗蛙,就因为他叫声像狗,来的路上听过一次,可有趣了!”颜娧开始思考着怎么开始生态农耕,这些可都得先行培育,否则六个庄子都要用上还真不够。 “原来老是在田间叫的是蛙不是狗啊!”白露挑了眉也有了兴趣,她听过没见过,还以为是哪里的野狗往田里钻呢! 颜娧对白路招招手,意示她附耳过来,小小声的说。“今晚再帮我到城东那些生长得不错的庄稼田里捞一些田螺回来。” 白露诧异的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来姑娘爱这味啊!“姑娘爱吃田螺?” 颜娧放下手中的莲子看她。“谁说要吃我要吃来了?我要养。” “养青蛙还要养田螺?”白露没办法把两个关联起来。 “嗯!”颜娧肯定不过的点头,唇边的梨窝都出现了。 “怎就非城东的庄稼呢?让人误 会了我可会被往死里打的。”白露光想就打了寒颤。 深更半夜跑去别人庄稼抓田螺能信嘛? “越丰硕的庄稼田螺越聪明。”颜娧眸子闪烁着光彩,依着白露的脚底功夫能轻易被抓到吗? “田螺还能有笨的?”白露尾音都高了八度。 “要是被妳发现抓回来的不就是笨的?”颜娧咯咯笑。“可别小瞧了田螺,牠在田里功用可大了!” 白露不可置信的瞇眼,虽然姑娘还没有坑人的前例,可让她偷田螺也太 颜娧耐着性子解释。“水不好田螺活不了,田螺还可以帮忙照顾秧苗,若是繁殖量多了,还能是庄稼人的盘中飧,水生庄稼要长势好,可少不了这哥俩好。” “可我怎么知道田螺聪不聪明?”白露被她的诚恳说服了,深怕找不到回来会碍事。 颜娧深觉着白露单纯可爱,脑子里已经脑补白露窝在田埂间问田螺聪不聪明,这让她忍俊不住的笑了。“看看他们身上的青苔,青苔越多代表越聪明。” “”还真有聪明的? “啊!”颜娧突然惊呼提醒道。“白露姊姊记得戴上一些磷粉。” “为啥?”白露一脸蒙。 “一般人见着农田里有青森森的磷火会选择跑,不会选择找。” 白露嘴角抽了抽,姑娘这是让她扮 黎承与黎祈在婉谢用膳后拜别了太后与雍德帝,黎承拎着整日作死的黎祈回到黎家在京城城南偏远的宅子。 黎家是少数婉拒帝王为皇后家族恩封的家族,百年家业传承都是科举考试封官。 到了这两代出了两位皇后依然婉拒分封荫爵,只为保有世代纯臣的家训,在察觉黎后死因不单纯后,家族才首次动用 太祖遗训把孩子带离皇宫。 第19章舐犊 黎家在京城的宅子只有三进院,留守着的只有三两个佣人,黎承屏退了上前的丫鬟,拎着黎祈迅速的进入书房。 果真,雍德帝似挺拔孤松的背影耸立在房内等着,一身寻常沉灰色山水墨直裰也显得英气勃勃,光是站定在房内就颇具威摄。 「这是又上哪了?」雍德帝发现黎祈嘴边还挂着一抹油渍,被发现的黎祈连忙以袖子抹去一嘴油。 雍德帝:“” 这下想抱抱小儿子的心思都没了。 「路上又吃了海晏堂一只烤鸡。」黎承莫可奈何的笑,为吃黎祈真的天都能上。 “是了!只有饿着他才不捣乱。”雍德帝对黎祈是真没辙,尤其这能吃又是胎里带来的毛病。 黎承看了父亲眼里的愁绪安慰道:“父亲放心,药浴没落下过。” 黎祈自胎里就被下了药,方士说过这药结合了蛊毒与慢性毒名为“缘生”,美好的名寓意其悲惨结局。 此毒无色无味,只须一瞬落入餐食中即可水解,银针试食皆无法验出,只待女子有孕蛊毒才开始发作。 这说明从母亲有孕开始就被人偷偷的下了手。 蛊毒让胎内的黎祈不断的壮大蚕食母体生机,直至胎儿过大难以临产之时,慢性毒才此时发作。 让母体虚弱无力无法顺利产子,即便有幸产子母体也会因宫体无法复原,产后大失血而亡,其子若有幸降世也是一生孱弱无解。 这极其恶毒之药是南楚蛮疆禁术,雍德帝暗里访查了十数年都未能得知究竟从何而来、如何能解。 宫闱的恶斗却也没有因为失了皇后,败了皇子而结束,终究两兄弟让出嫡子身份,也没让恶斗停止。 而找不出这禁术的解决之道,雍德帝只能心痛的依了太 祖遗训,让两个孩子归于黎家远离宫禁。 至此他的后宫也不再纳新人、立继后,也舍了两个孩子的本名,改了祖训字辈,在黎祈之后的孩子取名皆从黎字。 这也让俩孩子不管这名字有没有在皇家玉牒上,都实实在在的是雍德帝的嫡子。 “苦了你们俩了。”雍德帝伸手想摸摸黎承,见他拱手施礼准确躲过只得收手。 年近四十让他孺慕了?是了!这两个聚少离多的孩子,黎后若有灵定也怪罪,他身为皇权最高者也无法妥善照顾孩子。 “儿子不辛苦,在宫外自由多了。”黎承恭敬回复。 “是呢!我也喜欢在宫外的爹。”黎祈窝到雍德帝身边丝毫不客气的抱上一把。 这里是母亲的故居,雍德帝说过在这里,他们无君臣,只有父子。 先皇子嗣稀少,只有两位皇子与三位公主,继任前黎太后为淑妃,为保雍德帝平静安稳成长,成年后不求分封只求建府别居当个闲散的皇子。 雍德帝与黎后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也相约死生契阔。未料太子于春狩落马摔伤,不知砍了几个太医脑袋也没能活下,这继位人选才落到雍德帝头上。 年过半百的先皇与先皇后对于太子之死痛心哀伤,没三个月居然前后因心疾离世,赢得了鹣鲽情深的美名。 若非只有一位皇子,铁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皇位厮杀,这皇位来得太突然,雍德帝与淑妃也是措手不及,可以说是硬着头皮上皇位的。 而黎承绝大多数的孩提时光都在这个宅子里,看着父母恩爱琴瑟和鸣,怎奈入了宫,大臣们就开始以绵延皇嗣为由充盈后宫,雍德帝虽为母亲守下皇后的位置,却也成了众矢之的。 纯臣之流出一个皇太后已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再一个纯臣之后,这让群 臣如何咽下?不该是前朝制衡后宫制约? 不把后宫充盈得佳丽三千也要有数十,何况新帝登基没有任何妃嫔,只有一位皇后,怎能不叫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黎氏家训纯良,不喜朝堂翻涌与后宫争斗,何况本就无心皇位,才又为雍德帝求娶了旁支黎氏女以表忠心,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才有今日的结局。 目睹母亲惨状的黎承深知想查清死因只有隐去锋芒,如浪荡子弟般苟活才能卸下那些人的心房。 雍德帝从袖袋掏出了白瓷瓶,开封后竹香溢散在书房内,唇边扬着不怀好意的浅笑,眼神询问着想喝吗?。 黎承:“”这是拿他给出去的东西再来诱惑他? 于是,黎承打开了博古架上层双开的柜门,两旁八个白瓷瓶晃瞎了眼。 雍德帝:“” 黎祈:“” 至于这样傲娇? 好吧!酒是三哥跪来的。 三哥与父亲不对盘,他到七岁了才渐渐有眉目,三哥越大对父亲越冷情,不光是为了保全性命,也是打从心里不想与父亲太靠近。 外祖父说,“三哥怨怼父亲没好好照顾母亲。” 听了进宫前,三哥挨着窗子偷偷跟他讲的话,黎祈也终于明白外祖父一家为他忙活了十几年,都是为了要替他找到解药。 虽然还看不透三哥到底在筹划什么,也只知道三哥与祖父都是尽力的在保全他的性命,就连两位舅舅也是四处寻方查药,希望他能早日摆脱缘生的遗毒。 可这样看来缘生也不错啊!只稍又有人朝他吃食下毒,返家又吐又拉就能知道哪边的吃食碰不得呢! 新毒影响不了,而且还能明摆着拒绝席面,这样多好! “三哥要与父亲同饮?” 黎祈佯装不懂,赶忙摆上三把椅子与瓷杯,一家人能好好聚聚的时间不多,他可不想浪费在傲娇上。 雍德帝满意黎祈的表示,顺着坐上小杌子,向黎承扬扬眉宇示威。 黎承内心挣扎许久才坐了下来,安慰自己这是拒绝不了黎祈。 “父亲说过这就是娘亲的味道?”黎祈对母亲只有那幅潇湘竹林抚琴的画作,其余多是转述与凭空遥想。 “是呢!”雍德帝浅酌着杯中物。“城西的潇湘竹林是你母后陪嫁的庄子,她说竹筒酒最养人,总是耗费许多心血去竹林培酒,时不时就给你祖母与外祖父送上,我只能喝锅边酒。” 只有在两个孩子面前他才能自称我,朕这个字是失去黎后的开始,他一点都不欢喜,有了天下失了最爱又有何用? “这酒比起母亲的,滋味如何?”黎祈想着在酒里寻找母亲的影子。 雍德帝抚着趴在桌沿的黎祈。“傻孩子!你母亲的酒喝着的是思念,这郁离醉喝着的是怀念,在你与哥哥身上喝着的是挂念。” 不能看着兄弟成长,只盼着他们递来的消息皆是平安。 雍德帝一席话,黎承心里撼动着,嘴上还是刀刀见骨。“看样子母亲喝了不少迷汤。” 雍德帝扬起嘴角。“都是你们母亲喂我迷汤居多。” 黎后的一颦一笑,至今仍记忆鲜明,更别说两个孩子眉眼间的灿星都与黎后相似。 黎承思及母亲也挂上温暖的浅笑。“是了!母亲最常说孩子要在夸奖中成长,才能不畏惧逆境难行。” “那三哥还老是把我往死里骂!也不多夸夸我。”黎祈迅速的补话。 “不要我骂?还是我让朝臣来骂?要不说说上次我夸了之后发生什么事?” 黎祈秒拉怂。“还是三哥骂就好!要再把我 送一次廷尉,指不定就出不来了。” 前一次进廷尉,全因黎承夸他一句“蹴鞠有进步!”,是以开心过了头的黎祈,又踢了老远的一脚,准准的砸进宗庙,毁了一百零八盏长生灯,差点火烧了宗庙与诸位先皇的宝相。 黎承挑眉冷笑。“你倒有先见之明。” 试问有几个廷尉真敢鞭笞帝王嫡皇子?黎祈还真就被鞭了十数鞭,若非小公公消息递得快,可能黎祈都没了。 父亲的四妃各各都不是省油的灯,完全寻不到对母亲下蛊的线索,这才是可怕的地方,现下父亲除了他们兄弟,还有四位皇子,六位公主,恰好四妃一人一位皇子,四妃能不有点手段?他倒还不信了。 “你三哥的话要上心,别老是搞事,你三哥都被你搞得像糟老头了。”雍德帝对黎承的冷脸无奈又无能为力,他也想念那个眉眼里都是洋溢璨笑的孩子,岁月总是不经意就让这一切改变了。 他们三人在这小院子里嘻笑玩耍,吟风弄月,共品书画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父亲!三哥糟老头脸可是肖你!怪不得三哥。”黎祈从怀里掏出小铜镜,镜中映照着口字胡的雍德帝,刚毅星眸中似乎逐渐燃起火苗。 “你还真是没有一日不欠抽。”黎承的确承了父亲八分相貌,却不是他喜欢的相貌,他倒宁可像黎祈,有神似母亲眉眼。 “我说实话怎么着?”黎祈还拿着镜子不明究理。 “没事!回协阳继续埋着。”黎承没客气的宣布刑罚。 摆明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需要客气?难道他会不知道黎祈就想着要撮合他与父亲的矛盾? 思及此,他与父亲难掩默契的相视而笑。 黎祈终究是大了!再不是随便一个理由搪塞就可以的孩子。 第20章姊妹 立春之日东风解冻 颜娧一身粉荷色上了攀膊的交领襦裙坐在前厅门廊上,小短腿依然悠哉晃悠在目前还空着的水道上,手里还在拨着黑褐色莲子壳。 这时立秋入门经过福禄寿石雕影壁,走上挑高的垂带踏跺,就看到颜娧又坐在廊下扒莲子壳,进到内宅立秋提气踩着白石栏杆,三两下就来到颜娧身边。 「姑娘又拨莲子了。」立秋摇摇头看着她小手都冻红了,虽然立了春,阵阵风拂都还料峭着。 立秋使了眼色,让一旁伺候的白露退下,自己上前与颜娧挨着坐。 「是呢!」颜娧瞇眼扬起笑容。「要让整个山坳都能开满荷花不简单呢!」 要是整个都能开满荷花,那么将来她还能取荷露来用于皮肤养护。 看这老天爷是没打算让她回去了,现下虽然年方七岁,未来想待着长远点,年老色衰时没点皮肤保养能见人吗? 光想着她都发颤。 立秋把手中三个种子袋当沙袋抛了抛,撇嘴道:「这样看来老夫人想多了,她老人家还想着姑娘有六个庄子,不见得都要种粮食,应该会需要西域商团这种子的。」 西域?中欧?种子?种子?是种子? 颜娧果断的抛下手中编藤篮子站起身子,正好与立秋含着浅笑的眉眼对视着。 立秋满意的看着颜娧的表现,果然不负老夫人的期待。 这趟回来可是带着老夫人的满心欢喜与忐忑难安,没做个仔细确认,回去也难交代。 年后这些天她回了山门一趟,回报了庄上各项大小事,顺便拓了颜娧的设计图带上。 老夫人看了居然泪眼婆娑,直吵着要下山来,差点连老门主都拦不住。 她在山门也三十载了哪时候看老夫人失态?b br  这让她对颜娧更好奇了 虽然她并不了解设计的图面,但陪着老夫人那么长的时间,也看得出颜娧的图面细节与老夫人的图面极大相似,甚至细节部份的标注与计算都几乎相同。 下山前,老夫人拿了三袋种子交给她说道:「颜娧应该能种起来。」 不知是多少年的思念与念想,老夫人那眼里的泪光闪得她心疼啊! 她知道这三袋种子的来历,早些年老夫人想种在山上,买来时真曾种过,但是山上不适合种植大片短株与植被植物也就放弃了。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把种子留到现在。 束口袋的斑驳能看出有些年岁了,标记着种子的名子小字条也有岁月痕迹。 玫瑰、洋甘菊、熏衣草。 「」颜娧看着这些标记又想哭了。 山上那位到底是什么人物?难不成当初甬道里的小伙也一起来了? 真的是颜笙吗? 当初各地探查时,她就曾想过日后不再忙碌了,能找个大片农庄要来种上这三样花草犒赏自己。 只有她挂记着的两个小伙,才知道她曾经的向往啊! 她没跟着裴谚回寄乐山是对是错? 对的!是对的! 颜娧坚信是对的!她从不质疑下过的决策。 也因为留下了,她才有机会画设计图不是? 颜娧看得眼眶泛了红潮,咬着下唇思索许久,想必山上的人也是极信任立秋了,才敢让立秋来问话,只得试探的吶吶问道。 「颜老夫人,闺名单名笙?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下换立秋怔愣瑟缩了下,难不成颜老夫人与颜娧真是旧识? 虽然年轻时常听闻老夫人有两位换命交心的姊妹走失了,虽然后来找回一个妹妹,但 身份尊贵,碍于寄乐山门规,她也就淡然了,只是偶尔鱼雁往返。 还有一位姊姊至今寻找未果 立秋再巡了巡三寸丁的颜娧又抖了下。 难道面前的是姊姊? 她大概能理解为何老夫人会痛哭流泪了,虽然保养得当,老夫人三千青丝也是撮了些许白发,姊姊只有七岁让她情何以堪? 这些年老夫人可没少怪过寄乐山的探子办事不力,怎么找个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找着。 结果,找了一辈子不是找不着,而是还没出生? 「姑娘是故人,何以」立秋还真问不出口。 怎么会只有七岁? 「姑姑!我醒来就五岁。」颜娧也是哭笑不得,乐天的回:「还好年纪不大,还能见着老夫人,我年纪再大点老夫人可能都作古了。」 这是天生乐观吖! 符合老夫人提及的姊姊,即便眼下就要死,她还是能乐观的宽慰她们。 「还有什么话?」颜娧来着也快满两年了,头一回有熟人的消息。 「老夫人问姑娘,这辈子还能否生不同衾死同穴?」 颜娧闻言破涕为笑,还真是颜笙呢!当下的遗言居然变成相认的暗语了。 可是 立秋再看看姑娘脸色,方才的突然感动退去了泰半。 颜娧拧眉怀疑的问:「她确定要我一个七岁娃殉葬?」 是殉葬无误啊!她才七岁呢!这是什么猪朋狗友来着? 这下换立秋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老夫人早在十年前就把墓地、棺椁、陪葬品都选好摆进去了的事透露出来。 「」 颜娧还真瞧懂了,立秋眼中复杂的神色,这是上了年纪,一切准 备得当的意思呢! 她满满的想哭,已经脑补了生殉的模样了。 立秋脸上十足的说着,姑娘日前可选对了! 寄乐山想随意弄个小娃陪葬,实在不难的! 颜娧扶额苦笑。“姑姑,老夫人可有提过另个姊姊?” “老夫人提过,只是碍于门规,不好联系。” 不好联系? 寄乐山不与朝堂往来,难不成她想尽办法出了伯府,黎莹却入了公侯家? “可以提过在哪?” “红墙绿瓦里。” “”颜娧瞠圆了眼眸,吶吶的看着立秋问:“黎莹那性子能进后宫?” 虽说也是跟着她在山野里吃过苦头,能顶上半个庄稼汉子的劳苦人,可那性子钻进后宫能活命? 立秋忍俊不住的笑了,能说出太后名号的,也的的确确是故人来了。 “当时淑妃娘娘成为太后是意外中的意外。” 立秋大致把经过说了一番,听得颜娧不断拧眉。 后宫果然是故事最多的地方,护不住身为侄女与儿媳的皇后,又担心护不了孙儿,只能把孙儿往外宫送。 她都能看到泪眼婆娑的黎莹舍不得松手的模样了。 真是糟心! 本想说,哇操!还赢了宫斗成了太后!这黎莹真牛!结果竟然是被送了人头来着。 “想必子孙流落在宫外,孩子吃苦头,她也吃苦头了”颜娧心疼的耿直的黎莹。 “是呢!不过日前姑娘还见过她老人家的嫡孙。” “不是黎承哥俩吧?” 见立秋又认真的点头,颜娧眼睛睁得不能再大,怔怔了一瞬,咽了咽唾沫,兀自抚着胸臆。 是了!她都见过颜笙孙儿了,还带着挖地道。 就算再见见黎莹 的孙儿又能有什么。 这是什么世道?怎么搞得闺蜜都有孙儿了,她还是个黄口小儿? 不过再看看俩人的孙儿,都没得省心呢! 也莫怪了! 叶修与立秋会选择黎承哥俩算计,天捅破了都有人收的概念不是? 颜娧哀怨眸光对上立秋,无比惆怅的说着:“怎么就我没长大呢?” “是姑娘好福气!生来的就是能享福的。” 颜娧嘴角抽了抽。 闺蜜勇往直前为她的将来铺好大好未来,等着她享受? 雨水之日獭祭鱼 这日,颜娧带上了几日掩着藏着等终于等到发芽的洋甘菊种子,挑了离水源最远的庄子打算试着移种。 洋甘菊发了芽就得找晌午阳光明媚,下午日斜阴凉的矜贵植地养着,水不能多地又不能旱。 因此她才找了离水源最远的庄子,来伺候这个不能冷也不能热的洋甘菊,即便种不成也能当作再重荏。 颜娧小心翼翼的移栽完成后,便给上了围篱,她可赌大了把所有种子给种下,成不成就看这着了。 “姑娘这都和起泥来了。”立秋一从山门回来,知晓颜娧又来庄上玩土就赶过来帮忙,来得慢了只剩围上篱笆了。 “姑姑回来啦!”颜娧扬着笑脸把手中剩下的事务交了。 等着洋甘菊发芽的这几日立秋又回了一趟山门向老夫人回报,这不又带了姑娘最想要的种子回来了。 “是呢!姑娘就没能让自个闲暇几日等立秋回来。”立秋把剩余的围篱都架上。 颜娧咯咯笑了。 “与其挨着算时间等姑姑回来,不如找些事做,指不定下回姑姑回山门,都能告诉颜笙我把洋甘菊给种活了。” 听着小姑娘直白白 的喊着主母名讳还真叫人打哆嗦。 颜娧瞧着立秋的不自然只得摇摇头,这样看来还是入境随俗得好,得改了称呼。 现下叫着颜笙是没什么问题,改日见了黎莹还这么叫,她可能真得陪葬了。 “行啦!姑姑!”颜娧善解人意的笑道:“我改掉。” “是呢!”立秋直觉头皮发麻。“姑娘喊我姑姑,却喊老夫人名讳,这辈份都乱了。” 颜娧笑得可无辜了。“我也是千百个不情愿呢!” 立秋直觉着树立多年的威仪都快被颜娧笑没了,这可让她怎么伺候呢? “姑姑别烦!”颜娧莫可奈何的笑道:“既然已经这结果了,我只能顺着路走,别想多了。” 第21章铜盆 立秋见颜娧那不符合年纪的坦荡凛然,也觉着老夫人有个好姊姊。 这也能解释为何一直以来颜娧笑颜底下的娴熟应对,为何一直以来都老成持重。 听着颜娧向她解说如何种植移栽的洋甘菊如何照顾也一一记下后,她便让白露把姑娘送回宅子,接着也找来佃户们照样传授。 马车上的颜娧掀起车帘远远的回望着正指导佃户们的立秋,不禁又笑了。 方才立秋的手足无措,她一离开,又端上了正色,只见佃户们不敢造作频频点头。 马车毂辘一路缓慢前行嘚嘚作响,颜娧被规律的声音哄的瞌睡虫上身频频点头。 倏地,仅容一车通行的官道上传来急切的马蹄声与男子慌张的叫喊。 “让开!让开!” 颜娧一下被惊吓,已经做好受冲击的准备,白露也在这时窜入车内,将她一把给捞上马车顶。 看着对面疾驶而来的马车,白露知道怎么闪避都来不及,她在马车对撞前一个提气往上飞去,又借了路旁香丝树枝往上飞一次。 待双方马车都粉碎落地后,才带着颜娧缓缓落地。 白露喜出望外的看着几乎破碎殆尽的马车,兴奋拍手道:“哇!姑娘!我们可以换马车了!” “”颜娧惊魂未定又哭笑不得的看着白露。 这神一般的神经大条也是醉了! 白露踢踢一旁摔昏了的车夫,确认昏迷后道:“姑娘!还活着,不过短时间应该醒不过来。” “我们居然还活着!”颜娧抚着狂跳的心来到车夫身旁。 “这点小事,姑娘当然还还活着。”白露拍拍姑娘身上沾到的枯叶,极为满意这一场绝命救援。 颜娧嘴角抽了抽,可没忘趴在地上的车夫, 也跟着白露般绣鞋轻轻的拨着。 才拨没两下,她的绣鞋就被反手抓住染了大片血渍。 “”怎么最近老遇上爱抓鞋的人? 颜娧吶吶看着白露,再看看鞋,白露一见颜娧鞋染了血污,连忙送了一脚把人给请飞一尺外。 “”颜娧扶额,这下不死都半条命了。 白露果真不似立秋解意吶!她还是别随意递上小眼神,免得面前的人没摔死却被踹死了。 “姑娘?”白露眼里透着不解。 “我过去就好!妳待着。”颜娧怕等等又有一脚飞过。 “这怎么行呢!万一他醒了对姑娘不利如何是好?”白露拦着她。 颜娧看着不远处的人没半点声响,叹息道:“你过去,我担心他等等和着该死在妳脚下了,再加上妳那脚一时半会应该真醒不来了。” 白露脸上掩不住尴尬,嘿嘿的笑道:“我不再动脚了。” 颜娧又靠近车夫前先回望了白露,只见她立即收起腿。 她轻拍着车夫肩膀没回应后,就一把将人给翻了过来。 这一身山水云锦直裰甚是面熟呢! “” 那是什么车夫? 分明是黎承! 啧啧!只觉着俩姐妹的孙儿都挺需要改改运,动辄皮肉痛是怎么着? “怎么是他呢?”白露两手食指互敲,看得出来反省了。 “记着下次先把人看清了再动脚。”要是能翻白眼,她一定把白眼给翻上天了。 她回望了来时山崖边的官道,再看看一地狼藉,不敢再使眼色给白露,只得轻声交代。“先把他抬到那颗香丝树下,妳赶紧的往叶叔宅子再赶辆马车来接我们。” “把姑娘留在这?”白露瞪大了眼。b br  “是!快去快回,丢着他谁也没法交代。”颜娧思及黎莹的难处,再看看一身伤的黎承,说不心疼都是骗人的。 这可怜孩子不是回京了?怎么会一身伤在这? 白露看了看跺了几步脚,前不久他才骂过谷雨丢下姑娘,怎么转眼就轮到她了? 这种事也能风水轮流转? “别想了!赶紧的!”颜娧推了推白露背部催促着。 白露只得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颜娧离去。 看着天色渐暗,颜娧拾掇了几个车轱辘断裂的木材,到黎承身边准备生上火。 走了几步又捡了方才移植洋甘菊的铜盆,稍做整理后,倒了半袋羊皮水袋,为黎承整理一番。 她心里颇为怨怼了黎家这百年家训,怎么着就不懂得变通?难不成子孙都死绝了还能传承家训? 黎莹成了太后就该改变护着犊子才是,落得一个孙儿身受奇毒,一个现在伤重倒在她跟前,什么破家训? 不破不立才是! 那日能见面得念念才行! 哪儿来的坑子孙家训? 半苏醒的黎承见着不远处寒光迎面而来,忍着疼痛一把抓起颜娧往山崖滚去。 惊吓慌忙中颜娧随手抓了铜盆挡了寒光,被暗器震得麻乎也没把铜盆给丢了,就这么与黎承滚落山崖。 “黎莹!妳孙儿坑我!”颜娧在心中不断吶喊着。 直线落下的瞬间,颜娧与黎承四目相对着,千言万语都在须臾间,俩人都倔着没发出声音。 直至落在半山上横移的树杈上,为颜娧垫背的黎承才发出一声闷哼厥了过去。 颜娧发现环抱的铜盆正好卡住枝干让黎承舒服的躺着。 连忙透过残枝看着崖边的人蠢动着,可想而知正在确认黎承生死。 颜 娧只得再次埋怨着黎莹坑人的家训。 再看看黎承又被山壁给污糟了整块的脸颊,方才根本就白做工了。 她现在动都不敢动,深怕闹了动静,上头又丢了个什么宝贝下来。 正愁着如何是好时,就见着黎承脸庞滑下来了条青绿尾巴带上朱红色的竹叶青蛇。 颜娧想哭的冲动都有了! 这是什么神运道? 而黎承还正巧这时半睁了眸子,手正想抬起,就给颜娧制止。“别动!” 黎承也发现脸上凉飕得不对劲,只得静静待着。 “你可千万别动!让牠看完走了就没事了。” 那老兄弟吐着蛇信探查着周遭气息,颜娧看得心都提到胸口了,这要是真咬在黎承脸上,可就没机会哭惨了。 “我们掉进牠窝里,你别恼了牠就没事了。”颜娧缓缓紧张情绪,轻声软糯的劝着。 果真!蛇不爬自己脸上,紧张比较容易缓解,颜娧自我安慰着。 面前的黎承不就是最大对比? 半睁着眼看着几乎贴近鼻息的舌信,身体僵硬得与树梢相同,动都不敢的模样,若非蛇还在他身上,她真想笑一笑。 只见竹叶青蛇彷佛也知道面前猎物并非牠可猎取,也无侵害性,只得慢条斯理的离开黎承脸上往树下离去。 一路摒住呼吸黎承大汗淋漓的松了口气,虽浑身酸痛还是不忘给颜娧称赞。 “丫头!妳这胆儿肥得!” 颜娧嘴角抽了抽,能直说是蛇不在她脸上的原因? 她笑得憨,笑得他忘却还在树杈上。“我看见你勾搭了牠,不是牠来勾搭你,方才落下那瞬没被攻击已是万幸。” 他勾搭? 黎承看着沿着树干离去的蛇身,生生的咽下了怨气,连吭也不敢吭声。br r  方才朱红的尾巴他可看得清楚不过,的确是咬一口就没完没了的事儿了。 “承哥哥,你可千万别闹什么动静!官道上的人可还在四处搜罗着,我们现在只能等白露姊姊回来。” 天边已经漫了成片的黑纱,这会离开难保能找到路回庄子。 方才她连生火作记的机会都没,不知道白露能否找着。 颜娧借着仅剩的微光看了黎承沾满大片鲜血的上衣,看样子这孩子功夫还行,沾的都不是他的血,只有手臂上几道轻浅的血口子。 “妳不怕我一身血?”黎承不太懂得她眼里的赞赏哪来的。 “都吊树上了,怕能做甚?”颜娧眼睛滴溜的打量着周遭,仰头没希望,只得俯身看看。 虽然高度不至于摔死人,目前的黎承想下还是有点难度。 这不是她劫走溪流的末端嘛?啧啧!都成了羊肠小道了。 原本可以摔在水里,成了会摔在石砾上 她无奈的摇头叹息,果真想坑别人,到头来都会坑着自己。 “怎么叹气了?”黎承不解问,他耳力可以判断的范围内并无异动,困难的坐起身就磕到铜盆,而铜盆就这么华丽丽的垂直落下。 哐当当当 堪比铜锣响起啊 黎承:“” 颜娧:“” 两人摒住对峙到几乎无法呼吸才松气。 黎承口吻理都是责备轻声的讯问道:“带上铜盆做甚?” “它刚刚可帮你挨了暗器!”颜娧被责备得可委屈了。 黎承:“” 原来是救命恩盆! 两人又静静挨在枝杈上几近一刻钟,确定天色完全暗下,黎承忍着一身疼痛跃下枝杈,险险不 稳跌倒也硬撑着张开手臂,无声的暗示颜娧跳下。 颜娧咬着唇思考了三秒,毕竟她身上可有整套重装呢! 这高度应该不至于压断他手臂吧? 还是得下地啊! 虽再三迟疑,她还是一跃而下。 当落下的重量与黎承原先认为的有出入,反应迅捷的收了一手,借力用力将颜娧翻了两圈半给落地扶正。 功夫根本还没到家的颜娧,哪能抵抗这突如其来的两圈半,落地就脚一软的往前栽去,那还有什么落地扶正? 