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睡罗汉》 第1章穿越倚天 吴羡瞧着自己的干瘪嫩手,心中一慌,不知怎么竟变成一垂髫孩子,又饥又渴的身体更增心之慌乱。 眼下吴羡正身处一镇子,来往行人匆匆,皆是满面枯黄槁瘦、神情麻木,对这个躺在墙角边缘的孩子不管不顾,吴羡也顾不得路人淡漠的眼神,吴羡只得张开口,虚弱的声音向周围人求助。 路人看其一眼以后,许多人是脸泛同情,可又苦闷摇摇头,便当做不知道而离去,还有人更是面色麻木的路过,仿佛机械一般。 见到这种情况,饥肠辘辘的吴羡心更加急迫,心中却更是加挂念前世,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喝,心中顿生绝望疲乏,心想:“现在我双腿无力、身虚体弱站不起来,路人都冷眼旁观,看来是死期将至。”不由重重叹一口气,随后疲惫的沉沉睡去。 一入梦乡,便又是那凶恶的梦魇,梦中身处一片漆黑,唯有正前方三丈处有一檀台清晰可见,台上摆放一座古朴铜炉,几缕青烟自三柱香飘起,哈哈哈、嘿嘿黑、桀桀桀……各样不同的怪异的笑声响起,耳畔也传来一道宏亮且遥远到听不清的嗓音,吴羡被惊得一身冷汗,霎时苏醒过来。 待醒来后,首先便被一股肉香味勾起了肚里馋虫,饥寒交迫的吴羡更觉饥渴,此时已至深夜,天中星星点点,一轮眉月当空,好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一眼观去,庙堂一座大佛却已是破烂不堪,佛头似被直接撞断,断口凹凸不平,经历岁月洗涤,早已不清楚,甚有青苔爬上佛身,屋顶破破烂烂,仰头便能望见天空,索性还算一块遮风挡雨之地,吴羡也没有资格挑剔。 “小鬼醒了。”一道略微沙哑沧桑的声音响起,吴羡顺着声音望去,那人约摸五十岁的样子,脸色干瘪蜡黄,身材枯瘦,头发散乱用布带绑着,穿 着破烂满是补丁、又脏又乱的衣服,一个破碗,一根树棍放在身边,吴羡一下便瞧出来是个乞丐。 吴羡心中一暗,心想:“乞丐又如何,自己的命还是这个邋遢老乞丐所救,自己现在甚至不如一个乞丐。”想到这里,心中不自觉更加失落,低下了头,眼神也更加暗淡。 老乞丐窥见少年眼神中的失落和绝望,心中更加的同情和怜惜,心想:“这可恶的世道,可恶的鞑子,人命当真如草芥。” 老乞丐怜惜的目光看向吴羡,说道:“我初见你时你躺在街边墙角,一个人孤零零煞是可怜,却不知你亲人何处?” 吴羡咬着牙摇摇头,眼角却已泛起泪花,只不过强忍住。前世本是阖家幸福,却突逢灾祸横生,被车撞成重伤,幸存的意识浑浑噩噩处在“黑暗”诡异的空间,抢救无效死亡,却不知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但能再活一世,吴羡心中虽然痛苦,不免有些庆幸。 老乞丐叹一口气,将火架上烤鸡拿下,撕扯下一只油腻的鸡腿递给吴羡,干脆的说道:“吃吧。”随即解下腰间酒葫芦,自己喝着酒,吃着鸡肉。 饥肠辘辘的吴羡顾不了太多,拿着鸡腿狼吞虎咽,没三两下就吃完了,吃完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熊熊大火,皱着小小眉头思索着。 老乞丐本以为吴羡会讨要食物,竟没想到会这样懂事,这样有骨气,一个十岁小孩能忍住饿意,心中不免感叹吴羡懂事,心中却隐隐有些许念头诞生。 自己孤身一人讨生活,与那小小男孩有何区别,何尝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知哪天饿死街头,或者被人所杀而横死街头,若是运气再好些能寿终正寝,也不过死在他乡,无人收尸,倘不如收吴羡为孙子,两人相依为命,以后也有个伴。 却不知其亲人尚存否,若是其与 亲人走失,便助其寻找亲朋,也算积下福德。见到在一旁楚楚可怜的吴羡,老乞丐又扯下一大块鸡肉,“小子,接住。” “对了,你父母亲朋是否尚在人世,倘若你是走失,我便助你寻找。”老乞丐看着蜷缩着的吴羡,询问道。 吴羡没有记忆,但却肯定说道:“我孤露无所荫庇,前几日大病一场,记忆遗漏足多,所知甚少。”不过正逢乱世,天灾人祸,百姓民不聊生,且有易子而食的典故,想来自己不是孤儿便是被遗弃,吴羡吐了口苦气,或者自己只能等死了。 正当吴羡愁绪时,吴羡眼神观察到一旁的老乞丐,吴羡强烈的求生欲望迸发,吴羡乞求的目光看向老乞丐,恭恭敬敬磕个头说道:“老先生,您有没有法子为我谋一条生路,做仆役、做书童等等都可以,我吃得很少,又肯吃苦。” 就老乞丐救吴羡一命,再加上老乞丐热忱之心,愿帮吴羡寻亲,便受得起吴羡这跪拜之礼。 老乞丐本来就想收吴羡为孙,可吴羡先向其开口,老乞丐想了想说道:“你若不嫌弃我这个老乞丐身无分文,愿意和我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便跟在我身边吧,只盼待我老后,你能将我掩埋于土便罢。”或许是怕吴羡觉得自己挟恩图报,老乞丐又说道:“如若你不愿和我一起,我也尽力帮你谋条生路,现在你自己选吧。” 吴羡赶紧磕头,额头磕出几条红印,激动的说:“我愿意跟随老先生身边,只盼老先生不嫌弃我人笨手拙,愿服侍老先生左右。” 老乞丐赶忙扶起吴羡,自己孤身大半辈子,现在老来得孙,不禁老泪纵横,激动说道:“老乞丐我独身大半辈子,现今你跟在我身边,不用为奴为仆,你就做我爱孙吧。” 吴羡心中感动,之前他孤身一人躺在街边煞是绝望,他真切能感受 到老乞丐拳拳爱护之心,也泪流满面说道:“爷爷,以后孙子一定孝顺您。” “好啊,好啊,我李老头孤鳏半身,现在有孙子啦。”李永长抱着吴羡痛苦流涕道。 第2章睡梦罗汉 这夜梦中,吴羡做了个极为怪异却又异常真实的梦。 还是那个漆黑暗室、檀台铜炉,十八座罗汉座像不停围绕房间转动,并大腔调怪异的笑着,还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佛前金身,罗汉归位…吴羡,你乃三世善人,本该福泽一生,却阴差阳错不得善终,现重新为人,如今大彻大悟,我就以洪七公传人身份,封你为睡梦罗汉,醉回梦心法,传授你睡梦罗汉拳,希望你好好利用,接招吧。” “呼。”吴羡一身冷汗浸湿了脏兮兮的衣裳,突然坐起来握紧双拳,感觉到双臂里的力量,往日的疲惫和病痛全都一消而散,吴羡站起身来跳跃数下,果决一身轻松畅快,轻飘飘的身子,吴羡感觉自己仿佛可以一跃三丈一般。 吴羡心中却微微惊异,回梦心法和睡梦罗汉拳是爷爷在自己小时候给自己玩儿的,自己小时候真当做武林秘籍,可把自己高兴了许久,还兴致勃勃练了几年,后来慢慢长大才知孩童时的无知可爱,没想到,难道自己真的学会了那套拳法。 吴羡痴呆了一会儿时间,“你醒了。”李永长将破烂盆子里水倒掉,将一叠折起来的粗布条水扭干净,又收起来,说道:“你昨夜不知怎么回事,全身烧腾腾的,而且还稀里糊涂说什么‘睡罗汉’,可把我急坏了。”吴羡分明瞧见他的裤子被撕扯下来一块,心中感动。 吴羡见到其满脸疲惫,颇为自责说道:“对不起,李…爷爷,没事,我现在好了,能跳能蹦了。”吴羡还跳了两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李老头咧着嘴笑着,露出嘴里仅剩的几颗大黄牙,摸着吴羡的头说道:“你不用拘束,以后咱们爷孙俩好好活着,你也不用喊我爷爷,咱们江湖儿女没那些拘束,我也不兴那套,你就喊我老乞丐或者李老头就行。” 吴羡心中感动,调皮的说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乞头,你是老乞丐,我是您的孙子,那我就是小乞丐了,您就叫我小乞丐吧,嘻嘻。” “哈哈,你这个小捣蛋鬼。”李老头开心抚掌大笑,眼泪却已微微湿润了眼眶,这是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吴羡见已日照三杆,已经痊愈并且极其健康的吴羡挺身,询问道:“老乞丐,现在咱们往哪里去啊。” 李老头拉着吴羡的手,亲切说道:“咱们啊,要一路往东,去往大都之地,丐帮分坛召集弟子集合哩。”这时,吴羡才仔细瞧李老头腰间的三个布带,原以为只不过是装盛物品之用,没想到却是丐帮弟子身份象征。 吴羡心想:“倘若老乞丐是丐帮弟子,在这乱世中也算有个依靠,可是为什么会不远千里前去大都呢?” 吴羡摸了摸小脑袋,问道:“我们去大都干嘛,大都是个什么地方啊。”李老头摸了摸吴羡脏乱的头发,慈爱的说道:“大都是很大很大的都城,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在那里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叫花子报团取暖,爷爷我去那里还有一些事要办。” 吴羡知道此时是元朝,却不知是哪一年,委婉问道:“老乞丐,你说大都有皇帝吗?”老乞丐咬牙切齿道:“如今正逢乱世,鞑子凶狠残暴,虐杀我中原人士,那鞑子皇帝实乃罪大恶极,爷爷此次前往大都,便是存着报国之心,在大都收集情报信息。” 说完眼神有些愧疚的看向吴羡,说道:“只是可惜你跟着我危险重重,鞑子残暴凶吝,以虐杀汉人为乐,倘若一路有人问你我姓氏,俱说姓吴便可,那鞑子想要杀光汉人姓李、刘、王、陈、张之人,则汉族大部分人灭耳。” 吴羡心中一惊,不由冒出阵阵冷汗,吴羡轻轻拍着有些哽 咽的老乞丐,安慰说道:“爷爷,孩儿不怕,只要能跟在爷爷身边,去哪里孩儿都不惧。” “孩子,好孩子。”老乞丐心中感动,抱着吴羡感动的说。 吴羡身体既然痊愈,老乞丐收了丐帮长老命令前往大都分坛,便当即动身前往大都,两人此时身在陕西铜川,一路东行前往都城大都。 这一路舟车劳顿、山高水远,且老乞丐身无金银,吴羡不过一半大孩童,虽得大病初愈,身强体壮,却终究是一孩童之身,一路疲乏实难强忍。 不过好在老乞丐有一身乞讨本事,若有善人施舍,则两人衣食无虞,尚无人施舍,便只得‘劫富济贫’,劫为富不仁,济两人之贫。但老乞丐不拿金银珠宝,不慕珍宝首饰,只取布衣食物。 有一天夜黑风高,在一座破庙之中,离最近的的县城估计有十余里,此时两人已数天不见人迹,干粮也已吃完,李老头出去不过约三炷香时间,便带了两只烧鸡,一壶酒而归,吴羡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轻功,可以飞檐走壁,如若不然,哪里来的烧鸡老酒。 李老头虽有绝世轻功在身,人却已老迈暮年,而吴羡一十岁孩子,两人脚程很慢,无马亦无车。 一路上遇见不少英雄好汉,也有劫道土匪,不过两人穿着破烂、身无分文,再加李老头乃丐帮弟子,丐帮虽已没落,然郭靖、黄蓉大侠侠义之名气仍贯彻江湖,故而各路好汉仍旧给丐帮几分薄面。 吴羡每每梦中仙人传授武功,习得回梦心法和睡梦罗汉拳,不过身体尚弱,内力修为不够,拳法初成然则气力不够,拳法威力虚则虚矣。 李老头见到吴羡使出睡梦罗汉拳,心中又惊又喜,知其武功乃仙人指梦所传,更加惊异敬重,对吴羡更疼更爱。 李老头此人虽轻功卓绝,然则武功颇弱不 入流,在江湖不过一无名小卒耳,再加其谨慎异常,轻功也不曾显露人前,所以就连丐帮之人也不知其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百丈之远不过瞬息之间,千尺高山不过一跃而已。 第3章紅杏踏枝 却说李老头、吴羡二人花了足约三十四日,风雨兼程、日月不顾才到达蔚县,一坐临近大都的小城镇。 “小乞丐,你看见那个标志没,这就是我们丐帮弟子传递信息的标志,三日后丐帮将于十里外破庙举行分坛大会,我们走了这么久,终于到啦。”李老头内疚看着吴羡,宠溺的摸着吴羡脸蛋说着。 自从跟了自己以来,吴羡吃苦耐劳、风餐露宿,一个月的时间舟车劳顿,吴羡从未抱怨一句话,从没偷过一会儿懒,白天两人赶路,晚上休息吴羡还给自己捶背揉腿,实在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想到这里,不免为吴羡身世感到同情。 此前李老头从不让吴羡乞讨,自打来到蔚县后,李老头三天两头不知所踪,往往一清早就不见人,每到深夜就神神秘秘回来,因此,为了不饿肚子,吴羡只能打破心中那些尊严,前往街上行讨。 近日来,蔚县乞丐多了几倍,就连周边县城乞丐也多了许多,不过有一些善人见吴羡小小年纪,穿着破烂肮脏,动了恻隐之心,往往赏几枚铜板和馒头,所以吴羡所得却也够两人填饱肚子。 这夜,吴羡和李老头正躲在一家茅棚里,李老头神神秘秘掏出怀中一本泛黄的册子,咧着嘴笑道:“小乞丐,你悄悄这是什么。”借着皎皎月色,吴羡分明瞧见“紅杏踏枝”几个字,这几个字吴羡还是认识,于是一一道出。 原来这红杏踏枝轻功,十年前李老头终得圆满,遂埋在老友墓前以成其愿,今取出便是将其传授于吴羡,此武功来历名声不好,可也是自己傍身功夫,如今老来得一义孙,遂将自己之绝学传授于吴羡。 李老头摸了摸杂乱苍白的胡须,颇为赞许点点头,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眯着眼睛笑嘻嘻说道:“今天老头我凌空飞渡,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趁着四下无人,李老头纵身一跃,已轻飘飘至房顶,随后再一纵、双手悠然负在身后,在月色的天空中悠闲的飞跃,吴羡瞧得痴了,心中感叹:月下一仙人,飘然霓裳舞。原来是李老头越飞越远,吴羡远远看去,只看见一道影子在起舞似的,十分悠闲自在,像是临尘仙人一般。 人影已消失无影无踪,吴羡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这世界真有如此优雅、高超的轻功?心中热血隐隐翻起,吴羡心中浮起一丝丝月中漫步的冲动。 一炷香后,吴羡仍旧望着李老头消失的远方发呆,倘若说李老头之前是个邋遢的脏老头儿,当他飞起时,便真若武林大侠、仙人一般,吴羡心中想到,李老头会不会是潜伏在武林的隐世高手,如洪七公、扫地僧一般的人物。 “小乞丐,老头我这一套轻功怎么样啊。”李老头突然又出现在身边,拍拍痴呆的吴羡,颇为自豪得意的说道,今天是李老头故意在吴羡面前展示,若是深陷危险,李老头才不会花里胡哨飞来飘去,而是不留名号、几步飞走不见人影。 “来,吃绿豆糕,这可是我从张府小妾房里乞来的。”李老头见到吴羡满眼崇拜和羡慕,哈哈大笑道。“老乞丐,你这在天空飞来飞去,真是好不潇洒和悠闲,实在是太过瘾了,我也想飞。”吴羡满眼乞求的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抚掌大笑,说道:“你想飞就自己飞,老乞丐我可不会带你飞。”吴羡赶忙抱住老乞丐,撒娇说道:“乞丐爷爷,就一次,就带我飞一次,好不好。” 本来李老头想答应的,可看见吴羡眼里狡黠的光,毅然说道:“不行,你得自己飞。”李老头见到这三十天里,吴羡从最初的恶疾疲惫,一夜之间病痛全消,又得仙人授法习得高明拳法,竟然在短短三十天风雨兼程赶路时,习得有模有样, 拳法虎虎生风,认为其必是练武奇才,自己当了大半辈子乞丐,却不想吴羡也当一辈子乞丐,竟有心思将其送入大门大派学习。 “哼,坏老头。”吴羡嘟着嘴说道,干脆不理李老头了,却也不肯和自己嘴巴过不去,拿着糕点恨恨吃着。 李老头赶紧哄着:“我不带你飞,我可以教你飞啊,你难道不想自己像小燕子一样,在天上自由翱翔吗?”吴羡眼睛一亮,兴奋说道:“你说真的啊,乞丐爷爷。” “怎么现在不叫我坏老头啦。”李老头呵呵笑着,脸上满是揶揄之色,吴羡才不管那么多,死缠上去讨好着。 “爷爷,我听说大都有很多好吃的,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带你去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吃最好的菜,喝最烈的酒。” “听说怡春院有最漂亮的姑娘,以后孙子将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孝敬您。” 李老头哈哈一笑,摸着吴羡的头,说道:“那时候爷爷都七老八十了,哪还有那等精力、那等福气啊。” 吴羡一听急了,连忙说道:“我听有人说过,武当张真人今年九十有余呢,爷爷才五十多岁,时间还长呢,再说孙子一定快快长大,让爷爷早早儿享福。” “张真人可是武林泰斗,武当七侠皆是其弟子,侠义之名可谓名满天下,天下英雄好汉无不敬佩万分,老头我可不敢和张真人相提并论。”李老头摇摇头说道,语气满是恭敬和推崇。 吴羡煞有其事点点头,昂着脑袋说道:“张真人确实德高望重,堪称当世武林第一人,膝下又有七侠名满天下,您是万万比不过张真人了,不过您不是有我这么个厉害的徒弟吗,嘿嘿,以后若我成为了武林第一,逢人便说‘我师傅李永长,超牛的’,那么您就是天下第一的牛人师傅,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吴羡 又认真点点头,眯着眼睛,嘻嘻说道:“李爷您在想想,张真人自立武当山门,又广收门徒育英才,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博得如今美名,您只教授我一个徒弟,还是散养的,以后也可名扬天下,是不是赚大了。” “赚个屁啊,就你小子这点儿出息。”李老头看着顽童般的吴羡,没好气敲了小脑瓜一下,眼中却笑出了泪花,吴羡狂妄的语气不乏天真散漫,真就如同自己十三岁的小弟一般,眼中却是浮现出三十年前场景,鞑子皇帝荒淫无道、灾害年年,当时黄州城满城饿殍,自己一家六口除己之外全皆饿死,李老头赶忙转身抬头望月,趁吴羡不注意用衣袖擦擦迷了风沙的眼睛。 真是过了好一会儿,李老头将那本秘籍庄重放在了吴羡手上,面部神情极尽庄严、认真说道:“这本秘籍你须好好练习,习得轻功万不得轻易在人前显露,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须知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4章红杏賊—田开 李老头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老头我闯荡江湖,每每遇到险境,皆能逢凶化吉,所谓何是?” 吴羡思考许久也不知道,小眼神疑惑盯着李老头白花花凌乱的胡须,不解摇摇头。 李老头指了指自己花白的脑袋,笃定的说道:“全靠智慧和腿脚,江湖中人人在刀口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若无意间得罪了他人,若是君子,那便罢了。若是诡谲小人,必定对你怀恨在心,甚至暗下杀手,下阴刀、暗器、鸩毒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李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还记得三十岁那年,我和朋友闯入一位前辈坐化之地,偶的这本秘籍‘红杏踏枝’和许多珠宝,原本约定他得珠宝我得秘籍,哪知不仅财帛动人心,秘籍也动人心,在过杏子林时,他一把将我推下山坡,当时我匆忙害怕之间一把拉住他衣襟,准备来个同归于尽,可能天见我怜,我俩滚下山坡之时,那恶贼头撞尖石之上,我则幸免于难。”李老头脸上满是落寞和一股说不清的感情,是愧疚亦或是解恨。 “所以闯荡江湖任何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一位义薄云天的大侠可能手中满是肮脏血腥,一位看似豪迈老实的侠客也可能是个奸诈自私,即使最亲近的朋友兄弟,也可能为了秘籍财宝加害于你。” “遇事多思索,小事让几分,世事最大大不过性命,所谓感情和面子等等都是一场空,情况不对,立即远遁。” 这一夜,李老头稀稀拉拉讲了许多,吴羡心中想道:原来江湖并不如想象般美好啊。 吴羡虽得绝世轻功,可吴羡不通文字,不识穴位脉络,学起来异常困难。不同于回梦心经和睡梦罗汉拳,两者就仿佛印刻在脑海中一般,一学就通、就精。 故而吴羡时而在城里晃荡乞讨,时而躲在私塾 外面求学,李老头自第三日参加丐帮分坛大会后,面色阴沉、郁郁寡欢,因为吴羡虽是乞丐,却并非丐帮中人,所以不得参加分坛大会,吴羡也不知出现了何等变故。 待三天后,李老头才缓缓说道:“近日张五侠携妻儿回归中原,众帮派少林、峨眉、昆仑、崆峒、华山派等齐上武当为张真人祝寿,实则为问金毛狮王谢逊下落,而张五侠之子被奸人掳走,了无音信,长老已发动号令,发动丐帮弟子寻找张五侠之子张无忌。”说完,李老头叹口气,风雨欲来。 吴羡也深深一叹,早在之前听一些江湖中人谈话,吴羡便知道这是倚天屠龙记世界,如今看来剧情正式展开了,吴羡没有高强本事,只能找一大帮大派依靠,免得在乱世中丧生。 从河北一路走来,吴羡见过太多生死,有鞑子屠村、抢劫财宝、强奸妇女实在可恨,有逃荒灾民满山饿殍,也有绿林匪徒劫道杀人,见了许多人间悲剧,心中不由感慨:宁做太平狗,不当乱世人。 吴羡深深看了一眼李老头,有些愁绪的说道:“老乞丐,既然事情已了,那现在我们去往何方呐。” 李老头眯着眼睛思索,眉头沉沉皱着,说道:“现在哪里都不安全,西域之地牛鬼蛇神众多,而且风波连连,明教和六大派争锋相斗、从未停歇;河北之地多灾民聚山为匪,打家劫舍;而南方水贼倭寇众多,江浙一带天鹰帮、巨鲸帮颇为霸道,其余地域也义军迭起,乱世难安,咱们就在鞑子皇帝的脚下生活吧,你不用管其他,好好将武艺练好,就保全性命为上,中原地大物博,将来必定有你大展身手之时。” 吴羡也猛然感觉到若无武艺傍身,只能任人宰割,心中对红杏踏枝越发亟待,倘若轻功高强,天下哪里去不得?不过首先便要识文解字,熟悉穴位脉络。 吴羡突然想起,定睛瞧着李老头,说道:“老乞丐,你给我的秘籍我看了,可是我有许多字不认识,许多穴位不知道。” 李老头一拍自己脑袋,苦恼自己忘了这么一茬,说道:“我倒忘了这么一茬,我倒是识字,你可以向我请教,我当年学‘红杏踏枝’也是如你这般,不通经脉穴位,后来费了好大功夫才学会。” 李老头虽然没学过其他武学,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高深功夫往往涉及“经脉穴位”“武学易经”这些,若是插图版武学跟着练习便罢,若经书全是文字,便如“红杏踏枝”这门功夫,共二十篇全是经文,‘气从中起,自丹元始,细分三支,一从气穴,经关门……’倘若不知穴位脉络,却是万万练不成。 吴羡又看向李老头,提出了这些天来的疑问:“老乞丐,这门轻功出自何方神圣,我瞧你施展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潇潇兮似乘风之回旋,煞是高绝。” 李老头听见吴羡的问题,不禁咳咳两声,蜡黄的脸上泛起些许红光,实在有些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李老头曾听人说过,五十年前江湖有一著名采花大盗,名为红杏賊—田开,红杏賊田开本是西域之人,不知其从哪里听说中原美女甚多,且风姿绰约、国色天香,故而前来中原,于一夜之间在江浙一带作恶十三起,采花十三位名门大家闺秀而臭名昭著。 而那杏花贼—田开颇有怪癖,每当作案之后,必定踩着杏花于九天之上飘然而去,且只在三四月杏花开时作案,接连三年闹得江浙地区民不聊生、家家户户、人人自危,故而当时江浙一带杏树连被砍伐,想以此惹得田开离开。 后中原各派摒弃成见、正邪两派勠力同心携手追讨红杏賊田开,前后围剿大大小小二十余 次,无奈田賊虽不善争斗,然其为人谨小慎微、诡计百出,轻功卓绝人莫能及,竟数次化险为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其侵犯的女子之中,一杨氏女子有一小妹在华山学艺,知其大姐被田开侵犯后坠江自杀,于是回家以身饲虎,杨小妹自食剧毒,引田开水乳—交融之后传剧毒于田开,最后两人双双死亡,这段故事丢尽中原豪杰颜面,故而流传不广、甚少人知。 李老头干咳两声,随意糊弄过去,吴羡见其支支吾吾,也没有仔细追究。 第5章偶拾珠钗初相遇 过一段时间,有一天夜晚,吴羡正在破庙烧火煮饭时,李老头神神秘秘递给吴羡一本医书,书上详细标注了人体各个穴位和经脉,可把吴羡给惊喜坏了。 吴羡紧紧怀抱着秘籍和医术,这本泛黄的秘籍,那飘渺的步伐和身姿,实在是梦寐以求,吴羡真想现在便能踏着红杏飘飞,在偌大的江湖里闯荡,看尽世界繁华、看遍人间沧桑,也不枉重活一生。 李老头吃着烂菜粥,大喝一口酒,哈哈笑道:“看你小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别一天都把秘籍抱着,先将秘籍记住然后藏起来,免得被其他人发现,重要的是,你练功时挑没人的场地时间,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显露,免得给咱爷孙惹来麻烦。” 不知是喝酒喝急了,还是饭太烫呛着了,李老头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由红转白,不过瞬移之间。“李爷你没事吧。”吴羡赶忙过去,轻拍李老头肩膀关心问道。 李老头哈哈一笑,毫不在意:“没事,老毛病了,喝口酒就好了。”随即又大饮一口酒。 虽然江湖纷乱,然而大都附近还算平静,毕竟是天子脚下,就连那些鞑子士兵也有所收敛,江湖人士亦不敢造次,大都城内算得上风平浪静,吴羡也安安静静度过了一年时光,红杏踏枝略有小成。 吴羡加入了丐帮,成为一名光荣的丐帮新晋无袋弟子,吴羡所学回梦心经和睡梦罗汉拳是洪七公弟子所传,自己也算一名丐帮弟子,虽然丐帮现在分裂、式微,远不及之前威名,但自己身受睡梦罗汉拳,就全将恩惠记于丐帮吧。 吴羡也学习了一些丐帮基础武学,基础呼吸法门莲花落,入门拳掌武功莲花掌、铜锤手,基础腿功铁帚腿法,基础棍丈武功打狗杖法。 “李爷,咱们还要在大都停留多久,不得不说您老爷子厉害, 你看我这养得白白胖胖的。”吴羡低着头看看肥嫩的小手和身子,颇为责备李老爷子,这般白胖却是博取不了同情心,乞讨不得食物了。一年来吴羡是白胖了,而李老头身子骨却虚弱了,近来还经常不停咳嗽,两人也没钱看病。 李老头哈哈一笑,说道:“等想走时就走。”李老头主要是不想吴羡小小岁数就一路奔波,风餐露宿,故而在大都一直待了这么久。 吴羡却颇有微词说道:“李爷,你有见过我这么白胖的乞丐吗,这几天我乞讨,收不得几文钱了,我只得想个办法另谋生路了。” 李老头看了看旁边吴羡编订的一些薄册子,指了指墙角说道:“你是说那一堆蓝皮破书啊,那能值几文钱,明天我能在钱学士府外捡上那么一堆。” 吴羡呵呵一笑,也不言语,吴羡自己也没把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写写画画鼓捣着玩儿。“对了,李爷,咱俩有多少钱啊,你最近咳嗽的有些厉害,找个郎中瞧一瞧。” 李老头眼神儿闪烁,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没啥大事儿,喝口酒治百病。”见到李老头不答话,吴羡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确实两手空空、身无分文。 月落天明,晓日未升,练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三更时分,吴羡苏醒后立即盘坐练功,运转回梦心经,一年的功力缓缓在体内流转,微不可察的增加了一丝丝。 随后练拳、练腿、练掌、练棍,练的全身微汗湿透,不自觉清啸一声,正当这时,风儿轻轻刮过,秋叶在风中飘絮纷飞,吴羡提起一口气,纵身一跃而至树尖,随后一踏、一踩、一跃、一纵之间,煞是飘逸轻灵、变化万方。 李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树下,眼中满是赞赏的看着正练功的吴羡,摸着花白胡须满是欣慰的 笑着。 “李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吴羡倏地便来到李老头身边,轻功之绝妙可见一斑,话说吴羡可真是罗汉转世一般,天资绝伦,任何武功一学就通,实乃练武奇才。 “不错,不错,短短一年时间,轻功便有我三分本事。”李老头抚须长笑,话里满是自豪骄傲。 两人一人吃了两个馒头,李老头便出去乞讨了,而吴羡怀抱着自己的秘籍,准备出去创业。来到大都街上,街上不少行人侠客穿梭于闹市,也有幼稚孩童在街角唱着童谣。 吴羡坐在一个高石台上,众生百态一眼观之,猛然间,吴羡眼中精光一闪,飕啦啦一下子下去,然后疾步过去摔倒在路中央,吴羡仿若无事人一般,站起来抖抖衣角,然后贼溜溜走进一条偏僻巷子里。 吴羡斜眼一瞥,身后无人跟随,随即袖子轻轻一甩,一支珠钗落入手中,斜眼观之珠钗金丝镂成,看起来富丽堂皇,两颗硕大的珍珠吊坠在其两侧,心中暗自欣喜,这下李爷治病的钱有指望了。 “喂,你偷我东西干嘛。”一声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响起,吴羡心中吓了一跳,赶快平复下来,将珠钗悄悄射入自己百宝袋里,转过身来无辜说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随即旁若无人一般,哼着曲儿准备离开。 小姑娘伸出双手,小小的身子拦在吴羡面前,不让吴羡往前走。 吴羡挺起胸膛,眼神凌厉而凶狠,伸出右手小拇指,轻蔑道:“今天我走定了,你一个丁丁大小不点,想干甚么。” 街道上差人巡逻,小姑娘机灵狡黠,双手握成喇叭状,作势要喊,吴羡心中一紧,看小姑娘满头小辫便是蒙古族人,衣着锦绣,头戴金钗玉珠,腰着玉佩环玦清清作响,想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惹火上身、还会连累老乞丐,心中实在懊悔,可 脸上依旧沉着冷静丝毫看不见半分慌张。 待得差人抓住自己,不管搜不搜得出脏物,依小女孩家世地位,自己在劫难逃。 吴羡见小女孩奸诈狡猾,完全不好糊弄,但她虽作势要喊,却未开口,忙停住身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手合十不住低头向其请求。 “现在不嘴硬了吧。”小女孩嘻嘻笑着说,声音清脆如佩,黑白玉珠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灵明的目光,一看就是极为机灵聪明的姑娘。 吴羡强言狡辩道:“你说是我偷你珠钗便是我偷你珠钗,你有何证据吗?” “我亲手将珠钗放在那里,已经有两个个人捡过我的珠钗,现在已经被砍头示众,你是第三个,再者说我有爹爹撑腰,还不是想砍谁就砍谁。”小女孩顽皮的笑着,眼睛微眯就像天边挂着的月牙儿一般,还不时探探头,想瞧瞧吴羡吃惊恐惧的模样。 第6章小魔女 吴羡一听,心中惊惧想到:这下惨了,这哪是小姑娘啊,这分明是个小魔女啊。虽不知小女孩所言真假,可见其将生死说得十分淡然,便知道其所言怕是有三分可信。 吴羡强自嘴硬道:“你还小,没听过一个众人皆知的道理,不知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讲过,见面分一半。” “见面分一半?分什么一半,把我的珠钗给你分一半,还是你的性命给你留一半。”小姑娘笑嘻嘻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丝狡猾。 吴羡赶紧讨好的谄媚,卑微的说道:“小姐何必捉弄我这种下人呢,你看我浑身又脏又臭,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话锋一转,吴羡陪笑道:“我刚刚是瞧见一个珠钗十分漂亮,就顺手捡了起来,正准备寻找失主,哪晓得小姐这么快就出现了,哈哈,真是巧之又巧,小姐切莫再云砍头,鄙人这就物归原主。” 而小姑娘则是斜眼观之,满脸的英气与娇纵,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吴羡赶紧掏出珠钗,生怕大小姐嫌弃,还将包里一张最白净的帕子来擦珠钗,随后小心翼翼递给小姑娘,但她并不伸手拿。 那大小姐冷哼两声,清亮声音说道:“近日有个小鬼惹我不开心,我便要让别人也不开心一千倍、一万倍,之前捡珠钗两人,没有逗我开心,所以一个砍了脑袋,另一个我大发慈悲,只剁了双脚喂狗,我见你之前捡珠钗那滑稽的行状,勉强让我一笑,本姑娘便允许你趴在地上学两声犬吠,我便不与你计较。” 吴羡心中一恨,小姑娘实在恶毒骄横,可现在身处元朝大都,她叫一声便可引来差役,自己是插翅难逃,可若是趴在地上犬吠,那纵是死一万次,吴羡也不愿丢掉这最后的骨气。 吴羡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围绕着小姑娘转道,还不停大叫表示惊异 ,瞪大眼睛夸张说道:“哇,不得了,不得了啊,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你知道吗?”又仔细看了看她的双手,洁白细腻,那是比珍珠还白润、比玉石还细腻,又说道:“年纪轻轻就有一副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让你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龙上天啊,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好吧?” 而小姑娘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说完,吴羡将百宝袋一扔在地上,唰唰唰一股脑倒出来许多东西,将用手一划,书籍就齐整摆放地面,假装肉痛说道:“这里有十八本武林绝世秘籍,我就让你挑一本当作赔罪,咱们恩怨两清行吧?” “太阳神拳”“天马流星拳”“如来神掌”“独孤九剑”等等绝世秘籍就摆放在面前,吴羡瞳孔一收,怎么“红杏踏枝”也在其中,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小姑娘一眼观去,便将秘籍名字认得七七八八,不过她摇摇头,却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小姑娘眼神闪烁着灵光,好奇拿起两只草编织的小鸟和蚂蚱,还双眼放光的盯着几张白纸上的两只可爱的动物,小姑娘终究还是抵不住萌萌的卡哇伊形象,让吴羡有了得逞的机会。 “这是什么,本小姐命令你将其进献给我,便不再与你计较。”小姑娘凶巴巴威胁着吴羡,不过语气中却满是傲娇和高贵。 吴羡见其有了兴趣,眼珠儿滴溜溜的转,念头通达,便讲起了它的故事,“别急,我先给你讲这两只动物的故事吧,昆仑山上一片仙境,其中仙气弥漫,苍猿能活百年而成雪白仙猿,地鼠吃了仙草而聪明异常成了黄皮耗子,仙境上那些神奇动物各具本领,其中有一只黄皮耗子,也就是这只,它全身能够发电……” 小姑娘就这样坐在深巷中 ,听吴羡吹了很久,对那昆仑仙境充满了向往,心中暗暗想到: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征服那片昆仑仙境。 吴羡讲得口干舌燥,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一只手放在小姑娘晶莹圆润耳边,然后神秘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身份,我乃昆仑秘境救苦渡厄白猿上仙座下关门弟子,不过我低调我不给别人说,今日你好心肠肯饶我一命,师傅曾说‘受人之恩涌泉相报’,故而我可帮你完成三个我力所能及的愿望。” 本来若是之前吴羡这番话语小姑娘必不相信,可是这么几个时辰,不眠不休的讲这些神奇如同天马行空的故事,小姑娘对其充满了向往,本来就是一个八九岁小姑娘,认知必定有限,又能精明到哪里去呢,小姑娘手中拿着画纸雀跃道:“我要黄皮耗子和蓝头大猫。” 吴羡微微眯着眼睛,双臂张开幽幽说道:“我将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三日之后万安寺外白水湖上避月亭,隅中时分我会在亭中等你,不见不散。” “现在不行吗,我现在就想要,我命令你现在就给我去抓黄皮耗子。”小姑娘骄横的命令吴羡。 吴羡摇摇头叹息说道:“你应该知道昆仑山远在数千里外,而仙境在昆仑山万丈悬崖之下,只有在大卷西风之际,才可乘风直下落于青石悬台之上,有一漆黑深穴,其中别有洞天,便是仙境。” 小姑娘听了吴羡的话,渴望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终究是见识非凡,知道不可急于一时,听到吴羡说得如此危机四伏,脸皱成苦瓜样,甚是可爱兮兮,其不由担忧道:“那怎么办?” 吴羡想了想说道:“我独自从昆仑之上下来已有三两年,从小生活中在仙境之中,对于我来说,回去易如反掌,纵身一跃便可稳稳着陆,而像你这种初次到达的贵客,准备万丈长绳、天鹰飞 爪勾即可,也须万分谨慎小心才可到达悬台。” “你年纪尚小,而仙境立于悬崖之上,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三日之后,你我相会后我当即动身启程前往昆仑,按我的脚程来算,不过五、六月时间,便可再至大都将宠物给于你” 小姑娘听见吴羡这些话,头上小辫不停摆动,大眼睛中满是怀疑的神色,黄莺般清脆的声音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若是你一走了之,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吴羡听到这句话,脸上立马变化起来,生硬挤出几滴泪水,鼻涕泡儿从鼻孔吹出,大声道:“我看错人了,我真的看错人了,我本来真心将你当做朋友,没想到你却这样看待我吴德羡,算我眼瞎,你杀了我吧,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第7章我吴德羡-君子 吴羡一副肝胆皆裂、伤心欲绝的模样吓坏了小女孩,小姑娘黝黑的大眼珠儿滴溜溜转着,却也不知怎样安慰吴羡,只好恐吓道:“你如再哭一声,我便卸一只胳膊,哭两声,就再卸一只,直到最后成为人彘。” 吴羡心中一寒,不禁打个冷颤,只好强忍着“哭意”,慷慨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吴羡躺在地上呈大字形,慷慨赴死说道:“既然你不当我是朋友,不相信我的话,你砍了我吧。”随即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小姑娘咯咯笑靥如花,说道:“我就相信你这个白猿仙人徒弟一次,没想到你看起来像一小小乞丐,竟然还懂得诗词曲赋。” “今天让我放过你很简单,你不仅仅要将黄皮耗子给我,还要作一首诗哄我开心。既然咱们约定于白水湖上相约,你就即兴做一首白水湖的诗词吧。”小姑娘瞧见吴羡包中还有一本诗集,遂起了捉弄吴羡的心思。 吴羡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胡吹道:“我师傅乃一白猿成仙,不通人言、文字,却武术神秘莫测、高深奇正;且识音律,白日长啸三声引众鸟归巢、百兽齐喑;不通画艺,却以黑炭墨棒题画于岩壁,惹花鸟蜂蝶竞相来朝。” “在下不才,诗词不通,音律无能,不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却习得师傅三分画艺,愿以画像搏得小姐一笑。”吴羡说道。 “好啊,好啊。”小姑娘极为好奇和开心,不知道仙人之画,是个什么样子。 吴羡在地上翻翻找找,才找到自己做的黑炭墨笔,又将一张白纸覆在木板上,背靠着墙躺在地上,双脚微微收起,而将木板置于腿上作画。 小姑娘好奇的靠过来,小脸十分贴近吴羡,黑溜溜大眼睛骨嘟骨嘟看着画板,“你这一身脏兮兮的, 怎么不是臭臭的。”小小姑娘本是机灵活泼性子,时刻静不住的性子,一直在旁惊扰着吴羡,也正因此从王府溜了出来,遇见吴羡。 吴羡没有回答,小手灵巧的在画纸上画着,吴羡一手素描确实不错,虽然一年多没有练习,可技巧却是比前世还要厉害呢,不一会儿,画纸上便栩栩如生铺展出一副美丽画卷,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颇有三分仙境之感。 小姑娘家世渊源甚深,府上也多能人异士,所以自小见多识广,却也被吴羡这新奇绘画技巧和画中美艳绝伦场景所征服。 吴羡心念一动,脑海中浮起一个想法,于是立马实行,吴羡眼睛扫视了小姑娘一下,这时吴羡瞧得小姑娘全貌,要说这小姑娘美,最美便是那一脸英气和狡黠,最美便是那水灵灵、乌溜溜大眼珠子。 小姑娘见吴羡痴痴望着自己,心中有些害羞,脸上却泛着怒气,突然一巴掌印在了吴羡脸上,娇斥道:“你这个贱民,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东西。”小脸上骄横野蛮,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瞪着吴羡。 小姑娘气力有限,这一巴掌只疼了片刻便消散,吴羡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冷哼一声又转头画画,没过一会儿,画中便活灵活现多了个小姑娘,小姑娘钟灵毓秀,身边鲜花点缀,蝴蝶纷飞,便如同瑶池仙子一般。 吴羡将手在地上一撑,破破烂烂的裤腿一蹬,从地上站了起来,冷面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毫无感情说道:“这便是你要的画。”将画递给小姑娘,随后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小姑娘见到吴羡生气,突然脸上展开笑颜,拉住吴羡的衣角,说道:“好哥哥,不要生我气嘛,你若逮住黄皮耗子,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吴羡摇摇头说道:“你要 的东西六个月之后我会准时送来,至于三天之约作罢,我吴德羡—君子,一生情义值千金,答应你的事我会履行。”或许是怕小姑娘不信,吴羡举起右手四根手指,发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吴德羡在此立下毒誓,我吴德羡答应这姑娘之事,必定信守不渝、奋命图之,倘若有违此事,必定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万虫噬心而死。” 听见吴羡发出如此毒誓,小姑娘脸上更加娇艳,说道:“三天之后,白水湖见,我会为你准备金银盘缠,望你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吴羡将珠钗递给小姑娘,她只是摇摇头,美眸注视着吴羡说道:“送给你了,就当我为之前做个补偿。” 吴羡心中欣喜,终于要摆脱虎口,不急不躁走到胡同口,背对着小姑娘摆了摆手作别,“喂,你这些东西不要了吗?” “都送给你了。”该带的东西吴羡都已带走,剩下一些画纸和小玩意儿,自己急于奔命,那些东西留之无用,索性丢掉罢了。 见到吴羡即将走了,小姑娘心中有些疑虑和担忧,突然喊道:“吴德羡,三天后你一定要来啊,我长这么大,只有你一个朋友。” 吴羡没有回头,再次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吴羡声如蚊呐说了一声再见,背着破布口袋,消失在人群之间。 吴羡淡然的走着,待到回头一望不见那小魔女时,赶忙狂奔去找寻李老头跑路,这元朝大都城没法待了。 小姑娘待在阴暗的巷子中,没有之前的活泼和鬼灵精,黯然的收拾着小乞丐的一些物事,看着吴羡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吴德羡,看在你的故事和画份儿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我说小子,你做了什么坏事儿了,这么匆匆忙忙的逃跑。”两人乘着夜色一路向南,准备去往江浙一带丐帮总舵讨生活。b br  “唉,我在路边捡到一支珠钗,谁知…”吴羡苦着脸一五一十告诉老乞丐,引得老乞丐哈哈大笑。待讲到宁愿赴死也不愿下跪狗吠时,老乞丐一个弹蹦敲在吴羡脑袋上,气呼呼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吞吴师,兵仙韩信也受胯下之辱,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先保命要紧。” 第8章李老头往事 一路南行,越往南走便越湿冷,还好有老乞丐从一家员外家里讨的大衣。 两人走到曹州时,吴羡本想在当地典当行卖掉珠钗,李老头就有钱治病了,李老头一直推脱,说什么‘那是姑娘给你的定情信物’,让吴羡真是十分不屑,就那个黄毛丫头,待那丫头长大吴羡还真降服不住,吴羡也没有这个想法,只得等到到了丐帮总舵在做打算。 吴羡也问过李老头为什么在人家府里只取衣食,不取珠宝,李老头看起来虽然邋里邋遢、行为怪异非常,可是一直谨守着心中那扇门,李老头家祖也曾当过一城知县,家庭颇为殷实,后来元朝入侵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李老头家道中落,可是家中祖训有四不得不得偷、不得欺、不得怨、不得误。 不知哪一年,李老头肚子空空又没有银两,恰恰这时有一当地豪绅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李老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将豪绅家中祖传家宝一套和田玉佛、翡翠观音夜盗而出,没过几天,便传来那豪绅家主气火攻心吐血而亡,其人膝下无子,妻子女儿守不住家财,家财被奸人所得,其妻病无而美艳女儿入了青楼,最后惨淡收场,故而从此之后,李老头是万万不敢再取珠宝首饰、白银黄金之类。 李老头看了眼白花花云雾缭绕的天空,咳咳说道:“低云不见走,落雨在不久,天要下雨,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吴羡点点头,跟在李老头身后走着。 幸好远处有一家破败的宅子,里面火光咋起,火星啪啪四射贱开,几个江湖人士大口喝着浊酒论道。 “想那武当张真人英明一生,晚年却落得个颜面尽失的下场。”一腰挂大刀,粗衣步履的精壮汉子说道,见到李老头和吴羡到来,连忙停住了说话,向两人说道:“在下铁斩刀刘狂,久闻贵帮帮众 遍布天下,本是不信,接连几天相遇丐帮弟子,今日又得雨中破屋相见丐门弟子,真是无巧不成书,哈哈。” 那汉子同坐两位却是一瘦削汉子腰缠长鞭,一书生状执判官笔,都纷纷作揖随后坐在一旁。 李老头哈哈一笑,一一回揖随后和吴羡坐在一旁,说道:“这天下乱世,人人吃不起饭,丐帮弟子焉有稀少之理,若是鞑子皇帝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哪有人肯做乞丐,天天饱受风餐露宿、无依无靠的。” “哈哈,所言极是,这些蒙古鞑子将我汉人当作牲畜牛羊一般,烧杀抢掠、奸—淫掳掠,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那精壮大汉咬牙恨恨说道,其余二人也点头同意,满眼凶光。 “此刻天冷地湿,怕是不好生火,两位若是不嫌弃便来同坐。”或许是李老头话语引起了共鸣,那书生邀请道。 “求之不得。” “你们爷孙俩是准备南下,去参加还丐帮总舵大会?”那瘦削汉子声音嘶哑的说道,吴羡一眼看去,其眼光精锐暗含灵光、手指细长有力,看来不仅仅使得一手好鞭法,还有一手暗器技术。 “我这个孙子才加入丐帮一年,还未见识过丐帮盛会哩,此次带他见识见识,若得在大会上展露身手,得丐帮长老、高层赏识,也比和我受苦强的多哩。”李老头宠爱的看着吴羡,对着众人说道。 “我见小兄弟步伐稳健从容,面色精光四溢、灵性非凡,自有一身气度,看来老乞丐你此次之行必得圆满啊。”精壮汉子拍了拍吴羡肩膀,哈哈大笑说道。 “若是这般便好了,这鬼小子一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只盼他以后能有一技之长,能够谋生便是了,别像老乞丐我一身孤鳏半生。”老乞丐叹叹气,然后吃着干粮喝一口浊酒。 李老头和几人扯着闲话家 常,吴羡则吃着粗麦大饼,听着众人讲话。 众人讨论着,便说起了当今的江湖轶事,“从昨年张五侠携妻儿渡海而归,这平静的江湖便又重掀波澜,武当先有俞三侠四肢俱折、经脉皆断形同废人,昨年又有张翠山夫妇为守忠义,不肯吐露金毛狮王谢逊半点踪影,被众大派逼的自尽于张真人百岁寿诞之上,就在不久前,武当张真人为救徒孙,独携张翠山之子张无忌前去少林寺求神功治病,被拒绝羞辱,可谓晚年英明尽丧。” “那少林寺也忒不是东西,出家人本是慈悲为怀,却秉持门户之见,不肯救人,实在枉为出家人。”却是那白面书生所说,白面书生向来耳闻目睹武当七侠侠义之名,且其朋友曾为武当四侠张松溪所救,所以愤愤为武当打抱不平。 众人尽皆叹气,武当张真人乃江湖泰斗、北斗之望,江湖上数一数二高绝、豪义之人,谁知晚年承受丧徒、丧孙之痛,实在可悲可叹。 吴羡默默听着,心中却是想到:这张无忌虽然吃了许多苦头,可这开挂的人生却是腾飞,对别的神功吴羡可能不羡慕,但九阳真经,吴羡可是羡慕得紧,能抗能打还能毒抗,这些都具备了行走江湖还怕什么。 吴羡甚至想等轻功大乘之后,去昆仑寻找九阳真经,想想张无忌将九阳真经大乘后,内力深厚可以说少有人及,而且张无忌学任何武功都快,与九阳神功之奥秘有着巨大关系。 其实吴羡最羡慕的不过是那一身深厚的内力和毒抗很高,行走江湖,任你再厉害的高手都抵不过噬肠腐心的毒药。 倚天之中,六大派高手都被下了十香软筋散,尽皆被擒。 天龙八部中,慕容复用悲酥清风在杏子林迷倒丐帮众人。 而用毒的手段又千奇百怪、实在难防,食物、饮水、暗器甚至就连呼吸 的空气之中都可能被下毒,绿柳山庄明教众人被赵敏神不知鬼不觉下毒,吴羡可不想被人用毒毒倒,然后就人生结束了,所以这九阳神功,待轻功大成之时,吴羡必定去搏。 第9章立于山巅、立于云间 第二天仍旧阴雨绵绵,“那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会,告辞。”却是李老头和吴羡向众人告别,准备离开。 一则因为两人身负高绝轻功,不怕这山洪泥流,再者丐帮大会时日无多,拖沓不得。 “这鬼天气,你们赶路小心点,吴羡小兄弟,哥哥在江湖等你好消息,哈哈。”刘狂拍拍吴羡肩膀,对这个机灵的小乞丐十分看好和喜欢。 “那狂大哥、文大哥、于大哥咱们来日有缘再见。”吴羡向他们摆了摆手,跟上了李老头的脚步,一步一步消失在烟雨之中。 “唉,这破草房,沙子进了老子的眼。”刘狂粗犷的骂道,用粗壮的手臂揉揉自己的双眼,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半大孩子跟在师傅身边闯荡江湖,现在自己在云罗山一带颇有名声,可那老头子却已经身葬黄土了。 “李爷,丐帮大会是什么样子啊。”听说了李老头要带自己参加丐帮大会,吴羡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自己不是和老乞丐逃命到总舵吗?怎么又变成了参加丐帮大会了。 李老头哈哈笑着,说道:“丐帮总舵大会,每四年举行一次,一则举行授位仪式,有什么帮主、长老、高层等等升职任免仪式,或者丐帮有功之士奖励,二则将四面八方所有叫花子团聚在一起,增强帮派凝聚力。三则是丐帮比武,挑选一些有天赋、本领的叫花子培养。” “也有一些重大的江湖事件也会召开丐帮大会,比如十年前屠龙刀现世,那场血雨腥风的风波。”李老头看向远方,目光有些沧桑、深邃。 “你记住,到时候只得使用丐帮武功,切莫争强斗狠、得意忘形,显露了你那套睡梦罗汉拳和红杏踏枝这两门功夫,” “我省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爷你放心,丐帮那些功夫我 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说完,吴羡嘴中咕噜咕噜潇洒的轻啸道: 卑田院的下司 刘九儿宗枝, 郑元和当日拜为师, 传与我这莲花落的篙儿, 抱柱杖走尽了烟花市, 挥笔写就了龙蛇字, 把摇缒唱一个鹧鸪词, 真的不是贫虽贫的风流浪子, 莲花莲个莲花落吆喝, 老爷,奶奶 做做好事吧 噢,那位姐姐行行好吧 噢,你问我年轻轻的为什么流落乞讨啊 娘行娘行听我告, 吆喝, 依呀嗬仔莲哩, 叫化的也有些低高, 莲花莲个莲花落吆喝, 有钱时, 我也曾高车驰马着锦袍, 四书五经读朝朝。 为只为引凤院中结情好, 恩爱夫妻难轻抛, 莲花莲个莲花落吆喝, 哦,你问我如今为何落到这般地步 银钱用完了, 鸨儿着了恼, 马儿被当了, 来兴被卖了, 将我赶出门, 只落得穷途潦倒, 我的妻不知哪里去了, 我落难人不得意了, 因此上, 打上一个莲花落, 莲个莲花落依吆喝! 莲花落中自有一套内家呼吸法门儿,吴羡一口气轻啸而出,如此轻盈婉转而流畅倘洋,自有一翻洒脱在其中。 李老头扶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睛,满意的听着吴羡的莲花落,知道吴羡已经将其中的呼吸法门儿摸得是一清二楚。 今天一路上,吴羡哼唱着莲花落,非但没有疲乏嘶哑之感,反而越唱越精神矍铄, 连老乞丐也听得是满面红光。 傍晚两人在荒郊野外用树枝撑起,然后用树枝树叶搭在顶上,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棚。 “不得不说,你小子学武的天赋真是不错,要有一本高明的内功心法,不出三五年,你的功夫必定小有所成。”李老头捏着吴羡的脸蛋儿,颇为自豪得意的说道,看着李老头春风得意的样子,吴羡心中也有些开心。 长辈为什么会开心,不过是子孙后辈有本事又孝顺,所以吴羡对于练武是出奇的认真和坚定,不仅仅是为了逗老乞丐开心,也是为了安身立命,因为在天空之上轻松踱步、百转千回十分潇洒自如。 雨后天空更加晴朗,两人就这样无言看着星空,突然想起什么,李老头双掌一拍地面,腾飞于枝丫之间,身影鬼魅般穿梭于林间,倏地又回到原位,手里轻轻拿着一张翠绿树叶。 “哇,李爷,你轻功卓绝当世第一人啊。”吴羡拍着马屁,一脸崇拜的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咧嘴笑着,露出大黄色牙花子,“你别跟老头我打花花,今天教你吹曲子,快去选一片树叶。” 吴羡应了一声,纵身一跃便在枝丛中寻找树叶,可是要在疾驰时取出一片完整的树叶是极为困难的,而刚才李老头飞得比吴羡还快,却能摘取一片完整的树叶,可见其轻功高、眼明、手快。 吴羡抱住树干顶部,然后摘了一把叶子,而后气沉丹田、大步而下,落于地面。 李老头看见吴羡的轻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说道:“你对花虫鸟蝉必定熟悉,今天教你用树叶来吹吧。” 随即,一阵阵蝉吟鸟鸣声在耳边萦绕,有春草破土而生之音是生机,夏日流水潺潺是旺盛,秋日落叶飘飘于地是萧瑟,冬日冷风飒飒是严酷。 吴羡听得迟了,不禁睡眼一闭,直躺于 地好似睡梦一般,倏地鲤鱼打挺,一跃而立,在冷风中拳头虎虎生风、悠然飘忽,刚猛无匹,又拳风一转,柔柔似女子绣衣,百转千回。 睡梦罗汉拳讲究不动如松,动如脱兔,料敌之机后手破敌,无章无法却又蕴含大道,似睡非睡而六觉敏锐异常,待的打完之后,吴羡侧身躺着,只手手肘撑地而拄头,另一只叉腰,单脚立地呈一睡梦罗汉状。 啪啪啪,李老头大喜鼓掌,哈哈笑道:“你这睡梦罗汉拳又有所精进,看来你真是罗汉转世,这辈子得去当秃驴和尚,常伴青灯古佛了。” “呸呸呸”吴羡唾弃的说道:“我才不当那贼秃子哩,我想当一仙人侠客,负手立于高楼、立于山巅、立于云间,能以大胸怀、大目光看众生百态、奇闻轶事。” “哈哈,好个仙人般的志向,别人立志当侠客却为纵情山水、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以成自己侠义之名,你却立于仙人角度只赏众生百态,实乃一怪趣哉。” 第10章丐帮大会一 吴羡、李老头两人栉风沐雨、风尘仆仆,在丐帮大会前十天到达了济南城,而济南城则拥拥挤挤有了很多乞丐。 “李爷,这么些天风餐露宿,如今苦尽甘来,终于到了济南城。”吴羡站伫立于城门口,望这大城古朴苍莽、壁垒森严,行走江湖,处处凶险,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如今紧绷的心弦可以松弛了。 李老头也豪饮一大口酒,颇为愁绪的说道:“不知我老朋友是否还健在,自从上次一别,已是五年岁月。” “走,咱们找个歇脚的地方。”李老头转眼回望古城,随后拄着木杖离开,背影有些萧瑟之感。吴羡想想也是,李爷半生闯江湖,丐帮普通弟子这种身份,不属于管理层次,就是冲在前锋的炮灰,本就难学到高深武功,李爷又不善交友,想来他的朋友武功也应稀疏平常,在江湖之上闯荡也是危机四伏。 两人在城外溜达半天,城外荒草地上有着许多乞丐,约摸十几人一团搭个火堆,说说笑笑也是十分热闹,荒草地上杂乱无章摆放许多破烂麻袋、背篓、木杖,破锣破碗也扔的到处都是,各种粗言秽语、鄙语恶言喧嚣声震天,有三三两两吹笛耍蛇之人,也有顽童四处蹦跳玩闹,总之是唾沫宣天、恶臭熏人。 吴羡这一两年也睡过牛圈猪棚,但也不比这个臭味厉害,空气中浓浓的金汁大粪味、丝丝缕缕鱼腥气息、狐骚汗臭还有那如同常年腐朽发酵的霉味更是一绝,深吸一口便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顿时脑海中眩晕,闪过红的、绿的、黄的各种艳丽色彩,那腐朽繁杂的臭气仿佛在肺叶里扎了根一般,野蛮的在胸膛滋生弥漫。 “唉,李爷,我出去坐会儿。”吴羡没能忍受住这恶劣的气味,对着李老头说,然后转身走到远处一大树旁。 第一次,吴羡有 些怀疑自己加入丐帮是否合意,吴羡前世看神雕侠侣之时,丐帮帮主即位之时,台下众乞丐会向帮主唾沫,想想那些乞丐没那么多讲究,不洗脸不刷牙,满口细菌和臭气。 吴羡顿无上进之心,心想到:若是当一普通丐帮弟子,了无牵挂又无繁多恶俗仪式所扰,实乃幸事,若为帮主长老所倚重,传授武功绝学,作接班人培养,那可就坏了。丐帮绝学甚强,然降龙十八掌虽强悍异常、刚猛无匹,却遗失甚多,只存十一二掌。就以丐帮普通弟子身份,扬名立万、重振丐帮声威,以报先人洪老前辈弟子传功之恩。 凌晨时分,气氛渐淡、众人入睡,吴羡轻悄悄躺在荒地上,放下一块木棍用作枕头,再垫一布麻袋在地上,另一麻袋覆置于身正要入眠。 一只干枯的手碰在吴羡手臂上,吴羡转头一看,李老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李老头难得有些愁绪的说道:“怎么,这种环境氛围你不习惯。” 吴羡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苦着脸说道:“李爷,这太臭了,比同富客栈茅坑还臭。”李老头咧着牙哈哈笑道:“我也看出来了,你和我们这些臭乞丐不是一路人。” “李爷你别这么说,您老是我爷爷,您在丐帮,我则身在丐帮。若是我有出息,必丐帮扬名立万、重振声威,可丐帮大比我不想出风头,听说当上帮主有被吐唾沫仪式,虽然我离帮主之位甚远,可是这些习惯…”说着说着,吴羡有些犯恶心,又说道:“李爷,你想想那些乞丐,吐一口唾沫,还有前三天吃的肉沫韭菜,实是恶心。”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牙缝儿里还有昨天吃的鸡腿肉丝儿。”李老头还伸出自己脏兮兮小拇指,作势掏掏牙缝儿。 “李爷,你别恶心我了。”吴羡苦着脸说道,李老头庄重的说道:“你乃天生 罗汉之身,终有一天如飞龙出世、猛虎下山般横扫群雄,我不会替你拿主意,你自幼明理懂事,较同龄人成熟极早,便自己做主罢。” “好勒,谢谢李爷。”吴羡咧着嘴笑道,心里十分高兴,自己不想成为丐帮新星,但又怕辜负李老头的期望,现在李老头放任自己做主,吴羡心中开心又感动。 不知道那小妖女怎么样了,吴羡呆望着漆黑夜幕,心中有些愧疚,虽然自己出于保命之举,可也骗了小女孩,现在已过一月有余,希望她早些忘了这事吧。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便是热闹喜庆的丐帮大会,这次丐帮大会在郊外乐谷山庄进行,庄外人山人海伫立许多叫花子,小小山庄容纳不下。于是有长老提议,盛会就于草地上开展,帮主长老贵宾等人坐于山庄大门之前,恰立于盛会正东,既显地位不同但又平易常人,其余众弟子盘坐于会场三面,众人纷纷赞同。 帮主史火龙多年未曾出现,故而丐帮大会一直有三位长老主持,虽然帮主未至,仍然立一空位于正中央,有三位长老坐于帮主之位旁边,有一须发皆白,身材高大的传功长老;其二为身形瘦小,一破竹片搭在身上的执法长老;还有一鹑衣百结、不瘦不胖的掌钵长老,也有一众其余高层簇拥在台前。 不过那众长老各个穿着破烂、高矮胖瘦真是一齐具备了,场面一度难堪,诡状殊形。不过观其有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有的眼泛精光、有的面色红润颇为神奇、还有的蛇虫缠身,妖魔鬼怪一般,又神奇又怪异,也是卧虎藏龙。 万人欢呼喝彩声中,传功长老郑长老龙行虎步、踏空一跃上台,将自身高明的轻功一展无余,随即宣布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深染重病死于徐州,众乞丐无不扼腕叹息、悲伤异常,丐帮虽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可却是由于前人之威 名,现如今丐帮远远没那么威风,如今又死一丐帮长老,实力更不比从前了。 吴羡本来在发神,听到了方东白病故,神思一转,看来方东白已经投靠朝廷,成了汝阳王对付江湖的一只恶犬。 第11章丐帮大会二 “本门派自庄老帮主建邦以来已有四百六十年历史,到此时已有二十四余任帮主,前任历届帮主驱逐外族、护我河山,无一不在江湖闯下赫赫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服,如今丐帮式微,江湖中人倘若看在丐帮先贤的威名之上,还给我等一些面子,可我实在忝列丐帮长老。”说到这里,郑长老老泪纵横,话语之中满是愧疚懊悔。 “如今屠龙宝刀、倚天神剑重出江湖,正是我丐帮重振旗鼓的机会,江湖人人皆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凡我丐帮弟子,若是寻得屠龙、倚天两把神兵,便位列长老之列,若有两神兵消息提供一经查证属实,赏黄金百两,位列高升。” 台下丐帮弟子一听,都纷纷举起手中破棍、破碗大声欢呼着,顿时锣鼓喧天、声威远播。 “下面听我之令,丐帮八袋长老李宿博已入帮十余年,其人本领高强、武艺精深、侠义非常、豪迈大方,为丐帮尽心尽力、劳苦功高,立下赫赫之功,且一手棍法使得出神入化,有铁浑棍李宿博之称,今长老之位空缺,特任免李宿博为丐帮掌棍长老,下面举行比武仪式,若有自信武功能胜李宿博之人,便可上台挑战,胜者上败者退。” 丐帮弟子一下欢呼起来,一道身影腾腾两下跳上比武台,自信从容向众人抱拳,随后铁棍一插,便稳稳插入一半至木板下,功夫之深可见一斑。 下面众乞丐见到李宿博这一手,纷纷惊叹欢呼,气氛更加火热,而片刻之间,却没人敢上前去挑战。 吴羡微微叹气,看来丐帮弟子确实难寻高手,也不知这李宿博究竟有多厉害,竟然逼得众人不敢上去挑战。 又沉寂片刻,突然一道身影腾跃而上,是一个干瘦汉子,汉子手里拿着竹棍,背上 是个大口袋,装束武器颇为奇怪,见到有好戏看,吴羡也认真的盯着台上。 “在下薛成,江湖上无名无号,今日李长老即位大典,却无人敢挑战,在下不才愿以身试之,使得李长老在众乞面前大展身手,令众人口服心服。” 两人各立两头,微微抱拳之后,台上便掀起一番激烈争斗,李宿博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既有实力又有气度,一手棍法使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浑然天成一般,却是只守不攻,招招力出七分留三分情,颇有大家风范。 薛成棍法狠厉、只攻不守,式式攻下三路上三路,棍法犹如毒蛇长虫一般,打蛇缠棍上,凌厉吐毒牙,却被李宿博轻易抵挡。 “李爷,那薛成背个布带没什么用,还有些耽误手脚功夫,不是自找苦吃吗?”吴羡见识短浅,不知这些江湖也正常,却听李老头哈哈笑道:“这是我丐帮的布带伏手,布带作用可大了,布带伏手,疾迅如狂风劲草,可打落万般暗器毒虫,也如麻绳长蛇一般,缠住敌人武器便不松手,若打在人身,势大力沉断其骨肋。” “而且我们长期携带,日夜相伴、形影不离,早就如趋臂使,怎么会拖累战斗呢,况且若是一棍打在背上,若是长刀宝剑,则可卸劲去力,不过捅刺之劲儿却是防不住的。”李老头向吴羡普及着一些知识,待观察到其余一些乞丐的奇兵怪器时,也能粗略普及其的功用及御防手段。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吴羡听了后才暗暗心惊,各种武器暗藏兵刃,例如子母剑,子剑藏于母剑身,于必要时突抽子剑偷袭,实在诡秘莫测;还有袖袍藏针,暗下毒手;鞋中有刃,若被踢中,则性命危矣。 吴羡心中谨记,闯荡江湖不管任何敌人,哪怕一粗鄙农夫,也万万不能小瞧,要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台上约 过三十招,那薛成已手段尽出,李宿博却是游刃有余、有如平常,李宿博突然转守为攻,以迅雷之势打下薛成木棍,薛成见势不妙,向前一滚灵活的将布袋抽出,使用布袋伏手,布袋唰唰唰扭成一股,像灵蛇一般缠住李宿博手中铁棍,然而李宿博不慌不忙将铁棍头迅速旋转,薛成也快速旋转,双方较力。 这时候李宿博就占了棍长之利,与薛成比力使用更少的力气,能爆发更大的效果,原本布袋伏手就是对刀剑更有效果,对付长棍等钝兵器反而不美,没过几招,薛成就被挑在空中旋转,随后被李宿博稳稳拉住,安稳着地,赢得了一片喝彩。 “多谢李长老手下留情之恩,李长老不愧是有铁混棍之称,一手棍法出神入化、返璞归真,在下心服口服。”薛成双手抱拳,微低着头十分佩服的说道。 李宿博也回礼说道:“在下不过占了年龄之利,我像薛兄弟这般年纪,可没有这么俊秀的功夫。” 场下众人一饱眼福,都举起手大声吆喝着“李长老威武”,之后,也没有人上台挑战李宿博,李宿博顺利即位丐帮长老之位。 “李宿博上前听令,现今正式封李宿博为丐帮掌棒龙头,领一众丐帮弟子入江湖打探消息,倚天剑、屠龙刀事关丐帮兴衰,李长老一定尽力而为。”郑长老干脆说道。 李宿博站在台上,脸上有些欣喜之色,神采高昂的举起手中铁棍,黑铁棍上画虎纹豹,煞是威风。台下众乞欢呼喝彩,好不热闹。 而下面就有了丐帮新晋弟子大比,凡事在十八岁之下弟子皆可上台参赛,赢得五场或是表现出彩得到长老夸赞,可以在帮中扬名立万,更可能被长老收为门墙,传授高深武学。 吴羡环顾一眼周边众人,这几天鼻子一直萦绕着恶臭熏天的臭气,也没有想要上台比武的想法 ,主要就是丐帮中没有什么值得他奋斗的神功,所以吴羡打算平平常常当一位丐帮弟子,不与众人争高次。 吴羡深深看了眼周围疯狂的乞丐,心中知道这不合自己的性格,吴羡虽不自认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可是众乞丐有太多恶劣的习惯,吴羡不能忍受。就打吴羡自己来说,虽然吴羡看起来脏脏乱乱,可吴羡身上并无臭味,而其他乞丐…… 第12章丐帮大会三 丐帮不愧是曾经江湖一大帮派,派中门人无数,就目前在台上那位少年,约摸十五岁的模样,一手打狗杖法极为娴熟,莲花掌也炉火纯青,将挑战于他的人已打落四人,只差一人就能完成五人斩。 吴羡思绪从中迂转回来,想起曾经问过李老头,丐帮弟子有什么武功心法可以学习,李老头只说了‘混天功’,这混天功名字虽然霸气,听起来就像‘混元功’一样厉害,而混元霹雳手成昆就是以混元功打下的基石。 但混天功确实是大路货色,算不得厉害的心法,丐帮弟子只要武功到达一定标准就可修习,混天功对于吴羡来说并无用处,鸡肋一般。 丐帮是一个帮派,而非属门派,帮众大多带艺入门,武功来源大多都不相同,帮众之间基本上不存在功夫传授、武学传承的关系,所以也就不存在武学培养机制,不能自己大规模培养后备人才。 丐帮弟子历来修习心法,要么得长老、高层赏识,得到其私人的武功绝学,要么是闯荡江湖有所奇遇,所以丐帮中人人敝帚自珍,只有成为帮主、长老才能习得一式半招降龙十八掌、打狗棍法。 吴羡回过神来,仔细看着台上,那少年却是又接连挑下二人,然后力竭挑下比武台。 “哪位少年英雄有自信,敢上台守擂。”有一乞丐客串主持人,说道,他双眼鬼祟、干瘦脸上一撇八字胡,更是显得小人一般。 “那就我来吧。”一道年轻清瘦的身影跳上擂台,他长得端正平和,第一印象便给人耿直阳光之感,他抱拳说道:“在下孟义,见过各位叔伯同门。”丐帮本就是一个江湖帮派,没那么多规矩。 而孟义一番话语,不卑不亢、谦卑有礼,再加上其正面刚直的面容,十分能博得众人好感。 “孟义。”吴 羡喃喃道,吴羡看着台上那道谦逊的身影,觉得其人颇为谦逊有礼,而且自有气质风度,却不知其本事如何,师承何门何派。 孟义真是少年英雄,不仅对丐帮武艺娴熟,还另兼高明莫测功夫,人也彬彬有礼、豪迈大方,孟义干脆畅快的出手,连战七人大捷,直至无人敢上台挑战,丐帮一众长老对其大加赞扬、十分器重。 最终丐帮大会落下了帷幕,其中新秀弟子卓越者六十七人,皆被传授高一等武学,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吴羡,吴羡并没有上台守擂,毕竟吴羡学习丐帮拳掌刀剑,不过是为了打基础而已,不可能随便对战一人就使用睡梦罗汉拳吧。 而且吴羡身居睡梦罗汉拳和回梦心法,还有李老头传授的红杏踏枝高绝轻功,基本已经够吴羡打磨自身五、六年了,想到时自己也应十七、八岁了,应该能在二流高手手下自保了。 “李爷,你发什么呆呢。”吴羡瞧着呆呆望着弯月的李老头说,其不住的哀叹,甚为苦恼,李老头苦笑道:“我那老朋友真可能遭遇不测了,他平时最喜热闹,朋友众多,每次丐帮大会必不缺席,今日…。” 吴羡拍了拍这老人家的后背,让其心气顺畅一点,李老头此时显得十分落寞和伤心。 吴羡想了想,说道:“李爷,你那朋友平时喜结伴而行,还是独行。”李老头说道:“他武功虽然平常,然为人仗义、肝胆相照,素爱交友,有小孟尝之称,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是他的朋友,他人走到哪,哪里就有他的朋友。” “那你朋友必定顺风顺水,倘若不幸病逝,也必定落叶归根、埋于土里,必不会于曝尸荒郊野岭,您老不用担心了,有您这样一直记挂着他的老朋友,他也可以含笑九泉。”吴羡安慰着李老头,却是思考着自己的江湖路,自己会不会在江湖之中饮 恨而死、曝尸荒野。 正值冬日,此刻天空乌云笼罩,天气阴寒,再加心痛欲绝,李老头随裹着厚重棉衣,却止不住咳嗽起来,咳的十分剧烈,仿佛将肺叶都要咳出来一般。 吴羡心中一痛,李老头身子不好吴羡是知道的,老头并无深厚内力傍身,且喝酒如饮水,吃食多素少肉,风吹日晒雨淋,年轻时还没什么体会,到老了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消瘦,一天比一天差。 吴羡心中一凛,必须带李老头子看郎中,要不然李老头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吴羡悄悄露出衣袖中的珠钗,珠钗就贴身藏在自己的衣袖夹层之中,毕竟这是自己全身最值钱的东西,给老乞丐看病的希望。 看见珠钗吴羡就想起那个小姑娘,幸亏当时她送了珠钗给自己,要不然自己只能像老乞丐,“乞”钱治病,但恐怕若是不明不白来得钱,老乞丐就是病死,也不会用那钱治病。那件事已经成了李老头心病了。吴羡哈哈一笑,小姑娘虽然捉弄了自己,恐怕自己还要感谢当初的小姑娘啊,否则自己只能看着李老头病死垂危而无力回天,想到这里,吴羡对明天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吴羡就早早醒来,拉着不情愿的李老头去济南城当铺典当珠钗,吴羡没什么江湖经验,自己一个顽童去典当,怕不是让人捡了漏子、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李爷,你最近咳嗽的厉害,得去看郎中抓药。”吴羡极为认真的盯着李老头说道,那语气严肃不像商量,而是不容置疑肯定语气。 李老头摇摇头,咧着嘴笑道:“我身体好着呢。”说完,李老头还用手捶捶胸口,随后敲了吴羡头说道:“你小子别诅咒老头子我。” 吴羡心中不是滋味,对李老头讳疾忌医颇为暗恨,吴羡眼里噙着泪水,就这样抬着头看向李老头说道:“您老若老了 ,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李老头原本打算撒泼打赖混过去,听到吴羡这话,也是眼里一酸,心中止不住的苦楚,同时也泛起点点幸福,伫了一会儿说道:“好,爷爷听你的。” 第13章看大夫 那珠钗确实昂贵,价值千金,珠钗上点缀饰用的两颗大珍珠颇为价值不菲,更不用说那金丝镂的钗身雕刻极为困难,总共换了一百两黄金。 出了当铺,李老头阴阳怪气打趣道:“这下子有些人的定情信物当掉了,缘分尽咯,”李老头答应治病,吴羡便心畅神怡,哪还会顾这顾那的。 “老头子你别胡说了,你才是最重要的。”吴羡步伐轻盈,哼哼唧唧说道。李老头听在耳中,心里十分温暖,两人也才两年相依为命,可是感情越发真挚,真是爷孙俩一般无恙。 和仁堂中,大夫眼神凝重,脸色越发严肃,把脉的手也换了几个位置,“张开嘴巴。”随后坐起来,认真得瞧着李老头舌苔,随即摇摇头说道:“足下脸黄身廋,身体素虚,舌苔厚而白,可见五脏之虚,且足下眼带肿黑、面无血色,必定嗜酒如命,五脏之中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酒毒入骨,肝木伤甚,饮食杂乱无章,饱饥皆餐,多饮凉食,胃腑必有伤。” 吴羡见大夫面色凝重,焦急说道:“大夫,那有什么办法医治吗?”大夫说道:“不得根治,只可慢慢调养,可以人参、鹿茸等大补之物徐徐养身,需要远避风雨,一日三餐清淡为主,忌大鱼大肉、暴饮暴食,尤为重要,酒辛辣刺激伤肝,使身体五行失衡,阴阳二气失调,要滴酒不沾,如此做之,则可多活几年。” 吴羡心中悲伤,不甘心问道:“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大夫摇摇头,说道:“你们也是江湖中人,若是练些中正平和的内家法门,少与人争斗,再配合这些药物养身,则少则活十余载,多则可活二十余载。” 李老头一听,哈哈笑道:“若是不让我这个老酒鬼喝酒,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们抓了药就走吧。” 按照老大夫的方子抓了药,吴羡又去买了一个小火炉和药罐,晚上在破庙里烧着火熬药,气氛有些沉寂。 终究吴羡打破了平静,说道:“老乞丐,你有什么想法,要不咱们就在济南城定居了吧。” “老乞丐我漂泊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在哪个地方待上过三五年哩,那老大夫说得条条框框的,我却听来不是滋味,那人身鹿茸有甚好吃的,想来也比不过我粉翠白玉汤,不能风吹日晒,我老乞丐岂不是要闲得发了霉,最重要是不能喝酒,酒是粮,越喝越年轻,若是不能喝酒,我干脆现在死了算了。” “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是也不是。”两人尽皆大笑。 顿了一顿,李老头又阔达说道:“我活了五十四年了,已经把这江湖看够了,我二十岁初入江湖,现在也过了大半辈子,如果哪天死在这江湖路上,岂不浪漫,哈哈。” “再者我还有两个心愿未了,等冬天一过我俩动身起行,先去大都取一珍物,随后辗转去往陕西黄州,我想最后去陪着父母舍弟走完我人生最后一程,待我走后,你便将我与父母和葬,早经生离死别,死后却能阖家团聚,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只是苦了你了。”说道这里,李老头不禁老泪纵横看向吴羡,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三十余年已经过去,当时少年如今已半身葬黄土。 吴羡心中悲痛,兀自说道:“李老头,想你饮了大半辈子的酒,不论你喝过多少美酒,却有两种酒你绝对没喝过。” 李老头听了气呼呼吹着胡须说道:“我走遍名山大川、中原各地,喝过山东兰陵美酒、杏花村汾酒、上等女儿红、菊花酒、泸州老窖……什么酒我没喝过。” 吴羡摇摇头回答:“你从未喝过自己酿的酒,也没有喝过傲然世间的绝世烈酒” “明天我就去 买一批最上等的百米,让你见识见识最烈的酒。”吴羡又说道:“这个冬天我们酿制一批酒,待的来年杏花开美酒成,您在黄州安养天年,我则千里迢迢送酒来。”顿了一顿,吴羡又道:“待的日后我成家立室,你若人已团聚天伦,还有您亲手所酿的酒在,喜宴当天和和睦睦、美满幸福,便如同您老爷子亲眼见证目睹一般。” “好啊,好啊,你小子真狡猾,这冷的冬天还骗我给你打工,不过我一生漂泊天涯,自己酿制的酒属实没喝过,也不知是甜的苦的、酸的辣的,老儿酒虫都被你小子挑开了,若是不亲自品尝一番,岂不遗憾终生。”李老头哈哈笑道。 “不过你小子以后可要机灵点儿啊,以后闯荡小事多让人,大事躲远些,还有那个泼辣的小姑娘,别人的簪子被你卖掉了,你小子还真不是个东西,哈哈。”说着说着,李老头进入了梦乡,而吴羡则将买的厚被子裹住了李老头全身。 第二天一早,吴羡便进城买粮食,吴羡握着鼓鼓的钱包,心中对小魔女越发感激,若不是有这一笔银两在,李老头和吴羡两人,只能够寒碜的生活,哪能对未来还充满希望和阳光。 正如吴羡期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期待大都之行,期待在黄州李老头颐养天年,期待千里送酒之旅。 正如吴羡若期待的,吴羡相信此时的李老头,对未来的日子也满是希望,对那美酒的亟待更是不可言表。 前前后后几天时间,吴羡和李老头置换了一身行装,或许李老头也不想以乞丐的身份走吧,离开也要穿得体面,两人买了一个小庄子,又进了几趟济南城,去了最大一家米店买了百担米粮,在陶瓷店订了一批酒坛,吴羡还抽空去了一趟布庄,这几天可把吴羡累坏了。 而李老头却乐此不疲的,每天脸上都是笑容盛开,李老 头第一次觉得,就这样充实忙碌的生活,比做乞丐有意义多了。 不过当年也是亲人俱丧、万念俱灰,整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不知怎么就成为了乞丐,李老头突然觉得若是自己当年去酿酒,会不会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酿酒名家。 第14章大战匪徒 李老头和吴羡终日忙碌着,李老头心里也一直有着盼头,身子竟然还好了一些,咳嗽都少了一些。 两人合计各自酿二十坛美酒,当然李老头是按照传统的酿法,而吴羡用的则是后世的蒸馏酿酒的方法 李老头每日见到吴羡神神秘秘的酿酒,对此也颇为好奇,但吴羡并不允许李老头进入观看,除非他将自己的酿完方可观看。 这一日,李老头终于酿完了,进入一看后,叹为观止、连连称赞。吴羡虽然之前没酿过酒,可是前世在乡下的爷爷经常酿酒,久而久之,吴羡也就耳闻目睹学会了。 最后两人将酒埋于地下,只盼来年之时,吴羡前来取酒。 寒冬终于过去,两人已到了快要启程的时候,这可能就是李老头最后一段江湖路,还好,这一段旅途,有吴羡陪着他走。 这一次,两人不再穿着乞丐服,拿着破碗破竹棍,一路乞讨而过。 一人骑一匹青骡,在微湿的土地上踏出一个个蹄印,在芬芳的草地上缓缓前行,一路上有杏花儿绽放,有野菊吐露芬芳,也有蜂蝶绕着花丛打转儿,也有鸟儿在枝丫间叽喳鸣叫。 有吴羡悠然骑着骡儿哼着莲花落,李老头含着嫩叶吹着曲儿,一老一少,好似画中的人物,从走这段旅途。 “李爷,你来哼歌我来吹曲儿。”若说李老头的曲儿唱的是故事与沧桑,那么吴羡的曲儿便是青涩与初生。 清婉的曲声迎合着莲花词调,成了最愉人的乐声,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哀歌。 八天之后,沧州城外姚官屯,眼尖耳聪的吴羡早在远处便听到铿铿兵刃声,待转过山头一看,果见到山下平原一众镖师或持金刀、或持长枪、利剑,团团护住一辆马车,奋力与一帮子绿林悍匪拼杀着,喷溅的鲜血染红 了马车的地面,数十具残肢断垣的尸体倒在地上,瞪目而视、死态难看。 “李爷,我们从哪里绕过去。”吴羡虽然心中想助人一把,但知道自己和李老头都没甚本事,还不如远远走开,免得引火上身。 李老头也有些黯然,说道:“这应该是商丘宣威镖局,你看那镖旗上那字,我之前曾受过老镖头一饭之恩,如今却对其镖局所处困境无能为力。” 吴羡也有些郁闷,亲眼见到一群勇直汉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就仿佛心上压了一块大石,被压的心口难受,喘不过气来。 “李爷,人力固有穷时,我们能力有限,待会儿如果劫匪实力高强难挡,轻易杀光镖局众好汉,我们只能帮忙收个尸,让宣威镖局这些好汉有个归宿,免得沦落成孤魂野鬼。” 见到宣威镖局被劫匪围住,显露困境,但也还能支撑一时片刻,看见李老头纠结的表情。“李爷你轻功高绝到何等程度,能否战败之后全身而退。”吴羡看了看逐渐焦灼的战局,焦急的问道。 李老头摇摇头:“我从来不在人前施展轻功,不知道自己轻功能否有奇效,但是宣威镖局家传一套大阔金刀法,闻名于世,当年老爷子施展起来更是厉害非凡,一刀横断大树,至今仍历历在目,想来我的轻功也不过是尔尔,不是老爷子一刀之敌。”李老头眼前浮现出当年老镖头那惊艳一刀,心中却是有些叹息,这新镖头功夫不及老镖头万一。 “那李爷你说怎么办,是走,是留,是上。”吴羡一狠心,干脆问道。 李老头钢牙一咬,心中一恨,大恨喊道,声音远远传播出去:“镖头莫怕,我来助你。”随即一跳,顺手一抽,棍子有如灵蛇一般握在手中,踏踏踏腾空而起,猛然间便来到了劫匪的包围圈外。 李老头心想:我李老 头软弱大半辈子,亲眼见过鞑子屠村、土匪抢亲、路人遇害,见到过多少不平事,自己两眼一闭便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最后勇敢一次,哪怕当场去世也值当。 吴羡见李老头单手握棍,一棍指向众劫匪,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豪迈,也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悲壮,这时吴羡小小身子也腾跃至李老头身旁,双手紧紧握住棍子两端,摆好架势如临大敌般看向劫匪。 “兄弟们,有大侠到,大家冲。”三十岁络腮胡健壮的镖头雄厚的嗓音响起,瞬间鼓舞起士气。“大家伙齐声大喝,纷纷拿起武器拼杀。 而劫匪本是包围住镖局众人,而现在李老头吴羡两人如神兵天降,实实在在振奋了镖局众人的心情,而对劫匪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那波绿林劫匪也是颇为纪律,见到两人轻功精湛,有两名高大精壮劫匪持刀来砍,刀术颇有章法,一刀接一刀使得吴羡疲于抵抗,连轻功都无法施展,而李老头虽不善战斗,然其沉淫于棍法和轻功几十年,自然十分高明。 只见李老头后退几步,而后轻功迅速展开,木棍一点、一撇、一戳、一劈,棍子舞得如灵猴搅月一般,将对手几下挑掉武器,然后一棍扫在脸上,打得鲜血混着牙齿乱飞,晕倒过去。 匪首大喝一声:“你们干这帮镖师,我来干这个硬点子。”随后挥舞大刀奔袭而来。 李老头三两下从背后打翻攻击吴羡的匪徒,声嘶力竭大喊道:“吴羡,你快跑。” 吴羡慌慌张张拿着木棍,迅速轻腾而起、三两步便跃至山间,不争气的瘫坐在地,心脏砰砰砰不停跳动着,热血不停翻涌,眼前一片鲜血四洒、血肉横飞的模样。 吴羡走开一会儿便开始担忧李老头安全,一咬牙,将性命置于不顾,又 转身疾驰奔飞回去。 回去一看,李老头凭借着高绝轻功和精湛棍法与匪首争斗,可因为气力不竭在次次碰撞之后,逐渐落于下风。 吴羡深怕李老头被那玲雁环首大刀一刀劈中,大喝道:“李爷,我来助你。”竟然实力爆发,咬着牙凌空飞渡而起,在匪首和李爷比拼之时,如鬼魅之影贴身过去,势大力沉一棍打在匪首熊腰之上,顿时匪首豹眼一厉、冷哼一声、气势直降。 第15章胜后 “李爷,你打正面,我从背后偷袭。”吴羡大喊,说完一棍打在旁边大石上,‘吭哧’一声将木棍钝端打断,露出尖锐的木枪刺,随后一枪送在劫匪背部,匪首自被吴羡打在腰上后,知道这小子动作阴险,故而留几分心眼,好似背后有眼睛一般,转身一刀便将木棍撇开。 场面上劫匪劣势渐显,镖师也节节胜利,匪首大喝:“点子硬,撤。” 见到劫匪打算撤退,李老头卖个破绽,跳出匪首攻击范围,而吴羡也跑到李老头旁边,环视众人。 此时镖师乘势反攻,砍倒了几个动作迟的劫匪,挥舞着武器大叫庆贺劫后余生。 那镖师头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说道:“在下宣威镖局总镖头金直勇,谢谢两位好汉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李老头平静摆摆手,因为之前大喊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为报故人之恩”,身子忽然凭空掠起,就像是被清风吹起一般,吴羡也抱拳一笑,身子轻轻一踏,人已至三丈之外,总镖师纷纷庆幸遇见高人,并且感叹两人轻功犹如仙人一般,江湖鲜有人比。 坐会到青骡之上,吴羡脸上泛起红润,脑海中汹涌着热血,还因刚才的战斗而一片空白,世界仿佛一片寂静安然,只有砰砰砰的心跳之声回荡在耳边。 咳咳咳,李老头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沉醉的吴羡,吴羡赶忙下骡子走到李老头旁边轻轻拍打着胸背,李老头用木棍一挑,将骡子上酒葫芦挑在空中,悠然伸手一拿,就痛快喝起了酒。 瞧见李老头脸上的隐隐的喜色、畅快、酣畅淋漓,吴羡知道,李老头会铭记一辈子。 此时吴羡没有上马,吴羡走在前方,牵着两匹骡子走了,李老头哈哈大喝几口酒,大声说道:“痛快,痛快,原来惩奸除恶、助强扶弱、挥洒热血是这般痛 快,哪怕死了也痛快了,可怜我逃了大半辈子,无用了大半辈子,哈哈。”说着说着,李老头又哭又笑,疯疯癫癫。 吴羡沉默的走着,并没有劝导李老头,吴羡倒并没有觉得李老头所作为有何错误,他只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他只想活命,他没有错。吴羡又想到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救与不救,一切随心,不负内心便可。 过了许久,吴羡对着李老头说道:“李爷,不必耿耿于怀,不管你的选择如何,错不在你,不必给自己套上虚无的枷锁。” “喝酒,喝酒。”李老头将酒壶甩给吴羡,大声说道。吴羡大饮一口,咕嘟咕嘟咽了下去,精神焕发,脑海中清明异常。 “我是哭懦弱的自己,哭过去的自己,我逃了半辈子终于勇敢了一次,喜极而泣。”李老头痛快的说。 吴羡也抬头望苍天,有些感慨说道:“明知不可为而言退者,智者也。” 吴羡一步跳上骡子,驱鞕前行,绕过这座山头,进入大道便可一路直行到大都,吴羡欲趁此行与小魔女恩怨了结,相忘江湖。 这天月明星稀,鸟雀北归,两人温酒习地而坐,烤肉而食,吴羡问了一个缠绕自己已久的问题:“李爷,你在大都还有什么宝贝吗?怎么上次离开不一便取走,还免了这次大都之行。” 李老头刚和一口温热酒,便被吴羡这个问题呛住了,咳咳说道:“到时候会给你解释,现在不要再问了。” 吴羡无奈的坐着,也浅尝了一口酒,和前世比起来,这酒有些淡而清香,看来老乞丐喝酒也挺挑剔,不知道是从哪家客栈、酒坊乞讨来的。 “对了,李爷,大夫不是说过,若练中正平和的内功有助于你病情,要不我去拜上武当山,成为武当门徒,为你求得一部道 家正宗心法。”吴羡很严肃的商量。 李老头噗嗤一笑,说道:“你应该当和尚的,去武当当什么道士,你那套神拳不是佛前罗汉传授给你的拳法吗?” 吴羡无语:“我是正经和你商量,没有开玩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头我已经活累了,想闭眼休息了。”李老头感叹说着。 吴羡不以为然,说道:“李老头,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命由天定,那么人从出生开始,便活一天少一天;但若命由几定,无关苍天,那么每活一天,便挣得一天时间。” “你我爷孙二人,何不潇潇洒洒多挣几天活着,多吃点美味,多喝美酒。” “你这想法还挺新奇,也有道理,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便拼命活着吧,多活两天,多赚两天,也能多喝几坛美酒,争取活到你小子娶妻生子,喝到新媳妇儿茶,活到两鬓斑斑,哈哈。”李老头想通了,咧嘴哈哈大笑豪爽说道。 “那你小子是不是该早点找媳妇儿啊,免得老头我等急了。”李老头眼眯眯瞥着吴羡,打趣说道。 “我日子还长着哩,这早找个媳妇儿束缚住自己,哪还有美日子过,现在这般自由倘佯、无所牵挂,岂不美哉。” 吴羡心有所感,想起前世一首小诗,顿时站起,装作书生学子般形态,低声吟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你这诗咋听起来如白水般无才无味,仔细想来,还真是这样平白。”李老头嘲笑吴羡,又说道:“你没有才气,别学那些书生文绉绉的,你没有那个本事。” 吴羡不服,你可以看不起自己,你不能看不起这五千年的文化传承啊,顿时喝到:“老头儿,你听好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李老头也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小时也读过几年书,这诗词的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李老头怀疑的打量着吴羡,眼中满满都是质疑之色。 “你写的?” “不是。” 第16章万安寺寻人 两人又停停走走大约十天,这一路上,骡子累了就停下休息,骡子吃饱喝足又骑骡前行,甚是悠闲自在,就不像是赶路之人,反而是游客一般惬意。 两人此次所见的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还有那秀美山川河流,那生动的蝴蝶飞鸟,连呼啸的清风也伴二人前行,一路向北,不曾分离。 两人首先到了之前休息的破庙,吴羡知道李老头有事要做,正好自己也有事,吴羡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李爷,那咱们在大都待几天啊。” 李老头却仿佛看穿一切,似笑非笑看着吴羡问道:“那你觉得待几天好?” “我无所谓啊,这次是陪你来的,我都无所谓,真无所谓。”吴羡耸耸肩说道,心中却有着别的心思,吴羡想将大都的缘分了了,心中也就不愧疚和挂念了。 “你不想见那丫头。”李老头挑破了说个明白。 吴羡摇摇头,说道:“再怎么说,她欺我玩乐,我骗她自保,可她的珠钗确实帮助了我们许多,所以我想完成一个承诺,从此便相忘江湖,各自安好。” “我那件事不急,到时你陪我一起,最近几天我正好在大都走走,这次不再是乞丐了,是一个过客,一个旅人。”李老头最后留恋看一眼江湖,毕竟这次一别,不知凡久,故而没必要急于一时,所以李老头给了吴羡充足的时间。 吴羡去湖边打扮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一路的风尘之色,吴羡穿着粗布麻衣步履,头发高束,这么看来,虽不是大家公子,可那一身非凡气度,那机灵的眼神,也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吴羡大摇大摆走在大街,却是疑窦初升,这元朝大都这么广大,该从哪里找起呢,吴羡只有在初遇的深巷,和万安寺白水溪亭子里寻找蛛丝马迹。 吴羡只给自己 三日时间,若是寻找不到便作罢,只能期盼后来有缘相遇,否则便是一生无缘了,深巷之中了无痕迹,吴羡便踱步前往万安寺。 万安寺位于大都西侧偏南,工程恢宏浩大,颇为壮观。走进万安寺,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一座百尺白塔屹立高耸,吴羡心想:这就是囚禁六大派的高塔吧,还挺高的,不知道我跳不跳得上去。 甩出脑子中纷繁的念头,吴羡便径直前往白水湖避月亭,白水湖湖面平静,只有和煦春风才舍得吹皱了这一池春水,平掀波澜,更增一份纯洁和生机,水清澈见底,绿油油的水草和肥嫩的鲤鱼清澈可见,一条红木道通往湖中避月亭。 吴羡顺着路,一步步走上湖中亭,亭中无人,吴羡身子轻盈躺在围栏上,背靠着大红柱子,望那湖边杨柳和怪石交相掩映,杨柳在风中摇曳生姿,怪石上柳枝斜影成趣,颇具趣味。 在湖中亭微微闭上双眼,尽量放空心神,深深吸上一口气,嗅到了春风的气息,又有湖水的平静,湖底水草是淡淡咸味,还有鱼儿腥腥的味道,路边野花的清新淡雅,颇为宜人。 找遍了避月亭和附近的小路,甚至愧疚的踩踏了路边草丛,轻轻的拨开花丛,怕弄折了花枝,也曾高爬上枝头高看,都没有什么痕迹,吴羡缓缓叹了口气,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幕,回到了破庙,做回了小乞丐。 第二天,吴羡早早就来了,这次,吴羡不会呆呆的寻找了。在湖心亭边,吴羡守了许久,终于守来了一个清秀的和尚,他慈悲的拿着剪刀,温柔的修剪着树枝,吴羡向前询问,不过可惜的是,他是今天才到这里修剪枝条,并不知道,吴羡叹口气离开。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了很久,又来了一个手持书卷低头诵经的和尚,吴羡又上兴冲冲前去询问,问他近日有没有见过一个刁蛮小 女生,他摇摇头诵着经,又问他是否是这里常客,他也摇摇头,吴羡捉弄似的问他自己帅不帅,他还是摇摇头,可把吴羡急坏了,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和尚诵经诵坏了眼睛、脑子和嘴巴,既看不清楚,还不通脑子,不会说话,真是可怜。 等到下午,又来了一个老和尚扫地,听说寺院扫地僧都是高人,那么寺庙大大小小事情,一定都在他眼中、心中了。这次吴羡确定,自己一定不会问错人了。那和尚果然厉害,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每月十五日傍晚时分,和尚必定来这里扫地,因为不知怎么回事,地上会满是被砍断的枝条、树叶、青草,甚至就连美艳的鲜花也难逃毒手,想那姑娘狠辣的性子,确实如出一辙。 吴羡将早早准备好的布袋藏于一个草丛中,若是她真疯疯癫癫乱砍花草,那么必定会看见,只希望别被那老和尚扫走了,明天好像正是月半十五,也恰巧是最后一天。想了又想,再三抉择,吴羡决定悄悄来看看。 心愿即将了了,吴羡吃饭也香了,睡觉也沉了,第二天精神奕奕的起了床,早早立在一旁伫立这,看着湖水,盼着她。 嘿,果然是她,还是那一副任性刁蛮、无法无天的模样。哈哈,任她从我身边经过都不能认识我,吴羡心中乐呵呵的。 果然是在任性撒泼,那剑法毫无章法,有如泼妇拿长脸砍瓜一般,吴羡觉得,就是洒一把米,把剑绑在鸡屁股上,公鸡飞来跑去,屁股或撅、或垂、或撇、或捺,有如舞剑一般,也比她的剑法轻盈奥妙百倍。 她眼睛瞎的吗,怎么看不见布袋子,怎么当时抓我那么机灵,反正我不管了,这次大都之行,我们缘分就断,我吴羡可不想有人记挂着我。 唉,就在帮她一次吧,谁叫她长得好看呢。咻一声。我石头扔挺准的,可她就是瞧不 见,真是无奈。好,这次我就用大一点的。又咻。她捡起了布袋查看,我想我也该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就是我潇洒的吴爷啊,李爷还在破庙等我消息呢。 第17章恩怨两清各自安好 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姑娘早已穿好盛装,在约定之前,太阳初升之时,便早早来到万安寺庙。 时已至深秋,天空偶有三三两两大雁南飞,小姑娘走进了寺院,看见白塔林立,有一十丈高塔伫立于塔林十分出众,心思雀跃想到:以后谁得罪我就将他关在高塔之上,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喝水,把他饿成皮包骨头一般,饿到他肯对我低头服软,苦苦哀求于我,便发发慈悲赏他一口粥喝。心中想起这些,顿觉心里甜甜的。 小姑娘抬头望塔时,见到了绵软的白云,见到了初升的红日,天空晴朗就好像甜甜桂花糕一般,咬一口,甜甜的、软软的。风儿轻轻吹拂下大雁灰白的羽毛,有一根恰巧落在手中,手中拿着一支圆润、丰满的翎羽,心里似一池春水一般泛起点点涟漪,风儿啊,你就是箕伯的使者吗? 小姑娘不信佛宗,不知怎地,她虔诚的跪伏在佛前,双手合十,吐着小舌调皮说道:佛祖啊,佛祖啊,我想要可爱的黄皮耗子和蓝脸大猫,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保佑我,别和以前那个刁蛮的丫头计较,我也没说过你几句坏话嘛,嘻嘻。出了庙堂,却是想到:若是灵验,那便是我心诚感动了佛祖,如果不灵,那以后就把和尚秃驴全部关起来。 走在寺院的石阶上,小姑娘见到一个拿着大剪子的和尚,他容貌清秀神色淡然,柔柔的握住树干的枝丫,像抚摸初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随后轻轻的剪去,这个小和尚怎么这么矫情,我见花老伯咔咔咔三两下就剪完了,又整齐又好看,若是花老伯也像这和尚这般,那肯定要被爹爹饿肚子了。 转过这个墙角,捕捉到一只念经的和尚,小姑娘美眸瞪的大大的,好奇的在和尚身上打量着,不知道他咕噜噜念些什么,要不要捉弄他,小姑娘玩心大发。小姑娘用雁羽轻轻划过那 虔诚的和尚脖子,嘻嘻笑着惹他说话,和尚单手放在嘴前,闭目诵经不动。小姑娘气鼓鼓的踹在和尚屁股后面,和尚身子一个趔趄,小姑娘咯咯笑着急跑远,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又走了一会儿,小姑娘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他悠然的拿着扫帚扫地,每一落下扫帚石砖上干洁无尘,扫帚头看起来势大力沉,而老和尚的动作却举重若轻、淡然自在。这老和尚这般大的年纪还要扫地,那个诵经小和尚却无所事事,应该调换一下,小姑娘思绪轻轻的浮动着,算了不捉弄和尚了,我去亭子了。 一路之上,鬓黄的落叶纷纷落下,在半空之中打着旋儿,平和的落于地面之上,秋风袭来,吹动小姑娘的裙摆,小辫子也缓缓摇动着,地面上、枝丫间,秋叶纷飞从小姑娘眼前随风逝远,有的落在远方黄土地,有的被风卷起去了更远的远方。 迈着灵动欢快的步伐来到红亭子上,小姑娘坐在栏杆上,嘴里哼着曲儿,小脚丫轻轻的踩着水,湖水远远泛起一丝丝涟漪,望着这平寂的湖水,小姑娘突然发现这湖面好像母妃的镜子,又晶莹又清澈,鱼儿欢快得在水溪中倘佯,小姑娘呆呆望着亭外的天空,心中想到:他应该会来道别吧! 时间渐渐逝去,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小姑娘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想那小乞儿曾鼻涕泪水流满面说过‘我本来真心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却这样瞧我吴德羡。’现在想来,那个小乞儿还真是和自己一样,满嘴的谎话连篇、诡计多端。 秋风带来丝丝凉意,寒了心;鸿雁携着思念远飞,伤了情;落黄的枯叶水中的哀鱼,乱了思绪神智。 从小到大,没有人胆敢欺骗我,越想越气,小姑娘抽出腰中短剑,拿着剑对着花草树木一阵狂风般劈砍,哗哗哗,剑刃寒芒四射,满地的狼藉,大 树之上爬满了刀痕,露出了白滑的树干,枝丛也被削成乱麻,小姑娘薄汗湿透了一身儿裙琚。 一月之中颇为不顺,弹琴弄断了弦,舞剑扭伤了脚,连最心爱的裙子也被树枝划破,哥哥要回草原,爹爹忙于出兵平乱,小姑娘气鼓鼓的又于十五日执剑来砍。 却说那汉人江湖侠客横剑凌厉、劈刀断水、铜皮铁骨、一跃而飞、踏雪无痕,不知道比得我这削狗屠猪剑法如何,小姑娘短剑一挥,凌厉妙绝的砍下树枝,咬着牙愤愤然想到。 我砍猪,砍猪,屠狗,屠狗……小姑娘舞着短剑,脚步杂乱的在草地上踏过,左右横劈,见什么不爽就砍下来,约至盏茶功夫,小姑娘盘坐在地上,文文静静的坐着,脸上还有些清汗,心中畅快想到:没想到砍那个混蛋这么开心,以后每天都来,不不不,那岂不是过段时间就玩腻了,以后每个月来砍一次就够了,嘻嘻。 冬去春来,江河坚冰化无,冰雪融川,嫩绿芽孢春意闹,小姑娘又负着短剑前来‘砍柴’,一路上心情甚是愉快,爹爹打了胜仗归来,说要带着我和母妃回草原哩,这次我就把以后几个月的不开心都发泄出来吧。 本来嫣然的笑容煦煦如光,可以融川冰雪、光风霁月,有如最顽皮、最灵动的仙子精灵一般,待执着短剑卖力挥剑直削时,却将所有的神圣、纯洁的一面全部抛却,只余下了平常和刁横。 咚一声。谁扔的暗器?小姑娘神色紧张,小心翼翼谨慎的前行,待走到树丛边时,右手执剑作势准备刺出,左手用剑鞘轻轻撇开草丛。 哇,害我担心的,原来只是一个布袋啊。小姑娘玉颜舒展开来,都怪自己少见多怪,却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然间用剑尖一挑,布袋已稳稳落入手中。 小姑娘大步走入湖心亭,拿着大布袋坐在亭子中,仔仔 细细端详着,这是个灰色的布袋,虽有几个补丁但很干净,一眼便让人觉得朴实、真实,而袋子正面还花了一个圆圆的笑脸,小姑娘不由噗嗤笑了一声,眯着的大眼睛就似挂在天边弯弯的月牙,让人动心。 小姑娘麻利干脆的动作打开布袋,一个黄皮耗子玩偶一眼入目,它囧囧大眼上方额头贴了一张字条: 书呈刁蛮女: 你我恩怨始于珠钗,缘尔以欺吾为乐,然吾亦苟且骗汝,昔日遭艰遇难,而典当汝之珠钗宝饰,以过困境。故心存感念,特以此鼠赠之,聊表心意。今珠钗已无,缘分已尽。 江湖路远,你我恩怨相清,各自安好。 一诺千金—吴德羡致上 小姑娘心中放下:那好,便相忘江湖。 第18章韦蝠王分蝠 夜晚,月儿悬在天际,那般明亮耀眼,星星点缀下的夜空,别有一番滋味,让吴羡轻飘飘的走着,心里因为了了一件牵挂而暗自开心。 这下子两袖清风,无烦无恼、无牵无挂了,吴羡想像个小猴子一般,翻两个跟头,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让风儿吹散所有的思绪。 “瞧你那一副模样,怎么真让你找着那小姑娘了?”李老头扣着鼻屎,顺手一抹,就擦在了鞋底,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争气的打了两下手掌。 “嘿嘿,现在一切都了了,以后一个人漂泊闯荡江湖,走到哪黑,就在哪歇,自在快哉。”吴羡用手撑住脑袋躺在稻草上,笑嘻嘻说着。 “你小子,江湖可不是那么轻松随意的,需要时时小心、处处提防他人。”李老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省得,我省得。我只想凑凑热闹,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有什么才子佳人、英雄好汉,我都只远远看着,绝不多管闲事,哪怕就是一位绝代佳人受伤倒在我面前,我最多瞧一眼就走开,毕竟瞧一眼又不犯法,是不是。”吴羡笑眯眯说着,语气很贱的说道。 “你要有这种想法那我就不担心你了。”李老头松了口气说道,李老头又挺着胸膛,挑着眉毛颇为自豪说:“你别觉得我老头没甚本事儿,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至今没有哪人轻功能赶得上我。” “你闯荡江湖这么久,有和哪位出名的侠客比过武,依我之见,你怕不是一有危险就疲于奔命,哪有机会和高手比轻功。”依吴羡所了解李老头,吴羡说着。 “你小子…”李老头气的胡子眉毛都炸呼呼的。 李老头坐正身子,表情极为严肃凝重,语气有三分惊惧胆颤、三分回忆的说道:“我记得我四十九岁那年,我们一群丐 帮弟子奉命打探明教消息,一路到了昆仑山下,我还记得当年是冬天,昆仑山脉本就地势高拔,所以极为寒冷,往往呼出一口气,转瞬间就变成了一道道冰雾。” “我们那一行十五个叫花子,从到达昆仑的第三个夜晚始,就面对着极为恐怖的惊厥。第一晚,当我们醒来之时,那黑乎乎火堆之上还有着青烟咧,有人发现少了两个同伴,我们寻找不得,那两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广袤无垠的雪原之中,他俩应该不会傻乎乎在夜里跑掉吧,恐怖的氛围就在我们心里急剧蔓延。” “于是,我们约定,晚上两人守夜,六人轮班执守一夜,十二人分两天执守,所有人夜晚不能出草棚,拉屎拉尿都在棚子里,谁若晚上出了棚子,无论是死是活都不寻找,也都不管。” “鸡鸣时分,正该换班,那两人迷迷糊糊醒来时,惊叫一声,我们九人被吓得醒了过来,发现前一班守夜两人脖子被咬得血肉模糊,整个人都干瘪苍白,活脱脱被吸干了血。” 说到这里,李老头仍有些心惊胆颤,脸有惧色,又缓缓道来:“我们都没了睡意,也都不敢睡觉,那脖子上牙印分明就是人的牙齿啊,我们这是遇见了蝙蝠魔人,他像蝙蝠一般无影无踪、无声无迹,且以喝人血为食,以人血练魔功,这个任务我们是不敢做了,连夜收拾东西,枯坐了一宿。” “五更时分,天色还蒙蒙亮我们就起行回中原,哪知那蝙蝠魔人仍就阴魂不散,每天夜里袭击我们,他好似不用睡觉似的,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而且都是趁夜袭击,就真如同蝙蝠一般夜间活动,完完全全是个魔鬼。” “最后我们一行人有几人被他杀死,有几人冻死累死,只剩下我和其他两个功力稍厚的乞丐勉强支撑,待到只有三个人,那蝙蝠魔人也就不隐藏了,大 方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现在还死死记得他模样,他一身黑袍斗篷,身形瘦小,嗓音尖锐,削腮尖嘴,脸上灰扑扑地无半分血色。” “他大方出现在我们三人面前,想一鼓作气喝光我们三人之血,我们有三人,一个我干瘦枯瘪,另外俩一位胖乎乎的,还有一位健壮有力,却不知怎地,这三人之中他竟首先欲拿我开刀,欲先饮我血。” “原本十五位活生生的人,到现在零零散散只有三人,我们自知不是蝙蝠魔人对手,所以分三头跑开,这样不管他先追谁,其余两人都有很大的逃生机会。” 李老头十分憋屈不服的说道:“我们三人之中,料想也应那大胖子血最多最厚,那健壮有力的叫花子血最纯最香,而我老乞丐血最臭最薄,哪知那蝙蝠倒偏偏来追我,我们三人分开之后,那蝙蝠轻功十分厉害,凌空飞渡,速度快到在空中竟掠过一道道幻影,我当即施展红杏踏枝也以极快速度踏空前行。” “我俩追逐了两个时辰,他追不上我,我也甩不掉他,他稳稳当当跟在我的身后,而我已经体力不支、内息不足,我当时就顿生绝望之情,一旦停下就是死,不敢停下,只有咬着牙坚持着。” “没想到苍天助我,就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那蝙蝠魔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似入了魔,出了岔子,竟然就这样直挺挺摔下了山间,我怕是那臭蝙蝠诱敌之计,不敢前去查看那蝙蝠魔是生是死,逃回了中原躲过了一劫。” 李老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现在想来还是一阵阵心惊胆颤、历历在目。 “所以啊,江湖的危险是你远远想不到的,只有一身好轻功而没有御敌的手段,你只能任人宰割、疲于奔命。”李老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怕吴羡仗着一手轻功就洋洋自得。 听完吴羡也满脸 凝重,没想到李老头还有这样一番危机,吴羡之前听得也是十分恐惧,心中对江湖二字看得不再是那么轻松惬意了,也加重了吴羡的习武之心。 第19章祭奠老友 李老头骑着骡子,骡子驮着大包小包许多东西,吴羡则牵着骡子,缓缓走在前方,心中却是好奇:李老头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稀世珍奇的宝物。 两人走了半天到达了蔚县地界,一路上李老头都很沉默,吴羡知道李老头这位朋友曾经暗害李老头,最终自食苦果,所以李老头对其感情很复杂,有恨意、也有丝丝愧疚。 小青骡哒哒踏在古道上,那一条上山的小路已密密匝匝长满荆棘杂草,荆棘丛杂乱野蛮的生长,使得路更难走,骡子是进不去了。 两人下了骡,将骡子缰绳往树杆一绕,便徒步而行。吴羡拿起一把弯刀,唰唰唰,几下便将荆棘丛从下面斩断,随手用刀将荆棘撇下山坡,两人望着这幽幽古道漫长的小路,一边不停用刀劈砍着,速度显得有些缓慢,可两人却并不着急。 不知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路大概被清理干净了,两人又轻轻一跃,跳上了斜坡,轻易便在坡上走着,这深山是真少人来,各处树木长的十分肆意,枝丫往往向两侧生长许多,随着两人脚步踩在落地的枯枝和碎石上引起砰砰咔咔声,山林间别出也传来响动,有钻进草丛的声音,也有飞鸟穿过枝丫间绿叶的声音,看来此处既少人打柴,也无人打猎。 两人并没有使用轻功,而是在山林间徒步走着,因此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山上有一大块平原地区,平原后面是参天的大树和一座座的山头,这后面树木长得异常高大茂盛,站在下面抬头一望,绿意盎然、古树参天,此时太阳在东方初升,连这旭日也被遮挡住了光芒,偶有几束阳光可以穿过叶缝,微光温暖的阳光可以照射在青脆的小草上,只有等到正午时分至下午,阳光才能笼罩住整片山上,包括那座已长满野草的坟墓。 李老头没有说话,只是 接过吴羡手中的刀,亲自弯下腰,一刀刀将小树苗从根砍断,一把把扯下野草的根须,又重新垒上新土,让孤坟看起来新意,一看就有人家供奉,将坟墓打扫的干净整齐。 吴羡在旁边用火折子引燃一些干草,随后烧了元宝纸钱,上了一柱香蜡,李老头也上了柱香,嘴里喃喃说道:“老朋友,我不怪你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事放不下呢,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在九泉之下相见了。” “我再给你上柱香吧,以后我可能是来不了了,所以我来取走那件东西,把他传给我的徒弟,就是这个小子,以后如果他念你我的好,路过蔚县的时候,也来给你上柱香、烧些纸钱,免得你在人间要乞讨求生,去了下面还是身无分文,也只能做个乞丐,哈哈。”李老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中却有些泪花的痕迹。 随即,李老头在坟墓两三尺的地方,用木棍使劲儿戳着,将土戳的松软些,然后蹲下用双手刨开泥土,露出一个工整的梨木盒子,吴羡静悄悄的盯着,确实想着这盒子到底是什么宝贝东西,李老头如此奉为珍宝。 待取出了盒子,李老头脸一黑,厉声说道:“你小子还在那里干看着。” “哦,哦。”吴羡连连应和,随即笑逐颜开的从李老头手上抢过盒子。 “你…”却是李老头有些脸黑黑的说道。 吴羡赶忙打开一看,吃了一惊,这不就是红杏踏枝轻功吗?这有什么宝贝的,自己不是已经学过了吗,吴羡有些失望,还以为是绝世秘籍呢。 “李老头,这…”吴羡有些失望的看着李老头,指着盒子中的秘籍说道。 李老头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道:“你打开仔细看看。”李老头心中有些尴尬,自己这一身轻功出自一采花贼身上,若是传了出去,虽不说人人喊打 ,可是那名声也必定不好。 吴羡打开一看,果然别有新意啊,秘籍前二十页是吴羡学的轻功,而后面的一幅幅春宫图,画质较此时的春宫图比较精细,而相比于吴羡前世所看的画质,却是显得无比粗糙,画中有一龙一凤,有二女侍一夫,颠鸾倒凤图,还有一些吴羡也不知道的姿势,实是高深莫测。 “李老头,你…你…”吴羡指着李老头,张口欲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吴羡表情突然变化,死死将红杏踏枝抱在怀中,甚至眯着眼睛,色眯眯看着‘红杏踏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不随身携带在身上呢!”吴羡此时感到了自己懵懂的春心,感受到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青春。 李老头见到吴羡这一副淫、荡的模样,痛心道:“你还是个孩子呀。”随后,李老头将自己之前隐瞒的杏花贼田开的故事,自己和朋友如何获得这份机缘,以及因为秘籍反目成仇的一系列故事讲给了吴羡听。 听完以后,吴羡认真盯着秘籍,说道:“李老头,我觉得后面的春宫图一定不简单,你想想那田开何等人物,那轻功何等卓绝,后面的春宫图可能简简单单吗?” 李老头当然知道,可李老头也是要面子的人,本就是万般无奈才学了轻功,对于后面的春宫图他是万万没有去探索。 吴羡摸摸光滑的下巴,慢条斯理的分析说:“那田开留下这本秘籍一定另有玄机,他采花会不会不仅是一种兴趣,是在练采阴补阳的邪功呢,要不李爷你就委屈下自己,等到了黄州尝试一下吧,反正你都五六十了,也吃不了亏。” 李老头一脚踹吴羡个跟头,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滚,就算老子我去嫖,也不会练那邪门儿的功夫。” 吴羡委屈摸摸自己的屁股,心中想到:不练就不练嘛,我只是在和 你商量,又没有强逼你练功。 如果那春宫图真是一门邪功,那这功夫一定不弱,能和那‘红杏踏枝’绝世轻功在一本秘籍之上,想来也不会是简单货色。 第20章暗下杀手 一路回去之时,两人施展轻功踏风而归,随后骑着骡子走上了路程。 却说大都到陕西黄州约有一千两百公里左右路程,两人一路要跋山涉水、舟车劳顿,青骡要驮着重重行李,骡子虽宜于负重耐劳,但一路少有休息,故而也是疲竭不堪,再加上春雨绵绵不绝,常有三两日雨水不停,不能赶路,两人的速度确是不快。 花了二十多天时间,才堪堪走入陕西境内,而盗贼也日益渐多,两人之前叫花子打扮,没甚人拦路抢劫,这世上还有比叫花子还穷的人吗?现在两人穿着打扮干净亮丽,却也引起了一些匪徒的关注。 不过两人往往遇见三五人小波劫匪,吴羡一人轻易就打发了,吴羡只伤不杀,也是给足了寨匪面子,两人各骑一头小骡,穿着虽干净得体,离大富大贵却差远了,所以匪徒也没有继续追击。 阳光洒在官道之上,那一轮轮黄土道绵延向远方,哒哒哒,纷乱马蹄声轰隆传来,在远方,两位少年侠客一袭青衫,背负长剑骑马而来。 吴羡拉着骡缰走到路边,侧着头望着两人从身边经过,矫健马蹄践起一阵阵黄雾,吴羡用衣袖捂着嘴鼻,低沉的声音响起:“李老头,那两人是不是华山派弟子。”因为此时已到陕西,而陕西是华山派地界,故而吴羡有此猜测。 