第21章坑人 颜娧直挺挺的趴在石砾上,脑袋还晕乎乎,勉强翻过身子仰躺,看着斜月缓移,也缓缓胸臆间的闷气。 黎莹这孙俩脸坑人的方法都如出一辙,专门让人抹地的绝招?两兄弟还一人让她抹一次啊! 黎承本想去捡不远处的铜盆,弯下腰时才发现手臂无法伸直的怪异悬吊。 “咦?”黎承再抖抖自个左手臂两下,不明究理的看着地上的颜娧,再看看自个的手,来回了三次才肯确信。 手真断了才不过帮她泄力两圈半怎么就断了? “丫头,这个年吃重了?” “”颜娧本想就他评论发飙一番,起身见着黎承如断线傀儡般的左手,愣得说不出话来,什么话也没了。 见黎承还玩弄断肢要来晃去,颜娧嘴角抽个不停。 “你的手纸糊的不成?”颜娧张望了四周,实在没什么适合固定的东西。 黎承无奈笑问:“妳腰上的东西不简单才是吧?” 接力时的重力,他想反应已经迟了。 “呃”颜娧一时无言,朝着他无辜的干笑。 她下来还记得,马上就忘了,看样子这,方才下来似乎重重敲了他手肘子一下 嗯! 这孩子行!手都断了还能帮她泄力两圈半! 但这下可愁坏她了! 这深山野岭怎么帮他把断肢固定了? 看看他的衣服满是山水刺绣的云锦贵着呢! 原本都抓褶要撕了他衣服的手又松开,朝着自个三层襦裙撕了一大片。 见她又撕了三条子布,把裙摆整成三角布,就往他靠过来了。 “丫头!想做甚?”黎承不自主的退了两步。 “坐!”颜娧命令的口吻没想让他拒 绝的意思。 黎承面对突如其来的命令,先是愣了下,还是坐了下来,莫名的就没想拒绝。 才坐下,颜娧小身子就轻靠了过来,为他搭上三角巾固定手臂,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雅的女娃奶香。 黎承不发一语看着她包扎固定断肢,黑暗中她的眸子闪着剔透,趁着月色他还是第一次把她看清了。 粉雕似的小脸、软糯嗓音里的荏弱,与眸子里的精悍可完全颠倒了。 虽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小娃娃不简单,可当俩人这么贴近的面对,又完全不是那回事。 从前他不喜黎祈身上的奶香,总会时不时思及母亲,现在黎祈也不需抱了,再嗅到奶香居然是缱绻思怀想再拥一把的冲动。 天!她才七岁! 他这都是想了什么?他竟然对一个黄口小儿有念想? 颜娧没心思去察觉他的遐想,绑好三角巾确定手臂向上的角度,利落的拍拍手,满意的看着完工的杰作。 “我去找找有没有适合的木棍再来固定,别再晃悠手臂了,再年轻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修养。” 黎莹的宝贝孙儿,没照料好来找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可真累了。 一入了夜,乡野寂静,螽斯绳绳。 颜娧看了四周确定方才的小伙没再回来作伴,慢条斯理的解下腰上的几个锦袋。 她先在石砾子地上洒上石灰粉杜绝小伙到访,再拿出小竹筒密封的磷粉洒在刚撕下的一段布条上,翡色幽幽的淡青火焰燃在两人之间。 “”黎承看着青绿幽幽,觉着内伤重了几分。 都还没上山掩埋就先来了磷火作伴? 看着磷火青青,黎承也脸色青青,颜娧难掩嘴角上扬。 “难不成承哥哥想捡柴火好好烧上一把?” 见黎承没回应,颜娧抛了抛密封的竹筒。“这可是大晚上保命的好东西呢!” 黎承嘴角抽了抽,面色艰难的点头同意。 是了!若是燃上火光定会引来方才的不速之客,这幽幽磷火的确照明妥妥的。 不只人怕,野兽也怕。 有谁能想到他们用磷火照明?这森幽幽的妖异光影,见着的恐怕都连滚带爬躲了。 “妳都带着这些东西出门?”黎承尾音都高了八度。 颜娧大眼扇扇十足的无辜,这些可是精挑细选过随身物品呢! “我住山边,成天往山上跑,往田里钻能不带?” 她没理会黎承的小眼色,径自捡回没被暗器打坏的铜盆,把第二条布条一头放进仅剩浅流的山涧,一头放在铜盆里,就跳过浅流往木林里去。 “娧丫头,回来!”黎承见她走远心急的喊着。 颜娧透着磷火本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可远远的瞧也阴森森了,只得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等着,继续往内走。 入了林子,她一见杉树就先给刨皮了,靠着磷火薅了几把开着白花的接骨草根与兔槐根,便匆匆的三步做一步的往回跑。 黎承见了她手上抓着东西急忙赶跑,以为有什么野生动物追着,忍着疼痛也起身将她一手捞回来,紧张问:“怎么着?” “黑啊!林子里阒寂了,不赶紧跑回来,难不成散步?”颜娧挣开了他的手。 “也有妳怕的?”黎承看着这个磷火都不怕的女娃,居然怕黑? 所以怕得连磷火都好? 颜娧没理会他的询问,径自到水少得可怜的溪边把带回来的草都给过了一遍。 黎承透过幽光中清楚看见她可能被苦着的小脸紧皱。 她将两种草根放进嘴里咀嚼了几次,吐在 两个巴掌长的树皮上,从又锦袋中取出另个竹筒,一掀盖熟悉的竹香肆意浸染,赶忙掺和揉匀。 下一刻颜娧就走来他面前,苦得口齿不轻的道:“把袖子卷了。” 坑啊!这俩闺蜜的孙儿坑人啊!成天找事情给她。 她都多久没干过这类苦差事了,苦篸咬进嘴里的苦,能说清吗? 面前的小少年还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这青幽幽的磷光中,他期望能看出个什么? “帮你敷药!”她尽了最大努力把话讲清楚了。 黎承可完全傻了,一个七岁的女娃帮他采了药? 虽然他还没长全,但堂堂五尺男子给小女孩救命疗伤,传出去他名声何在? 而且,就这么三寸丁的女娃娃,林中草药能相熟几种?用了会临终不? “”颜娧可读懂了他眼底的不可信。 年纪小是她的错? “你还想不想要手?”若不是看在黎莹面上,这生药都想直接扔他脸上了。 难道黎莹都没传授些跑山的技艺给孙儿? 这厮想坑她到何时? “再不把袖子给卷上,信不信我打得你奶奶认不得!” 欺负残障人士虽然不道德,偶尔也得喊喊。 黎承瞅着颜娧奶娃音底下的恐吓不禁笑出声,不过未免恼了她,还是听话的放下三角巾卷起云袖,清冷的嗓音道: “等回京,伤都好了,奶奶会认得的。” “”颜娧差点把药给掉地上了。 还能开玩笑? 不疼? 颜娧环上树皮的布条加重了五分,只换来他眉宇轻蹙。 她耸耸肩放弃了,走到铜盆旁,水已经虹吸了半盆,连忙端起来洗漱口中苦涩。 黎承再次见 识她出色的野外求生本领,这离开的一瞬,已经滤出能喝的水。 “谁教妳这些?”黎承也算是半个山野人,就没见过这样的取水法。 “渴了就会想办法。” 这回答就跟天会亮一样的简单。 黎承嘴角抽了抽。 总不能告诉他,你奶奶不比我逊色吧? 她们分工出勤,这些小事都是黎莹一人搞定的,她可是后勤补给的顶梁柱。 倏地,黎承听见杂沓迅速的脚步声渐近,只得忍着疼痛一把将颜娧捞起,越过溪流躲到林子里。 黎承顾疼痛匍伏在地,远远看着幽幽磷火由远而近。 他以为行动够快了,殊不知身后正站着一人看着他们。 “” 黎承心塞的看了颜娧,只见她丝毫不在意开怀笑了。 “抓到了!” 多好的认人方法! 四面八方的来人,都带着看着磷火来到 若非知晓她的门路,估计这会都瘆得慌了。 这百鬼夜行呐! 月色摇曳,星疏恬淡。 一路绿幽浮光。 黎承在还没来得及表达任何意见前,被颜娧抬回到她半成的宅子。 “姑娘!下次别再一人留在山上了!”白露站在庭院中直跳脚。 “我没一个人吶!”颜娧揣着无辜指着坐在内院石椅上的黎承。 “他是受了伤的废人!”白露没客气的指着正让叶修整骨正位的黎承。 “”黎承连两次被指点显得无奈。 看着面前正为他正骨的叶修讶异着,除了整治一池子鲤鱼,还能整治人? 叶修摸索了会才将黎承手臂上三角巾挂回颈子上。 “姑娘是 找了接骨草、苦蔘、杉树皮?”叶修不禁又高看了颜娧一层。 “哇!叶叔厉害!我都咬烂了还能分辨?”颜娧也端详了叶修好一会,惺惺相惜的神色交流着。 “姑娘处理得很好,明儿个再准备接骨膏换上即可。” 叶修不避讳的夸赞,夸得黎承一脸不可置信。 他的手不是被草率了? 再看看一脸憨笑的颜娧,像是在等着表扬。 白露看不惯颜娧一身邋遢,拉了破损的襦裙劝问着:“姑娘不觉着该先去更衣?” “呃”她都忘了里衣没了,大片都在黎承肩头上,难怪入了夜裙底凉飕得很。 白露抿了唇也没管颜娧意见,直接把她给打包带走,留下叶修与黎承。 第23章人祸 “姑娘!你可知今天差点命都没了。”白露没好气的帮梳洗干净的颜娧整装。“若非寄乐山暗卫接应,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到姑娘。” 到山崖底下找人有那么容易? 这聪明的黎承,先把黎祈给扔到树上,就这么刚好扔在寄乐山暗卫藏身的树上,接着亲自驾车引走所有刺客,本来暗卫们打着观望心态,那知道先接了黎祈再撞了颜娧,不出手都不行。 颜娧今日出门也黄历没看好,刚好挑了最偏远的庄子移栽,回程就这么撞上。 一众追到最后看着最后一个刺客朝着他们俩丢暗器时,肠子可都悔青了! 世上难买早知道啊! 也只能赶紧的收拾掉最后的刺客,发了搜索讯息给在归武山的周遭的人来寻。 所幸,颜娧也个聪明的,这青幽幽的磷火成了归武山众找人的最佳辅助了。 原先还觉着不伦不类的暗卫们,在溪涧旁找到颜娧时的欣慰,早冲破了所有有关磷火的阴森恐怖的说词。 “怎么知道就倒霉了呢!”颜娧被换上湖水绿的齐胸襦裙,见着白露又想梳发髻连忙制止。“晚了就别梳了,该说的说完,也该安置了。” 看着白露临时找来的被褥,她多想直接瘫了,在山上晃悠大半晚上,说不怕、不累都是骗人的。 宅子起好至今,白日虽多数在这,夜宿倒是第一次。 回来的路上听白露说黎祈也在暗卫的看管中,立秋带着其他人清扫战后轨迹,还带着璨笑说:“也有磷粉自己送上门的!” 白露传达时也明显有着嘴角抽搐的不自然。 是了!十几个人来,连痕迹都不会给留下,这是寄乐山一贯作风。 既然姑娘喜欢磷粉,那么有送上门来的,怎么着也会好好处理。br r  何况,若非颜娧顺走铜盆挡掉暗器,这会儿他们几个都不知该怎么回山认罪了。 颜娧想着黎家兄弟算是她的客人了,没理由叨扰叶修,加上黎祈那个性,要是又拿金璨璨鲤鱼来玩笑,光想到她都不安了。 虽然宅子还没起完整,先拿来待客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叶修还是来照应兄弟俩。 颜娧半干长发简单束上发带披散着,看着悠然月夜啊! 她掩着小嘴再也忍不住瞌睡打了呵欠。 走进内院的中庭,显然也梳洗过的黎家兄弟已等着了。 一进半月门,黎祈就已经哭得泪眼婆娑往她跑来。 “呜呜!娧丫头!没有你这些剽悍的家丁,我可不知道死哪去了啊!连三哥都断了手,我不就得断头了。” “好好!不嫌人家凶狠了?” 颜娧与黎承俩人遥遥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她的护甲敲断了手,能说得出口吗? “娧丫头!我好可怜啊!”黎祈继续没完的哭着。 被黎承埋山里了也没这样哭,这不是假哭吧? 黎承苦笑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清醒的厮杀。” “言下之意是,承哥哥捱过的更多?”颜娧嘴角抽了抽。 宫廷斗争,果真都是祸延子孙。 “离京城距离而定。” 黎祈都哭成那样了,面子什么的还需要顾? 带着黎祈,他只能注定里子面子都空空空的下场。 “”颜娧真想冲进皇宫痛殴黎莹,怎么舍得孙儿在外头吃这种苦? 黎承不解颜娧眼里的那份爱怜与心疼是怎么回事,像极了祖母关爱的眼神 可她才不过七岁,这样的眼神适合看他们兄弟? 黎祈还 是一个劲的哭,再加上颜娧那眼里的关爱,又让他心坎里越发堵了。 黎祈这是哭魔怔了?哭个没完?好歹也是个郡王啊! 颜娧也被哭得脑壳疼,第一次被暗杀活着的孩子该怎么安慰? 她还没遇过活着的啊! 只得抬头寻求黎承求助。 “承哥哥!你来说些劫后余生的事,安慰安慰祈哥哥,这事我没辄!” “妳方才不也逃过一劫?怎么没经验?”黎承环胸睨着娇小的女娃。 颜娧不明究理的小手指着自己问黎承道:“我?方才明显是杀你,不是我呢!我只是倒霉了点,接了暗器。” 黎承:“” 这锅甩得可真干净。 “怎么说我就是路过捡了你,不算吧?”颜娧使出萌眼装得那是一派无辜。 “”黎承在那无辜的神色下只有认输。 他随手打了魔怔的黎祈,让他不再哭泣,转向叶修作揖道。“在下感激叶老爷与我们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是我救的,是姑娘救的你们。”叶修连忙摆手,避开他伤处,把黎承转向颜娧。 “”黎承苦笑着又对上无辜的眼萌。 这整窝子人都很有事,思及方才林子里,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或者说,她身后的人。 他背上到冷汗还能直冒! 怎么说他也是勤练、苦练了多年,怎么会有人来到他身后也全然不知? 本就觉着买下归武山的人不简单,今日正面碰上了才发现,京城里那些世家的暗卫也不过尔尔。 再看看一路上遇上的人,对颜娧的崇敬,不只是言语上,连举止行为也时不时透着恭敬 颜娧究竟什么来历? “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虽然不方便黎承还是揖了礼。 这会换颜娧嘴角抽了抽,一个哭傻了,一个吓傻了吗? 大晚上的谢来谢去做甚? 去睡个好觉不是更好? 颜娧按下他的手,指着角落的铜盆道:“是它救的你,忘了?” 黎承:“” 他似乎听见笑声了。 这群人真不给他道谢? 黎祈努力抹去了泪痕,在哽咽里找回声音道:“三哥!娧丫头早就想好谢礼是什么了你忘了?这么粗浅、没心意的感谢谁要?” 噗哧! 颜娧被逗乐了!在场的人都被逗乐了!根本掩不住笑,都觉着梁上暗卫也笑了。 黎祈这话说得上心吶! 颜娧掩饰不了笑意也就放弃掩饰了,直白白的指着他无碍的右手。 “承哥哥若不是左撇子,这几日在小妹家中休养的时间,就帮帮小妹把酒肆、书坊、庄子所需的匾额、横幅、对联,迎客诗都备上吧!” 清点完还没等黎承应答,颜娧又拉着他的手,指着内院正厅上的空旷道:“宅子的厅堂门池也都还没起名呢!就拜托承哥哥啦!” 黎承:“” 他莫不是入了贼坑了?试问这世道几人敢这番奴役他? 颜娧那牲畜无害的萌眼又来对着他问:“承哥哥日前来找鲤鱼答应的可还做数?” 黎承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黎祈连忙跑上前来慌张问道:“娧丫头!妳可不能真埋了我!这次不是我的错,不能埋我!” 颜娧偏了头看黎承,再看看黎祈,不解的问:“不是说好给我墨宝?变成种人了?” 黎祈顿了顿,黎承倒是笑了,反正黎祈这调调也习惯了,看看身旁人们的欢愉,不错的调剂,是不? 只是不让他道谢,他该怎么问起今日刺杀之事? 或者也不希望他问起? “可以的!还有手在,小事!再回协阳城宅子里再搬空我的画作给娧丫头放酒肆、书肆包间也都行!”黎承不待回应,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叶老爷不打算与在下说说今日之事?” 叶修捻着小胡子释然笑道:“老朽只是一池子鲤鱼的大夫,刚好会治断臂。” 今日之事,本就因为牵扯了颜娧才出手,人也清空了,什么都空了,也没必要再多着墨什么。 “叶叔!你哪儿朽了?哪儿老了?”黎祈看着叶修一身灰边月牙白深衣,虽然故意蓄着山羊胡也不过三十出头,书卷气息风雅怡人,哪儿扯的上一个朽字,给颜娧抛了个眉色意气扬扬的道:“跟着娧丫头叫,准没错。” 黎承食指拇指戳撮着还在寻思该怎么问,就又被黎祈给打了秋风,见叶修被赞得心旷神怡,想再探问的心焦灼着。 虽说也就魏国公府时常为岳贵妃琢磨大皇子的出路,但也鲜少在黎祈也在时下手,今日真颇为意外。 难道看着黎祈成长至斯已然让前朝后宫都坐不住了? 来的人数摆明就是想灭口了。 若非撞上颜娧,或许京城已经在庆功宴了。 颜娧也察觉了黎承所忧,但立秋还没回来前,也不会有什么消息,只得伸出小手压下黎承的焦心,徐徐软糯的慰着:“承哥哥,不管今日来的是谁,也都只能等着秋姑姑回来,这大半夜的,安置了吧!别耽误了手复原。” 黎承感受到暖暖的柔软覆在他戳撮着的手上,舒心的童音安抚了的他的焦躁。 沈淀了下思绪,黎承终于颔首,带着黎祈在小厮的引领下离开了内院。 月色悠悠,摇曳黯淡 “姑娘 !夜深了。”叶修见兄弟俩走远后,也劝着颜娧安置。 颜娧挥挥手,让叶修靠过来,细声问道:“多少人员伤损?” 叶修本就没打算瞒颜娧,老实道来:“一损三伤。” 颜娧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试着平稳心里的怒意,嗓音清浅悠悠的安排着:“厚葬,伤者就劳烦叶叔照看了,安家、赏赐备好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家眷有难处,就接来归武山,我们不差几口饭。” “领命!” 第24章奶母 颜娧抬头看了月色,心里怅怅然,这大约是她在这第一个不平顺的夜。 这时代权势代表了一切,有多少人愿意为它肝脑涂地? 这份荣华还不见得能属于自己呢! 如同稍早送命的暗卫们。 家眷可否能安好? 死多么轻易的?留下的人却面临着痛彻心扉。 何况,依照寄乐山的作法,连来的影子都被抹去了,何时才能知晓亲人已逝? 颜娧心塞的摇摇头,夜还长着呢! 颜娧移步到月牙池畔的的六脚凉亭,入了夜的春风凉意透人。 倏地,一个散着长发的头颅倒吊在颜娧眼前,身边还带着幽幽青火。 初入眼底的惊吓后,颜娧倒抽了口冷气,待看清来人,心也就安了下来。 “娧丫头我好可怜啊呜呜” “”颜娧嘴角抽了抽。 怎么着?她才刚安顿好两个熊孩子,又跑来一个? 两个熊孩子,这裴谚与黎祈聚在一起,是打算承包了她接下来日子的笑点? 脚倒勾在六脚亭上的熊孩子不是裴谚,还会是谁? 裴谚见颜娧一点惊恐都没有也无趣的跃下埋怨着。“娧丫头!妳这胆儿也忒肥了!气儿都不喘一口的。” “公子!我早跟你说姑娘不胆小的。”白露这才从廊道端着热茶走来,给两位主子奉上今年的春茶,明前龙井特有的淡雅香气溢散着。 “你又溜下山了?”颜娧看着这个应该又费了不少功夫才逃出瀑布的裴谚。 裴谚拍拍胸脯。“开玩笑!需要吗?至于吗?” 颜娧满脸不置信扶额苦笑,莫不是成了少年训练营了? 年前才被立夏抓回去的人,说话能信?b br  颜娧笑而不语,抓了几下裴谚坚实的臂膀。“不错!练得挺好!一定很快就能赶上立夏了。” 裴谚百般不愿的皱起眉眼嚷嚷道:“赶上立夏这等小事需要说?” 颜娧偏了头看了亭梁上的人影问道:“要不叫下来过两招?” 裴谚惊恐的跳起问:“还没走?” 颜娧慎重的颔首。“一直在。” 裴谚无奈的抬头问。“夏哥哥,我们马上得回山?” “在下告辞。”话毕也没有回答,夜色中迅速潜行的墨影就迅速离开众人视线。 什么信息都没有? 这种讯息量在颜娧眼里才可怕!! 这让颜娧好奇了,不是吧?这是把裴谚也丢给她? 她究竟交了什么狐朋狗友?没丢成孩子丢孙儿,这样也行? 以前曾说过谁没结婚就得帮其他两人奶孩子,当奶母子才会感情好,可是她现在也才不过是七岁孩子,她自己都需要人奶,怎么奶孩子? 而且,没得奶孩子给她奶孙子,问过人家母亲没有? 她深信,山上的颜笙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娧丫头!祖母说,妳认识了新的小哥哥,不会要我这个旧哥哥了,让我赶紧的来瞧瞧,妳说说,人在那?”这立夏一走,裴谚说话可大声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没有伤春悲秋的机会。 听听这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知道她不小心奶了黎莹孙子,还奶了两个,不赶紧的把自己的送上怕吃亏了! 若不是知道这裴谚的傻性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哪个不是指着她藏了外男的问法? 颜娧手里紧握着绣帕扼腕着,交友不慎吶! “你给我说说,你祖母让你来做甚?”她已经丝毫不怀疑裴谚是给颜笙送来的。 这刚一阵大清扫多了几坛子磷粉能不知道? 她自保都难了,还给多送来一个,这是要她命?还是来送人头? “娧丫头!妳装都不装一下。”裴谚嘟嚷着。 她抬头瞧瞧月色,都快进入下半夜了,还装? 裴谚懂得意思,风凉的说:“要不咱明早说?” “信不信等会秋姑姑回来,她很乐意送你回去。” “”这扎实的恐吓啊!扎实得裴谚一脸哀戚。 颜娧又一个偏头看他忍着不笑。“说么?” “祖母都让我带了两人份的骨醉来,说两个小哥哥就交给妳了。” 这真打算让她当奶母子? “怎么早不给晚不给,偏要这时候给骨醉?”颜娧脸都垮了。 “祖母说,正好!” “” 这是坑到底了就是。 想哭呢!找到人的感动已然烟消云散了。 “再说说,黎家这是怎么回事?一丁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跟我说说这百年世家怎么存活下来?简直传奇了!” “这个不用祖母说,我也知道,黎家不是没有自保能力,而是没人动得了。” “什么叫没人动得了?”颜娧嘴角抽了抽。 “黎家家主世代有一枚浮石令,名为浮石却有千斤重,家主归天后,浮山令会自行归位到浮石堂,黎家子孙都能进浮石堂争取成为家主的机会,家主到不了浮石堂取令,就无法号令世家。” “这不是告诉我,这五十年黎家都是靠朝廷俸禄过活,没半点油水吧?” 裴谚点头。 颜娧觉着这白眼都能翻到天边去了。“还有呢?” “黎家世代与山门交好,但是这五十年不交好。” “因为出了一个皇 后,一个太后?”颜娧听完知道关窍何在了。 裴谚点点头。 “就非得到等快搞死人才伸手?” 裴谚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如果没有娧丫头,这世代依然没有相交。” 瞧瞧我们娧丫头!多重要的存在! 颜娧听得只想晕死,坑啊!这群故步自封的老先生、老太太们。 “所以?现在是?” “祖母说,这是帮助朋友的朋友不算犯戒。” 颜娧头疼扶额,好个朋友的朋友,这是明摆着钻漏洞! “现在两兄弟一起骨醉是让他们阋墙?”颜娧尾音都高了八度。 明显寄乐山长期参与了黎家的传承,黎家这辈子谁来传承让她来选? “丫头那么看得起黎祈,他一定很开心。” 噗哧。 颜娧白露俩一同笑出了声音,这埋汰人不带脏字的功夫,裴谚学得地道! “祖母说,给黎祈只是为了救他性命,能不能成事还是个问题,骨醉只能让身体忘记有缘生存在。” 啧啧!这霸道的缘生,都骨醉了还不能解! “帮就帮,就非得这样拐着百八十个弯不成?”颜娧实在没法想象,连颜笙也着魔这些规矩。 “就得这么弯弯绕绕。”裴谚赔上无奈的笑脸。 颜娧表情已是,没好答案就等着挨揍的神色,裴谚只得赶忙继续。 “帮了会死的!”裴谚夸大着眼里的惊恐。“骨醉的萃药用的是后山瀑布,天外陨铁泡在瀑布里,门规写在陨铁上,一次违门规骨醉让人僵一天,二次违规僵3天,第三次就僵一辈子,且五感全失。” 这下换颜娧惊恐了! 哇操!这是坑她? 顿了顿,她再回头看了裴谚白露,再看看自己,怎么她与黎 家两兄弟结交没事? “我居然没硬?” “没回喝瀑布水,不全然是山门中人,陨铁就无法成事。”这回换裴谚咯咯笑了。 颜娧听得拳头可都硬了,爬上椅子对着裴谚就是一个爆栗质问道:“那你之前还好说歹说的要把我骗回山上?你安的什么心?” 挨疼的裴谚缩了身子,扶着头无辜的回:“娧丫头这不是没回山上,是不?” “那还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觉得不该长久客居人下才决定留下来!” 虽然不清楚那块陨铁到底什么来历,能绑住颜笙这么多年也不简单。 颜娧气得什么闺秀风范都没了,只差没给补上一脚了。 本来还想着归武山上活络了,攒了银子就给裴谚送一些,现在 一文也别想! 深吸了好几口气,颜娧才理出思绪来后,只能苦笑问。 “我想问问,老夫人硬过几次?” “二次!”裴谚记得可清楚了,这两次都在这三年内,就为了想救黎家兄弟。 “行了!不用说。”知道姊妹们努力过,她也就释怀了。 “那大皇子还想招惹你?”颜娧突然思及初识时。 “那是!要不是我晕得快,都不知道挺尸上哪了。” 不行! 跟这熊孩子问话,真的都分分钟想揍人呢! “所以我现在就是一座联系黎家与寄乐山的桥。”这是颜娧最后的结论。 裴谚慎重的颔首。 日后他们见面理由只能因为她,山上那陨铁是有病吗? 这么的让人头疼的规矩,也能发威与限制? 或者该怪寄乐山祖上,没事写个家规来绑死后代子孙? 这真想不破不立也难呢! 夜深了,颜娧理完 思绪也倦了,深思了许久,突然怔了下,起身瞄了裴谚几眼。 一手托着下颔,一手靠在石桌上,手指在桌上敲着弹琴般的节奏。 “裴谚,你既然已然知晓,我是你祖母的旧识,为何还左一声丫头,右一声丫头的喊我?” 裴谚这会扬起微笑,俊秀眉眼里的话语,都带着笑意,笑得颜娧冷颤了下。 “祖母说,娧丫头与我年纪相仿,将来做妹妹也合适,作为媳妇儿也合适,让我来看看是媳妇妹妹哪个合适。” 颜娧完全无言以对,面色难看的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裴谚,现在她一股脑儿只想给颜笙一顿打! 第25章地动 小满之日苦菜秀 春风徐徐,春日暖暖。 颜娧领着几车从各城镇买来的古籍新书往书院安置,书院建地颇为广阔,绕着岩山与竹林建造,一栈一舍一造林。 她先规划了大型共享书舍、摆放了各处收购来的书册近两万册,分门别类造册。 又画了几十块地皮起了私人院落、双人院落、三人院落,打算供给想留下住宿攻读的学子。 至于,请不请山长就在她一句话而已,黎承见了书肆腹地广阔视野悠然,已经主动推荐黎家祖父可以胜任。 她不急着决定是否授课,只想着先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地动,过了这个坎,才能验收整个归武山工程。 