李老头回转头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李老头闯荡江湖多年,眼神狠辣精明,一眼就看出两人的身份,并说道:“是的,他们背负的长剑正是华山派制式长剑。” “他们跑得这么急,不知道华山派出了什么乱子了。”吴羡看见两人风驰电掣的策马奔腾,马的缰绳不停抽动着,像是遇见了十万火急的事一般,吴羡心中隐隐有些好奇,可惜现在却不是时候,若是吴羡单身一人,说不得会跟上去瞧瞧。 李老 头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思,说道:“华山乃名门大派,功夫绝学多如牛毛,你如果好奇就跟去看看,但一定远远看着,千万别暴露自己踪迹,若是得罪了华山派,那以后可就麻烦了。” 吴羡脸上一喜,开心的将青骡缰绳递给李老头,随后轻轻一掠,却是已经到了官道旁大树之上,飞快的在树上跳跃腾飞,向着两人追去。 吴羡这身轻功,本就是提纵轻身、借力踏空行,身在悬空一脚踏在一枚轻轻飘叶之上,便可借力而行数尺之远,所以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异常节省力气,吴羡现在就飞得比那烈马还快。 再加上两人并没有离开太久,所以吴羡很快就追上了两人,吴羡远远跟在后面,心中却是想到:依两人这种骑法,马儿必定坚持不了太久,若是两人再换马驱驰,奔赴关外,我却还是回去罢。 两人在官道之上一提马缰,到达一个分叉口时,有山间小路上山,两人拉住缰绳停住马,在路口转了一转,挥鞭驱马上山。 马儿转了方向,沿着小道踏踏跑上了山路,吴羡躲在树后看着,心想:莫不是因为沿途盗匪猖獗,两人身为名门正派弟子,被师傅派下山剿匪。可两人这一路驱驰不停,而敌人以逸待劳,却是有些不像,任吴羡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吴羡一跃而至岔口,地上小草茵茵,嫩绿的草尖裹了一层暖和的阳光,显得十分可爱,碎石散乱的落在草地上,这片草地上其余地方都光秃秃没有石子,怎的这里偏有这么多石子,吴羡眼神呆愣了一会儿,将石子方位不动,但却缓缓靠近最中心石子,果然是有一个“山”标志,吴羡紧随两人其后。 上山之后,两位华山派弟子,隐隐以那个高大俊朗的少年为首,而另一位身材矮了个头,并且皮肤古铜显黑、脸上也有些粗糙,颇有些踏实憨 厚的样子。 “师兄,喝水。”陈厚雄厚的嗓音说道,随即将水壶恭敬呈给荣奇,荣奇看了一眼上道的陈厚,亲切拍了拍肩膀,眼中赞赏之意十足,随即荣奇接过水,赶了这么久也渴了,随即咕噜咕噜大口喝着。 而在荣奇看不见的角度,那陈厚憨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险,眼中泛起丝丝狠辣,“师弟,你也喝。”荣奇关心的说道,心中却是微微叹气:陈厚师弟对师长孝顺恭敬,对师弟妹关心爱护,对自己严厉苛刻,未来本应不可限量,万般无奈的是,师傅对他表面呵护关爱,却并不尽心传授武功。 荣奇躺坐在树旁休息,“怎么脑袋这么晕沉呢?”荣奇摸着有些晕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说着,而当荣奇见到陈厚站在原地抱着双臂岿然不动,脸色十分平静的看着自己时,荣奇突然泛起一个危险的想法。 荣奇摇晃的用长剑划过手臂,鲜血从衣服浸染而出,神智也清醒一些,摇摇晃晃摆出对敌的剑势,吃惊的看着陈厚说道:“师弟,你想要干什么?” 陈厚脸上满是狠鸷疯狂,面容狰狞的说道:“你是师傅最忠实的走狗、最锋利的刀,故而他对你是百般疼爱,神兵利器、武功心法全都倾囊相授,若是你死了,师弟妹还没成长起来,那你说,他会不会也如同对你这般对我呢。” 陈厚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荣奇,就如同择人而噬的苍狼,满是獠牙和鲜血的大口即将吞噬猎物,又桀桀笑道:“你知道你那光明磊落、坦荡君子的师傅,为何如此对我吗?因为我来自苗疆,自从知道我出自苗疆,他便一改之前的良师形象,对我暗自疏远。”陈厚发狂似的哈哈大笑。 荣奇面如死灰,这般受师傅下山相助师弟,没想到出师不捷而身死,可怜师弟还在虎穴狼口之中,荣奇心中冷了下来,不死心的说道: “师弟你放了我,我全当今天这件事没有发生,你我救了师弟后重回华山,我会帮你在师傅面前说情,让他传授你华山精妙武学。” 第21章至黄州城 陈厚那黄黑脸上满是狰狞,眼神之中更全是阴险和凶狠,张大了嘴尖哑的说道:“不得不说,那鲜于通是个十足真小人,二十年前对一苗疆女子始乱终弃,还盗取别人宝物,但你这个师兄确实不错,有君子之风,但这江湖本就如同养蛊一般,只有最毒强狠辣的蛊才能活最后。” 见到荣奇那复杂的眼神,顿了一顿,陈厚心中稍微有些愧疚的说:“纵然你所说是真,我也不能放虎归山,我谋划这么久,终于有此天赐良机,我万般不会放过于你,你我师兄弟一场,我会帮你完成你最后的心愿。” 荣奇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念在师兄弟一场,两位小师弟并无碍于你,希望你能看在同门之谊,能够救回师弟。” “你放心,我还要靠救下师弟获得师傅的信任,万万会尽力相救,若是相救不下,我会离开华山,在江湖之中另寻师门。”陈厚平复下心情,说道。 “那你来吧。”荣奇无力的大喊一声,摆好了剑势,却也不肯就这般放弃,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陈厚单手握剑压制住荣奇,另一只手暗发毒针,荣奇每每使出一剑都是用尽全力,却被震的握剑不得,仿佛全身有万般力气,人却身在万丈深水,挥剑无力,更别说要抵挡毒针了。 陈厚并不焦急,犹如猫戏耗子一般,几枚毒针一入荣奇身体,荣奇动作更加迟钝无力,双唇乌黑、脸色青白,眼神之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最后圆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躺摊倒在地。 陈厚很尊敬用手拂过,荣奇的眼便闭了,待试过鼻息和心跳,确定人死无疑,陈厚狠厉在左手小腕和肚子划过一剑,又接连划破身上衣服,鲜血涓涓流了出来,待血染满了身上许多之处,看起来似经过一番大战一般,陈厚又哭又笑,泪流满面靠在树边,扯下布料给自己 包扎伤口。 待的清理好了,陈厚满脸泪水和痛苦,一脸的风尘和疲惫,陈厚背着荣奇的尸体,大步上马前去营救师弟。 “卧槽,无情。”躲在树后吴羡见得一清二楚,也将陈厚的憨直模样印在了内心深处,心中恶寒顿生,暗暗想到:以后对陈厚兄弟敬而远之,万万不能得罪,这般毒蛇一般阴险隐忍的人物,得罪了还不一辈子算计着你。 害怕的抖了三抖,吴羡提起裤子,有些心虚的原路返回,也更加心寒了,以后还是一个人闯荡江湖,这偌大的江湖,不是每个人都如自己这般,正人君子、心性纯良啊,千防万防也防不过身边之人呐。 等吴羡返回时,李老头已经到了最近的镇子,吴羡找到了在客栈马厩的青骡,扔了一把草料,就进入了客栈二楼。 李老头正美滋滋吃着酒,吴羡也顺着一坐而下,拿过酒坛连喝三碗压惊,随后就和李老头吃着桌上的几叠小菜。 李老头笑吟吟看着惊魂未定的吴羡,什么也没有说,吴羡则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有些惊惧说道:“李老头,江湖还真是危险,我还是多练几年功夫再出去潇洒吧。” 过了这个不眠的夜晚,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早早出发。 李老头嘲笑的看着吴羡,说道:“你这个黑眼圈,昨天害怕的一宿睡不着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吓得这样。”吴羡悄悄周围无人,偏过头将自己跟踪、发现暗号、陈厚下毒杀师兄、自残等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老头,李老头也神色严肃,随后说道:“这个师弟恁得残忍了,竟然蓄谋已久,残害同门弟,以后必定成为一大魔头,你以后可万万要小心谨慎,不要吃任何人水和食物。” “我晓得,我现在你递给我的饭都不敢吃咧。” “你小子……”李老头气的连连追着吴羡打 。 走了约七八天,望着面前的黄州城,吴羡感慨,李老头的江湖路就这么完结了。或许,李老头能在晚年过几年平静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儿。 李老头望着黄州城,三十年前,父母兄弟三人相继饿死于此,岁月已经磨去了年华,已经淡化了伤痕,旧人重临黄州,眼前恍惚间闪过面黄肌瘦的父母三人面容,眼眶渐渐湿润。 没有休整,李老头就独身一人前往高山深坟,枯坐一宿。 当年因为饥荒,匆匆葬了家人之后,为了吃饭李老头就随着人群流亡,直至后来成为乞丐,这次回来,李老头坚持要在墓前守孝三年,以抱父母之恩。 于是两人修了两个草棚居住,本来当乞丐之时,风餐露宿,现在有个挡雨的地方已是十分幸运和满足。 吴羡摸了摸逐渐干瘪的口袋。这么一路走来,金银也所剩无多,未避免坐吃山空的窘境,也为了李老头能有个富裕的晚年生活,吴羡准备出去挣两爷子生活费。 在镇上逛了两圈,大多是招散工、店小二、伙计等等,收入也不高,吴羡没有那份耐性和心思,偶尔上山去打猎,不仅能贴补两人口食,还能出售给镇上的肉铺和客栈。 这天,吴羡把玩儿着手里几两碎银,吴羡手指修长灵活,一枚一枚碎银依次腾空,随后又稳稳落入手中,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虽然穿着普通寻常,看起来却不是等闲之人。 吴羡眼角微微一斜撇,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嘴角露出笑意,心中想到:鱼儿上勾了。 吴羡很配合的走到了镇外小道上,而后立于原地,大声说道:“不用跟踪了,出来吧。” “嘿嘿,兄弟们,既然被发现了就出来吧。”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跳出来,面色不善的盯着吴羡。 一炷香之后,吴 羡踩着他的背,将他伏踩在地上,另外两名混子也捂着肚子哎呦不停地哀嚎着,吴羡看了看三人,问道:“叫什么名字?黄州人?” “大哥,我叫阿福、他是阿才,另外一位阿勇,我们是本地人。”阿福谄媚的说道。 “你们是黄州人,那黄州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第22章法律致富经 “青兰街怡红院,六道口儿赌坊,还有洪帮,那都是一日千金的生意。”阿福眼中满是羡慕的说道,脑海中却是想起了怡红院那些姑娘,别说那些头牌子姑娘,就是那端茶倒水的小翠,阿福都眼馋的紧哩。 “那洪帮是黄州最大的黑帮?做什么生意的?”吴羡眼神盯着阿福,等待着他的回答。 “黄州原本有洪帮和黑虎帮两大黑帮,三年前洪帮少主从少林寺学武归来,一下子灭了黑虎帮,成了黄州最大的帮派,那洪帮生意可多咧,五花八门的,收保护费,拐卖妇女、孩童,贩卖私盐,打家劫舍,总之很多很多生意。”阿福语气中满是推崇和羡慕。 吴羡摇摇头想到,这不就是法律致富经吗,来钱快的路子都写在法律里,可那钱来得肮脏烫手,吴羡摸在手里、揣在怀里难以心安。 瞧着阿福那一脸猪哥样,吴羡没好气踹了他一脚,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说道:“你们走吧。” 待几人狼狈的站起身后,吴羡瞧见那阿勇眼中还有一丝丝恨意,随手三枚碎银打在阿勇胸口,干脆的说道:“请你们喝茶,以后大家各走两路,互不相干。” 那阿勇的仇恨也消散了许多,几人转身离开,吴羡唉声叹气,想起了鲁迅先生曾说,人只要有钱,烦恼就会减掉90%以上,情商和智商也会提高,更不会乱发火。 但钱从哪里来,鲁迅不肯说。 吴羡想起了那刁蛮的小丫头,金钗宝饰,翡翠珍珠,绫罗绸缎,一定很有钱咯,不像自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三天之后,吴羡穿着打扮略显成熟,而且已经十三周岁的吴羡有五尺四分的身高,一把黄土抹在脸上,再贴一撇大胡子,活脱脱一副粗犷大汉模样,只是身形略显矮小单薄。 吴羡摆着摊位,稳坐于木椅之 上,旁边立一竖旗“顺风速第”,这名字颇为奇怪,往往吸引一些路人的目光。 而摊位前贴一红纸,红纸之上分明写着“万里之行,足日而至。千金之物,完璧而往。非百千金,谢客闭门。” 不出吴羡意外,并无客人,也有吴羡本就默默无闻、人微言轻,而且保费天价,甚至都没有人前来询问,吴羡本就打着有则优,无亦可的心态,也就是玩票性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一转眼数月瞬息而过,吴羡常常在林中追兔逐鹿,浮枝掠影迎风动,轻功有了李老头七八分程度,吴羡内力也缓步提升,回梦心经也是一本极高深的武功,总篇有云,‘本是红尘客,亦是梦中人,梦非梦非实,梦是幻是真。行此功时,须谨守心神,抱守元一,抵中门,气运于关枢,人似醉、似醒、似清、似痴、亦似梦…敌动吾自岿然不动,以灵自御之,吾动敌难当,神迅如惊雷……’ 吴羡发现回梦心法与睡梦罗汉拳双生双济,心法有如湖泊,拳法则如溪流,溪汇于湖兮,湖养溪不涸。在打拳时运转回梦心法,不仅拳法威力倍增,筋脉之中内息流动更顺畅,修炼内力也事半功倍,短短几月之间,吴羡实力又有一个小突破。 九月初,吴羡孤身一身回济南,运酒至黄州。在李老头万般叮嘱之下,吴羡挥手告别李老头,一身黑袍笼罩自己,头戴斗笠,腰挎长刀,骑着青骢马,背负朱盒,神神秘秘、高深莫测一般。 天色渐寒,寨匪准备过冬物资,所以异常活跃频繁,好在吴羡这条路走了两三次,已经比较熟悉了,一些大山寨吴羡远远绕过,而小寨子匪徒往往没甚本事,武艺不精,兵刃不良,吴羡不惧,再加单人单马十分不易觉察,更加灵活机动。 吴羡策马二十多天到达济南,便马不停蹄将朱色木盒带到当地张 员外家,然后张员外又回礼,又寄一个青盒给黄州的妹子,两趟不过是顺路而带,并非加急速运,所以来回也挣了两百两银子。 挖了四坛窖酒,每大坛约有五十来斤,两类酒各两坛,便驱车回黄州,两匹俊马拉车而回,这一路回去可就艰难了。 待的刚出济南城,辗转来到安阳县,便遇到一队镖车在前,吴羡和振声镖局好似顺路一般,连续几个岔口都默契的走了同一条路,那镖师不停的转头望自己,那眼中怀疑和不善的神色,吴羡哑巴吃黄连,无奈叹了口气。 吴羡驱马追上去,坐在马车上作揖,向着总镖头喊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欲往陕西黄州县,却和贵镖局同一宝道,实是偶然,在下绝无叵测居心。” 那总镖头哈哈一笑,豪爽说道:“兄弟说得哪里话,这大路朝天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走,绝非某家小气。”那总镖头指了指镖车,双手抱拳说道:“只是某家收人钱财押送镖车,镖在人在,镖无人亦亡,却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理解,理解。”吴羡呵呵笑道,而后为了不引起怀疑,吴羡挥鞭策马,马儿拉着马车哒哒的跑在了镖车前面。 坐在马车之上,吴羡端直身子正视前方,眼中却好奇的悄悄暼一眼镖车,见镖车沉重前行,轮子每次转动都带着‘咔咔’的沉郁响声,而且经过的地方,土地之上有两路深深的痕迹,怪不得镖队速度不快,原来是货物太重了。 吴羡挥着马鞭,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原是吴羡怕有绿林劫匪不谋好意,所以赶紧驱车离开,自己一个人一辆马车,身后一众镖师和昂贵的镖物,显然目标更大、更易遭匪患,自己远离镖车更加安全。 待得顺着官道走到下一座县城,吴羡休息之时,恰巧一些好汉将振声镖局被劫的消息传来,整个 镖局无一活口,尽皆殒命于荒唐山山麓之下。 唉,吴羡心中叹气。本来和振声镖局众人只一面之缘,那总镖头言语豪迈也是一名响当当汉子,如今却镖毁人亡,实在是百般可惜。 吴羡用几文钱买了两个大酒葫芦,将其装满酒后便捆束于青盒之上,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若是不可敌就弃车保命。 索性天公作美,顺利到达了黄州,一路上并没遇见什么危险之事儿。 第23章客栈之斗 又是两年过去,吴羡也已十五岁了,吴羡穿着一身的布衣,戴着斗笠,背负一个灰色包裹和一把乌金利刃,脸色蜡黄虚弱,醉唇也因为缺水而干瘪苍白,一层层嘴皮似土渣一般挂在嘴唇,可是那双眼神里,却是平静的有些淡然、又似乎是冷漠和蔑视。 吴羡坚定迈着步子,每落下一个脚步都会踩出一个沙坑,随后将脚干脆的从沙子中拔出来,而后又踏实走下一步,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不透露出的坚毅和力量的感觉。 过了这山荒漠,那远方应该就是昆仑派了吧,吴羡用手挡住阳光,眼神深邃的望向沙漠之外的远方,眼中平静有如一潭湖水,丝毫没有因为身处险境而掀起波澜。 吴羡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尽管因为长途跋涉,整个人显得疲惫和沧桑,可是现在体力尚够,内力也存七八分,若是运转轻功飞过沙漠也是绰绰有余,可是沙漠险境环生,而且西域那边不知是否安定,所以吴羡保持着状态,并没有鲁莽的穿过沙漠。 待得夜幕降临,荒漠之中的夜空是特别清灵,天空一望无际的广阔、一览无余的明朗,没有一片云朵,满天的星星闪烁着微光,那一眨一眨的星空是最干净的美丽,就好像雨后的清晨一般,给人清新昳丽之感。 吴羡已来到了沙漠边陲中一个小镇,草草住下一家客栈休息,客栈很小,小到大厅只容得下六张桌子,待吴羡一进入客栈,另有三位大汉各占一席,桌子上两三碟小菜,一碗碗清酒豪饮入肠,三人身形各异、长相也颇为奇特,整个客栈安静的只有洋洋洒洒的喝酒声,而待的吴羡出现,打破了这异样的寂静。 吴羡浑厚有力的脚步声踏踏踩着地板,麻利将东西往旁边一放,吴羡颇为疑惑,站起身来左右环视,大喊道:“小二呢?怎么还不出来接客。”b br  “小二躺在后院水井旁,老板和老板娘也都跑了。”好似对吴羡的吵闹很烦恼,阴幽玄侧着脸看着吴羡,眼神睁大轻悄悄、阴沉沉的说着。 看着阴幽玄惨白脸上鬼魅黑色的线条花纹,倒真如同厉鬼一般阴气森森,吴羡就这样认真看着他,随即突然噗嗤一笑,好似看到可笑的东西一样,脸带笑意说道:“那我也不好麻烦他了。”随即吴羡从包裹里掏出一袋炒黄豆,就着酒悠哉吃着。 “小兄弟,这里可不是好善与之地,你还是趁着阴幽玄没动肝火,早些离开吧。”那个胖头陀,脸上笑眯眯,一张口就是老好人了。而那精瘦汉子屹然不动,闭口不言。 “这夜深人静,外面正寒,我这个人素体虚受不得寒,却是要拂了你的好意了。”吴羡摇摇头拒绝,心中暗自谨慎,这三人邪里邪气,三人相对而坐、互为鼎足之势,却好像一个防着一个,互相戒备着,故而吴羡并不怕三人联手围攻自己。 咯嘣、咯嘣声一直不绝于耳,黄豆一抛入嘴酥脆甘甜,吴羡脸色平静的品茗美酒。 那阴幽玄十指尖锐有力,青筋乍出死死扣在桌子上,桌子上深深陷入十根指洞。咻一声,一枚尖椎直戳而来,那尖椎速度快到掀起阵阵破空之声,迅捷之势不可抵挡,吴羡眼神微眯,却是丝毫不慌张。 吴羡本可以身法躲掉,却是为了立威,一张五指乌金剑不可思议的出现在手中,随即剑芒闪过,乌黑剑刃出鞘三分,将尖椎打在一旁立柱之上。 这一手若不是极高超的眼力、手力、内力、自信,却是使不出来。 三人看向吴羡的眼神有些变化,原本是小觑、轻视,见到吴羡这一手‘长剑出鞘’,却是怔了怔,而后纷纷正视起吴羡的实力,对吴羡态度是慎重起来。 “我只想找个地方避风挡 寒罢了,却没想到竟惹得这位大哥不快,也罢,也罢,我这就上去找个空房间住下,绝不在三位面前碍眼。”吴羡一脸感慨的说道,出门为求财,吴羡没有必要和其拼个你死我活,故而吴羡率先示弱求和。 “桀桀,小兄弟一手精妙的剑术却是让我开了眼界,动了兴趣,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英雄少年吧。”却是那阴幽玄狠厉厉说道,尖锐的嗓音中满是毒辣和阴狠。 “且慢,三位可是相识?不知道三位前辈会不会一拥而上,欺负我孤单一人、势单力薄。”吴羡伸出手示意且慢,随后问道。 阴幽玄暗中蓄力,笑吟吟看着吴羡,平静眼神中却是暗藏一丝杀机,双手悄悄各捏五枚夺魂钉。 “小兄弟,阴幽玄两手各执五枚夺魂钉,这夺魂钉杀机重重,暗藏剧毒,且速度快若闪电,力道足以穿破三寸木板,实在难挡。且其腰缠软剑,惯爱以此偷袭于人,其剑法精妙,软剑有如毒蛇一般缠绕指柔、凶狠阴险……。”那精瘦汉子说道,精瘦汉子眼中精芒闪烁,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吴羡明白了精瘦汉子的态度,点点头说道:“谢谢前辈好意。” 胖头陀笑眯眯喝着酒,没有说一句话,反而退到角落,让出足够的空间,那态度明了 阴幽玄双眼微眯,如毒蛇般阴鸷的眼神中满是恶毒,恶狠狠的目光钉在吴羡脸上,说道:“陈玄风,你待我除这小子后,再来收拾你。” 吴羡平静的看着阴幽玄,右手紧握长剑,剑锋直指阴幽玄,乌金长剑在烛火之下泛起阵阵黑芒,极尽的神秘与幽邃。 两人皆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力,好在有陈玄风之语,吴羡对阴幽玄功夫略有了解,而阴幽玄却不知吴羡武功路数,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枚夺魂钉咻咻从吴羡 脸旁、耳边擦过,吴羡却是站在原地丝毫不动,稳如泰山一般。而阴幽玄则额头冒出冷汗,本来见吴羡年幼,故而左右两枚擦身而过,除非吴羡用剑抵挡,或是速度比夺魂钉还快速,否则不论左右移动,必中钉而亡。 谁知吴羡不仅胆子大,而且眼力敏锐如阴鹰隼一般,竟敢站在原地不动,渐渐地,一丝丝冷汗从阴幽玄侧脸划过。 第24章失利远遁 吴羡敢站在原地,不仅仅是自信使然,也是因为回梦心法和睡梦罗汉拳,回梦心法运行之时,五感敏锐异常,而回梦心法和睡梦罗汉拳同时施展时,更是有如神祗一般变态。 “阴前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茫茫人海之中相遇便是缘分,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吴羡冷静的说道。 阴幽玄虽然心中疑惧,但本就是邪魔外道,阴幽玄闯荡江湖这么些年,杀了很多人,也早就做好殒命的准备,只见阴幽玄抽出腰间软剑,软剑噌噌颤抖发出清脆的剑吟:“我长剑出鞘只能喋血而归。” 吴羡无奈之极,只得迎击阴幽玄,阴幽玄软剑一刺,脚步轻盈猛烈向前冲来,而那软剑抖出数道幻影。 吴羡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剑刃一出,即将软剑来势抵住,那通体白寒的剑身竟如毒蛇一般弯来,刺向吴羡的胸膛,吴羡心中惊惧,七分心思御敌,还有三分心思关注其未动的左手,此时若是腾空必会暗打毒钉,空中亦无着力点,无法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吴羡一丝灵光闪过,手腕用力将软剑压下,那刺来的剑尖也受剑身牵引向左后退了些,恰巧划破吴羡的衣裳,吴羡用内力一震,两人各执剑后退数步。 吴羡本就不通剑法,所以此时争斗时时显露下风,若是这样下去必败无疑,旁边也有两人虎视眈眈,若是最后结果稍好,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也难免会被人摘了桃子。 阴幽玄悬着的心有些放下,心中略有鄙夷:原来只是银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原来他本就是使剑的行家,三两招下来就知晓吴羡剑法稀疏平常,一看就不是使剑之人,虽然鄙夷吴羡的剑法,却对吴羡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处变不惊的心态颇为赞叹。 此处空间狭小,轻功施展不开, 不得地利,吴羡本想栖身贴近使拳,可若是近身贴战,毒钉必不好躲,吴羡心中却是想握长棍御敌,那便必不会如这般束手束脚。 吴羡大喊说道:“阴前辈且慢动手,我却不是使剑的行家,对剑法是八窍通了七窍,还有一窍不通,前辈本就年长我许多,现在更是占着兵器之利,即便获胜也会被天下英雄耻笑。” “弱肉强食,活着便是极好了,尊严面子全都是过眼浮云,哪能面子和里子全都保重呢。”阴幽玄没有了之前的压力,颇为悠闲的说道 吴羡长剑横下,握拳而道:“前辈,受教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即以迅雷之势挑起包裹,以一道残影之势跳上阁楼,而后在众人刚反应过来之际,从窗户一跃而下,在荒漠、孤月、风沙之下远远掠去。 “好个鬼祟的小子。”阴幽玄从门口夺眶而出,见到吴羡踏着风沙急速远去,嘴里幽幽说道,心中却是暗自心惊:此等卓绝的轻功却是罕见,这等又是狡猾、又是厉害的少年,江湖怕是要掀起一阵波涛啊。 “哈哈,阴幽玄,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你都奈何不得,还敢号称九荒老鬼。”那头陀胖脸哈哈笑道,言语之间满是挑衅。 “你‘金刚手’王盘,要不要试试我的噬魂钉毒不毒的死人。”阴幽玄阴沉沉说道。 “哈哈,若是平常遇见你,免不得和你过上两招,可那‘铜皮人’陈玄风在此,我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听说陈兄惯爱虐杀邪魔外道,陈兄台是不是。”头陀王盘笑哈哈看着陈玄风,嘻嘻说道。 陈玄风闭目不视,旁若无人的喝着酒,任他两人舌唇相斗,并不言语。 逃出约三里外,见无人来追,吴羡抬头指着月亮,贱兮兮笑着指月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逃跑的姿势还是那么娴熟帅气。”b br  此时身处荒漠边缘,偶有几株荒草倔强扎根于沙土之中,冷风一吹,荒草轻轻摇曳起来,阵阵沙土掀起一片黄蒙蒙的风暴,吴羡紧了紧衣服,感受到了沙漠夜晚的无情。 荒漠之中什么都少,吴羡在周围寻找了很久,想架个火堆取暖,可却寻找不到木枝,在冷风嗖嗖吹刮下,吴羡冷冷有些颤抖。 “妈的,这是要冻死老子啊。”吴羡嘴里恨恨骂道,双手紧紧抱在胸口,防止热量散失,心中一悸,这样冷风吹下来明天不死也残,若是明天再遇见这三人,那么必定难逃一劫,既然那阴幽玄把我赶了出来,那我就将客栈拆了架火。 想到这里,吴羡胆子壮了起来,拿着乌金剑潜伏在客栈周围,只见客栈之内灯火通明,那三道人影子落在窗上,仍旧悠哉的夹菜喝酒。 吴羡步子一踩,便无形无声的来到客栈之外,胸口深深吸一口气,运起敛息诀,将呼吸放平放缓,使屋内众人难以觉察,轻悄悄围绕着客栈走了一圈,吴羡将客栈周围迅速熟悉。 吴羡大概瞧见一个马厩,一座茅厕,一座小屋,棚内有两只大骆驼胃里反刍嚼着草,眼睛在往里扫去,深井旁竟躺了一道人影,那边是店小二吧!吴羡心中想起阴幽玄的话,暗自心惊。 吴羡本想拆了棚子,抱几根木柱逃走架火,在月色之下,吴羡眼睛宽泛的瞧去,竟然有一梨树靠着围墙篱笆生长,那梨树约有两三个拳头粗壮,这不就是做棒子的好材料吗,吴羡心中有些激动之情。 吴羡飞掠而至,抽出乌金利刃出鞘吭吭两声,那剑长五尺七分,剑厚刃寒,梨木轰隆而倒。屋内三人听见响动应声而来,此时吴羡手上剑刃快若闪电一般,唰唰唰将梨木树颠一砍,枝丫尽去,梨树枝颠就成一根上头细、下头粗的木棍。 而此时三人皆已至 后院,望见月色中从新回来的吴羡,三人脸色各有不同,阴幽玄脸色青黑,王盘笑脸盈盈但眼中有些耐人寻味,陈玄风虎目精芒却脸色寻常。 吴羡将长棍握在手中,棍头向三人一指,眼神锋芒毕露,语气铿锵说道:“我却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此来只为求一容身之所,不欲与人为敌。” 阴幽玄冷哼一声,铁青的脸色之上隐隐泛起一丝怒气,阴冷的声音说起:“你这小鬼三番四次挑衅于我,莫不是嫌我剑不快、钉不寒。” 吴羡无语扣扣脑袋,心中疑惑的想到:好像一直是自己在示弱讨好,怎么变成自己挑衅于人了,从来只有自己冤枉别人,今天自己被人数次污蔑。爷爷能忍,奶奶不能忍。 第25章长棍握手露锋芒 长棍一抖,棍头有如神龙摆尾刚猛有力,又似青蛇吐信吐刚茹柔,蹭蹭棍尖抖动,在夜色之中青棕的树棍扫出晶莹的微尘点点。 吴羡眼眸一凝,向着阴幽玄喝到:“是战是和,你且道来。” 阴幽玄虽是邪魔外道,却也颇具傲气,本来自持身份,已经对吴羡出手一次无果,不欲再战,而吴羡这句话彻底引燃了阴幽玄怒火,两枚噬魂钉打出,告诉了吴羡自己的态度。 砰砰两声,吴羡刚猛的棍法将暗器打开,吴羡手持长棍的姿态和气势,简直比其手握神兵利刃还要更锋利几分哩。 既然已尽势同水火,那么吴羡也必不留手了,吴羡凌空一跳,人忽的已至三丈高的房顶之上,而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 也正这时候,三人才真正将吴羡看做同级别的对手,而作为对手的阴幽玄,眼神似毒蛇一般锐利阴毒,死死的盯着吴羡,欲将吴羡的武功路数看清,一柄软剑护住周身,极尽的庄严慎重。 吴羡自上而观下,眼神睥睨而视,以‘红杏踏枝’中对敌所用赶蝉步法,手上却使打狗杖法中一式二十三式中‘大力劈犬式’,势大力沉,不可阻挡,纵身一跃,身子似残影一般攻向阴幽玄头颅。 吴羡来势之汹不可挡,阴幽玄才退几步,却是躲避不及,暗发幽魂钉打向吴羡,手中软剑悬挡在头阻拦攻势,谁知吴羡步法神乎其技,攻势一变,脚步盈盈一点,竟踩在第一枚毒钉之上,身子竟在空中一个后仰跳跃,出现在阴幽玄身后。 阴幽玄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身子一转剑刃即刻向吴羡袭来,虽只能模模糊糊瞧见吴羡的踪迹,阴幽玄总是能做出极高明的决断,采用最佳的手段。 那迅猛长棍一打在那绕指柔似的长剑之上,软剑似棉花一般节节败退,待凹到 至极,阴幽玄手腕一抖,软剑似蛰伏毒蛇苏醒,嗖噌一声迅速反弹回来,刚猛之劲将长棍弹开。 吴羡借劲轻飘飘后退几步,阴幽玄右手微微颤抖,随即吴羡接连三下点、横、劈,招式行云流水、刚猛无匹,而阴幽玄一一化解,丝毫不显颓势,全赖仗软剑柔韧、灵活之极,但那一手阴险毒辣的剑法却施展不出,只能疲于应对吴羡的攻击。 久守必失,本就以凌厉阴毒攻势而闻名的阴幽玄深知若是再被动防御下去,败局必定。可见到如同灵猴佼燕一般的吴羡在空间腾跃,阴幽玄那一手噬魂钉功夫却是失了七成作用。 两人已战了约盏茶时间,吴羡后劲还足,吐气深厚如长龙,而阴幽玄握剑右手在众人眼中,却止不住的颤抖。 最后一式定胜负,吴羡锐利的目光和阴幽玄对视,皆能瞧见对方眼中的汹汹火焰。吴羡惊雷一般横冲过去,长棍如枪直捣黄龙。 阴幽玄双脚分立,以一手‘毒蛇吐信’剑尖旋转,剑芒似寒光,却是放弃躲闪的机会,手腕微微蓄力,欲以伤换伤,待得近时将长剑射出,取吴羡之性命。 两人越来越近,气势越发针锋相对,阴幽玄瞳孔一凝,眼中冷光一闪,嘴角微微含笑,软剑却似那噬魂钉一样迅猛射向吴羡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吴羡急速弯腰而下,人如一道清风一般从阴幽玄胯下而过,长棍拖在地上划过一线沉灰,待得从下而过之时,吴羡双手握棍一提纵,迅猛使出一招‘回马枪’,长棍一刺而入阴幽玄双股之间。 随即就是阴幽玄的惨叫,笑头陀的脸抽搐,陈玄风的神色怪异。 吴羡背对而立,长棍握于手而插于土下,衣襟在冷风之中飋飋飘飞,一身的孤傲和苦寒之感,沧桑的字音从嘴唇吐出:“长棍依在,菊花拿来。”“高处不胜寒呐… ” 吴羡收拾东西住进了客栈之内,选择了一个空房间住下,夜晚休息时刻警惕三分,而对于处理阴幽玄,吴羡心中十分纠结,你让吴羡杀鸡杀狗尚且不愿,更不用说是活生生的人了,故而强忍着怜悯之情,挑断其两手筋脉,废了其一身武功。 第二天一早,吴羡将后院梨树下端削成一根十分圆润、笔直的棍子,而非昨晚对敌的畸形棍棒,因为吴羡发现,自己一身本事全在于轻功、棍法和拳法,再锋利的宝刀利剑,在吴羡手中也只如同菜刀一般,除了锋利一些并没有其他厉害之处。 吴羡背负着行囊,翻身一踏跳上阴幽玄骆驼,在阴幽玄仇恨的目光之下,吴羡身影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吴羡注意到阴幽玄目光,心中暗暗想到,两人本就萍水相逢,以后必是遇不见了。 不一会儿,王盘胖乎乎的身子踩着轻功跟了上来,王盘肥胖的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哈哈笑道:“小友一身轻功十分俊气,一手棍法使得如腾龙舞蛇、出神入化,却不知小友武功是何路数。” “无门无派。自成体系。” “哈哈,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倘若小友这般俊杰无名师教导,我却是不信的。”胖头陀假装不知道吴羡敷衍的态度,又继续引诱说道:“今日与小友一见甚为投缘,小友何不来我金刚门做客,如小友这般少年俊杰,何不与我等携手,共图大事,共享富贵呢。” “前辈,我还有要事缠身,不要跟着我。”吴羡眼神冷冷看向那胖头陀,自己现在要事在身,争分夺秒,时间却是耽搁不得。再者吴羡只想凑热闹,并不想成为热闹。 那头陀本是西域金刚门四弟子,见到吴羡年纪轻轻且武艺高强,而汝阳王府正大肆召集江湖高手为其办事,整个金刚门都为汝阳王门客,倘若再拉拢吴羡这一年轻俊杰,那 么整个金刚门在汝阳王府地位更加稳固,甚至可以和王爷手下两大爱将玄冥二老平起平坐。 吴羡没有理他,骑着骆驼向着昆仑派走去,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之中,一人一骆驼,缓缓前行。 第26章山中遇群恶犬 午时吴羡便走出了荒漠边缘,一抹抹绿色逐渐爬上了土地,爬上了山间,吴羡望着两侧高大绵延的山脉,心中微微放下一些急迫之感,多了一分悠闲自在,想来那昆仑派也不远了吧。 太阳正高,落在人身之上,一道短短的影子打在那土石之上,吴羡望着天涯、看着古松、俯着残影,看着周围些许贫瘠农田被人耕种的痕迹,眼前一亮,前面不远或有集市、或有人家。 十分不舍的掏出包裹里最后一块干牛肉,或许是一个人太久了,拍拍抢来的骆驼,哈哈笑道:“朋友,可惜你不吃肉不喝酒,要么咱哥俩还可以痛饮一杯。” 骆驼粗哑悠长的叫一嗓子,好似在应和吴羡一般。吴羡赶紧宝贝的捂住牛肉,有些尴尬说道:“骆陀老哥,最后一块了,等到了集市再请你吃嫩草。” 吴羡用匕首切着牛肉,一片片放在布袋之上,喝着酒一片片送入嘴中,酒烈肉干香,清风拂面凉,吴羡伸着懒腰,这段路也快走完了吧。 又过一个村子,向村里人打听,昆仑派在西域威望强盛、实力庞大,方圆百里全靠昆仑派的名望才得以安居乐业,前方百余里便是昆仑三圣坳,当夜休息之后,将骆驼寄存在客栈之中,第二天一早,吴羡五更时分便身穿厚衣,往昆仑出发。 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外面夜色蒙蒙,冷风透骨,那迎面直来的冷风吹在脸上,似冰刀一般切割脸旁,不一会儿,便感觉又冷又痛。吴羡用面巾捂住脸旁,只留下一双满是星光和狡黠的眼睛。 吴羡在山间小路上飞跃着,有如灵燕一般,活泼而多姿,每每余下三四分内力时,便找地方打坐恢复,待得内息充盈时便又开始赶路。 约几个时辰后,天空渐渐褪去那夜色,黎明在远方天涯升起,吴羡瞧着那初升的暖阳 ,一缕微光打在身上,天气似乎也并不那么冷了。 吴羡行至一处山脚下,此处那远处高高山头却是银装素裹,而近些地方偶有几株松柏高立,冷风飋飋,当即盘坐在一大松树旁恢复内息。 “小姐,威武将军追赶猎物,跑得无踪无迹了。”乔福恭敬站在一旁,低弯着腰说道,对眼前这少女是非常尊敬。 少女身穿纯白狐裘,皮肤白嫩细腻,像那纯白莲花一般,而那一双眉眼之中满是娇媚和水波柔柔。少女手持长弓正在寻找猎物,娇声说道:“那威武将军真是废物,一只受伤的飞鸟都抓不住,走,我们去找找。” 正盘坐恢复的吴羡猛然间听到一声凶恶的犬吠,当即心思一转,转身一躲,那强壮的猎犬一口扑空,撞在了大松之上。 吴羡看着大狗,本欲直接离开,可是一想:这大狗无人管束,若是又去袭击其他路人,别人不似自己这般武艺傍身,那猎犬奈何不得。 猎犬爬起来,转身目露凶光的盯着吴羡,大口张开,露出白森森的长牙,神态凶狠,似临大敌一般瞪视着吴羡。 吴羡顺手一抽背后长棍,恶狗蓄势已发、扑来直咬,吴羡随手一棍迅猛打在恶犬腰上,恶犬飞出十米之远。吴羡刚刚一棍可使了七八分力气,恶犬惊惧的惨叫着,无力蜷缩在土地上,缩着脑袋一脸恐惧害怕的看着吴羡。 吴羡见那恶狗趴在地上,害怕的惊叫,也没有管它,心想:天寒地冻,那恶狗怕是要冻死荒郊了,故而正欲转身离开。 而威武将军惨叫声远远传出,在这山涧之间更是空谷传响、层层递递涌现而去,少女和乔福听到威武将军惨嚎之声,立马携着一众猎犬赶忙过来,正好瞧见远处的吴羡。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不知内情的少女心中一怒,嫩手一挥,娇喝 道:“前将军左手,车骑将军胸口,折冲将军心腹……给我咬死那个人。”一众猎犬飞奔而去,带起身后一阵阵沉沙漫天,真是好不壮观。 吴羡心有所感,转身回望,果见一群猎犬袭来,气势汹汹的张开血盆大口,欲扑噬而来。吴羡眼中精芒一闪,背负长剑,侧握棍于右手,站在原地屹然不动,等那一群恶犬过来。 恶犬团团围住吴羡,群犬恶嚎、凶态毕现,吴羡先发制狗,棍子每每一动,便有一犬被击飞,而吴羡每每一侧身,便很轻松躲过恶犬的扑咬。 那十余只狗已是遍体鳞伤,却仍旧孜孜不倦、满是血性扑咬着,站在远处的少女心中一恨,手握长弓正欲射出。“小姐,…”乔福想要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又怕惹小姐不高兴。 挽弓引箭,利箭横飞而去。早有防备的吴羡纵身一掠,在其未反应过来之时,已至少女面前,棍子一挥,少女手中弓箭皆被打下。 乔福见吴羡攻击小姐,心中护主心切,急忙一拳挥出,攻向吴羡胸膛,而少女一惊,也下意识使出一阳指点向吴羡小腹,吴羡轻盈一手莲花掌将乔福推开,身子却似被风吹走一般,轻飘飘退出数步,躲开少女的攻击,似笑非笑看着少女。 少女被吴羡这样注视,心中羞怒,杏目含恨,娇声喝到:“我乃‘雪岭双姝’朱九真,家父乃山上红梅山庄庄主朱长龄,不知你这歹恶贼人姓甚名谁。” 吴羡心中思虑一动,这岂不就是施美人计,骗了张无忌感情的朱九真? 吴羡拱手一揖,冷冷说道:“在下还有要事缠身,改日必定亲自拜访红梅山庄,届时在与小姐论是非曲直。” “你…”朱九真从小自视甚高,更被江湖中人称为‘雪岭双姝’,故而越发的高傲骄横,认为全天下男人都应该为自己倾倒,吴羡的冷漠让 其怒火中烧,正欲再度出手。 只是那调皮的风儿轻轻一吹,吴羡身子似秋叶一般,乘着清风飘往远方,纵身在路途飞掠着,不须眨眼功夫,人便已经消失在天地一线之处。 这朱九真当真颇有小魔女几分性格,都是一般的骄横模样,吴羡心中想起了与她初相遇时的情景,随即淡然一笑。 第27章至昆仑派 昆仑山三圣坳之上,吴羡看着周围满是高山林立,将寒潮全挡在外面,怪不得此地绿草如锦,到处的瓜果香花,也是昆仑山脉上一片仙境啊,吴羡心中想到。 待走至昆仑派门口前,吴羡不敢擅自进入,而两旁也无昆仑弟子经过,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经过,吴羡兀自望着周边绵延的山脉,不住来回踱步,心中略有急迫之感。 约有半个时辰,吴羡终于按捺不住,站在山门口,运转内力大啸道:“汉中徐望镇徐子敬师兄可在?汉中徐望镇徐子敬师兄可在?” 接连三声绵远悠长的清啸,声音在山峦之间远远传去,似一泓清泉溪流般,清波不断选渡,就在这时,几道身影从山梯上轻盈跳跃而下,数步的阶梯不过两三跃而已。 几名弟子屹立在前,问道:“来者何人,来昆仑所为何事?” 吴羡双手抱拳,谦逊有礼说道:“在下吴羡,此次前来是为找陕西汉中徐望镇徐子敬师兄,徐师兄自前往昆仑学武以来,已有三年未曾归家,徐师兄父母思念至极,故而托我前来送书信一封。” 众人一听事情如此,有人羡慕,有人黯然,有人同情,“众位师兄,徐子敬师兄现在怎么还未到来?”吴羡在三人面前恭敬说道。 “鄙人陈名远,昆仑派三长老三弟子,这便带你上山寻找徐师弟,事后在昆仑好好休整几天,我这些天正好无事,带你游览昆仑美妙雪景,品尝些昆仑特有的茶果蔬菜。”一年岁颇大的弟子思虑一下说道,吴羡从陕西汉中一路历经风雨而至昆仑山,若不上山招待一番,岂不让一众江湖好汉嘲笑昆仑派的待客之道。 “那就谢谢陈师兄好意了,我却不便在昆仑久留,想来徐父徐母还在家里等我消息呢,做生意最讲就‘信’字,我还要早些回去,让徐父徐母安心定 神。”吴羡推辞道。 既然吴羡这样说了,陈名远也不便再留。“这是演武堂,徐师弟在堂内练武,我这就带你去找他。”陈名远站在演武堂门口,一路走来一一介绍许多情况,极尽东道主之风。 好似想到什么,陈名远赞扬道:“你是不知,那徐师弟入派以来,习武成痴,每天比其他弟子多练几个时辰,每天除了练武休息之外,别无其他兴趣爱好,故而入派三年时间,却比其他很多习武五六年的弟子还要厉害。” 吴羡颇为敬重,这种有大韧性、大毅力的品质,未来必定不凡。习武堂中洋洋洒洒站着十数个人,而吴羡一眼就被一名清秀的少年吸引,他每一剑式时快时慢、或轻或重,神态都极其严肃、极尽虔诚,仿佛是生命中最后一剑般难舍慢别、小心翼翼。 “徐师弟,有人找你。”陈名远向着徐子敬高声喊道。徐子敬一愣,随即长剑入鞘,径直过来。 吴羡瞧着徐子敬,看见徐子敬呆直的神色,与其挥剑时的凌厉、稳重很大差异,心中一叹,恭敬对着陈名远抱拳说道:“陈师兄,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徐师兄,就不敢再劳烦你,待送完信件,我便独自下山即可。” 陈名远知道接下来有私密话要说,自己也不便久留,说道:“师尊还差遣有要事,若吴羡兄弟想停留几日,来后山新竹阁寻我,我带吴兄弟好好游览昆仑风光。” “那就谢谢师兄了。”吴羡抱拳说道,而徐子敬依然平静立于一侧,不惊不喜,平静如湖,仿佛生命除了习武便没有其他要事。 “徐师兄,这是尊父母所寄的信件。”吴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封,递给徐子敬,徐子敬难得眼中灵光一闪,脸上洋溢着喜色,快速接过信封正准备拆开。 吴羡赶紧制止,又递给乌金剑说:“这是一把乌金神剑,可 断金石如常物,也是徐员外所寄之物。” 徐子敬双手接过长剑,一脸的爱不释手,却并没有说一个字,吴羡和徐子敬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吴羡无语摸了摸头问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尊父母说吗?” 徐子敬突然嘴里嘣出几个字,“儿安,勿念。”随即风风火火起身欲走,“你干嘛?”吴羡问,“习武。”徐子敬答。 “你还是写出来吧。” “哦” “对了,昆仑山之前有没有来过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男孩十四岁左右,女孩则更小一些。”吴羡问道。 “不知” 吴羡离开,只有徐子敬一人来送,那清秀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感情,徐子敬挺直了身子,神色庄重严肃的说道:“一路保重。” 至于徐子敬的信,本来吴羡就只管送货到达,可因为此行报酬丰富,那徐员外竟给了百两黄金,而且再加徐员外垂垂老矣,三年不见家中独子,故而往回带信只是出于恻隐之心,一番好意而已,并不用着急。 傍晚时分,吴羡在昆仑派下十公里处找间客栈休息,吴羡打算明日拜访红梅山庄,打探张无忌是否到来,顺便采购一些攀岩用的绳索、爪钩,在附近山崖下寻找是否有九阳的踪迹。 翌日一早,天气似乎更寒了一些。那红梅山庄却在五六十里之外,吴羡并不着急赶到,在夜晚时分寻到附近一家村庄,在一户人家里借宿一晚。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那古松之旁,吴羡记忆之中与恶犬争斗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吴羡微微侧目,红梅山庄之行势在必行。 思绪飘了很远,想到红梅山庄的渊源,四绝之一‘南帝’一灯大师,一阳指臻至化境,一阳指以食指点穴,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 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而吴羡真也曾试过朱九真一阳指,轻易便侧身闪过,完全有负于一阳指威名,不知那庄主朱长龄一阳指又练到何等境界。 朱九真的父亲,红梅山庄庄主朱长龄,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书生朱子柳曾孙,武学是一阳指和判官笔,但人品卑鄙无耻,善用诡计,与连环山庄武烈蛇鼠一窝,江湖上也称红梅山庄与连环山庄为朱柳连环庄。 想来自己和朱九真只是一些小误会,也不必大动干戈,即便那朱长龄阴险狡诈,也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而出手罢,吴羡心中想到。 故而沿着路途,一路向东北之位的红梅山庄走去,吴羡只欲打探一下张无忌的消息,随后便在昆仑山脉驻足一月,在附近山峰间寻找九阳踪迹。 第28章红梅山庄来赔罪 行至数里,吴羡终于瞧见眼前那富丽堂皇的庄园,门口高挂一个‘红梅山庄’金字招牌,吴羡确认没寻错,拉着门口那狮口铜环扣门两三下,便静静转身立于一旁。 未至片刻,便有仆人来引,那仆人一身青布直身,瞧见吴羡一身风尘之色,前来询问道:“公子前来我庄何事?” 吴羡见是一仆人,便说道:“近些日来与你家小姐有些误会,今日特地来登门道歉。”那仆人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白面薄唇,尖鼻尖脸,眼珠儿滴溜溜的转,给人一种精明算计的感觉。 吴羡遂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悄悄放在仆人手中,笑着问道:“请问‘惊天一笔’朱庄主和‘雪岭双姝’朱九真朱小姐是否在红梅山庄,在下前日在山下得罪了朱小姐,因为要事缠身,所以没能赔礼道歉,今日特来赔罪。” “好说,好说。”仆人态度一变,麻利的将银子揣在怀中,脸上洋溢热情的笑容,说道:“我无权做主,我去后院请示管家,片刻之后便来说与你。” 吴羡点点头,而后站在原地等候。没过一会儿,仆人便又笑脸盈盈过来,领着吴羡前往正厅,进了大门之后,又经过一条长廊,穿过两座厅堂,在大院之中穿行,两侧假山林立,水池之中几条鲜艳鲤鱼迟钝的游动着,吴羡被眼前这富丽壮观、精致极丽的屋宇楼阁震撼,心中想到:自己平身所见,恐怕只有汉中徐望镇徐员外家能和这里相比。 走了约一盏茶时间,才来到了大厅之中,朱长龄一脸和善起身相迎,而大厅之中,朱九真站在在主位右侧,一脸的不情不愿。 吴羡坐在左侧,待下人上好了茶后,吴羡起身,向朱长龄躬身作揖之后,缓缓说道:“朱小姐,昨日之事却是这般……”一番口舌之后,吴羡终于将事情解释清楚,此 时朱长龄抚摸胡须,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而朱九真仍旧脸色不快、杏目带恨的看向吴羡,丝毫没有因为吴羡的话语而改变念头。 吴羡可能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朱九真非因吴羡打伤了她得爱犬而愤怒,而是朱九真一向自恃美貌端重、沉鱼落雁,任谁见到自己都会神魂颠倒,吴羡当时不以为然的态度,甚至有些戏谑的目光,自然让朱九真十分懊恼。 朱九真不由想起自己的爱郎卫壁表哥,卫壁表哥不仅容貌出众、身形修长,而且是一位谦谦君子,武艺还高超无比,而眼前这个烂乞丐,毫无礼仪、不知尊卑,竟然还敢来庄子告状,真是可恶。 吴羡满身的风尘之色、那风沙敷面的脸色有着暗黄,而且一路少有水源,头发也油腻杂乱,但说是乞丐倒有些勉强了。 待的吴羡讲完之后,朱长龄起身一怒,对着朱九真严厉责斥道:“你这劣女,几次三番说与你,教你好好看住那猎犬,切莫使其脱离束缚伤人,这次若不是吴羡贤侄武艺精湛,若是其他寻常百姓,岂不是被你那恶犬伤了性命。” 吴羡瞧着朱长龄一脸愤怒训斥朱九真,心中暗喜,脸上显露不忍之色,说道:“朱前辈切莫责备朱小姐,朱小姐只是一时疏忽而已,再说此刻我亦没受伤,结局尚好,此番前来一是久仰前辈‘惊天一笔’的威名,特来拜会前辈,二来则是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免得朱小姐误会了在下,当时要事在身,唐突了小姐,失了礼数,还望莫怪。”说完,吴羡对朱九真拱手道歉。 “好,贤侄这宽宏之心实在可贵,不想贤侄年纪轻轻,武艺高强远胜众人,就连这份心胸,也是常人所不能及,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朱长龄接连感叹,而其出此言皆因之前听过乔福汇报,知道吴羡武艺高强远超朱九真和乔福,此时见吴羡不过一十四 五岁的少年,对吴羡的未来十分看好,于是不加掩饰大肆赞扬,存心交好拉拢。 “哪里,哪里,我只是把别人用来吃饭休息的时间都用来习武练功。”吴羡摆摆手,一脸谦虚的说道。 “朱前辈才是英雄豪杰,才德兼备,我在中原就常常听江湖中人谈到,说起‘朱武连环庄’威名,众人无不拍手称赞前辈仁德俱佳,而且武艺也十分高强,特别是前辈一阳指傲立天下武学,难以防备,另外那判官笔也使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 “哈哈,承蒙江湖好汉看得起,故而有此美名。”朱长龄抚摸着胡须,一脸的谦虚和低调,可是其眼神之中的傲意和欣喜却是藏不住的。 两人开始商业互吹,你夸我一句,我捧你一句,不知不觉,茶都已经凉了。 “贤侄何不在我红梅山庄休息几天,让不肖女带贤侄走访我红梅山庄周围美景,好好款待贤侄几日,以尽地主之谊。”朱长龄说道。 “朱前辈既然如此说,晚辈岂有推辞之理。”吴羡笑着答应了。 “哼。”朱九真闷闷不乐坐在朱红椅子上,心情不快,心中打定主意这两三天绝不出门,随便找一个下人带他随便逛逛,而后就将吴羡赶出庄园。 吴羡在红梅山庄只待了一天,便向一位丫鬟打听清楚了,吴羡旁敲侧击询问明白,近来无人被朱九真的猎狗咬伤,不过三四年前倒有一个庄稼汉被咬伤了胳膊,而后庄主朱长龄赔偿了白银百两,真是颇有仁义之风。 若不是前世看过‘倚天屠龙记’,知道朱长龄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用尽心机手段欺骗毫无防备的张无忌,还一把火烧了偌大的宅子,说是一位枭雄也未尝不可。 吴羡此行也并不是专为张无忌而来,吴羡来昆仑是为送信,顺便寻找九阳真经,如果能得到九阳 真经,那么安身立命便又多一份本钱。 至于寻找张无忌,有一分好奇心,有一分利用之心,最好此行能与张无忌结一番善缘,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未来明教之主,事业必定一番风顺,武功绝学纷至沓来,而且桃花红运不绝如缕。 第二天一早,吴羡就像朱长龄辞行了,朱长龄百般挽留,却是动不了吴羡的心肠,吴羡回到之前的客栈,买好长绳、爪钩、食物、被褥等等,骑着骆驼在山间穿行,打算接下来一月时间都用在寻找九阳真经。 第29章不负苦心遇无忌 吴羡记得原著内容之中,朱长龄为了取信张无忌,先是烧了那华丽精致的红梅山庄,而后好似住在梅庄下面地窖中,最后好像住在几座木屋之中,直到某一夜里,张无忌发现朱九真几人欺骗于他之后,狂奔至某座山峰之上,又被朱长龄等人追上,最后纵身跳下悬崖之下。 接连十天之中,在红梅山庄附近几十里徘徊许久,因为山峦层叠、地形高耸,故而行程并不快,吴羡已经不抱任何找到九阳真经的希望,皆因山峰重峦叠嶂、绝壁林立,吴羡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座绝壁下手。 不说能否确切找到那藏九阳的悬崖绝壁,一般武林高手就从山崖之上跳下也是十死无生,吴羡绝世轻功虽已练到极高境界,但并未臻至化境,内功虽然已小有所成,但与老一辈高手比起来,吴羡内功深厚程度大有不如,但若将长绳捆绑于树上,再顺绳而下悬崖,吴羡倒是有几分信心。 傍晚之时,吴羡在山腰上寻找到一个山洞,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山洞之前,漆黑的山洞之中,深黄的火焰照亮了灰黑的石壁,望着天涯边的落日,夕阳的余辉洒下最后一抹微光,随后悄然阴匿于群山之中。 突然之间,吴羡觉得仿佛世界都是孤寂的,洞外一片苍莽、人烟罕至,绿色的古松俏然立于泥土,野草丛也悄悄爬上山头,眼前的世界是静止的,是广袤的。 吴羡背靠在洞口石壁,痛饮一口烈酒,孤寂和落寞此刻都爬上心头,伸手一握,手上便抓了一把碎石子,一枚一枚的将石子弹向十丈外大树之上,嘴中碎碎念叨:“一枚,两枚…” 就在吴羡百无聊赖之时,一道人影从远处爬上山头,渐渐地,他慢慢走了过来,头发虽然用布束着,却有很多头发跑了出来,杂乱的散布在各处,他步履很是蹒跚走过来,小麦色的脸 上有些苍白,一身粗布衣裳上破破烂烂满是破口,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吴羡又大灌一口酒,那苦闷的心情也稍微缓解,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走过来,待走近后,吴羡瞧见虽然他落魄不堪,但眉宇之间仍能看出一分俊秀,一分憨实。 “请问我能在洞穴中休息一晚吗?”少年鼓起勇气说道。吴羡侧着脸旁瞧着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你随意。”随后吴羡又静静望着逐渐漆黑的天空。 入夜之后,天空上升起一轮皎月,纯洁无瑕的月华也挥洒而下,使洞外的草地、大树、高山都披上一层柔柔的光华。 洞中,火堆之上烤着一只雪兔,肥嫩的兔子穿在一枝丫上,枝丫架在支架上旋转着,不一会儿,那兔子上满是金黄的油,兔子被烤的焦嫩湛黄,幽幽肉香一直徘徊在两人鼻尖,吴羡肚里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吴羡认真烤着兔子,不注意时,眼神瞟见那落魄的少年,他坐在地上身子虽是面向着火堆,而他的脑袋却一直偏向左侧,眼神一直在瞧着光秃秃的岩壁,隐隐间,吴羡似乎瞧见他喉咙咽动了一下。 吴羡有些发呆的想:他只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却也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也怪可怜的。 待兔子被烤的外焦里嫩之时,吴羡干脆的将兔子取下,“呼呼。”那刚烤熟的肥兔是滚烫的,吴羡嘴里不停吹着气,双手左右来回将兔子拉扯,三两下便将一条肥兔腿扯了下来,而后对着少年喊道:“接着。” 少年一愣,赶忙欣喜的接住兔腿,也被那滚烫的兔腿烫着,惊叫一声,而后一口一口狼吞虎咽的吃着,还不时抬起头颅,嘴里还不停吐着热气。 “会喝酒吗?”吴羡喝了一口酒,看着少年。 “会喝一点。”少年犹豫一下,随即说道。 吴羡将 酒葫芦扔给他,两人一口口传递的喝着,“这冷的天气,喝口酒热和。”吴羡豪爽的说道。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吴羡问道:“我叫吴羡,不知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想:自己承人恩惠,定不能欺骗于恩人,再者胡先生曾说我只不过一年性命,想必今年新年一过,第二个新年是见不到了。 少年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受,既有能快些与父母团聚的期盼,也有对世事牵念,对师公、对众位师伯、芷若、不悔妹妹的不舍,对远在海外冰火岛孤苦伶仃的义父很是担忧,义父双眼失明,怕是早在岛上待一辈子了,想想义父老后腿脚不便、不能打猎,怕是要饿死在岛上了,义父,原谅孩儿不能尽孝…少年满脸苦涩,眼中不知不觉有些湿润,短短时刻心中竟闪过数个念头。 悲从心起,少年心中苦闷、悲痛异常,一时之间,竟然寒毒发作,少年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嘴唇不停颤抖,眉眼之上也突然间布满了寒霜。 吴羡见此一惊,当即用手试探少年的体温,果然冰冷异常,吴羡心思一转:恐怕这就是张无忌吧。尽管之前已经有所怀疑,吴羡并不能十分确定,而现在少年此番寒毒发作的情况,完全打消吴羡的怀疑。 吴羡立即喊道:“张嘴。”虽然此刻寒毒侵袭身体,少年身体下意识蜷缩一团,但神智还很清醒,颤颤抖抖张开嘴唇,吴羡赶忙为其灌下烈酒,将其身子扶正,准备运功为其抵挡寒毒。 吴羡正运转内力,伸出双手正要抵在少年背上,准备用内力为其压制寒毒时,少年悠悠睁开双眼,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谢谢阁下好意,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吴羡悻悻收回双手,而后关心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一发作起来,全身有如万 年寒冰一般寒冷异常,火烤、酒暖都不行。” 少年黯然低下头没有回答,心中低沉,随即又抬头说道:“在下张无忌,谢谢阁下一片好意,我此番却真是无以为报。”张无忌说道这里,更加黯然神伤了。 第30章万丈悬崖寻九阳上 吴羡没有多言,而是将酒递给张无忌,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感,语气温和安慰道:“那可有什么救治之法?” 张无忌摇摇头没有说话,心中想到太师傅曾说过,自己身中玄冥神掌,非九阳真经不能治。自己之前也是不信,后来就连医术妙手回春的胡先生也治不得这病,张无忌这些年来将胡先生的医书看了个遍,才发现玄冥神掌阴毒之气,真是非九阳真经不能治。 张无忌渐渐驱逐心中的悲伤,内心逐渐平复下来,颇为乐观阔达的说道:“人生百年间,生死而已。罢了,罢了,死亡,我不怕你,你听见没,我不怕你。”说到后面,张无忌站在洞口,向着山外大喊道,那不屈不挠、坚韧清脆的声音传了很远,在山峦之间来来回回重复着。 “我倒是知道有一物可能有机会治你的病。”吴羡心中顿生同情,也生出了一丝急迫之感,就像前世所说的蝴蝶效应,据说蝴蝶在美洲每煽动一次翅膀,它就会飞高一点。 吴羡不知道与自己的相遇对于张无忌来说,是福是祸。自己应该劝导张无忌做何选择呢? 张无忌听见吴羡的话,倒是没有太多激动,心中想到:玄冥神掌的阴毒,连太师傅那等高人都解决不了,更不用说眼前这位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吴羡了。宅心仁厚、心地善良的张无忌也不忍拂了吴羡面子,淡定的询问道:“有什么法子能治我这体内的阴寒之毒呢?” “九阳真经。” 随后吴羡又说道:“九阳真经,内力至阳至刚,或许能够压制住你体内的寒毒。” 张无忌脸色一变,瞳孔骤收,心中惊讶想到:他怎么会知道九阳真经。这九阳真经应该鲜有人知啊,就连太师傅也是从那‘昆仑三圣’何足道话语之中,得到只言片语的信息。莫非他真有确切的信 息。 张无忌尽量平复心中惊讶,而后轻飘飘说道:“曾经也有一位高人指点过我,说我体内寒毒非九阳正经不能治,可诺大的江湖,要找到这一纸经文,不正如大海捞针吗?” 吴羡见张无忌如此谨慎,这位‘高人’便是武当张真人吧,想来也是张无忌年纪虽小,却接连遭受万般坎坷,而江湖众人如狼似虎般狡猾和贪婪,张无忌这般谨慎怕是万一暴露出自己身世,自己会贪图屠龙宝刀,徒生事端吧。 吴羡坦荡的笑了笑,随后又说道:“我只知道经书在何处何物之中,至于更确切的信息,我曾祖父也未曾言明。” 张无忌心中疑惑,随即问道:“听兄台所说,是从你曾祖父所传,这又是怎么回事。” 吴羡随即说道:“我曾祖父本是昆仑山脉一猎户,终年以打猎为生,二十四岁那年,曾祖父在山中追赶一只野猪时,无意间闯入一间洞穴之中,洞穴之中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曾祖父在其中发现一方手帕,其上用红彤彤鲜血书道‘九阳真经,绝世神功;始出少林,埋于猿身;昆仑之上,群山之间。湘西名宿—潇湘子留’。” 张无忌心想:师公也曾说过,尹克西和潇湘子两人合伙盗出九阳真经,两人心中各有所忌,担心对方先习成经中武功,转而害死自己,于是两人互相暗算,斗了个两败俱伤。想来是那潇湘子本就自觉此行必死无疑,所以打算和尹克西同归于尽,却也不想少林盗经成为一场笑话,九阳真经明珠蒙尘、流落于群山之间,于是留下这一张手绢,等待后世有缘人得神功,从而纵横江湖、睥睨世间,也不枉费其一番苦心。 而后吴羡看向外面星夜,叹气说道:“从我曾祖父开始,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从未放弃过寻找九阳真经,从曾祖父到我父亲,一直到我这代,依旧没有找到,自从 祖父那一代辗转到了中原之后,每隔四五年时间,都会来昆仑寻找一场,可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吴羡语气颇为苦寒,哀叹着说:“一族四代人,辗转百年间,都是一场空啊。” 张无忌听明白了,也颇为同情吴羡,自己寻找九阳是为了活命,而吴羡寻找九阳,却是一种传承,一种使命。 吴羡编了一个还算曲折的故事,目的就是博得张无忌同理心,两人都有一个想同的目的,但愿两人最后不要如同尹克西和潇湘子一样,为了一本九阳而互相阴谋算计。 吴羡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脸色认真说道:“无忌兄弟,我此次昆仑之行本是替人送信而来,待到了昆仑才记起了自己的使命,我已苦寻了十几天之久,打算再停留二十天,何不如你我一起寻找呢?正好你也需要神功治病疗伤,咱俩相互也有个照应。” 张无忌略微思索一下,心中如同明镜,并非吴羡需要自己,自己一个身受寒毒之人,随时都可能冻死在世上,相反这是自己搏一次的机会,搏一次生存的机会。 张无忌知晓了九阳真经就在昆仑山脉之中,心中也迸发出一丝火焰,眼中也闪烁着希望之光,或许,自己真的命不该绝,或许,自己真能在茫茫人世间寻找到九阳真经。 随即,张无忌痛快的答应了吴羡的邀请。 吴羡的一番好心意张无忌能够感受,所以张无忌对吴羡也比较亲密,夜晚下,两人交谈了很久。 当谈起年龄时,吴羡随意报了前世自己的生日,而张无忌年龄比吴羡还要大两个月,可是言谈举止之中,显然是吴羡更加成熟,两人遂以兄弟相称,不分大小。 “羡哥,你说这莽莽群山之中,咱们怎么寻找九阳真经。”知道了九阳真经就在昆仑之中,张无忌的心似猫儿抓挠一般,心痒 痒的,好想立即就飞到经书之旁,然后去除这一身寒毒。 吴羡皱着双眉,用手轻轻抚摸鼻尖,而后说道:“我曾祖父、祖父、父亲,穷尽一生苦寻九阳真经无果,他们皆是在群山地面寻找,而我打算不走常路,去万丈悬崖之下寻找。” 第三十一章 万丈悬崖寻九阳 下 “悬崖之下!”张无忌惊呼,脸上不可置信之色,而眼神之中是犹豫和担忧。 “对,万丈悬崖下,我早已准备好了绳索、铁钩等等物件。”吴羡脸色坚定,九阳正经虽是至阳至刚的功法,那却是练到高深之处才有的效果,此行寻至九阳,也有为了李爷的心思,若李爷只修行第一二重中正平和的功法,则可保近几年生命无虞。 “届时你在悬崖之上替我守着,我下去悬渊去探索。”吴羡眼神坚定,咬牙说道,已经将性命置于不顾。 “若是在万丈悬崖之下,咱们还是不要寻找,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张无忌有些犹疑说道,实在是太危险不过,伫在原地迟疑许久,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羡哥,本来我就命不长久,还是让我下悬崖吧,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免了寒毒的折磨。” “哈哈,无忌兄弟,我看你一定是长命之相,未来还必定桃运缠身呢。”吴羡知道张无忌的命运,哈哈笑道。却对张无忌下悬崖之事只字不提。 张无忌憨厚的脸上有些羞红,支支吾吾说道:“羡哥你莫嘲笑于我,我能够活得性命便已经知足了。” 吴羡拍拍张无忌的肩膀,认真说道:“无忌兄弟,命由己定,切莫放弃。” 张无忌愣了愣,随即心里破开雾,自己之前确实放弃了希望,甚至送走不悔妹妹后,就打算随意找个角落,静静等待死亡,听了吴羡的话,想起了他们四代祖孙都从未放弃的使命,心中也燃起了希望。 张无忌愣神心想:若是自己就这样碌碌无为,没做任何努力就死去,等到了阴曹地府,爸爸妈妈也会对我很失望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了之前准备的干粮,就准备下崖之事,张无忌问道:“那从哪座悬崖开始寻找?” 吴羡倒是一愣,自己从未想过,吴羡看了眼张无忌,说道:“我这十几天一无所获,无忌兄弟你初来乍到,倒不如无忌兄弟你来做个决定罢。” “我吗?”张无忌一脸吃惊的指着自己,疑惑的问道。 吴羡点了点头,最后,两人磋商决定先在前方山峰下崖一看,于是吴羡背着一个硕大麻袋,其中装着麻绳等等,而张无忌则背着食物水源,两人向山峰山峰爬去。 已至,吴羡将数丈长的麻绳绑在悬崖之上一颗树旁,用力拉扯确定无恙之后,将绳头另一端扔下悬崖深渊一下,啪一声,绳子重重打在绝壁之上,在悬崖之上,仍可看见那隐隐绕绕的白雾弥漫在深渊间,那深渊之下却是看不见底,一时之间,吴羡也有些发怵。 “管他娘的。”吴羡骂骂咧咧喊了一句,心中的惊惧也少了几分,随后,吴羡又用一截小绳捆住自己的腰,在长麻绳之上绑一个活结,腰间插一把匕首,背上背负着一个爪钩,说道:“无忌兄弟,你却是好生看着这树上的绳索,切莫让人动它。” 张无忌点点头,满脸忧心和顾虑,看一眼高不见底的深崖,又看向吴羡:“羡哥,还是我来吧,反正我的命不值钱。” 吴羡畅怀一笑,说道:“说什么呢,谁的命都只有一条,王公大臣、平民百姓,在我看来,没有谁的命比谁更高贵。”又补充一句:“待的下到绳子的末端,我定会回来,毋须担心。” 吴羡双手抹上一把泥灰,手握麻绳,纵身一跃,不至片刻人已消失在无忌的眼中,而此时急速坠落的吴羡,感觉到呼呼风声不停在耳边刮过,整个耳朵里只有那充斥于脑海之中的风声,悬崖上石壁像看电影似的,匆忙从眼前一幕幕的划过。 吴羡运转红杏踏步,将身子调整好姿势,双脚踩在石壁之上,双手握住长绳,每每往下一跃,双手便松开麻绳,待下落一段距离,又双手抓紧长绳,在附近仔细观察,看周围是否有那石台,一路行到绳索末端,吴羡都不曾见过石台。 吴羡一低头,看着那仍旧不见底的深渊,心中失望,感叹这大自然鬼斧神工,这悬崖绝壁万丈深渊非人力所能及,若不是有大机缘、大幸运的人,恐怕是难以得到那九阳神功了。 吴羡将绳子末尾一端牢牢拴在手上,而后双脚在绝壁上踏动着,在悬空中一晃一晃向绝壁另一头荡去,目的便是跑到悬崖的另一侧。 好一会儿,人就来到了悬崖对面,上方的张无忌见到绳子倏倏地动着,不一会儿绳子放在悬崖之下的方位就跑到了另一头,原以为出了什么事,而后看到绳子一下一下有规律节奏的抽动着,心知吴羡正在回来,在心中不免佩服吴羡的胆气和本事。 下崖容易上崖难,好在绝壁夯实整齐,双腿可以稳稳踏在岩壁之上,吴羡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用双目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直至最后快到崖顶之时,也不曾见有一石台悬挂在崖壁之上。 待得到了悬崖顶下三丈左右,吴羡深提一口气,唰唰唰,三步两步踩着悬崖快速向上飞跃而去,至崖顶之时,吴羡脚一踩凸起的石块,身子轻盈纵身一跃,身子竟不可思议的翻身跳跃两三丈而上悬崖,稳稳落于一旁。 张无忌在一旁惊呆了,张无忌自小跟在父母、义父身边,自幼便见识到、学习过许多高明的武功,也曾见过父亲张翠山施展武当梯纵,一纵一跃之间跳起三两丈,虽然心中隐隐不愿相信,父亲轻功确实不及吴羡这般潇洒自如。 吴羡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张无忌也有些绝望,不过没过片刻,两人便调整好了心情。这一次下万丈悬崖,不知不觉之间,竟已过了三五个时辰,而吴羡身体和精神也已疲惫不堪,两人便决定,两日之后再做探索。 傍晚入夜,两人又回到山洞之中,张无忌呆愣愣望着火堆,随后说道:“羡哥,若是二十日之后还是一无所获,你回中原能不能帮我带封信给我家人。” 吴羡点点头,本就是顺手之劳,无非是多走几日路程,将信送到武当山罢了。 见到吴羡点头答应,张无忌心里有一些安慰:自从金花婆婆闯入蝴蝶谷以后,我便不曾在中原现身,想来太师傅已经认为我与世长辞了吧。这一封便是绝笔信,我给太师傅写一封,给六位师伯写一封,再给义父留一封罢。 第三十二章 青平岭上江湖斗 半月以来,一无所获,吴羡不得不压下内心的失落,带着张无忌的希望,重新回归故土。 吴羡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两人相顾无言,吴羡不知道怎么安慰张无忌,张无忌自知大限已到,也强自忍着悲痛,笑着挥挥手向吴羡道别。 “明年再见。”吴羡牵着骆驼,走在满是冰雪的古道之上,举起的右手摇晃着,像是在述说着别离。 “但愿吧。”张无忌嘴里喃喃道,心有所感,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悲怆,一股死亡的氛围渐渐弥漫在他身心,张无忌看看此时天色尚早,心中早已明白寻找九阳真经无望,于是张无忌一个人在山林里乱窜着。 三四天时间,张无忌一个人在昆仑山中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出山的途径。张无忌下了一个山坡时,瞧见前方有一堆乱石,正好也走疲惫了,于是其坐在巨石上,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天空,心中想了许多:近日寒毒发作的是愈发频繁了,倘若哪天倒在荒郊里,身子却是只能喂了秃鹫野狼。一念至此,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受,说不出的思念、牵挂和悲凉之感。 而正在此时,忽而听见西北方传来一阵阵犬吠之声,听声音倒是有数十只犬吠之声,那些犬似乎在追赶野兽一般,声音之中似有急迫和追逐之意。 随着犬吠之声愈来愈近,张无忌心中那复杂的感受倒消散不少,转而心中生出一丝丝好奇之感,一道小猴身影一跃而入眼帘,其后股之上插着一根短箭,那猴儿奔到数丈之外后,打了个滚,因为后股中箭,故而不能跃上树梢躲避追击,所以才如此的狼狈,这时它躺在地上,已是精疲力竭,但其目光中的乞求和可怜的神色。 张无忌触动了心事,心中想到:我被昆仑派众人追逐,正是和你一般狼狈。于是抱起猴儿,替它拔下股上短矢,从怀中掏出草药,替它敷在了伤口之上。 而这时犬吠之声已到近处,张无忌赶忙将猴儿藏在怀中,心中想起父亲敦敦教诲,事事当以侠义为重,虽对一头野兽也不肯相负。于是转身踱步而出,张无忌只逃出十余丈,群犬便迅猛矫捷的追了上来,龇牙咧嘴追了上来。 张无忌突然感觉腿上一痛,一头恶犬狠狠咬牙腿上,他急忙回身一掌,用尽全力击在猎犬头上,竟将那头猎犬打的翻了个筋斗,昏晕过去。其他猎犬蜂拥扑上,张无忌心中慌乱,立即拳打脚踢,奋力抵抗。 张无忌习武时日尚短,而且身中寒毒,体内更是少有内力,没过一会儿,其双手、双腿皆被群犬咬住,张无忌骇惶失措的倒在地上,头脸肩背均被群犬噬咬,忍不住大惊大叫。 就在张无忌昏迷之时,隐隐似听得几声清脆娇嫩的呼哧,那声音似在耳边呢喃一般,又好像是在那天边呼喊一般,声音十分遥远。 … 张无忌的命运又重新走上原来的轨迹,吴羡也缓缓行在归途之上。 约行了一个半月时间,吴羡终于到了汉中徐望镇,再亲手将信交至徐老太爷手上,收了剩下的一半报酬,便离开了徐员外家。 吴羡在浴堂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蓝色长袍,这样一梳洗打扮,还是一位俊朗帅气的少年郎。 徐望镇休息几天后,吴羡想起还有张无忌的信要送,于是又马不停蹄赶往武当山,待将张无忌的书信送至时,吴羡就无事一身轻了。 三日之后,吴羡到达了青平岭,此时距武当不过百余里路程,忽而东北方向传来刀剑钢铁拼杀之声,心中顿生兴致,吴羡悄然隐匿潜伏在一棵树后,一位虬髯大汉雄厚的嗓音大嚷道:“‘黑面铁掌’铁狂,我对你是万般同情忍让,你却屡屡苦逼,一路苦追我千里,我已经再三说过,你那贱婆娘身体里的种,并非我张寒所为。” 张寒一句话,让铁狂胸中怒火更盛,一双铁掌攻势更加凌厉,与张寒长刀碰撞丝毫不落下风,远方吴羡心中一惊,血肉之躯竟能和刀剑对抗,那铁狂难道外功如此之强,怕是能和少林金刚不坏神功一争高下了。 待目不转睛仔细瞧了片刻时间,吴羡隐隐瞧见铁狂铁掌之上,在旭日的光辉之下,好似披上了一层闪烁的灵光,只是那丝灵光微弱不可轻易觉察。 吴羡突然脑海中一闪,自己一双本事全在棍法和拳法之上,敌人若使神兵利剑,一向谨慎小心的吴羡必不会近身搏杀,毕竟血肉之躯,怎能抵得神兵利刃一刀之砍,故而吴羡一身好武功却是去了三四层,吴羡眼神炽热的看向铁狂,心想:自己若是也有一副这样坚韧难摧的手套,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那铁狂是一黑面大汉,身高八尺,有如铁塔黑熊,他粗糙面容悲痛万分,一身武功路数大开大合、刚猛异常,锣鼓般洪亮的嗓音痛苦说道:“那贱人亲口所说,又岂会有错,只是料想不到江湖上人人敬佩的‘孤鸣刀’张寒,也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小人。” 张寒趁着铁狂说话之时,找出机会,一跃而后退数步,平静的说道:“我张寒一生光明磊落、为人敞亮,花十几两银子便可去青楼寻欢作乐一番,又何必作出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铁狂脸上依旧悲痛,丝毫不信任张寒的话语,张寒右手轻灵挽出一个刀花,长刀在手上轻轻振动,发出一抹抹清脆的长吟,那刀身的轻吟之声清脆悦耳,有如清泉激石、鸟鸣空谷一般令人心怡。 张寒收起脸上的神色,一脸的庄重虔诚说道:“我本念在你遭遇变故,难免一时想不过来,故而对你多般忍让,盼你能够思索清楚事情原委,若是你再冥顽不灵,只能做我刀下亡魂了。” “呵!今日若不能报夺妻之仇,免不得被江湖中人耻笑,与死无异,拿命来吧。”铁狂横冲过去,一身气势摧枯拉朽,不可阻挡。 第三十三章 孤鸟之鸣 张寒紧闭双眼,仿佛脱离隔世一般,吴羡也搞清两人之间的争斗的原因,他以为妻子和他通奸,他说他并没有和他的妻子通奸,于是两人一路争斗千百里。 张寒手中长刀似乎突然平静了,那轻盈的剑吟之声消失了,而这时铁狂连人带掌冲过来,那一双硕大的铁手即将打在张寒天灵盖之上。 倏地,张寒双眼一睁,一道灵光自其眼中闪烁而出,猛然间,天空之中仿佛传来一声神鸟尖鸣,那般广袤而孤远,三丈之外的吴羡也感受到一丝压迫之感,吴羡惊异的想:那孤鸟之鸣究竟来自何处? 又一声孤鸿长鸣,总共三声,一声更比一声尖锐而嘹亮,摄人心魄、乱人心神,张寒长刀携着孤鸣一刀而出,就那么简简单单一刀,就将铁狂凶猛的攻势打断,待得尖刀即将刺入铁狂胸膛之时,张寒长刀一收,而后又将刀身一横推,长刀迅速拍打在铁狂胸口,铁狂身子被打飞三米之外,撞在枫树之上,鲜血不住的从嘴中流淌而出。 张寒长刀收入刀鞘,淡然说道:“现在有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会在江湖宣布铁狂挑衅于我,已身亡刀下,你修养好后,化妆打扮一番独自潜入兴阳县,你自会知道事情原委。” 随后张寒一挥衣袖,转身飘然离去,吴羡心中惊异,这般高明的刀法,真是没有白来的外号,‘孤鸣刀’无愧其称号,那刀法真如孤鸟之鸣一般,孤独寂然、哀婉凄厉,一刀出而鬼神惊。 约盏茶时间,吴羡估摸张寒已经走远,而铁狂躺在树旁,一脸呆滞懵然,好似失了魂魄一般。吴羡心生同情之感,如今看来,铁狂不仅被爱妻绿了,还被妻子给骗了,目的就是要将铁狂置于死地,好和那奸夫苟且偷活。而那‘孤鸿刀’张寒,不仅武艺高超,而且心思敏锐、能洞察人心,真是七窍玲珑、心智高超之辈。 吴羡心中同情,一跃而至树干上,背靠着树桩看着铁狂,约摸半个时辰过去,铁狂仍旧面无血色,整个人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唯有那胸膛中略微的起伏吸吐气,证明其还活着,犹如活死人一般。 吴羡纵身掠至铁狂身边,在其身旁放下一个包裹、将自己的酒壶也轻轻放其身旁,而后转身奔向武当派。 一日过后清晨,吴羡初至武当山之下,望着那一阶阶石梯层层向上,吴羡一步步稳重的走上去,两侧青山盎然、绿竹环绕、溪水清泉流淌于林,吴羡一边走着,心中不由为眼前如此美丽景色而惊叹。 上了山后,吴羡立即被两名武当弟子发现,一名穿着道袍、束着发髻的弟子上前询问道:“施主莅临敝派,不知所为何事?” 吴羡看见这名弟子年龄大不了自己几岁,料想应是武当三代弟子,不知道是武当六侠哪位门下。吴羡作揖说道:“我是受人之托前来送信,虽然我自知人微言轻,但那人与武当派渊源颇深,还盼请武当六侠当面言说。” 那弟子有些迟疑,也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两人避开吴羡,在围墙边商量一下后,决定去告诉殷六侠,因为殷六侠性子绵软一些,比较好说话。 那位弟子则带吴羡去了屋内,上了一杯清香的茶水,吴羡坐在座位之上,有些好奇看着这古朴雅致的房间,房间之中并无其他东西,只有上首入门正中两张太师椅,其墙上还挂着一副意境深远的山水画,至于出自何人之手,吴羡没有瞧清楚,朱漆木柱上一副楹联,还有堂两侧端正摆放对称的茶几和椅子,吴羡端着茶杯,轻轻啜饮一口香茶,忍不住轻叹一声。 就在这时,一位儒雅随和、风度翩翩的身影走了进来。吴羡当即起身致意,殷六侠面带柔和的笑容,用了一式‘清风拂柳’轻飘飘按在吴羡肩膀,意在示意他不必拘于俗礼,这一式本就如清风拂柳,柔和飘忽、不施害意,殷六侠使了三四分力气。 吴羡感觉肩膀上一阵柔软的清风,带着一股子温和的力道,驱使他自己坐下,吴羡下意识抵挡了一下,脑子里突然一想:殷六侠示意自己坐下,自己又何必固执拘礼呢。随即,吴羡又坐回了椅子上。 殷六侠高看了吴羡一眼,之前那一手‘清风拂柳’无意之中试探出了吴羡一身的功夫,心中也为吴羡年纪轻轻,而有一身子力气和内力而惊讶,随即心中想到: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殷六侠稳重的步伐之中带着飘逸轻灵,三两步便走过去,坐在了吴羡椅子上方一个座位,仆童也添了一杯茶,吴羡眼中无意瞧见殷六侠握剑的右手,掌心有厚重茧子,吴羡眼神一愣,心中也想到:果然成功没有捷径,连殷六侠这种成名大侠,也是经历数年苦修,才有了今日成就。 吴羡微微抱拳说道:“见过殷六侠,此次前来是受故人所托,来武当送几封私信。” “来武当送信?不知是何人的信件。”殷六侠有些疑惑,温文尔雅的语气问道。 “张无忌。” “什么?无忌,真是无忌吗?无忌还活着吗?”殷六侠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原本脸上的淡定从容一扫而空,满面的欣喜与激动,惊喜的将手搭在吴羡的肩膀上,拉着吴羡手急促走去,仓促说道:“快和我去见师傅,师傅若听见无忌还在世上,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殷六侠欣喜的施展起了轻功,迅速拉着吴羡前往张真人闭关之地,那是条幽深僻静的小道,穿过几处亭台楼之后,眼前出现一个极为僻静之所,两人忽一会儿就至这里,殷六侠长啸一声:“师傅,有无忌的消息啦。” “进来。”张真人的声音平静而悠远,但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欣喜,殷六侠带着吴羡进入其中,小院之内并无太多东西,只有地上一个蒲团,一个茶几,板上一座香炉,一个茶杯和一壶清茶,壁上挂着一柄木剑。 第三十四章 太极拳 两人进入房间之后,但见一个鹤发童颜、高大硬朗的老头,他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手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而后柔柔缓缓的出拳,拳头看似软绵绵,但却是以柔克刚的高明拳法。 吴羡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后世的流转之广的太极拳,一时没有忍住,吴羡便忍不住想偷学几招,渐渐的,吴羡从之前的目不转睛的凝神看,到后面已是全身贯注,物我两忘。 从第一式‘野马分鬃’到第七式‘手挥琵琶’,只见张真人左掌阳,右掌阴,目光凝视着左手手臂,双掌慢慢合拢,竟是凝重如山,却又轻灵似羽,又打到了二十九式‘撇身劈捶’,张真人拳法霎时收住,竟没了后文,吴羡忍不住心中遗憾。 “怎么样?你懂了几层?”张真人见到殷梨亭的脸上有丝丝迷惘,随即说道。 “弟子愚钝,只体会了三四层。”殷梨亭汗颜的说道。 “这套拳法不过是雏形,我也只想出了这二十九式,这套拳法的诀窍是‘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十六个字,纯以意行,切忌用力。” 殷梨亭点点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而后张真人没有停息,又认真看着殷梨亭说道:“这拳劲首要在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 殷梨亭有些懵逼听着张真人的教诲,心中隐隐有种念头:师傅好似不是在传授自己,而是在教导旁边那位少年。 吴羡听得十分入迷认真,张真人之前打的拳法印在脑海之中,此时和那口诀一一对应,吴羡之前迷茫懵然之处一一恍悟,竟然理解了七八分。 待的吴羡回过神来之时,张真人正和殷梨亭在一旁饮茶,丝毫没有关注于他,而吴羡心中有些尴尬和担忧,毕竟自己偷学他派武学秘籍,已犯了武林之中大不讳。 吴羡有些悻悻然低着头,正打算认错,故而说道:“见过张真人,晚辈…” “听说你见过我那无忌孩儿?”张真人打断了正要道歉的吴羡,语气温缓平和、仁和慈善,一语之中有着令人心静的力量。 吴羡知道张真人不予追究,心中立即平静下来,于是就将从与张无忌相遇,到最后与张无忌诀别,事无巨细全都娓娓道来,不过寻找九阳真经之事吴羡未曾说起。 “无忌的寒毒越来越频繁了……”张真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也有些心痛和落寞,心中想到:或许这就是无忌那孩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吧,不回来想必也是不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而寄回这封信,也是担心我放不下他,时时牵挂着他,故而寄回这封信,也是想让我知道他还活着吧。 殷梨亭也悲痛异常,武当七侠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如今五哥之子无忌身中寒毒,命不久矣,心中既为五哥唯一骨血绝灭而苦,也为无忌悲惨的命运痛苦,十岁之前流落荒岛,人烟稀少,十岁之后回到中原,却饱经坎坷折磨,不由长长哀叹一声。 “师傅,就让弟子前往西域,亲自接无忌回武当吧。”殷梨亭眼中含着润湿的泪花,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张三丰站在院子中,本就高大的张真人穿着宽大的道袍,双手携着衣袖负在身后,抬着头眼神深邃凝望着晴朗的天空,一时没有回答,而后长长哀叹一声:“算了,就算回到武当也无济于事,既然无忌已然决定,那么我们就尊重他的决定吧。”而张三丰也有些丝丝期盼,或许无忌有奇机妙遇,能够拯救其性命。 “师傅…”殷梨亭大喊一声,语气慷慨激烈,儒雅温柔的脸上满是痛苦,那谦谦君子一般的殷六侠,如今为了无忌竟如此歇斯底里。 吴羡心中也有些对张无忌感到羡慕,有如此真心对待他的张真人、殷六侠等等,不过这念头一时就被吴羡驱逐在脑海外,一想起李老头,吴羡胸口升起一丝丝暖意和满足。 吴羡取出包裹中的几封信,随后恭敬得用双手递给张真人,略带惆怅说道:“张真人,这是无忌兄弟托我带的信,其中有一封是写给您的,一封写给武当六侠的,一封写给金毛狮王谢逊的,若是有机会遇见谢逊,还盼你们能将信送给谢逊。” “好,谢谢你不远万里前来送信,我代无忌谢谢你这份赤子热忱之心。”张真人说道,而后片刻,张真人背过身去,挥手示意,殷梨亭明了师傅之意,平复下心情,微一躬身说道:“那师傅我们退下了。”而后迅速领着吴羡退别院。 两人走在来时路上,吴羡见殷梨亭面色冷峻严肃,似在思索什么,两人一路无言,而后吴羡抱拳说道:“殷六侠,在下尚有事务在身,既然无忌兄弟的亲笔信已经带到,那我便先离开了。” 殷梨亭出口挽留,想再与吴羡谈论张无忌的消息,但却抵不过吴羡心中的固执,吴羡此时离家已久,心中思念李老头,故而没有在武当山停留,一下山便马不停蹄的奔向黄州。 在一路之上,吴羡心中盘算着,这次一行约摸已有两三月时间,行程着实漫长,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虽然动身之前已经多次与李老头言明,吴羡只希望李老头子别太担心自己安危,免得忧郁成疾、积怨成劳,吴羡跑这一趟不过也是为了赚足金银,让李老头子晚年享福,若是李老头身体更虚弱瘦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吴羡飞奔的奔向黄州,丝毫不敢停歇,而到了渭南之时,渭南的江湖却并不平静,金花婆婆不知是何缘故听说,近日现身渭南林于村之中,而且还将附近一个土匪寨子‘天风寨’铲平了,数十号土匪连同山上亲人尽皆丧命。 有江湖侠士看不过金花婆婆凶残的作为,纷纷找金花婆婆麻烦,一一被打发回去,故而在渭南城之中,可谓风起涌。 第三十五章 巧遇金花婆婆 吴羡在渭南一家小酒家点了几份小菜,吃了碗酒,听着其他人谈论着江湖风波。 “最近金花婆婆将渭南搅得是满城风雨,好些英雄汉子都惨亡她手。” “嘘,小声一点,免得惹上事端。我也听说金花婆婆喜怒无常,以杀人为乐,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血腥残忍,天风寨五十六口人,不论土匪、伙夫亦或是被抢上山的女人,皆命丧黄泉,唉!” “兄弟说得极是。我曾偶然间乘舟而上灵蛇岛,亲眼所见、亲自目睹,金花婆婆居住的灵蛇岛,虽以‘灵蛇’为名,其实不然,岛上遍地毒蝎虫蛇、瘴气弥漫,故而随手采摘便是一味剧毒之物,所以金花婆婆下毒功夫尤为厉害,听说那天风寨上的众人,便是被金花婆婆在井水中下毒毒害,无一幸免,倘若不是这样,那五十多名土匪山盗,怎会不是她一个老太婆的对手。” “而且那金花婆婆年纪老迈,老眼昏花又体虚多病痛,常示弱搏得同情,在他人放松警惕时,而后突发暗器,偷袭那些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汉,那些好汉们人好心善,中了那金花婆婆的奸计,真是狡诈恶毒的老妇人,我腰腹就中了那老毒婆暗器,至今未愈。”那魁梧汉子还捂着腹部,装作重伤未愈的样子。 其他人听见,一脸敬佩。 吴羡偷听见后,忍不住噗嗤一声,众人皆怒目望过来,所见不过一十四五岁少年,于是那受伤的大汉没好气嚷道:“你个毛都没齐的孩子,笑什么呢?” 吴羡兀自站起身来,用筷子夹一颗花生米高抛而起,随后稳稳落入嘴中,再悠哉喝一口米酒,真就一副顽童模样,吴羡眯着眼睛笑嘻嘻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那金花婆婆武艺高超,江湖中鲜有人及,金花婆婆一手铁杖高深莫测、威势浩大,而且那金花暗器更是诡谲难挡、例无虚发,金花婆婆更是拳、掌、指、腿样样皆精,是江湖中数一数二流的人物……” 吴羡一边极其推崇的吹嘘着金花婆婆,又骄傲的挺起胸膛,脸上涌现自豪之色说道:“自从在下听见金花婆婆所作所为,真可谓恶贯满盈、人神共愤,想我浪里小白嫖-吴德羡仁侠仗义、义薄天,在西域一带无人听见我的大名,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 “所以在下岂可袖手旁观,我不远千里迢迢来到渭南,正是为了与金花婆婆一决高下,无奈我年纪尚浅、武艺未精,与金花婆婆斗了三百招未分上下,我想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心中突然想起自己年纪尚轻,而且根骨奇高,不用两三年便可除‘金’扬善,所以便与金花婆婆相约三年之后再斗一场。” “哈哈,就你一个小屁孩。”众人无不哄堂大笑,店里充满了嗤笑声,吴羡也大声笑着,众人嘲笑着吴羡黄口小儿,不知所谓,吴羡也笑着众人庸碌无为、满口胡话。 各自笑了很久,吴羡干笑的肚子都痛了,有一貌丑高壮大汉站起身指着吴羡,正想要说什么。 “怎么,我老婆子有这么鼎鼎大名吗?众位好汉对我情况是了如指掌啊。”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还伴随着两声咳嗽,哒哒步伐声从楼上传来,一步一步踏在楼梯之上,那脚步声好似死神的脚步一样,一下下重重敲击在众大汉的心上,他们只感觉心好似坠入深渊,整个人若掉在了水底一般,周围一片寂静安然,耳边里、胸膛内、脑海中全是那狂跳的心声。 吴羡也有些慌乱,心想:这下吹牛吹大发了,遇见正主了。 吴羡干笑两声,脸上满是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声音尽可能稚嫩可爱的说道:“婆婆,外面下雨了,我想起衣服还晾着,我回家收衣服了。” 金花婆婆慢慢走下来,在吴羡眼中已露出了下半截身子,穿着一身黄白色衣服,金花婆婆温柔的说道:“傻孩子,你瞧外面天晴着呢,怎么会下雨呢。” 吴羡又赶紧拿起包裹,脆生生说道:“婆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就先告辞了。” “不听婆婆的话吗,婆婆生气可是很严重哦。”声随话至,哗哗两道破空声,两枚金花射至吴羡双脚至门口前方寸许。 吴羡见到金花婆婆这一手,心中惊叹:金花婆婆暗器手法果真高明。吴羡脸色平静淡然,但暗中气沉丹田,双脚隐隐蓄力,双手也暗中准备。 “婆婆,昨日我那童养媳染了重病,我方才去药铺里抓了药,现在不得不离开了,还望婆婆您见谅。”话未说完,吴羡如疾风霹雳一般闪到门外,而虽着吴羡身影的,是数枚金花飞镖。 吴羡一出门躲避不及,于是转身一挥,双手轻柔使出太极一式‘手’,那手臂柔柔一挥,双掌柔到极致,空明若虐,金花的汹涌急劲儿尽数化去,随后稳稳托于手掌之中,吴羡又倏地一跃而上,迅速远离战场。 金花婆婆轻咦一声,本以为那金花很轻易就重伤吴羡,却没想到吴羡有那高明的以柔克刚的武功,竟然能轻易化解攻势,而且轻功也精妙无比,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无踪影。 “咳咳。”金花婆婆轻咳两声,随后平静说道:“刚刚与那位公子少年那笔账已经了结,现在就该算算我与诸位的这笔账。” “金花婆婆,我…我们也没有得罪你吧,这些也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算不得真,您要找…就找那传出流言的罪魁祸首。”一名大汉颤声说道。 “老婆子我人老眼花,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顺手收拾传流言蜚语的小人。”金花婆婆看着众人,丝毫不以为然的说道。心中却隐隐鄙视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之前一骨子的傲慢和张狂,结果还不如一个孩子的能耐和胆气。 说完,金花婆婆便玉手轻拂,数枚金花如狂风骤雨般袭出,那些汉子功夫平常如疏,三两下就身中金花,倒地哀嚎,而金花婆婆也无瑕顾及,也缓缓离开了酒家。 第三十六章 遇小昭 出酒家之后,吴羡生怕金花婆婆追来,一直连续不断的向正西方跑去,金花婆婆可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紫衫龙王,可不是吴羡现在能对付的,吴羡就算再练个四五年功夫,估计才堪堪能与其斗一场。 一直走了约半个时辰,吴羡躲藏在山腰一大松树树枝之上,远远望去并无人追来,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顿时松弛了,料想金花婆婆并无追杀自己的意思,否则此时应该已经追了过来。 而不知不觉间,吴羡已经走到了天风寨驻扎的山峰之侧,吴羡走了一会儿,绕过了这座山头,迈着轻快的步伐,越走越轻盈,身子不停在枝丫脚飞驰着,双手抓住树枝荡来荡去,又放开手跃向远方。 一会儿间,眼中绿木高高挺拔伫立在林间,远处清泉激水之声清铃响彻于耳,枝丫间、天空上飞鸟轻快翱翔盘旋,“去洗把脸吧。”吴羡小声嘟囔道,随即欢快的跑去小溪流旁,双手干脆的捧把水‘啪啪’打在脸上,溪水很是清凉甘甜。 坐在青石之上躺了一会儿,耳中似乎聆听到的清泉水流之声并不纯粹,隐隐似有小姑娘清铃般的呼和之声,可那声音似乎与水流之声相似,又有些许差别,吴羡心中郁闷:自己怎么想姑娘想疯了?怎么会幻听了。 ‘咚’一声巨响,‘啊’一声少女的尖叫之声,吴羡确定自己并非幻听,于是赶忙往溪上游走去,想来也是姑娘遇见什么困难,踩在河边碎石之上,只转过一个弯,便瞧见了那个姑娘。 远远瞧见姑娘双脚踩在溪水之中,那粗布裙摆被清泉拖着向下流,而她正努力的想将一束柴提上岸边,那捆柴好似卡在两块石头之上,又沾了溪水,变湿变重,无论小姑娘怎样努力,那捆柴都没有动。 吴羡叫她一个约摸九、十岁小姑娘,身子小小的,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扎在头上,很是可爱。吴羡绅士的笑容挂在脸上,和煦阳光温柔说道:“小妹妹,需要帮助吗?” 小姑娘站在溪水之中,抬着满面轻雾的脸庞,俏生生、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吴羡,那眼睛忽闪忽闪,好似很疑惑吴羡怎么突然到达这里。 吴羡微笑着解释道:“我刚在溪流下面洗脸喝水,偶然间听见了一些声音,故而上来瞧瞧。”小姑娘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吴羡,吴羡这时才仔仔细细瞧见,小姑娘眼神湛湛有神,眼睛有一丝海蓝,肤白晶莹如玉,鼻子也较高,脸颊上隐有梨涡,一张小小瓜子脸上仍有些婴儿肥,很是灵气可爱的姑娘。 只这一眼,吴羡就知道这姑娘必不是寻常农家之女,吴羡伸出手,将小姑娘拉上岸来,随后说道:“这柴太重了,需要帮忙吗?”小姑娘摇摇头,如黄莺般轻灵的声音说道:“谢谢哥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提起来。” 于是,小姑娘弯下腰,吃劲儿的将那小捆湿柴提起,小脸上满是汗水,白皙的脸因为使力而变得红扑扑的,没走几步,那捆柴突然间噗通一声坠落在地,小姑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脸色更加红润了。 吴羡无奈翻翻白眼,只得过去一手便提了起来,而后走在前面,说道:“我帮你提,你替我指路,正好我赶了一路正好口渴,待会儿你给我口水喝,便当做报酬了。” 小姑娘轻声应道,脸上却因为之前的尴尬而仍旧红艳,一路之上,吴羡轻松的走在前面,说着:“我叫吴羡,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小一个姑娘家上山打柴,你不知道山上很多毒虫猛兽吗?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被野狼吃掉。”吴羡还嚎叫一声,吓唬道。 “哼,小昭才不怕呢,我上山打柴是为了让阿爹、阿娘少操累点儿。”小姑娘仰起头说道。 “哈哈,孝心可嘉,下次你最好别弄太多柴,别自己都背不动。”吴羡哈哈笑道。心中却暗自想到:看来没错了,这位想必就是未来张教主身边的小昭姑娘了,金花婆婆来渭南就是为了她而来吧,只是没有想到,金花婆婆竟然是将小昭寄养在渭南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面。 吴羡知道小昭也是冰雪聪明、颖悟绝伦,丝毫不亚于赵敏、周芷若二人,虽然现在小昭只是一个九、十小姑娘,吴羡也没有过多询问其情况,免得引起怀疑和反感。 两人一边走着,吴羡还讲述着自己闯荡江湖一些奇闻轶事,还有雪山高原、悬崖绝壁、无垠沙漠、广袤森林,将小姑娘对于世界的美好幻想,更加的激发出来。 时间很快,快得一眨眼就溜走了,转眼之间顺着山路就来到了林于村,这时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向自己家门口,木栅栏围起了一片院墙,三四处木屋坐落于院子里,院子里有着一棵银杏树,还有一片小菜地种了些蔬菜瓜果。 小姑娘打开院门,正准备取水之时,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吴羡赶紧转身一看,果真是梦魇一般,金花婆婆拄着拐杖一步步娓娓走来。 吴羡一下子跑到小昭身边,有些心虚的问道:“小昭,你认识那个婆婆吗?” 小昭眼眸顺着吴羡的目光瞧过去,正好看见金花婆婆面无表情走过来,小昭脸色有些犹豫,又突然想明白了一片释然,随即轻轻说:“我认识那个婆婆。” 吴羡焦急问道:“小昭,那个婆婆会伤害你吗?”小昭思索一下,迟疑说道:“应该不会吧。” “那小昭借你一用。”说完,吴羡躲在小昭身后,尽可能弓下身子,不让身体露出半分,小昭有些哭笑不得的脸色,见到吴羡如同小尾巴一样躲在自己身后,完全没有之前讲江湖故事那般见识广博、威风凛凛。 吴羡开着嗓子大嚷道:“金花婆婆,我们之间无恩无怨,倘若我得罪过您,我现在向婆婆您道歉,您也没有必要三番四次对我出手吧。” 第三十七章 逃出生天 小昭见到金花婆婆脸色不爱,于是动身站向一旁,谁知吴羡依旧如同小尾巴,紧紧跟在小昭后面,可谓密不透风,丝毫不露踪迹。 金花婆婆咳咳两声,眼神锐利如刀,但声音依旧温和说道:“傻孩子,出来吧,婆婆怎么会对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动手呢。” “婆婆不是个记仇的人,虽然你说过我‘恶贯满盈、人神共愤’,还说过要‘除金扬善’,但你也夸过婆婆武艺高强等等……” 吴羡躲在小昭身后,眼睛瞥着、嘴角不屑,心中暗想:还说不记仇,果然女人就是最记仇的生物,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小心眼儿。 小昭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的捂住嘴巴,心中也为吴羡说大话羞羞脸,吴羡稍微抬起头,将两只賊眯眯眼睛抬过小昭肩膀,看着远处的金花婆婆,不相信的问道:“婆婆,你说得可是真的?” 金花婆婆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晶莹的眼睛也温和许多,温柔的说道:“你一共说我三句坏话,你所夸我武艺高强等等抵一句,我向你出手两次抵另外两句,婆婆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向你出手的。” 吴羡知道金花婆婆来找小昭,却并没有挑明,吴羡生怕将这事一说破,金花婆婆非得灭自己口,否则自己活着就可能会对小昭生命存在隐患。 “婆婆,既然您不打算与我计较,能否请您退后一些呢,我有些害怕,您的金花神出鬼没,我怕一不留神就打在我身上,给我腾出一个空间。”吴羡嗓音中带着些许害怕之感,吴羡恐怕金花婆婆不知自己想法,又补充说道:“我好逃跑。” 金花婆婆当真听了吴羡的话,面无表情的远远退到一边,不过金花婆婆手指间暗捏金花,若是吴羡有何不善的举动,那便不用客气。 “小昭妹妹,那么就此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吴羡笑了笑说道,随即一闪身,人影在空中浮动,片刻间便不见了身影。 见到吴羡离去,小昭美眸闪闪望着吴羡离开的身影,对吴羡讲述的美景和轶事仍旧牵挂于心,金花婆婆咳嗽两声进了院子,脸色严肃的问道:“小昭,你与刚刚那小子吴德羡说了什么,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小昭心中一想:吴羡哥哥还真坏啊,竟然在江湖上乱报姓名,连妈妈都骗过了。小昭又偷偷瞟一眼金花婆婆脸色,见到金花婆婆如此凝重,故而很小心、很轻柔的说道:“妈妈,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听见小昭的话语,金花婆婆脸上阴沉消散一些,又冷声问道:“那你怎么认识他的,详细告诉我。” 小昭大眼睛扑闪扑闪,嘴角甜甜的笑着,从遇见到帮助、再到讲轶事景色等等,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金花婆婆脸色归于平静,而后说道:“那么看来那小子确实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而后金花婆婆又严厉呵斥:“谁让你上山砍柴的,这等粗贱鄙陋的事,你怎么可以去做。” 小昭有些委屈,眼角微微泛起湿意,小嘴也委屈巴巴的瘪着,很是可怜可爱,金花婆婆眼中怜爱,面上却仍旧厉色不改,十分严厉苛刻训斥小姑娘。 …… 跑出两三里外时,吴羡觉察金花婆婆并未追上来,心中没了紧张之觉,随便折下一根短短枝条,枝条上叉叶十分柔软、凌乱,吴羡一边走着,一边用狠狠用枝条抽打树干,嘴里碎碎念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金花婆婆,不,紫衫龙王黛绮丝,十年之后要你好看。” 排解出心中的不服气之感,吴羡调解好心情,迅速赶路前行,在一家有名客栈里,买了两坛上等女儿红,吴羡就径直奔向黄州。 一天半后,正好在正午时分,吴羡已至黄州城,在城中买了几斤牛肉、几碟小菜,吴羡心中欢欣,沿着这几年走出来的小路,吴羡雀跃的向着深山之中走去。 本来去深山之中并无路途,只有漫山林木、荆棘、野草、古藤,可这三两年来,吴羡和李老头不停来来回回,竟也走出一条光滑平整的路来,若是常人走,可须两个时辰便走完这路,而两人步履轻盈畅快,不使用轻功情况下,只一个时辰便足够了。 太阳照亮了回家的路,中午炽热的阳光使得树叶微微焦黄,已是晚春时分,林中昆虫鳞次栉比,昆虫鸣叫声如一曲管弦乐一般,应和着吴羡的回来。 吴羡稳重快捷的行走着,灼热的阳光丝毫不能煽动吴羡的心,一袅袅白气从吴羡头顶蒸腾,吴羡抬头一望,前方山坡之上,那两三座草屋之间,那炊烟袅袅升起,吴羡心中隐隐流淌而过一丝暖流,终于回来了。 近了,更近了。吴羡的脚步越发仓促和急切,心中迫不及待想见到李老头,不知道他是否一切安好。 李老头身形稍微消瘦了些,手上拿着一把草,缓缓将草递向青骡的嘴边,脸上的笑意如春风一般和煦、温暖。 吴羡心中温暖,眼中湿润,而后长喊一声:“李爷,我回来了。” 李老头听见声音一愣神,立即转身相迎,脸上止不住的慈祥的笑容,抚掌而笑道:“此行是否一切顺利啊。” … 两人对座而食,一张小小四方桌上,摆着几叠小菜和牛肉,一人一杯清酒,吴羡兴冲冲与李老头讲述着这次的行程,讲到惊险处,李老头不免提心吊胆;说到精彩之时,李老头也拍案叫好;而谈到开心处,李老头则抚须长笑。 “这么说来,你小子还真是奸诈狡猾,上了武当山偷学了张真人的太极拳,还在金花婆婆手底下逃生,以后不用担心你闯荡江湖啦,老头子我也可以安安心心悠闲养老了。”李老头摸着胡须,哈哈笑道。 吴羡则贱兮兮说道:“李爷,你不知道那个小昭姑娘,真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不是这次偶然间遇见,我是绝不相信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李老头一听,两巴掌拍在吴羡脑袋上,说道:“你小子可不许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老头子我拼了老命不要,也要收拾你这个小子。” 第三十八章 一年之后又昆仑 吴羡赶紧陪笑道:“李爷,我只是觉得小昭温柔可爱,绝对没有任何想法。”说完,吴羡脑海中不免想到了小妖女,吴羡目前所见过的女子之中,或许也只有她的美貌能和小昭比一比了吧。 “你小子可别起坏心思,不要走歪路,我宁愿你就这样死掉,也不愿你成为一个魔头,成为一名江湖败类。”李老头坚决说道,虽然知道吴羡只是开玩笑,但李老头仍旧严肃认真。 李老头喝了口酒,那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吴羡,语重心长说道:“其实你小子自幼人小鬼大、机灵过人,而且为人圆滑、不拘常态,用一个词来形容你,就是不要脸,故而你行走江湖,你的安全我是万万不会担心,若是遇见危险恐怕溜得比我还快三分。” 又长叹一声,说道:“我主要是怕你小子走上歪路,为了权、名、利,或许现在表现不明显,我怕有朝一日你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吴羡嬉皮笑脸说道:“李爷,这您可就想多了,这江湖上我感兴趣的东西不多,无非是对一些江湖中奇人怪事有感,但也绝不会对名利权富有兴趣,目前而言只有您老才会挂在我的心上。” 没有继续谈那话题,李老头只在吴羡面前说一下,提个醒便可,李老头变了好脸色,似乎想起什么,又笑哈哈的说:“还有那个大都的姑娘,也不知道谁会成为我孙媳妇儿,不过你小子可不能动手强抢,感情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别干一些龌龊不入流的事儿。” 吴羡笑嘻嘻答应李老头,随后说道:“李爷,我在武当山和张真人学了太极拳,这太极拳讲究刚柔并济、阴阳调和,深谙养身之道,若是您也跟我练两手,延年益寿、乔松之年不在话下。” 李老头本就认为吴羡学太极拳非光明正大,此时传授拳法与旁人非君子之行,故而拒绝了,后来李老头吃饭时、睡觉时、起床时、关门开窗时,太多时候吴羡都吊在屋檐,贱兮兮说一声‘李爷,跟我学太极拳吗?’久而久之,李老头不知是被弄烦了,还是想通了,就和吴羡学习起了太极拳。 翌日清晨时分,吴羡两人站在厚重黄土之上,站在湿哒哒草尖上,在初升的旭日之下,在山坡绿木的背景之下,远远看去,两道身影如同尘世的仙人一般,人影一静一动,手腕一柔一刚,脚步一踢一纵,就如同仙鹤寿龟一般,动作至柔至慢,时缓时急。 一个时辰后,两人已将拳法打了三次,两人柔柔收拳屏气,长吐一口浊气,吴羡身觉内息如涓涓流水,又增一分,看向李老头,轻声说道:“李爷,感觉怎么样?” 李老头已经连续打了四天拳,此时脸色红润,眼中泛起丝丝清澈,清啸一声:“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张真人不愧是武林北斗之望、一代宗师,不过是从其手中流出的一套残缺拳法,竟然能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实在高明。” “那李爷您就每天晨时打几遍吧,您老也可如张真人那般,有如南山、松柏之寿。”吴羡嘿嘿说道。 “你小子真会说话。”李老头揉揉吴羡脑袋,宠溺说道,随即上山打理农田。 吴羡随即打两遍睡梦罗汉拳,又握棍打了两回棍法,待完成以后,又在山林之间疾迅而行,徜然忽若飞凫,迅猛似鹰隼振翅,飘然若神明。 全身功夫练完一遍,已过了一个时辰,全身微汗湿透,身体却异常轻灵舒畅,体内突然内息如清泉喷薄而出,汹汹而至十二正经足太阴脾经,吴羡悄然腾步而上树枝,盘膝练功,运转内气,打通自己身体经脉穴位。 片刻之间,一切水到渠成,那内息如涓涓细流,不断涌向足太阴脾经,很轻易顺畅便打通了这经脉。 吴羡长吐一口浊气,心中激动,面容也洋溢喜色,如今十二正经已打通七条经脉,体内真气又增长一小截,距离逍遥自在又近上一步。 就这样又过去一年,年底之时,和李老头过了一个团聚、和谐美满的新年,这一年之间,因为李老头练习太极拳,身子日渐硬朗起来,咳嗽更少而且越发精神矍铄。 吴羡每日习武为常,常入山林之中与飞鸟为伴,与游鱼为乐,与猿猴纵身山间,每天不停地在山林之间腾动,再加上吴羡本就心往自由、纵身山水,对轻功之道有异常天赋和敏锐,故而那红杏踏枝轻功,吴羡已是吃透许多,达到登峰造极,吴羡现今不仅内力武功超越李老头,而且那轻功更是进境非常,李老头远远不及。 年后,吴羡决定再至昆仑,一来是按原本轨迹,张无忌必定会遇见朱长龄等人,后遭其毒计,看清事态之后,跳下悬崖寻得九阳真经而祛除寒毒,吴羡不知自己之前与张无忌一行是否会影响其人生轨迹,若张无忌遇不到朱九真等人,寻不到九阳真经,那张无忌必死无疑,尽管当时吴羡心有恻隐、心生同情,若是好心办了坏事,改变了其人生轨迹,吴羡好歹也得去收尸祭奠,吴羡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和愧疚。 二来则是为了九阳真经,吴羡目前所修习回梦心经,似有凝神强魂之效用,吴羡练至小成,六感敏锐而且对身体掌控更强,身体潜力亦再度开发,且回梦心经亦是与睡梦罗汉拳配套的心法,若是只得拳招不得心法,则是空有其形而无甚威力,回梦心经与九阳真经各有千秋,九阳真经练到高深,自有百毒不侵之功效,而且九阳真气护体神功,实在厉害。 且此时吴羡轻功更增一分,若是下崖去寻更增一分把握。 与李老头道别之后,吴羡一路施展轻功前行,此时吴羡的速度一般的马匹不能及,而且吴羡打通七条正经,内力也小有成就,赶起路来更是随心所欲,每一个时辰休息十分钟便足矣,就可继续赶路。 一路走来,吴羡少管闲事,少看热闹,故只花了有月余时间便到八百里昆仑山脉之下,吴羡又径直到了红梅朱家庄附近,此时按照原著,张无忌应该早已坠崖,那么去红梅山庄一观,便可知道孰等境况了。 第三十九章 潜入武家庄 正值冬日风凉,天色灰蒙,就要天黑,此时上山山路难行,吴羡就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山洞,只好在大雪杉树之后,树和巨岩的夹缝之中,背靠寒风之地略微遮挡一下,而后生火、吃饭、休息。 夜晚冷风呼啸,吴羡一身内力小有所成,故而并未觉得寒冷,望着万里无的澄净的天空,吴羡心中隐隐有一些亏欠之感,故而吴羡此行打定决心,对于张无忌的消息,吴羡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天一早,吴羡就上山前往红梅山庄,也就是朱武连环庄之一朱家庄,顺着上次前去的那条小路,好些记忆一齐浮现心头,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去一年有余,自己也已经快十五岁了吗。 而行至片刻,望了一眼身边那棵大乔松,吴羡心中想到:前方三里应该就到红梅山庄了,想来一年已过,不知道红梅山庄此时如何?张无忌是否已到过红梅山庄? 又些许时辰,吴羡快步来到红梅山庄之前,往日富丽堂皇、雄奇精巧的亭台楼,此时只余下一片颓垣断壁,眼前只有一片焦土,吴羡心中略微思量,心神有些安定下来:现在看来故事似乎并未太大变化,张无忌大概率还是走回原路,并未发生大的改动。 又绕着那颓圮的篱墙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废墟焦土,吴羡瞳孔收缩,又目无焦距看向远方,放松沉思:此时要找寻张无忌的下落,必要找寻朱九真一行人,红梅山庄已成灰烬,他们应该去了武家庄。 那武家庄庄主是武烈,与红梅山庄被江湖中人合称朱武连环庄,可见两家关系渊源深厚,而且两家联手施计欺骗张无忌,故而计划失败之后,大概率朱九真等人寄篱在武家庄内。 吴羡微微握紧拳头,运转体内的内力,顿时感觉手臂上一阵力量汹涌,吴羡幽深的眼眸看向远山,此行必定不会一帆风顺,还需仔细谋划,才能安稳顺利成功。 吴羡夜晚到附近一家村庄,待询问清楚武家庄的情况,又买了蓑衣斗笠,穿披在身上之后,整个人看着十分落魄但又神秘。 入夜之时,吴羡就已到达了武家庄,吴羡站在远处,远远看着这一家与红梅山庄一般的武家庄,这武家庄是同样的金碧辉煌、雕栏玉彻的建筑,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这该死的腐朽奢靡的生活,自己怎么净过些苦日子。 吴羡放空心神,一跃而至树上,远远看向那庄园内星星点点的灯火,挂在走廊之中,还有几间房灯火依亮,吴羡心中生出一个主意,但武烈也是老奸巨猾、奸诈世故之辈,恐怕计谋轻易便被识破,所以必须先除掉武烈,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三天已过,又是天明。吴羡远远站在树枝之上眺望着,观察着武家庄里几人的踪迹,连续三天的观察,几人的房间吴羡大概是摸清楚了,武烈和夫人的房间是最中央那间恢宏的房间,座势地中,有掌握整院之感。 朱九真和武青婴两人住在梅杏满枝的宅院里,这处宅院地处东首,两人之中武青樱主家住北间,而朱九真客人寄人篱下住在南间,两人中间隔了很远。 武烈之徒卫璧又住在西厢房,距离两人更远,吴羡有一次还发现那朱九真偷偷潜入卫璧之屋,不过不足半盏茶时间便出来了,半盏茶也就七分钟一点,吴羡深叹一口气,心想:那卫璧如此不中用,却也有两位美艳的师妹喜爱,而自己只是个大老粗,心碎…… 闭目而瞑,等待天黑,那武家庄声势还颇为热闹,吴羡便睁眼而看,那仆童下人将庄子里里里外外打扫,卫璧、朱九真、武青婴三人在院里功,卫璧手把手与师妹练拳掌,卫璧处处留情退让,招招力出一半留一半,而两位师妹柔情似水,掌指软绵似白飘飘,真是好不郎情妾意。 眼神一亮,吴羡见到几人虽然力道不足、软绵无力,但那掌法、指功却是精妙绝伦,想来便是传自桃花岛的绝学落英神剑掌,和来自大理皇室的一阳指了吧,那一阳指,指力雄厚刚猛有力、动若霹雳,绝对是一套武林少有的绝技,若是学得一阳指一些皮毛,也可以一敌百而不落下风。 休息至入夜,吴羡如同秃鹫猎鹰一般,满是忍耐和凶狠,又如同黑暗中的鬼魂一般,飘幽和鬼魅,在武家庄中蜻蜓点水而过,不露痕迹踪影,只有房顶那一排不过半厘的浅浅脚印,证明吴羡曾经到过,而转瞬间,又被天空之中飘雪覆盖,夜色之下一片纯白的大地,晶莹的剔透雪花,在迷蒙月色之下,闪烁点点光芒。 山中一声清脆鸟雀惊鸣打破寂静,一道轻逸的身影落至门堂前,望着眼前朱红色房屋,吴羡心中隐隐激动之情,吴羡静静深吸一口气,而后从腰间取出竹筒,握于左手,右手食指在嘴中沾些口水,轻轻点破那层糊纸,而屋内仍旧静悄悄没有响动。 