已泡完骨醉黎祈今日也跟来书舍,已然入了书舍参访开始一路惊叹哇到底。 前几日参观酒肆也就想包了个岩林小院,今日不知道又想包下哪个院子了。 她满意的抬眼看着藏书阁门上匾额,黎承的书法苍劲有力,有如怒猊渴骥。 这与目前的温雅形象完全不相符,常说书法说明了人的内心实际心态。 只觉着他就有如困兽,还在等待突破的契机。 倏地,颜娧头一阵晕,耳间传来由远而近的地鸣声逐渐靠近,她下意识紧抓门柱惊恐的回望。 远处飞鸟惊鸣四处飞窜,尘烟弥漫,似乎还有不少人们惊恐的呼喊。 地动了 身后的白露迅速的贴近她以身相护,紧紧的抱住她。 颜娧努力挤出一双眼睛看着地上原本留有间隙的岩柱榫卯,在一阵摇晃后紧紧相扣丝毫看不出有刻凿痕迹。 “成了!” 颜娧在白露怀中兀自开心,完全忘了地动还在持续中。 约莫两弹指后,地动才稍 稍停歇,白露惊魂未定的先把主子巡了一圈,才敢抚着胸臆压惊,听着外头细碎石子声不断传来,也怕还有地动未完不敢放手。 颜娧摒着呼吸静静等人来报,也深怕有哪间厢房院落有疏失倾倒了。 地动居然提前了! 她庆幸、万幸! 大致上的工程都已经完工,否则毫无预警的灾祸一来,在地下工作的可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了。 白露将她安置在藏书舍外苑的,整整看了三回确认不会有任何倾落物会伤害到她,才敢离开她身边巡察书舍。 她放在襦裙上的手都不知道湿了又干几回,才终于把莫绍给盼来回报了。 “姑娘放心,方才工队全巡了一趟,一个榫卯都没漏,这下踏实的牢固了。” 颜娧这下终于真正放下心,整个所有的工程她都请莫绍留下了没固定上的榫卯,原先莫绍还在担心不牢固,这才懂的那些个间隙就是等着地动来的! “姑娘早知会有地动?”莫绍觉着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颜娧茫然的摇头。“如果能有早知道,我慌什么?” 这是哪能说的事? 本就该消失的身分,还能知晓地动,是打算被掩埋,还是再被火焚一次? 莫绍看着“真的”慌乱的颜娧,心里还是纳了个底,能不了解她的顾虑? “姑娘让我留的榫卯也忒准确,这地动一来,对我们却是几分帮助。” “地动本就一年没有百次也有十数次,莫叔可别胡乱猜测,我们只是捞了一个不能说的好处。”颜娧抚着余悸不已的胸口,佯装漫不经心。 “可山坳的水闸门确实位移了一吋,与岩山确确实实的结合了,有再大的外力都难以影响。” 莫绍可不相信有人能这么设计老天! 莫绍 不仅嘴里钦服,连身体说都随着话语,恭倾的幅度越来越大,让颜娧嘴角止不住的抽着。 “莫叔,我也就赌这一把赌成了” “姑娘的太极桥也成了,一丝缝隙都没有。”莫绍依然没起身。 颜娧还真的不知该说说什么,才能停止莫绍一把把的崇拜回报。 “莫叔” “在下领命!” “” 颜娧傻了傻。“我什么都没说呢!” “莫谋清楚姑娘为难。” 一直以来,默契不就是如此?做好该做的事,不多说,不多问。 颜娧哭笑不得的看着莫绍,黎祈恰恰就这时抚着被砸伤的额际,一路哎呦过来。 “阿娧丫!怎么又没看黄历就出门吶!”黎祈一脸哭丧嚎着。 颜娧硬是掰开黎祈额际的手,看了伤处才松了口气。 鸡毛蒜皮大的小搓皮也来哭闹,看样子是笃定要讹她一间上好的院子了。 她半瞇着眼盯着黎祈,剔透鲜活的眼眸有若鹰巡睨着。 “怎么着?这次看上哪个院子了?” 这归武山深远宏伟,在不破坏环境为前提,依山傍竹、傍水依松来起几个小院落,真不难。 她完全能理解黎祈为何见一个爱一个,毕竟她自个都想着每个院落都住上一回了。 颜娧给莫绍拍拍手背,示意他去帮忙善后。 黎祈不服气放下手,撒起娇来跺脚。 “真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 颜娧还真傻了眼,这黎祈撒泼撒娇还运用得真到位。 “院子是要拿来赚银子养家活口的,整个归武山都归我养活,得有银子进帐才行,别再想我的院子了,宅子五进还不够住?非 要酒肆跟书舍?” 颜娧站到椅子上,与黎祈对视问道:“祈哥,你的月例还有?” 黎祈被问得那是心烦意乱,整个庄上人们都知道他月例被扣到天荒了? 三哥还告诉他,练好身子能够保家卫国,上战场挣军功,大约是他唯一生路了。 颜娧看黎祈一脸惆怅,只得拍拍他肩膀安慰。“怎么说还有我的院子,难不成祈哥想回黎府?” 黎家在知晓那次刺杀后,这三个月来,几乎就是把两个孙儿给交到她这了,只差没将宅子里起居用品全搬来。 尤其知道颜娧是寄乐山与黎家的中间人后,更加安心的把人搁着,根本就把她宅院当托育中心了。 也因此黎老太傅才会答应书舍不需聘请山长,由他代劳即可。 这不是告诉她,出了照应两个小的,还得照应老的? 虽说人人对于黎老太傅授课可盼长了颈,在书舍还没完全就绪前,她可不敢妄动。 “唉,阿娧也开始欺负人了。” 看看!这自来熟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一家大小都决定赖上了? “好!那我就好好伺候你一番。” 颜娧看了桌上方才来不及入库的书册,随手捡了本中庸念上一段。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给我接上!”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素素”黎祈念得慌乱,一时结巴了起来。 “好咧!今晚给祈哥来点全套的素菜。” 颜娧扬起明媚浅笑就要跳下椅子执行,惹得黎祈赶忙想抓住她,只听她萌音淡定问。 “祈哥又想我跌跤了?” “我没!”黎祈连忙放手,连带举手投降。“我只是不想吃 素。” 颜娧咯咯的笑了,虽然骨醉把缘生给压抑着,可黎祈吃肉的习性可半点没改。 三餐没来点荤食,他可得翻天了! “祈哥能把中庸给背完整了,我考虑给你与承哥双人小院,但是说好了!这里是念书的地儿,要是扰了我的衣食父母,一样把你扔出去。” 这黎祈,黎家还是对他有点点儿厚望的,能否补上几年皇子教育,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天生的店小二能否升任皇家子弟呢! 瞧着!黎承这不是让她来当坏人,希望骗得黎祈可以在舍启蒙。 黎祈咬着菱唇拧着剑眉思考着,这买卖亏还赚呢? 这一朝答应了,他能在这僻静幽雅的院落居住,可感觉手里的这本中庸只是个开始? “我听说黎老太傅为了将来授课的餐食方便,这几日已经把家里的厨娘送上山来了,我还想着怎么着呢!” 为了方便世家公子哥们用膳,几个单人小院都给安排小厨房,小院书房也备上了四书五经六艺等相关书籍,不需到藏书阁借阅。 借着庄上共餐机会,她挑选了几名厨艺尚可的厨娘训练了一番,不光在君子笑任用,在如意书舍让人聘用。 是以她不急著书舍运作,若是这次震灾没多大影响,接下来君子笑开张了。 “留在这能吃到外祖父厨娘的膳食?”黎祈听到外祖父会带着厨娘来,眼里的期待已然散发着渴望。 “嗯!遇上厨娘休沐,我就让君子笑的厨娘过来顶上,会确保黎老太傅膳食无忧。” 黎祈兴奋的不断点头,能吃上好吃的吃食,又能有象样的院子呢! 颜娧见他频频点头笑容可掬的模样,心里还真有丝内疚。 可光想到养歪的孩子想再掰正那有那 么容易?怎么着也得狠下心! “吶!就这么定了?给你安排个最好的院子如何?” “阿娧最好了!”黎祈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生活。 颜娧嘴角抽了抽,方才还说她欺负人,转得还真快! 已想到以后着如意书院,日后四处追着学生的画面。 有裴谚在前,黎祈在后。 啧啧!怎么觉着她离平静安稳的日子越来越远? 思及远方两个闺蜜 唉!交友不慎吶! 第26章开市 地动后,归武山一众忙活了几日,四处再确认所有建筑结构体无受损后。 君子笑开张前几个月,颜娧寻了庄上几个面貌秀丽、长相清秀的丫鬟与小厮,进行了数月的训练。 从笑容、仪态、应答、接待开始,当成空姐空少般一样样特训,更利用寄乐山脉络,把各国皇家贵族的家徽、令牌都识了遍,只为今日二十四对金钗不错漏招待任何贵客。 这些只是她改变归武山的庄稼人口的开始,同样为奴为婢,却能体面又有尊严。 依着岩山而建的君子笑保留了大量岩山沉灰风格,除了门面起了三层,往岩山曲径都修整成能容五人通过的廊道相互穿连。 圆环型的大厅,三层包间还外加轻纱帷幔,方便女眷赏舞听曲且听书,地面上雕刻了恣意的荷花,从京城聘来的说书先生,安坐在挑高的说书桌后,字字铿锵的正说着赵子龙三进三出长阪坡,赢得了满堂喝采。 怕酒客们醉酒难行,每块石道特地浅雕了山水花艺作为止滑,廊道两旁林荫也置放了散桌,方便观山赏景吟风月。 户外有十来个歇脚亭的都有一定距离,提供了畅饮时必要的私隐,每五十步一位侍从随伺。 更往归武山内走,有提供住宿的小院,有依山傍岩,亦有远观太极桥山坳美景,十数个独立小院提供给贵客挑选。 这也就是为何黎祈来逛过后,就想占地为王的原因。 坐在二楼她的专属包间,看着络绎人潮有些不解,就算借了叶修人脉也不至于在首日就能有将近百来位人流吧? “秋姑姑,来的人好像多了些。”颜娧伏依着窗棂,看着远方官道上还有三三两两马车,实在不甚理解。 一旁的人白露有挨过来窗子语语气欢愉。“姑娘生意兴隆不好 ?” “协阳城有这么多大户?”颜娧偏了头看立秋。 虽然没到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境界,但有一定规制的官家家徽与富贵人家才会故意钻雕的马车数量。 真的有点多! 颜娧双丫髻上的珠花因为一个偏头从窗户上落了下去,立秋本想伸手接,发现正好有人进君子笑,也正好盯着颜娧小脸,只能任粉荷珠花落下。 承昀抬眼发现一朵珠花慢慢旋转落下,透过半起的窗棂见着了小女孩斜着头像是询问事情的模样。 这珠花是她的? 承昀伸出了骨节清晰,手指修长,再抬眼正好与颜娧清灵慧黠的大眼对上,她还扬起一抹如这青山幽雅的浅笑,看都承昀一阵晕茫。 颜娧被那双骨节分明的纤手给勾走了魂,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纤细白嫩的手多罪恶? 捧起珠花的纤手,尾指还微微上扬,完全勾魂取舍的魅力翘吶!这是叫一票女眷都甭活命了不成? 立秋不着痕迹的瞧了楼下人一眼,莫怪颜娧会说,来的人似乎多得怪异了! 来的可是承昀,西尧国摄政王爷嫡子,腰际上那王府纹饰闪瞎了众人眼光。 后面还跟着另一辆有家徽的马车也让人咋舌,东越靖王家徽,连立秋都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家人怎么一同来了? 裴谚广发请柬,广到这地步? 颜娧身为集训班的一员,也已经深深好奇了,到底为了什么?让这群人聚来此地? 颜娧眼神示意让立秋安排客人安排到隔壁包间,一手指放在唇间,让白露静下来,这个包间左右隔墙与其他墙面并无不同,但墙壁内部经她设计与莫叔巧手,可以清楚听清隔壁房的所有声响,连针落也可闻。 半刻钟后隔壁落坐声起,颜娧浅尝着叶修来换酒的明前龙井 ,刚品到清香淡雅余韵悠扬,就传来隔壁故意放低音量的谈话声。 “光这酒楼里的酒香,真就得想办法找出东家买下来了!”厉行透过帷幔环视了正厅。 这雕梁、这画栋,看得出工法细致,风物巨细靡遗,他在东越从没看过这样耸立在岩山间的小院落酒肆。 豪景美不胜收,酒水香气怡人,怎能不心动? 承昀笑而不语,手上还琢磨着粉荷珠花,小主人儿应该就走隔壁包厢里。 是否该把珠花送还? “才刚开业第一天,就想买人家酒楼?可看到门口墨宝是谁的手笔?一闻到酒香就忘了来着的目的?”厉耿赏了厉行一个爆栗。 厉行结实的挨了一把,这才向帘外小二招招手,满嘴嘟嘟囔囔。 训练有素的银钗银甲弯着腰等着吩咐。 “公子有何吩咐?” 厉行把银甲一把捞进厢房带上门。 银甲没受这般过强拉硬挤惊恐,双手摆在胸口挥舞惊恐不已道。 “公子有话好说!这里不时兴动手动脚的。” “谁想跟你动手了?是跟你问个事。”厉行拿了一个碎银子原想塞进银甲兜里,这才真瞧见这小厮的衣着。 这绸布裁制而成的深橘色圆领袍服,上头还绣上了归武山景为底君子笑的徽章。 小厮也能穿绸布?这家主子心也忒大了,这样的侍从得把比下多少大户人家? 再看看小厮玉容端正,举止有礼的模样,根本是把人才给浪费在门面了吧? 厉行虽然年纪不大,也是随着厉耿到处见识,可也从没看过哪间酒肆门面能这样的。 银甲手脚并用的推拒厉行的银子,姑娘在隔壁镇着,当她面收银子,不要命了? “公子您仅管问就是了!小的定知不无言 ,言无不尽。”银甲衣裳被拽皱可心疼了。 姑娘给他们四十八人每人三套衣物替换,目前是夏服,之后还有冬服。 光一件绸衣就是他们一家子整年的吃穿,怎么舍得伤了破了? 厉行嘿的一声。“念过书,还能应答,在这当小二浪费了。” “小的识得不多,只在君子笑管够。”银甲退开了两步恭敬的回礼。 一旁的承昀把珠花收进胸臆衣袋里,扬起和煦浅笑道:“小哥莫慌!我们只是问问山上小院的住宿如何安排,我们将在此地待到如意书院能入学。” “启禀公子,目前主子还没选好入学的日子,不过黎老太傅已入住书舍。”银甲从怀中取出三款色泽的房牌。 “君子笑住宿以山势而分,有金、银、铜牌,铜牌十两一日二食无酒,银牌百两一日二食郁离醉一壶,金牌千两一日二食郁离醉三壶。” 承昀取出了一张能流通各国的聚通商号十万两银票搁在桌上。 “接下来的日子就叨扰小哥了!劳烦帮我们安排最好的小院。” 银甲收起银票仔细端详过后回礼。“是!小得这就去准备。” 见小厮离去承昀嘴角已然扬起,出发前他已先派人打探过君子笑的状况,与小厮回报相同,既然还不清楚入学时刻,先住上总不会有错。 看了路上结识,同样被家中赶出来到此地求学的厉家兄弟,还没入学就先有酒伴?不知返家后又会有什么皮疼等着。 “承兄!你行啊!连我们的住宿都想好了。”厉行大大咧咧朝着承昀搭肩称赞,这架式十足的浪荡公子哥。 “厉兄言重了!在下本就无法低就一般包间,小院有三个厢房刚好够我们一起就一起吧!”承昀维系着有礼谦逊。 “承兄如此,日后我们若能一 同揽入黎老太傅门下,书院束修住宿就由在下负担。” 比起占便宜,厉耿更喜欢礼尚往来。 承昀与厉耿有默契的颔首相识一笑。 “看样子帖子发广了的是黎老太傅不是叶叔呢!”颜娧咯咯笑了,安了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人潮也有了解释。 “是呢!把消息放出去的可有心了!”立秋不免为自家主子搧搧风。 裴谚可是在动用了蝠令,把数代天子师的黎家即将在如意书舍授课的消息早早放了出去,只是没承想效果那么好,真的各国都有人来朝。 方才这一出手还就十万两住宿费,开支出去的都回收大半了。 颜娧对这风吹得并不在意,就听白露指着隔壁念叨。 “这厉家小爷还真敢!见面就说想买君子笑,也不想想几斤两重,姑娘才第一天开张,就说要买,今晚非下他几把巴豆不可!” 颜娧一听巴豆惊了下,连忙按下白露。“我们做吃食这巴豆一下还得了?妳该小心他会不会下自己一把巴豆才是。” 白露愣了下,是呢!都忘了已经转行开酒肆。 颜娧想着等等掌柜就会送来热腾腾的银票,什么不敬的话都能先放到脑后了。 果真,张掌柜就立马带着银票进了包间禀报着。“姑娘!这里一共三十万六千两请您点收。” 立秋接过手心里哗然着,知道来了不少贵客,这么贵也是让人醉了。 “金牌小院目前开出了六间,两宿付订十万两,其余一月为期,银牌小院开出十五间,十宿付订二万两,其余未定、铜牌小院也未定,待清点后再给姑娘送来。” “张掌柜辛苦了,”颜娧抽出了六千两银票递给掌柜。 “这些给归武山所有人,今日辛苦了,各着庄 上可以找时间在聚聚吃个共餐,这次就交给掌柜打理了。” “多谢姑娘。”张掌柜接过银票手里激动发抖,一辈子庄稼,何曾想过手上能碰到三十万六千两银票? 第27章进贡 颜娧看了泫然欲泣的张掌柜,只得像安慰孩子般拍拍他的手。“掌柜的,放心!我在呢!什么日子我们一起凑合着过。” 话毕,张掌柜可真的落下了男儿泪。 去年此时他真认为庄上的人都得饿死绝了,如何能想到此刻手中能掌握一家酒肆,还能过手十数万两银票? 本就枯旱之地又遇上近三年雨水稀少,张掌柜是凑起所有的收成,以共食的方式才渡过连年艰难的日子。 从颜娧接了庄子,却让共食成了大伙相聚交心的聚会,以往痛苦悲愤的情绪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日子会更好的希冀。 “张掌柜可不是以为工作就这样了吧?”颜娧蹲下身子擦去张掌柜眼泪,期以重任的眸光瞧着他。 张掌柜拭去老泪哭嗓道:“姑娘尽管的,怎么吩咐都行,庄上的人都挺着腰杆等着干活呢!” 哎呀呀! 三句不离庄稼话呢!还真哭完,什么事前训练都没了。 “张掌柜高升到寄乐山上来了!庄子的管事还没帮我物色好呢!”颜娧声音软糯,小脸上满满的委屈。 张掌柜一连三个有,本来着急要把人吆喝进来,被颜娧按下。 “到我宅子里说,这里可不能坏了规矩,吵了客人可不成。”颜娧扬起笑容,让掌柜安心,便示意他退下了。 颜娧看了桌上的银票,一手指又敲起钢琴节奏。 思虑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秋姑姑,这十万两银票送回山上,就说孝敬父母与祖祖母,这二十万两找两个上好的紫檀木装上,给宫里送去孝敬皇太后与皇上。” “姑娘?”立秋讶于颜娧的安排,这第一桶金就这样霍霍了? “就说太后娘娘与皇上让我办的的事成了一半了。”颜娧笑得让立秋也 无法捉摸。“记得别让人知晓谁送的钱,我想看看是谁来送上匾额。” 第一桶金就一毛不剩的全进贡给黎莹母子了,换个匾额不为过吧? 虽然孙儿的笔墨已经表满挂满酒肆与书舍,但这锦上添花的东西能嫌多? 这些人不就欺负黎莹母子身后无人可依?是时候让前朝后宫都震上一震了。 母子两人私库空虚已久不好伸展手脚可想而知,这些钱只是 裴谚这次广发黎老太傅的消息即将授课,应该就想帮她一把,六朝帝师能不让各国有人选心动? 何况目前各国处于和平状态,互开利市方便贸易通商,连各国政要都能自由来往,几个世家子弟不心动也难。 “这些日子黎承功夫有没有长进?”颜娧现在只担心他无法出浮石堂。 “能过上十来招了。”立秋按着黎承筋骨挑了门内功心法陪练了一阵子。 根骨与天份都奇佳的他,泡完骨醉内力就几乎追上了裴谚,长期苦修的他,根本无需玄铁协助,就能自由运用寄乐山的工法,不过乐山还是帮他准备了一整套重装就是了。 这让黎老太傅完全放弃了从家中再择捡孙儿出来入浮石堂,与家中族老商议后,决定由黎承继承黎家家业。 而实际上,该颜娧根本也没让颜家推人选的意思。 如今择捡权在她手上,黎家能不同意?她就挑黎莹孙儿,就挑个外孙黎家能奈何? 立秋莞尔笑道:“我倒是担心若黎祈真成为天子,这天下会不会大乱。” “还轮不到我们担心,皇帝正值盛年呢!”颜娧给了一个宽心的笑“我们有得时间。” 在颜姒孀居十年里依然留在京城,婆媳两人合作操持家业,盼的就是孩子能安成长,未来有个依靠。 那些日子的邸 报并未有立储消息,可见雍德帝不是个短命的。 这么漫长的年华,还没能将黎祈教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相信先吐血的不是她。 “关于浮石阵,姑姑可有要告诉我的?” 立秋干笑了两声,“老夫人只说,陨石就是变态!” “” 颜娧只觉着心里淌血。 颜笙你个好样的!以为年纪大了点,就得尊敬上? 为老不尊的称号,随时都能孝敬她! “你们两家子都习惯随手捡陨石来朝拜?” 然后一家子守戒律,一家子没家主,这也是醉了! “这四国领土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陨铁运走的可没几户人家。”立秋说到这点上可自傲着,她也搬过呢! 颜娧扶额苦笑,谁曾想到像立秋这样高雅大方的管事,动起手来,分分钟黎承都得一身伤。 “老太傅说了,他年轻时曾进去闯过三十六挂,但是从第三十七挂开始,就困难重重,且无法理解,好似说好的易经都是假象。”立秋一五一十的转达。 这可有趣了,真的搞六十四卦? 好吧!接任家主得高人六十四等,活该近百年没家主。 关键还是骨醉,不累不疼、才能顺利进行关卡。 “假象?”颜娧偏头问。 这两个字不是解挂的关键吧! “再给黎承三个月吧!重甲穿上后应该能发挥更多。”立秋对那孩子十分有信心,这些日子陪他过招,每日都在进步,或许脱下重甲后能过上百来招了。 “多想也没用,我们去桥底看看吧!”颜娧起身又看了窗外满脸欢喜。 都快入夜了,马车依然三三两两的上山中,在她眼里可都是金璨璨、银鎤鎤的元宝朝她涌来。 “希 望如意书院也能有这番景致。” 颜娧带着轻飘飘愉悦的心情准备下楼,楼梯间传来如晨钟入谷般低幽深沈的嗓音,响了她的双耳。 方才隔着墙都没觉着这声音好听,离了包间才觉着这声音能勾人。 借着下楼的最后一瞬,不着痕迹的了瞟了包间内的人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里,两人对视间彷佛在心湖里掷下了重物泛起了阵阵涟漪。 颜娧不失礼扬起了浅笑福身回应后离去。 原来话是说给她听的。 能猜出应该就是那双手的主人,拥有那双能勾人遐想的手,再加上这低沉浑厚的嗓音,这孩子长大了可不得了! 这得多少女人误入歧途了? 这不差点连她都栽了跟斗? 一行出了君子笑顺着岩石步道,在立秋与白露的扶持下,缓缓走下石造雕栏阶梯往工房去。 二楼包间的承昀正以手推开窗户,看着正缓缓往下的颜娧,本以为还能有再回眸,却只见到小小人儿消失在阶梯底下。 这是一眼千年? 承昀无法理解那小眼神里的千言万语,一双睿智无暇的明眸怎会在一个小娃身上?忍下了跟随上去的冲动,伸手抚上怀中的珠花。 有趣!这娃有趣极了! 光是方才有能隔着幕帘还能扬起浅笑福身回应他的对视,他能确定这小女娃绝对没那么简单! 在上山途中,他就见着她满是好奇巧笑倩兮的小脸伏趴在窗沿,才想着这娃娃长成了必是绝妙佳人,又恰巧接了她落下的珠花。 巧合?他也扬起如她的浅笑。 他的眼睛不论距离都能看到细微,如同看到她的笑颜,如同看到这座山上的机关建构,如同看到这雕楼精细酒肆,如同远方夜色里的如意书舍。 如同看 到她没有不同于他们奔波而来的疲态。 在看到两人小心翼翼服侍她下楼的模样 这座山主人就在他眼前呢! 还在回味她的浅笑,厉耿的评语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希望如此!光是临窗眺望就能有这番风景,晚上入了宿,登高朢远必然有更佳的景致”厉耿对这环境满意极了。 “是呢!厉兄看看山道沿路了吗?”承昀指着方才路上,他们曾好奇的石柱。 远远的,他看到百步一柱的石灯前,马车一路从山下到山上一柱一童的放人,站定位孩童们目光都看着最高处的如意书舍,似乎在等着什么讯号。 月色初上,马车徐徐。 在马车到达如意书舍放下最后一个男童定位后,山下第一个的孩童取出火折子,点亮了石柱里的灯芯,接着官道上的石灯就如蜿蜒巨龙觉醒,一个个被点亮直达如意书院点睛效果似的在书院点上两个石侍女灯,最后才轮到太极桥上小童点上灯火如同龙爪般延伸到酒肆。 承昀能想象,身后的酒肆也是相同的点灯法。 “这归武山有意思!点灯还有这么玩的!”厉行看得眼睛都敞亮了,原本被逼着与兄长到雍朝念书的郁闷解了大半。“大哥!我们想办法把他买下可好?” 厉耿看这样的点灯法,也觉得有趣极了。“你想买下整座山,恐怕不简单。” 连点灯都能有这份巧思吸引众人注意,想动脑筋买下? 不知道厉行会不会掀被赶出归武山。 何况能请得动黎老太傅出山授课,这山头主人能简单? 再看看墙上的挂轴,这手笔他可熟着! 雍朝实际的大皇子黎承,自小笔墨闻名在外,养在黎老太傅膝下,这间酒肆能从进门到内室都挂上他的墨宝,谁还 敢妄动心思? “阿行,你还是放下这心思吧!”厉耿晃晃傻呼呼的厉行。 “真的不成?”厉行可惆怅了,自小东越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得手的呢? “这里并非东越,要开始习惯有东西得不到的日子。”厉耿语重心长的劝戒。 第28章眉飞 在工坊阶梯上看了归武山第一次点灯秀后,颜娧满意极了这群孩子们的配合度。 这想法还是看了几个庄子孩子被聚在一起照顾突发奇想来的,也能有对归武山的参与度,增加归属感。 爱山如家! 她想得也不能再多了!她还想着个学识还行的夫子,挑选几个聪明的孩子受学,这些都得缓着来呢! 百来个孩子一人月例一两银子,可不是人人都抢着想点灯了? 这也是让他们不会因为农忙而无法按时歇息的方法,能够有足够的休息,将来才能是归武山的下一代栋梁。 走进工房就见到一群人正围着莫绍打磨着岩刻雕饰,栩栩如生的鸱吻正细磨中。 一众见到颜娧来正要执礼,就被她挥手免了。 “别闹!快说好用不?”工坊怎能少了打磨机! 她想着靠水利运转各种形势的打磨机,靠着大小齿轮的水车带动,不晓得能否成事? “能行!这个鸱吻头都打亮了!” 莫绍把鸱吻递出去,只见颜娧也豪不吃力的接过审视。 众人深吸了口气的声音引起了颜娧不明究理的抬眼。 检查完的颜娧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问:“怎么着?” 包含立秋白露都赶紧慌张的摇摇头! 姑娘功法也进步了呢!几十斤重的石雕一点困难也没。 只有莫绍笑得豪气干云的回:“姑娘应该可以开第一层闸门了。” 颜娧恍然大悟的笑了,原来忌讳说她力气大了。 “秋姑姑教得好!我可一天都没懈怠。”她指着身上的玄铁重甲。 “小姑娘家家不需要连那么累,有什么事莫叔都能给妳挡下。” “谁让你挡来着?姑娘以后有夫君挡着。” 白露朝莫绍一个鬼脸。 颜娧被这一声夫君给哑然,怎么着?全山的人都想替裴谚保票吗? “我才七岁” “可是姑娘刚刚眉色飞舞了!”白露可瞧得一清二楚! 方才颜娧看了包厢内的那名好看得连她都觉得看了就开心,听着就舒服的声音。 颜娧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哪里眉飞色舞了?” “包厢里的公子可好看了!我也见着了。” “”一众还真的无言。 “所以是白露姊姊眉飞了?”颜娧嘴角上扬,止不住的笑意。 