吴羡将竹筒伸入屋内,缓缓吐入迷烟,片刻之后,屋内人鼾声更重、睡眠更沉,吴羡心中有些激动,没想到这么顺利,轻轻打开屋门,蹑手轻脚进入房间,果真那金丝碧褛的床上,武烈和夫人沉沉睡在榻上,如同死猪一般。 “武家主,武家主。”因为声音不经喉咙声带,而是用嘴中的气息说着,所以也吵不到其他人,而武烈半点反应没有。 嘿嘿。吴羡心中雀跃,轻快将茶杯放在桌上,又麻利从怀中掏出迷药,而后心黑手狠的将迷药大把大把倒入杯中,望着那杯中已有半杯的迷药,心想:武烈庄主内功深厚,气息粗壮绵长,这点儿药应该不足为用。眼神一瞥睡得深沉的武烈,吴羡索性又抓一把迷药放入杯中,倒上水后,看着杯中那冉冉升起的氤氲雾气,吴羡心中想到:好一杯芳香袭人的轻飘飘奶茶。 第四十章 鬼影迷踪 吴羡用手卡住武烈脸颊,让其嘴巴张开,将一杯水灌入武烈肚中,又倒一杯冷水入其胃,洗漱掉其嘴中残余物,嫌弃的看着手上湿答答的,满是武烈嘴中流出的茶水,一顺手在其干净丝滑的睡衣之上擦干净,武烈仍就如同一个死人般瘫软在床上,只是人更加沉重,就如同死人一般。 一眼看向睡在床里的武夫人,岁月虽然留下痕迹,仍然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怪不得其女武青婴也如此漂亮,眉眼之中皆有老娘影子,吴羡心中也不愿对女流之辈下手,况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随即转身而出,恰似一股清风拂过,掀动了窗口的帘布,还吱哑一声关了门。 “真姊姊,我死的好惨呐。”朱九真惊醒过来,不知是梦是真,耳畔传来一声哀嚎,朱九真整个人可怜蜷缩在床角,死死咬住嘴唇,瞳孔收缩而呆滞,神色有些苍白可怜,这已经不是朱九真第一次做噩梦了,所以她已经有些习惯为常了,而在这时清风吹过,那有些许微光的月华,透过帘幕如溪水一般在屋内流动着,又一阵妖风狂起,门窗尽皆敞开,朱九真眼神之中全是恐怖和惊惧。 “真姊姊,我饿死啦,朱伯伯在下面香烛宝蜡、香火不断,餐餐好吃好喝、大鱼大肉,我却是一文没有,我快饿死啦。”朱九真视线中就这样直愣愣飘过一道身影,他一身白衣破烂不堪,破烂的布条甚至也在衣间飘抉,头发杂散披在头上,脸上满是赤红的鲜血。 “啊。”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庄园里的烛火纷纷亮起,整个庄子好似苏醒一般,人们生气涌动,门里门外全是活动声、脚步声。 “真姊姊,在我坠崖之地烧些香火纸蜡与我,否则我就一生一世缠着你和你的小情郎。”留下一句幽测测的话语,鬼影飘然而去,只余下屋外一滩干涸的血迹。 … 卫璧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又放在鼻尖闻一下,看了眼蹲在床角痴呆的朱九真,哪还有平时的机灵美丽,心中顿生怜爱,对着旁边奴才不耐烦说道:“师傅还未醒来么?” “卫公子,小高已经去请,不用片刻便会过来。”那仆人略微弯腰示意,客气恭敬的说道。听见仆人话语,卫璧松了口气,心想:师傅若至,主心骨便来了。 卫璧瞧了眼在自己身后的师妹,眼神示意其去安慰朱九真,尽管武青婴心中不愿,无奈师哥的吩咐,于是不情不愿的进入房间去安慰朱九真。 “不好了,不好了。”一声慌张的叫喊声远远便传过来了,卫璧原本松弛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远远便看向声音穿来的地方;武青婴拍抚朱九真后背的手停下,也望了过来;众仆人有的紧张、有的疑惑,庄子里还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只有朱九真仍旧失魂落魄,与世隔绝。 “不好了,老爷昏迷不醒,任凭怎么叫喊,老爷也醒不过来。”那仆人慌乱急忙跑了过来,语气担忧急切的说道。 “什么?”卫璧大步一踏,手紧紧抓住那略微瘦弱的仆人,眼神凌厉而冷切,仿佛仆人是害了老爷的坏人一般,将仆人手捏的疼痛,心情也如同坠入深渊一般,好似面对一头猛虎饿狼般凶恶的眼神。 “卫公子,我们快去看老爷吧。”仆人有些害怕的说道,武青婴也没有管朱九真,而是关心和担忧的看向武烈的方向,同时眼神蕴含希望的看向卫璧,期盼其能拿主意救助父亲。 卫璧略微定神,立马坚定发话道:“李管家立即派人将方圆百里大大小小郎中大夫全请来,并发话‘若是治好师傅,便可得千金报酬’,熊护卫就去姚家庄请姚二叔,你们俩就在这照顾表妹,师妹我等这就去师傅房内,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日而过已至黄昏,尽管众人想尽办法照顾武烈,武烈仍旧鼾声如雷未见苏醒,众人更加束手无策。 在正堂之中,卫璧负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面色担忧急迫,不时还看向远方,期盼远方来人。 一道靓丽的身影进入正堂,手中还端着一红木盘,上有一碗热汤,武青婴柔柔的将热汤放在梨木高几上,担忧关心说道:“师哥,母亲吩咐下人烹了燕窝,便让我送来,还吩咐我说你已一天未食,现在你是我武家主心骨,你可不能再饿坏了身子。” 卫璧肚有饿意,但却并无胃口,此时师妹一句关心之语,卫璧顿时心暖,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向武青婴,用手轻柔握住武青婴柔嫩双手,坚定说道:“师妹,我一定会治好师傅的。” 武青婴心中有了依托,顺势靠在卫璧怀里,温柔说道:“师哥,我相信你。” 而入夜时分,众人聚在武烈休息的屋外,派出的人一人未归,没有一个人回来,武夫人心急如焚,看向卫璧说道:“璧儿,怎么一个下人都没回来。” 卫璧也心焦火燎,不知详细,按理来说近处小镇距离不远,一天时间来回足够,必定会有两三名下人回来,而此时却无人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有人从中作诡。 卫璧安慰武夫人,语气坚定却又平和的说道:“师母不用担心,明日我就亲自快马策鞭去请姚二叔,有二叔坐镇,便可不惧一切宵小之辈。” 武夫人有些迟疑,若是卫璧也走了,那武家庄里只有一群女人和仆人,没了主心骨,可卫璧之话却是有理有据,不知道武烈的情况如何,此计确实是最佳的计策。 而那下山请大夫郎中的众人,此时正在吴羡的家中做客,热情好客的吴羡“好酒好菜”的招待众人,将众人眼睛蒙着,嘴巴捂住,只有在吃饭之时才松开嘴巴的布,这般欲款待众人几天,待得事成之后才放了众人。 又是夜晚,而朱九真并无行动,吴羡不知是否作日将朱九真吓狠了的缘故,其待在屋内整整一天未出门。 今晚一定要温柔一点,万不可将朱姊姊吓坏了。 第四十一章 跳崖之地 夜晚鬼魂出没,一道鬼魅的影子在朱九真房屋飘荡,发出哀怨的叫声,直把两个小厮吓得屁滚尿流、心惊胆战的连滚带爬的离开,鬼影又不停哀怨叫到:“朱姊姊,我好惨呐。” 朱九真被吓得连连尖叫、后退,引得在武烈门前的众人又追了过来,鬼影幽幽然飘荡着,凄厉的哀嚎一直说着:“真姊姊,在我坠崖之地祭奠我,否则我将会一直纠缠你,桀桀桀。” 众人来时,卫璧一马当先过来,满面安慰与关心的呵护着朱九真,朱九真可怜兮兮抱着脑袋,嘴里还絮絮叨叨着:“我要在坠崖之地祭奠无忌,我要去给无忌认错,呜呜呜。” “好,明天我就派几名仆人和你一起去祭奠伯父和张无忌,期望伯父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你,也希望那张无忌的冤魂不要纠缠于你。”卫璧轻柔的拍打着朱九真的背部,让其平静下来。 翌日一早,两派人马各自分开而行,卫璧带领一众仆人从山路而下,去往请大夫和姚清河,而朱九真携着两名童仆一名丫鬟,挎篮背篓携带者烛火香蜡,往东方而去,似去祭奠上坟一般。 既然已经达成目标,吴羡索性不再去管卫璧等人,按照之前迷药的剂量,吴羡也估计武烈大约五六天才能醒来,不过就算他醒来也是手脚乏力、疲惫不堪,不足为惧。 因为朱九真近日来心中恐惧惊吓,而且少食少眠,故而身体虚弱无力,所以几人的行程很慢,直到正午时分,几人才姗姗来到那坠崖之地,那是一座高怂山崖,狂风呼啸而过,天空洒下点点飘雪,还未落至地上便在空中无影无踪的消失。 朱九真虔诚的祭奠张无忌,朱九真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一身淡青的长袍,身上再裹着那纯白的貂裘,青白点缀之中更增添几分怜惜和可爱,但深知朱九真心性的吴羡并没有同情和怜惜,而是冷眼旁观、淡漠视之。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离开那山峰返回,待望见几人身影远去,吴羡轻步过去,低头俯视那万丈悬崖,山崖之高,似若绝顶,雾环绕于半山崖之中,绝壁之上光滑辘辘,只能一眼望见那黄灰的岩壁,少有树草生长,深不见底如临黑渊一般。 呆滞一会儿,忽的狂风吹过,山上大树沙沙作响,吴羡只感觉风似刀片一般,将脸蛋刮得生疼。吴羡心中顿生迟疑:若是顺绳而下,那么狂风连续刮过,不知道绳子能不能挨得住着锋刃的岩石片的摩擦,若是不能挨住,那么便是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又抬首往远方看去,知道张无忌落下悬崖,有极大可能已经进入山洞,进入那片洞山福地,吴羡心中对张无忌的愧疚便减少许多,此时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份欲望,那可是九阳真经,金庸世界里数一数二的绝世神功。 站在崖顶半宿,吴羡才从呆愣中苏醒过来,这山崖是必须下去,已经花费这多时间精力,怎可在最后这一哆嗦时放弃。面目坚毅、眼神坚定,吴羡咬牙而定下决心,准备周全之后,便下山寻宝。 接连两日之间,吴羡并未再至武家庄周围,而是一直在附近村镇准备工具,吴羡本想找其他进入洞天福地的路口,可深切的记着原著中的描写,“翠谷四周高山环绕,更有四面雪峰入,险峻陡峭,决计无法攀缘出入。”所以便放弃了那个想法,只能继续准备下崖之事。 这一日清晨时分,吴羡呆呆望着天上的那微弱的旭日,练了几遍拳法棍棒,吐出一口粗气,吴羡眼目精光闪过,深知没有其他路途,只有从悬崖之上下去,放可有一丝机会。 早饭之后,吴羡租一辆马车在附近城镇驱驰,将所有的长绳买下,而后在一小别院里忙活儿,长绳挫在一起,又相连接加长,特别是山崖之上与岩石摩擦的地方,吴羡更是特别关心注意,悉心并接了几段长绳,那绳子缠绕在一起后,足足有自己三指那么粗,吴羡又用树皮包裹住绳子头端部分,则更加耐磨耐操,用双手分别握住两头拉了拉,确实难以扯断。 吴羡也准备一把抓钩捆于腰间,一把匕首藏于脚踝,而且背上还有吴羡花重金制作的百炼金刚伞,百钢伞由精铁打造,通体由铁皮打造,是吴羡必行的保命利器,高处坠落之时可借伞势,就如同降落伞一般,但吴羡也不知道万丈深渊是否可行,不过吴羡曾经试过从十数丈之高落下,可稳稳着陆,寸伤未受。 夜晚在村庄之中留宿,两位老人倒是热情好客,还宰了鸡鸭招待吴羡,第二天卯时离开时,吴羡在枕头下面放了几两碎银,便背上小山丘一般的包裹,一路疾行,行了约半天时间,到达了山顶。 上山之后头一天,已是快正午,吴羡怕时间不够,唯恐天黑之时若在悬崖半空,到时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两处茫茫皆不见,所以并未立即下崖,而是很有耐心的等待第二天到来。 夜晚之时,吴羡山洞之中升起篝火,吴羡手拿粗布认真擦拭着百钢伞,深情款款的眼神好似小火苗一般,又似看着最亲爱的爱人一般,那手柔柔爱抚擦着,吴羡一个人嘀咕说道:“宝伞呐,宝伞,我为了你可是足足奋斗打拼了两三年呐,你可别让我失望呐。” 冬日山顶的夜晚格外的宁静、安然,明月与人距离格外的相近,侧着头望着头顶正上方那一轮圆月,仿佛一伸手便能握住那明月似的,每当夜深人静,寂静无人之时,脑海之中便汹涌出许多念头。 耳畔刮过呼呼的风声,寂寥的夜色下,只有不绝如缕的雪山涌现目前,吴羡靠在一块大圆石之上,铺着一层荒草、一层麻布,淡黄色的火光照亮吴羡稚嫩坚毅,已满是沧桑的脸颊之上,吴羡闭目逐渐进入了梦乡。 已是厉兵秣马,只等黎明破晓,雄鸡初鸣,微光洒地,就下万丈深崖寻至宝。 第四十二章 悬崖惊魂 天色灰蒙蒙的,抬头一眼天空辽阔无云,吴羡心中不由感叹:今天天清云淡,是个下崖的好日子。 随意吃了两张大饼喝一口清酒,将长绳拴在一块巨石之上,后背负工具下崖而去。半个时辰后,眼睁睁望着那迷蒙的雾气跑动,又是一阵小狂风暴,吴羡双手一上一下紧握长绳,双脚无着力点,只能尽量缠绕在麻绳之上,全身的重量坠在绳上,吴羡片刻不敢松懈,早就做好绳子断裂的准备。 待得风儿小一些,吴羡收敛心神,眼睛不停扫视手上、岩壁和崖上,丝毫不敢直视深渊,每当偶然间看见那不见底的悬崖,便感觉从骨子里漫出一阵阵无力,心中也荡起恐惧的感觉。 但不知怎地,眼角中无意间瞥见那深渊时,总感觉那万丈悬崖竟有一丝丝吸引力,仿佛磁石和铁针一般,身子似乎不由自主想往下跳,心中那难以抑制的疯狂的想法,吴羡赶忙将目光抬向岩壁,半点不敢看向悬崖。 下崖之后吴羡才知道这座山峰有多高怂、险峻,跟之前吴羡下崖的山峰一相比,此山那悬崖之上山岩向外突出许多,故而突出部分是悬空,将绳子放下之后,绳子如一直线般笔直下垂,吴羡全身的力气只有使在绳上,吴羡目测岩壁离自己一丈远近,双脚完全接触不着,偶有几块突出的岩石或岩缝之间长出的木枝,吴羡便晃荡过去,用双脚夹在岩石之上,便可休息一会儿。 双脚骑着一手臂粗细的树枝,吴羡眼眸窥探那依旧不清晰的崖底,此时太阳已爬到天空中央,有丝丝暖意洒向吴羡的肌肤,运转心法回复了些内息和体力,一口清酒下肚,吴羡在山崖间大喊一声:“张无忌,你在哪?” “你在哪?”…“在哪?”…“哪?”吴羡稚嫩洪亮的声音在空谷间回响着,久久不息,几只飞鸟被呼喊声惊动,从悬崖间的窝巢之中射出,而后在天空之中乱窜,似在寻找罪魁祸首一般,终究归于平静,又盘旋飞向远方。 少顷,声音消逝在山崖之间,吴羡突觉一阵无力的绝望,自己已经下崖两个时辰,已经下了数丈高,还是得不到半点回应,这座悬崖究竟有多高?再往山下而去,吴羡若寻不到一个落脚之地,向上也爬不至顶,那么只有执伞坠崖逃生了。 但是那百钢伞虽可帮助吴羡增大空气的阻力,故而身子会更加轻盈,故而下落之势可以降低许多,那么落地之时瞬间的力便小许多,再加上一路藤藤蔓蔓、悬崖石壁可以借力,还有红杏踏枝中的轻身之法,可以平添许多生机。 但铁伞刚性有限,若是在半途中损坏了,或者下降之势止不住的话,那么就可能穿越回去了。 正当吴羡内心挣扎,久久不能做出抉择之时,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回荡在吴羡耳边,吴羡好似听到空谷之中传来人声,但又似并无声音,而是自己的幻听。 吴羡坐在松枝上,上窥下视观察周边环境,头顶一览无余,只有那土黄灰色的悬崖峭壁,左右皆是五六丈的凹凸不齐的岩壁,呈不规则形态向两边展开,似围成一个立体柱状,再往下去突出一块斜坡巨石,那巨石突出有一七八尺高,绳子从这里始顺着巨石搭下去,再也见不到那巨石之下是何风景,只能从巨石顶上望去,见到那淡泊云雾笼罩下的深渊。 略微沉下心中的慌乱,吴羡伸手紧紧腰带上的铁环,依旧稳稳的,粗绳从铁环中穿过落下悬崖,吴羡调整心态,又荡离悬崖边伸出的松枝,双手抓住绳子慢慢往下滑去。 不至一柱香时间,吴羡已经滑到最下,也就是那块突兀斜坡巨石之上,双脚踩在石上,人就是这样奇怪,当第一脚踩在石上,吴羡悬着的心情顿时就放下了,心神安定。 手又慢慢向绳下端移去,待整个人踩到巨石最高端时,吴羡低头一眼,眼睛余光瞧见还有岩壁可依,故而用右脚往后一踩,脚踩在一扣岩石之上,又悬空左脚欲行。 划拉一声,一阵黄灰激荡而起,吴羡一个踩空便摔下去,“啊”,吴羡心神一慌,突然没来由惊喊一声,整个人如同梭子一般滑下,在岩壁上左撞右碰滚下去,慌乱之时来不及多想,翻滚的吴羡眼中看不见麻绳,本能欲用双手想抓住岩壁,但这摔倒下坠之势不可挡,每每用双手扣住一层岩壁之时,就抓破那脆弱的岩石,或者力道不足阻挡不了,将双手给划擦的遍体鳞伤。 蹭蹭蹭石块划下而去。吴羡身体与石壁的摩擦略微阻挡下落之势,那些碎石以更快的速度从边角落下,转瞬间便消失在云雾缭绕之间。 身体滑下巨石之后,一直沿着陡峭石壁坠落,吴羡全身已满是伤痕,特别是眉角与尖石碰触,划拉一道大伤口,“我草。”吴羡一声大喊,极速坠落的身体突然有了缓势,又滑下一端距离,终于这趋势止住了。 吴羡双手死死捏住麻绳,那枯黄的麻绳之上一丝丝鲜红的痕迹格外炫目,一滴滴献血从吴羡握绳的拳头之上滑到肉掌后端,又滴落而下,鲜血混着汗水从脸上滑过,又顺着汗印的下巴滴淌而落。吴羡此刻劫后余生,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激动的心情激荡起伏,完全没关注到身上的磕磕碰碰。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咚咚咚’心脏狂跳,还有过度惊吓用力的粗重喘息,渐渐疼痛涌现出来,全身青肿磕碰而难受,眉角的刺痛,双手上的绳子划拉破皮,手上似分别握着两条烧红的铁棍一般,分不清是滚烫还是刺痛,只觉得火辣辣的感觉顺着手掌拥上心头。 而这时间,吴羡来不及多想,身体没有借力之处,全身的力气都依附在双掌上和两脚间,现在的状态往上翻不过巨石,只得咬牙走那条‘死路’,吴羡更加谨小慎微的往下,想找片落下之地暂且休息,处理伤口。 就这样拖着残伤的身体,又迟钝地下行了盏茶时间,吴羡低头望的脖子都酸痛不堪,眼中兀然般两抹绿色的树枝伸展而出,是那么倔强和生机,吴羡心中不知怎地,温暖之感袭上心头。 第四十三章 万丈悬崖终找寻 双腿分别盘旋在树枝两段,大腿间夹着树枝,屁股坐在腾空之中,吴羡一口酒喷在手掌之上,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赶紧扯下衣角的粗布,手嘴齐用将布包裹在手上,完成捆绑之后,吴羡刚一抬头长吸一口气,恰好看见头顶那石壁夹缝间一株岩黄莲,伸手一摘便到。 吴羡认真的将草药根部那零星的泥土去掉,而后整株放入嘴中,嗒嗒嚼碎之后,那鲜嫩翠绿的翠叶和汁水吐在手掌之上,又一抹,便涂敷在脸上伤口之处,刚刚好全部盖住额上眉角。 背无力靠在石壁之上,略微有些硌得慌,头斜靠在那尖锐硌人的石壁上,抬头望着那一轮骄阳,低头看那云雾徘徊的深渊,吴羡不知道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懊悔、自责、傲慢、坚毅、勇敢、思念、绝望、放弃。种种复杂感受一起拥上心间,只能闭目不想,放空脑海中纷繁的念头,集中精力去调整内息和体力。 “啊,啊。”一声悲痛长嚎在崖边空谷长鸣,闭目休息的吴羡耳中一惊,清亮的眼眸之中也闪过精芒,而那声凄厉的长啸声中满是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声音传到吴羡这里只不过蛙鸣般大小,吴羡清晰听出是朱长龄的声音。 此时吴羡上山无路,下崖无门,若能找到那片平台,真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吴羡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微咳两声调整嗓音,而后气沉丹田,又倏地提至人迎、缺盆两穴道,一道声若震雷般的声音传出:“朱前辈,你在哪里?” 朱长龄无力盘坐在地面之上,心中十分愤怒着张无忌那忘恩负义的小鬼,若不是自己多次出手相助,他早就坠落万丈悬崖,哪能在洞中安逸享乐,而张无忌每日三餐只送来几个桃果,哪够果腹之用,真是负心忘义的小人,朱长龄咬牙切齿,眼中汹涌怒火,若是寻得机会,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每每想到为了屠龙宝刀,而至如此绝境,那后悔之情潮水般爬上心头,心中越发痛苦无奈: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绝不会贪图武林至尊之位,就安安心心做一位富家翁,每餐鲍鱼燕窝,肥鸡鳜鱼,岂不快哉。 故而每每心肝俱摧之时,无人聊天消遣,只能仰天长啸,以排遣心中悔不当初的落寞之感,而这日心中愁绪万千之时,那哀呼声竟引来回应,朱长龄激动的在平台上左右踱步,希望的感觉就像此时这轮高日,温暖的光照上心头,那种种绝望的黑暗之感尽皆被逐出心间。 朱长龄心中感念:必定是武贤弟和真儿请的能人罢,如此陡峭的石壁,竟也能如履平地一般寻至这里,实在是能人异士。朱长龄听见那清脆的声音,用尽力气大吼道:“少侠,我在这儿。” 远在山崖另一头的吴羡,此时听见朱长龄雄壮激动之声,听音辨位之后,猜测朱长龄必定在悬崖另一边,故而吴羡又喊道:“前辈,我这就来找你。” 紧紧绳子,吴羡眼神凛冽的看向左方,这时将绳子收起十几丈,在腰间系上一个结,准备好后,吴羡又喊一声:“朱前辈,您每隔一炷香时间便大喊一声,我好知道您的具体位置。” “好。” 用双手扣在岩石之上,双脚踩在岩石凸起之上,吴羡向左边爬去,吸取教训之后,吴羡每每落下一步,必定先踩几脚试试岩石是否可靠,别又像之前那番不稳定而踩碎了。 在行径之时,情况十分凶险,好几次吴羡差点坠落,不过幸好他拼命抓住岩壁,方才稳住身子。而找到希望的朱长龄,并没有隔一炷香喊一声,一炷香时间往往喊了三四声,吴羡心中计算着两人的距离和方位,看来自己没有走错,两人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又行一两个时辰,望见左边那堵屏风似的大岩壁,眼前茫茫云海,一缕缕雾气缠绕在远方松枝,好似披上一件白纱,而朱长龄的嗓音也越来越近,愈发沙哑,但其中的激动之感不减半分,仍旧情绪高昂。 好不容易转过那堵巨大的岩壁,吴羡恰如壁虎一般,活灵活现爬在崖上,又抬头张目四望,见到左下侧十丈之远有一个大平台,那平台也有十丈宽敞,不过是光秃秃没有任何树木。 朱长龄也站在平台之上瞪目以盼,满眼欣喜望过来,而吴羡只匆匆一瞥就收回目光,又平目看向眼前的石壁。 吴羡小心翼翼爬过去,朱长龄不停叫到“小心”,吴羡手肘膝盖皆已被岩刃割得鲜血淋漓,再加上陡峭的石壁难以攀登,吴羡并不打算直接就这样过去,注意到这一路上有一棵粗松树,吴羡爬至树干盘坐起来,而此时离平台不过五丈宽,若是一股作气爬过去当然可以,可见到平台上的敦厚长辈般朱长龄,吴羡放弃了这个想法。 朱长龄抬头望着吴羡,那仁厚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关心,朱长龄平和的声音之中,掩饰不住的关心之色,说道:“少侠,就短短五丈,一股作气便过来了,快来啊。” 吴羡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前辈,我没有力气了,我就在这休息会儿,待休息好后,一股作气便爬过来。” 朱长龄没有再劝,但胸膛中心焦火燎一般,眼神之中也隐隐是炽热的,但面容上表现的平静关心。 休息了半个时辰,吴羡轻身站在松枝上,略微舒展身体,就抓紧岩壁慢慢平向左面平台之上爬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地形因素,这五丈长的距离竟出奇轻松,不消盏茶时间就到达平台正上方。 平台十丈丈方圆,也是十分宽敞,吴羡十指紧扣岩缝,小臂和小腿的肌肉十分酸痛,望着五六丈的高空,吴羡手脚齐用力,蹬向岩石,身体凭着反震之力离开岩壁两三尺,而后坠落至平台之上。 吴羡落地瞬间,双腿微收减少受力,又在瞬间向前翻滚,嘭咙一声,背脊一下子撞在前方岩壁之上,吴羡咬牙冷哼一声,身子痛得冒出一阵冷汗。 第四十四章 诡计出,授一阳 上 朱长龄上前扶住吴羡,关心说道:“吴少侠,没事吧。”朱长龄记得吴羡的俊秀模样,一年前青年才俊的吴羡拜访红梅山庄,朱长龄至今记忆深刻,现虽不知吴羡为何不畏艰险下山寻找,但隐隐猜测,可能就是武烈贤弟和真儿的恳求罢。 吴羡痛吸一口气,而后强自忍着疼痛抱拳说道:“朱前辈,幸不辱命,在下深受武前辈和真儿小姐的恩德,苍天不负,终于让我找到朱前辈的消息。” 然而吴羡外貌谦卑恭敬的样子,却是因为此时自己精疲力尽,而且身上多处磕伤,此时翻脸实属不智,所幸之前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个说辞。 朱长龄激动的无以复加,在空地上显得手舞足蹈,双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是好,语气结巴道:“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上去。” 吴羡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朱前辈,此行必定艰险,一路下来我细细算过,估计山崖距此有数千许丈高,若是不调整好状态,肯定是上不去的。” 话毕,吴羡又无意看一眼落魄的朱长龄,此时其长年经受日晒雨淋,而且一日三餐皆是果子,所以身形消瘦,脸颊上颧骨突出,颇为狼狈,故而说道:“我下崖之时多处碰撞,现在行动困难,而前辈您又身…身体瘦弱,现在上崖实属不智,若是不准备周全,怕是半途而无力再行,只能坠入深渊了。” 朱长龄听见吴羡一番话语,低头沉思片刻,眼中奸诈阴毒之色闪烁,脸上苦闷沉郁,长叹一声道:“可怜我‘惊天一笔’朱长龄,虽不敢说侠气干云,却也是助强扶弱、仁义好施,却为了救一奸诈恶毒的小鬼落到如此境地,实在可悲可叹。” 话毕,朱长龄上前一步质问苍天,连连长叹,煞是可怜。吴羡面上同情,说道:“听前辈之语,其中多有波折委屈,您究竟为何沦落到如此境地。” 朱长龄没有回答,虎眸盯向吴羡,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惧生死,下崖寻找我?”任凭那朱长龄如何狡诈恶毒,也想不到吴羡此行的目的,故而朱长龄只觉得一定是报酬极为丰富,否则吴羡怎会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孤身犯险下万丈悬崖呢。 吴羡有些迟疑,又面容坚毅的说道:“自从前辈坠崖已近一年,但真儿小姐和武烈前辈始终找不到前辈的尸首,故而都不愿相信前辈已逝,真儿小姐孝心动人,久久茶饭不思、忧思成疾,再加上近日幽魂缠身、病榻床上,真是可怜兮兮,武烈前辈就放榜江湖,若有人寻得前辈踪迹便酬黄金千两,而真儿小姐也允诺,会委身下嫁于那英雄好汉。” 朱长龄认真的听着,听到朱九真的近日状况,不免心中一揪,想要不顾一切快些上山,好些安慰宝贝女儿。 吴羡又迟钝说道:“本来我仗着一身高明的轻身功夫,想拔得头筹,独得那千两黄金,您却不知上头是何等热闹,像我这般下崖之人每日有十多个冽,不过他们福薄…”说到这里,吴羡有些黯然。 “也不怕前辈嘲笑,我就与您说说真心话。”吴羡空洞的目光看向远山,哀叹说:“前辈,您可不知,本来我雄心勃勃、意气风发,可一站在崖顶,便一阵哆嗦害怕,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走,不知不觉体力不支,上崖无路,就行到了这里,有了一片落脚之地。” 朱长龄听见吴羡一番话语,更加信任和温暖,也放下了心中防备,笑吟吟说道:“现在你已寻到我,还叫我前辈?” 吴羡支支吾吾,脸色的羞涩恰到好处,既有淡淡羞涩,少年慕艾之感,又有着英气勃发、男儿意气,不好意思道:“伯…伯父。”呸,就你家里那点基业,还被火烧了。吴羡心中吐槽,自己可是胸怀远大志向,要寻一富婆托付终身,与你家女儿有缘无分啦。 朱长龄抚须长笑,老丈人看女婿一般的目光打量吴羡,眉清目秀、胆气高超、内功小成且轻功卓绝,越发满意吴羡这个‘女婿’。吴羡脸上有些羞涩,心中却有些胆寒,幸亏自己机灵,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朱长龄笑呵呵说道:“老夫有你这么一位乘龙快婿,快哉快哉。” “朱伯伯,果子来啦。”一道轻快的声音从黝黑得洞中传来,朱长龄见到伤痕累累的吴羡,赶紧将其推在岩壁遮挡处,不让张无忌发现他的身影。吴羡听见张无忌声音,也一慌,怕张无忌将两人关系抖露出,在伤势这么重的情况下,吴羡必定不是朱长龄的对手,故而很配合躲藏在一边。 吴羡心中庆幸:看来朱长龄是真的相信自己那一番说辞,也是,在这种荒芜人烟、叫天地不应的情况下,自己的说法已是天衣无缝,而自己亦是他唯一逃生的希望了,故而其放下戒备,选择相信。 嗒嗒,从洞口滚出三个拳头般大小的野果,“小兄弟,能不能再多给两个野果,我近日身染风寒,如今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的很。”朱长龄对着洞口说道,语气中满是乞求和可怜。 张无忌并未立即回答,沉思片刻,终究是心地仁慈,又滚出一个略微小些的野果,说道:“你这人良心这么坏,原本饿死你也是应该,想要吃更多野果,自己进来拿吧。” 朱长龄气冲冲吹起胡须,大叫道:“你…”把柄落在张无忌手上,最终朱长龄想起被饿了两三顿的日子,最终也没有将话说出口。 时间过去,张无忌在洞口的动静消失,看来是进了那仙境吧,朱长龄将三个野果递给吴羡,自己苦闷的吃着那最小的野果,满是苦涩和无奈。 “前辈,那小子竟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如此羞辱于您,我进去替你收拾他。”吴羡满脸怒火,拖着残躯正欲进入与之一战。 “慢。”朱长龄一把拉住吴羡,见到吴羡一片的替己不平、孝顺谦恭模样,心中满意,但却不表现在脸上,朱长龄经过这一年的熬炼,已极为隐忍,而且吴羡这一副伤痕累累、油尽灯枯的模样,肯定不会是张无忌的对手。 “这件事不宜冲动,我们需要细细筹谋,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否则你我二人只能终生在平台上为伴。” 吴羡听后煞有其事般点头,对其马首是瞻。 第四十五章 诡计出,授一阳 下 两人吃完野果之后,吴羡讨好的将自己包中的半壶清酒献给朱九龄,朱长龄小心翼翼抿一口酒,而后眼中不满泪水,老泪纵横说道:“一年啦,一年啦。” 已是夕阳黄昏,赤红的晚霞挂在天边,像是一薄薄的轻纱般,围绕在女子的肩上,绝美袭人。好半天,朱长龄才缓和过来,眉慈目善指着地上一片空地,说道:“贤侄你坐这里,我替你疗伤。” 吴羡心中提防,但绝计不表现在脸上,安安静静盘坐在地上,又扯动腿上的肌肉,脸上痛苦之色浮现,朱长龄也盘正面对坐,运转内功,脸色迅速变红润,随即右手食指伸展而出,一道微光光芒笼罩指尖,手指缓缓点向吴羡胸膛,一股精纯柔和的内力从膻中穴进入,迅速流入四肢百骸,稳定吴羡的伤势。 大约一刻钟时,吴羡睁开双眼,此刻他气息稳定冗长,而且一身伤势减轻三四分,他看着朱长龄原本就苍白的肤色之上,更增添几分疲惫,吴羡感动说道:“朱伯父,我休息几天就好了,您何必花费如此大精力来帮助我呢。” 朱长龄呵呵一笑,手搭在吴羡肩膀上,爽朗说道:“你早日恢复才好进洞搜集资源,若是让洞中小鬼知道你来到平台,他死守住洞口,不给我俩吃喝,我们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你早些恢复,便去看看山洞之中是怎样一番光景,有没有其他出路。”朱长龄认真打量吴羡,话锋一转,说道:“话说你武功怎么样,我观那小子内力虽然不强,但是有一身高明的功夫,你是否能敌?” 吴羡思维急转,心中想到:千万不能透露自己真实实力,否则这老鬼难免心生提防和怀疑,倘若自己实力一般,那么他警惕之心放松到最低。 吴羡摇摇脑袋,低头叹气道:“朱前辈,我内功小有成就,但对敌之术略显单薄,能拿得出手的武功只有轻功和棍棒,其他功夫是万万不会的。对了,前辈,您为何不出手教训那小子呢?” 朱长龄摇摇头,目光看向洞口,用手指了指那幽深洞穴,愤愤说道:“洞口甚宅,我身长体宽,钻之不过。” 吴羡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两人席地而坐,背靠岩壁俯眺远方,“贤侄,我传授你一门厉害的指法,你便可轻易击败那小鬼。”朱长龄深思许久,平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朱长龄的心中亦是经过深思熟虑,若是两人能走出这里,那么真儿嫁给吴羡,也不算传给外人;而两人走不出这山崖,就算学的再厉害的武功,也是无用之功。此时即便每增加一分胜率,也是为两人增加一分的逃生机会,只赚不赔。 第二天起来,朱长龄不遗余力将一阳指传授给吴羡,一阳指本是极高明点穴功夫,完全弥补了吴羡点穴之术的短板,故而吴羡学习用十二分精神。 一阳指运功后以食指点穴,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但使用一阳指极耗精神,是以连续使用小则功力全失,大则性命不保。练到大成后更可凌空发劲伤人,威力极大。 七天之后,吴羡年青力壮,身体恢复的十分迅速,早在三天之时,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皮外伤没有复原,而此时吴羡一阳指已经入门,点穴封脉不在话下,引得朱长龄另眼相看,连连称赞。 而且因为吴羡一片赤忱,不惧生死来拯救朱长龄,找到希望和寄托的朱长龄可谓倾囊相授,恨不得将自己全部本事传授予吴羡。 “贤侄,一阳指本是大理段氏的传世武功绝学,早在几百年前,当时五绝之一‘南帝’一灯大师凭借此门武功名列五绝,而且当时全真派掌门,也是五绝之一的‘中神通’王重阳,使用一阳指破了‘西毒’欧阳锋的蛤蟆功,所以这门功夫极为精深,你千万要好好练习,万不可堕了我这家传神功的威名。”朱长龄谈起这些来,面色红润鲜艳,显然是颇为自豪得意。 吴羡此时已恢复实力,故而也不怕朱长龄了,但朱长龄对自己也是掏心掏肺,巴心巴肝,吴羡面上装出一番听话模样,铿锵有力答道:“朱伯父,您且放心,我必定会拚尽全力,让那仗势欺侮您的小鬼好好尝尝苦头。” 朱长龄抚摸着那冉长的胡须,眼角笑的有些皱起,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对吴羡十分欢喜和看好。 翌日一早,张无忌惯常送来野果之后,说了两句就离开了,朱长龄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无比,声音阴寒说道:“贤侄,现在你一阳指已经小成,再配合你的轻功步伐,可用一阳指点向神庭、巨阙、关元、肩井穴位,这几个位置在分别在胸腹、背脊之上,容易点中,而且你只需使出三分力气,便可让那小子全身瘫软,内息运转不畅,却又不至于损失性命。” 而后朱长龄一拍吴羡肩膀,语重心长说道:“贤侄,真儿还在上面等待,等我们一上山崖,我便做主让你们早日完婚。” 吴羡心中恶寒,背脊一阵鸡皮疙瘩,朱长龄刚才所指出穴位个个是死穴,别说自己使三分力了,若他人无深厚内力傍身,即便自己使出一分力,都有极大可能致人死地。 吴羡脸上露出自信、阳光笑容,自信拍打胸口说道:“朱伯伯,放心交给我罢,进入后我会潜伏在洞口之处,等他来送野果之时,就从其身后偷袭于他,再将他带出来让您惩罚。” 说完之后,在朱长龄注视之下,吴羡挺直了胸膛钻入洞口,洞口越来越狭窄,直到吴羡身体都腰弯背弓,身体紧贴岩壁,吴羡扭扭脖子,手臂和双腿骨骼咯嘣咯嘣响起,身体竟收缩许多,而洞穴对于他来说又变得略微宽敞了。 第四十六章 山谷重逢 吴羡已不知在这狭窄通道爬了几丈,眼前光亮越明,爬至洞口之时,轻轻一跃就跳至地上,伸手遮住眼前明亮的光芒,适应之后,吴羡移去手掌,望着眼前这花团锦簇、碧绿如春的翠谷,心中暗暗心喜:幸亏自己粗浅的学习过缩骨功,否则定不会如此轻松。 学习缩骨功的过程并不轻松,在这过程中,最重要一步便是让关节错位,后又使关节复合,而不管是骨头错位和复合,那感觉都像一把尖刀剜在心头,刺痛深入骨髓之中。 吴羡漫步在翠绿花谷之中,脚下踩着柔软细草,鼻中嗅着花香清幽,耳中听见虫鸣鸟吟,谁能晓得黑黝洞穴之后是一洞天福地,又能知道漫天冰雪的昆仑山脉之中,有这样碧绿如春的山谷。 吴羡心情就如同山涧中清鸣的飞鸟,轻快而雀跃,一门心思在这片大山谷之中寻找张无忌,零零散散有几只野山羊安然俯头,悠然自得咀嚼着野草,树上大大小小十余只猴子跳跃相嬉,还有空中的飞鸟一群群的,煽动着翅膀盘旋而飞。 吴羡向东走了两三里,直到眼前是一座绝顶山峰时,也不曾见到张无忌,不过倒有不少其留下的脚印和踪迹,吴羡又回身向西边走去,也许在那边罢? 吴羡心中略有迫不及待,身子轻盈如灵燕掠水,偶尔见到挺拔的大树,还飞跃至树尖,站在高处探目而视,突兀耳中传来哗哗水声,眼前一条银蛇般瀑布一落千丈,自绝崖般倾泻下来。 又行数步,撇开茂盛荆棘丛林,一步迈到那芳软的黄土地上,又抬头间顾盼,一道人影静坐在河畔,在旭日的斜照之下,他的影子向西方斜去,拉得很长。 他双膝盘起,静坐于岸,双掌柔柔放在腹前,闭目而瞑,他脸上红润,一阵阵白气从其天灵盖飘起,吴羡就这般在远处静静等着,心中想到:他所练的内功想必就是九阳真经了吧,否则一年已过,他应该… 一盏茶时间过去,张无忌修炼完毕,深吸一口清气,张无忌心中想到:九阳真经已练至第二层,体内寒毒早已完全祛除,一直待在这片仙境之中,与鸟雀为伴,与猿猴为伍,没有江湖的尔虞我诈和仇深似海,倒像在冰火岛的那些日子。 想到这里,张无忌不禁有些黯然,又想起了在冰火岛孤苦伶仃的义父了,张无忌抬头一看,瞧见前方那笑吟吟的身影,那俊秀的脸颊之上笑吟吟的,一缕日光打在身上,似披着一件晶莹透亮的白袍一般,他平静淡然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丝的幽邃的光明,气质出尘、飘然若神人。 张无忌内心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心中感动又怀疑的想到:羡哥是为了我而寻至这里,还是为了九阳而找到这里?呸呸,张无忌,你怎可这般庸俗,羡哥本就有恩于自己,你怎可妄自揣测,坏了两人的交情。而且这本就是羡哥一家四代人的使命,按理来说,这本经文要说属于羡哥,更加有理有据。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久久无言,吴羡瞧着对面憨厚善良的张无忌,心中想到:要怎样委婉而不失礼貌的让无忌教授自己九阳真经呢? 两人坐在溪畔,张无忌讲述自己一年的际遇和故事,吴羡也选择性谈了自己的故事,张无忌真诚的看向吴羡,说道:“羡哥,我已经寻到九阳真经。” 吴羡抬头望见水白的瀑布,说道:“我知道。我本就不信无忌兄弟你会英年而逝,如你这般心善宽厚之人,定可长命似松柏,福运如涓涓细流。” “无忌兄弟,洞外朱长龄对你虎视眈眈,想对你图谋不轨,欲加害于你,你对此事怎么看待。”吴羡又将自己从武家庄打探消息,到下崖寻人,落至平台后与朱长龄一番斗智斗勇,平静如常的说了出来。 张无忌听见吴羡的话,一门心思认为吴羡是为寻找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感动与惭愧,脸上不忍之色矍铄,犹豫的说道:“羡哥,你说怎么办?” 吴羡痴痴盯着清澈透底的溪流,几只往来翕忽的小鱼,将吴羡的思绪也分成几分,随着小鱼纷乱的游动。吴羡头脑杂乱无章,不知如何是好。尽管知道朱长龄是个阴险狡诈、凶狠毒辣的伪君子,但不管朱长龄是何等人物,目前来看朱长龄对自己有恩无仇,朱长龄虽是在利用自己,但其不仅为自己疗伤,也传授自己一阳指绝学,吴羡若能下得去手,也便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吴羡叹口气说道:“无忌兄弟,那便当做我死于你手,以后每日减少朱长龄的食物,未免其体力充沛又心生诡计罢,还有记住,朱长龄睚眦必报,你万不可心生同情,一定小心提防。” 张无忌认真点点头,低声回道:“知道了,羡哥。” “若是哪日我们能够逃离峭壁,可以向朱九真等人说明其父未亡,朱武两家关系匪浅,武烈又家财万贯,要拯救朱长龄易如反掌。” 朱长龄在洞口来回徘徊,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间烧起那一股股燥火,又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胸膛中爬一般,痒热无比。 天色黄昏,山崖间的暖意随着夕阳而消逝,冷风刮过,带来一丝丝凉意,朱长龄右眼皮不住的狂跳,正应着不好的预感而来。 张无忌捂住胸膛,咳咳两声,虚弱无比的说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朱长龄,我本念在你我同坠山崖,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摒弃仇恨救济于你,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派人暗杀我,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朱长龄站在洞外一言不发,一双凶狠的眼神死死盯黑森森的洞穴,心中想到:真么可能失败呢?真么可能会失败? “你不是想吃果子吗,全部都给你,从明天起,你就等着饿死在冰雪之中吧。”张无忌狠狠将带着血花的鲜果滚了出去,而后愤愤离开。 不过两人之前商量过,只是打算饿其两天,磨磨朱长龄的野心,让其安分一点。 第四十七章 初练九阳 吴羡手拿经文,一丝不苟的背诵着九阳真经,可能因为全神贯注的原因,第一卷经文就这样轻松背诵下来。 张无忌回来之后,难得调皮的笑道:羡哥,我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朱长龄被我吓得就像个小姑娘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羡顺手取下烤鱼,将一只香喷喷烤鱼递给张无忌,嘿嘿笑道:“果真如此?”又看向芳香四溢的烤鱼,叹气说:“可惜没有美酒,美酒烤鱼,可是绝配。” 张无忌手拿住下段烤架,趁热吃一口外焦里嫩的烤鱼,嘴中滚烫,哈哈两口热气说道:“羡哥,你年纪和我一般大小,怎么闭嘴张口都是酒酒酒,你还是个小酒鬼啊?” 吴羡站身而起,手中空荡荡但假若拿把折扇,姿态行为优美而典雅,莲步轻移,柔柔说道:“你可不知,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 “哈哈,羡哥,你这副模样好滑稽,还有啊,你是多久开始喝酒的啊。”张无忌笑哈哈说道。 吴羡眼中怀念,说道:“我习惯喝酒,全是那个老酒鬼教的,那老酒鬼每次拿着酒葫芦喝酒,那模样好似品尝仙浆甘露一般,看得我都垂涎欲滴、跃跃欲试,一次次尝试下来后,不知什么时候,竟也习惯上了喝酒。” 两人谈了很久,天边的夕阳洒下最后一束阳光之后,从天涯边缓缓落下,消失得了无踪迹,夜幕浓黑如墨,渐渐都已经疲惫,于是两人都沉沉睡下。 翌日天明,火堆早已经熄灭,只余下满地的草木灰和漆黑的焦炭,吴羡醒来,伸伸懒腰,将张无忌叫醒,说道:“无忌,起来了。” “呜。”张无忌揉揉眼睛,取了野果两人吃用之后,就携着吴羡两人到潭水边练功,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两人盘坐于潭水边,各自修渐武功。 一日时间中,张无忌指导吴羡修炼九阳神功第一卷,吴羡小有所得,而且吴羡还硬背下剩下的三卷九阳真经。 过一日的清晨,寻思已经饿了朱长龄一天,张无忌早早就去了平台洞口,脑袋伸向洞口,大喊道:“朱伯伯,果子来啦。”随即轻轻的将两个野果滚了出去,而洞外平静如水,毫无动静。 以往每次送饭之时,朱长龄必定早早伫在洞口,与自己说上两三句软话,此番怎么如此平静?张无忌心中生疑,本意想爬至平台探听究竟是怎样回事,突然一想朱长龄确实奸诈恶毒,怕又是甚么阴险诡计,故而煞煞而归。 两人练完一时辰功法后,吴羡看向张无忌,突然想起了武当山张真人,于是心思一转,说道:“无忌,此前在武当山时…” 吴羡摸摸脑袋,支吾说道:“说来惭愧,当时送信之时,殷六侠领我前去张真人练功之地,正值张真人练拳,说来惭愧,我观摩之时,这门拳法不知不觉便印在脑子里,越是想要忘记,反而却愈发清晰,张真人似有意传功于殷六侠,为其讲解一番心法口诀,说来惭愧,我竟又全部记住了。” 张无忌无语,不过张无忌年幼丧母,此时却心思机敏,暗暗想到:怕是太师傅铭感千里送信之恩,而我却身无长物,无法报答,道家讲究因果关系,所以替我报了这份恩,故意传功于吴羡吧。张无忌心中感恩,也愈发思念太师傅和六位师伯了。 吴羡又说道:“无忌兄弟,我本就偷学于张真人,今日又得与你重逢,我便将这门拳法传授于你吧,你是武当五侠之子,正正经经根正苗红,若是你学得这门神功,丝毫不畏惧洞外的朱长龄,我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张无忌一听,心中一惊,急忙说道:“什么你要离开?”两人虽然才两次相见,但张无忌自觉两人仿有数年交情一般,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今听到吴羡将要离开,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此山峰名为‘惊神峰’,得名于‘山高峰立惊绝艳天下,狂风乍作冰川震神明’,比你我之前下的山崖惊险万分,地下是万丈深崖,上面千丈峭壁,陡绝凶险,如何能够离开?”张无忌担忧问道。 吴羡叹口气,挺直了身子走前两步,说道:“即便上崖之路凶险万分,我也要以命试之,我若孤身一人,也是不怕,可我与李爷两人相依为命,数月不见倒也是不怕,但李爷身子孱弱,若是三两年见不得我,怕是…” 吴羡无法想象,张无忌也低头不语,气氛霎时变得沉默了,“不过你不用怕,既然我能够一己之力下来,那么我便可以凭借一人之力,而安然而归。”吴羡拍拍张无忌肩膀,安慰着说道。 “你欲和我一齐离开吗?外面平台之上有一长绳,正是我自上而下来时的麻绳,若是你也想离开,你我两人可腰膝相连,齐齐携手爬上崖。”吴羡问道。 张无忌黯然摇摇头,尽管自己现在内力小成,但是自己轻功平平,若是两人一起,自己只能是个拖沓,耽误吴羡的目标,凭空增加一分凶险,再者张无忌已经心灰意冷,外界只有太师傅、师伯等人能牵挂住他的心思,但是一年有余,恐怕众人皆认为自己逝世了吧。 张无忌下定决心,就待在这片山谷之中,了却一生,外面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世界,张无忌并没有兴趣,还不如与两只猴子戏耍快乐。 想起早晨平台之上一片寂静,张无忌心生疑窦,连忙说道:“羡哥,晨日时分有一怪事,我去送鲜果,洞外竟无人声与脚步声,完全与往常不一样。” 吴羡一听,心中焦急,心想:那朱长龄会不会打算鱼死网破,将长绳斩断了,这样都只能困死山洞。 吴羡脸色如常,安慰着说,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张无忌:“不用管他,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连串说了许多宽慰之语,强自压下心中焦急,只能更加努力的诵经练功。 第四十八章 欲坠高崖 不管朱长龄是否回答,张无忌一直孜孜不倦去送野果,不过野果又减,每顿只送一个。 而在三天之中,吴羡白日练功,夜晚记背九阳真经,直至深入脑海、滚瓜烂熟。又将太极拳二十九式,毫无藏私传授给张无忌,尽管还未学成九阳真经,张无忌也是天资惊才艳艳、根骨奇高,不过两三遍,就已经领悟的七七八八。 三天之后,吴羡和张无忌两人来到洞口,穿洞而欲至平台之上,爬至有稍小的空间之时,吴羡便缩身前行,又行数步,鼻尖围绕着一阵烂霉的果味,心中疑惑,吴羡脑海中忽然有一个想法:朱长龄,该不会孤身犯险想爬上悬崖吧! 步伐不由更快了,洞口越来越大,刺眼的光明射入幽深的洞穴之中,再深入一分,被黑暗吞噬殆尽,几步行至平台之上,果真眼前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连原本绑在松枝上的长绳也已断了,周围只有青石苔布满山岩,没有任何绳影。 吴羡绝计不愿相信朱长龄那瘦弱的身体能爬上山崖,朱长龄这是断了自己的生路,吴羡心中想到:肯定是朱长龄爬至一半之时,气力耗尽,于是斩断麻绳,携绳坠落下崖吧。 吴羡看向下方深谷,张无忌左顾右盼不见朱长龄,四处张望看不到麻绳,又注意看向深渊,沉默无言的吴羡,也低下头看着地面青石。 “羡哥,你看。”张无忌惊呼,迅速低下头,用手拾起地上一块残渣。吴羡转身回望,见到张无忌手上一块小果干,心中隐隐犯寒,背脊上冒出冷汗:“真有这般隐忍之人,真乃枭雄之辈。” 吴羡目光看向张无忌,迟疑而坚定的说道:“无忌,朱长龄可能并没有死,你我皆要好好练功,若再次遇到朱长龄,双方必定要拼个高下、决定生死。” 张无忌也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事情始末,心中暗怪自己妇人之心,竟然每顿给三个瓜果,让朱长龄有了存粮的机会。但心中也有丝丝钦佩,朱长龄虽然阴险恶毒,但是他隐忍有度、胆大敢拼,绝非善类。 “走,无忌,回去。”吴羡和张无忌两人回到翠谷,这一次两人练功更加勤奋,而吴羡练功之时,脑海中也在演练着逃生之法,现在只有坠崖一路可走。 尽管凶险万分,吴羡必须要去做,否则真若是在此处待个两三年,恐怕李爷尸骨都寒了。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八月时间,翠谷之中热意横飞,树木枝盛叶茂,林中百虫而鸣,山间鸟雀飞旋,麻的、黄的、白的、绿的、彩色的,大大小小展翅而飞,竟是如此艳丽生动,令人眼前一亮。 耳边传来瀑布哗哗水声,那叮叮咚咚水声清脆鸣亮,很是悦耳怡人,和鸟鸣虫吟相和,成了最震撼动人的妙音。 吴羡这八月时间以来,只醉心于九阳真经和红杏踏枝,其他武学不管不顾,且每日要练八个钟头,故而九阳真经练成第二卷,内功境界又精进一步,且内力之中隐隐有些纯阳之力,阳刚浩大,轻功也提升一些,但距离最顶尖的那个返璞归真的境界,始终隔了一道门槛,任凭吴羡怎么叩门,都打不破那倒桎梏。 张无忌见到如此用功拼命的吴羡,都是一般年龄,心中激起好胜攀比之心,也十分努力的练功,将金毛狮王谢逊传授的武功精义融会贯通,进步明显。 吴羡背负百钢伞,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新星,沉重说道:“无忌,现已八月初一,我也该离开了。” 张无忌吃惊望着吴羡,大声嚷道:“羡哥,你真打算置生死于不顾,就凭着背上那把铁伞就这样直愣愣落下去?” 吴羡点点头,从背上取下铁伞,握于手中,眉目凝重点点头,说道:“是的,无忌,你也不要想着逃避现世,你现在九阳已习得两卷,而且将你义父的武功绝学融于己身,实力已不可小觑。” 吴羡鼓励的说道:“无忌,待三年之后,届时想必你已练成第三卷九阳真经,内功深厚源源不息,到时行走江湖已少有敌手,你毋须害怕于任何人,我会于三年之后另一春天,百花齐放、柳苞绽春之际前来寻你。” 张无忌心中暖意洋洋,内心迸发出感动的情意,但也有一丝丝担忧的思绪,纷乱如麻缠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吴羡知道他为己担忧,拍拍张无忌后背,大大咧咧说道:“我别的本事可能不行,但轻功肯定不弱,就当世来讲,除了武当张真人我可能敌他不过,其余人的轻功,我都不放在眼中,若是我手执百钢伞,都不能顺利到达地面,那么活该我们两人老死在这山崖之上。” “倘若只能无奈老死在山崖,那么对于我来说,尚不如往前一跃,轰轰烈烈死去来得快活。” 张无忌听罢,兀自摇头叹息,仍旧不放心,憨厚面容之上说不出的担忧,张无忌自知改变不了吴羡决定,只能任凭吴羡去做。 吴羡站在石台上,这时风儿呼呼作响,没有过多煽情,吴羡回头一笑,说了句:“无忌,若是顺利,我会放几盏孔明灯,若是天空中无明灯,你也不必悲伤,因为…” 张无忌眼中含泪,悲伤异常。 “因为,可能是我忘了。”吴羡眯着眼睛笑道。 “再见。”张无忌耳畔响起,眼中吴羡右手握着伞柄,毫不犹豫纵身跳下,霎时间,如流星般快速划过缭绕的云雾,不见了踪影。 吴羡心中砰砰跳着,这时间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生场景,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一般,一幕幕画面走马观花般从脑海浮过,吴羡右手抬起,人在空中下坠,吴羡左手将伞撑开,同时运转轻身功法。 呼的一声,铁伞如同一朵朴实的鲜花瞬间撑开,携着吴羡在空中优美的落下,吴羡降落的速度渐渐从急变缓,趁着这机会,吴羡尽可能与岩壁保持一丈距离,脑袋向下看去,眼前有松枝或突出的石壁时就踏石借力,进一步减小下降的速度。 第四十九章 惊心动魄 眼前石壁如画卷般在眼前闪过,手中撑着伞,下坠时呼啸的风,衣袂裤袍纷纷上扬,还有脸上的肉也被风吹得变形,一条一条皱成粗褶子,手上的伞散发着强力的力道,将手臂扯得生疼。 落下的阻力形成一道道罡风,铁伞在强风下铿铿作响,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要散架一般,坠落之势不减,眼见着大地越来越近,而周围丛林密集,也无湖泊河流,吴羡悔意不绝,心思急转:没有主角命,就别学主角玩儿。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突兀一块巨大石壁,吴羡眼神一狠,猛得将左脚踩去,全身的力道就聚在腿上,当左腿接触到石壁时,一股巨大的压力触集在腿上,断骨之痛猛然间袭上神经,吴羡眼神汹涌怒火,咬紧钢牙,脸上青筋迸出,声嘶力竭大喝一声,左腿在借力反蹬之时,咯嘣一声断裂,虽然下降之势略微缓了许多,但那左腿却无力的耷拉着。 吴羡望着还有百丈下的地面,忍着左腿剧痛咬紧牙,快速将腰间抓钩一提,眼疾手快,刹那间将抓钩一抛,抓钩稳稳钩住一块岩壁,握着绳子的吴羡划过一道斜线,身子快速撞向尖锐的石壁。 扑通一声,吴羡侧身狠狠撞向石壁,脸、胸、手、腿都被石刃划过,鲜艳的血液瞬间沁染出来,随后径直落下,落地之时溅起一阵尘土翻涌。 吴羡疲惫睁开左眼,胸膛中喘息粗气,虚弱不堪的看着头顶绿叶,在微风之中轻轻摇曳,虽是遍体鳞伤,却不由欣喜自己还活着。全身骨头都散架一般,四肢上有如针扎石锤一般,疼痛无比。 吴羡面色痛苦,强自忍着痛,运转九阳真经恢复着伤势,约摸一个时辰,吴羡的喘息之声略微平和,身上疼痛也减轻许多,吴羡挣扎站了起来,手中铁伞充当拐杖,一瘸一跛、踽踽前行离开山坡。 吴羡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肺部隐隐沉重闷气,每次身体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口,吴羡看着逐渐漆黑的天气,山上也传来几声狼嚎之音,令人毛骨悚然,吴羡心中想到:正值夏日,草木石间多毒虫,左腿伤重,又有狼罴在林,下山实属不智,还是找地生火,驱赶毒虫猛兽罢,明日再下山寻郎中救治。 运气十分不错,附近转了一圈,寻到一处天然的庇护场所,那是一山崖之下,上方的石壁凸出形成一个天然遮风挡雨之处,熊熊大火之下,火光辉映周围一片明亮,吴羡盘坐在地上,运转功夫修复自身。 翌日旭日初生,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一只翠鸟站在枝头不住鸣叫,似在唤醒初生的森林一般,而后虫鸣鸟叫也逐渐轻起,整个自然从新焕发出生机 “什么东西,吵的睡不着。”吴羡气急败坏骂一声,原来昨夜一直在运功恢复,故而一直到凌晨时分,才闭目休息。 无奈万般,吴羡拖着被点了穴位,已经麻木的左腿,向山下村庄走去。 一直到正午时分,站在山坡之上的吴羡瞧见山下田野,那袅袅升起的炊烟,这让吴羡悬着的心情安定下来。 苦心人,天不负。入夜之前,吴羡终于到达了村子,脸上伤口累累、疤痕遍布,一道一道很是狰狞,同时也乌漆墨黑敷满了黑泥,像黑面鬼一般,而那破成布条的布衣沾满树叶泥土,真不负了丐帮弟子的身份。 村口有两三顽童玩着河水,堆着泥巴,将泥巴和着水捏成一个个的人物,有背弓射箭的精壮汉子,也有站在灶台挽衣炊食朴实妇人,长冉长须、悠闲倒坐于凳椅的老人,拄着拐杖、面色慈祥老态龙钟的老者站在高台之上。 吴羡一步步走近,惊扰了孩童,好像吓坏他们似的,于是慌张的跑进村子之中,甚至还不小心踩坏了泥人。 吴羡心中有些不定,强自镇定想道:只期盼村中百姓淳朴仁厚,若是民风彪悍、有盗贼之风,我这身体已是无力反抗,如同案板上毡肉,只能任人宰割,同时吴羡心中也暗下决定,以后必定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 十日之后,吴羡站在村口告别村子,村长带着一众孩童来送,吴羡这十日一直寄住在村长家中,而且一直是村长悉心照顾,方才可以恢复如此快。 一众小孩痛哭流涕,哗哗大哭,更有甚者如小胖一般,哭声悲壮,鬼哭狼嚎一般。 “小胖,别哭了,下次羡哥回来,带你去中原玩儿。” “二柱,你也是,要好好吃饭,要不然以后就真如同竹竿一样,又长又瘦,要像柱子一样高大粗壮,才可以保护小花,保护村子。” “小花,再哭就成小花猫了,二柱子就不要你了。” 因为吴羡在村里养伤时,经常让王大婶儿帮忙从镇里给小朋友们带些吃食儿,又给他们讲些故事,故而小朋友对其格外依赖。 吴羡望着依依惜别的小朋友,心中感动,难舍难分,悄悄给每个小朋友五个铜板,钱并不多,只够买五串糖葫芦。 王叔上山打猎之时,经常带些草药回来,而且王大婶儿也帮忙从集市买药补品,所以吴羡悄悄藏了十两银子在灶头,一到餐时便能发现。 村长劳心劳力救治自己,不遗余力、悉心照顾,甚至在第一夜里久久不寐,吴羡藏了三十两银子在床头枕下,略报感恩之心。 吴羡离村之后,背负着箱笼,拖着略有残缺的步子在山间走着,头顶火伞高张,整个山坡笼罩在的火金光辉下,阳光洒下来,就如同巨龙喷薄出的金色的瀑布。 走进一片翠绿密林,那灼灼热意才驱散许多,如今已过去半月有余,张无忌已经急得上蹿下跳了吧。吴羡眼神微眯,心中隐隐发笑,又抬头看了一眼坎坷的山路,和山腰上暴露无荫蔽洒满阳光的山路,懒意澎发,反正十几天都过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时间,于是动作更慢了。 走走停停,俯首之间,望着那白花黄蕊的野花之上,一只斑斓飞蝶悠哉驻足。远望之际,清蝉在树长长鸣,清脆如琴吟。 第五十章 捕快追凶 眼见着天色渐晚,吴羡才抛却了赏景游玩之心,肯加快速度快速上山,新月东升自奇峰,夜色灰麻渐至黑,行了很久才到达了坠崖之地。 升起了火,烤上了可爱的兔子,吴羡慢慢放下箱子,在柴火微黄的暖光下,蹲在一边,皱着眉认真的摆弄着纸、竹篦和浆糊。 没过片刻,一盏颇为精致可爱的小灯便做好了,火光下的灯笼,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点点微光倾洒在柔和的纸上,在夏夜的喧嚣之中,更似一团柔柔的小火苗温暖了心田。 吴羡双手虔诚的捧着小灯,又点亮了盘中煤油中的棉线,一缕烛火瞬间燃起,烛火只有小指指尖般大小,山涧清风徐来,那微茫烛火似调皮的小精灵一般,左右飘摇,明灭可见,竟脆弱到快要消失。 又过一会儿,火势渐大,那火焰膨胀到有一指之长,吴羡双手感受到糊纸上渐热的触感,那盏小灯便冉冉升起,在漆墨如夜的半空之中,有如一个明明的暖阳,圆圆的、亮亮的、也暖暖的。 吴羡吃着野兔,倒没有喝酒,因为村长之前说过,自己五脏亦有损伤,痊愈之前不宜饮酒,吴羡择贤而听,不敢喝酒。 双膝并拢,背靠胡松,盘坐一旁,望着天上皎月光华如洁、月色空灵如水,星星斑斑点点闪耀夜空,不知道那小灯升到了何处。 三日之行,三盏明灯,吴羡望了眼高不见顶,云雾环绕遮蔽的绝顶,心中暗暗想到:已经徘徊了三天,若是天意眷顾,那么无忌已经瞧见讯息,我却还是早些返回吧,这次一行已至多半载,余下时间里便好好陪陪李爷,尽善尽孝。 天明时分便转身而回,心中无半点牵挂留恋,嘴里轻轻喃道:“无忌兄弟,有缘三年之后再见。” 星夜闪烁,张无忌心中哀思,脸上全无半点血色,眼神悲凉而哀痛的望着夜天,银河浩瀚广袤,却寄托不了哀愁,又举目而盼无垠宽厚的大地,也驱散不了那分哀痛之情,止不住叹息:羡哥,我决计希望你忘了我俩的约定,此刻无忧虑牵挂的在回家路上,又或是风大山险、变故多生,那明灯升不上来,如今已十八天有余,千山万水,望你一路平安。 张无忌眼中忽然一亮,一盏散发着希望之光的小灯,就如同汪洋中一叶孤舟,即使再小的风浪也轻易翻倒,火焰微茫,明灭交替,最后又升了一丈距离便要落下。 张无忌心中希望横生,脑中热血升腾,竟没有一丝顾虑犹豫,手牵着藤蔓,步子一踩,已凌空飞下,左手一探、一挽,小灯已稳稳抱在怀中,同时身子荡向石壁。 月色明亮皎洁,而且张无忌又在夜色之下站了很久,所以双眼早已适应了夜色,尽管夜晚迷蒙黑暗,张无忌眼中清楚的看清了石壁。在瞬间之中,张无忌右手发劲儿上拉,同时左脚在峭壁上这么一撑,卯足了力一提一纵,跃起数丈至了平台之上,事后才感毛骨悚然、骨软筋麻。 … 第二日下山后,吴羡在一农家借宿一晚,后来又去了集市,在集市上买了一匹年轻力壮的骡子,就踏上了归程。 吴羡骑在骡上,这高原景色见多了,便不觉得新奇可爱,全是荒凉、萧瑟,一人见多了反而单调乏味,又倍感孤寂悲凉,但若是两人结伴而行,互相指点交谈,倒是趣味横生,别有一番风味。 而骡子走在大路上,高一脚、浅一脚,一路走来磕磕碰碰、颠颠簸簸,一日一日时间就此消磨,想要练功也不能,若是行岔了真气那可是凶险万分。 又走十天,吴羡左腿也已痊愈,与以前一般无恙,而近日天晴气朗、风和日丽,一路未曾耽搁,再加上畜生脚力是人若不能及,故而也出了昆仑山脉,至了青甘两地交界之处。 吴羡换了匹棕马,纵马驱驰在大道之上,身侧凉风不断如流,耳两侧呼呼风声,眼前的异域风情快速从眼前划过。 哒哒哒。纷乱的马蹄之声从远处传来,声壮且疾,吴羡正目而视,只见苍凉的古道之上,两匹精壮的烈马奔驰而来,前者一落魄高壮的汉子驱马而逃,数十丈之外一精瘦捕快追赶。 相对而过之际,吴羡望见那前方高大汉子,黑发肮脏满是杂叶、蛛网,像是雄狮鬃毛一般散乱,一脸大胡子更是遮住了模样,若不是那捕快喊了一声“铁狂”,吴羡倒还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吴羡脑海中浮现出青平岭往事,忘记了驱驰马儿,马儿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低头咀嚼了一口路边的青草,吴羡记忆中的铁狂是绝望靠在树边,肝肠寸断、万念俱灰的模样,要说来,那铁狂倒还欠自己一壶酒呢?若是那捕快抓了他,做牢砍头,那酒不得欠我一辈子。不干,不干,吴羡摇摇头,勒转马头绝尘而去。 其实说真的,倒不真是为了酒,而是吴羡好奇心使然,吴羡心中这样想:铁狂大叔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做了甚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官府捕快的缉拿。 吴羡马儿之前休息许久,之前又未行太远,故而气力更壮,不消片刻追上捕快,吴羡右探头而望,那捕快精瘦强壮,官帽两旁跑出的散乱斑白的鬓发,但眉眼中精光闪烁,双腿夹在马肚上,即使马儿迅捷如风,人也稳坐马背,背脊挺拔如柱、不动如山,可见下盘之稳,功夫精深。 瘦捕快也侧目而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互汇聚,吴羡生性散漫,眼神平和如风、却又柔暖如光,隐有潇洒自由之意。而瘦捕快老成持重,眼神沉重如水,韧如磐石,而且那干黄眼角旁深深的眼令纹,更增加几分故事与沧桑。 两马并肩疾驰,身后黄沙阵阵腾起,颇有金戈铁马之意境,吴羡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脸倒干净整洁,但衣服杂乱乌黑、污垢甚多,而脚上那一双烂靴子,鞋底也满是污泥和落叶,鼻尖清晰可闻到他身上酸臭的汗味,不由腹中突兀一阵翻涌。 第五十一章 十八里铺十八里红 吴羡脸色不对,突然身子左侧干呕几声,随后又将马儿头向左带,两马距离分开了些。 而一切场景全入了瘦捕快眼中,他脸色铁青又带些丝丝尴尬,不过很快调整回来,仿若无事人一般继续追逐铁狂, 吴羡头向右微微侧,刺眼的日光下,眯着眼睛,懒洋洋问道:“瘦前……捕快前辈,铁前辈犯了什么事,你要一直追着他。” 瘦捕快冷哼一声,并未回答,脸色冷漠无情,眼神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铁狂,而铁狂也转身回望一眼,扫视两人一眼后,又回身鞭马欲甩掉两人。 又追逐一阵,几人仍旧如同之前,距离不曾变化,吴羡心想,这样一来耽误许多功夫,一只掌掌心向内,放于脸侧大喊道:“铁前辈,青平山上,落魄英雄,一壶浊酒,遗忘江湖。” “吁。”铁狂提缰勒马,马长嘶鸣一声,健壮前蹄高抬而住,铁狂转身而来,直直瞧着吴羡,但散乱头发挡住了外界的光,再加上其面黑且脏,吴羡一时之间只敲得其脸上黑乎乎的一片,并不见其眼色。 那捕快驾马连忙向右边荒地去了几丈,脸色不变,眼眸凝重看向两人,同时一双干瘦有力的手已握成拳势,暗暗提防。 吴羡双脚发力,一踩马鞍脚蹬,登时跳起两三尺,稳稳落在马儿身旁,却是想着若是情况不对,可以一跃进入林间,吴羡笑嘻嘻说道:“铁前辈,你我萍水相逢,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你还欠我一壶酒勒,今日这瘦…捕快前辈为何苦追你不舍,若是他的不对,我们俩携手对敌击退他,再去前方酒家喝一场酒,岂不快哉。” 铁狂原本气势高昂,此时气势收敛住,中气十足笑道:“哈哈,原来是小兄弟你,我此番行走江湖,便是心怀两个心愿,第一便是寻那孤鸣刀韩寒,次之便是寻你了,也罢,也罢,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我和刘捕快谈两句之后,便与你痛痛快快喝酒。” 吴羡看一眼瘦捕快,心中想到:原来瘦捕快姓刘。 话毕,铁狂眼神凌厉如刀,气势汹涌磅礴,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声若震雷道:“刘捕快,你我功力相当,实力相差无多,我不欲与您这等为民办事的好官两败俱伤,故而一直夺路而逃,我给了您天大的面子,今日你必须也给我这个面子,让我还了我小兄弟这顿酒。”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当两人的目光瞧向自己时,刘捕快也有些囧色,于是黑脸看向苍天,并不言语。 铁狂与刘捕快相斗数天,也略微了解其秉性,大笑一声,豪迈说道:“小兄弟走,刘捕快答应了,想他侠义豪迈,允诺之事定不相悔,我先前路过一家酒肆,十八里红酒香四溢,若不是那臭捕快死死相追,定要去吃他个痛快淋漓,此时故人相逢,喜意更甚,咱们快些去吧,哈哈。” 两人纷纷上马向永登县而去,刘捕快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但双手怀抱而立,无甚恶意。 一路上,铁狂将吴羡当做晚辈一般,语气慈祥敦厚,而路过一湖泊之时,铁狂粗犷说道:“小兄弟,我满身的污垢虱子,真是又痒又黏,我在这里清洗片刻。”说完,迅速将马拴在树上,开心嚎叫一声跳入水中。 吴羡也跳下水洗澡,那刘捕快在岸上等了片刻,也是下水搓起了污垢。 吴羡调皮的吸一口气,双脚在水中一踩,身子跃在空中打个摆儿,径直潜入水下,吴羡用了九阳真经中一片经文上记载的龟息之法,在水中下潜了五分钟左右,就吃力的浮了起来。 吴羡头探出水面,活泼的摇摇脑袋,长发湿哒哒贴在后颈,乌黑的尾端则浮在水中,吴羡微微侧头,看了眼泡在水中长头发,心里颇为不愿:等到有机会,要将这长发剪至齐耳,这般长头发每日还需时间打理梳洗,真是麻烦。 吴羡又看向一旁在湖中游泳的铁狂,也矫健的游过去,吴羡约十六岁年纪,身高手长,游在水中如蛟龙一般灵活,健壮而优美,吴羡游过去又翻身仰泳,说道:“铁前辈,想必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姓吴名羡,这一年过去,你还找那张寒干嘛?” 铁狂原本颇有兴致,此时听见吴羡的话,笑意顿住,又抬头看天,语气低沉黯然说道:“当时我稀里糊涂冒犯了他,他宽宏大量放过我,还与我指点迷津,我一下子拨开云雾,恍然大悟,这番找他是为自己的过错道歉。” 此时他茂密干燥的头发的披在身后,头大如牛,古铜色的脸上棱角分明,看起来颇为憨厚,但猛然之间,他眼含凶光,神色狰狞,嗓音粗犷之中带着森寒凶恶说道:“还有那两个奸夫,念在夫妻之情,我一刀斩了那贱人,让她死了个痛快,而那个奸夫,我让他亲眼见到,自己的血肉一片片被割下,剁了那根给他吃掉,又用刀背一刀刀剁下其四肢,那血肉模糊横飞的模样至今记忆尤深,最后一刀入肚,肠穿肚烂,让他陪那个贱人在黄泉路上见面。” 吴羡望着那面相老实巴交的汉子,天上暖阳洒在身上,吴羡身子暖和,但骨子里却是一阵阵恶寒涌出,让人胆寒。 刘捕快也在一侧驻足,高瘦精悍的身子浮出水面,面色凝重望了过来,双拳握着蓄势待发,以防铁狂突兀出手。 吴羡站也不是,去也不是,心中不自觉苦涩想:自己这是戳人伤口了…但想想那两人的下场,心中同情,吴羡心中降了一等铁狂的地位,一刀杀了便是,何必折磨于人呢? 但仔细想想,也是那两人的毒计,妇人诓骗铁狂,不就是为了置其于死地,欲借张寒之手除掉铁狂,而铁狂局中之人,再加心系爱妻,故而丧失了心智挑衅张寒,最终…… 吴羡一呼吸又潜水入湖,顺着湖水又向岸边,穿好衣裳,在岸边望了眼湖中平静的两人,百无聊赖逗逗吃着草的马儿,依靠在树边,心中感叹:多少仁厚敦实之人,凶狠起来都是这般残忍手辣。 又过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捕快和铁狂先后上了岸,望了眼仍然气势阴沉,抽不出来的铁狂,吴羡不由暗骂自己嘴贱,‘没事干嘛提什么张寒,引得铁前辈不好的回忆’,吴羡平静走过去,端正了身子,恭敬鞠躬说道:“铁前辈,请宽恕我的无知,不好意思惹得您不快。” 铁狂听后,不由得一愣,定睛一瞧看向吴羡,心中那阴郁和不快消散许多,拍拍吴羡肩膀,长吁一口气道:“你毋须道歉,尽管当时惩治那狗男女颇为愉快,待得三日之后,那心中痛快之感便消失无踪,尽管那贱人加害与我,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仁我却不能无义,我只该杀了奸夫,放任她走便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铁狂黑脸上有些愧疚,能看到其眼中仍有绵绵情意。 刘捕快在一旁不发一言,安静的像个哑巴,他身为捕快敏锐的六感,根据一些片甲鳞毛的证据,心中隐隐猜测,此时铁狂的一番言语,与其推测几乎一致,刘捕快心中同情他的遭遇,但并不赞同他的做法,这也算他自招苦果。 就因为那奸夫惨无人道的死法,使得兴阳县百姓慌乱、流言四起,人人草木皆兵、心惊胆战,故而县衙县令发公文缉捕犯人,而县衙中刘捕快一人是少林俗家弟子,学了少林三十三路明王神拳,其余捕快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只会花拳绣腿的功夫,大任自然就落到了刘捕快身上。 于是数十日的连夜追捕,两人功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故而只能比拚谁更有恒心、耐力。 几人骑马快步向永登县外十八里铺酒肆奔去,约至了未时到了酒肆。 “酒保,来二斤猪头肉,两只烧鸡,一盘花生米,再来四坛十八里红醉酿,早就听说这十八里坡有一美酒,名为‘十八里红’,今日倒是有缘喝上一番。”铁狂豪迈的一拍桌子,大声嚷道,哈哈大笑着,而后粗犷的坐在椅子上。 吴羡也随着坐在对面,元朝虽然已有了蒸馏酒的技术,但并未太成熟,所以这些酒只有十几度至二十多度,在现代社会属于低度的白酒,而吴羡体质奇特,再加上内功有成,又从小和李老头练酒,所以酒量大的惊人,故而吴羡也不怕喝醉。 刘捕快忙拴住马,似也被酒勾起了馋虫,急匆匆几步走至另一桌子,刚欲招呼酒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露痕迹摸摸怀中,又挥挥手招呼小二过来,语气淡然说道:“来一壶十八里红,再来一碟茴香豆吧。” “好勒,几位爷,马上给爷上菜。”酒保微躬着身子,低头说道。 铁狂先前将家里一对奸夫杀掉后,取了家里的金银细软,再加上心无牵挂,故而花钱大手大脚、并不吝啬。 第五十二章 酒肆送宝 铁狂瞟一眼刘捕快,而后粗声说道:“刘捕快,你一路追了我十日之久,我俩未分高低胜负,今日咱们不妨再来斗一场,咱们来一场文斗,在酒桌上一论高下,不知可否。” 刘捕快扭头看一眼,又闭目沉心静气,坐在长椅上如枯木一般纹丝不动,丝毫不为所动。 铁狂见刘捕快不给面子,面无表情,突兀狂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刘捕快您身份尊贵,不屑与我这犯人之身同席,但我敬你为人刚正、侠义,小二,我这方桌上有什么菜肴烧酒,也摆一份至隔壁桌上。” 刘捕快依旧平心静气,并不言语,店小二见刘捕快身穿朝廷官差衣服,不敢擅自上菜,又见铁狂身如铁塔、状若疯癫,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在两人之中为难。 吴羡瞧得,也瞧见店中小二的窘境,微笑着向其说道:“摆吧,无论如何,那位官爷都不会与你计较。” 刘捕快眼中平静,沉着有力说:“可。”上菜之后,刘捕快只吃自己那壶酒,那碟茴香豆,而其余菜肴丝毫不动。 吴羡看在眼中,心里佩服,又转回心思,说道:“铁前辈这些日子里可安好。”而暗暗用右手在杯中沾酒,在桌子上写到‘可有脱身之法’。 铁狂摇摇头,不知是说日子不好,还是无脱身之法,只见铁狂面色突然严肃,语气凝重说道:“吴兄弟,你可知我为何寻你?又为何寻‘孤鸣刀’张寒?” 吴羡皱着眉摇摇头,难道想杀人灭口?心中疑惑,手中把玩儿着酒杯,嘴中说道:“为什么?” 铁狂双手猛然间举起,吴羡心中大为警惕,直至铁狂缓缓脱下手上那薄如蝉翼的银丝手套,那手套一从他硕大手掌脱下时,便缩小了一截儿,但细细瞧去,他手上又并无勒过的痕迹,吴羡想起当时其以手御敌,与刀剑拼杀的场景,不由心中感叹:真是绝世奇宝。 吴羡眼有疑惑之色,而后问道:“铁前辈,你什么意思?” 铁狂十分不舍,却又硬下心肠,生怕自己反悔,迅速开口说道:“当时你留下一包干粮,一壶清酒,我想以金银珠宝报答,未免略显庸俗,故而以此冰蚕丝手套报答。” 吴羡心中一动,正欲动手拿来,可一想,这样一来别人难免看轻自己,就为一件宝物降低了自身格调,自己早已不是当年一文不名的小乞丐了,于是推辞:“前辈,君子不夺人所好,我难道助你就是为了报答吗?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铁狂没顾忌吴羡的生气,摇摇头叹气道:“唉,我心存归隐之心,珍宝相赠一方面为了报答恩情,另一方面也是看出吴小兄弟非同常人,故而以宝相送,却是为了免得明珠蒙尘。” 吴羡尽管眼馋得紧,此时却是心有顾虑,决计不肯相要,对于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吴羡可偷、可抢、可蒙、可骗,但若是平常之人,乃至萍水相逢的路人,绝对不会占半点便宜,铁狂高看吴羡一眼,黑熊般铜铃大眼一转,又铿锵说道:“好吧,那我以这件珍宝为礼,想请吴羡兄弟帮我做一件事。” 或许是生怕吴羡不答应,他又赶忙说道:“这一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倒也不容易,主要是须得找信得过之人,吴羡兄弟,你可否帮我?” 吴羡点点头,心中知道只不过是换个说辞,铁前辈给自己个台阶,若是再推辞,显得有些不识好歹,双目看向铁狂,沉吟一会儿,缓缓开口:“铁前辈,你请讲。” 铁狂站起来,身子像一座小塔般伫着,向吴羡方位过去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兴阳县还有些房契地契,就在花园假山旁,一块数百斤巨石之下泥土中木盒里,我希望你能将其按市场价出售了,然后救济一些落魄的灾民吧。” 铁狂又抬起头,看一眼窗外,又沉重说道:“待向得恩公请罪后,我便会远赴西域,离开中原这伤心之地,所以期盼你能答应。” 吴羡收下宝物,放入怀中,答允了这件事,心承赠宝之恩,说道:“铁前辈,那你可知张寒前辈在何处?若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岂不是如大海捞针。” 铁狂收回目光,一双黑熊般大眼有些呆滞看向酒碗,约摸片刻,铁狂粗声说道:“先前两日在长梁县有福客栈之外,偶然间听到两个叫花子交谈,隐约听见什么‘倚天剑’,于是我抓住两人逼问一番,方知这江湖有了倚天剑的消息,倚天神剑被汝阳王所得,欲在元人‘西恩吉尔’之日,也就是约摸新年之际,进贡给鞑子皇帝,以谢皇恩浩荡。” 吴羡心中一惊,心想:倚天剑,汝阳王府?难道铁前辈也欲争夺一番?吴羡静静做一位安静的聆听者,侧耳倾听。 铁狂讲得口干舌燥,咕噜噜狂饮一口酒,又继续说道:“这江湖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还记得十几年前屠龙刀现世,王盘山一役,金毛狮王名震江湖,狮吼无敌,震慑一众宵小之辈,后消失于海上。” 吴羡自然知道这些往事,淡然问道:“前辈无缘无故讲起倚天剑,端是为何?是要寻张前辈,还是要争倚天剑。” 铁狂大笑两声,说道:“年轻人就是心急,你且听我慢慢到来。你可知张寒是何等人物?” “我曾打听过,张寒前辈人送绰号‘孤鸣刀’,正如其诨号所言,张前辈刀法如神,孤高傲寒,神威凛冽,且常常伴随凤吟鸟鸣,啼声哀转久绝,令人心颤,刀上更增几分独特的威势。” 吴羡微微抬着头,眼睛转动,又继续回忆着,说道:“张寒前辈横空出世,谁也不知其武功路数,师出何门,但其名声甚大,曾于黄河之畔,斩杀笑面三鬼;也孤身一人覆灭仓山群匪,一刀将关西大刀王三重伤…”吴羡上次见过张寒孤高的刀法之后,惊为天人,自以为现世江湖之中,就刀剑之斗而言,少有人能出其右,故而花了一番心思打探其消息隐秘,所以能够滔滔不绝的说道一番。 铁狂大头点点,颇为赞许的眼神,而后在吴羡讲完之后,如棕熊般粗犷的嗓音说道:“你了解的已然十分全面,但有一点你不知,恩公张寒所用兵刃乃精钢长刀,刀长约三尺三寸,刀身瘦削,刀背狭窄,形若似剑,有一点旁人并不清楚,我却是见得分分明明,恩公刀法古怪异常,尽管当时一刀败我,却给我感觉其刀法竟有剑法之神韵,若说做是剑法亦有刀法之霸道,当真是波橘云诡、变化莫测。” 吴羡心惊:刀法似剑法,剑法若刀法?如此古怪?吴羡行走江湖时日尚短,但见到各类奇人兵器古怪者亦是不少,像这样似刀似剑的武功却是少见,因为刀法剑谱差别甚大,刀剑之别正如泾河渭河,分明别类,张寒刀法真有那么神奇? “所以你的意思是,寻倚天剑也就是寻张前辈。” “然也,然也。”铁狂大笑几声,声音又突然响起:“王盘山一战,狮王在中原闯下赫赫声明,而后随着宝刀消失在海上。如今中原倚天神剑一出鞘,谁可争锋?你说谁会对倚天剑没有野心,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作为一名绝世刀客,怎可对这等绝世神兵没有兴趣。” 吴羡没有出声反对,但吴羡知道几位传说中的人物,剑魔独孤求败,就达到无剑胜有剑,飞花落叶可伤人的境界,还有武当张真人,境界也已至返璞归真之境,似这等神兵利器于其来说,也不过如木剑石雕一般。 不过一柄神兵利器确实可以将人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就似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六大派杀上光明顶时,明教中人无人能挡,虽然光明左使、五散人这等人物在山顶内斗,但那五行锐金旗掌旗使庄铮原本一时之间,与灭绝师太斗个旗鼓相当,待她换上倚天宝剑之时,庄铮便被一刀殒命。且明教四王中紫衫龙王,也就是金花婆婆须避其锋芒。 而赵敏拿着倚天神剑,短时间也与金花婆婆打成平手,因为赵敏学了六大派功夫,金花婆婆不知其武功深浅,又忌惮宝剑之锋利,所以悻悻退却。 说来说去,好像两人都曾对敌金花婆婆,金花婆婆也是倒霉,连续两次栽在倚天剑的手下,怪不得其对屠龙刀如此执着,数次设计欲从金毛狮王谢逊手上夺得屠龙宝刀。 吴羡点点头,不与其争辩,吴羡虽无贪婪之心,却也对有偌大名声的倚天剑好奇的紧,略微思索而道:“所以前辈要转头前往大都?” 铁狂大手一挥,只见手上已攥着一大块肥鸡肉,豪迈的吃酒喝肉,又笑道:“然也,之前一路被追赶,竟一路向西快到了西域之界,此番一别后,我便快马向东而去,我身上银钱甚多,一路换马而奔,刘捕快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怕是追不上我了,哈哈。” 第五十三章 密林激斗 刘捕快一听,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些愁云,淡淡抿一口酒杯,转头目光深邃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吴羡心思一动,眼神一瞥邻桌刘捕头,见其愁眉不展,心中对秉公执法,执守本心的刘捕快心中钦佩。 虽然是蒙古人的朝廷,但其作为捕头,护卫的是一县百姓,一方的平安,而且能千里迢迢、不畏艰辛的缉捕犯人,实是可敬可颂。 一直到申时已过,初至酉时,吴羡铁狂两人花了一些功夫永登县,待到了城郭之外,铁狂大黑脸色不惊不喜,语气慵懒道:“既然已到了城门,你先进去写下三间客房罢,我再四处走走看看,且将周边环境熟悉,明日甩那铁面刘神捕千里之途,看他能奈我何。” 吴羡点点头,牵着马进了城,又在城中西道写了三间客房,待躺在床上之时,猛然间一惊,挣坐而起,恍惚间想到:刘捕头已知铁前辈明日之后,便会换马狂奔、一日千里,但其身无钱财,必定追赶不上,那么今日便是最后出手的机会。但铁前辈行走江湖多年,这浅显的道理又岂会不知,所以他便故意支开我…… 吴羡打开窗户,一脚踩在木框上,便如同翠鸟一般飞了出去,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铁前辈于自己有赠宝之恩,刘捕头为人耿直,两袖清风且为民请命,吴羡也十分钦佩,故而步伐愈发迅速,有如利箭横飞一般,转瞬之间消失在天地。 吴羡来到城郭之外,之前驻足之地,屈身蹲在地上,地面干硬,马蹄的脚印只有淡淡寸许,有两中大小深浅略有不同的蹄印,杂乱无章的向西边蔓延而去。 吴羡一路顺着痕迹过去,穿入了一片绿沙树林,沙树高大挺拔,且茂盛密匝,路也隐没在满是岩石枯枝的路上,吴羡眼尖,一眼就看见马匹分别拴在相隔不远的两地,心中担忧之情深重,突然脑中一闪,暗骂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心想到:铁前辈既然让写三间客房,那么心中自无杀意,只是不知刘捕头是何想法,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仍有些忧心忡忡的吴羡,顺着一些新断裂的枯枝,一些翻过半身,但黄土未干的碎石,那些些的蛛丝马迹,终于辨明了方向。 蝉鸣黄昏,燥意未褪,吴羡轻便迅捷走在林间,耳中不止有鸟声虫语,轰隆碰撞之声也不绝于耳,远处的吴羡时而听到巨石崩塌之声,也有大树坍塌之响,打斗竟如此激烈,吴羡步伐不由更快,竟似驾着狂风似的,一跃两三丈,不消片刻便至了。 站在十余丈枝头之上,吴羡静静观察两人龙争虎斗,铁狂像一只黑熊,铁掌无敌,摧枯拉朽一般,铁掌每每打在岩石、巨木之上,就落下一寸的大掌,可见掌劲刚猛,吴羡生平所见之人少有人及,而那铁掌要是打在人身,结果自不用多说。 刘捕头与铁狂争斗之时,就如同苍山之上的松柏一般,干瘦但挺拔,势大而力稳,双拳似灵猿攀树,矫健有力,与铁掌两两相碰亦不落下风。 又斗了片刻,两人气势下降一些,刘捕头趁势一神拳袭上铁狂小腹,铁狂浓眉一皱,脸上血气翻涌,已落下下风,眼神怒火中烧,打出了火气,没来得及多想,右手指尖并拢,手臂青筋爆裂如虬龙,肉掌竟直直向其头打去。 刘捕头挥拳挡去,两人内力从手间涌出,铁狂左手亦掏向捕头心口,而刘捕头亦右手相抵,竟成了内力上的拼斗,两人拳脚上的功夫是刘捕快略胜一筹,因其少年曾在少林寺学武,得僧人传授,学了少林七十二绝学一门三十三路明王神拳,铁狂不过是家传武功铁掌功,自然不及其精妙。不过铁狂之前有一双冰蚕手套,配合其刚猛的掌法,有天降风雷之势,打起来天崩地裂,难有人挡,功夫能稳稳压住刘捕头,此时则此消彼长,刘捕头更胜三分。 驻足片刻,两人脸色从常态,渐渐变得红润,又慢慢像苍白转变,头顶冒出阵阵白雾,是内力蒸腾体内水分所致,此时就内力而言,两人旗鼓相当,谁也不逊于谁,故而谁也不愿收手,若让对方真气进入体内,则必定气息紊乱,身受内伤,更严重会落下个暗伤,终身难治。 吴羡心中焦急,这样下去必有一人内力耗尽而亡,若两人功力真是难分高下,说不得两人皆会命丧黄泉,吴羡凌空飞跃而去,衣角带起一阵阵清风拂过,到近处时,更瞧见两人脸色异常苍白,尤其是刘捕头,身子虽然健壮精瘦,但却不似铁狂那样身体硬朗顽强,已显颓势。 吴羡喝道:“两位前辈,这番下去必定两败俱伤,在下得罪了。”两人神色闪烁,此时两人内力缠斗已久,皆不敢说话,以免扰乱气息流转被对方趁机,吴羡眼疾手柔,体内九阳真经内气运转,右掌一抬,柔柔使出一招云手,手若涓涓溪流一般,不急不缓拍了下去,这一手至柔至善,在一接触两人拳掌之时,两人内力控制不住,亦向吴羡体内涌来。 那两股泾渭分明的绵绵内力来时,皆被吴羡的太极圆转之劲分送了回去,而吴羡亦将两人纠缠的手掌分开,依法炮制,两人另一只相抵的手掌分开,登时之间,两人纷纷后退几步,盘膝而坐吐气运功。 约有半个时辰,铁狂已恢复了一口真气,铁狂站起身来,小铁塔一般粗壮的身子站了起来,铁狂黑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之容,震惊一会儿,忽而豪爽说道:“没想到,吴小兄弟功夫深厚奥妙,恐怕要胜我许多。” 吴羡正欲回答,不过一口气的功夫,不知刘捕头是恢复好,还是强自撑着,也起身拱手,略显气短道:“今日倒是谢了小兄弟,要不然恐怕今日凶多吉少。” 吴羡谦逊回礼,正欲答话,又见刘捕头转身面对铁狂,耿直道:“今日比斗是我输了,本以为我俩旗鼓相当,你全仗着那奇宝手套压我一筹,如今方知你内力高深,胜我三分,今后便不会再自讨没趣,追捕于你。” 铁狂抬头,大脸上露出笑意,那洁白的牙齿显露出来,也豪爽道:“刘捕头你拳法通神,奥妙高超,我是拍马不及,要说内力拚斗,也不过是平分秋色、半斤八两罢了,我胜在身上多长了几斤肉,耐力稍强而已。”说到这里,铁狂骄横拍拍健壮的肚子,心中有些得意。 吴羡于一旁抱手而立,平静自然看着两人互相吹捧,哪还有当初的势同水火,格格不入,心想到:唉,江湖原来就是人情世故。没什么仇怨是互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解决吹捧不了的人。 一顿饭的功夫,几人出了密林之中,铁狂原本就敬刘捕头为人,而刘捕头亦知抓铁狂事不可为,反而放下了执念,两人间隙渐消,倒还是能交谈几句,于是傍晚时分,想着两人关系有些僵,故而吴羡做东,三人在一家店内煮上了火锅,喝上了酒。 原本两人关系有些冰冷,但酒到酣时,两人同乡故知,关系愈来亲密,铁狂突然担忧问道:“清连老哥,你若抓不到我,回去那县令会否刁难于你?” “这点你不用担心,吴县令为官清廉有道,必定能分清黑白,再者非我自夸,县衙中捕役武功稀疏平常,县令大人还要倚重我来办事。”刘清连神捕烫好一块牛肉,啪嗒嗒在嘴中嚼着,再大喝一口酒,刘捕头已许久未沾荤腥,故而今日吃得格外畅快。 吴羡脑子心思急转,突然间心头灵光一闪,开口道:“铁前辈,你不是有房契田契吗,倘不如就接济给兴阳周边贫苦百姓,一来你本就是兴阳人,能造福同乡是好事。再者前辈前日所行,惊扰了兴阳百姓,此行也是弥补之法。还有若是这样,刘前辈也有个法子和县令交差了。”此举还有一个好处,那边是摘开了自己,吴羡又能浑水摸鱼,轻松许多。 铁狂点头,心赞到:此举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故而豪爽的答应了。 刘清连沉思片刻,知事可为,既造福了兴阳的百姓,又可以向吴县令交差,于是欣然答应了。 三人痛快吃着喝着,吴羡想起刘清连已身无分文,这回去一路怕是要吃些苦头,故而说道:“刘前辈,明日咱们分道扬镳,铁前辈要马不停蹄去往大都,我看了一看,我们倒是可以一路结伴同行,互相也有个照应。” 刘清连心里敞亮,原本不愿承这情,可脑海中突兀想到,自己这命都是眼前少年所救,又何必再顾虑太多,若推辞再三,反而婆妈,教人看低了自己,于是点头答应。 铁狂虽外表粗犷,内心却也是细腻,表面并无任何波澜,饭后却主动至了吴羡房间,一番闲话家常之后,遂吐露出心意,表示这一路上来对刘捕头异常亏欠,希望吴羡能代其弥补。 第五十四章 李爷找婆姨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第二日黎明拂晓,三人在甘凉大道之上分道扬镳。 铁狂身骑火红骏马,抱拳道:“今此一别,或难再见。各自保重罢。”吴羡和刘捕头也抱拳回礼,随即铁狂大笑着,驾着马绝尘而去。 吴羡两人也分别骑着马,在古道之上跑远,速度不似铁狂那般迅猛,铁狂身下大马虽不是千里骏马,也是高大壮硕,神骏非常,非吴羡两人普通马所能比。 行了约二十天时间,约摸到了九月中旬时间,吴羡到了黄州,而刘捕头还有七八日的行程,才可向东南方行至兴阳县,吴羡本想在黄州招待一番,刘捕头思家心切,情愿早归,吴羡在黄州购干粮美酒,赠送予刘捕头,刘捕头倒未推辞,欣然接受。 在黄州一百年药铺里,买了人参鹿茸等补物后,吴羡马不停蹄归家,一路心情坎坷,思虑纷飞,不知李爷近况如何。 每天晓日初生之际,李老头便会打两三遍太极拳,故而身子阴阳调和、五行流转,身子一点不输于中年之时。 吴羡又传九阳真经于李爷,目前只传了一二卷经文,因为李爷资质有限,可能将这两卷经文练成,都需要七八年的功夫,更何况后面三四卷更加考验资质根骨,眼见李爷身子愈发硬朗,吴羡心越发安定,其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在古代来说已至暮年,古代人医疗条件差,战乱频繁,又食不果腹,恶劣的生存之境,所以往往人均寿命不长,但若按现代来说,五十岁之时也尚在中年力盛之时。 又过几天的日子,吴羡想起平时头发脏乱酸臭,自觉长发不好打理,也没理会太多繁文缛节,剪了一头齐耳短发。 又因平时携带物品不够方便,什么秘籍、银票、刷子、衣服等等物品不好收拾,便又定做了一个背包,就如同现代的书包一样。用上等夯实牢固牛皮布缝纫而成,外面蓝黑之色,看似稳重踏实,里有三个大大小小的夹层,以一黑色铁扣缝于上端,作封闭背包之用。 且吴羡也已十七有余,再过一年便是及冠之年,身体修长高大,容貌亦算俊朗,最亮眼便是身上自由自在潇洒的气质了,需要仔细琢磨,其眼神波光凌凌,嘴角含笑,有如沐春风之感,其好似夏空的飞鸟一般,自在徜徉,潇洒自在,不受约束。 回到家中,李老头一见,也啧啧称奇,李老头本就少管吴羡之事,便围绕着吴羡转了两圈,砸吧嘴道:“本来见你剪了头发,以为你开悟了,想当和尚了,怎么又做了个这么奇怪的包,你是发毛病了么?” 吴羡无语翻了个白眼,终究无奈解释道:“剪头发是因为长发不好打理,长时间不整理,又油腻又脏乱又酸臭,索性剪了短发妥当,这背包很方便的,还比甚么箧笥、褡裢、包裹帅气多了。” 李老头啧怪两声,又转身骑着青骆上了镇里,吴羡见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而李老头却往城里跑,故而叫嚷道:“李爷,吃饭了唉,你往城里跑干嘛?”吴羡心里奇怪,这李老头这几日,怎么有事无事都喜去城里呢? 李老头嘟嘟囔囔并不多语,颇有些不好意思,吴羡又接连追问,李老头烦不可耐,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你个兔崽子自己吃罢,还有记住,晚上我可能迟些回来,你不用担心。” 吴羡眼角弯着,望着李老头骑着青骆已走出三四丈远,嘴角咧着作滑稽笑,高声叫道:“李爷,你是去找婆姨的吧?” 李老头驱赶骡子,落荒而走,吴羡本来见其神神秘秘,故而随意说道,哪知一语即中。 此时天高日照,还好周边是一片树林,故而草屋里并不太热,吴羡一人苦逼升起炊烟,草草吃了一顿,脑海之中也不由好奇,心想:李爷五十岁的年纪,孤寡半身,倘若真能找到良配,平时两人互相照应,倒也让吴羡放心。 饭后吴羡闲来无事,便挑着水桶,在附近一溪流之旁挑水,将院中两个大缸装满,又来回几趟,又浇灌了菜园子里蔬菜,吴羡步履轻快,只花了约半个时辰就弄完了。 吴羡睡在树荫之下,身子随着椅子轻微摇晃,微风吹过,凉风扑面,繁茂的树叶也沙沙作响,吴羡抱怨道:“李老头你也太过重色轻义了,我好不容易才拚命回来,结果你就把我晾在一旁,自己寻欢作乐去。” 一直到了夜晚,李老头满面春风回了来,吴羡从灯火阑珊的房里出来,挑着灯笼去迎,见李老头手执一青纱古灯,身上还有些许淡淡花香,眼中含情,笑若春风,一眼便知是春梦了无痕。 吴羡打趣说:“李爷,是哪一家姑娘,有福分做了你婆姨,做我的祖奶奶啊。” 李老头脸色一黑,嫌弃道:“呸呸呸,你个小子问这么多干嘛,你有这闲情逸致,尚不如多去外面闯一闯,拼搏一番基业,我也落得个清净。” 吴羡无语,心中落差感极大,本以为李老头会好酒好肉招待自己,两人许久不见,感情深厚,哪只竟是这般三天两头不顾家,唉,说多了都是痛。 吴羡排除杂念,语气尽量平和,说道:“要不抽个时间见一面,你是怎样想的?两人多久成亲。” 李老头本欲推脱,吴羡严肃说道:“李老头,倘若你不仔细说来,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就不信找不到奶奶。” 李老头脸色一转,讪讪笑道:“乖孙儿,我这不是觉得时机不成熟吗,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哈。”又鬼鬼祟祟溜回房间,熄灯而眠。 可吴羡却不给他机会,接连两日,李老头欲往镇里,吴羡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三丈远,也不隐藏身形,就这样明目张胆跟在后面,李老头知吴羡轻功高超,甩其不掉,就放弃进城,与吴羡两人在屋里干瞪眼,没好气道:“你闲着没事就去跑江湖,别一天就呆在黄州城里,是我在黄州养老,不是你养老。” 吴羡死猪不怕开水烫,厚着脸皮笑道:“这生活很惬意嘛,每天就悠闲的晒着太阳,在树枝上躺着,吹着风儿,唱着曲儿,再去城里找个媳妇儿,每天晚上搂着软软糯糯的女人睡觉,想想更美了。” 第五十五章 胖瘦两人 第三日天色未明,灰蒙蒙的天色,李老头并未牵马,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施展轻功在道路上飞驰着。 直到奔出了十余里,李老头挥袖擦擦额头冷汗,待回头一望之时,果真不见了吴羡,低声自语道:“姜还是老的辣,你小子要学的还很多呢。”正欲向镇里走去之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吓了李老头一跳。 “李爷,您是在找我吗?”话随身至,飕飕两声,吴羡从枝头上一跃而下,人影忽至李老头跟前。 李老头惊骇,心惊到:小子已经将轻功练至如此境界了吗,敛声息影,收发于心。天下之大,若就轻功而言,已无人能出其右。李老头如是想到,同时间,心中也生起羞怒之感,自己一大把岁数,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戏弄。 李老头捡起一根手臂大小的木棍,挥棍向吴羡打去,嘴中还喝道:“你个兔崽子戏耍我,有种你不要躲。” 吴羡在林中上蹿下跳,如若灵猴,求饶道:“李爷,我错了,我这不是关心您的终生大事吗,哎哟,您打中我屁股啦。” 一盏茶的时间,李老头已微微气喘,而且也硕果累累,吴羡屁股被打中五六下,见到其一副委屈的模样,尽管知道吴羡有意相让,李老头气也通顺了。 黎明已从东边天际升起,一缕阳光打在路上,吴羡委屈道:“李爷,那我明日就背上小包裹,去浪迹天涯,不打扰你们俩郎情妾意了。” 李老头祥和一笑,那笑容在和煦阳光的渲染之下,就似最暖人的烛火,他亲切的拍打吴羡的肩膀,关切说道:“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这次出去以防后患,多带些银钱,多闯些日子再回来。” 吴羡本是以退为进,哪知李爷不愧是人精,一语便堵了吴羡的后路,吴羡当然可以撒泼打赖,毕竟是自己爷爷,但转念一想,这般在黄州待下去也是无趣,倒不如去大都游玩一番,若是幸运眷顾,能见见倚天剑的模样,也是不虚此行。 吴羡转身回家,李老头见吴羡沮丧的模样,笑嘻嘻安慰着:“这不是你奶奶脸皮薄,还没有准备好见你一面,你给我一年左右时间,我做好她的思想准备。” “嗯。”第二日早,吴羡整装出发,李老头挥泪送别,吴羡见其手掌捂面,呜呜哭叫,听似在哭,实则含笑。 目送了吴羡远离,李老头眼中离愁别绪萦绕,心中有些惆怅,暗自想到:像你这般少年的岁数,应该多去外面闯荡,见些世面,而不是陪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空度年华。我也该回去小榭园了,这几日净陪着你个小崽子,冷落了我纯娘子。 一路向东北而去,也有好些汉子往东北之方而去,虽然未至大都,可风雨之中隐隐有些硝烟之味。在这条路上,都已是各路牛鬼蛇神、群英荟萃,更别说是风暴中心的大都了。 一路上三五好手、结伴而行,也有独行侠客、直刀仗剑,甚至还瞧见昆仑派人群,飞奔着向大都绝尘而去,其中为首的是一对夫妇,有不少好汉认识,纷纷嚷嚷道:“没想到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何掌门,还有其夫人班淑娴也去了大都,那岂不更印证了消息属实。” 原是先前众人只听说了倚天宝剑在大都,还有峨眉、崆峒、丐帮等名门大派纷纷齐聚大都,但也只是听闻,并未眼见,此时一见昆仑派倾巢而出,纷纷狼嚎声出,蠢蠢欲动。生怕错过这一场盛会,故而都加快脚力,想抢先到达。 吴羡悄然隐匿身影,施展轻功沿着小路而去,还未至大都之时,有时也能见到,路上两伙人因为鸡毛蒜皮小事拼杀起来,偶然间也瞧见路边干涸的鲜红血迹,吴羡心中感叹,也越发小心收敛,很少现于人群之中。 吴羡都是安安稳稳到达太原,在这里遇两位趣人,一矮胖厨子,一高壮瘸子,两人皆是二十岁左右年纪,只通粗略拳脚功夫,却是一路从陕西东吴县走到这里,也是为了那倚天宝剑而来。 吴羡一路风尘仆仆,追上了两人,夜晚时分,天还未见冷,且星空晴朗,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两人在荒地上升起火,两人虽瞧见穿着奇怪,头发短寸的吴羡在旁,却是毫无防备,并未关注,那胖子脸有愁苦之色,埋怨道:“二子,不知你从哪里听到的甚么消息,现在倚天剑没有,我们俩快饿死啦。” 李二横肉的脸上有一丝郁闷,忍不住吐槽道:“还不是你在吕梁县要吃烤鸡,花光了我们银两。” 胖子嚎啕大叫:“怎么你没吃吗?全怪我头上了。” 李二也不服气,气势汹汹道:“不是你嘴馋非赖着不走,我会允许你去吃吗?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带你出来。” 胖子气短,又谄媚笑道:“二哥,是我错了,这一路过来我不是给你做了许多硬菜吗?最多我那硬馍馍,再分你一半。” 现在计较于事无补,李二从包裹里掏出两个干馍馍,扔给胖子一个,随后两人掰碎了泡在水里,狼吞虎咽几口吞掉。 胖子摸着肚子,肚子依然空空的,满面饥饿之相。 吴羡在两人五丈之远,架起一堆火,同时一张面饼放在石头上,又将石头放在火堆之旁,随着火焰越烧越旺,面饼的香气被催发开来,一阵阵扑鼻的饼香勾起了几人的食欲。 胖子赤子之心,并未多想,食欲勾起,径直来到吴羡面前,憨直道:“大哥,你能请我吃饼吗?” “胖子,快回来。”却是李二在旁急迫叫到,随即立刻起身,来拉胖子回去,胖子脸色不愿,却拗不过李二的坚硬态度,一步一回头留恋的回头。 吴羡包中食物还足,而且身上银两也多,故而在两人并未走远之时,微笑道:“倘若不嫌弃的话,就来一起吃饼吧。” “诶,李二,你听见啦,大哥请我们吃饼。” 吴羡有些脸黑,什么大哥,你瞧瞧你那满脸的胡须,好意思叫我大哥吗。 第五十六章 初至大都 在八天之后,吴羡领着李二、庞虎两人至了大都城外,雄伟的高墙之上透露一丝丝森严和冷漠,因为近日人流众多,风雨欲来,城墙上戒备森严,往来五人为一队,在上方巡逻着。 而门口重兵把守,检查严密,排除可疑人士,三人进入城后,吴羡和两人站在城内大门口,望着街道上的匆匆行人,问道:“胖虎,二哥,你们俩打算怎么办,要么我给你俩定间旅馆吧。” 李二脑子有时灵活,有时候却有些憨,聪明在大事上都有决断,憨是有时非要跟那胖子争个高低,李二转念深思,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认真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吴兄弟恩德,我和胖子会铭记在心,前方那家‘福来客栈’不错,旧砖旧瓦,并不堂皇,价钱应该不贵。” “胖子,你往哪里去呢。”李二一把抓住正往包子铺去的庞虎,凶巴巴的吼道。 留给李二二十两银子,没有去写客栈,吴羡便与两人分道扬镳了,与人相交,未可全抛一片心,说来自私,吴羡决定与两人分开,还是因为怕麻烦上身,不知其之前所语是真是假,两人竟欲染指倚天宝剑,吴羡现在自然是不敢与其再近距离接触。 吴羡望着街道上人潮拥挤,店铺鳞次栉比排列开来,数丈宽敞的道路上,来来往往有大半江湖中人,四成寻常百姓与商贾,剩余是些许金发碧眼外国人,还偶有几名番僧经过,不过番僧张牙舞爪,嚣张至极,比恶盗还要凶狠几分。这般人山人海的场景,也是罕见。 一时之间,吴羡也是明白,倚天剑不是那么好拿的,城内有群狼环伺,野心勃勃想独得宝剑,城上有元兵把守,又是在元朝之都,天子脚下,哪家门派若是敢盗取宝剑,怕是要被汹汹元军顷刻间覆灭山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怪不得从消息流转而出,直至现在,倚天剑一直好好在汝阳王府,无人敢偷抢。 吴羡心有好奇,却并无贪婪,对倚天剑并无太多想法,左右不过一柄宝剑而已,自己轻功卓绝,就算有人手执宝剑,也不得加于己身,但其中内藏九阴真经秘籍,还有降龙十八掌精义,吴羡倒是眼馋,不过屠龙刀不在手中,有剑亦无用。 重临故都,吴羡曾在大都生活过两三年,难免想起一些人和事,说来惭愧,吴羡已许久没关注过丐帮消息,皆因这些年来拼命练功、跑江湖,还有为了九阳真经而谋划,恰巧今日在街头巷尾之处,瞧见了丐帮的接头暗号,便心生几分亟待与担忧,看来丐帮对倚天宝剑也有居心,非知祸福呐。 岁月流逝之间,大都已变化了许多样子,王大叔的包子铺已尘封在记忆之中,犹记他家包子肉馅儿最多、最香,还有羊杂铺的杨老板,热心肠的送自己一碗羊肉汤,如今已物是人非。 吴羡心生好奇,便去了西城区中央汝阳王府外走了一转,不少人乔装打扮在汝阳王府周边打探,也有不少门派帮会派出探子,就潜伏在王府外墙方圆百米内。 汝阳王府周边元兵把守,警备森严,简直一只飞鸟也进不去,吴羡知道情况了,便也就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走在路上之时,吴羡脑中一明,心思辗转:差不多三四年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倚天宝剑是在峨眉灭绝手中。那么此行一来,应该就是峨眉派拔的头筹,夺了倚天剑。但不知峨眉派来了几人呢? 可惜吴羡在丐帮中身份不高,要么凭借着丐帮弟子遍及天下,眼线甚众,耳目灵通,这些小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立即明晓。 又过三日,吴羡本想混迹在丐帮弟子之中,可自己一身穿着与污衣派格格不入,而净衣派三教九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吴羡一时之间也寻不得关系,吴羡不过一普通一袋弟子,又无书册印簿记录身份,索性不再去强求。 十月六日这天,也就是到达大都第六日,南方,江苏兴化、高邮等接连被某股义军攻破,汝阳王临危受命,率大军南下平叛,大都城内满城风雨,风雨欲来。 丐帮聚义庄中,掌棒掌钵两龙头,还有一众八袋长老,八袋分坛坛主,七代弟子等等高人齐聚厅中商议要事。 昆仑、崆峒、华山三大派也各在地头,掌门、弟子精锐齐出,纷纷隐于门庭,择机而动,只为那倚天之名。 天鹰教自上次王盘一战,痛失屠龙宝刀,与武林至尊之位擦身而过,此行由白眉鹰王殷天正率紫薇、天市二堂,青龙、白虎、朱雀三坛数百精锐弟子齐出。 巨鲸帮、海鲨帮、青海派、神拳门、海沙帮等派中好手齐发,其目的也不言而明,无不是为了那空泛而无力一句‘武林至尊’。 吴羡就想不明白,你就拿了两把神兵,又岂能号令天下,谁会巴巴听你命令,不得日里夜里算计着你,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其不过是一把锋利的神兵,被贯上了武林至尊的威名罢了。 而这场血雨腥风的争斗,就要掀开了帷幕,吴羡将在这场争斗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第五十七章 小凤坡英雄会 十月九日,汝阳王兵发江苏第二日,前一日夜有十数人偷潜府内,皆被击杀,死相惨烈,并悬挂颅顶于王府外西畔百米巨树之上,一众好汉肝胆欲裂,义愤填胸。 “各位江湖豪杰,英雄好汉,拳震湖广,名震四方,‘碎山三拳’龚熊,龚老爷子请各位有意的散人大侠,晌午齐聚城外东首八里小凤坡,共商大业,共谋大计。”一身形硬朗的汉子在城中游荡,不停吆喝着,生怕别人没听见似的。 “敢问是那一拳败秋山匪首王二愁,拔刀相助虎威镖局退群恶匪的龚老爷子?”一人问道 “正是,正是。不仅有龚老爷子,还有白面书生孟俊,黑面铁掌铁狂,小孟尝王书林……”汉子颇为自傲,昂着脑袋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承蒙各位扬名已久大侠看得起,在下一定拜访。”那人又道。 “恭候大驾。”汉子抱拳而道,随即又换条街道,继续宣传。 “铁前辈也在?”吴羡嘴中呢喃,眼神幽远看向东方,略一沉思,还是往小凤坡而去。 铁前辈不是为寻张寒而来吗,怎么又突然目的一转,竟也想夺倚天神剑了。吴羡百思不得其解,心生好奇,故而前去拜访一番。 日照高头,天气略有暖意,吴羡看时间已至,即刻动身出发,一路也有不少豪杰沿路往小凤坡而去,不消片刻,吴羡便至了小凤坡。 入目所见,一众好汉齐聚山头,坡上有一六旬老汉,须发花白,孔武有力,双拳硕大似圆石一样,雄壮伫于高处,豪迈而道:“各位兄弟朋友,长话短说,大家齐聚一堂,目的自然毋须我再说,只是那城内不仅有元人军队,还有各大帮会门派,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单枪匹马,无论谁夺了倚天神剑,却是守不住倚天剑。但我们若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那么不管甚么丐帮、华山派、天鹰教,都会惧我们三分。” 众人举手高叫道:“好,好。” 龚熊挥手暂停,又道:“事先严明,咱们虽是临时组成的帮会,却还是要约法三章,违令者我必定出手斩之,不得饶恕。有三条,一者,若是同会某位兄弟得了神剑,不得争抢,还要守卫,违令者斩;二者,夺剑之中,不得扰民,不得抢掠,违令者斩;三者,兵无将则乱,将无兵则寡,咱们还须一位统帅,帅令一发,令行禁止,不可违逆,大家觉得怎么样。” 群人回应:“龚老爷子说得有理,双拳难敌四手,咱们确实应该联合起来,免得被人欺侮了。”也有人道:“我觉得龚英雄为人正义,又本领高强,不如就由您来担任统帅,这样谁都服气。” 龚熊示意安静,雄厚的嗓音道:“我们选择统帅,一定是要文才武德,武功高强,这样才可以服众,才能带领大家夺得倚天剑。” 众人纷纷应和,群情热血激愤,高声同意。 “在这里,我推举白面书生孟俊,其成名已久、侠义无双,又博览古籍,胸中自由韬略,来做我们统帅再合适不过。”龚熊面向着孟俊,昂声道。 众人也听过白面书生的威名,有不少人有意见,但只有几人说出,其余人净装了哑巴。 白面书生从地上站起,四十岁的年纪,脸上有风霜之色,白净的脸上温和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作揖谦逊道:“在龚老前辈面前,敝下岂敢班门弄斧,要在下来说,还是龚老前辈最合适,既有名望,又有实力和阅历,领导我们再合适不过。” “对呀,对呀。”“龚老爷子,您就不要推辞了。”“我倒觉得白面书生也挺合适的。” 在众人强烈要求之下,龚至雄苍老面容上一抹微笑,正欲“勉强”答应之时。 “慢着。”一道清脆宏亮的声音响起。 群豪尽皆望去,吴羡一惊,怎么都向自己这方望来,也回头而视,免得有些鹤立鸡群。 龚熊脸色有些铁青,阴郁之色一闪而过,一切都在瞬息之间,故而无人看见,龚熊身向那畔,爽朗笑道:“不知这位英雄可有甚么好的人选建议,不妨当场说出,大家一起论道论道。” 一位白袍公子自后而出,身后有一高大精瘦仆从,气势凛冽,其步伐轻盈自有风度,气势彬彬又不失威严华贵,朗声道:“此次要在虎狼环伺之下,夺剑而归,岂可如龚大侠所言,似小孩过家家一般,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当了众好汉的领袖,那么,谁都不会服气。” 龚熊听得那字词中“龚大侠”“阿猫阿狗”甚是刺耳,而在众人面前,不好当面发作,免得落个心无容人之地、小肚鸡肠之名,只好青黑着脸,阴沉沉看去。 而群情激奋,有不少人为龚熊打抱不平,纷纷在喝倒彩,阴阳怪气质疑那公子话语。 也有一些胸有沟壑、野心勃勃之辈,也欲做这众人统帅,故而纷纷支持。有人道:“是啊,此次咱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确实应该小心警慎。” “你若真是怕死,玩刀枪棍棒的确不适合你,便回家玩婆娘去吧。”哈哈、嘿嘿、嘻嘻,众好汉纷纷大笑。 那人怒上心头,在人群中张望,欲找出说出元凶,可见黑压压一片人头,顿时压下心头气愤,阴沉沉不再言语。 公子又道:“在座者无不是名气许久的好汉,白面郎君孟俊,黑面铁掌铁狂,碎星三拳龚老爷子,冷晖剑冷峻…”公子一口气道出二十几人,面对底下汹汹众人毫无惧意,甚至是侃侃而谈,心怀宽广,处变不惊,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麋鹿兴许左而目不瞬之气度,众好汉也心有敬意。 玉面公子朗声道:“要说咱们每个人,都有做统帅的本事,但却不能人人都做统帅,自然而然,不能全凭食肉者一张嘴,胡说八道,互相吹捧,这位置便稀里糊涂给了某个人,咱们自然要凭真刀真枪比上一场,武艺最高者、计谋最甚者得位,这样谁都没有话说。大伙儿说,是不是。” 公子的话语之中,对各位好汉颇有敬意,一众好汉心生好感,又听见要公平比试,那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故而心潮澎湃,七嘴八舌的赞同。 公子摇着手中白玉骨扇,踱步向前走去,人群之中,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三尺的道路。 吴羡在人群之后,望着处在人群中央的公子,心生敬佩:这公子真是心思敏锐、惊才艳艳,将龚熊名号排在孟俊、铁狂之后,便暗示了其不如两人,语言中也多含讽刺和鄙夷,之前龚熊在众人面前风头多盛,此时就落了多少脸皮,落了下乘,龚熊面色阴沉不善,偏偏还说不出反驳之语,真是伤人于无形无影。 第五十八章 小凤坡之斗 一 “比武之事倒不难,摆上擂台,胜者上,败者退,艺压当场者为冠,可这谋略该如何比较。”黑服汉子高昂着头,探身问道。大家伙纷纷赞同。 吴羡站在后方,出声道:“怀才就和怀孕一样,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大家觉得有趣,纷纷大笑。 公子昂首阔步,几步便上了山坡,与龚熊平齐,彬彬有礼做个揖,又面向众人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向来以武为尊,房谋杜断,办法可以众人谋划,只须首领决断便是,所以咱们只须挑出一个武功最高者,众人心服口服之人便是。” 众人点头应允,许多人对自己本事很自信,可要是比谋略,却不是那么自信,此时听到那白衣公子之话,听来有理,颇为赞同。 “在下陈友谅,私以为这位公子所言有理,咱们是去夺宝剑,‘夺’字当头,自然需要一位武功盖世、力压群雄、横贯八方的统领,而非唯唯诺诺,藏于人后谋略的统帅。”陈友谅拱手而道,语气不卑不亢、慷慨陈辞,却又暗含杀气,意指某人。 白衣公子三言两语便化解了龚熊的势力,引得群豪认同,拍手支持。 “是极,是极。”“我他娘的也只服真本事干翻众人的大豪杰。”台下黑压压人群,杂七杂八,一人一语的说着。 公子玉面上嘴角微勾,眼神黑白分明之色,亦如黑夜中的星辰,明亮闪烁,仿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淡然而道:“小凤坡有上百位好汉,一座擂台有些慢了,此刻光阴宝贵,便搭上五座擂台,半个时辰之后,每个擂台上分别只余一人,共有五人,再从五人之中决断出武艺最高者,这番比武大家可认同?” 群雄皆应,多数赞同。于是画地为台,本来五擂台皆在荒地上,有人呼道:“我瞧那坡上石林耸立,不若在石林上设一擂台,岂不有趣。”众人皆许。 不消片刻,群雄之中,有大力士上身,拔巨树而起,后分插于擂台四角,划线为界。又有赤发红脸的汉子,一跃而至三丈左右巨石之上,大喝一口烈酒,随后嘴中喷出赤红火鸦,在石林之中游走穿梭,石壁上烧出一道道黑线,远看去,黑迹石有石无,但依稀能瞧出一个方正的区域。 “好功夫。”“好轻功。”“好力气”众人无不赞叹,就连那看台上的一众成名已久的前辈,那白衣公子,也是拍手赞扬几人的奇异本领。 龚熊之前被落了脸面,此刻急欲立威,故而飞身踏上石林,步履稳重,每一步踏在空中,在阳光之下溅起阵阵青烟,龚熊虽已至花甲之年,但一身内力和功夫不减年轻,此刻立于那凸石上,威势浩大。 龚熊傲立于巨石顶上,掌抚花白胡须,微眯着眼道:“老拙虽是花甲之年,此刻自大狂妄一些,第一个守擂,权当做抛砖引玉,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既然龚老前辈都有一片雄心,我又岂能落于人后呢,哈哈。”却是铁狂大掌一挥,一股劲力打在地上,人似惊鸿一般飞向一擂台之上。 另有白面书生凌空而飞,似脚踩青莲红藕,轻飘飘就上了一空擂台。还有先前那高大力士、赤发红面道人也分别上了擂台。 五座擂台之上,石林上龚老傲然而立,一时之间无人挑战,而其余四擂上有人跃跃欲试,接连几人上台,皆被打落下来。 这时人人都去围着那五座擂台观看,吴羡一人伫在远方,目光大多都射在铁狂台上,吴羡感受着手上冰凉的蚕丝手套,心中却是想着:倘若铁前辈到时夺剑落入险境,自己承人恩惠,却该出手相助。 “阿大,上。”公子眼神一凛,俏脸向石林一点,意思不言而喻。 “是。”那高瘦仆人低头遵命,并未多言,而是几步掠上石林,与龚熊两人面对着面,针锋相对。 “看那公子身后那人,与龚老前辈对了起来。”“看那,看那。”有几人注意到了石林之上两人,纷纷向左右之人诉说,故而投来越来越多的目光。 两人相对而立,好似说些什么,不过石林高十几米,此时又有清风呼啸,下面群人听不清楚。 “贵公子是执意与鄙人过不去了?”