白露一下子刷红了脸。“我没有!” 一屋子的偷笑声让白露掩不去潮红,立秋才出面说话。 “行啦!老夫人可没说非姑娘为孙媳妇不可,何况真成了孙媳妇与黎家纠葛又断了,这也不是老夫人想见的。” 立秋可看明白这阵子一桩桩的事儿,老夫人与太后颜娧哪边都舍不了,相同的自家主子与太后应该也是一样的。 立秋温暖的手握上颜娧的,坚定语气道:“姑娘永远都是我的姑娘。” 莫绍也过来一把扛起颜娧放在肩头。 “没错!姑娘永远是我的姑娘!” 颜娧看着这群人神变化,难不成只是看了看小鲜肉,就会跟着跑了? 她承认,她喜欢骨节分明的长手,她喜欢低沈温柔的嗓音,可还不至于就扑上了吧! “秋姑姑”颜娧求饶着。 立秋将她抱下整正了要衣裙笑道:“想要从我手里娶走姑娘,可没有那么简单。” 她从不娇养姑娘,从她手底下的走出去的姑娘,可没几个男人能撂倒。 怎么说颜娧也是寄乐山唯一的姑娘,怎么能让外人轻易带走? “只有姑娘自愿,没有姑娘不愿!”立秋下定决心要将浑身解术都交给颜娧! “什么?”立秋坚定的眼神突然让颜娧惊恐的问。 “我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姑娘的!”立秋又一个坚定的颔首。 方才那一眼千年的美好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话里听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美好,她却觉着浑身发毛。 她还想问问不过看了个小鲜肉怎么着? 莫绍则走到工坊一隅掀开了占去工坊大半面积的布幔,一艘画舫就呈现在面前。 颜娧看得双手不禁掩口抽气,前些日子看着山坳水位逐渐增加,她才想着要造艘游船游湖,这才几日,莫绍居然就把船藏在岩山里了。 可容纳十来人的画舫呢! “莫叔!我真期待能上船那日了!” 见了颜娧高兴,莫绍觉着几日没整理的胡子都成了落腮胡也值得了。 “姑娘想试乘,我们可以先放到书舍那片小湖,那儿已经照姑娘意思搭了浮动栈道,可以当船舶处了。” 颜娧听完可乐呵了! 虽然绵延十数公里的山坳水位还未能游湖,截出一片湖水先养上荷花绝没有问题。 夏日游湖赏荷多暇意! “就劳烦莫叔了!”颜娧从白露包袱中掏出了三个竹筒。 莫绍眼睛都亮了。“今日新萃的郁离醉?” “当然!还要劳烦莫叔再植新一区的酒母呢!哪敢不先来孝敬。” “这话说不得!” 莫绍憨笑回头招来工坊内的人把酒给分了,辛苦整日,最乐呵的还是一杯黄汤下肚! 这两个岩山内的工坊一完工,她把萃酒母给搬到对岸去了,以湖水冷凝酒水口感才是最好的。 “今晚动工!”莫绍豪爽饮尽了下 属递来的酒水,尝到香气怡人的酒,不安置也行了! “莫叔今夜好好歇息,明晚动工也不迟,那胡茬可扎人了!” 她也常怀疑莫绍都何时歇息,整个工队彷佛铁人般,她想要的总以最快速度出现。 赏金、赏银都不要,就要几壶酒,就是这几个血性男儿的特色,而且除了莫叔,她还没看过其他任何人表达其他意见,就是单纯执行命令。 莫叔能带着样一队人,她也是佩服至极。 “听姑娘的!这天黑着,姑娘也赶紧回去。” 莫绍看着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连忙催促她也回去。 今日这个开张算是圆满了,她也能睡上好觉了。 永寿宫 雍德帝两眼发直的看着桌上两个锦盒的内的二十万两票,连勤公公也无法解释锦盒从何处来。 在早朝后就频空出现在御案前,没有惊动大内,也没有惊动他的暗卫。 在他不明究理的拿着盒子到黎太后跟前时,才知道同一时间黎太后也收到了锦盒,也是同样十万两。 雍德帝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母子二人,有太多疑问,不停的冒酸。 看着盒中署名他这是让谁办了什么事?还得十万收益? 黎太后也踌躇了许久,同样的疑惑了,移居深宫多年,她能请得动谁?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那个在最后一刻还笑着告诉她,生死同穴的颜娧能救她于水火,让她不用需入宫。 也曾想着远在寄乐山的颜笙能保全他们母子,能安然隐退朝堂,岂两人会立足在朝堂最高之位上。 死了丈夫,没了儿媳,颜笙冒着五感全失,入了皇陵请出太祖遗训才保全两个孙子。 在她已经深觉无望时,会是谁送来着二十万两银子?b br  “母后可吩咐了什么?”雍德帝深知母亲这些年为保他们一家,已经与朝臣做了不能再多的妥协。 这次究竟做了什么? 他担心两个孩子心,机会已经悬到头顶上,他只剩两个孩子的命了! “母后也发愁着。”黎太后也被着无声无息的床头锦盒给吓得不轻。 她也担心的询问雍德帝:“皇儿做了什么?承儿与祈儿是不是不能回来了?” 连梳妆都了兴致的黎太后,两鬓斑白的长发透露了慌张,两个锦盒莫不是换她孙儿的命吧?难道皇帝终究忘了杀妻之仇了? 梁上的立夏待得嘴角抽了抽,若非姑娘吩咐这样送东西,他也见不着雍朝最尊贵的两人不着边际的瞎猜。 立夏赏了门前看门的宫女太监迷烟数颗后,缓缓的落在两人之前。 在两母子惊恐喊人前赏了哑穴与麻穴,立即单膝点地。 “见过两位贵人!” 雍德帝:“” 黎莹:“” 黎莹见了立夏并非不认识,颜笙的得力助手之一,第二次破例救了黎祈后,就没再出现了,她清楚寄乐山的规训,只能含泪遥谢颜笙。 她的人从不将皇城规矩放在眼里,寄乐山在四国敬邀礼敬下仍维持远朝堂,不敬拜天子,不敬拜朝臣,眼里只崇尚天择,这原因她贯来知晓。 今日又会出现难道颜笙怎么了? 立夏看到黎莹眼里的胶着,连忙直禀来意。 “贵人莫忧,在下并非领老夫人之命前来,老夫人安好。” 见黎莹松了口气,雍德帝仍不明究理中。 立夏解了黎莹穴位,从怀中取出信笺恭敬的递上。 “在下奉娧姑娘之命,为两位贵人送上孝敬。” 雍德帝 :“” 看样子他这个贵人,不怎么贵,母亲都解了禁制看信去了,他还僵着、哑着。 黎莹看了信笺上,寥寥几个歪七扭八的小字,如同黎祈刚学字的字体。 就这几个字,惹了黎莹热泪盈眶,久候重逢的欣喜情绪与潦草字迹的趣味涌得她又哭又笑。 “今生不同衾,死亦不同穴,坚决不殉葬!” 这么淘气的话,还有谁能说得出来? 欢喜过去,迎着来的就是黎莹抱着信笺哭得无法自抑,彷佛要将几十年来的委屈都哭出般的嚎啕。 第29章色舞 雍德帝从没看过母亲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即便父皇驾崩、母亲也是克己复礼,从未逾礼,这来信之人 雍德帝母亲的来历,在他登帝位时,要寻找寄乐山协助时已经知晓,虽然震惊离奇,确也相信爱着他的母亲,曾经他也怀疑着身世过的。 他曾以为母亲不爱父皇,不热切,不争宠,说那是脏,说她羡慕寄乐山规训,说她钦羡平民百姓家。 母亲还告诉他爱一个人忠贞如一,他的父亲身为帝王,她有千般不愿,宁可不争不抢,她想着干净度日并不觉着上龙床是种荣幸。 也因此他才有了与对黎后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至死不逾的日子。 的确!因为母亲他也觉着在六宫中留宿是脏的。 母亲哭泣的他觉着心塞了下,若不是方才听见,娧姑娘来信,都要想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的来信了? 这偌大宫闱母亲为他止于礼恪守了数十年,真有亲生父亲,他也是认了。 立夏被黎莹一吓也是愣了许久,迟疑了半刻钟才记得帮雍德帝解穴。 一获自由,雍德帝连忙扶起哭岔了气的母亲。 “母亲节哀。”雍德帝哭成这样都已直觉信笺的内容,会不会是生父的死讯。 立夏错愕的看了雍德帝,恭敬回禀。“我们姑娘身体康健,无须节哀。” 黎莹掩了口无遮拦的儿子嘴:“不许诅咒她。” “”雍德帝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黎莹极力克制不让眼泪落下,帕子还是不断频频拭泪,艰难的咽下哭嗓问道。 “她人呢?怎么没想入宫瞧瞧我?”黎莹连哀家的身份都放下了,共事十来年的情份,即便火焚也不忘拥紧她们直到最后一刻,虽非亲人更胜亲人的义姊。 她一度以为登上皇权最高的位置能找着她,岂知数十年来杳无音讯,连同名的人都没曾出现过,怎么就在她心死放弃寻找,绝望等待就木之时,她却出现了? “姑娘在归武山,曾养在敬安伯府,双生子不得现于世,自小被关养在佛堂,日前被老夫人孙儿寻获,本要带回寄乐山,可姑娘决意在归武山落脚,这一落脚,稍有起色,便让在下送来敬礼。” 关养佛堂?关到现在? 黎莹自动脑补了白发苍苍齿动摇的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哀伤痛绝。 黎莹一听又是哭又是搥打雍德帝。“都是你!早让皇帝你废了那个双生子误国的迷信,都是你!我的好姊姊都被关了老呜。” 雍德帝挨锤的冤枉,这是第一次听到啊!连忙应付道。 “母亲莫哭,儿子等会起草。” “写!快写!”黎莹从没对儿子发过拗,一辈子僵着礼从没失态。 今日可算舒了心! “好!好!好!母亲莫哭。”雍德帝可说是慌了手脚。 立夏看得嘴角抽了抽,姑娘真派了他好差事,让他也舒舒心。 “贵人莫急,我家姑娘才七岁。” “什么?”这下黎莹忘记哭了,直直跳起来,马上意会到找了一辈子找不到的人,原来还没出生 黎莹抚着胸口无力的坐下,心头莫名塞得狠了。 千种表情万种情绪在黎莹脸上飘过,最后停下的是眉飞色舞,那溢于言表的开怀灿笑,连眼泪也止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立夏实时制止了她的异想天开。 “我们姑娘说了,孙儿跟她只能择一入宫。” 黎莹:“” 这人年纪小了,脑袋没跟着变小?居然还是一点亏也沾不上边? 她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给她选择了。 “这事皇儿能效劳,立为继后如何?”这够光明正大与无限风光了吧! 雍德帝为自己的聪慧开心,能平定众臣之口,又不会有婆媳问题,母亲又能与好姊妹相聚,三雕多好! “我去你的继后!” 黎莹什么得体都没了瞬间暴怒,对雍德帝又是一阵搥打痛骂。 “不想想你三宫六院都住满了,还想立我闺蜜当继后,也不想想你老大不小了,她才七岁,你好意思?嫁给你儿子还差不多!皇帝当胡涂了是不?” “”立夏嘴角抽得不能自己,头低得不能再低,只觉着会憋死在这里了。 “母亲!”雍德帝抓住了母亲的手,虽然打不疼他,还是心疼母亲手累。“不然我们立为太子妃?” 才话毕,立夏清冷悠悠的嗓音又传来,浇熄了母子俩的满心期盼。 “贵人三思,寄乐山不与朝堂来往,请思量小公子安危。” 是了!黎莹静了下来坐回床榻,突然懂得颜娧的思虑。 她这是解了她与黎莹数十年不能相见的窘境。 “贵人臆测无误,姑娘未回山门,只能算是半个门人,不受规训。”立夏直言。 姑娘让他走这遭本就是解了贵人疑虑,自然得回应详尽。 黎莹又心塞得狠了,她才七岁怎就无声无息的担下了这一切重担? “老夫人已给了姑娘所需要的,黎老太傅也将于如意书院授课,两位公子已安排好住宿。贵人无须忧心。”立夏懂得黎莹眼里的担忧。 “都不缺什么了?”黎莹突然觉着这高位无用啊!颜娧才七岁还是照顾不着?还是她在撑着两个孙儿。 “姑娘说了,缺一间皇恩寺。”这就是立夏的主要目的了。b br  姑娘说了,归武山左书舍右酒肆,就缺一间位于至高能镇煞四方的寺庙,黎莹知道怎么办。 “办!就皇恩寺!”雍德帝把锦盒递了出去,被立夏回拒。 黎莹看了不成材的儿子一眼,没好气的道。“去起草!” 还能没看懂颜娧这是来讨要诰命封赏的? 钱她都能送上二十万两,这起寺庙的钱还缺? 她想要一个能堪比她身份,她去得了的地方啊! 还有什么比出宫祈福更好的理由来着? 这儿子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心,还是留着跟朝臣继续斗就好 立夏把颜娧在归武山所作之事,如何改善六个庄子的土壤,如何让庄上的人都管上两顿饱饭,如何不影响护城河为前提,让庄子能有水灌溉,都说与两人听。 这让雍德帝了解母亲,为何数十年来都要寻找这个姊姊。 “不能纳为太子妃真的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多难寻! 黎莹真心塞了。“我儿连太子影子都没见着,就想着太子妃?” “好姑娘就得慢慢寻着。”雍德帝虽未立嗣,但立何人为嗣并不难猜,先找着也好吶! “姑娘让贵人不着急这事,贵人正直盛年,春秋鼎盛。”立夏觉着颜娧真是神人,把两位贵人会问的话都预想好了。 “姑娘让贵人该好好整顿人手,可心人难找。” 黎莹可懂了,难怪给她送上十万两,这是让她给孙儿扩路呢! 她似乎能见着,颜娧见她两个孙子惨况时,有多么的愤怒 “回姑娘,让她事事顺心,哀家事事清楚。”黎莹扬着浅笑给了坚定的颔首,立夏衔命后,立即单膝点地拱手告退。 倏地,一个提气又上了长寿宫防梁,彷佛从没来过般的 清静。 芒种之日螳螂生 一连几日的雨来风急,今日才稍见初阳。 颜娧晨起做完早课后,就偷偷撇一身的重甲,支开立秋白露,一人就提气急奔往初心湖飞而来。 一路上大雨初歇的仍含着雨珠的风雨花随着清风摇曳着,露珠落地润泽了土壤又揽来一阵青草泥香,让一路疾驰的颜娧只觉着凉爽清新。 莫绍已经完成了她的画舫拆卸,目前正停摆在初心湖的码头边上,等着她有空随时能试航。 自从在工房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接过几十斤重的鸱吻后,就有压抑不住的好奇心。 到底在立秋的每日训练之下,究竟能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奔驰在草木清风里只有舒坦,加上几乎不触地借着草木便可以再提气的奔驰,沉迷于这畅快根本奔袭得不愿停歇。 眼看将转入初心湖的小径上,突然从香丝树旁横出一臂将她拦腰拦下,颜娧来不及收回内力,那手臂的主人似乎也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冲力而旋了几圈。 就这么抱着她往初心湖畔的栏柱轻点了几下落到画舫船板上,一路来的栏柱全都沉入土里两吋,上船前来人还顺手解了船绑,这一落船,冲力让画舫直往湖心前行。 颜娧在画舫不再晃动移行后,才有机会稳稳的落在甲板上,整了整衣裳,也是这会才看清敢这么拦下她的人。 这不是让她手控发作的那双手? 还好!她今天拆了重甲,否则断臂之人可不是又多了一个了? 承昀一时还无法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方才究竟是谁救了谁? 怀里这柔软馨香的小身躯里,有那么大的冲力可以把他旋了几圈还停不下来? 再看看站在甲板上的颜娧,这么奔袭后的她居然能 调息得如此顺畅? 承昀忍不住心冷了下,方才的一阵惊慌都还要几个吐讷,怎么她 依然可爱得体,鬓发不乱,小脸稍稍红粉。 连串疑问让他心塞得不能自己,觉着一定是功夫练得不够勤 向来敌不动我不动的颜娧,只得睁着灵动的大眼,扬着巧笑嫣然的笑靥与承昀对视。 第30章缠糖 对视了半刻之久,颜娧眨巴眨巴的望着承昀感叹着。 承公子脸皮没裴谚厚呢! 青灰色的锦缎深衣上绣着淡银君子兰,腰系玉带,还能瞧见紫檀雕骨扇露出半个扇柄歪斜在腰上,可见方才拦她多急。 还能看出束发之年的稚气,发带上的青云玉饰显得优雅贵气,嘴角微扬欲言又止的想问着什么。 颜娧觉着占了大半优势,谁让她年纪小呢! 心里乐呵乐呵的等着他开口,等不着也无趣了。 她转了身伏趴在船沿极尽可能的探出手撩拨这水面。 她差点就成了断手狂了! 折了这个如白杨树般坚毅挺拔的少年郎。 虽然有欺负少年郎的嫌疑存在,可谁让她这会就是黄口小儿,连荳蔻都沾不上边呢? 承昀看着她完全不在意的就撩起水花兀自欣欢,彷佛就当他不存在般。 他又心塞了 “丫头方才被什么东西追了?”终于承昀鼓起勇气问。 颜娧挺起身子,眼睛又眨巴眨巴的回望他。 “方才下过雨,草地里溜了好几条长尾,可吓人了!” 承耘:“” 方才他可看得清楚了,她飞驰而来的速度,虽然还不如真正轻功高手的迅捷。 但 在一个小女娃的身上就是不单纯吶! 尤其她脸上还带着徜徉在雨后天晴的暇意的浅笑。 他一双异能的眼,能看的远究竟是好是坏? 这让他怎么相信她是被吓得飞奔? “丫头奔跑在明媚阳光里的笑容,像沐浴在曦光里,甚是好看。” “呃?”颜娧偏了头瞄了腼腆少年,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他看清了她来时的神情? 她了解,这是个异世真能有些奇特异能存在也不奇怪,可专来找她撞 这就不好玩了呢! 有好看的手,又有好听的嗓音,怎么对两者合一的人起戒心! 这是如何是好呢? 颜娧咬着唇两小步,两小步的走到承昀身边,拉拉他绣着银色君子兰的衣襬,怯生生的问道: “哥哥想抓走丫头?” “丫头会跟哥哥走?”承昀顺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看进一双明媚的眸子。 “”颜娧突然被这低沈诱人的嗓音给吸引了。 这孩子变声期家人照顾得挺好,那嗓音低迷得都醉了。 这是不是想装可爱,被倒打了一耙? 颜娧就这么看着承昀的骨节分明的手,朝她耳际鬓发撩起塞入耳后。 他轻轻的,浅浅的呼吸在她鼻息间,居然是她最爱的粉荷香气。 颜娧:“” 她被撩了? 天啊! 她居然被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给撩了,还撩拨得心旷神怡!!! 颜娧迟疑了一瞬,无辜不解的问:“哥哥不是来念书?” “念书,也可以不念书。”承昀摸摸颜娧的头,澄净净的眸光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好些哥哥们都想来如意书舍了呢!我都认不清了。” 颜娧认真真的问:“哥哥可下定书舍的住宿了?我好喜欢最高的哪间厢房,那儿种满了哥哥衣袖君子兰呢!” 就算没有种,今晚也会让谷雨给植上整院子的君子兰! 敢撩她? 可想好代价了? “比起君子兰,哥哥更爱那片湘妃竹林。”承昀遥指书舍后山的郁离醉培育林。 “靠近竹林的可是单人小院,贵着呢!”颜娧表现得可心疼荷包了。 “银钱哥哥不在意,丫头肯哥哥一起念书?” 颜娧拧起眉峰摇摇头,无奈叹息道:“黎太傅的束修不是我能负担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都念了二十几年书了,还念书? 承昀扬起嘴角与颊上的酒窝成了一抹绚烂的浅笑,颜娧欢欣的扬起可爱的梨窝回应。 “丫头帮我留下那个竹林小院,我帮妳准备束修。” “”颜娧听这意思,这人是清楚她的身份?还是不清楚? “丫头在君子笑都能有视野最好的包厢,想必在如意书舍也是能行的。”承昀觉着他的蛊惑,在她身上似乎无用。 这结果,他莞尔。 在西尧从没失效的异能,入了北雍居然连黄口小儿也无用? 这可心塞了,他以为能探出更多消息。 颜娧咯咯笑了。“哥哥偷看我很久了呵!” 他取了腰胁骨扇为颜娧徐徐去热。“只见妳一路跑上山,没别的。” 颜娧也直视了承昀一会,方才的晕乎乎似乎溢散了。 原来从上山就被盯着了。 瞧着他饱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底气,怎么会半路拦抱小姑娘? 嗯! 这下没带人出来真错了! 都疏忽了目前归武山来了各国的世家子弟。 “只是要湘妃竹林小院?”颜娧试探着。 她丁点也不怀疑,这人摸清了他所有能摸的底了。 “千真万确!”承昀爽快应答。 “哥哥,小院事小,黎太傅收不收门生事大。” 她当然知道钱银事小! 都还没决定黎老太傅拣选门生日子,就有人拦路来了,这可好?b br  唉!黎莹的圣旨还是来得太慢了,可怜她这个孩子啊! 身份吶!都被怀疑了! 这整治好归武山的功劳都送上跟前了,怎么着圣旨爬乌龟了呢? 难不成八百里加急夹脚了不成? “不是丫头就能决定了?” 承昀事前探访,整个归武山的确在颜娧名下,以为小娃娃好掌控,却完全出乎预料。 承昀从怀中掏出包装精巧的缠糖递给颜娧。“尝尝看我们西尧皇室的手艺。” 蛊惑的功夫用不上,糖饼总成吧? 颜娧只觉着额上挂了十三条黑线,真当她是七岁娃啦? 迟疑了些会,她的手始终不敢伸出去 家教啊!孩子本就不该收取陌生人的玩意啊?? “没有毒的。”承昀低沈优雅的嗓音陈述着。 颜娧:“” 这才恐怖吧! “姑姑说不行!”颜娧表现出十足十受教。 只能抬出立秋来了! “贵人逾礼了!”立秋清清淡淡的嗓音从码头边上传来。 颜娧求救的回望,扬起可怜巴巴的笑容。 只见离画舫数丈之遥的立秋轻踏湖中荷叶翩翩而来。 这一声“贵人”让承昀立直了身子看清了来人。 这四国只有一处,不敬帝皇,不拜朝臣。 难怪魅惑无用呵! 立秋没好气的抱起颜娧,又退了数步保持三人的守礼之距,不着痕迹的施了脚力,让画舫往码头回去。 轻悠悠的力道,彷佛微风轻拂而过,虽然细微承昀还是明显的感受两人的功力差异。 “在下失礼了。”承昀揖礼赔罪。 多次探查也没能查出两山有交集,也理解为何这归武山能短期内如 此井然有序矣。 “贵人既要来求学,就请恪守礼仪。姑娘贵不可言,虽然年纪尚小,还是请贵人莫要触礼。” 立秋抱着颜娧,依然温婉悠然的福身还礼。 “姑娘可知雍朝雍德帝的圣旨到了宅内了,白露收下后才晓得姑娘不见人了。” 圣旨?! 承昀凝起眉宇,拦下了正要起身飞去的立秋。 “姑姑等等!”承昀又是一个揖礼。“寄乐山不涉朝堂的规矩?” 立秋扬起一抹浅笑简短的回应。“这是归武山。” “可妳们接雍德帝的旨?”承昀不死心再问。 颜娧娧环抱着立秋纤细白嫩的颈子,乐呵乐呵道:“是收不是接!” 孩子还是孩子呵! 训练得再好,急起来还是露了馅。 虽不损其风雅,神色也是捉急了。 颜娧安心的伏趴走立秋身上,结束了半天的冒险。 回宅子的一路上,立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颜娧小屁股上,打得颜娧想泪眼婆娑又忍下一缸子眼泪。 她逃家啊!能哭?能闹? 这要是裴谚都不知道又被穿上几套重甲丢瀑布反省了。 一到进宅子,内院里有一屋子的人等她,包含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立夏。 多好的闺蜜啊! 两个得力助手就这样平白送给她当佣人了。 可,一屋子人看她被立秋惩罚不妥吧? “姑娘可知错哪儿了?”立秋开门见山问。 “姑姑,在自个山里跑也算跷家?”颜娧可怜兮兮问。 置之死地而后生!打都打了也要为自己平反一下。 “姑娘不知归武山已然开放四国贵人汇聚?”立秋板着脸色问。 “知道 。” “姑娘不知卸去重甲一路疾驰会引来侧目?” “我看过没人了!”颜娧急急解释着。 “没人何以遇上承昀?”立秋神色凝重的再问。 “哇!姑姑果然上人间百科!我都不知道那是谁呢!” 千穿穿穿马屁不穿! 就连一旁的三个熊孩子也不得不仰首称赞颜娧。 都挨了好几下打了,还能记得夸奖,立秋都被夸得一愣险险板不起脸面。 原来还有这番操作呐! “还能扯?我让妳扯!”立秋又一连十下的屁股疼伺候。 疼!可是哭很没面子啊! “姑娘可知西尧擅长何事?”打完立秋又继续问。 颜娧红着眼可怜兮兮老实的摇头。“不知。” “西尧皇室擅长摄心。” 颜娧用最大的能耐回身,如获至宝的看立秋。“这么厉害?我被摄了?” “” 一众熊孩子突然觉着颜娧这是被姑姑抽惨的前兆。 立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让她挨了几十下。“我让妳厉害!打不知错,还不认错。” 这一瞬颜娧终于弃甲投降嚎啕声起,哭声响透了整个归武山。 第31章贪欢 三个熊孩子看着颜娧被打得心头一抽一抽的,黎承黎祈本想出声讨饶,被裴谚拦下。 “别啊!姑姑会打得更凶的,等等连我们都有事” 黎氏兄弟面面相觑:“” 这是连坐啊规训严格到连坐? 于是三个熊孩子随着一下下惩罚抽抖着,只能看着颜娧被抽得裙上都染了血渍。 “姑姑,我知道错了,我认!我认!”颜娧觉着屁股都开花了。 立秋在她认错后才抱进内室,白露搬走了罗汉床上小案几,铺好柔软的被榻,让颜娧趴在上头。 两人着急着找伤药而慌了手脚,这是立秋头回打主子! 打得连自个都疼了,何况是她? “姑姑!能不能哭了?”颜娧很少落泪,即便上辈子落泪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 若不是立秋以气音告诉她“快哭!”她可能这会还在外面挨揍。 “再哭会!女孩要娇生不能太硬气。”立秋翻了许久,才从药箱底里找出药膏。 急忙的褪去颜娧的里裤把药膏给抹上。 “姑姑下手也忒重了些。”白露一见姑姑以手都能打出皮开肉绽,也忍不住眼里起了水雾。 “姑娘不哭,我能如何是好?”立秋药上得心疼不已。 颜娧雪白娇俏的小尊臀都是血淋淋的五掌印。 “也用不着一次次加重力道吶!”白露泪水差点就低落伤口上,还好立秋接得快。 “妳想疼死姑娘不成?”立秋没好气道。 白露泪落得凶了,退了三步离开罗汉床。“看姑娘的伤那么重,我忍不着眼泪啊!” 颜娧立秋相视无言,立秋本想遣了她出去被颜娧按下。 “那白露姊姊接着哭!帮 我哭大点声,别停,别让外头发现了。” 立秋:“” 连哭都能替啊?? 颜娧呲声连连的尽自己最大能耐移动位置,就为了趴到立秋腿上舒服的伏着。 “我以为姑姑不疼我了,方才可吓人了。” 见颜娧像只取暖的小猫,立秋也软了性子。 “姑娘都没空读山门送来的邸报,可晓得我看完邸报恨不得把妳绑在我裙摆上了!” “这么严重?” “是呢!” 见立秋慎重的颔首,她也自觉今日贪欢了。 “姑娘今天见到的人,西尧摄政王承家世子,一身生来的异术闻名,一双鹰眼能视十里,沉吟风语能惑人心。” “有这么厉害?我一点事也没呢!”颜娧拧眉不解问,随后就马上会意了。 “难怪姑姑把我往死里打了,原来是打给别人看的,看看把我打得” 这帐非算承昀头上不可! 一定会给他一个最顶级的单人小院! 