龚熊微眯着眼,阴恻恻说道,眼神阴鸷,全然没了先前的仁慈豪迈的形象。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我家公子高看一眼,废话少说,我要早些完成公子的命令。”阿大脸色一直是愁苦之色,始终是这表情,一直不曾变化过。 说完,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寒芒四照,闪了一众人的眼睛,突兀间阿大猱身进剑,长剑如风驰电掣划出五六道残影,齐齐向龚熊刺去。 龚熊立在三米之外,侧身相对,一拳探出在前,一拳收缩在腹,架起马步扎实稳厚,如临大敌看向阿大,眼神慎重而视,一时之间空手对宝剑,不由更加谨慎。 阿大剑影突刺而来,龚熊只得闪身而躲,阿大剑法快捷无比,龚熊疲于应对,完全无法抢攻。 十几招后,一剑一剑连绵不绝,有如潮水一浪叠一浪,两人功力相差甚远,龚熊短短十几招已被逼至角落里。 而台下一众人等目光投来,就连铁狂、孟俊等人一时之间无人挑战,皆目光皆盯向两人。 长剑横扫,嗤嗤破空之声,一道寒芒袭来,利剑划破龚熊胸口,一道鲜血喷溅而出,龚熊左脚踩空,又亘遭一剑,已从十余米高空径直落下。 “快救龚老爷子。”“龚前辈落下来了。”一众人高呼,却是欲上前救人。 那阿大谨守公子命令,此行不可生事,夺胜中冠即可,略加思索,便从上一跃而下,以更快的速度落下,在半空之中,右手微微一带,龚熊身子后仰急速倒下一止,在半空中直了身体重心。 咚咚两声,阿大、龚熊两人一前一后,稳稳落地,龚熊右手迅捷在穴位上一点,鲜血已停止流出,有两名下人打扮的童子,急急忙忙上前扶住龚熊,龚熊脸色铁青,并未任何言语,随即被搀扶了下去。 而之后,台上又火热开始了争斗,或许是阿大轻飘飘力压“碎星三拳”龚熊,故而无人不长眼,前去挑战阿大。 第五十九章 小凤坡之斗 二 战斗已近尾声,还有一柱香时间,有两个擂台之上新人换旧人,而铁狂与白面书生孟俊仍屹立台上,铁狂气喘吁吁,败势已趋,孟俊一招一式之间气息绵长,仍有余力,纵身一跃,陈友谅便上了铁狂擂台。 陈友谅双手抱拳,慷慨道:“铁前辈不愧是成名高手,一双铁掌摧枯拉朽,威猛无俦,连战数人不仅气势不减,内力深厚悠长,反而愈战愈勇,在下自不量力,愿意试之。” 这句话说得忒不要脸,什么越战越勇,简直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不少人暗中鄙夷,这岂不是说,他陈友谅不仅未占便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吃了亏一般。 一上台后,陈友谅与铁狂争斗,铁狂铁掌已不足五成力道,陈友谅并不着急,做出一副旗鼓相当的样子,每每出拳只比铁狂多半分力气,不落下风。 眼见时间越来越少,铁狂虽外貌粗犷,实而粗重有细,猛然间掌力又少一成,几招之后,那陈友谅的手上力道也只比自己大一分,即刻明悟陈友谅险恶用心,只见铁狂倒退数步,退下了擂台,高声叫道:“时间已无多少,身为前辈,数招之内拿不下晚辈后生已是丢脸,这擂主之位便让与你罢。” 一个“让”字,即使陈友谅赢了,也不得服众,陈友谅心中阴沉,脸上神色不变,拱手而道:“那便谢过铁前辈好意了。” 铁狂望一眼石林上的阿大,那道高傲冷漠的身影,那剑客身上的冷傲之气,阿大的剑法高超精湛,恐怕比起张寒,也差不了多少,铁狂此行退下擂台,也是心有自知。 “我来罢。”吴羡一跃,一道灰色的影子划过,人已倏至擂台之上。这一手绝妙的轻功,台下众人只听见一道响声,吴羡便横空出现在擂台上面。 “吴小子,你也来了,哈哈。”铁狂粗野的嗓音响起,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欣喜。 吴羡转头一望,笑着说道:“铁前辈,许久没见啦,本来呢,我是打算安安静静看前辈比武的,可是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见不得人得了好处还卖乖,所以就站出来,让自己心里痛痛快快,也让别人心里不痛快。” 一中年汉子兀自起身,脸有青肿之色,是先前铁狂所伤,其一贯秉性睚眦必报,故而忍捺不住,尖锐道:“我只听过打了小的,又来老的;今日倒是开了眼界,没想到打了老的,小的又来报仇,真是稀奇稀奇。” 铁狂笑脸不变,丝毫不理会这种小角色,握着拳头加油,看着吴羡道:“揍扁他,我看好你。” 两人冷嘲热讽,陈友谅顾自不动,波澜不惊,吴羡心知自己要护得丐帮周全,那么迟早要与成昆师徒对上,此刻敌在明,我在暗,吴羡倒是不慌。 陈友谅抱拳问道:“鄙人陈友谅,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吴羡笑眯眯回礼,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在下永登吴得羡,陈兄,废话不多说,时间已所剩无几,咱们先比试吧。” 话音未落,吴羡突身过去,速度只使出三分,想试探出陈友谅的实力,曲指而出,却是急若惊雷,向陈友谅胸腹大穴点去。 吴羡这一攻击实出突然,陈友谅所料不及,尽管其有急智,瞬息之间也无对策。而台下好汉纷纷不耻,觉得吴羡并不磊落光明。 吴羡倒并不在意众人看法,对待君子即君子,招呼小人亦小人。 陈友谅见吴羡迅若闪电,指法刚正高明,脸色惊变一大侧身,才堪堪躲过,额头不禁冒出一丝冷汗,随即其神拳变龙爪,侧身之时一抓,手爪即向吴羡半腰而攻。 往腰上打,这是打算让我老吴家绝后呐。吴羡不再容情,左手食指一点,一道纯阳真气从食指喷出,吴羡心明眼疾,食指正中其掌心中渚之穴,陈友谅登时手掌一滞,无力可施,同一时间,一股酸麻感从中渚穴位,逐渐爬上手臂,陈友谅不得不拚尽全力,用真气压制而去。 陈友谅右手也不停歇,五指齐出,手背上青筋暴起勾向吴羡脖子,如猛虎扑食一般,迅猛刚烈,不可阻挡。 吴羡感官敏锐,再加上速度、内力、武功绝学皆超出陈友谅许多,悠哉一侧步、低头,凌厉攻势瞬间瓦解,而右手已在其胸口呈迅雷之势,连击五下,陈友谅真气流转收阻,已不可再战。 “我……”话音未出,陈友谅便被吴羡点了哑穴,说不得半个字,吴羡一直用手指战斗,在外人看来,真是好一副悠哉自在的模样,那感觉似不像擂台比武,反而像在田间漫步一样,侧身过道,低头观草,伸手捻花一般。 此时虽是比武,但众人皆无大仇大恨,再加上阿大救龚熊那一幕,反而开了一个好风气,并无任何人下死手,吴羡也不可能取陈友谅性命,又接连点了三个死穴,但只使一丝内力,与其性命并无大碍,但是会让其全身痛痒难耐三五天,便一掌打其下擂台,夺得擂主。 吴羡这一场战斗行云流水,引得一众好汉侧目而视,就连石林上阿大也望了过来,那愁苦的脸上好像更加愁苦了,不过任谁也没有看出来。 铁狂大笑三声,替吴羡开心;那之前嘲讽二人的中年男子,或是怕二人找他麻烦,悻悻消失在人群之中;坡上公子也一眼窥来,微微含笑点头,目光便一直落在吴羡身上。 人头攒动,有两道身影向前挤来,“大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胖子弯着腰,从两名大汉手底下钻过来,崇拜道。 “胖虎,说了多少次,我姓吴,草字得羡,我年纪比你小,叫我吴小弟就行。”吴羡一再强调,胖虎听了,转身一过便又忘了。 一瘸一拐的李二也穿过人群,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吴兄弟,当真本事了得,到时候我和胖子来投奔你,还盼吴兄弟念在我们同行一场,莫要嫌弃。” 第六十章 小凤坡决战 半个时辰已过,有一汉子敲钟而鸣,吆喝着嗓子,说道:“时间已到,现在台上依旧站着的五位英雄,都是武功精湛、艺压八方,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咱们五位豪侠还需进行最后一番角逐,才可挑出最后的大统领。” 有人质疑道:“可是五个人怎么比啊?难不成还是打擂台。”另有一人扯着嗓子,大声道:“要不抽签决定,一切全凭天意。”“可这样有一人轮空,未免对他人不公平吧。”众人一言一语说道,一众汉子齐齐出声,七嘴八舌的,简直让人心烦意乱。 “要么还是打擂吧,我便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之人是第五擂胜者,五短身材,一对黑乎乎八字胡撇在嘴边,说话之时胡须抽动,就似挑动的眉毛一样,其惯爱使一对弯钩,话中颇为自傲,看来是对其一双寒光弯钩极为自信。 还不待众人反应,吴羡就赶紧站出来。“我来挑战于你。”吴羡纵身跃上高台,拱手说道。 吴羡最后时刻才上擂台,且只胜陈友谅一场夺得擂主,而陈友谅不过占了铁狂连番战斗、气力衰竭的便利,但弯钩大侠可是实打实连胜五场,故而对吴羡实力并不忌惮。 弯钩大侠见吴羡年纪轻轻,也不愿占兵器之利,便将一双铁钩插背在背上,撸起袖子,摆好架势说道:“小兄弟,你攻过来吧。” “好。”吴羡迅捷飞去,同时一拳打出,众人只能见吴羡拉过一道白影,便已至了弯钩大侠面前。 弯钩大侠也吃惊吴羡的速度,但其实力比陈友谅高出一个档次,便连忙平直一拳而出,两拳相对,只见吴羡脱身飞出半丈,弯钩大侠望着吴羡,心中有些惊讶:怎么少年速度奇快,但是拳力却是如此孱弱。 两人又对数招,最终吴羡不敌弯钩大侠,被其一个鞭腿便被扫下了擂台。 吴羡落下擂台之上,便很是“孤寂落寞”站在松树之下,偶然间抬头一望,瞧见那公子笑脸盈盈看向自己,玉颜寒笑,眼若勾月,吴羡不禁打个冷颤,这公子莫非看上我了,想让我做他男人。 这可使不得,虽然公子长得十分俊俏,七分男子气概,三分俊美容颜,但两个男人下不了崽。 再观台上,几人的实力吴羡早已清楚,若不出意外,应是那苦瓜阿大最后得胜。只是不晓得那公子是何等人物,身边一仆人竟有一流实力,吴羡现在身有几门神功,也不敢说能败一流好手,但就算有数位高手,吴羡亦是不惧,谁让他得了红杏采花盗的轻功呢。 比赛渐至尾声,阿大便第二位上场,连败两人之后,终于迎来与白面书生的决斗,阿大剑法凌厉威猛,白面书生的剑法正直浩然,一直到百招之后,阿大剑法越战越快,一招刺过,有风驰电掣破空之音,白面书生逐落下风。又五十招后,白面书生落败。 可台下众人也心生钦佩,两人实力大家耳闻目睹、亲眼所见,都是如今江湖一流的好手,任凭谁坐上那宝位,大家皆是心服口服。 阿大胜后,本欲上前叩拜公子,可先前公子已一再叮嘱“胜后便安心率众夺剑,不必再多行礼数,免生事端,一切依计行事。”于是便吞回喉咙中的话语,高举左手,用右手绑上一红布条,嗓子干脆宏亮道:“凡帮会兄弟者,手系红带以作彰示,其余众人,阻挡本会夺剑,一律杀无赦。” 一众好汉纷纷附红带于手臂,便叫该临时团伙儿为“红花会”。 “那倚天剑只有一把,咱们可有数百位好汉,怎么分配啊。”一矮胖小子,眼神飘忽鬼祟,贼眉鼠眼的模样。 阿大想起公子之前话语,遂说:“帮中兄弟,各凭机缘,无论哪位兄弟得了神剑,咱们须得勠力同心,先守得住倚天剑再说。” “对啊,现在倚天剑八字都没一撇,想那么多干嘛。”有人不服气,说道。 “那帮主,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这事不急,大伙儿就以小凤坡为营,此地在城外不过八余里,无论谁得了倚天神剑,必定会面对群豪的袭击,所以时间完全够大伙儿奔赴战场。但咱们需要一队擅长轻功和隐匿的好汉,能够潜伏在汝阳王府周围,一有风吹草动就前来通知大家,只是这重任该有谁来担负。”阿大井井有条分析局势,甚至还提出几条中肯的建议。 有太多人毛遂自荐,阿大便举出几名江湖上颇具盛名的汉子,将重任委托于其人,而后大伙进了木棚,商议夺剑之事。 李二本想进入木棚,随一众好汉商讨,却见到胖子跟着吴羡而去,李二本觉吴羡神神秘秘,而且武艺高强、轻功卓绝,再加其做事从不多此一举、拖泥带水,随即一咬牙,跛着腿快速跟上。 约两刻钟时间,几人进了西城,吴羡带胖虎买了一屉包子,三人中吴羡、李二一人两个,而庞虎一人四个。 几人散漫在西城街道上走,此时比武已过许久,已经从晌午至了申时,庞虎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揣在怀中,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狼吞虎咽大嚼着。 蓦然间,庞虎脚尖刮过一凸起石块,整个肥胖的身子似个溜圆的地雷,扑通一声,首先便是肥溜溜的肚皮扑在地上,双手也下意识一松,还剩下的半块包子滚在了地上。 一道迅猛的黄影一过,衔着那半块包子就走,“我的包子。”庞虎大喊,整个人像胖旋风似的,一路紧追其后,李二瘸腿追去,怕胖子一路横冲直撞惹出事端。吴羡悠哉踱步,步履似秋叶乘着风儿一般,就飘飘然跟在几人身后。 迅捷的黄影是一只黄色野狗,身子矫捷,模样神骏,犬口中咬着包子,一路穿梭在人群之中,引得路人张口开骂“什么鬼东西。”“死狗,打了吃狗肉。” 胖子虽然看似大块头,一跑动起来,十分灵活,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一条偏僻的巷子。 胖子混圆的身子挡住了路口,将黄狗逼至角落,黄狗走投无路,包子落在地上一旁,汪汪急叫两声,随即一个抓扑,将健壮的肌肉体态展现出来,胖子心中愤怒,全神灌注就在大黄狗身上,那黄狗飞来之时便凌空一脚,踢中黄狗却没有踢飞,大黄狗狠狠咬在其小腿之上,胖子痛苦大叫,右腿急速抖动,想将大黄甩飞。 大黄两只后退踩在地上,脑袋死死黏着的胖子,就如枯枝上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猛然间,瘸子上急速来,那瘸腿一踹,狗子被踢了出去。 汪汪,一只幼犬的叫声响起,带着些可怜和惊吓,小脚丫迈出洞口,随即探出毛绒绒小脑袋,一跳一跳跑到大黄旁边,用脑袋摩擦着大黄耷拉的脑袋,还吐出小舌舔舐大黄的鼻子。 大黄眼神凶恶站起来,前脚舒展而去,后脚微收蓄力,龇牙咧嘴,一排尖利钢牙上排满了唾液,兽眼中满是血丝和疯狂,凶态毕现,“汪汪”嚎叫,企图吓跑敌人。 “胖子,你不是有做狗肉的手艺吗?”李二不以为然,冷静说道。 胖子突然想起,之前丢包子的愤怒之情消失,又仿佛凭空从裤子里抽出一把菜刀,两人跃跃欲试。 第六十一章 京城遇公子 两人磨刀霍霍,一路上从陕西来,胖子没少炖过狗肉,此时想起狗肉鲜香纯厚,不仅口舌生津,垂涎欲滴。 李二笑脸嘻嘻,已伸出魔爪,一拳向大黄狗头打去,一倏间,吴羡一手抵住,眼神平和摇摇头,温和说道:“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来打老婆的。” “吴兄弟,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李二脸色一囧,脑袋一时没转过弯儿,吞吞吐吐犹疑道。 “额,我说给我个面子,放过这只大黄狗,请你们去醉仙阁吃酒。”吴羡放下手,将手搭在李二肩上,这才亲切而道。 李二连连摆手,头晃成拨浪鼓,说道:“这可不合适,你一路帮我和胖子许多,听说那醉仙阁价钱不便宜,我们刚也是一时急了眼,狗放了便是。”说完李二用力跺脚两下,吓唬大黄道:“你走罢,你走罢。” “二哥,你说错了,是我们该走。”吴羡拉过李二,又扯着庞虎的衣袖,就要带两人离开。 出了巷子,一拐角向左而去,还未走多远,便迎面而来一位公子,可不就是那小凤坡的白公子吗。吴羡脸上笑着,心中却想到:京城这么广大的都城,数以万计人海之中,又遇见这公子,真是命运捉弄。 吴羡微笑点头示意,便侧身而过,从那公子身畔经过时,能闻见淡淡幽香,那缕清香似茉莉一般淡雅,又如清风一般虚无,不可捉摸,隐有隐无,吴羡心中惊到:这是哥哥还是妹妹? 公子似乎瞧见吴羡耸鼻的细微动作,也好像没瞧见,眼神中隐有笑意,又好似平静如水,朗声道:“这位少侠慢走。” 吴羡叫停住身子,李二和庞虎也一起转身,齐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李二瞥一眼胖子,略有不屑说道:“胖子,你那肥溜溜的样子,哪来少侠风范。” 胖子挺着胸口,昂着脑袋,驳斥道:“胖少侠也比瘸少侠来得好听,二子,他肯定是在叫我。” “你们不用争了,要说一个‘侠’字,我想在座两位,没有一人能赶得上我。”吴羡摸摸鼻尖,谦虚说道。 公子笑面盈盈,将手中折扇打开,扇上黑墨白纸,绘出了高塔伫立的塔林、宝相森严的大佛,还有左边那白湖黑亭,亭有一袅婷女子,姿态柔美、玉漱端庄的女子,低眉颔首倚坐亭内,似有万千离愁别绪。 随着公子微微而动,扇上图画仿佛活了过来,一会儿之中,眼前走过了东南西北,见到大雁南飞、白塔林立,又晃眼间进了寺院佛前,虔诚跪拜;再经过阁楼,阡陌小道,来到一平澜如净的湖畔,湖边古木盎然,草绿如萍,实在可爱。 吴羡见他风度偏偏,锦衣白袍,手中折扇轻晃两下,渐起阵阵微风,一身子儒雅和高贵的气质,而自己短发敝衣,容颜气质远比不上公子,心中叹道:这位公子容貌甚俊,连我黄州吴彦祖都须避其锋芒,输其三分。 吴羡喝停二人,笑脸不改,正视其问道:“公子叫停我们有何事?” 公子双手作揖,继而朗声道:“如果我没听错,这位便是吴少侠吧,公子在台上所使用的功夫,莫非是‘一阳指’。” 公子手握折扇,背于身后左右踱步,不等吴羡说话,又道:“吴少侠指法高明,以食指而点,指发玄光,出指时快时慢,缓则灵动飘逸,却能每每破敌之招;快则有如霹雳,疾如闪电,且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寸厘不失。” 吴羡心思不动,却也暗暗赞叹公子好眼力,吴羡微眯着眼,看着公子道:“中原以少林为天下武学之冠,少林七十二绝技威名宣扬,有‘多罗叶指’、‘无相戒指’、‘拈花指’、‘大力金刚指’、‘摩诃指’,还有桃花岛亦有‘兰花拂穴手’、‘弹指神通’,为何公子偏偏认为我用的一阳指呢。” 公子轻笑一声,声音干脆清亮,继续说道:“少林的绝技威名赫赫,虽然高明,多走的是阳刚威猛的路子,而桃花岛绝技听名便知,‘兰花拂穴手’定是手捏兰花、顾盼生姿吧,‘弹指神通’重在一‘弹’字,百米之外飞石射子,点穴伤人,但似吴少侠这般飘逸潇洒的指法,普天之下,除了‘一阳指’,敝人实在指点不出。” 吴羡点点头,没有继续反对,而那公子语气疑惑,忙问道:“一阳指原是大理段氏武学,现在大理早已灭亡,恐怕天下间,只有‘惊天一笔’朱长龄会此绝技,但其为人看似仁侠仗义,实则不然,不会轻易传于外人,其有女无子,只有一千金,唤作‘雪岭双姝’朱九真;你是吴姓,他是朱姓,其妻卫氏,亦不是好友亲眷,那么你和他女儿朱九真已然定亲?否则他怎会传功与你?”说到最后,公子语气有些急切之意,让吴羡大感意外。 吴羡摇摇头,本不想搭理他,想了一想这公子一仆人都有深厚实力,其背后势力庞大,吴羡所料不及,敷衍着说道:“个中缘由,恕不能奉告。” 公子脸色一变,正欲呵斥。吴羡叹口气,仰天深沉而道:“其实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女人只会榨干我营养,腐蚀我的灵魂,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公子脸色一变,眼神古怪看着吴羡;李二在一旁亦脸色复杂,不知作何言语;庞虎只关注吃喝,对于此事倒没有多想。 庞虎一语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庞虎摸摸仍旧瘪瘪的肚子,说道:“大哥,你不是请我吃肉吗?我们怎么还不走啊。” “别叫我哥。”吴羡脸色一黑,纠正道。 温润如玉的公子听见,脸上又显平和的笑容,说道:“敝人敬佩三位少侠本领高强,故而在庄内设宴款待几位,以表钦敬之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羡本不愿前往,耐不住一同的胖虎前往;李二倒无所谓,自己一瘸腿跛子,身上仅有那几两银子,如今有公子请客吃饭,再好不过;庞虎一门心思在吃上,听见有人请客就兴高采烈的。 万般无奈之下,三人各怀心思,随着公子进了沧珠园。 第六十二章 赵明,赵敏? 一路上几人谈话,也知晓了那公子叫赵明,家世其不曾言明,但公子名字闹玩儿一般,吴羡心中倒有些惊疑,莫非这就是赵敏?而先前那汉子就是“八臂神剑”方东白,越想便越是可信,故而吴羡更加小心谨慎。 吴羡瞟一眼庞虎,心中暗自想到:自己出错了风头,胖虎吃错了饭,早知道这样,当时应该更严肃的拒绝,现在一步踏进了庄子,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一进园口大门,入目便是排排四季常青的大树,翠叶绿意茂盛、生机盎然,秋季的萧条和绝灭,丝毫不影响园子的勃勃生气。 两名庄仆一直在门口等候,此时就引着几人步行,先是由偏厅穿过,又经过一条小道,青泥石板路铺展而去,两侧是芳软的草地,放眼而视,左边有一矮梅,植物向阳而生,寒梅似尽力将自己往高里拔,一缕梅枝穿破头上大树束缚,伸向云间。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吴羡嘴里不禁迸出一句诗词,心有感慨。略一思索,吴羡便想到最适合这句古诗的人物,张无忌。 其少年时期父母相继见背,又身中寒毒,饱受折磨,命运坎坷艰难。后为了纪晓芙的诺言,张无忌宅心仁厚、便万里迢迢,不畏艰险困阻,送小女孩上坐忘峰归父亲。 也是天佑善人,因祸得福,后来坠落悬崖,从一石窟洞天中得九阳,之后人生如开挂一般,一路风顺,如彗星一般迅速崛起,熠熠生辉。 好一会儿时间,才至了大厅之中,三人见厅上高挂匾额,又有好些字画挂在中堂,吴羡并无甚文学素养,可能记得几首小诗,但要细细将墙上字画说个所以然,恐怕只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字,只觉那骏马图很是野性与奔放,而那字帖笔势纵横,似刀刻斧琢一般,遒劲有力,实在好看。 几人坐在厅中,庄丁上前献茶,那天青色瓷杯之中,几缕嫩青铁观音柔柔舒卷身姿,变得圆润可爱,清香扑鼻,芳香绕梁,吴羡顾自看着茶杯,不敢先动口。 胖子倒无所顾忌,鲸吞牛饮,三两口便将茶水喝干,赵明瞧着吴羡似笑非笑,笑眯眯端起茶杯喝上一口,随即道:“庄里仆人手脚迟钝,各位先喝了这杯茶,再去吃饭也不迟。” 一杯茶时间后,赵明站起身来,引着几人穿过长廊,又经过几处庭院,最后到了一处大花园中,园中山石古朴雅致,溪水清澈干净,花卉虽然不多,各俱特色,但空气之中淡淡清香,却是恰到好处。 坐在水阁之中,几人围坐在长桌之上,下人依次前来献菜,庞虎和李二并未多想,狼吞虎噎吃着桌案上的佳肴,而赵明站起身,亲自为吴羡倒上一杯酒,说道:“吴少侠年纪轻轻,但本事却不小,这江湖之中,似这般年纪能有这般本事的,恕我孤陋寡闻,还未曾见过。” 赵明讲话十分好听,语气中满是赞佩,却又让人倍感真诚,吴羡双眼发神,脑袋抬的挺高,仔细去瞧赵明的底细。面色白皙、双眼狡黠、鼻子小巧、嘴唇诱人,但喉咙有一小凸起,远看并无怪异,细细看来看便知是假货,当心里认为其是男人,瞧起来便多了几分男子英气;若以女人的容颜去比较,则是美艳不可方物。 赵明瞥见吴羡灼灼的目光,正脸相对又微微一笑,“公子太过瞧得起在敝下,在下亦是泛泛无名之辈,凡夫俗子罢了,无非是拳脚灵活一些,似公子身后那位仆人,武艺无双,剑法奥妙,绝不是我能比较的。”吴羡偷看被人抓住,并没任何不好意思,语气谦虚说道。枪打出头鸟,总之,谦虚一点没有坏处。 赵明展颜一笑,说道:“吴少侠毋须过分低调,少侠实力众人目睹,绝非如少侠所言。”说完之后,优雅的品一口美酒,又惊问道:“对了,吴少侠来大都,也是为了倚天剑?” “当然,我不远千里来到大都,就是为了见识见识倚天剑莫大的威名,‘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屠龙刀随着金毛狮王销声匿迹了,若得了倚天剑,岂不是天下无敌。”吴羡话里话中全表露出自己的野心壮志,但本心却并非如此。 李二在一旁听见,停下了筷子,也是点点头,很是赞同,胖子沉浸在食物之中,大口大口吃菜喝汤,并未关注几人谈话。 “呵呵,现在大都中风起云涌,就我所知,天鹰教势力最大,鹰王率二堂三坛三百二十精英教众,对宝剑虎视眈眈;第二大势力便是丐帮,杰出长老弟子共有二百七十五人,还有散在大都各角落的小乞丐,也是不容小觑;华山派掌门鲜于通率门人五十,昆仑铁琴夫妇率弟子三十人,峨眉灭绝师太一人孤身前来……”赵明朗朗说道,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吴羡不由暗自心惊,心中也愈发确定,眼前这位便是“绍敏郡主”敏敏穆特尔。赵敏只是及笄之年,比吴羡还要小一两岁呢,但她本事野心不输男儿,身边又聚集着一众江湖一流好手,这江湖怕是要被搅得腥风血雨啊,只望张无忌快些出山,当了明教教主以后,便可钳制赵敏一番。 其越说,吴羡便越发心惊。赵敏当真是手眼通天,消息灵通,所以门派帮会的底细被其打探一清二楚,这场倚天剑的争夺,定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阴谋,吴羡心中明朗如境,面容上却装作迷蒙不楚。 “这么多英雄好汉,都想要倚天宝剑,可宝剑只有一把,还在汝阳王府这龙潭虎穴之中,想得到倚天剑绝非易事。”赵敏说道,话中意思虽是困难担疑,但她人却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没有机会了?”李二心痛道,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大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倚天剑,不能成为武林至尊,无法号令天下,等回到陕西,自己还是个破跑堂的,还是个穷光蛋 “既然这么困难,那我还是回乡下种田吧,想来那么多大门大派,夺剑之事难如登天,倘不如早些日子回家,免得在大都丢了性命。”吴羡叹口气,略有迟疑道。 李二心灰意冷,一路从陕西过来,李二和庞虎可谓吃尽了苦头,现在连倚天剑都未曾见过,若是这般走了,心里是极不甘心。 吴羡念两人的交情,拍拍李二肩膀,一语道:“二哥,九死一生,量力而为。” 第六十三章 猛虎无须插翅 李二一怔,心里还存一丝侥幸,眼中闪过贪婪,脑海中迸发出美好的愿望:到时候我夺了倚天剑,登上至尊宝座,就和胖子住最金碧辉煌的楼阁,吃极美味的海参鲍鱼,还要…想到这些,李二也愈发胆大,眼中野心更显。 吴羡就坐在李二身旁,故而并未瞧见其眼中神色,可对桌赵敏瞧得一清二楚,在添上一杯酒的功夫,赵敏轻尝一口美酒佳酿,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几位何不在庄内留宿一日,况且此地处汝阳王府东南不远,所谓‘近水楼阁先得月’,就算今晚真有大事,也可抢占先机,如何?” 吴羡并不言语,依原着所了解赵敏,绝对是极具心计手段,人心隔肚皮,就像吴羡能粗略猜到李二不会听他一语之言,肯定不会放弃倚天剑,但赵敏心思复杂,她打什么鬼算盘,吴羡心中是一片茫然,但也心生提防,吴羡来去如风,光明正大自然不惧,但若中了那些阴毒的手段,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吴羡心中正视,这次大都之行后,便回到黄州坐关练功两三年,一定要将九阳真经练至第三层,或者是直接大成,就可以百毒不侵,但可惜不能做到万毒不侵,要说能将天下奇毒都不放在眼中,那恐怕只有吃了“万毒之王”莽牯朱蛤的段誉才行。 “那就却之不恭了。”吴羡笑着答应,依赵敏的本事和手段,在这大都城内,无论住哪家客栈,不都同在其眼皮子底下吗,索性就答应了她,反而能降低其一丝警惕。李二庞虎两人自然也乐意。 “对了,赵姑……公子,大都城里有什么…就是…档次比较高一些的风花雪月之地。”吴羡突兀想起什么,脸色平静、神色淡然询问道。 “你要干嘛。”赵敏语气不善,有些生气的说道。 李二不可置信,心想:这种话私下问问也就罢了,众目睽睽之下,怎可赵公子面前询问,话语之中难免有些轻蔑贬低之意。 吴羡走在木廊中,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洁白如玉、空净澄灵,而两道的烛火也散发着明光,明亮了其身形,微风呼呼刮过,吴羡衣角飘荡,吴羡依偎着柱子,看着天上那一轮眉月,语气沧桑而顿挫道:“近日我修炼一奇功,须得女子相助才行,我要去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群雄。” 赵敏无语,其说话一片儿戏,真是令人生气。不一会儿,便笑盈盈道:“吴少侠若是对女人感兴趣,不妨与我合作,你帮我做事,我保你享之不尽的金钱、荣誉、名声、地位,当然,也包括美女。” 李二羡慕,倘若赵公子许自己一份诺言,那自己当牛做马也愿意交换,李二略微靠近吴羡,用胳膊抵一下沉思的吴羡,轻声说道:“还犹豫什么呢,赶紧答应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李二心存了一份私心,倘若吴羡在自己和庞虎见证下,答应了这个交易,待得吴羡飞黄腾达之后,若是来打秋风,哪怕是从其手缝漏下一丝,也够自己和胖虎受用不尽了。 吴羡面向着赵敏,谢绝道:“谢谢赵公子好意,一个人惯了,倒要拂了公子好意。” 虽然吴羡单身狗一枚,理论上的大师,行动上的矮子,但丝毫不影响其逼逼赖赖,口若悬河、舌绽莲花。 也没再提及此事,吴羡忽而想起什么,于是说道:“这事咱们以后再说,目前迫在眉睫事,便是倚天剑一事了,咱们一同坐在这里,便是朋友兄弟了,有些事,我事先言明得好。”望着眼前的三人,吴羡决定将事说开了好,免得到时李二庞虎又惹来麻烦,到时救人会有麻烦,不救又显得冷漠无情,所以此刻便说清楚。 “吴少侠,请讲。”赵敏气质雍容华贵坐于一旁,做手势请道。 庞虎吃饱喝足,精气神十足,话语也宏亮几分,说道:“大哥,你要说些什么,我一定听你的。” 李二侧耳倾听,也询问了一句。 吴羡清清嗓子,眼神环顾三人,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虽然我们略有交情,话先摆明,倚天剑我已然决定退出争夺,亦不会劝导你们,我会离得远远的,权当一场热闹看,若是你们要争夺倚天剑,我不会出手相助,即使任何一人在我眼前被杀,我不会阻止,也不会事后寻仇。” 李二心中有些冷意,他知道吴羡这话说给自己听,却是赶紧抛开,当做没听见,并不放在心上。 “倘若有人没有争夺倚天剑,但却被卷入漩涡,那么无论敌人是谁,我亦可护你不伤一丝一毫。”吴羡话语平静,又有些丝丝淡漠冷漠,他神色漠然且认真,教人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话语冷漠且自大,但却有令人信服的魔力。 赵敏微微一笑,打破安静的氛围,说道:“吴少侠第一句话说出,我还以为吴少侠空一番好本领,不过也是个目光短浅、窝囊无用之人;第二句话狂妄霸气,我却是十分信服,少侠金口一开,必定是一诺千金,看来这偌大的江湖,倒没几人能入少侠眼中,嘻嘻。” 吴羡没有笑,一笑就不严肃,就破功了,从容道:“天下英雄辈出,但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钦佩,但赵公子,一定是所敬佩的其中一人。” 吴羡与赵敏目光交汇,皆能瞧见其眼中闪烁的光芒,两人皆是各有算计。 “倚天剑这般神兵,削金断石、吹毛断发,吴少侠本是山中猛虎,若是得一神兵宝剑,岂不是如虎添翼。”赵敏笑吟吟问道,言语之中不乏诱惑之音。 吴羡低头把玩着手指,一丝丝荧光缠绕在指上,凌空一点,啾一声,只见一道劲气弹出,砰一声巨响,一屡屡木粉自头顶斜上方飘下,落在众人眼前,吴羡淡然笑一笑,又一字一字淡然说话,语气平缓,但细细道来颇具气势:“当一只猛虎会飞时,他也就不需要翅膀了。” 第六十四章 成昆师徒 夜渐渐深了,庄丁按着赵敏的意思,领着吴羡等人去了西厢房,但吴羡住了第一间,又领李二和庞虎去了另外很远的房间,吴羡坐在床上,屋内灯火通明,摇摇头想到:这庄园里呆着太危险了,还是在外面休息,才能睡个安稳觉。 吴羡一口吹灭烛火,又将枕头塞在被子里,硌吱一声,干脆的打开了房门,身形一掠,人已是在房顶上穿跃着,忽一会儿,吴羡便离开了沧珠园,来到了万安寺。 吴羡本想去旅店休息,想来这些客栈处处安插了她的眼线,便来了万安寺,吴羡眼看着身前这一十三级高耸宝塔,心中略有感慨,随即进了一座白塔,进去找一个地方靠着休息。 园内,赵敏坐在正房之中,气鼓鼓的嘟着嘴,心中很是愤懑,哼,竟然还敢威胁我,到时有你好看的。 砰砰两声敲门声,赵敏脸色变化如常,冷漠且高贵,随即轻咳两声,朗声道:“知道了。” 门一开,赵敏便抽身而出,两人便来到花园之中,又立于假山之旁,只听得来人说道:“公子,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汝阳王府出厨房两名下人被收买,成了我们内应,其已在酒水中下了迷药,毒倒了一众兵伍,一更时分,几人会偷出倚天剑,去往慈水庵。” “庄子里几名客人没有发现吧?”赵敏眼角微微瞥一眼左侧鬼鬼祟祟身影,询问道。 “没有,小人一路来时小心谨慎,绝不可能惊动他人。”那黑影卑躬屈膝,很是谦卑。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绿水亭。”此刻月黑风高,天气有些阴寒,赵敏便进了房间,披上一件雪白的锦袍,便跨马而去。 而庄子门外已站着两位好汉,一身材魁梧、长发披肩,满脸刀疤纵横的头陀,还有一正是先前锋芒正盛,小凤坡为首的苦脸阿大,两人一见公子出来,便齐齐弯腰行礼。 赵敏说道:“两位师傅无须多礼,先赶往绿水亭才是。”随即,三人骑马而去,消失在了黑夜的街道上。 “胖子,胖子,快起来。”李二急匆匆冲进房内,心潮澎湃喊醒庞虎,语气激动道:“胖子,咱们机会来啦。” 冷风飋飋,胖子跟在李二后面,两人鬼祟的从一院墙翻了出去,李二没叫吴羡。一者是吴羡先前话语,话中满是将己置于事外,不欲争夺倚天剑;二者惧其实力,谁知吴羡是否心口一致,倘若吴羡心生贪婪,想独霸倚天剑,那自己和胖子万万守不住倚天剑。三者李二心中自私,倘若是三人分剑,那么权利和宝藏皆要分出一份。 西城一小庙中,夜深人静,咚咚的木鱼之声,一下一下,规律震动,牵扯着人的心神。陈友谅跪伏门外,说道:“师傅,徒弟让您失望了,小凤坡之斗,徒弟落了下风,还被人施了手段,此刻神封、中府、天枢三处大穴,痒痛难耐,徒儿愧对师傅一片苦心。”陈友谅重重磕头在地,一片孝心与愧疚。 暗室内木鱼之声消失了,转而步声响起,一叩一击掷地有声,落地之声稳重又平静,足见其人内功深厚而绵长,来人白眉和尚,慈眉善目的模样,陈友谅见成昆出来,更加恭敬和谦卑。 成昆走近,手指先是向其三处穴位一点,询问道:“现在怎么样了?”陈友谅感受一下,说道:“弟子还是痛痒难耐。” 成昆说道:“如若我没猜错,今天与你动手那少年,使用的便是一阳指。”成昆人品虽然不行,可眼界见识却是不浅,略微思索便想到解决之道,便助陈友谅解了燃眉之急。 两师徒在寺院中走着,此刻乌云散去,月色空灵,皎洁如水,陈友谅想起心中一大困惑,便问道:“师傅,为何皇帝老儿赏给汝阳王倚天剑,却还要拱手相让,送给那些江湖中人呢。”(前面已经改了,倚天剑成皇帝赏赐汝阳王了,只是时间线有些对不上,大家多担待。) 两人走着,成昆心意踌躇望一眼远处的佛陀,又静下心道:“此计是老衲的主意,自我投靠汝阳王以来,寸功未立,王府内人才济济、齐聚一堂,老夫如何能在汝阳王获得话语权。” “汝阳王的重任之一便是扫除这些江湖人士,但若是朝廷堂而皇之的对江湖群雄出手,必定会引起江湖势力的反扑,现在只用一柄倚天剑,便可让一众所谓的英雄好汉自相残杀、血流千里,还可以递给众人一把尖刀,一把屠戮明教的神兵利器,为汝阳王扫除心腹大患,你说他愿不愿。” “可师傅,为何不将这倚天剑掌握在我们手中,岂不是更好。” “汝阳王一门皆非庸俗之辈,自然能看出我的目的,而且汝阳王有一虎女敏敏穆特尔,更是雄才大略,计谋百出丝毫不逊于我。故而我在少林之中从中作诡,费劲千言万语,才使得少林中无人前来。” 陈友谅拜服,也明白了个中缘由,便说道:“倘若由少林得了倚天剑,那么便如同师傅得了神剑,汝阳王父女心里明白,即使他们不做任何事,师傅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他们也不会坐视情况到那一步。” 成昆点点头,肯定了陈友谅的说辞。 “那师傅,既然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最后,神剑会落于谁手。”陈友谅百思不得其解。 成昆眼神深邃望着虚空,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昆仑、华山、崆峒三派皆是酒囊饭袋之辈,天鹰教是明教分支,这一次虽是势大,但在郡主的计谋下,甚至可能万劫不复,至于其他三教九流的门派,更是入不得郡主眼中……” 陈友谅越听越明白,心中恍然大悟,少林、武当无门人弟子前来,而那些散人侠士少有好汉,不会螳臂当车与明教作对,郡主亦不会让倚天剑落入其手中,那么,只有可能便是峨眉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一生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屠魔剑之下不存一名魔口,倚天剑又缘出自峨眉,峨眉灭绝师太手执倚天剑,对于明教来说,便是最尖利的一把弯刀,时时伫在胸口,所以,倚天剑落在灭绝手中在合适不过,可谓一举多得。 陈友谅点点头,又询问成昆道:“师傅,那咱们下一步子,该落在何处?” “你且附耳过来。”成昆挥挥手,示意陈友谅探头过来,随即在其耳边吩咐。 第六十五章 李二断臂 李二和庞虎两人,蹑手蹑脚至了汝阳王府周围,汝阳王自从南下平乱之后,王府把守士兵便只有二十余人,此刻又尽皆昏倒,故而这偌大的王府,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两人很顺利一路进来,躲在一旁的树后,静静等待王府中的叛子,他两人不知的是,原本王府周围还有着许多的眼线,在落日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全部被清空了。否则以两人三脚猫的实力,别说此刻守株待兔,早在外面便被收拾了。 远方一高楼之上,赵敏携着身后两名高手,静静立于一侧,自上而下俯视着两人的动作。 “嘎巴,嘎巴。”头陀不停发着声音,手指不断比划着。 “苦师傅,你是问我为什么算计这两个人吗?” “额哦,额哦。”苦头陀脸色激动点点头,还竖起大拇指,示意说得很对。 赵敏眼神空远望着一侧,说道:“我只是借他俩之手,来试试那人是否会如他所说,能够见死不救。倘若见死不救也就罢了,若是救了,那么他的麻烦会一波接着一波,稍有不慎便会船翻浪打,到时只有我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郡主所言,就是庄子里那个年轻少年吗?”苦头陀用手比划着,将自己意思表达得清楚。 赵敏脸色有些变化,转眼便消失一空,不欲再讨论这个话题,说道:“苦大师,不要多想了,对了,前些日子你传授我那套剑法,我还有几式不明,苦大师能否指点一番。” “呜哦,呜哦。”苦头陀道,随即两人各取一枝条,以其代剑,便就地比划起来。 约摸一更时分,月儿爬上了正空,高高悬挂在头顶,一缕缕月华倾洒而下,照亮了黑色的大地。 吱嘎。王府后门一下打开,有两仆人打扮的身影,背后是裹着麻布的四尺长棍子,一出后院,便探头在路上左右张望,四处环顾,很是猥琐。 李二一掌拍在胖子瞌睡的脸上,侧着脸小心说道:“胖子,人来了。” “人,人,哪呢?”庞虎一个机灵,竖着身子问道,差点儿惊动了俩人,李二一个抖擞,便趁庞虎张嘴之时,捂住其嘴巴。 “嘘。”李二食指竖在嘴前,示意胖子安静,李二怕庞虎又吵闹,便先捂住其嘴巴,说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是了,我在前走,你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待会儿我俩一人解决一个人,我负责解决背棒子那人,另外一人你来对付,听见没有。” 庞虎被捂住嘴巴,出气困难,不停用鼻孔出着热气,庞虎口中说着模糊不清的知道了,又用力点点头。 夜色迷蒙,恰似这古怪纷乱的江湖一般,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谁在棋盘中保持清醒,又是何人成为最后胜利者。 五更天,吴羡醒来,打个哈欠的功夫,又看了看天色尚早,不知道自己昨晚离开有没有人发现,轻轻一跳,就落在了百米塔下,步子迅捷的向庄园回去。 没过一会儿时间,吴羡身处庄园门外,天色灰蒙蒙的,门前两尊石狮子,仍旧是一丝不苟蹲坐在门外,静静地伫立。 轻轻一跃就过了围墙,石道两旁,露珠圆润的挂在草叶上,拉着草叶剧烈坠动两下,每次就要落下之时,叶子又迅速反弹了上去,调皮滚了两滚,便柔顺落在黄土地上,转瞬间侵蚀在土里。 吴羡心有所感,手臂抱成圆形,手掌分别握成阴阳双拳,两手在身前呈球形搅动,一圈又一圈,从稳慢到迅猛,轰隆一声,双拳霎时打出,手中柔劲化为刚劲,借人势又打向其人,衣袖往来急止中煞煞作响,刚猛刺耳。 长吐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便是望那血红的小草,都是可爱鲜艳的,吴羡心中突然一惊,看着北首绿坪上斑斑血迹,瞳孔一收,暗自惊到: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羡低头纵跃,一眨眼就至了门前,朱红暖色的门窗,还有那屋内紧闭的帘勾,吴羡赶紧敲门,大声问道:“开门,开门,门内是胖子还是李二。”吴羡已顾不得许多,一脚就踹开大门。 只见到李二闭目睡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也青白状,眉头皱起表情很痛苦,其左臂空空如也,右手环着一把四尺长剑,那剑鞘古朴悠久,剑柄之上有“倚天”二小字。 吴羡心中说不出的感受,愤怒、同情、失望、可怜、善心,吴羡食指在其身上点几下,缓轻了他的痛苦,又一脚踹醒伏在一旁的胖子,其一身脏乱血腥,似在地上草里打过滚一般,满是草渣和黑灰,又全身沾满了李二的鲜血。 “什么人,什么人。”胖子惊疑的醒了,满脸的恐惧与疲惫,其脸上也有着朱红的斑斑血迹,看来昨晚上俩人没少折腾。 “昨晚怎么回事。”吴羡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语气平静,仿若路人一般。 “大哥,你救救二哥啊,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庞虎想起昨晚,脸色恐怖害怕,呜呜咽咽惊叫道。 “去叫醒他。”语气冷漠的说道,吴羡闭着眼睛,双手环抱胸前,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李二就悠悠醒来,看着身前的吴羡,李二挣扎想做起来,那撕裂的伤口传来剧烈疼痛,李二忍不住哀嚎两声,脸色愈发发白。 庞虎神色复杂,关切又心痛的扶着李二,“吴兄弟,你来啦。”李二惨白一笑,笑容是那样苦涩,令人心生同情。 吴羡冷眼相对,铁硬着心肠,语气淡漠道:“我有言在先,绝不出手相助,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会帮你们转达。” 李二笑容愈发苦涩,此刻方知为何吴羡先前有那言语,自己和胖子两人都是武艺平平,却对倚天剑这种宝贝起了贪心,昨晚若不是有大侠出手相助,自己和胖子岂能平安回来。 那大侠不知几人争夺的是倚天剑,以为不过是普通江湖仇杀,只是相助退敌,放任几人离开,此刻恐怕整个大都,都知晓了倚天剑在自己和胖子手中吧,李二苦涩想到。 第六十六章 好汉饶命 吴羡望了一眼李二,便转身欲退出房间,心中暗暗惊讶:李二和庞虎这般武艺平平之辈,怎么能在汝阳王府夺了倚天剑,还一出一进沧珠园,且赵敏都没有任何动作,看来必定是其的诡计了。只是不知,她与李二两人有仇怨,还是另有一番算计。 吴羡转身离开之际,走出数步之时,便听到身后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还伴随着李二的轻哼声,李二挣扎着滚下了床,推开一旁的胖子,眼角挂着泪水,不住磕头道:“吴兄弟,你听我一句,无论是来大都,还是昨夜去夺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胖子他人这么笨、这么傻,能拿什么主意。” 砰砰几声,身体虚弱的李二也坚持不住,还拉动了断臂的伤口,那断手之痛撕心裂肺、蚀骨腐心,再也坚持不住沉沉昏倒。 吴羡几步上前,以一阳指为其疗伤,不一会儿,李二又苏醒过来,脸上勉强挂着笑容,又突兀间皱着眉头,吴羡冷冷道:“安静一些,有什么遗言说吧,我会帮你完成。” 李二苍白一笑,虚弱说道:“李二自知罪孽深重,悔不该将吴兄弟当作耳旁风,但胖子却是无辜的,被我拖下了水,希望吴兄弟能念在往日的交情,将胖子带回陕西老家。” 吴羡眉头一挑,没想到其能生死关头幡然醒悟,说道:“那你呢?” 李二无奈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自讨苦吃。” 吴羡眯眼思索一会儿,冷漠而道:“命和倚天剑,你选一样。” “命。”李二经历生死大劫,此刻才幡然醒悟,自己即使左手倚天,右手屠龙,亦不是武林至尊,而是只有武林至尊,才配得上两把神兵。 “剑给我。” “好。” “胖虎,扶着李二去我房间。”话毕,吴羡转身出去,语气笃定而平静说道。 吴羡先走过梨木花架长廊,离了西厢房,又径直经过花园,向正房走去,那便是主家所居住的地方。 吴羡背上是倚天剑,身形奇快,如一阵清风般,忽而就至了正房,心思忽生不好预感,果然一左一右两道身影从柱子后奔出,皆是以疾风之势向自己袭来,左侧是个披头散发魁梧的头陀,右侧是那高大精瘦的阿大。 吴羡眼中凝重,两人皆是江湖数一数二流的高手,吴羡不得不慎重对待,“好汉,请停手。”吴羡一声惊吼,出乎意外的是,两人都立刻止住了攻势,齐齐收手。 一时之间,吴羡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人对视一会儿,吴羡开口道:“两位前辈,我是您家公子的客人,能不能请赵公子出来见一面。” 叮铃铃,玉佩环珏碰撞之声,还有步子踩在木板之上的咚咚之声,两者相和,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传到众人的耳畔,门一开,便见到赵敏换了一身蓝衫,头发系成发髻,俊朗英气,气质华贵,赵敏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吴羡,笑吟吟道:“吴少侠,这么清早找我干嘛,背上背着的是什么,哦,原来是倚天剑呐,怪不得我两位仆人对你出手了。” 吴羡冷眼看着她的表演,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右手迅捷伸进怀中,然后倏地一下子呲啦一声,好似有撕破衣裳的声音。 “你干嘛。”赵敏娇羞惊道,苦头陀与阿大又奔发过来。 动作霎时止住,吴羡面对着三人,苦头陀与阿大想起赵敏先前的吩咐,又是停住了攻势。 赵敏捂住眼睛的葱白食指,灵性分开几条缝隙,又无语看着眼前的背身的吴羡,脸色气呼呼的,不开心。 吴羡伫立在清晨微风之中,清风吹散了他的浓黑头发,见其手上有一根白色的布条,有如一面轻盈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舞飞扬,而其上面清楚分明写着四个硕大的字“好汉饶命”。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吴羡心喜,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个小天才。 吴羡又虔诚小心将其放在怀里,吴羡大笑三声,那笑容仿佛要将寒秋暖化,让春风拂临大地一般,吴羡又看向赵敏,道:“赵公子,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一定是前世千万次的回眸,换来今生我们的相遇,我始终相信有来世,因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赵敏脸色有些羞红,一定是这家伙刚才太猥琐的原因,赵敏深深吐几口气,又回归了平静。 吴羡又闭眼摇摇头,脸上是温和如风的笑容,教人放下戒备,又道:“我相信我对你的感觉,就像你对我的感受一般,我们俩如此心心相惜,不如在皇天后土见证下,结为兄弟如何。” “呸呸,谁要和你结为兄弟,废话不多说,你来找我什么事,说罢。”赵敏俏脸一寒,语气冷寒说道。 吴羡心中一苦,昨晚还那么热情似火,如今新人胜旧人,就爱答不理的。 吴羡双手奉上倚天剑,恭敬说道:“赵公子,那我就直说了,这便是倚天剑,我愿意用倚天剑,换公子保全我三人性命。” “这把剑可是倚天剑?” “不确定。” “那它有什么价值,能交换你三人性命。” “因为这把倚天剑,出自公子之手。” 赵敏美眸仔细打量着吴羡,虽然有些卑鄙不要脸,但人还是挺聪明的。又道:“不换。” “好勒。”吴羡回答,又欲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冷面严肃道:“赵公子,这个黑锅我背了,但是李二和庞虎两人性命,还望公子能够保全。” 赵敏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不允。” 吴羡本来不想招惹赵敏,两人无冤无仇,更无利益瓜葛,而且就前世来说,吴羡对其还蛮有好感。但此时两人分处两个阵营,被她一番算计占了便宜,吴羡却不能吃这哑巴亏。 “你永远也挡不住,一个风一般的男子。”话音已落,倏地一声,吴羡化成了一道残影,解下其腰间的玉佩,两位高手阻拦不及,吴羡又跳上房顶,身后白衫飘飘,凌空飞了出去。 半空中还传来吴羡的话语,“赵公子,胖子两人我就交给你了。” 第六十七章 背负假剑惹风波 吴羡背上负着长剑,手中把玩着玉佩,来到一家老字号当铺,将刚“拿”过来的玉佩典当出去,又赚了约百两银子。 “对了,老板,这长剑你们当不当啊。”吴羡看着那个头顶光秃秃的老头,笑嘻嘻问。 “什么东西都可以来我店铺当,只是看价值几何。”老头躺坐在椅子上,一张老脸上满是红光,颇为自傲说道。 “倚天剑。” “你小子快滚,想害得我家破人亡啊,今天不开业了,晦气。”急匆匆推搡吴羡出门,老头黑着脸推出吴羡,竟真的打烊歇业。 走在街上,吴羡微眯着眼,瞧着一群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的路人,心中有些好笑,这群人为自己身上一把假的倚天剑,不知道会疯狂成什么样。 吴羡本想随意就丢在路上,可细细琢磨,胖子李二两人昨晚盗剑,已被众门派打听到风声,那么这口黑锅,要么自己背上,或者自己逃掉,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又找上李二两人,既然已答应了李二,索性再想个办法将自己摘出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众人。 现在下细想来,赵敏好像有对自己态度有些许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吴羡有一种奇怪的感受,赵敏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甩出脑子中纷繁的想法,吴羡步伐不由更快一些,先左拐走在街道上,那些人也低着头,假装路人跟在身后,街道越走越偏僻,前方行人越少,但身后的人不仅未少,反而似汹汹的潮水一般,聚集得越来越多,最后吴羡引着众人进入死胡同中。 左右望一眼巷子两侧有两三丈高的废墟破房,吴羡转身而视,身后越有几十号的人群,“小子,将倚天剑交出来吧。”一个披头散发,尖鼻薄唇,矮小精瘦的中年汉子,那深凹的眼球死死盯着吴羡,就像一只秃鹫死盯着猎物似的。 吴羡将背上长剑取下,蹭一声把出长剑,通体纯白的剑身闪烁着寒光,巷口众人眼中更加贪婪,一个个摩拳擦掌,正欲动手。 在巷子中,路有一丈宽,故而灵活的身法也不合用,别说眼前这一群人,就是再有几百号人,在巷子中没有人多的优势,反而会束手束脚,吴羡并不会畏惧。 吴羡镇定如松,脸上含笑看着前方众人,缓缓说道:“倚天剑只有一把,你们想好归谁了吗?或者现在对我动手,谁抢了我手中的剑,又去面对汹涌的人海,谁有信心能面对一众群雄。” “小子,你管的忒多了,双手把剑奉给爷爷,爷爷饶你不死。”前排一个阴沉的、满脸胡须的汉子,语气嚣张的道。 “哦,这么厉害?”吴羡脸若清风拂面,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将这个络腮胡大汉,模样深深记在了心中。 巷子入口人群越来越聚集,那些人越来越靠近吴羡,将吴羡逼至了角落里,忽闻一声“天鹰教来此,无关人等现在让路,否则杀无赦。” “怎么,天鹰教也要横插一手吗?”有人说道。 “倚天宝剑本就是我天鹰教囊中之物,何来横插一手一说,倘不如说是诸位截了我天鹰教的胡。”天鹰教副坛主常贵说道。 “哈哈,今天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凡事有个先来后道,天鹰教是不讲理了。”一个秃头男子抢前一步,语气尖锐说道。 吴羡没功夫再啰嗦,再等一会儿人更多了,若是将巷子围墙两边都包围起来,那脱身更难了,手中长剑挽出剑花,森寒的剑光晃人双眼,脸色冰寒道:“你们怎么说个没完,现在剑还在我手中,有胆子就来拿。” 忽的,胡同口有两人先后出动,前人一掌有开山之势,奔袭而来,后人正是先前自称爷爷的络腮胡中年男子,吴羡将长剑掷出,巷子狭窄,长剑如电,前人躲闪不及,长剑似飞来闪电般插在其胸口之处,便命丧黄泉。 口气比本事大。吴羡冷冷看着尸体,任由长剑插在其心口处,又看向那中年男子,其一语“爷爷饶你不死”,吴羡可是记得分外清楚。 而插在尸体上的长剑,彻底引燃了众人内心的欲望,“倚天剑。”“都给老子让开。”“滚开。” 狭窄的胡同口,人潮拥挤,争先恐后,都想挤来一条路,率先过来抢到倚天剑,有人给前面人捅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故而局势乱了起来,前人又要小心身后的人,而左右之人也都是目中贪婪之色。 于是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将这周围的人杀光了,那倚天剑就是自己的囊中物。 那中年男子被身后的阵仗吓到,脑海之中霎时想到,他手上已经没有倚天剑了,想要掷出长剑已是不能,那么自己毋须害怕。于是,犹有心惊咽口唾沫,速度又快上三分,一双干瘦利爪攻向吴羡咽喉,一出手便是阴险毒辣的招式。 吴羡食指一出,一道劲气喷薄而出,一指劲力急出,两人距离很近,中年男子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心口一股血泉翻涌,眼中带着害怕和后悔之色,倒在了路上。 众人乱斗之时,吴羡一纵一跃,两三步便跳上墙头,幸好此时时间尚早,少有人反应过来,若是让人抢占了高处,那吴羡逃离又多了些麻烦。 吴羡兀自逃离战场,心思急转:这假的倚天剑本就是赵敏抛出的饵,若是有人发现剑是假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却独自跑到了巷子,还借着假的倚天剑坑害了一群人,汝阳王家大势大,众人自不敢找他出气,那么不管是丢了倚天剑,还是坑杀了一众高手,最终都是我来背锅。 吴羡心中既有佩服又有气愤,果然是精于算计,现在想来,她哪是算计李二两人呐,分明在谋划自己,自己并未得罪她啊?任吴羡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最要紧便是隐藏形迹,遮掩面目。 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玄色布带,吴羡缠绕额头,捆束住一头短发,又逃到万安寺高塔之上,换了一身打扮,头顶戴着一顶斗笠,彻底遮住了模样。 吴羡兀自来到沧珠园大门,朱门紧闭,门内空无一人,就连丫鬟仆人都尽皆散了,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踪迹。 吴羡眼神深邃望向西北之方,也就是汝阳王府的方向,赵敏若是藏了起来,自己肯定找寻不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就去汝阳王府门外蹲守着,终会蹲到赵敏那丫头。 等众人发现剑是假剑,那么自己又会重新被推到风口浪尖,此时要么真剑出世,要么自己逃离大都,先躲它个三五年,届时便风波平静了,大家都已忘了此事。 第六十八章 同林血战 “天鹰教弟子,列三才阵,各自执刀御敌。”常贵大声喝到,登时有五十左右弟子列十余阵,同时其身先士卒,一人手握钢刀,便向着巷子推进。 天鹰教如一把尖刀,在人群中撕开一道缝子,就要冲进了胡同。 那好些江湖散人个个也是好手,可面对狼群般的天鹰教,竟是如同软柿子一般,三两下就被攻破,各种撕心裂肺哀嚎痛苦之声,那街道遍地是红的发紫的鲜血,仿若人间炼狱。 天鹰教各个皆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狠人,无论是谁,只要非本教弟子,全部杀光,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尸体垒起来将胡同口大路层层堵着。 常贵满脸的煞气,站在一堆尸体之上,望着手中的倚天剑,心情一阵激动,传说中“武林至尊”的宝剑就握于手中,再低头一观周边仅存的十余名本坛弟子,还有前来支援的其余一坛、一堂弟子,忽有身在至尊之位,俯瞰天下群豪雄心壮志之感。 