立秋原本还悠哉的听着暗卫回报,颜娧拖了重甲往初心湖去,还让承昀给拦了下来。 一看完邸报就飞身出去找人,“心智不坚一念成魔”,邸报里对承昀的最后一句话。 颜娧才几岁?心智能成熟坚定到哪儿去? 尤其见到承昀在画舫上蛊惑一个七岁娃的笑颜,都觉着气急攻心,也不管身份问题就直接上前拦人。 立秋捧起颜娧小脸,仔仔细细地再观察她的神情好几回才问道。 “姑娘真的没事?” 颜娧摇摇头不解。 “能有什么事?” “承昀的异能能让意志不坚的人着魔。” 颜娧:“” 这初来乍到,初次见面 的需要这样? 长期在漆黑地道工作者则可能心智不坚?长期在外餐风露宿的工作者能意志薄弱? 颜娧突然着急的撑起身子连忙巡视立秋。“姑姑呢?也见了承昀可有事儿?” 立秋欣慰的安抚下颜娧。 “寄乐山门人有清规戒律护着呢!只能听令行事。” 几位主子的令牌都是在山门瀑布浸泡陨铁水打造,本身就是个制约。 老夫人也曾担心,他们几个听从颜娧行事是否也算山门违逆规训。 所幸,颜娧没有经过瀑布洗礼,不算山门之人,让他们目前为止一个个都平安无事,而这也是担忧她会受承昀影响的原因。 颜娧掏出胸前的鸾令,不解令牌为何能有如此神力? “老夫人说,这是制约。” 颜娧:“” 寄乐山用的是催眠、暗示心理学啊! 如果她能到这里来,这是否代表曾有心理学高手曾到过寄乐山,还给了大量的心理暗示,让山门所有人都无法抗拒暗示,才有寄乐山今日成果? 若非不按牌理出牌的惯性使然,或许她现在也沈迷在暗示里无法自拔了。 “老夫人没想过如何解掉制约?” 立秋无奈的笑。“似乎没那么简单,否则老夫人也不会僵化了两次。” 本就知晓山门状况奇异,现下有多一个西尧异能,还真不得闲呐! 颜娧咬着下唇思忖着,开始后悔邸报读少了。 “姑姑,这些日子的邸报我都读,不懂的姑姑再帮我解释解释,能不?” 这读字还是有些障碍的啊!只能这样恶补啊! “行!成篇成篇的念给妳听也行。”立秋抚去她散落在脸上的细发。 没几个人能拒绝她可怜兮兮哀求渴盼的 眼神。 包含她呢! “姑娘!能停下了吗?”一旁哭岔了气的白露,也可怜兮兮的问着。 她在一旁嘤嘤啜泣也能被忽略?都哭冤了她。 “” 两人回头看了都哭花脸的白露,深深的罪恶感啊! 还真把帮哭的给忘了。 “行啦!去让莫叔进来,我又要给他活计了。” 颜娧接过雍德帝送来的圣旨大略的瞄了一遍,再加上立夏送回来的话。 皇山已成,不接拜圣恩,不礼遇来使。 这寄乐山简直开挂了! 旨意里谢了她改变归武山拯救周围百姓,但尊重寄乐山不涉朝堂规训,不提及,不封赏,不犒劳,因此救了北雍的人民只有大恩不言谢。 在旨末与颜娧商量协助太后于归武山起座寺庙,说早年早已看好归武山作为晚年为雍朝诵经祈福,祈求国祚丰兴之地,如今已然成私山,北雍顺应不予充公仅留一寺。 啧啧!这多两难的恩旨黎莹也让儿子写出来了。 虽说早就留了归武山坳正中之位要来兴庙,好让黎莹与颜笙都能来参拜。 不过这样大大咧咧的写在圣旨上成了请求还是一绝! 贵为一朝天子的雍德帝不知有没有为这份圣旨吐了三缸子血? 皇家要的,又不能跟皇家有关系,这不是为难了皇帝? 啧啧! 这太后也是任性啊! “这样就踏实多了!”颜娧听完立秋解释完写得密密麻麻的圣旨,都笑得肚子疼了。 黎莹根本把几十年没发过的拗脾气一次发了的感觉。 这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真的不错呢! “是呢!在明有黎太后镇着,在暗有寄乐山扛着,姑娘的山稳着呢!” 倏地,颜娧从立秋腿上爬了起来,眼泪挂满了眼眶。 “姑姑!我跑了一大圈还没沐浴呢!这可怎么办?” 沐浴,她每天再忙都不落下的必要行程,小屁股擦上了药还疼着呢! “让妳皮,看妳下回还敢不敢,晚上让妳穿回重甲,会再加重三分。” “!!!” 颜娧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立秋。 不是受伤了能暂缓?? 想哭!屁股疼还加重量? “要感谢公子帮你拦下求情呢!”立秋风凉的回应,手里没停下为她伤口搧凉。 “求了会如何?”说实话,立秋那打秋风的浅笑,她瑟瑟发抖着呢! “犯错不认,但有求情,加重惩罚,求者连坐。” 颜娧一听靠在立秋身上手脚都软了个遍。 “我还真感谢裴谚刚刚拦了另外两个熊孩子呢!” 她只能伏在立秋腿上嘤嘤啜泣了,这回真哭了! 月色悠悠,静夜星空。 君子笑夜半掌灯的数量灭了泰半,伺候的人也撤了大半,留下少数人手住在庑房。 除了铜牌房围着水榭廊道起了三围,金牌、银牌小院都需再往上走廊道登高,需要伺候时只需将需求绑在特有门牌上,循着廊道线路轨道投放,便会直投值夜的庑房,小厮们就会备好所需送达。 能远离不熟识的人群,又能获得君子笑的服务,所有居家琐事都能在小院里获得,让贵客们有充分的私隐。 承昀坐在竹松小院二楼小亭里,紫檀木骨扇搁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郁离醉,听着他的暗卫回报。 “姑娘被带回宅子里,狠狠打了顿,不认错还能抬杠,被打得都见血了才讨饶认错,哭声几里外都听见了。” 承昀长指手搓撮着青瓷酒盏,唇边浅笑有如朝阳暖意。 “可有法再探探?”承昀疑惑着,这里的防备能到什么样程度。 “暗卫不算,宅内不下四位高手,难。”楚风递出了芦苇叶给承昀。“只是靠近宅子远眺就被发了芦苇叶示警。” 怎敢再深入? 芦苇叶,寄乐山暗卫特有的示警,有着坚忍不拔之意,倘若再犯近,生死不论。 “有趣!”承昀手指才划过芦苇叶就是道显见的血痕,血滴就这么落在深衣长摆上,有如忍冬红梅。 “公子!”楚风趋近想为承昀止血,被他他单手制止。 “还有什么?”进内室前的一切他都微观了。 那张倔气的小脸蛋被连打了数十下也没眨下眼。 难不成真皮痒痒? 第32章醉酒 “属下没有公子看得多。”楚风老实回应。 “去吧!小姑娘再偷溜出门给我注意好了。” “公子!”楚风想反驳,只见承昀扬起浅笑,指节分明的食指放在唇间。 “嘘!去吧!别吵。” 楚风一时迷蒙了神色,已然忘記方才急切想表達的話,迅速转身没入了夜色。 承昀在亭台上望着山脚下灯火阑珊的大宅子,他一直觉着这挑高的楼廊设计一定有用意,可惜无法探究了呵! 从怀中取出了粉荷珠花轻轻的在手中旋转着,下一秒就被厉行给劫走了。 “咦!这是哪个小姑娘的珠花?”大剌剌的厉行劫过珠花也端详了好一会,见承昀没有夺回瞧着无趣就扔还了。 承昀没有接手,只是任珠花落在骨扇旁,再不着痕迹的移过骨扇压牢了珠花。 “昀兄夜半赏酒居然没喊上我来,住在大老远的东厢都被馋醒了。” “耿兄可交代过,你年纪轻轻不宜过量呢!”承昀对着不暗牌理出牌的厉行也头疼。 厉行连酒盏都带来了,自来熟的上桌牛饮了一大盏,才以手腕拭去唇边酒渍。 “爽快!我大哥就喜欢读死书,瞧瞧这么好的月色良宵,还小院里抱著书猛啃。” 厉行抱起酒盏围着承昀绕着圈。“赏酒、赏月还有昀兄作陪,人生乐事!” 承昀嘴角抽了抽。 这一杯醉的家伙,他没留神就喝了两盏,夜半空腹饮酒又没个垫胃的小食,厉行已经迷茫了 这下可后悔把暗卫给遣走了,他能逃了吗? 承昀张望了四周,只有螽斯夜吟,声声寂寥,只有厉行抢酒喝的叫嚷。 厉行捧着酒盏又要倒上一杯,承昀急忙拦下。“阿行,喝多了! ” “才三盏哪多了?”厉行抽回瓷瓶又满上一盏。 这东越皇室练得一身硬气功本就不是他能够应付的,难不成要对他用魅术? 只差没绕着他跳孔雀舞的厉行,不断往他身上蹭热,嘴角都抽到天边去了。 “耿兄!耿兄!来人吶!” 没辄的承昀只得喊人救命了,连跑带溜的闪避着厉行的亲近,几乎半摔半跌的下楼。 而厉行即便已经半截身子拖在楼梯上也没放开搭在他身上的手臂。 深夜幽静的叫喊吓人的清澈,承昀发现不远处的小院,原以熄灯的厢房都掌了灯,脚步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等到厉耿听见叫喊跑出厢房,已经看着厉行陶陶然的伏趴承昀身上,如同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的缠上。 来不及逃命的承昀只能无奈的斜坐在楼梯最下层,怎么也摆脱不了厉行。 厉耿看过被厉行缠惨的,还没看过承昀那没惨的,连深衣都被掀解开了半口,萱花里衣也见了客。 承昀见了厉耿来了也放弃了挣扎,只能等着厉耿把人给领走。 “阿行失礼了!”厉耿一个箭步劈晕了厉行,赶紧地从承昀身上拎走,三步并作两步的把人带离现场,留下还在错愕的承昀。 闻声而来的银丙,一见贵客落坐在地,赶忙扶起客人。 “贵人何事?” 小院外门微启,外面人声稀稀落落的议论声,饶是承昀也红了脸。 “朋友醉酒失态了。” 银丙扶起承昀后,恭敬的退了两步。 “若贵人无碍,小的先行告退了。” “行了!”承昀赶紧的整理衣裳,深怕门外有人闯入。 “贵人放心,金牌院内之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银丙在揖礼后,恭敬的退离 小院。 承昀见小院门被落了内锁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当下又提了口气。 落了内锁的小院,小厮怎么开的门? 承昀还从没缓过气来,似乎远远地听到一阵轻轻的浅笑声逐渐远去。 寻了声源望去,他清楚看见了小小的绣鞋影子。 承昀这会知道被戏弄了! 傍晚被打哭了的小姑娘还能有空来整整他再看笑话? 承昀突然急速的走回楼台上,看到粉荷珠花还在夜风中摇曳着,才松了口气将珠花又收回内袋里。 “好个小丫头!我一定会找出妳眼底的神秘!”承昀对着远去的人影暗咐着。 看着桌上的酒,承昀已然失了兴致,只得下放凉风月色回厢房歇息了。 乘风疾走,夜枭随行 颜娧攀在立秋肩头上笑得肩膀不断的抖动。 原来看邸报也能捉弄人! 厉行虽然才十二岁,也是丰功伟绩不比黎祈差,虽然打架闹事不在话下,怼的却都是找素行不良的富家公子,本性不坏素有一杯醉的称号。 于是一壶开了封的郁离醉摆在床头,也就让承昀着了今晚的道了。 “姑娘使坏功夫也不差。”立秋停在离画舫不远的香丝树上,让颜娧大腿坐在她腿上,深怕她坐到痛处。 “让我吃了苦头,这仇怎么不报?” 画舫里白露才摆好小桌小杌子,宵夜小食才正从食盒里端出。 “姑娘莫不是忘了,脱去重甲的是自己?”立秋扶着她腰际的手稍稍移了两吋 “没!没忘!真没忘!”颜娧笑得一脸尴尬,连忙把姑姑手移回腰上转移话题。“白露姊姊快准备好了,可以上船了呢!” 立秋无奈的笑着摇头,一个踏树的脚步就往画舫 去。 “身上疼着也得出门,姑娘也是厉害了。”白露没好气的给颜娧递上缠糖。 颜娧喜滋滋的接过糖果哪有点挨巴掌的样子,乐呵乐呵的道:“哪边跌倒哪边爬起,这是必然的!哪边没吃到的糖也得在哪边吃。” 多么简单暴力的反省法! “姑娘怎么就突然想吃缠糖了?”立秋看她吃得欢快,已经着手煮茶等解腻。 “今天居然拿糖诱惑我!我像是几块糖就能哄的?”颜娧越说越气愤又嚼了一颗。 “像!”白露直觉的回答,让立秋笑了出来。 颜娧:“” 这还真让她一时词穷了! “白露姊姊!这话就不对了!”颜娧摊开了一整个食盒的缠糖。“看看你们帮我准备的!我需要他一颗缠糖哄?” “是是是!”立秋无奈浅笑摇摇头,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觉着她有个孩子样。 颜娧笑得开心,也往立秋白露嘴里塞糖,三个小女人吃得正欢快。 立秋为颜娧也为自己添上了雨前龙井去去甜腻。 “这吃糖还是需要点天份,我是受不住了。” “甜食是女人们苦闷时的安慰剂呢!” 颜娧工作时总会带上许多糖果,遇上瓶颈、觉着烦闷就会塞上一颗糖躲去角落慢慢寻求突破。 “姑娘烦闷了?”白露偏头不懂七岁的姑娘能烦闷什么。 颜娧扬起笑脸反问白露:“我能烦闷什么?” 白露一脸意会神情认真不舍的抚着颜娧后背。“姑娘不难过,第一次被姑姑执行门训总会烦闷些。” 颜娧看看白露,又看看立秋,挑高了尾音问:“我看起来有烦闷?” “姑娘就别想了!凡事总有第一次。”白露恳切安慰。 “ ”颜娧嘴角抽了抽。 这是说一旦开了先例很容易有第二次的意思? 是了,再看看裴谚哪像被罚怕的孩子?根本越挫越勇! “好了,就别闹姑娘了,她可不是公子,惜皮肉得很。”立秋蹲下身子为颜娧加上了褙子,夜里湖心还是凉了些。 “哪有!姑姑都往死里打了,姑娘一点讨饶都没有。”白露又直白回应。 颜娧无语问苍天的冤枉啊!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是她愿意的啊! “我这不是没懂姑姑给我的暗语而已” “能被一边打一边抬杠的还真的不多。” 立秋也习惯了白露老跟颜娧抬杠,为了避免继续抬杠下去,还是塞了颗糖到白露嘴里阻止接下来的抬杠,见她欢喜扬起笑容也忍不住的摇头。 一个真孩子,一个假孩子呢! “不过我们来了个眼神厉害的邻居,接下来姑娘与少爷们做早课的地方得换换了。”立秋轻描淡写的提醒。 缠糖甜蜜蜜的感觉正在嘴里展延开来,耳朵就来了新讯息,真是煞风景啊 颜娧小口小口咬着缠糖,慢条斯理的着磨着。 “今晚他应该没心思看我们了,反正目前也还没法种出粮,就让大家伙把训练的教具全都搬到地下三楼去,我就不信他能钻地了。” 眼睛能厉害?能透视不成? 让你看!好好看一下我美丽的水榭楼阁! “好嘞!”白露干脆的应答。 颜娧从绣袋里取出巴掌大小的瓷瓶,松了瓶口让竹韵悠然的香气溢散开了,不着痕迹的啜上一口,酒力迅速散发腹间阵阵暖意传来,让她惬意的叹息。 “翠竹养酒就是好啊!” 还想再来一口就让立秋给压下了。 “ 想想妳的臀” 颜娧明显颤抖了下,也是,都见伤了还喝,这小小臀不容易好也就算了,要是落了疤了可惨了。 “姑姑就是太宠着姑娘了!这酒都不禁她。”白露把瓷瓶给收回来,扎扎实实的盖上瓶口。 “哪能全禁了,这样谁来试酒。”颜娧眼巴巴的看着酒离开视线,不是放回她的绣袋啊!!! “我行,叶修也行,莫绍也行。”立秋轻轻淡淡的口吻,轻忽忽的判了颜娧的酒刑。 立秋一抹瀟灑的淺笑,當著她的面俐落的單手撬開了她的酒瓶一口飲盡。 颜娧嘴角抽了抽,是呢!有两个酒先生在呢! 第33章敲门 夏至之日鹿角解 蝉鸣声嘹嘹然的萦绕在午后的初心湖畔,颜娧褪去了鞋袜坐在小码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湖水,双手惬意的撑着身体,阳光随着树梢摇曳,忽隐忽现的洒在她小脸上。 湖畔的植了莫绍从远方送来的几株杨柳树,柳条随着徐徐微风轻飘沙沙作响着,北方的盛夏没有让人疯狂炙热,只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微温。 这些日子观察初心湖下来,因着春季雨水充足初心湖水位明显提升许多,湖面也越来越宽广。 或许,再来个夹带雨水锋面下到归武山来,以后晨雾弥漫雨茫茫时就见不着对岸了。 眺望远方正在起建中的寺庙环绕的岩山区,已被莫绍削为平阶后山来的水源形成一道水帘浅瀑,周围起了水榭廊道能够观山望湖畔。 寺庙周围的景致,在莫绍工队的鬼斧神工下已然大成,寺庙本身更借着岩山本身的壮阔而起。 莫绍这次挖空了岩山,并在岩山上雕刻了大佛镇山与观音立像镇水,更雕凿了近千层的缓步阶梯环绕整个石窟,阶梯上为防滑刻上各式姿态的荷花,以保参拜石窟内的大小佛像与罗汉像的安全,每百步设须弥座亭台供来往香客暂歇。 对于莫绍的作工细致,颜娧真真满满的钦服,只是简单的提想云岗石窟与敦煌石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大半雏形就出来了。 晒完舒舒服服的阳光,颜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起身,正好一身岩灰的莫绍就从岩瀑上点岩而来。 看着莫绍一身疲累,颜娧赶紧从腰上解下小瓷壶递上。 “莫叔辛苦了!”甜甜笑脸与甜甜美酒齐上来,有几个撑得住? 莫绍一口饮尽,借着湖水洗净了才递还给白露收拾。 “有事做,不辛苦!”莫绍胡髯 又蓄了满腮,加上特有的豪迈爽朗笑声,根本虬髯客。 “归武山的岩石都快被莫叔搬空了呵!” “不仅搬不空还牢得很,这归武山真是块宝地,姑娘买得真对,做什么都是宝。” 从宅子、酒竹、书舍、酒肆,到现在的石窟寺,他服得死心踏地了。 “莫叔又在玩笑我了。” 说什么她也是现代的水利工程师,读读地质,温习地理都是必须的,这些基本的探查做不到,她拿什么混饭吃? “没玩笑!我都”莫绍的话语吞没在眼前的讶然里。 姑娘鲜少让他做无意之事,这让他把湖畔植柳也都比岸边种高了数吋,浮动码头也固定高了数吋,这些日子忙着寺庙的各式雕刻,都没发现初心湖的湖面已经宽广了两倍多。 他低头看了看还在玩水的颜娧伸手道:“姑娘上来。” “白露姊姊就先收拾下回宅子啊!我等会跟着莫叔。” 颜娧快速的搭上手,又没给白露开口拒绝的机会,就连鞋袜也没给套上,莫绍将她抬上肩头,踩着画舫腾空而去,看得正拿起她绣鞋追上来的白露一脸错愕。 莫绍几个提气来到岩台瀑布的制高点,吃惊看着初心湖与整个湖水流动的速度。 “姑娘早知道归武山水量蕴底?” 山坳里的水已经从无声细流到潺潺流水入闸门,这样看来庄稼用水不成问题了。 颜娧扬起牲畜无害的浅笑没有正面回答。 几番跟着莫绍探测挖掘后,有察觉山体里水源是充足的,只是岩山太多水路不顺,这也能够解释为何连续十四日的大雨后,山体会受不住洪患溃堤。 “今年雨水充足,又动了归武山主峰的岩山,说不定莫叔再往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瓶底再钻个几尺深, 玉净瓶就会涌泉而出形成观音赐甘霖。” 颜娧看着山坳源头已然完成的慈悲庄严的观音立像,手里玉净瓶的位置与她设想的位置相同,玉瓶后就是归武山的泉眼所在。 莫绍半信半疑的看看玉净瓶再看看颜娧,这瓶口大小就有她两个头大,若真挖出水源 难道这就是故意让观音远离寺庙面向山坳的原因? 即便山下远眺都能见着观音立像手中净玉瓶倾倒甘霖入湖! 这个念想一萌生,让莫绍心头一热,赶忙把颜娧放到观音持与愿印的佛手上,接着跃上净玉瓶上,从腰上取出钻孔工具开始钻深瓶口。 颜娧则悠哉的闲晃着小脚丫,乖乖坐着等莫绍,她向来喜欢跟莫绍共事! 多好!带到意思,莫绍都能理解她想做的。 寺庙在意的不就是神迹? 佛祖镇山对莫绍工法而言只是小事,这能找出岩山泉眼来个自然的观音降甘霖,这归武山兴庙能不火一把? 倏地,有人悄悄无声的身后风凉的调侃。 “妳这小丫头胆儿肥的,都敢坐上观音手心了!” 一身月牙白的圆领长袍,麒麟玉带系腰,在轻风中衣袂飘飘,这不是承昀是谁? 小小年纪的承昀也有这等功夫可以上几丈高的观音立像,这世界是怎么着? 各各都是高手?只有她弱得打掉重练? 还在佛手下晃着光脚的颜娧抬头望了来人,佯装惊惊的抽了一口气,脚也停在半空迟迟不敢动作。 “哥哥来访都不敲敲门嘛?”颜娧抚了心窝顺顺气。 承昀:“” 观音立像的门面能敲?承昀嘴角抽了抽,不自觉想拿起折扇往她脑壳敲下去。 颜娧似乎察觉他思维,连忙双手护着头颅, 她的动作反倒让承昀放下了折扇。 “莫大叔把丫头放这可危险了,帮你带下山可好?”承昀转向莫绍有礼和善的问道。 在归武山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再遇上她独自出门了,目前她与莫绍这距离是最近以来最遥远的距离。 莫绍停下了动作看看颜娧,眼神再认真不过的问:“危险吗?” 颜娧看看莫绍,又看看承昀,拧眉回应。“没危险吶!” 她都跟莫绍在归武山上飞奔疾驰多长的时间了,哪个顶峰哪个岩山没去过? “大哥哥可以留下来看看莫叔变戏法。”颜娧咯咯笑着,拍拍身边佛手示意他。 她大方的邀请反而让承昀迟疑了下。 颜娧知晓与愿印的手势有种随时会往下掉的错觉,试试他胆色刚好! 承昀观望许久,终于挑了稍微上翘的食指指节处掀袍而坐,小丫头居然还能无关痛痒的邀请他坐下,胆色真上天了! 坐定后承昀才拧起眉宇问道:“荒山上能变什么戏法?” 颜娧扬起无邪可掬的微笑。“我莫叔可厉害了!哥哥别想了,坐等就是了!” 胆识也不错呢! 开始她也畏高,不过追着莫绍跑山这段时间,人没养肥倒是把胆儿给养肥了。 “纤纤玉笋裹轻云”承昀这才瞧见她光洁的小脚在山巅间晃悠着。 颜娧偏头看了承昀,晾晾她的脚丫煞风景的问:“光脚丫也能诵诗?” 承昀:“” 见他词穷,颜娧又咯咯笑了。 “哥哥别让莫叔分心了,这最后一哩路没做好,整个立像可就没用了。” 她真的好奇了!这少年年纪轻轻的究竟怎么了? 难不成真从莫绍手里捞走她? 这么想 要跟个七岁小女孩促膝长谈? 若说不受魅术所惑,就凭着寄乐山几个字也是答案了,究竟?? 她还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让他暗卫天天远远看着她有意思? “好!”承昀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颜娧没理会他尴尬,眼巴巴的继续盯着莫绍的动作。 莫绍跨坐在净玉瓶口钻凿瓶口的节奏,青铜圆片逐渐延长次次以内力多推入了几吋带出岩块,完全无损瓶身结构。 窒人的静默,时间飞逝,两人都没再言语,直至铜片接近观音手腕,莫绍感觉到不同的岩动回应,停下钻凿把挖通的孔道粗磨了一遍,整理完成后莫绍才对颜娧招招手。 “姑娘可以过来了!” “好嘞!” 颜娧利落的起身拍掉手中的脏灰,正想一个提气跃过佛手到净玉瓶上,便听到承昀惊恐得完全没了礼教的吶喊。 “丫头!” 颜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后背一声闷哼声与再熟悉不过的骨裂声响,她疼身后肉垫也疼的哀戚。 “”莫绍坐在净玉瓶上扶额不忍看。 “你拦我做甚?”颜娧疼得疵牙裂嘴,努力压抑想问候祖宗的冲动。 她提气飞出佛手的重力加速度,被承昀多事的一手拉回,两人跌坐在佛手心里。 “”承昀一时无言,尤其被颜娧方才的反弹力道给撞上胸脥,痛得一阵天旋地转的他确定了! 小丫头真有功夫底子 “总不会以为我要跳湖吧?”一身疼的颜娧握紧了拳头,忍下想搥打承昀的冲动。 “妳没事吧?”承昀忍着疼把她给扶起不忘先问她,尝试着运气胸胁的疼痛逼得他直呛咳。 这一咳牵动了断裂的肋 骨,承昀抓着佛手拇指极力忍着疼痛咳了几下,血花就这么溢出了唇畔。 颜娧看着宁可抓着佛手狂咳也不愿回头看她的伪男人,嘴角抽了抽。 还没加冠就为了不切实际的脸面不愿意求助? 抓着佛手会比找她好? “哥哥,你没事吧?这话我问你才是。”颜娧扯了扯他的长袍,一脸无辜道:“观音没法救你,我才能救你。” 承昀:“” 第34章同席 这次第几次在她面前丢脸了? 承昀摀着痛处,那唇畔落下的不是血,而是他点点的伤心泪啊! “哥哥应该听姑姑话的,七年男女不同席,哥哥都绊着我几次了。”颜娧嗫嚅无辜的喃喃着,伸展了疼痛的肩际。 上次没穿护甲出门让他有了软弱可欺的错觉? 啧啧!这可不是好错觉,这下她真成了断骨女王了都 她再次转转肩胛,确定疼痛缓解后,撇头看了还不愿意回头的承昀。 呲!这牛脾气的熊孩子。 “既然哥哥不愿意回头,那我过去了哈!” 提气前她又回身看了承昀一眼,脸丢大不愿回头的孩子啊! 她轻点佛手飞起不到半尺,莫绍就起身接住她,安全落到玉瓶上。 瞧!多简单!没事拦她做甚? 承昀看着两人默契极佳的跳接,只觉着伤着冤了 莫绍解释如何以施力穿透石壁后,将钻凿铜片递给她。 “姑娘的神迹,由姑娘来点。”莫绍大花胡子拘谨施礼,让她嘴角抽了抽。 完全不适应啊! “莫叔这最后穿孔让我来,坏了可怎么办?”毕竟她运用内力尚未熟练,要是毁了整个玉瓶就好笑了。 “安心,就穿个洞打通泉眼,怎么坏莫叔都能补,天破了都给妳补。”莫绍宠溺的又把工具往她手里塞。 颜娧心里冲击着,虽然知道莫绍没有办不成的工事,这亲眼看见神迹被创造的振奋,还是让她手轻轻颤抖着。 承昀被两人的对谈给吸引转身,也好奇这两个年龄相差超过半个甲子两人,如何会成为莫逆? 颜娧深吸了口气,将浅薄的内力传到铜片上,往玉瓶内一喝推进,铜片都还来不及收 回,涌泉就哗哗啦喷涌而出,如同瀑布般的观音降甘霖已成。 承昀听懂了两人的对白,努力压下内心的震撼保持冷静。 这是她的神迹?一个七岁女娃就懂得造神? 他摀着胸胁环望了归武山一圈,别人无法一眼瞧出关隘,他会瞧不出? 成就归武山目前模样的人是莫绍不假,背后出主意的居然是她 “哥哥终于肯转身了,可需要真人菩萨送你回酒肆?我们有一个刚好会治断骨的鲤鱼菩萨能帮忙。”她自然知道被护甲撞伤的人不断也残。 既然断了,也就是断了,好好治疗便是。 承昀来这之前又把他的暗卫给支走了,这会真的是站在佛手上叫天天不应。 “只能有劳莫大叔了。” 见了承昀幽怨的眼神有无数委屈,颜娧也只能傻笑干笑。 “唉!哥哥也别怨怼我的观音吶!这还没开光的佛祖要如何保护你?就别苛求太多了。” 承昀:“” 他苦笑回视着颜娧,他埋怨佛祖的小心思也被她坦明了。 莫绍瞧这明明聪慧绝顶的傻小子,怎么遇上姑娘就犯傻也觉着有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工具,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悄悄思索着。 能够不管自身危险伸手救人,人品算得上好。 明显断了几跟肋骨还能先关心上颜娧安全与否,这样的人当朋友也行了。 莫绍不自觉的摸摸自个肋骨,再次庆幸投身山门,骨醉是个好东西。 颜娧被莫绍的小动作给哄得咯咯笑了,对面的承昀则是一脸黑。 “姑娘上来,这里停留太久神迹也不是神迹了。”莫绍蹲下身子等着颜娧攀上来。 “好。”颜娧施展缚体术牢牢绑缚在莫绍身后。b br  莫绍一个提气轻点就来到承昀身边伸出双手。 承昀一脸难色:“” 不是吧!?!? 原想颜娧的位置是他的现在是让他给莫绍打横抱下山? 是不是打从上来归武山就注定面子、里子、银子都没了? “哥哥趴着会压着伤处的!还是乖乖让莫叔抱吧!”颜娧睁着单纯无辜的眼眸,眨巴眨巴的搧着满满善意。 承昀生平第一次后悔,就这样献给颜娧了,而她还睫毛搧搧的不停传递无辜。 真是让他呕了一口老血 不!他现在呕的是一口一口的鲜血。 莫绍没给承昀再继续犹豫的机会,一个箭步欺近他身边,直接环抱起他。 “得罪了。” 随后,提气沿着佛手轻点而上,留下泉声潺潺。 所幸,颜娧还是给他留了点脸面。 莫绍虽身负两人重量,还是动作疾速轻快的穿梭在香丝树枝枒间,没有穿梭在归武山的官道上。 颜娧在莫绍肩上看着一路被公主抱的承昀脸上迅速飞过的各种表情,兀自暗笑得腰腹发疼。 少年如玉佳公子,被横打着一路飞驰在林荫间,原本还顾及尊严挺直了腰杆,岂知树梢林叶可不知尊严也不熟礼教,拼命的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不得以只好窝进了莫绍肩窝闪避林叶。 疾驰了一刻钟,莫绍绕过君子笑前门,从后山入酒肆在他竹林小院门前停下。 一进小院,叶修菩萨已经带着药箱庭中的石椅上候着了。 “叶叔动作真快!”没穿鞋的颜娧已经从背后被抓到莫绍肩上了。 “有什么事这么急,连给姑娘穿鞋的时间都没有?”叶修取出从白露那拿回的罗袜与绣鞋给她套 上,嘴里没忘念叨。 “叶叔别气!你看看我的观音洒甘霖。”颜娧半点违拗也没有,乖乖穿上罗袜,只是莫绍并没有放她下地的意思。 承昀所赁小院为君子笑视野最高、最远之处,眺望而去果真看到法相庄严悲悯的观音立像,手里净玉瓶正倾倒着甘霖。 “老家伙运气不错!这都能成?”叶修现在完全看好颜娧想执行的任何事。 本以为只是天运神助,再接下几次事件的印证后,才发现颜娧藏深了,即便他长住在协阳城几十年,也没能看出这片荒山能有什么作为。 “谁让我们姑娘这么行!”莫绍拍拍肩上的小娃骄傲着。 承昀觉着自己被完全的晾在一旁了,今日厉家兄弟一早就下山,说要去叶府订明年开春给长辈的鲤鱼也不在小院里。 人单力孤是他目前的写照。 他扶着伤处默默坐下,胸脥疼的想端杯茶来喝都疼,手抖得杯子都掉了,清脆的声响终于引来仨人视线。 颜娧小手掩去笑容,赶忙喊着叶修。“叶叔,你瞧瞧他伤势如何。” 叶修又是一个欺身上前,把承昀连人带药箱给抱进内院厢房。 褪去华裳,叶修见着在十六岁孩子身上少见的肌理分明,与月牙色圆领长袍的佳公子判若两人,再加上胸肌腹肌上都留有浅显的刀伤痕迹,能看出承昀也是为了生存努力奋斗过。 叶修见他肩下三吋开始大片瘀已开始泛黑明显内伤严重,伸手触摸肋骨发现断了七根,想必正处于极端疼痛,连忙点燃烛火,取了金针过火后,在他合骨关穴先上了两针止痛,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褪去了他的长靴长袜,快速摸索阳陵泉穴与足三里穴又施了针。 莫绍抱着颜娧走进内室,对承昀的伤势也咋了舌。 “原来这 么严重,哥哥你辛苦了!。”颜娧光看了就疼啊! “姑娘这次也处理的很好。”叶修取来酒母拭手。 “呃?”颜娧偏了头看叶修,她这次什么都没做呢! 又不是每个熊孩子额头都挂着黎莹颜笙的免死金牌,怎么可能各个受伤都看顾。 “贵人肋骨断了七根,短时间内不宜咳嗽大笑,最好能安静休养,什么都没做就是最好到处置。” 颜娧嘴角抽了抽。 是了!断肋骨还真什么都不能做,肋骨固定了呼吸也免了。 再看看被扒了半身精光的承昀,看不出这小鲜肉还真有料,华服底下的身躯,足以左右旷女心神了无误。 只是上面的疤痕扎心了!嫡长子的专属印记?又是个受虐儿? 读过了关于他的邸报,西尧摄政王的嫡长子,多显赫的身份!从小父亲寄予厚望铁人训练,五岁就被丢进军营,所有功夫与学识都是摄政王的军师向凌亲传。 对外说是避免他受到王府家宅内斗牵连,实际是知晓承昀生来一身异术,不愿为外人所知。 因此,此次摄政王为何让承昀来如意书舍,还是个不解之谜。 六朝帝师所授乃帝王心术,难道 承昀接受到颜娧审视的目光,手上扎了针也没法拉衣物遮掩,让他不自觉的红了脸。 “丫头!不是说七年男女不同席,妳这是?” “嗯~”颜娧拉长了尾音,左看看右看看,“没席呢!席在哪?” 承昀觉着内伤加重了。 晌午才说的话,黄昏不做数了? 这仨人专欺负人? 颜娧天真萌趣的指着承昀坐下的枕席。“哥哥坐着呢!我们才不同席。” 承昀:“” 分明就不是 天真萌趣的孩子,却偏偏能善用老天给的天赋,这是想逼死谁? 他今天真是魔怔了,怎么会伸手去拦住她往下跳? 现在被看光的分明是他,她还能一派无辜的继续看。 “叶叔,哥哥脸上不好看,也得上上药。”如玉的般光洁的脸蛋被香丝树划了十数道呢! 叶修从药箱取出伤药,递到承昀面前。“上好的!绝不留疤,跟姑娘用的同一款。” 颜娧:“” 承昀:“” 两人在一阵尴尬至极的氛围里眼神交流了会,彼此同情了三秒。 第35章甘心 八月初一,宜开光 平安寺开光安座这日,如颜娧所料,因观音降甘霖的传闻而声名大噪。 涌入平安寺参拜的贵人与百姓络绎不绝,归武山的官道上来往人车整夜未歇,平安寺后方的禅房小院也早被下订一空,连带着君子笑的客房小院也告罄,甚至有人脑筋动到尚未对外开放的如意书院。 颜娧都请人给一一回绝掉,归武山的世外净土绝不受儒生以外的人烟所扰。 为何? 这看着是无法免俗的崇尚唯有读书高,但为了她书院后山的郁离醉啊! 读书人心高气傲自有几分不落尘俗之风,她就要这份不必要的高傲来维持她郁离醉不与人知的养竹之法。 中午用完膳小憩后,颜娧就来到初心湖画舫里等着立秋安排的大师见面。 这次真的服了寄乐山!连方丈大师都有准备着,等等得罪了方丈能跑不? 小厮有人做,书僮有人做,沙弥没人做吶! 于是,在平安寺开寺前几天,就有一票僧人自动就定位,打扫的打扫,诵经的诵经,连知客僧都妥妥的。 百来人吶!,虽然山大寺大,突然蹦出人来,也把她吓得不轻 可颜娧仔细观察了几位大师们的衣着与戒疤,都不是新的 这说明颜笙连和尚都养上了?这让颜娧只有妥妥的服了。 天边斜阳,暮色将近,寺里传来止静的阵鼓声,接着慢钟敲十八下,快钟十八下,重复一百零八下,悠扬缭绕的钟声在山谷间盘桓回响,提醒人们夜来了。 原本山间鼎沸的人声也在此时止静,山道上的小童们又开始了点灯,这次延伸到平安寺的灯样为龙掌珠。 颜娧默默在心里默祷:“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 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但愿这归武山至此终真成为独一无二的宝山。 几个快速的人影借着沉沉夜色,无声无息的莅临颜娧画舫,疾速没入门内。 “姑娘,人到了。”立秋轻轻唤醒假寐的颜娧。 颜娧惺忪睡眼一睁,见着了三位僧人身披僧衣直缀,两旁僧人披着赤色袈裟,居中的僧人披着绯色袈裟,三人年龄相仿皆为不惑之年,手持无华的菩提念珠。 “阿弥陀佛!”三人迅速的隐去初见颜娧眼底的惊讶,不着痕迹的问候。 颜娧:“” 她还以为见到的会是假和尚,看这问候架式与袈裟僧衣,尤其居中的绯色袈裟,一看来历就不简单,绯色自古以来若非御赐,何人敢随意穿上? 年龄小还是吓着高僧了,方才的一闪而逝颜娧敏锐的捕捉了,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僧人,快速恢复了镇定神色。 “三位为了山门真是辛苦了!”她还真不晓得该怎么问候。 牺牲小我到遁入空门的境界,她还办不到 “在下无闻,姑娘误会了,我们三人自小都是寺院中长大的孩子,因缘际会遇上了老夫人,才有幸成为门人。”左侧的无闻方丈简略的说明着。 这颜笙还一样喜欢到处结善缘呵!这是从小就巴上人家了? 颜娧早让白露将船上其他厢房的罗汉床都准备到这来,在她示意落坐后,三位僧人以快得她看不清的速度已盘坐在团蒲上。 “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 “在下无言,被山门选中到姑娘身边,是幸运不是辛苦。”无言首座合十揖礼。 “日后平安寺就得靠三位操持,是辛苦无误。”颜娧觉着快装不下正经了。 “在下无观,姑娘不必拘 礼,老夫人转达,得罪方丈可以逃。”居中身着绯衣袈裟的无观西堂正经无比的传达着笑话。“能够来此见证姑娘神迹,在下深感欢欣。” 身后的白露噗哧得笑出口,害得立秋嘴角也抽了抽 颜娧脑壳疼的扶额,嘴角抽了抽,本来绷着的神经一下都松散了。 归武山出了明的不毛之地,在兴庙立观音像,净玉瓶降甘霖之事,早在两个月前就传遍四国,平安寺尚未安座开光就声名远播被称为圣地,才会有如此络绎不绝的香客前来。 “日后若多有得罪,请三位方丈海涵。” 从三国名寺延请而来的僧人吶,来她的小庙当值,她能不欢喜? “老夫人将归武山护卫之责交给三位高僧了?”立秋直觉问。 这三人应是带回来潜伏在各国的暗探,这一次抽回百来人,老夫人也真舍得了。 “老门主提及日后会常来归武山长住,让在下护卫归武山内外安危。”无闻转动着菩提念珠,语气风清的回复。 在下呢!对着她居然不是贫僧! 颜娧觉着这仨厉害了! 她曾遥望他们与几个僧众、香客对谈,可都是一口一个贫僧、老僧、老衲,到了她这全成了在下了,这身份转换是多大的心理层面建设? “这绯色袈裟又是怎么回事?” 颜娧看着三位僧人环伺而坐,像极了张无忌讨教三僧,可惜她内力浅薄了! “数日前黎太后所赠,让在下好教导平安寺僧众。”无观苦笑。 早年曾奉老夫人前去诊治黎祈而结缘,黎太后记下了,是以他们要出发到归武山前,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的黎太后,就给送来了绯红袈裟。 旨意里说了他医术超群,望他能广播学子泽被苍生。 “黎祈那傻 小子能幸存是无观师父手笔?”颜娧见着神医推崇的眸光奔放着。 “那是公子命不该绝,真正救了黎祈的是姑娘。”无观在医道佛理李钻研了数年,仍是被缘生所难,即便如今骨醉了缘生也依然无解。 瞧瞧闺蜜们为她准备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颜娧与立秋对视了下,只能佩服两个闺蜜了。 “颜笙黎莹把我没做全的,全给补全了呢!”颜娧欣喜的锤手,没注意一室内的人因为她直呼名讳,面色都青了一下。 立秋偷偷的拉了她衣角正色轻声道:“姑娘尊臀可好?” 颜娧颤抖了下,果真打了一次很容易再犯吶! “姑姑,我错了!”颜娧只差没举手投降。 吃一堑,长一智,立马认错绝对记得! “秋姑姑辛苦!”无闻也苦笑了。 小主子鲜明睿智可喜,没了尊卑就可怕了。 “三位师父,我平时不这样的,放心!我会尽量不得罪方丈的!”颜娧觉着会逼疯三位高僧,光是刚刚的得罪方丈能不能逃的转达,他们就神色难为了吶! 立秋嘴角抽了抽,山门内的方外之人,她也是敬着的。 “姑娘就别越描越黑了。” 颜娧环视了三位师父尴尬的笑了,只得起身送走三位高僧。 只见三人不着痕迹的点了船顶,掩没在夜色中迅速往平安寺去。 颜娧拉着一起观望高手背影的白露问道:“姑姑如果跟他们切戳,谁会赢?” 白露惊恐的回望。“姑娘!山门内禁止同门斗殴。” “我都说切戳了。”颜娧着急辩驳。 “山门内不切戳,不斗殴,不求人前登位,只求人后无影。”立秋在身后如风清淡的念着门规。 山门需要隐于世,才有了骨醉 的协助,除了他们这些在明里伺候主子的,有些遍布在百姓里的,连她有暗卫经过身边都未必可知。 颜娧回首竖起大拇指。“好规矩!” 怎么着今天立秋的眼色就是提醒她小心屁股疼? 她又做错了什么? 还在思虑中,就见着画舫甲板又来了一人。 新月初上,湖光潋潋映照他月牙白的君子兰直缀随波光摇曳着。 “咦!哥哥不疼了?”承昀又来了呢!看样子是伤不碍事了。 基于肋伤无解,叶修只是开了几帖食疗让他补食补,第一个在她山里受伤的客人呢!总得好好看顾博个好名声才不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承昀被她问得只能无奈惨笑,身上的皮肉痛他早就不在意了,只是都待了一季了,丫头的书舍呢?“在下想知道,黎老太傅何时能授课?” 早早放出了黎老太傅将在书舍授课的风声,至今却仍无授课迹象。 见她每天悠闲度日,这是在等什么? 颜娧先在心里乐呵乐呵了,还是偏头狐疑的问道:“哥哥钱用完了?” 承昀:“与银钱何干?” “怎会无干呢?”颜娧屈指算着他来到这里的日子。“哥哥若是要再住三个月,我可就能再赚一笔银子,这可大大有干系。” 敢让她被揍屁股? 扒光你! 亏空你! 吃虚你! “妳可知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绑住了多少学子?”承昀语气里冷了三分。 颜娧摇摇头扬起金光闪闪的灿笑。 “我知道,过几日又将有不少银两进帐,可以让我好好想想归武山还能安排什么。” 承昀见了那金灿灿的笑颜,心头又冷了三分。 难道不论年龄的女人,对银钱都如此在意 ? 颜娧被他眼里的不屑冷然撼了下,也扳起脸色问: “我凭自个的本事转我能赚的钱银,有怎么问题?公子非得来操心?” 在他还没得及响应前,颜娧抬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钱银这事,说的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公子愿留下,就甘心付钱,不愿留下就请离山。” 第36章大雨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又十日水始涸 颜娧端坐在月牙池畔湖心亭里,看着灰茫茫的天际,雨水不停的落下,庆幸水榭廊道发挥了绝佳的排水功能,一连七日没停歇的雨,廊道与内院都没有造成积水。 颜娧直觉想是那场长达十四日的漫天狂雨来了,才连下七日偌大的月牙池水高就多了两层楼高,这雨势来得猛烈,猛得都怀疑着准备是否做足了。 立秋提着食盒,白露撑着骨节伞缓缓走进亭子,摆上了鱼香肉丝、炒芸豆、开水白菜与莲藕汤,边摆上餐具,白露边念叨着。 “来这也一年了,去年都提前飘下了瑞雪,怎么今年雨还下个不停呢?” 颜娧小手伸出了亭外感受雨水滴落的劲道,另手撑着下颌幽幽的回着。 “这看起来还得下上几日。” 完全没有停歇的雨呢! 这应是连续的台风侵袭内陆,气旋触陆后被山势瓦解,仅剩不断往内陆漂移的雨带,加上秋冬二季本就富含水气的季风多,时运不佳遇上两者相加的极端气候,也难怪会有这泼天的雨势。 这是对她的水利工程进行天罚般的考验! 虽然早知这场天罚随时会来,当自己身处其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立秋有察觉前日开始颜娧便忧心忡忡,连最爱的鱼香肉丝也成了剩食,只是茫茫然望着阴雨绵绵的天,问也问不出什么。 “姑姑与白露水性如何?”颜娧心不在焉的问。 “姑娘莫不是以为这雨要下到能凫水?”白露觉着她杞人忧天的笑了。 立秋则是停下了布菜动作怔怔看着颜娧,只见她唇畔几乎咬出血痕的缓缓颔首。 白露见两人神色也僵了笑拧眉问:“姑娘这是怎么着?” “去工坊请莫绍来 ,再去平安寺请首座。”立秋淡定的下令。 两眼交会那一瞬,她懂得这一年来颜娧的谋划所谓何事 雨!这一连七日的雨真还会继续? 立秋越想越心惊,姑娘老是心心念念初心湖,没有一日不上山探看,这一连七天的雨势才让她缓下。 本以为她是贪玩爱水,如今看来 立秋突然觉着站不住脚的缓缓坐在亭椅上,整个宅子深水廊道流水汲汲,再看看她被笑了好些日子填不满的月牙池,下在家里的水已经漫过二层楼。 颜娧都一笑带过,什么都没有提及,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她真傻了! 姑娘什么时候贪图享乐了? “姑娘先用膳,别饿着了。”立秋瞧着本就一日两餐没几两肉的颜娧,才两日圆润的脸颊都消瘦成鹅蛋脸,这继续茶饭不继,可不是好事。 颜娧点了头,最爱的鱼香肉丝也成了食不知味。 若非知晓这雨还得下上几日得养足了气力应变,她还真会撤了饭食。 不一会,莫绍在大雨中一路踏着廊道前来,轻踩月华池的奇石落坐颜娧身边。 立秋见莫绍一身水气,连忙递上布巾。“快擦擦,入秋雨水都带上寒气了。” 莫绍急急忙忙脱去外衣拭去水气,还好有山门特制防水外衣,不然这倾盆大雨非全身湿透不成。 “姑娘放心,回来的路上开初心湖的闸门,水位落在观音莲座下,岩山闸门也先开了两道,一路水路顺畅。” 颜娧紧握着双手努力保持镇静,相信颜笙已把最好的帮手都给了。 “这雨真会继续下?”莫绍豪放的声音里有满满颤抖。 从开了泉眼就知道归武山是一座充裕水源却找不到出口的山头,如今这不停歇 的雨势,连莫绍都显急了。 “我相信莫叔工事做得非常完善,定能度过这次这次豪雨,但是如果第十天雨仍没有停歇,莫叔与姑姑定要将庄上所有人全都往山上疏散,今日先把我的宅子该有的水位都先给蓄满了。” “姑娘!”莫绍原想阻止,被颜娧按了下来,指着雨势不减的天际继续道。 “身为归武山的主人,得先让宅子发挥作用,将来不一定有这样泼天的大雨可以帮我蓄满宅子了。” 有了宅子的水利动力,她才能做后续的事情,这是必须的冒险。 她期望着,这雨势会如同地动般提前来临,她的介入改变了自然,改变了地动,希望自然能顺了她的意,让雨势能早些停歇。 “我们的地下渠道脉络若无法继续疏导水源,就将护城河的闸门给我关紧了,宁可宅子、渠道全毁,也不能让协阳城进半分我们归武山的水。” 花了整年的时间才有今日的美名在外,都还没黎莹与颜笙见着面,泉眼造神绝不能这样毁了。 “领命。”莫绍头一回见到颜娧如此凝重的神色,这场大雨似乎在她的预料之中,直至这一刻终于理解为何她宁愿忍受所有人嘲讽,也要将归武山的所有水利工程完成。 “莫叔,我们得谦卑的面对自然。”这是她这一年来不断提醒他的。 她信任他工事做的好,还是不敢轻忽自然的力量,这一年四处补强,四处拓展能够延伸的地下水路,为的就是这天? “莫叔,还有”颜娧扶额思量着深怕漏了任何一个细节。“先派人把往苍蓝江的渠道关上,再晚怕是苍蓝江水会逆回我们渠道。” 原先是规划将护城河无法容纳的水送至雍朝最大的河流苍蓝江去,如今得担心逆着来了。 “我们花了那么多 时间!成败在此一举。”颜娧明白,她得努力守着! “我去!”裴谚冒着风雨浑身湿透的来到颜娧身边。 “好!带着谷雨,两人有个照应。” “嗯!”裴谚谷雨颔首后,立即提气往苍蓝江方向去。 躲在一旁听颜娧墙角的黎家两兄弟,也在这时冒了尖。 “可否有我们能帮忙的?” “有”颜娧见着这仨总不自主的扬起祖母式的浅笑。 “把君子笑那票来念书的公子们都带去给老太傅,一个也不能少的给我看着。” 黎家两兄弟嘴角抽了抽,这是直接把所有问题儿童交给外祖父? 这招可真狠!就不信了还有哪个学子敢偷跑。 颜娧突然后悔了,为了想见黎莹与颜笙的私心,先起了寺庙,如果能按照当时计划,先把书舍启用,现在也不需要想什么名目去关那票公子。 四国目前微妙的和平,绝不能因为这些公子们有什么变化,否则绝非付一付医药费能解决的事儿。 只能委屈老太傅了! “不知为何交由你们兄弟处理?”颜娧瞧见黎祈眼里的怀疑。 “不是,阿娧方才的笑,好像祖母。”黎祈的直言让众人噗哧笑了。 颜娧扶额苦笑,这黎祈果真是纾压! 分分钟瓦解她缜密思维。 立秋掩不住笑,赶紧的催促两人出发。 “行了!快去!这些四国贵客都归你们俩。” 黎家两兄弟也对视后,如同拚搏般往君子笑方向去。 才送走两人,就见着无言首座拎着白露轻点雕栏而来。 “怎么让大师拎回来了?”立秋察觉白露崴了脚。 “回来路上见着姑娘的画舫差点被山上流木撞上了,我去拦了一把,姑娘那么爱画 舫,一定舍不得坏了。” 颜娧无奈叹息,不舍的拉过白露。“白露今日起妳可记住,世上我最爱的是人命。” 这是颜娧第一回没有用上敬语,白露也听着慌。 “一路走来,姑娘在意的始终是人命,何曾在意过物件?白露这次想差了。”立秋搀扶白露做到倚栏椅上。 无言看着面前与前些日子气度大有不同的颜娧,虽仍为软糯嗓音,眼神里的威仪却让人无法忽视。 “在下已看过伤势,也正过骨了,歇息一两日即可恢复了,姑娘放心。” 无言冒滂沱大雨前来也是浑身湿透,加上直缀下明显泥渍,可以见得方才凶险。 “感谢大师对白露救命之恩。”颜娧清楚山门花叶不沾身的功夫,能染上泥渍就说明当下有多危险。 “姑娘客气了!”无言双手合十回礼。 “这几日平安寺闭门谢客,能搭上手的僧人们,带着我们庄上的人,都往各个庄上去抢收庄稼,能救多少救多少。”颜娧目光慎重。 立秋白露吃惊回望,这是颜娧让庄上这一整年都不种庄稼的原因? “姑娘知晓大雨会继续?”无言突然就瞧不透这个小主子了。 “我不清楚,我也希望这雨能停了,佛家讲求广结善缘,大师姑且就当作结善缘吧!大雨若不停歇四日后我们便封山。” 来此之前,无言已知晓归武山被莫绍建造成一座无水的天然水库,都且当笑话看待穷困贫瘠的归武山,如今看来熟是笑话还未知晓。 佛家讲求不只善缘啊!难道颜娧是窥见了天机? 回望颜娧清澈威仪的眸色,这岂是一个七岁孩子能拥有的? 看着她不停搓撮着右手小指上鸢尾花图样,似乎试图求着鸢尾花能带来平安。 “归武山能 否度过这个难关,只能靠大师与莫叔了。” 突然,她还是感谢她的私心。 否则怎会有一寺僧众可以协助处理归武山的事物。 “在下领命。”莫绍无言各自衔命,无谓风雨从湖心亭飞驰而去。 第37章上山 雨势滂沱,通往如意书舍的官道上,雨水如湍急河流狂泄而下。 黎家兄弟带着两位少年人举步维艰互相拉着手走,就怕一个不小心摔了被顺道冲走。 “怎就非今天上山不可了?”娇生惯养的厉行何时吃过这种连里衣都湿苦了。 “这雨下个没完,不让我们躲在酒肆,还跑出来跋山涉水,这是那门子考验?”南楚伯家五皇子伯逍也哀嚎着。 “我祖父说今天就今天,轮到你说话?”黎祈没好气的又拉了厉行上前一步。 还以为这厉行能有些门面功夫,岂知比他还不如,这样还敢到处惹事,就不怕被乱棍打死? 方才黎承吩咐二十四金钗到各家厢房禀报,“想要求学大厅集合!” 就这样不到一刻钟,各家子弟纷纷出笼,全站定到大厅了。 黎承宣布,黎老太傅的第一项测试就是在这滂沱大雨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如意书舍,当下几家子弟已经飞奔疾驰上山,包含厉行的兄长厉耿都已经在山上了。 “你大爷的!就不能快些?这雨淋得爽快是不?”伯逍也忍不住也推了厉行一把,虽然功夫上也混水摸鱼长大的,也没这么鳖脚啊! 这一推,黎祈厉行迭成了一大团,原本惨叫声四起,在嘴里接到奔流而来的雨水后,才赶紧闭上嘴爬起来。 “喝饱走了!”黎承见两个在地上喝水的蠢货也是醉了,其中还有亲生弟弟。 遥望如意书舍还有一段路呢!能不能不要认这亲吶? “是不是亲哥啊!这么不待见。”黎祈啐了好几口,也没能将嘴里泥沙吐干净。 “不是。”黎承很想不认的。 黎祈:“” 一众对这回答怔愣了下。 伯逍耐着雨水 在黎祈耳边低语。“不是说兄长?你怎么得罪的?” “杀母仇人能行不?”黎祈自以为声音小。 “这样都没杀了你?很可以了。”厉行小声惊呼。 “行啦!别说了!等等我们都被灭口了”伯逍拉拉两人湿淋淋的衣袖提醒着。 “是呢!看着好个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可这一路上山都面不改色的,那功夫得多好。”厉行冷得哆嗦抽抖着。 “跟你们说,好得可恐怖了!他身上还穿着一套贴身重甲呢!”黎祈不长眼的继续挖着底。 黎祈满意的收获两人惊愕倒抽气的神色。 黎承:“”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带黎祈出门? “走不走?”黎承耐着性子问。 “走!当然走!”三个难兄难弟有默契的响应,赶忙继续往书院走。 瞄了三个恰巧年龄相当的孩子,黎承胸臆莫名的发堵,还好四国世家只来了两个孩子,否则他可能明年坟头得长满草了。 书院内十几个少年瑟瑟抖着,小厮们地龙一个接一个的燃上,毛毯衣物一件件地上,深怕几个公子给冻着了。 老太傅坐在庭堂雕功细致的罗汉床上抚着长髯,对着这批孩子频频点头,彷佛有说不完的满意。 从黎承遣人来通知,到第一个孩子上来的时间只花两刻钟,连生火温上一壶郁离醉的时间都不够。 越过人群又看到了那个最早到已经打点好仪容,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的协助其他晚到的孩子。 小丫头说要困住这些贵族子弟八日,他也思虑了许久,有什么事能够困住这些小子长达八天? 光看那个神情坚毅话语轩昂在人群中来回数次的孩子,他觉着第一个上来的孩子他就关不 住了 老太傅眼中的好孩子,承昀又回首给了老太傅一个温和的浅笑。 这一笑,笑得老太傅嘴角抽了抽,这样的人怎么拦得住? 笑得他汗流浃背啊!得赶紧的想想后两道考验了。 这会,黎祈拉长尾音的哀鸿喊叫从门外传来,这一瞬让堂上的少年们都静默无声纷纷回头。 “我的姥爷啊!我终于到了。” 黎承脑壳疼的从黎祈身后一脚踹了过去,黎祈瞬间飞扑着地滑行到老太傅跟前,一众都傻了眼。 “就说别惹兄长生气,还搞得跟奔丧似的。”厉行连忙走近扶起黎祈劝戒着。 “就是!你祖父可还好好坐在堂上,难怪兄长又要赏脚了。”伯逍也来扶人。 还坐在正堂上被奔丧的老太傅嘴角又抽了抽,黎祈这哭法是有几分味儿。 “有劳承郡王护送舍弟,辛苦了。”南楚大皇子伯夷首先打破宁静恭谨的揖礼。 深知伯逍秉性的伯夷,已然发现弟弟比他先交到朋友了,进了门先找朋友而非来给兄长揖礼了。 “有劳承郡王了。”厉耿也跟着过来招呼,递上了刚送来的姜茶。 方才黎承一宣布,他俩全都忘了弟弟,本以为弟弟打算放弃入学,怎知竟是黎呈给带上山了。 黎承也拱手回礼,“两位客气了,舍弟也得上山。” 本就要把所有人都关在书舍了,当然都得拎来了。 几个小厮上前给四人递上替换衣物,帘后更衣赶忙伺候姜茶,深怕贵客着凉。 “姥爷,接下来可别太难啊!不然我就被刷第一个了。”黎祈偎去老太傅脚边瑟瑟抖着。 这那是在保他?分明是在保他身后的小伙。 老太傅突然觉着没淋雨也脑壳疼,物以类聚!!!这 念头吓得他青筋直抖。 全收了,这书院可就没一日安歇了。 “姥爷,我不要双人小院了,我们仨一起住三人小院,可好?”黎祈在来的路上就想好抛祖弃兄要与厉行伯逍作伴了。 身后的三位兄长互看了一眼,解嘲的笑。 人倒霉起来,连被抛弃都有人作伴吶! “我也有个双人小院,可以换成三人小院,不知两位是否一起?”黎承苦笑问。 “日后还请黎兄多指教了。”有弟如此伯夷厉耿也只能认了。 黎承心中喘了口气,这会黎祈终于不是给找荏,三国的皇子都同一居室了,还怕不好号招世家子弟? 一旁的承昀对于这安排挺满意,思及醉酒的厉行他就有发不完的疙瘩,如此他可以安心的住到单人小院去。 “姥爷看孙儿这样安排可好?”黎承看着被扰得脑壳疼的老太傅,不自觉扬的起浅笑。 “你们六个娃娃说定就好,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老太傅那管得上谁住那了,现在饶了快被黎祈摇散的老骨头,“我去想想后两道题,别跟上。” 老太傅几乎是撑着老骨头逃跑得速度离席而去。 “多谢姥爷。”黎承目送老太傅离去后,一把捞起还在作怪的黎祈,丢到一旁太师椅上,回身交待了几个小厮与书僮安排客房适宜。 通铺小院基本只须每月上缴束修,其他小院则与君子笑规则相同。 也因为多数人都在君子笑已上缴了第二季的房费,因此就直接按着君子笑的住宿令牌分房并不难处理,二十四金银钗也正准备着将贵客们的行李都整理好送上山来。 在所有人都分配好,由书僮领走后,轮到了最后一位,君子笑上缴了一年房费的贵客承昀。 “据说承兄缴上一年的房费,是 为了竹林小院?” “可不是!我早早就看上竹林小院了。” 一听黎承问起,承昀扬起释怀的微笑,他还一度以为被忘了。 那日丫头的一句甘心,真让他不甘心的掏出四十万银票给君子笑,还就真跟小丫头耗上了,好在老太傅一个入学考试,这可扰乱了她吧! “先看上的可不是你,阿娧起书舍就看好那个房舍了”黎承直言不讳。 这个害得颜娧挨了顿揍的,他当然支持往死里坑! 承昀听着这声阿娧,还真不是一般刺耳。 他晓得他们住在山下宅子里,每日都几个人一起习武、用膳无一日缺席,感情密不可分十分良好。 但,听起来就是一阵酸。 “丫头不是说付不起束修?” “整座山都是阿娧的,你说说她还需要什么束修?”黎承可不就是故意留他下来酸酸他的自以为是。 “原来真的是丫头。”承昀的臆测终于有了答案。 “是呢!就是阿娧。”黎承冷然的笑了,“你得感谢老天这场雨,不然我也不清楚阿娧什么时候打算开放书舍。” 承昀楞了楞。“不是老太傅?” “我家姥爷都古稀了,阿娧舍不得他老人家太过劳累,一直在找第二位先生,我家舅父还没从南楚回来之前,本是不开书舍的,你还是得感谢这场雨。” 黎承终于知道为何黎祈总喜欢逼得人家有口难言了。 原来这感觉真不错!看样子他阴损的功夫也不错!有点天份!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换个地方便是。”承昀拱手道歉。 那日还误会了颜娧是吊着世家子弟胃口,这下可妥妥的被搧了巴掌。 “别!你可别!阿娧说,收了你一年的房费,她腾出屋子不亏,你这要不夺 ,她荷包可疼了。”黎祈这可是原话。 收了的银票可是又有一半送进宫内与山门了。 让她在掏出来不是没门而已,连窗都没。 承昀嘴角抽个不停,这不拐着弯骂他小人? 只是带个讯息也能那么不带脏字的损人,这丫头厉害着! 第38章浮石 倾盆大雨又持续下了四日,整整十一日未曾停歇。 好在城外的庄稼,在无言大师率众协助抢收后,保下了大多数的庄稼,免于农家一整年的心血白费。 也因此,颜娧延请平安寺僧众、家丁抢救农民劳苦的名声,已在乡野间悄悄传开。 接连几日颜娧都在月牙池听着个闸门水道的回报,协阳城也受不住几日大雨,低洼处开始积水。 颜娧只得又派了莫绍工队前去拜访曹同知,协助水利事宜,免于城内也遭了水患。 至此,所以人都撼动了,难道颜娧一年前就预知水患? 叶修近日将所有鲤鱼安顿后也跟着来到月牙池,心里清楚着,这雨势再无停歇,别说他院子鲤鱼无法幸免,整个协阳城都难逃灭顶。 “姑娘,苍蓝江溃堤了,所幸公子当下应变实时,在关闭水闸后有所察觉,动用蝠令找人疏散了各处低洼地区的村落,都往附近的山上去了,只有庄稼损失。” 立夏不放心一路尾随了裴谚,对于他这次的应变,小主子跟着颜娧一年也渐长了而欣慰,见他平安无事也应对得当,赶忙回到宅子来回报。 “我们最远的庄子目前蓄水也达七分了,这雨还不停歇?”莫绍听完手下回报也觉着心惊。 目前除了协杨城还没出现淹水之势,其余同遭雨水浸刷的大小临城,都已水过膝盖,见识到这漫天大雨,莫绍都觉着把渠道掘浅了。 颜娧伸手感受冰冷雨滴落在掌心的寒意,无奈的回望在场的几人。 “照这雨势至少还要撑四天。” 第十一天了! 她能救得了归武山的几千性命,其余所在伸手所不能及。 来自现代对生命的尊重,让她心揪着疼。 “日前请各庄上准备 的粮食都没事吧?” 灾厄即将挺过,灾后的重建才是大难。 “按着姑娘指示,谷仓都架高了一层楼,每日巡察。”叶修恭敬回着。 “这几日,灾民定会逐渐涌入协阳城,平安寺如今盛名在外,必会被灾民所围求,在确认山坳安全与否前,必须继续封山。 庄上储备要上缴税赋的粮食,全纳入赈灾,六个庄子分配好人手施粥,我们能拦下多少灾民,就拦下多少别扰了城内百姓。” “那我们税赋如何是好?千口人丁的税赋呢!”叶修错愕颜娧的打算。 颜娧绽出让人安心的笑。“叶叔,天灾免赋,而且我给宫里送去几十万银子,为的什么,这太后与皇帝可不是个胡涂的。” 颜娧这心思够深沈! 众人再回想这一年来她所埋下的伏笔,件件都是有所用。 先以重荏免耕发饷让众人买粮囤积、开凿渠道、建书舍吸引各国世家、又建君子笑先赚了一笔,在建平安寺造神迹,到如今引水存余地底免于水患,再开仓放粮救灾民,这桩桩件件竟是个六岁的孩子所安排? 叶修思及一年前跟她所要地志研读好几晚的孩子,那时的她已经全都盘算好了? 颜娧偏头看从书舍被喊下山的黎承笑问:“猜猜我今天想让承哥做些什么?” 黎承回了宠溺的浅笑。“阿娧让我做什么,都做!” 这一脚都踩进这里了,还需要想? 只是,他至今仍无法理解,为何才七岁的颜娧,会惹得祖母一眶子眼泪,会说两人是过命的旧识。 “看样子承哥被祈哥训得胆儿也肥了。”颜娧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雕刻精细有如鲜花的香石竹玉钥匙交给黎承。 “老太傅说,觉着承哥何时能入浮石阵,就让我把钥匙交给你,我觉 着今天就把浮石阵给过了吧!接下来我们需要很多人帮忙,黎家的暗卫也休息得忒久了,该活动活动了。” 黎承接过钥匙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容易吶!连他外祖都只过了一半呢! 虽然祖父已经前面的关卡一一说明,可还有一半吶! 颜娧那语气是没过不用回来了? “姑姑说你行的!”颜娧又加了一把火。 “是呢!承公子最近心法与身法都进步许多,能行的。”立秋也加了把火。 “接下来的赈灾能不能顺顺利利还得靠黎家了,有了承郡王与黎家的名号,赈起灾来,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也不会来。” 这话说得多艺术!什么会来?什么不会来? 都有官衔不需要她解释吧! 浮石堂 黎承死命的拖拉着颜娧一同站在浮石堂门外。 黎家家祠就在这协阳城西傅岳山脚下伫立了近五百年,如归武山岩山一般,这傅岳山亦是座岩山外观并无特异,黎承取出香石竹钥匙屏退了看守的门卫,拉着颜娧进了浮石堂。 一入内室,两人都被眼前的浮石给震撼了。 门口两侧铜镜映射光线入内投射浮石,借着折射,一瞬间亮敞了偌大的山体,浮石上刻着易经六十四卦象的印记,不多不少整整六十四颗成人环抱的八色香竹石浮石,散发着八色奇彩飘散在整个浮石堂内。 整个掏空的山体唯有目前站立的地方与对面六丈高的半圆高台有地可站,明显是解了浮石卦意才能往上爬,这易经她只有粗浅了解,还来不急帮黎承恶补呢! “我就说这不容易,看看这阵仗。”黎承使劲的握着手中的玉钥不敢放手,祖父说过玉石一松手就主动飞去乾卦开始斗阵。 祖父可是勤练武学的 读书人,一辈子想帮黎家拿到浮石令都没成功,他能行? 颜娧看这阵仗深吸了口气,拍拍黎承后背道:“人都来了,不试试甘心?姑姑都说你可以的!”颜娧摇指着正浮沈在高台之上的八色香竹石,“拿到它你就是黎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相信你母亲也会感到欣慰。” 这是让她来动之以情的吧?颜娧看着紧握着玉钥的小少年,或许这担子对他而言沉重了吧!她握上黎承的手向着浮石阵放开了玉钥。 玉钥彷佛受到招唤般缓缓上升,受到浮石光芒照射也溢散出白玉光辉,在黎承额前冉冉浮动着,黎承全身缓缓被白玉光芒笼罩后,已逐渐双脚腾空往乾卦的方位去。 一阵光影从乾位涌现,身着白衣直缀的光影提着长剑揖礼,黎承手里也赫然映照出现光影剑,他也跟着先礼后兵,与方才犹疑之色判若两人。 倏地,光影踩着浮石快速换位,剑招凌厉,凌风有声,黎承借着浮石轻点来回接招,回应光影攻势,黎家剑法讲求出招迅速、简单、干脆,剑柄可短攻,剑身施以内力能反弹敌手剑身御敌。 黎承察觉踩得卦位越多,光影出招的速度与招式就越广泛,招招凌厉,剑光四散,在他再踩上第六个浮石,光影成了两个一同向他攻击,手上的光影剑也成了两把御敌。 再被光影继续围攻十数招后,黎承寻到乾卦浮石,两把光影剑入乾地无声,后点空翻落回乾位,再次空翻两脚尖施以内力,点踢剑曲身单膝跪地,双剑往两个飞攻过来的光影直飞,光影闪避不急的剑入腰腹便影碎消失。 颜娧从来不知黎承剑法如此了得,然而这些卦象没给黎承歇息的机会,光影消事后,居然出现了五个光影来攻击,看得她也捏上了好几把冷汗,连想喊一声小心也不知从何喊起。 白衣光 影招招快速风势凌厉,见招拆招之间,黎承衣袂飘飘一招落剑寻风扬起光影剑身,飞剑没入山体后与光影一同消散,光影剑一离手又会立即出现,黎承应对反应得宜,已解决了第四梯光影。 看得眼花撩乱的颜娧都想问这是底几卦了?情势却不容得她问。 白衣光影在第五梯光影又多了一个人,这次即便黎承再重回乾卦也同样多出一个人,这黎承一瞬间从最高处的乾卦,落到颜娧面前的无妄卦上。 “落地静心,顺天应命,无妄无灾。” 黎承一听立即收剑屏息,白衣光影追击而至时,居然转追颜娧,黎承飞身不可而去,只穿过虚无光影,七道光影剑直击颜娧胸前,颜娧退无可退只得闭眼准备受礼。 “阿娧!”黎承焦心的吶喊,恨追击不可至。 倏地,一袭月牙白衣直缀,手持紫檀骨扇的少年飞身而至,骨扇盘旋来回间,化解了追击而来的剑影,也将飞身而出的黎承给推回无妄卦上,免于离卦重新开始。 “去!。”承昀收回骨扇,将颜娧护于身后,语调冷然平静,“勿忧。” 黎承感激的颔首,一转手双剑又回到手上,方才消失的七道光影也回到場上,黎承一个提气回到乾卦上,但几次交手损灭光影后,又立即产生。 这时他意会到这就是祖父当时没过去的第三十七卦家人卦。 “安内方能攘外。”承昀冷然的嗓音,又在剑影中传来,这次剑影并没有追击。 黎承左手收了双剑于身后,提气飞身而起以内力御剑指,旋身收回七把光影剑后,再次落回乾卦上。 “你怎来了?”颜娧从承昀身后探出头。 这男人不该被老太傅关在书舍? 承昀扬起一抹浅笑,被浮石堂的光影映照后显得妖冶,没有回答颜娧 问题。 “妳可知,非黎家人受了剑伤等同利刃入体?” 颜娧:“” 黎莹!妳孙儿又坑我!!!! 第44章為夫 顏娧看著這十五歲的超齡少年,雖說在這時代已經算是半個大人,可那拋不完的勾人笑顏與軒昂神態究竟怎麼養的? 一個三十好幾的老阿姨也難以抵禦,何況現在才幾歲? 這樣動不動就拋個醉死人的淺笑來,阿姨怎麼受得住? 她覺著面前的少年與初識的溫雅略有不同了 究竟哪出了問題? 她也不是沒受過傷,可從沒這麼元氣十足的醒來過,除了免不了的傷口疼痛,提氣運氣完全沒有傷後孱弱的表徵。 承昀揚著優雅淺笑看著她嘗試運氣後不可思議的小臉,打趣的問道:“如何?為夫把妳照看得滿意不?” “你照看我?”她不可置信的挑眉。 “嗯!”他傲嬌的點頭。 “怎麼可能?姑姑與白露呢?”她才不相信立秋會置她不顧。 “沒人做得比我好。”他直言。 顏娧凝眉撇頭問,要不是站不起來,都想指著他鼻子問了。 “照顧就照顧,那怎就成了為夫了?” 而他卻仍噙著笑,笑得她頭皮發麻。 承昀靠近她衣襟,想掏出她的鳳鸞令,被她抓著衣襟躲開了,挑了眉,從衣襟裡掏出他的遞到她眼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裴家早把妳許給我了。” 顏娧:“” 她懷疑是不是還沒睡醒?尤其承昀遞來的東西看了著實刺眼。 鸞令與不知道哪來的鳳令完全密合一起 是了!怎就沒想到鸞鳥可是孤單的雄鳥,不應該給女娃用的!! 這裴家從一開始就坑她?而顏笙看著她被坑? 顏娧安靜了半刻鐘,幾近瞪視的看著令牌,連承昀都感覺到了肅殺之氣,連忙把鳳鸞令收回懷中。 顏娧不可置信的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又是一陣無言以對。 她的也成了鳳鸞令了! 這是黎瑩坑完,顏笙坑? 這廝莫非戀童癖想殘害國家幼苗?! 顏娧咬著下唇思索了許久,這次還真慫了,究竟昏睡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一睡醒那個臉皮薄的小公子不見了? 面前這個不會是救她時水祟附體了? 她手裡的搓撮著鳳鸞令都快被捏碎了,也不見有分開的痕跡。 “別再讓自個白白手疼了,鳳鸞令取了浮石陣裡的八色隕鐵所造。” 承昀的好意提醒,只讓顏娧臉更沉。 “昀哥,我才七歲”她含蓄有禮的抬眼提醒。 承昀突然一個挺起身,直視她的含蓄偽裝。“又想裝小羊?” 顏娧還真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給嚇得到抽一口冷氣,鼓起勇氣伸出小手背探了探他的額溫,溫涼的觸感舒服著。 “沒病啊!”正想收回手,就又被他給捉了。 依然是那身月牙白的水墨湘繡的典雅少年,怎就突然轉了性? “你確定不是被水祟附身,我可以找無觀大師幫忙的。”顏娧用力的抽回手。 “看來這刺客是對妳挺好,還給妳留了隻手。”承昀又噙著笑倚回羅漢椅上,佯裝沒聽懂她說的話,就等著她能撕了偽裝的面具。 顏娧眼裡還真說不清的哀怨,就說她的好運氣用完了,怎就被坑得一無所知呢! 這不是才跟裴諺說送禮自用兩相宜?怎麼就多了一個為夫來著? “昀哥!我才七歲”怎麼這叫昀哥不管用了? “丫頭乖!我有時間可以等妳長大。”被一聲聲的昀哥叫著,是挺舒心。 顏娧:“ ” 這廝今天不把她氣出內傷不罷休? “丫頭,我不是壞人。”承昀被她的幽怨給逗樂。 說洞悉人心,又有誰能與他匹敵?可自他進了歸武山,他實在看不出哪件事像七歲孩子的手筆。 “你來騙婚,還不是壞人?” “我沒騙婚。真是裴家把妳許給我的。” 顏娧眸光盈盈眼眶逐漸泛紅,從泫然欲泣到號啕大哭,只用了說完一句話的時間。 “說好不坑我的,怎麼就把我嫁人了啦嗚哇” 承昀:“” 這變化快得他措手不及。 哭聲才傳出兩聲,門外等著的立秋就已經闖了進來。 顏娧縮在一角哭,承昀縮在一角看,形成強烈對比。 承昀知道誘騙計畫失敗告終了,雖然早知道丫頭沒那麼好哄,心裡還是覺著可惜。 這三日的好日子到頭了! 看救兵到,顏娧哭得那是一個哭天搶地,攤著手中鳳鸞令指著承昀問道: “姑姑這是怎麼回事?他又是怎麼回事?” 立秋看得嘴角抽了抽,感情這丫頭覺著,多了夫婿比被問候尊臀來得可怕? 眼眶裡的淚撲簌簌的落,這回是哭真格的! 碰也碰不得一身傷的顏娧,只得坐到她跟前去安慰。 “姑娘不哭,我們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姑姑,妳讓他走!”小孩撒潑還能不會?分分鐘都潑給你瞧瞧! “還不能走,濕敷得七日方能完全不落疤痕。”承昀骨扇輕搖一點都不怕被轟走。 “落了疤姑姑就不疼我了?”顏娧可憐兮兮的問。 “疼!落不落疤姑姑都愛。”立秋被哭得失笑。 “那 姑姑,妳把他趕走!我不見他了。”顏娧軟糯的啜泣著。 “丫頭,妳就別為難姑姑了,寄樂山規訓,受人點滴湧泉以報呢!”承昀覺著看她假哭有趣極了。 以後可得好好辨辨。 見了立秋為難的神色這一瞬,顏娧停下哭嚎,連啜泣都沒有,完全收放自如。 她相信承昀說的話有五成是真,可支不開承昀怎麼問? “妳就問吧!我且聽著有沒有冤枉我。” 規訓在立秋還能怎麼著? 顏娧:“” 她偏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立秋,難不成被掐了脖子了? “貴人的確與姑娘有救命之恩。” 高貴自持的立秋居然面有難色,這下可看哭了顏娧。 “那也非必要把我給賣了吧?昀哥要一個七歲娃娃以身相許?是不是該找大點的?” “更正,是嫁不是賣。”承昀非常滿意立秋的表現,這不比不戰而屈人之兵來得好? 日後都沒有什麼阻礙。 甚好! 顏娧:“” 還有空糾正她,這廝真想讓她漚血身亡? 立秋無奈嘆息,只得附耳悄悄的說給顏娧聽。 “不過姑娘放心,老夫人開口了,敢逼妳嫁人,她就一頭撞死在山上。”立秋話末趕緊拉上保證。 就說!顏笙怎麼捨得面都沒見就把她往死裡坑,根本就是這小子意圖騙婚! “都說不逼我了,你這怎麼回事?”顏娧指著承昀問。 承昀挑了眉,唉!昀哥又聽不著了。 “該看的都看了,我負責的。”承昀那星眸燦燦的眼,說著最古老的保証,卻惹笑了顏娧。 身為新時代的女性,半點都不覺著水底那些事能有什麼漣漪,何必呢? “承昀,你不會想要我當媳婦的。”顏娧由衷的勸戒。 怎麼能忍心傷害一個才十五歲大的孩子呢? 她這老氣橫秋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見,連立秋也忍不住失笑了。 這完完全全長輩的神情,與她完全違和 “丫頭,妳還真無所不用其極。”承昀本想再敲她頭醒醒神,被立秋攔下。 “貴人自重。”立秋一副早就跟你說了的表情。 收回扇子,承昀整了整衣衫慎重的看著兩人道:“我有得是時間等妳長大。” 顏娧:“” 她不是這個意思!與同樣無語的立秋對望,還真是無語問蒼天。 !別 第44章凤令 这让她想起在沉在初心湖底,为她送了两口气的承昀,因着急而蛮横粗暴的撕扯她的衣物,替她卸除重甲的神情,这一切让她脸色绯红一片。 “现在才想着遮掩,晚了。”承昀唇畔噙着似笑非笑。 颜娧:“” 颜娧看着这十五岁的超龄少年,虽说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半个大人,可那抛不完的勾人笑颜与轩昂神态究竟怎么养的? 一个三十好几的老阿姨也难以抵御,何况现在才几岁? 这样动不动就抛个醉死人的浅笑来,阿姨怎么受得住? 她觉着面前的少年与初识的温雅略有不同了 究竟哪出了问题? 她也不是没受过伤,可从没这么元气十足的醒来过,除了免不了的伤口疼痛,提气运气完全没有伤后孱弱的表征。 承昀扬着优雅浅笑看着她尝试运气后不可思议的小脸,打趣的问道:“如何?为夫把妳照看得满意不?” “你照看我?”她不可置信的挑眉。 “嗯!”他傲娇的点头。 “怎么可能?姑姑与白露呢?”她才不相信立秋会置她不顾。 “没人做得比我好。”他直言。 颜娧凝眉撇头问,要不是站不起来,都想指着他鼻子问了。 “照顾就照顾,那怎就成了为夫了?” 而他却仍噙着笑,笑得她头皮发麻。 承昀靠近她衣襟,想掏出她的凤鸾令,被她抓着衣襟躲开了,挑了眉,从衣襟里掏出他的递到她眼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裴家早把妳许给我了。” 颜娧:“怎么可能” 她怀疑是不是还没睡醒?尤其承昀递来的东西看了着实刺眼。 是她的鸾令无误,卻与不知道 哪来的凤令完全密合为一 是了!怎就没想到鸾鸟可是孤单的雄鸟,不应该给女娃用的!! 这裴家从一开始就坑她?而颜笙看着她被坑? 颜娧安静了半刻钟,几近瞪视的看着令牌,承昀都感觉到了肃杀之气,连忙把凤鸾令收回怀中。 颜娧不可置信的从怀中掏出,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她的也成了凤鸾令了! 这是黎莹坑完,颜笙坑? 这厮莫非恋童癖想残害国家幼苗?! 颜娧咬着下唇思索了许久,这次还真怂了,究竟昏睡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一睡醒那个脸皮薄的小公子不见了? 面前这个不会是救她时水祟附体了? 她手里的搓撮着凤鸾令都快被捏碎了,也不见有分开的痕迹。 “别再让自个白白手疼了,凤鸾令取了浮石阵里的八色陨铁所造。” 承昀的好意提醒,只让颜娧脸更沈。 “昀哥,我才七岁”她含蓄有礼的抬眼提醒。 承昀突然一个挺起身,直视她的含蓄伪装。“又想装小羊?” 颜娧还真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给吓得到抽一口冷气,鼓起勇气伸出小手背探了探他的额温,温凉的触感舒服着。 “没病啊!”正想收回手,就又被他给捉了。 依然是那身月牙白的水墨湘绣的典雅少年,怎就突然转了性? “你确定不是被水祟附身,我可以找无观大师帮忙的。”颜娧用力的抽回手。 “看来这刺客是对妳挺好,还给妳留了只手。”承昀又噙着笑倚回罗汉椅上,佯装没听懂她说的话,就等着她能撕了伪装的面具。 颜娧眼里还真说不清的哀怨,就说她的好运气用完了,怎就被坑 得一无所知呢! 这不是才跟裴谚说送礼自用两相宜?怎么就多了一个为夫来着? “昀哥!我才七岁”怎么这叫昀哥不管用了? “丫头乖!我有时间可以等妳长大。”被一声声的昀哥叫着,是挺舒心。 颜娧:“” 这厮今天不把她气出内伤不罢休? “丫头,我不是坏人。”承昀被她的幽怨给逗乐。 说洞悉人心,又有谁能与他匹敌?可自他进了归武山,他实在看不出哪件事像七岁孩子的手笔。 “你来骗婚,还不是坏人?” “我没骗婚。真是裴家把妳许给我的。” 颜娧眸光盈盈眼眶逐渐泛红,从泫然欲泣到号啕大哭,只用了说完一句话的时间。 “说好不坑我的,怎么就把我嫁人了啦呜哇” 承昀:“” 这变化快得他措手不及。 哭声才传出两声,门外等着的立秋就已经闯了进来。 颜娧缩在一角哭,承昀缩在一角看,形成强烈对比。 承昀知道诱骗计划失败告终了,虽然早知道丫头没那么好哄,心里还是觉着可惜。 这三日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救兵到,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哭天抢地,摊着手中凤鸾令指着承昀问道: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 立秋看得嘴角抽了抽,感情这丫头觉着,多了夫婿比被问候尊臀来得可怕? 眼眶里的泪扑簌簌的落,这回是哭真格的! 碰也碰不得一身伤的颜娧,只得坐到她跟前去安慰。 “姑娘不哭,我们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姑姑,妳让他走!”小孩 撒泼还能不会?分分钟都泼给你瞧瞧! “还不能走,湿敷得七日方能完全不落疤痕。”承昀骨扇轻摇一点都不怕被轰走。 “落了疤姑姑就不疼我了?”颜娧可怜兮兮的问。 “疼!落不落疤姑姑都爱。”立秋被哭得失笑。 “那姑姑,妳把他赶走!我不见他了。”颜娧软糯的啜泣着。 “丫头,妳就别为难姑姑了,寄乐山规训,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呢!”承昀觉着看她假哭有趣极了。 以后可得好好辨辨。 见了立秋为难的神色这一瞬,颜娧停下哭嚎,连啜泣都没有,完全收放自如。 她相信承昀说的话有五成是真,可支不开承昀怎么问? “妳就问吧!我且听著有没有冤枉我。” 规训在立秋还能怎么着? 颜娧:“” 她偏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立秋,难不成被掐了脖子了? “贵人的确与姑娘有救命之恩。” 高贵自持的立秋居然面有难色,这下可看哭了颜娧。 “那也非必要把我给卖了吧?昀哥要一个七岁娃娃以身相许?是不是该找大点的?” “更正,是嫁不是卖。”承昀非常满意立秋的表现,这不比不战而屈人之兵来得好? 日后都没有什么阻碍。 甚好! 颜娧:“” 还有空纠正她,这厮真想让她沤血身亡? 立秋无奈叹息,只得附耳悄悄的说给颜娧听。 “不过姑娘放心,老夫人开口了,敢逼妳嫁人,她就一头撞死在山上。”立秋话末赶紧拉上保证。 就说!颜笙怎么舍得面都没见就把她往死里坑,根本就是这小子意图骗婚! “都说不逼我了,你这 怎么回事?”颜娧指着承昀问。 承昀挑了眉,唉!昀哥又听不着了。 “该看的都看了,我负责的。”承昀那星眸灿灿的眼,说着最古老的保证,却惹笑了颜娧。 颜娧:“” 身为新时代的女性,半点都不觉着水底那些事能有什么涟漪,况且才七岁,何必呢? “承昀,你不会想要我当媳妇的。”颜娧由衷的劝戒。 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才十五岁大的孩子呢? 她这老气横秋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连立秋也忍不住失笑了。 这完完全全长辈的神情,与她完全违和 “丫头,妳还真无所不用其极。”承昀本想再敲她头醒醒神,被立秋拦下。 “贵人自重。”立秋一副早就跟你说了的表情。 收回扇子,承昀整了整衣衫慎重的看着两人道:“我有得是时间等妳长大。” 颜娧:“” 她不是这个意思!与同样无语的立秋对望,还真是无语问苍天。 颜娧紧紧握住凤鸾令瞪视着,紧得、气得手心都疼了!恨不得令牌就这么消失了。 倏地,一直在外头偷听的裴谚冲了进来制止。 “阿娧别啊!” 没曾想笑得胸有成竹,也同样握着凤鸾令的承昀,开心心的宣布:“成了!” 颜娧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掌中突然一空,偏了头、摊着手百思不解的看着裴谚。 “不是说了,凤鸾令取了浮石阵里的八色陨铁所造?”接受到颜娧杀人的目光,裴谚也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俩存心坑我?”一说浮石阵,她也有了些认知,破阵那日的八方来贺,人人掌心各色不同交错辉映。 现在凤鸾令没入两人手 中是几个意思? “阿娧那么聪明怎就着了道了?”裴谚说得一脸懊恼。 颜娧见着承昀刺眼的浅笑,有想狠狠痛打裴谚一顿的冲动,一个接一个的深呼吸调适后,才耐下性子问:“你一直知道这回事?” 裴谚惊恐摇头举起双手挥舞道:“绝对不知道!前几日我收到爹给的信才知道。” 也是因此他才赶忙从苍蓝江赶回来,只是为时已晚 颜娧摊着手,一脸我等着你说,答案不满意就等着打人的脸,看得裴谚压力山大。 裴谚本想念邸报内容,可被颜娧看得发慌,只得支吾其艾的开口。 “我爹收了他爹的信,信上说是既然我们家两代无女,我都这么大了,也沒等到我娘生女儿,他儿子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岁了,再等也没个盼头,于是先把儿子送到归武山验验我捡来的妹妹合适不。” 第49章答案 “祖母,还是见过阿娧再说吧!”黎承光想到祖母、裴谚祖母与颜娧放一起,再把承昀与颜娧凑对,就爬满了满满的疙瘩。 不知承昀知晓,他不顾一切订下的是祖母级别的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想哭? 再长远点,大婚之日,他祖母是坐长辈席还是平辈席? 加上颜娧看着他们两兄弟,总是不自主的会有祖母式微笑,对黎祈更是无限包容。 即便她身上奶香气未脱,让他时常想抱抱她,可听完祖母讲完三人的轶事之后,颜娧这名字对他而言只剩崇敬。 “听话!你们都不清楚我听到阿娧只有七岁有多开心,都甭担心百年后孙儿们无人照顾,更不用担心没人教训了。”嫡亲的孙儿能有后盾,黎太后心里无限感激上苍的安排,那句教训摆明说给黎祈听。 黎承甩甩头,实在无法把颜娧那张娇俏可爱的脸与祖母摆在一块。 黎太后双手按下了兄弟俩的手问道:“阿娧可还交代了什么?” 黎承伏在黎太后腿上轻声回应:“平安寺住所已安排好,长居短宿皆可。” 这话又让黎太后眼眶子阵阵热意,她就知道,如果颜娧活着,定会想办法带她出宫,虽然来得慢了,至少这余生不用再困于高墙内了。 “母亲,您当真要抛下儿子?”雍德帝对这颜娧也好奇了,听到关于她的事,母亲几乎是落了这辈子所攒的泪。 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母亲更从未像如今这般清风朗月,好似一切已然尽在盘算。 “我儿,母亲去如意书院帮你守着祈儿那浑小子,往后承儿会留在宫里给你搭把手,他会是你最大的助力。”黎太后定定看着黎承紧握他的手。 “想了十几年的事情现在终于有能力做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 了,祖母也能给你扛着。” 她怎么会不明白? 这两父子半辈子都在探求黎后的死因,只有她离开这座皇宫,空出了后宫之主,有心之人才会逐渐露出心思,这点她是清楚的。 “孙儿不舍得祖母清修辛苦。”黎承放不下祖母去寺里受罪。 “傻孩子,舍不得孩子怎么套得着狼?”黎太后拭去黎承眼角的泪痕。“祖母这辈子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座宫墙,如今算是有所舍,换来有所得,这是好事。” 黎太后慈爱眸光含着心怡满足的笑意问道:“况且,你认识阿娧这些日子,依她的性子,你觉着她是肯吃亏的?” 这话可问到两兄弟心坎里了,三人相视一笑,颜娧虽然面前吃亏,还是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讨回。 承昀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点亏都不吃。”黎祈还记得要把他埋回去的事。 “回来前,她特意叮嘱,她受什么,那些人就得受什么。”黎承难掩唇在线扬。 除了交代要把太后弄出宫,接着就是愤恨的用她仅剩的右手指着所有伤处,让他妥善处理。 “那么祖母去平安寺你们还担心做甚?”黎太后抚摸着黎承的额际。 “那娃可会算计了,怕祖母吃亏。”黎祈觉着祖母单纯。 “她算计的桩桩件件到最后都落入谁口袋了?”黎太后打开了床头的紫檀木匣。 令人眼花撩乱各式面额的银票,黎太后递给了黎承。“都在这了,她为祖母筹谋,为你父亲筹谋,这些都是她攒给你们的,若真去那被欺负了,祖母也情愿。” “祖母。”这次换黎承塞进了黎太后怀抱。 黎家本就世代纯臣,掌握天下脉络,对君王从无异心,若非前朝事故,今日朝堂绝非黎家血脉坐堂。 然 而虽为纯臣也绝不容许外人为权势伤害身边亲众,有些帐是真该好好算算了。 “行了!其他名目就交给你父皇了,哀家只叮嘱你,在宫里规矩可得记牢了,哀家乏了,都撤了吧!”黎太后挥了挥手,让父子仨离开永寿宫。 二月二龙抬头 归武山一众忙活着,从清早的吃龙食,又安排十数个剃头师傅来替庄上的人们修整门面,期待来年光彩整年,再到初心湖畔边发铜钱,让大伙引钱龙再无声归家。 黎家也在今日则盛大迎接黎太后归家,闲话家常用过午膳后,即便动身前往平安寺落脚,由知客僧接待并奉上香油后,黎太后跪于正殿大佛前参拜后,在众目下由嬷嬷褪去了太后朝服与冠冕。 随后黎太后一身素衣,仅着银钗布履,在小僧引领下进入了寺后小院,并派人将所有朝服、冠冕、仪仗在群众哗然间送回京城。 关上了小院门,关上了俗事门。 午后斜阳,人群逐渐散去,寺庙香客仅剩三三两两。 承昀怀中抱着颜娧坐在平安寺不远绿荫悠悠的香丝树上,鸟瞰着寺院院落动静。 “怎么突然对雍朝的黎太后感兴趣?”黎承瞧了许久瞧不出特殊之处。 也不觉着颜娧会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今日会要求来看这趟热闹算稀奇了。 “昀哥想知道为何初心湖冬日不结冰的原因,就在那做小院里。”颜娧指着后山小院源源不绝的涌泉,还有些许烟岚缭绕。 “温泉?”承昀诧异。 颜娧颔首。“这可是专门为黎太后准备的。” 在地堪平安寺时发现了地热,当下就决定把半个以上的地热范围都划进黎莹的小院,一个温泉汤池,谁能不爱?。 这腹地 宽广的三进的院子,若是颜笙也来了也够住,她都能想着三人一同泡温泉闲话家常了。 “为何如此上心?”他可不信颜娧会做亏本生意。 “这当朝太后不上心能行?,那可是我香油钱的大宗来源呢!” “听说都是我的银票。”承昀故意提醒。 “昀哥,入了我的口袋怎么能说你的银票?”颜娧偏头一笑,“是我的!” “我的银票交给妳,妳的银票进了皇宫绕了一圈,又从平安寺回到妳手上,怎么只有我两手空空?”承昀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了骨节分明双手。 “我同意昀哥学成那日,搬走冰碧苑就不空了。”颜娧故意视而不见。 这厮学院今日开课,不料他散学后便出现在她船上,叫她扼腕许久。 原本都已经请求立秋带她来观礼,便被他生生拦下了。 “昀哥散学这么早?” “晚了,夕阳都落山了。” “这都行入泮礼了,还能时不时往外跑?”颜娧凝眉。 这黎老太傅也忒宽松。 “念书,也可以不念书。”承昀浅笑回应,“我若说来此之前,四书五经已经通透了,妳信不?” 颜娧抬眼与他相望,不解问:“那你来此花了近百万两银子做甚?” 承昀没回答,意欲未明的笑着。“我想买一个答案。” 颜娧还真哭笑不得。 “什么答案这么贵来着?” “妳是谁?”承昀顺着话尾直接了当问。 颜娧:“我颜娧啊!” 差点就被套路了啊! 真庆幸,她也是颜娧。 承昀也失笑,虽然每次都能补捉到她眼底的松懈,可三个月下来,都没能成功套话。 天灰逐夜色,新月渐现。 “ 昀哥,我们去拜访太后吧!”颜娧咯咯笑。 等了许久才等到黎莹,今日总算能见上面了。 “妳看准了她会撤去所有宫卫?” “也不是看准了,都想脱俗入庙长住了,应该不会继续维持宫廷派场。” 这才是她认识的黎莹! 况且,她能说嘛? 这平安寺僧众都是颜笙派来保护黎莹的,还需要大内侍卫? “昀哥,走吧!”颜娧主动将双手揽上他颈项。 这举动叫承昀诧异了,究竟这黎太后何许人也?竟能让她情愿奉上温香。 他也没有多想,便趁着昏暗的天色,迅速往小院前去。 到了院前金丝楠木门廊前,颜娧着急嚷着要下来。 承昀才小心翼翼放下方能够小步行走的颜娧。 她明显紧张的神色问道:“我还行不?” 承昀笑了,三个多月来她首次挺直了身板,也是首次在他面前泄漏了不安的情绪,原来小丫头也有紧张这回事。 这一蹲,猛然惊觉这三个多月来丫头长高了许多,他蹲下身都得抬头仰望了。 待她站定,承昀蹲下身为她整理着被疾风追逐而纷乱的细发,梳理整齐后才回应: “行了!” “昀哥,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里头。”颜娧未曾想自个儿有日也会近乡情怯。 这个一直缠着想要知道她是谁的少年,是否会被吓跑? 思及此,她都快掩不去唇边几次浅笑欲扬。 “里面除了太后还有其他人?”承昀已听见厢房内传来轻浅的啜泣声。 “嗯!”颜娧将映着绯红的掌心放到他面前问,“凤鸾令可有解法?” “无解。”承昀笃定。 “好,我们走吧!但愿你的心脏够稳当。” 颜娧在搀扶下走进了小院,洒扫的小僧见着她就双手合十带着其他人告退,主动的带上院门驻守在外。 穿过凤鸾起舞的影壁,走过墨色雕栏,粉壁轩窗,院中奇石为佐,湘妃竹临风林摇曳,燈火闌珊,。 颜娧透过轩窗,瞧见内院厅堂内,两名年纪相仿青丝绾髻的中年女子,握着手相顾落着无语泪。 第50章无解 透过冉冉灯火,这一幕,也使得颜娧也是眼眶逐渐犯了热意,虽因年岁增长而有所变化,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两人。 两人居然与来时的面容也是相同的,岁月并未在她们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可妹妹们鬓如雪,姊姊却是黄口小儿。 这让她如何能跨进院门? “立秋?” 院内已然察觉来人。 颜娧还没法走得麻利,只能在承昀搀扶下步步艰难的往内院走,走着走着盈在眼眶的泪珠也就缓缓滑落。 屋内两人噙着泪走下了内宅的云步踏跺,绣帕不停抹着落不完的泪。 实在走不下去的颜娧,干脆就落坐在庭中的青石板上,软糯的嗓音委屈道:“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剩一只手,不会过来搀一把?” 她也很想维系这份重逢的感动,奈何实力不允许。 “做死到剩一只手能动,又被搀着了,我们搀哪?”颜笙又气又笑。 两人年过六十,依然能保养得宜,宛若徐娘,身段匀称,在这个时代来讲不容易,只有浅灰的发色掩不去年岁。 她的消息这年来山门都以特急送回,这次落水可真吓得她魂都跟着没了一半,若非裴程两父子拦着,她早在第一时间就来到归武山。 这次,得知黎莹即将到平安寺长住,家人就更拦不住她了,几乎日夜兼程奔袭赶在黎莹进入小院的前一刻才到达。 这辈子她被绑得厌了,都已经到了耳顺年纪,可以说活一天少一天了,仍为这烦人的规训束缚,那还不如就让她僵了第三回吧! “这哪是来看我的作态?”颜娧拒绝了承昀想抱起她的眼神。 “说来看妳作死也行。”黎莹落着泪,话里尖酸着,心里还是心疼。 两人还是靠了过来 ,侧蹲在她身边,落着泪颜笙娇嗔问。“来说说,想先抱抱谁?” 她没忘,两人老喜欢在她身后相互磕绊的日子,受完专职教育入山地勘,仨人十数年来都是裤腰带绑在一起,不管哪儿需要地勘都是一同前往,从没落下彼此。 每次摔疼了,总是颜娧先爬起来问,“先抱谁呢?” 那最后一次的水库地勘,进入了一座雕栏华丽的古墓,原先她们想着能帮墓主迁墓,却在那场诡谲的爆炸里一同湮灭前,颜娧也没忘抱着她俩。 两人再醒来,颜笙人躺在因高烧身死的颜家病弱少女病榻上,黎莹醒在已死透的黎家待嫁女花轿上。 颜笙结识裴程后,就极力寻找两个姊妹的踪迹,深信如果她能活下,两个姊妹也一定能活下来。 可惜穷尽数十年光阴,也只找到深宫中的黎莹,颜娧好似消失了般。 “你们俩都当祖母了,还搞这套啊?”颜娧破涕为笑。 “让妳作死,来这么慢,究竟上哪去了?”颜笙也随着落了坐,若非带着伤还真想她打一顿。 “不哭了!我醒来才五岁,这来得够快了啊!”颜娧指着黎莹。“谁让妳,儿子都当皇帝还不赶紧的改规矩,我被关在佛堂五年呢!” “妳下回投胎到那家先与我说说,我再来想办法。”黎莹被骂笑了。 被拘束了一辈子了,可以了,去他的大家闺秀!去他的皇家规矩! “现在应该是妳跟我说吧?咒我短命不成?”颜娧没好气。 “太后娘娘还不赶快治个大不敬,看她还嘴欠不?”颜笙拉着黎莹起哄。 “不欠,不欠!请娘娘开恩,饶了小的贱命!”颜娧说着说着又落了泪。 以往都是黎莹喊着这些话的,时常地图会勘抓错距离,害得她们不是白刨就是就是 走错,老是在她身后喊着娘娘开恩的俏丽身影再见已发色斑白,如何舍得? “瞧妳皮!还能笑话我。”黎莹嘴里嗔着,手还是覆上了颜娧小身子,率先抱住了她,颜笙只能不甘示弱的抱住小身子背后。 女人们相互拥着静静落泪,庆贺着彼此能于此生再见。 承昀站在一旁听着三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全。 她们三人是旧识? 那话里话外的彼此怨怼讽刺,都是窝心的疼。 没有十几年光阴作陪,要能有这样的情谊,谈何容易? 八岁的颜娧如何能有当朝太后作为闺中密友? 再次看看幸存的彼此,三人激昂逐渐退去平静下来。 颜娧就便开始凝眉挑刺儿了。“我说,你们俩一个贵为门主夫人,一个贵为太后就没想过搞搞美容美体事业啊?” “在京城里西市最热闹的地儿,有间脂粉铺,生意只够店铺日常开销,就这样了,黎家这几代过得清苦,我也没能有什么体己钱。” “妳要什么店我都有,但是我搞不出来。”颜笙则暴力简单没有丝毫惭愧。 “不都妳搞给我们用,我也不会”黎莹说得老脸都挂了红云。 “妳们俩能活到现在,真是靠祖上积德?”颜娧扶额。 这双宝还是一样宝啊! 黎莹甭说一生全靠祖上积德开挂上阵,虽然赢得轻易,儿子终究成了宫斗的最后赢家,自己也成为太后。 颜笙个性直爽能得老山主青眼也不意外,听立秋说过,就是绝配的江湖道侣,颜笙不顾一切的行侠仗义,总有一个人得收尾。 “所以我让立秋把种子送给妳,我不行妳总该行的。”颜笙一生从不承诺无法实践的诺言,凡是量力而为,是她给孩子们的铁律。 “妳还真看得起我”颜娧冷哼。 “当然,我姊姊什么都行的!”颜笙一个挑眉,才想起方才有人带着颜娧来的。 “是呢!我姊姊绝不会丢下我的。”黎莹也随着颜笙的目光而去。 颜娧沉吟了一下道:“行吧!之后弄得出什么东西都交到你们铺子去,我也省事,五五分帐。” “哪有什么问题,全给妳都行。”颜笙看着英气飒爽的孩子,应是逍遥不羁的年岁,怎就这么不知 说轻重也不太对,分寸也不太对,怎就非得颜娧? 她自个儿都没生出女儿,也怪不了媳妇没生女儿,定是寄乐山风水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这连三代都没女儿生出来。 承昀被颜笙的左一句姊姊给叫离了魂,更被黎莹右一句姊姊给叫忘了魄。 还不太能理解看到了什么,两个发色灰白的中年妇人,喊颜娧姊姊? 其中一位还是当朝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再问一次,凤鸾令可有解?”有两个妹妹撑腰,她软糯的嗓音也有底气。 “无解。”承昀答得坦荡。 “你都见到了,我妹妹们的年纪,还是无解?”颜娧觉着心塞直想扒下那张笑得坦荡的脸。 “让我来看妳们演这场戏是为了解令?”承昀语气里难掩气愤,虽自持,仍有满腹疑问,结论却只有一个。 她就是想退婚! “我没想让你看,别忘了,我跟立秋都要出门了,你来才换下立秋。”颜娧原也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今天本还想着让她们俩来为退婚想想法子的。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既然换了立秋,那便来接受这场视听盛宴吧! 如若能因此萌退婚之意更好! “我若没能换上,这事妳也 便不打算坦白?”承昀为之气结。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真相熟已久,而颜娧却不知为何成了八岁孩童。 “大抵正常人碰上这种事,十之八九会一把火把我烧了,再补上一句为民除害。”颜娧对古人抱持保守态度。“现下,答案已有,可还满意?” 承昀不语。 “若我真是个八岁孩子,对于你突来的婚约,也只是逆来顺受,可你看看我哪儿像个八岁孩子?再看看我两个妹妹,你还能当我八岁?” 承昀依然不语,静静的听她阐述。 “我的年岁应该比我妹妹岁数还大,可是我也不清楚,为何醒来偏偏我只有五岁,你真要年岁长四十岁的妻子?” 颜娧以为攻势见效,连忙再加紧补述。 “都说当兵两三年母猪都能赛貂蝉,我清楚你从小被父王养在军营里不容易,大约也没见过多少女子,外头有多少正值青春,娇俏明媚的女子,加上裴家嫡系女也还未出生,又何必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全都席地而坐了,他当然也不能免的落坐在颜娧跟前,这坐得让三人都吃了一惊。 承昀没有理会两人,完全不给颜娧回避机会,擒住她完好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如同想望进了她灵魂深处。 “妳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承昀唇畔扬起肆虐的浅笑再问,“妳在告诉我,妳的世界宽广,不该拦下妳结识更多如玉少年?不该如此被我绑在身边?” 颜娧:“” 他怎么就把她心里话都说了!!! “从上山便知道妳心里有故事,夺舍也好,借尸还魂也罢,这些于我都不重要,我能看见妳极力隐藏的睿智,虽然在我面前,妳依然扮演牲畜无害的小羊羔,于我也不在意,但我能明确告诉妳,我要的是现在 这个躯壳里的妳,并非这个八岁孩子的皮相。”承昀字字铿锵,掩不去炙热的眼神直视着她。 第51章荷露 黎莹颜笙两人相互倾身偷偷接耳着:“终于碰上高手了!” 这话自然也传入对峙中的两人耳里,颜娧被直视得分身乏术只得以肘撞了两人,两人急忙恢复正坐。 颜笙突然拍了拍颜娧的肩膀感慨道:“我本来还想劝他等我儿媳生女儿的,现在应该不用了,抱歉!老人家虚长了这么多年岁,还没听过如此动听赤裸的表白,看着他不像十六岁,妳也不像八岁,很好,不错。” “您是祖母?”承昀倒抽了口冷气,没曾想裴家人居然也在内。 “我去你的祖母!我去你的祖母!谁让你叫我祖母?” 冲冠一怒为祖母!大约就是这样了。 颜笙迅捷的莲指轻动仿若百花腕转,朝他发了两掌风,承昀分毫未动的以骨扇燕过无痕的化解了掌风。 颜笙旋身又是两招落花纷飞,承昀亦是以骨扇婉转,回身看花化解了掌风,颜笙原想继续发招,想着这小子短期内肋伤两回,还是默默收了内力。 “多谢妹妹手下留情!”承昀感受到明显善意连忙道谢。 这称呼叫得颜笙心花怒放,叫得黎莹在颜娧身前忍不住竖起了拇指称赞,不光是为那声姊姊,更为了他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身法。 而这叫得颜娧脸一沉,直觉这要被卖了 “这小子,这张嘴厉害!这声妹妹我也收下了。”黎莹本也准备了成堆想法想来劝退承昀,可如今这一见,方才的话一撂,手里扇功一旋,还说什么? “妳们俩不是来替我想办法的?不是说好两肋插刀?”颜娧觉着后背肋下被上了两把刀子。 这是那门子闺蜜? 不是说好会想办法? 现在这是那门子办法? 这两把刀插反了吧? 黎莹被说得不好意思只得端出架子问道:“哀家再问你一次,凤鸾令可有解?” “外臣回秉太后,凤銮令无解。”承昀恭谨揖礼。 “真不等我媳妇生女儿?”颜笙也跟着问了一句。 “等不了了,八岁刚好。”承昀扬起了熟悉的温雅浅笑。 颜笙黎莹给了颜娧无奈的耸肩。 颜娧:“” 她这是遇人不淑还是交友不慎? 看样子不分年龄层都容易被好看的男人所吸引。 “这厮长得也还行,日后吵架什么的,看着好看的脸也不容易继续生气,这样甚好!”颜笙乐呵的在颜娧耳畔偷偷提醒着。 “妳不是最爱骨节分明指缘修长的大手吗?这小子那双手很可以了!”黎莹也在她另一耳畔细语着。 “反正得等妳长到及笄才能论婚嫁,订个婚约也没啥的,就这样吧!”颜笙又捕了最后一刀。 承昀起身恭谨揖礼。“姊夫谢过两位妹妹大恩。” 颜娧:“” 这还要不要脸了!!!姊夫都能自个儿喊上? 真被卖了!卖得个彻彻底底! 闺密因两声妹妹而开心得无以复加,她只有满满心累。 这应该就是猪队友的最高境界了。 大暑之日腐草为萤 古时误传萤火乃腐草幻化而生,身为现代人当然知道萤火该是怎样。 又休养了三个月的颜娧,手脚完全恢复麻利后,便带着白露与立秋前往苍蓝江各个流寻找水生萤火虫幼虫与虫甬,大量放养到初心湖畔,期望能将初心湖育为夏夜必访景点。 加上既然也抛不下纨扇了,那何不来个轻罗小扇扑流萤呢! 船坊在她休养的这段时日业已完成,除了她的画舫常驻于湖中,其余八艘画舫完工后也逐步下水启用,从各地闻风而来的人们,预约赏萤都排到明年八月底去了。 自从这归武山来了来了两尊大佛,颜娧明显发现众人对出门的管束总算放松了,这每几步路就有人盯着哨,暗卫们不光裴家连黎家也来了,想混进山来也难了,还能有什么忧心? 连一路追着妻子脚步随后而来的“祖父”裴程,被颜笙以他尚在人世,不可刺激寡妇的名义,被限制住居在颜娧的宅子里。 祖孙俩仨晨练后,天方露白趁着初日未起,人手一组等身长竹竿,便散打轻装上了初心湖,以独竹飘在湖面四处漂移,移经荷花便以竹施展轻功便轻取荷露,直至旭日东起。 “我说丫头,妳要我们帮妳收露水都几个月了,要做什么还不肯说啊?”裴程从山坳口捞起一瓶瓶的荷露,心里咕哝着。 这都又好几次日没见着老太婆了到小院内露脸了,他想啊! 颜娧不愿瓶身沾惹身体热能,让装满的荷露顺流而下慢慢拾回。 “给平安寺两位用的,还没想好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先收拾好需要的材料,再来慢慢想。” “祖父又想祖母了吧!”裴谚瞧着祖父时不时的瞟着寺顶的小院。“祖母这次也忒狠心了,真就住在寺里了。” “浑小子!谁准你对祖母不敬?”裴程随手而来的掌风裴谚闪得没人影,吹得竹篓差点倒光了,颜娧赶忙冲过来抱紧拦下竹篓才松了口气。 祖孙俩掌风横练打得一阵火热,没多久裴谚就落了下风,被裴程逮住倚坐岩石,双脚挟着裴谚大腿摁着就是一顿屁股粗饱。 顿时裴谚惨叫声嚎起,习以为然的颜娧在旁继续打捞荷露。 酷刑结束裴谚抚着臀走来嘟囔着:“丫头!也忒狠心,都不帮着求情!” “瞧着你被打也不疼,天亮不来一回就皮痒。”颜娧长竿准确挑起载浮在湖里的瓶口结绳空抛反手接住。 裴谚轻浅的覆在颜娧耳边道:“祖母不在,我还是受着点好,不然祖父怕是耐不住相思苦。” “我瞧你就是个皮痒的!”颜娧没好气的睨他。 “祖母这次连妳都没喊上,都快三个月了,我觉着祖父已经濒临炸毁平安寺的范围了。”裴谚描述得生动写实,颜娧听着也跟着咯咯笑了。 如获珍宝的数着一瓶瓶捡回来的磁瓶,全都收入做了遮光的篮子里,裴谚一股作气背上身后。 “轻点!”颜娧深怕瓶子破光了,顺道瞟了一眼正在“观山”的祖父。“祖父可要回了?还是再坐会儿?” 岩山闸门只能见着米粒大小的小院,还真是辛苦裴程了。 裴程脸色凝重的对颜娧招手,她赶紧屁颠屁颠的过去。 裴程抓着她两臂,煞有其事的问道:“丫头!妳老实告诉祖父,妳祖母不是想陪着黎太后一同遁入空门吧?” 这辈子还没跟颜笙分开那么久时间,真是糟心又心塞。 颜娧实在忍不住唇在线扬,嘴角不住的抽了抽。 不行!得忍着!颜笙说好给裴程的惊喜不能坏在她这。 “祖父,娧儿真不清楚。”颜娧也跟着凝起眉宇。“祖母现在连娧儿都不见,可愁死我了。” 在休养期间,由她口述,颜笙黎莹操作,试着以酒粕萃取了精华,再从蚕桑人家买了整批蚕茧剪了斜口做面膜。 倒出的蚕蛹再整批交给了先前规划农桑的两个庄子,重荏后就开始育苗买进了大批柞树移植,桑蚕室也已兴建完成,就等待蚕蛾孵育小蚕开始饲养。 一切都循序渐进的进行,没意外下个冬季,她就能盖上暖暖的蚕丝被了。 而那两人就带着她刚制作完成的蚕茧面膜与酒粕精萃躲起来,连她都不见了!!! 说要妾别三月刮目相看。 虽说,她很清楚这套保养下来是怎么回事,可也没必要连她都不见吧? 天然的丝蛋白面膜搭配上以微生物发酵提取出来的玻尿酸,加上未见旭阳的透白荷露所释酒粕回颜露,用上三个皮肤周期能不换然新生? 去他的年老色衰羞于见姊 根本是让她来拦着老公别碍事! “祖母理应不会抛夫弃子扔下孙,应该只是陪着太后持斋,没事的。” 颜娧觉着演戏的功力在这三个月大幅长进,每天陪着失魂落魄的老朽说谎。 这真是醉了! “妳祖母从没离开我身边那么久”裴程看着掌心吶吶问道:“妳说说,我若是一掌拍在我天灵盖上,妳祖母会不会来瞧瞧我?” 颜娧:“” 搞自残?不是吧? “我的姥爷!妳可别啊!你要是怎么了,谁来打我屁股?”裴谚倏地跪到了裴程脚边,大义凛然的以他脸押着裴程手。 颜娧扶额,这头真疼。 “或者,拍在你头上?”裴程无比认真的问裴谚。 颜娧嘴角抽个不停,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日期,到底过了第三个二十八日没? 裴谚倏地又跳离开了祖父手掌可及范围,哪里还有什么祖孙情深? “或者,我们上平安寺去参拜敬香?”颜娧算着日子差不多了。 这裴谚说裴程会炸了平安寺,难不成真的? “丫头这提议可以,祖母只说不能入院打扰,没说我们不能进庙,我们偷偷看一下好了。”裴谚摸着还冒着冷汗的天灵盖,“丫头!妳陪着祖父去敬香,我送荷露和我们的竹撑回去。” 话毕,裴谚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留下心里泪汪汪的颜娧,扬着想哭的笑脸攀上裴程的肩膀。 “走啰!我们去看祖母。”明显心花怒放的裴程迅速提气,宛若蜻蜓点水般点着水中荷叶往平安寺飞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