忽的,一阵嘈杂吆喝声传来,只凭那毫无纪律的呼喝之声,便知是丐帮到来。丐帮一众弟子两百余人,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高楼之上亦分别站着一排人,丐帮本门绝学打狗棍法中有一招式,便叫做关门打狗,此时天鹰教等人被堵在巷子中,倒真成关门打“狗”了。 “天鹰教其他人手来了没有?”常贵粗犷眉眼一扫,大声说道。 “巨鲸帮和海沙帮数次挑衅我教威严,教主便亲率了一堂去摆平,还有一坛弟子分布在东城,已派人通知,估计此时正在赶来。”有一传令兵喝到。 “常坛主,洪坛主,你们已是我丐帮瓮中之鳖,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丐帮长老说道,其人长得贼眉鼠眼,倒很会识时势,语气诙谐刻薄,引得一众丐帮弟子发笑。 “哈哈,你看那甚么常坛主脸都绿了,可不是大绿鳖吗?”“我倒觉得像是一只黑脸狗。”众人嘿嘿、桀桀怪笑。 “坛主,我们出去和他们拚了。”有人想要冲出,却被常坛主制止,丐帮之人以逸待劳,又守住洞口,占据地利、人和,此时硬拼实属不智,只能等到教主驰援,内外夹击,才可摆脱困境。 一众汉子见头领被侮,都是义愤填膺,故而也扯着嗓子回骂道,“甚么丐帮,不过是一群摇尾乞舍的贱人,与狗争食。” 两派弟子纷纷破口大骂,场面一度混乱,丐帮掌钵龙头生怕拖延太长,多生事端,举起手中铁钵,气势十足冲身后弟子大喊道:“事不宜迟,洒五虫。” “是。”只见一丐帮汉子昂首阔背,手执白旗,气势十足挥动几下,二十余弟子上前一步,将背上鼓鼓囊囊包裹取下,只见到灰色的布袋中一直蠕动,只见几人将布袋打开,随后就扔在巷子里去。 “不好。”洪坛主与常贵两人一惊,都心生不详之感,可眼见布袋袋口打开,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蜘蛛,还有毒蝎、蜈蚣、蟾蜍等等被甩出来,顺着血腥之味,沿着朱红石阶爬向周边尸体,啃食着尸体的血肉,堵了众人的出路,亦有许多毒虫闻见生食之气,迅速往天鹰教众人跟前爬去。 “大家小心头上,结盾阵迎敌。”洪坛主瞬间发话,先常贵一步命令,常贵反应过来,亦是连连附和。 天鹰教一众弟子举盾竖头顶,又齐喝一声,纷纷靠拢,盾牌层此彼伏结在一起,可谓密不透风。 就在顷刻,天空上有毒虫落了下来,就像夏日的雨点一般,淅淅沥沥、密密麻麻的,那毒虫五花八门,硕大之有拳头般大小的蟾蜍,细小亦有沙粒般微小的蜘蛛,那盾牌中的空隙怎能防得住。 叮叮咚咚砸落之音,吱吱嘎嘎毒虫啃咬爬行之声,落在人耳之中尖锐异常,再想到头顶满是毒蝎蜈蚣,众人不禁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就连洪常两位坛主虽身经百战,此时亦不由有些胆寒,百虫噬骨之痛虽未尝过,但想来也是非人力所能受。 “啊。”队列之中,忽有一人大叫一声,随即脸色迅速发红,其丢掉盾牌开始搔痒,洪坛主眼疾手快,一把将其衣领拽住,提着他行了几步,便扔到了尸丛中喂毒虫,只见那人脸色狰狞,怒目圆睁,满面癫狂和变态,只听几声哀嚎便已无了声息。 “那人已被五彩人面蛛所咬,毒气攻心,神仙难救。”洪坛主见人心惶惶,群众之中有不稳定因素,说道:“教主亲临大都,先去收拾我们老对手巨鲸帮,用不着片刻便会携着一众同袍来救援,诸位兄弟毋须心慌。”话虽如此,但亦可见洪坛主脸隐有异色,但如此境地仍能发号施令,稳定大局,也是一位英雄。 只消片刻,天上便无虫下落,但众人头顶举着盾牌,一时之间也无法撤开,否则毒虫一下子便全落在了人身上。好些毒虫爬至盾牌边缘,落在了地上,姿态狰狞恐怖爬行而来,也有一些蜈蚣、毒蝎从缝隙落于人身,阵营大乱。 不过数息时间,又有几名汉子被毒虫蛰咬,有的躺地上昏死过去,有的直接毙命,毫无意外的是,只要一昏倒在地上,不消片刻便被爬满毒虫,不死也死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丐帮身后一阵混乱,昆仑、崆峒、华山、神拳门、巨鲸帮等等一众门派也收到风声,便急忙赶了过来,将丐帮关门打狗之势打破,丐帮此时虽然势大,亦不是众帮派联合的对手,故而只能放出一条缺口,让众人进入。 同一时间,破楼之上一阵惊动,随即有十几具尸体被抛下,尸体远远抛出,用来吸引毒虫,常贵一喜,大喝道:“弟兄们,教主亲至,叩谢教主。” 而其他帮派远远瞧见天鹰教从高楼驰援,大部分望见通道之中毒虫蛛蝎,纷纷退出巷道,向高楼而去。丐帮弟子则秩序井然,一排一排在路上洒上石灰粉,驱散毒虫,向前稳步进行着。 殷天正脸色青黑,不是太好看,此刻却不是计较之时,命手下众人放下绳子,引众人上来。同时又看向了丐帮,恨的咬牙切齿,心中也有庆幸,得了倚天神剑,不算空手而归。 待常贵将手中宝剑奉上之时,殷天正一双鹰隼锐眼一扫,眉头微皱,沉重不发一言。“撤。”只听殷天正铿锵说道,此时天鹰教折损众多,除了殷天正率领这一众奇兵,其余不过败军之将,不堪一战。 殷天正率一众弟子而出,待行了片刻,已然快要出城,便见到前方一众人堵截,后有追兵、前有围堵,饶是以殷天正半生江湖阅历,亦无得脱身之法,只得狭路相逢勇者胜,殊死一搏方可。 双方亦无客套,皆是兵刃相接,殷天正手中长剑出鞘,凭着出神入化剑法以及高深的内力,刀剑相碰之时,一些凡兵皆被削成两截儿,亦有不少性命死于剑下。 阿大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混迹无人群之中,见白眉鹰王剑招已出,收力不及,手中软绵绵的剑法忽而毒辣迅捷,抢出身去刺向殷天正心口。 “终于引出你这个藏匿于人群中的小人。”翱翔于九天的苍鹰,最锐利便是一双眼睛与利爪,殷天正几十年的风浪,眼光自然锐利毒辣,左手变势为爪,一把勾来一人,便以惊雷之势抛向阿大。 阿大唰唰两剑,就将人砍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倒于一旁,而他的偷袭一剑亦被破解。 “头领,我来助你。”双方人群之中拚杀,一身材魁伟的汉子大喝一声,抽身而出,一踏身跃起两米,双手握住一把阔首大刀,以千钧之势砍下。其本来内力不过二流之境,但其体力惊人、天生神力,这一刀下来即是白眉鹰王这等人物亦不敢小觑。 白眉鹰王毋须多想,霎时间横剑于首,刀剑铿铿发出刺耳之音,在一众人不可置信目光之下,吭哧一声,“倚天剑”应声而断。 一众群豪纷纷放下了手中刀剑,什么仇什么怨,此时都已放下。这是在争什么?众人懵逼。 等群雄回过神来,纷纷收还兵刃,撤退回至领地,又派出手下四处搜寻吴羡本人。 一时之间,吴羡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第六十九章 夜潜王府 “听说了吗,老同林街道上乱成一锅粥了,那些人好像是为了一把什么倚天剑争了起来,尸体到处都是,鲜血都流成了一条河勒。”三五人群聚在一起,一人说道。 “天鹰教的一众精锐,在巷子里围堵屠杀了几十位好汉,抢到了倚天剑,又被赶来的其他帮派围住,丐帮更是关门打狗,将天鹰教打的落花流水,幸亏白眉鹰王来的及时,才救了一众弟子性命。”另一汉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倒听说神剑是假,那是甚么倚天剑,还挡不得‘斩马刀’薛贵一刀之力。” “是极是极,倚天剑确实被薛贵斩断了,我一朋友去了同林道周边外围,亲眼见到倚天剑断成两截儿。我还听说是一少年背着倚天剑,引群雄去了那片荒废之地,当时群雄为了倚天宝剑,刀剑拼杀,人人都杀红了眼。”说到这里,那汉子有些背骨发寒,脸色也有些青白说道:“满地的残肢断臂,毒虫蛇蝎,鲜血咕噜噜从脖子上流下,泥土都被染成鲜艳的大红色了。” 几人虽未曾亲眼所见,可你一言,我一语,竟也将事情叙述得八九不离十了。 也在长剑被砍断之后,大都内局势一转,丐帮弟子散在人群之中,似在打探些什么,也有不少其他侠士,手拿着一张画像,一个一个拉住身边的路人,也在询问着。 吴羡孤身倚在开阳客栈二楼长廊,静静看着街上众人,心中想到:终究被发现了么,那张画像便是我的模样了,这么快就追捕我,会不会有赵敏于其中推波助澜。 吴羡想起李二和庞虎,又赶忙叹口气想到:自己已是过街老鼠,哪还有闲心顾及他人。转身低头,右手往下一拉斗笠,完完全全挡住了脸,一眼看向西城北区,现在先去汝阳王府潜伏,一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等风头暂过再出来,二来是寻赵敏和倚天剑,解了自身之麻烦,若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逃至西域了。 西域与中原相隔甚远,中原各大帮派势力名声虽大,却是不能在西域作威作福,可不要忘了,西域还有明教这一庞然大物呢。 此时吴羡倒有些劫后余生之感,幸亏自己先前谨慎,并未太多暴露自己的信息,否则若是麻烦寻到了李老头,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吴羡凭着轻功高超,无影无踪,落脚无声无际,不至片刻,这几里的路程就走完了,吴羡在远处望着王府朱红大门,两尊大石狮子蹲坐门前,约摸有常人大小,虎目圆睁,不怒自威,煞是威风凛凛。 吴羡趁着侍卫巡逻间隙,纵身一掠,墙上只有一道黑影闪过,吴羡就翻过了围墙,先藏身在树丛之后,察看着周边情况,瞥见一旁是两个大屋子,而隔壁有袅袅炊烟升起,这俩屋子应该就是柴房了吧,吴羡想着。 吴羡随意进了柴房,就静静盘坐在柴堆后面,闲来无事,吴羡又开始修炼内功。 已是酉时,隔壁突兀响起一声惊呼,“郡主和诸位大人回来了,都手脚麻利些,快些准备菜肴。”随即厨房里乒乒乓乓响动起来,厨房有条不紊的响动起来。 吴羡闭着的眼神睁开,郡主赵敏回来了。还有其他人吗,有谁呢,玄冥二老,光明右使范瑶,阿大,阿二,阿三吗?若是太多高手,那么自己必须小心翼翼遮掩行踪了。 夜幕降临,天空之中乌云遮月,王府中众人也早就各自回了房间,各自安眠。 吴羡静悄悄推开房门,从王府之中柴房里出来,要么说是王府呢,连柴房也比寻常人家的柴房大个几倍。 吴羡在周围溜达了一转,随即进了隔屋厨房里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汝阳王府很大,足有两三个红梅山庄大小,其中屋宇楼阁清奇,雕梁画栋,而且装饰布置富丽堂皇,又有威严大气的风范。 白天潜入之时,吴羡就有所发现,府内只有一众番僧和王府的侍卫,这些番僧和侍卫虽精通武艺,可距一流高手相差甚远,而像苦头陀范遥、阿大,西域金刚门等高手并不在王府,否则吴羡必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潜入王府。 而此时一众高手都回了汝阳王府,吴羡对王府地形不熟,故而不敢随意乱窜,不过越往碧瓦朱甍、美轮美奂的房屋里去,那准没有一众的高手,多半是王爷的妃子的房间。 吴羡此行就是想找到倚天剑,又或者是能擒住赵敏,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如果事情再往坏处发展,就只能逃之夭夭。 夜晚是静谧如水的,府中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吴羡无意中走至南方角落里,安置下人的房屋时,听见阵阵鼾声从屋内传出,吴羡心中一想:这么大的王府,自己又不敢乱闯,想找到赵敏难上加难。便萌生了一个主意。 吴羡进了众仆的房间,一张大床之上,杂七杂八躺了七八人,随意抓了一个熟睡的下人,又点了所有其余人睡穴以后,静悄悄带着其退了出去,吴羡手若残影有点几下,那人感觉冷风扑面,煞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郡主在哪?”吴羡问道。 仆人只感觉胸口郁闷,而且喉咙鼓着一口气,吐不出声音,只好呜呜哼叫着,同时急急忙忙比划着,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说不出话,又指指东北之侧。 “你毋须说话,指明方向即可,不要想着使些小动作,倘若被发现,只有一条死路可走。”话说完,或许是怕其心存死志,故意指条死路与自己,又补充道:“对了,屋内所有人都被点了睡穴,届时寻到了郡主,我便放了你,你自己回去安安心心躺着,舒服睡上一觉,劫难自然也就度了过去。” 吴羡手中提住其衣领,尽管携带了一个人,吴羡步伐依旧稳健轻盈,轻轻在院落中穿梭着,步伐轻盈似落叶轻飘飘落在地上,叶落无声。 “是这个院子里?”吴羡望了一眼眼前院落,月光之下,依稀能见到亭台楼阁清奇雅致,颇有些意境深远、不落俗套。 那下人无法说话,奋力点点头,就似啄木鸟啄木一般快速迅捷,仿佛慢上一步就会身首异处似的。 “我进去看看,你就在此处等等,如果你未说慌,片刻便出来放了你。”吴羡点了其穴位,就悄悄进了院子中。 第七十章 擒住赵敏 此时深夜寥寥,屋里的赵敏想必早已睡了,吴羡一个起落,人忽而至了门前。 吴羡站在一旁,却是有些踌躇,深更半夜,随意进女孩子闺房毕竟不是什么坦荡君子之行,即便如自己这般正人君子,也需得忌讳一些,免得落个不好的名声。 且天下中最记仇的生物便是女子,即使像金花婆婆这等奇女子,不也见不得人说她坏话吗,倘若赵敏真是记仇,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吴羡想起自己此时的悲惨境遇,天下皆敌,人人喊打,不由恶向胆边生,轻轻推开房门,一阵清香顿时袭面而来,吴羡前世今生,哪有这种待遇呐,不由得有些心中荡漾。 吴羡,你可是个君子呐,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女人就是榨汁姬,榨干你的营养,影响你出拳的速度,冷静,冷静。吴羡一瞬间平静下心情,步履轻盈走在满是幽香的房里。 房中明珠点缀在墙上银丝小篓里,明珠点点的荧光闪烁着,屋内并不是十分黑暗,而是恰到好处的柔暗。 吴羡一步步靠近床榻,轻纱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侧躺于床,夜色之下,吴羡只模模糊糊瞧见其身形,耳边也传来其轻稳的呼吸之声。 又走进几步,距床榻只有几步之遥,蓦然间,一阵惊动,床上锦被如一张大网,来势凶猛扑面而来。 原来赵敏躺在床上,思索着一些事情,故而并未入眠,直到吴羡打开房门,声音虽轻,却逃不出赵敏的耳朵,而吴羡走路并无声音,赵敏索性便将计就计,眯瞪着眼,待吴羡走进之后发起猛烈攻击。 “到底是哪个胆大的小鬼,竟然敢冒犯本郡主。”赵敏俏颜布满寒霜,清脆冷漠说道。铮一声,赵敏手如柳枝般轻盈灵巧,从锦绣床榻之畔,取出一把薄如纸、白如霜的匕首,直抢上刺。 吴羡不急不缓,拳头直出,衣袖在迅猛的狂风之下阵阵涌动,吴羡用深厚的内力打出一拳“罗汉伏虎”,拳头看似平静如同毫无波澜的深海,而迎面而去的劲风,却如同海面掀起波涛,顿时风起浪涌。 那棉被似被狂风一呼,又回去包裹住赵敏,只见一柄寒芒穿过锦被,滋啦一下流畅划下,被子被划成两截儿,而当赵敏露出身子之时,吴羡妙手一点,赵敏便呆呆立在一旁,右手持着匕首正欲插下,刃尖距吴羡肩膀只有一尺之远。 “怎么,忘了老朋友啦,赵明兄弟。”吴羡邪魅一笑,冷眸一闪,虎躯一震,看着眼前面不改色,黑夜之中,她一双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转着,随即惊道:“吴德羡,没想到又是你,你欺侮我还不够么。” 我之前怎么欺侮她了?她难道认识自己。怪不得之前总有一种感觉,赵敏好像对自己有些奇怪,本以为是错觉、是幻觉,没有想到是真的。吴羡不由想捶足顿胸,按着赵敏对自己奇怪的态度,自己若是努力一些,说不定孩子早打酱油了。 看着眼前娇滴滴大美人,吴羡语气有些轻柔,温和说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买两个……我去办些事情。” 吴羡自是一诺千金,解开了那下人的穴道,面色冷漠看向他,郑重其事说道:“现在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安安分分就不会有事,倘若我被人抓了,你的下场你一定比我清楚,回去机灵一点儿吧。” “谢谢大人恩德,小的明白。”下人赶紧跪着磕头。 “走吧。”那下人早就想要脱身,听见吴羡的话,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 吴羡亲眼见到其跑掉,料想他也不敢透露一星半点,否则就他出卖赵敏住所这一点,任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便转身回到了房间,关闭了屋门,顾自倒上一杯冷水,又稀奇点上金猊炉中的熏香,淡淡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体轻神清,吴羡好奇扫视着屋内的装扮,墙上点缀着青花纹路,一侧镂空的雕花窗桕极其精致不凡,点点星光入射进来,平添一分冷清之色。 房间中摆放着大理石案,一张古琴摆放于案上,优雅生动。那梳妆台上,白玉的梳子,金灿灿的盒子,澄亮的铜镜,还有各式各样闪烁瑰丽的首饰珠宝,哦,谢特,这该死纸醉金迷的生活。 “赵公子,哦不,应该这样称呼你,赵姑娘,我是个直接的人,废话不多说,真的倚天剑在何处?李二、庞虎两人在哪?还有我曾经认识你吗??”吴羡新奇的靠在梳妆台上,拿着一个翠绿晶莹玉佩,握在手中清凉如水,放在眼睛上,对着烛光左看看、右瞧瞧,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麻利装在自己包中。 赵敏淡然看着吴羡的动作,心中却是咬牙暗恨,真个喜怒不形于色,赵敏又笑嘻嘻说道:“来者皆是客,但客人反客为主,还如此不规矩的对待主人,未免不合礼仪吧。” 吴羡斜着眼一扫,神色不变,眼神平静似湖水,上下左右扫视着眼前的赵敏,她身材婀娜苗条,肤白细腻白皙如雪,眉角间有一股男儿的英气,黑白分明的眼眸顾盼生姿,美艳不可方物。 三更半夜,天气有些阴寒,而赵敏身上只穿着一件水蓝色寝衣,随着时间过去,赵敏感觉身上暖意尽散,转而手脚都有些冰凉,她渐渐皱起柳眉。 “喂,能不能解开我的穴道,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赵敏有些小生气,声音拔高了一个调,恶狠狠说道。 作为一名资深暖男,吴羡当时知道她需要什么,吴羡无奈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先随便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赵敏望着那油盐不进,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吴羡,杏目含恨,俏声道:“像你这样奸诈自私、偷鸡摸狗的小贼,最关心自己的利益,对于李二两人的安危,反倒不是那样上心吧,他们被关在小梅庄里,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你不用担心。” 吴羡当做没听见其话中鄙夷之语,替她解开了穴道。 第七十一章 自断心脉 “你转过身去。”赵敏俏脸寒霜密布,语气凶巴巴的,纤纤玉手指着吴羡说道。 “你对谁颐指气使呢?”吴羡正好奇打量着眼前一玉狮,听见其话之后,偏头问道。 “怎么,不服气啊。”赵敏上前一步,高昂着头,像一只孔雀似的,气呼呼的,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大。“还有,你若再定住我,我就自断心脉,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吴羡知道她想穿身衣服,为了以防其逃跑,走到靠近窗户和门之处,转身背对着赵敏说道:“好的,我转过身去,给你二十个呼吸时间。” “哼。”随即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吴羡脑海中不由浮想联翩,转而暗骂自己一声,吴羡闭着眼睛,心中默念着时间,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十七个呼吸。 突然间,吴羡脚下一划,步子轻盈一移,叮咚,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就砸在椅脚之上,又落在地上,咚咚咚滚在了椅子之下。 吴羡转身回望,赵敏笑盈盈坐在沉香木阔床边,床帘青萝绮帐似遮似掩,其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衣衫,有红色条纹和鲜花点缀衣裳,看起来也很是娇艳美丽。 “你背后长眼睛啦,这样都能躲过。”赵敏好奇打量着吴羡,娇声说道。 吴羡并未追究,而是抽出一张凳椅,坐着椅子,盘着二郎腿,身子后躺依在桌子上,吊儿郎当说道:“赵姑娘,想好了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敏并未回答,探着脑袋,嬉笑着说道:“嘻嘻,我从未打算过告诉你,急死你。” “赵姑娘,我可没有闲功夫陪你消遣,今晚上如果你不说清楚,保不定明天会怎样,说不定我就把你偷出王府,带到一个小山沟里,然后卖给山里的汉子当媳妇儿。” “你舍得吗?”赵敏似笑非笑看着吴羡,语气旖旎问道。 “这么一想,你长相虽然不能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勉强能看,再加上郡主的身份,卖给那些凡俗的汉子倒有些可惜了。”吴羡顾自说着,煞有其事点点头,又勉强道:“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吃些亏,纳你做我第十三房小妾。” 赵敏听见,脸色一变,恼怒道:“你这小贼,竟敢侮辱我。”正欲抢出动手,忽而见到吴羡伸出的右手,转念一想:自己本就不是小贼的对手,何必自讨苦吃,自找没趣。 赵敏平复下心情,用白皙的小手拉扯脸蛋,做个鬼脸,又作怪说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嘿嘿。”看着吴羡吃瘪很高兴,赵敏很乐于与吴羡作对。 “赵姑娘,你是我手底下的人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我很难办呐。”吴羡无语,汗颜摸摸脑袋说道。 赵敏本来嬉笑调皮,但内心中早有猜疑,故而试探吴羡一番,便面色一改严肃道:“吴羡?或许我该这样称呼你吧。”一双慧眼就直直看向吴羡,好似完全把握住动向,她虽未动作,但身上具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威严气质。 吴羡眼神一紧,镇定想到: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吴羡摆正身子,脸色微有不自然,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就知道这么些了。”赵敏似有话未说,又忽而展颜一笑,说道:“现在还觉得我是你的俘虏吗?” 吴羡低头呆呆望着脚下,思索一会儿,抬头说道:“赵姑娘,要么这么办吧,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帮我解决我的麻烦,这件事就这么揭过。”怕其不答应,吴羡又看向赵敏,笑着说道:“而且我身上的麻烦,好似都是赵姑娘你干的好事。” “谢谢夸奖。”赵敏做个万福,丝毫不以为然,调皮说道:“我不交易,就喜欢看你麻烦不断地样子。” “你不要逼人太甚。” “怎么,狗急跳墙啦。” “对,狗急跳墙,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从,那么只有来硬的了。”吴羡一脚踢开凳子,愤然起身,“蜡烛,手铐,小皮鞭和告诉我真相,你选吧。”哗啦啦,吴羡顺手便取下背包,又将背包东西倒出,将三样东西摆在桌上。 不要问为什么包里有这些东西,问就是剧情需要。 “你要干嘛,这些东西是干嘛的。”赵敏此时心存疑惑,却将这三样不沾边的东西,在脑海里连系不起来,故而有此疑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如果不答应,尽可以试试。”吴羡贱兮兮笑着,作出一副色狼的模样。 吴羡笑容猥琐而变态,赵敏心中真的慌乱起来,语气急切说道:“倚天剑不在我手中,倚天剑早就被灭绝师太夺走了,至于你的名字,我不想解释。你打开梳妆台左下方第二个抽屉,抽屉里有一个金花纹路的盒子,你打开一看便知。” 吴羡审视的看着她,目光不断徘徊在其脸上,心中暗暗想到:她不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吧,盒子里有毒药?又或者盒子里有机关暗器,一打开便射出来? 吴羡侧着身子,伸长了右手,正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抽来抽屉,谁知这时赵敏看不过去,矫捷的走上前去,一下子就拉开抽屉,还气呼呼说道:“我有这么恐怖吗,谁没事会在自己闺房里藏毒药暗器呐。” “嘿嘿,这不是对你的肯定和认同吗?我表现的小心翼翼,便说明你的本事了得,我不得不小心对待。” “什么本事,下毒害人的本事?”赵敏不开心,自己在别人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 “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吴羡昂着头说道,又看一眼赵敏,心中突生思绪忧愁,“最毒妇人心呐”。 于是苦着脸,心有余悸补充一句:“赵姑娘,虽然我言语动作多有冒犯你,但我心中并无恶意,亦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解决自己身上麻烦,倘若有一天我不小心中了你的暗算,落入你的手中,您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赵敏真有些生气,自己真有那么可怖,一副交代遗言的模样,心中恨恨想到:倘若你真落入我手中,才不会让你好过呢。 第七十二章 新的危机 两人分坐在沉香木圆桌两头,大眼瞪着小眼,赵敏光白如玉的下巴点点,示意道:“金盒就在你面前,怎么不打开啊。” 吴羡有些犹豫,又找不到合适的工具,犹疑说道:“要不,赵姑娘你帮我打开?” “你就不怕盒子暗含机关,我握于手中轻轻一按,就有成千上万枚毒针从中射出,全都打在你的身上。”赵敏嘴里说着,葱葱玉手伸向盒子。 “慢。”吴羡手掌伸出,抓住了其纤细的手腕,挺直了身板,义正言辞道:“我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多些信任理解,生活才能多些美好。” 赵敏自话语一出,便知道按着吴羡性子,一定会有此一语,但吴羡那一副滑稽模样,其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眉眼、神态中止不住的笑意。 吴羡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而后曲指一弹,碎银打在盒子壳上,便打开了盒子,露出了其中一支金丝镂成的珠钗,黄灿灿明亮炫目。 吴羡颇为不好意思,顺手便将珠钗拾掇起来,羞涩的道:“你已经送了我这么多珠宝,现在又送我这么名贵的珠钗,教我真有些愧疚,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郡主你既然说过,倚天剑已落入峨眉灭绝师太之手,那能不能想个法子,放出风声,引得祸水东流,引火烧到灭绝师太屁股。” “倘若由你汝阳王府放出风声,那么由不得众人不信,必定会助我减轻一些负担。” “钗子还我。”赵敏一把抢过珠钗,眼神凶恶盯向吴羡,又恨恨说道:“不认识就算了,还有你既然觉得我阴谋算计,那么凡做一件事,必然利己不利人,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额,你帮我一次,抵消之前算计我一次,那么我们就两清了。” “哼,我哪有算计过你。”赵敏耍赖,决计不愿承认,顾自说道:“我只是算计了李二两人罢了,难道说你三人亲如兄弟,如同一体?” 吴羡刚欲应和,突然想到她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倘若答应了,那么她一命在自己手中,但李二两人性命在她手中,自己又该如何办。若是反对了,那么她确实算计了两人,但并未算计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抉择。真是个巧言善辩的妖女。 吴羡不由想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说过,“谁若抢夺倚天宝剑,自己会见死不救。”如今看来,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我辩不过你,但想来郡主的命,总会比我们三个泥腿子的命尊贵许多,郡主你说呢?” “反正就是不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赵敏挺起胸膛,闭上眼睛,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模样。 吴羡望着赵敏那无赖的模样,思索一会儿:自己三个问题都已清楚,既然她不愿帮忙,念起两人年少的交情,而且其又是一大美女,吴羡总不能辣手摧花吧,正所谓三观跟着五官走,吴羡可下不去手。 “谢谢郡主大人合作,山高路远,咱们最好不再见。”吴羡思索片刻,便爽朗一笑,正欲离开。 “慢着。”赵敏拦住吴羡,又挑眉道:“怎么不再求求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就帮你解决这个小问题。” “我想即便再逗留请求,你也是愚弄我玩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倚天剑在灭绝师太手中,终有一日剑锋出鞘,我便能沉冤得雪,正好这几年时间,寻一深山老林隐蔽之所,好好练几年功夫,平心静气磨炼心性。”吴羡解释道。 赵敏一听,那岂不是又要销声匿迹,这小鬼骗了自己这么些年,怎能不吃些苦头就逃了,故而娇蛮说道:“我不要你走,你陪我聊天。” “你以为……” 嗒嗒之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来,吴羡即刻停下言语,又迅速弹指连射三下,三枚碎银打落烛火,霎时间熄灭三盏灯火,吴羡又看向赵敏,将手搭在其香肩上,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天色漆黑,门外皎洁的月光之下,依稀有一道影子打在了窗上,只见其单膝跪地行礼,中气十足又略带急迫而道:“郡主,您睡了吗?大事不妙,王爷在江苏兴化平叛之时,有刺客夜闯军营刺杀王爷,王爷如今性命垂危、危在旦夕。” 赵敏一听,本来关心则乱,心生担忧,可赵敏聪慧机灵、冰雪聪明,终究不是平常女子,霎时间心中明悟:爹爹身边有玄冥二老贴身跟随,当世之时,除了武当张真人,又有谁能在两位高手眼皮之下刺杀爹爹。再者即使事急从权,又怎会恰好不好,正好半夜信息到达。而且前来报信应该是传信之人,而非门外的阿二。 赵敏配合阿二的演出,并未解释,俏脸上浓浓担忧和悲痛之色,果然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吴羡惊疑不定看着赵敏,亦未看出破绽,而是轻轻一点穴位,使她不能够动身,又轻移脚步,躲在屋门左侧,担心门外来人破门而入。 吴羡向着赵敏点头,示意其说话,赵敏不负所望,带着哭腔说道:“爹爹怎么样啦,你稍等我片刻。” 门外阿二面色一冷,心中已是有十分把握,即使情况再恶劣,郡主亦不会在自己这等下人面前哭泣,那么必是已在恶贼手中,故而带着哭腔以做警示。 阿二虎眼一瞪,粗壮的眉毛皱起,心中想到:苦大师机智聪明,发现了那名鬼鬼祟祟四处游荡的下人,故而叫醒我兄弟几人,又去唤来神箭八雄,还有一众王府侍卫,此时郡主屋子外围三百米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一众高手掠阵,那小贼肯定跑不掉。 此刻房中小贼必然心慌,故而点了郡主的穴位,守在房门口,而且其想出王府,全要靠郡主作人质,为了防止其狗急跳墙、玉石俱焚,我只需从屋门左侧或者右侧冲进去,要么击倒恶贼,要么快速去护住郡主。 心中已做好规划,阿二便后退几步,提气凝神,蓄势待发,猛然间阿大如下山猛虎,向着自己右边的门后冲去,同时一拳打出刚猛无俦,势要破门而入。 吴羡亦心生警惕,心间有不详之意流淌,故而早早运气于拳,右腿往后撤上一步,身子猛然间前纵,同时一拳平稳有力、从容不迫攻出,两拳相对,那木板碎成渣四处乱窜飞,同时之间,吴羡后退两步,而阿二亦是退了三步才堪堪停下退势,两人实是旗鼓相当,相差无几。 第七十三章 郡主相助 阿二心中惊讶:郡主怎会招惹这等人物,内力深厚不亚于自己,但其内力纯厚阳刚,却是远远将自己甩于身后,而且其拳法亦是一门神功,拳头从容不迫,却又一种潇洒散漫、收发于心,有不可阻挡之意,即使自己使出少林绝技,也是敌他不过。 “小贼,外面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一只飞鸟也逃脱不了,识相一些,放下郡主,我们可以放你离开。”阿二见事已不成,雄厚的嗓音响起,只好威胁道。 既然行踪已经被发现,门外也已埋伏了许多高手,吴羡并未答话,而是连忙后撤,控制住赵敏,说道:“郡主,事急从权,暂且委屈你了。”一下子将赵敏横抱起来,同时负在肩膀之上。 赵敏的肚子就靠在吴羡肩膀之上,黑夜之中,赵敏脸色有些羞红,但吴羡自然是瞧不见的。 吴羡一跃而出,身子划过一道残影,一起一落就跳到阁楼之上,同时大声喝道:“你们郡主就在我身上,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说话啊。”吴羡肩上扛着赵敏,但其双脚向前,脑袋朝后,吴羡见不着其表情。 “说什么啊。”赵敏的声音幽幽响起,似有些幽怨。 吴羡心知外面肯定伏有数百弓箭手,蓄势待发,唯恐两人被射成筛子,又见赵敏八棍子打不出个屁,心中一急,也顾不着许多,又顾着顺手和方便,右手用力一拍其屁股,恨铁不成钢道:“让他们放我出去,他们不放我出去,我怎么能安心放你走呐。本来我们谈话不是很愉快吗?” 赵敏心中恼怒,脸色又烫又烧,咬着嘴唇恨恨道:“我才不说呢。” 吴羡又道:“那我又打了。”作势要打。 “慢,我说。不过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没法运转内力,声音也传不了多远。”赵敏说道。 “那你得安分一点。”说完,吴羡就解开其穴道。 赵敏身体能动了,在吴羡肩上一扭一扭,同时脑袋一晃,狠狠咬在吴羡腰间软肉之上,“喝,你属狗啊。”吴羡一痛,赶忙放她下来,也不怕她逃跑。 吴羡用手捂住左腰,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赵敏,说道:“郡主,现在您也消气了吧,能不能发发慈悲,放我一条性命。” 赵敏笑嘻嘻看着吴羡,勾勾小手指,眼神柔媚多情,柔柔说道:“你过来一些。” 吴羡摇头,坚决不过去。赵敏几步走到吴羡跟前,又将其手拉起,放在自己雪白脖颈之上,吴羡心中一喜,既然郡主愿意帮助自己,那逃脱是没有问题了。可为什么郡主不直接发话呢,细细琢磨,一男一女深更半夜,共处暗室,不管怎样说出去都不好听嘛。 而楼下阿二也迅速后撤,走至一处开阔之地,抬头望着楼阁上两人,也有其他数道身影疾驰而来,赶往楼下。 赵敏见吴羡有些呆滞的神色,小脚一跺,踩在吴羡脚上,“你干嘛?”吴羡有些恼怒道。 “我就愿意。”赵敏撇过头,又向着下方已至的高手,姿态高贵优雅、不怒自威,淡淡说道:“放他出去。” “是。”众人齐齐应道。 吴羡感受着指尖细腻如水的触觉,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轻轻说道:“郡主,咱们有缘再见。”说完,正欲蹦跶远去,迅速逃离王府。 “喂,你不带着我吗,到时候有人放冷箭怎么办?”赵敏眼波流转,忽而说道。 吴羡摸摸略有胡须的下巴,亦动了念头,又道:“郡主大人一诺千金,想必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违背郡主的意思,不过……”音调拖长,话锋一转“不过郡主一番好意,我若是拒绝,未免有些不识好歹。” “郡主,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总之,无所谓了,舒服就行了。” 赵敏很是配合吴羡,吴羡一个横抱,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郡主,而赵敏躺在吴羡怀中,双手环住吴羡脖颈,很是暧昧。 吴羡纵身一跃,跳出数丈,楼下一众高手见郡主被劫走,纷纷运转轻功去追,其中以苦头陀和阿大为最,阿二和另一光头和尚落后数米,再身后就不见了人影。 吴羡只觉赵敏身姿轻盈,抱在怀中不过八九十来斤,丝毫不影响自己速度,而嗅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吴羡反而速度比平时快上一些,远远甩一众人甚远,不足片刻,便已在这方天地不见了影子。 待见到身后已无人影,吴羡不自觉放下速度,心中却是希望时间更慢一些,或者有人追上来,自己可以多兜几个圈子,已是来到西城门,天色很晚,城门紧闭,望着四五丈的墙头,吴羡只抬头望一眼,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这么数十米的高墙,恐怕跳上去够悬,我还是到北门看一眼吧。” 赵敏只翘首望其一眼,但其眼睛闪亮如星晨,眸中蕴涵灵光好似会说话一样,吴羡只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一样,虽不至于无地自容,但自己这般明着揩油,还是略有不好意思。 又一路去了北门,在绕东门至南门,一路行径约有几十里,吴羡倒不觉疲惫,反而精神抖擞,越战越勇。 吴羡恋恋不舍放下赵敏,厚着脸皮道:“跑来跑去,每堵墙门都好似一般高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感念郡主一路送别之情,在下如果有什么能帮助郡主,郡主但说无妨。”吴羡承了赵敏的恩,又白占了人家的便宜,吴羡并非拔刀无情之人,拍拍屁股走人未免有些绝情,故而有此一问。 “吴羡,吴德羡,不要装傻充愣了,想必你也记起了吧。”赵敏神色端正,语气严肃,完全无之前“打情骂俏”一般的俏皮。 吴羡心中一凛,看来躲不过去了,同时亦有些庆幸:看赵敏的态度,对自己并未记恨,自己亦毋须再如同防狼一般防备赵敏了。 吴羡幸福想着,倘若借着赵敏势力,再加上自己本领,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全歼六大派,岂不是天下无敌,可称霸江湖。 而称霸江湖之后,就可以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逞性妄为、为所欲为,简直快乐。 第七十四章 赵敏许愿 吴羡嘿嘿笑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笑道:“我就知道郡主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郡主。” “话说,郡主,我有两个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真名叫吴羡,又怎么找到这珠钗。”说道珠钗,吴羡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着实有些不地道。 赵敏像小狐狸一般狡黠,昂首说道:“你每次报出姓名时,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好似在说‘嘿,哥们儿,我叫吴德羡,请记住我的名字’,再加上似你这般奸诈狡猾,便更加像是撒谎,而且我随口一说,本就是诈你,至于你叫吴羡,又或者吴某羡,我也不清楚。” “这珠钗嘛,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兄长路过济南,在济南最大金店‘鉴金号’买礼物时,眼尖瞧见这珠钗,觉得很像曾经爹爹送我的一支,便顺手买了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三个愿望。”赵敏说道。 “忘了。”吴羡一脸苦瓜相,三个,三个不要人老命呐,你还真是不客气。 “忘了,忘了也好,有人骗了我七八年时光,这笔账也应该清算了。”赵敏负手于身后,在夜色下缓移莲步,姿态华贵从容,向着王府方向走去,同时还自言自语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忘了,哈哈,郡主大人,莫说三件,三十件都给你办了,不过说好,不能违背我的心意。”吴羡赶紧拉住赵敏,生怕其追究起来,高声说道。 “嘻嘻,不用三十件,就三件就行了,不过不能随你心意,要随我心意才行。”赵敏展颜一笑,任性的说道。 “好吧,好吧。”吴羡苦着脸答应了,又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心愿不能一直拖着,必须马上就说,而且一个接着一个,间隔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 “你现在有什么愿望说吧,我会尽力帮你完成。”吴羡问一句,同时又补充道:“要么你仔细想想,三个月后飞鸽传书于我也行。” “不用三个月,现在就行。”赵敏一字一句,很是认真说道,“第一个愿望虽然你是骗我,但也算你礼物别有新意,我挺喜欢,我勉强算你完成,第二个愿望嘛,我要你带我去光明顶。” 吴羡脸色一变,认真看向赵敏,惊讶道:“郡主,你要去光明顶干嘛,这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而且来往七八月的时间,况且咱们孤男寡女,未免有些不方便、不合适。” “反正我愿望说了,答不答应在你。”话虽是这样说,但赵敏一双乌黑明亮眼睛瞪向吴羡,其中不乏威胁之意,颇有你不如我意,我就找人干你的意思。 “好吧,好吧。”吴羡摸着脑袋,头疼说道,还好先前已头疼了一次,只需再头疼两次,便完成了与赵敏的承诺,而且以后与郡主关系不错,不需担心赵敏对自己下阴手。 天色很晚了,已快至了二更时分,城内客栈早已打烊,吴羡有心让赵敏知难而退,故而带着其去破庙住上一晚,谁知赵敏虽从小含着金勺出生、锦衣玉食,却也有大毅力,也能吃苦,竟真在破庙里睡上一晚。 天明,云散,日升。 吴羡早早就醒来,练完了功,便头戴着斗笠,免得被人发现。 赵敏于吴羡醒来一刻钟时间,也从睡梦中醒来,故而在一畔观摩吴羡练功,自己亦是偷学几招,方知吴羡拳法、指法、棍法都是十分高超,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亦有大师之境。 赵敏笑着问道:“小乞丐,你功夫怎么这么好,能不能教我几招防身。” “你可以许愿,你若许了愿望,莫说是几招,就算全部倾囊相授也未尝不可。” “你别把我当傻子,什么倾囊相授,依着你不要脸的性子,怕是随意糊弄我,传我几式微末的武功,又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道:‘非我不传你武功绝学,实是你天资有限,学习不得’。”赵敏学着吴羡语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同时用手刮着自己脸皮,意在羞辱吴羡。 “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郡主也。”吴羡嘿嘿贱笑道,却也没有被赵敏看穿而尴尬,赵敏倒是了解自己,自己心中想法与其所言如出一辙。 两人打闹一会儿,便进城吃个饭,再去市集买些东西,一路吴羡都是戴着斗笠、低头行走,丝毫不敢暴露面容。 “郡主,你干的好事,我连真容都不敢暴露。”吴羡此时心气有些不顺,也幸好过了两日,吴羡不曾露出风声,此刻时间寸秒寸金,城中不少帮派以为其已逃出,故而只在大都内留下一些眼线,其余很多人各自毫无头绪追出城外。 “嘿嘿,谁叫你隐瞒了六七年的踪迹,以后你想低调,恐怕都隐藏不住了。”赵敏捂嘴掩笑,眼睛似一泓清泉,清澈干净,调皮的说道。 正当两人进入店吃早饭时,街道上不少地处张榜布告,亦有不少元兵气势汹汹,盘查着过往行人,看来是找寻赵敏,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郡主,这个麻烦恐怕需要你解决。”吴羡目光灼灼看向赵敏。 “放心,小意思。”赵敏比个一切有我的手势,霸气的说道。 两人随意吃完了饭,赵敏便气势一变,领着吴羡走在路上,她负手而行,威严而华贵,英气而优雅,教人不敢直视。 一扣开门,赵敏便引着吴羡前往正厅,同时又派下人请一众高手,原来众高人自郡主被劫走,便纷纷出门寻找,直至天明才回房休息片刻,赵敏看向吴羡,笑嘻嘻问道:“小乞丐,怕不怕,待会儿我苦师傅、阿大、阿二……一众高手来了,若是众人围攻你,你可跑不掉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我率先擒住你,手上有郡主这张王牌,王府之大,哪里我去不得。”吴羡昂首挺胸,嚣张至极的说道。 赵敏贼兮兮笑着,说道:“你现在有闻见甚么香味吗?” 经她一说,吴羡仿佛感觉鼻尖有丝丝幽幽清香,正眼一看,原来是香炉中飘出的袅袅清香。 赵敏清秀白皙的手指,富有节奏叩击着桌面,抬头望一眼门外天空,顾自说道:“这紫砂观音熏炉中,烧的是茵犀漫花香,其香气怡人、清心凝神,但若与茶水相逢,便会产生剧毒,让人手脚软绵无力,头脑昏昏欲睡。” 吴羡一惊,以赵敏的心机算计,吴羡自不可能是其对手,再者吴羡并非张无忌,深谙王难姑《毒经》之道,又通胡青牛《医经》之理,故而赵敏一说,吴羡只信三分,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 “嘿嘿,郡主大人,以咱们俩之间的交情,想必郡主也不会对我出手吧。”吴羡勉强笑道。 “所以,待会儿你就机灵点,不管上什么茶,有什么瓜果菜肴,都不要吃咯。”赵敏说道。 第七十五章 前往光明顶 婢子上好了茶,闻着芳香四溢的茶香,吴羡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颇有君子之风。 “请喝茶。”赵敏伸手示意,说道。 “不渴,不喝。”吴羡干脆地说道。 “嘻嘻,三言两语就将你吓住,真是没有意思。”赵敏笑一笑,同时脸有乏味表情,语气略带嘲讽说道。便双手端起茶杯,优雅的饮上一口,开口赞叹茶香扑鼻。 吴羡冷眼旁观,现在身在王府,府中高手众多,自然不敢过分对待赵敏,倘若是在另一处地方,这么嚣张,免不得好好教训一下她。 吴羡心中越发坚定,须得好好习练九阳真经,同时以后若有机会,向张无忌借《毒经》一观,毋须有高超的医术,只需心中有谱,不会有如今日被赵敏吓住这番窘境。 吴羡眼见赵敏饮茶一口,又闻着芬芳清香的茶水,不要脸贱兮兮笑道:“咦,怎么突然渴了,真是奇怪。”便三两下大喝一口,便将甘甜茶水喝完,又添上了一杯茶水。 赵敏轻啐一口,已然见识吴羡不要脸神功,见没有气着吴羡,不由暗暗发恨。 少顷,那一众高手纷纷入厅,行礼入座。 苦头陀嘎巴嘎巴叫嚷着,同时手上比划着手势,向赵敏询问着什么情况。阿大苦着脸抱着剑,闭目坐在席上,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模样。还有阿二和其他一众高手,怒目而视,对吴羡十分提防与不友好。 吴羡礼貌一笑,并未言语,等待赵敏向众人解释。 赵敏开口了,朗声说道:“诸位,这位吴德羡少侠目前而言是友非敌,毋须记恨昨晚之事,还有一事,我欲出远门办一件事,可能要数月才会回来,届时麻烦诸位向爹爹解释。” “呜呜。”苦头陀焦急的嚎叫着,作手势劝郡主三思,阿二也赶忙屈身道:“郡主金枝玉叶,有什么事只需吩咐一声,差遣兄弟们去办,何必亲力亲为。” 其余好汉纷纷应和,亦劝阻赵敏,赵敏脸色不快,沉重如水道:“我意已决,再者一路有吴少侠保护,我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受了一点儿伤,诸位直接找吴少侠问罪便是。” 吴羡有苦难言,强颜欢笑道:“诸位英雄毋须担心,有谁想伤害郡主,须从我吴某人尸体上踏过去才可。” 赵敏很满意吴羡回答,眼神满是欣赏和鼓励,同时右手悄悄竖起大拇指。 众人本欲再劝,但只想起郡主冰雪聪明、足智多谋,而且郡主向来说一不二,故而也无人冒着得罪郡主的风险,再三劝导。 赵敏回房收拾金银细软,穿上一件青白长袍,又略微化装打扮一下,模样比起吴羡还要俊俏,等她再出现在吴羡跟前之时,吴羡不由有些目瞪口呆,脑海中浮现一言,“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待赵敏收拾好行囊之后,两人便动身出发,出了王府大门之后,赵敏将一个大包裹扔给吴羡,同时说道:“我包裹太重了,我们俩换,我背你的包,你背我的包。”赵敏瞧见吴羡背上的蓝黑色背包,简洁干练,同时看吴羡背着很轻松方便,故而心生好奇之感,便想着两人换着背试试。 吴羡背包里鼓鼓囊囊,装满了赵敏的首饰珠宝,重量是一点儿也不轻,吴羡挑眉问道:“你真的想背?” “嗯。”赵敏点头道。 两人交换,向集市走了约一炷香时间,赵敏抱怨道:“什么嘛,一点儿也不轻松,诺,这个包也赏给你背。”赵敏丝毫不客气,笑嘻嘻将包搭在吴羡手中,又将一柄白光宝剑插在吴羡背上,便蹦蹦跳跳在路上顽跳,在路边小摊子上瞧瞧看看。 “呜,这个糖葫芦很不错,酸酸甜甜的。”赵敏小嘴里吃了一块糖葫芦,脸色满足幸福的说道,只见其手中已满是玩具和零嘴儿,赵敏右手有糖葫芦、蜜饯,左手也拾着许多小玩意儿,毕竟不用自己拿,又可以劳累吴羡,赵敏实在乐意不过。 吴羡脸色黑黑的,严肃的道:“郡主大人,现在还没出大都,就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您是去昆仑干嘛,是要搬家么?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好么。” “嘻嘻,好的。”赵敏贼兮兮笑着,却并未放在心上,又去买了两个小泥人,又嘿嘿笑着放在了包裹里。 一直徘徊了两个时辰,两人才上马出城,向着西方驰骋。 “话说,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在王府上马,而是绕这些圈子,又去集市买卖坐骑。”吴羡说道。 “谁知道你呢,或许是你脑袋长包了吧。”赵敏嘲笑道。 “你不是一样没反应过来。” “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想给你说。”赵敏绝不会承认自己亦是疏忽了,俏着脸说道。 两人并驾驱驰,对于赵敏的狡辩,吴羡心里门清,又问道:“郡主,你闲来无事,干嘛要往西域那疙瘩角落里去。” “为什么告诉你,你只需护送我上光明顶,又送我还大都便可。”赵敏说道。 “光明顶是明教地盘,而明教势力庞大、盘根错节,但无论明教内部怎样分裂,却始终有一个不变的宗旨,那就是与朝廷作对,特别是蒙古元朝。”吴羡猜测说道。 “郡主雄才大略、足智多谋,一身本领才智皆不输男儿,甚至犹有胜之,所以郡主孤身犯险前往光明顶,所为何事?无非是熟悉地形环境,为以后覆灭光明顶准备,郡主,我说的对不对。”吴羡似笑非笑看向赵敏,颇有诸葛附身的自信和才智。 “一半一半吧。”赵敏美眸,看向吴羡,十指展开,白皙修长有度,又缓缓合拢六根手指,意思不言而明,吴羡只猜中了四成。 皆因赵敏从小在王府长大,虽然有王爷疼爱,但吃穿用度皆有礼仪规范,又因年龄尚小,故而一生只在大都附近以及草原活动,而昆仑雪山、贵州山水,五岳美景未曾见过,此次行动多是因为心血来潮,存着见识一番的想法。 第七十六章 定兴遇袭 “郡主,光明顶周边险峻山峰可以走走,光明顶我不会带你去的,我不能助纣为虐,明教肩负着拯救天下汉民的重业,我身为华夏子孙,虽不得于战场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还,亦不能背后捅刀子。”吴羡正色说道,语气不卑不亢,堪称男儿本色。 “你还想上战场,杀谁?要杀我么,我也是蒙古人,祖先是成吉思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赵敏黑着俏脸,清冷说道。 两人气氛有些争锋相对,吴羡亦是叹气,两人始终分属不同阵营,一为汉族,一为蒙古族,终究是道不同,倘若元帝未将人分为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以维护蒙古贵族权益,而是爱民如子、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又何至于多生事端。 吴羡驱马驰骋,赵敏亦随后跟上,两人默契的都未开口说话,一直到夜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吴羡有意打破沉默氛围,复而笑道:“郡主,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委屈一下,夜晚只能住在荒郊野岭。” 赵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展颜一笑,摒弃之前不愉快,未觉得荒郊露宿有何委屈,反而带着好奇之心四处顾盼,很稀奇的望着周边的情况,吴羡在荒地上升起了火,随意吃了些干粮,就各自休息安眠。 翌日一早,两人就出发,大概正午之前不久,两人就到了定兴县,天色正明媚,吴羡本想不作休息,直接奔着保定而去,耐不住赵敏的乞求,便去城中一家酒楼小憩。 包厢之中,客栈小二机灵,看见赵敏服饰穿着非凡,而且赵敏威严高贵的气质与生俱来,故而十分殷勤谄媚,其半佝偻着身子,脸上洋溢热情笑容,满是讨好道:“两位爷,吃些什么。” “十个酒菜,蒸羊羔儿、黄花鱼、炒鸭掌、炒虾仁儿、罐儿鹌鹑、桂花翅子、炒银丝、糖溜芡仁米、酿倭瓜、焖笋。”赵敏毫不思索,干脆流利说道。 “对了,再来两角美酒,八样点心,八样下饭的菜,干果鲜果各来三四种便可,”赵敏招呼小二,微笑着说道。 店家小二一听,这些可不便宜呐,故而小心犹疑说道:“大人,这些可不便宜。” “你只管采办便是,瞧见没,身边这位面色严肃的爷不差钱。”赵敏指着吴羡,对小二说道。 店小二一听,瞧见两人各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不疑有他,当下吩咐后厨拣最上等的选配,拿了碗碟过来后,便急忙去店外采购一些食材瓜果等等。 吴羡看着赵敏,语重心长道:“由奢入俭难,赵公子,这一路下来可有不少日子会流落荒郊野岭,既无客栈酒肆,也少有村庄人烟,你过惯了富贵的日子,怕是承受不了,我看乘着现在动身尚早,不如半途折返,我送你回大都吧。” “怎么,就因为我花了你的银子,你不乐意啦。”赵敏瞥一眼吴羡,顾自玩耍着白光宝剑,将长剑剑鞘搭在脚上,一下下抬起,又轻轻敲在鞋底,等待的时光中,无事便消遣着。 “你别忘了,你包里的都是我的,我花的自己的银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大不了下次回到大都后,我再赏你一些便是。” 吴羡无语,女人真是不讲道理,总是避重就轻,自己意思明明并非如此,竟被曲解成这样。 “算了,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了苦头,你别后悔便是。”吴羡语中不乏提醒之意,然则昨晚荒郊留宿,赵敏并未说什么,也不知其能走到哪里。 不一会儿,果子蜜饯上了桌,两人便品尝起来,又过片刻,那美味菜肴也逐一送上桌来,吴羡瞧见店小二正要走,立即招呼一声,问道:“小二,前两日有没有许多人经过定兴。” 店小二虽然疑惑吴羡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赶忙说道:“不瞒大爷,不说前两日有许多的侠客经过,就在刚刚出去采办之时,瞧见城内多了许多叫花子,也不知是为何。”店小二摇摇头说了几句,便就离开了。 “你怕那些人找上你?”赵敏又吃了一筷,抬着头,黑溜溜的眼珠儿直接盯着吴羡。 “倘若我一人,倒是不怕,但又多了你这么个累赘,不可不防。”吴羡眼神鄙夷,嫌弃她说道。 “既然你嫌我武功差,你教我几手绝技不就好了吗?到时我多了几分自保的本事,你也少操一份心嘛,是不是,嘻嘻。”赵敏眯着眼儿笑道,又打起了吴羡的主意。 “也不是不可以。”吴羡眼睛斜着,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最终说道:“这样我传授你一门绝世轻功吧。” “就是当日你甩开苦师傅他们,所使用的轻功步法吗?好呀。”赵敏拍手赞同,雀跃道。 吴羡看着欢欣鼓舞的赵敏,既然能白嫖我浪里小白嫖,不可小觑。 这饭共吃了一个时辰,出店上马,两人又动身出发。此时已行了半个时辰,刚出城几里,行至在松子林中古道上,吴羡眼神敏锐,瞧见地上多有杂乱痕迹。 吴羡往右一侧头,正欲提醒赵敏,亦看见赵敏对着自己使眼色,心中多有钦佩:自己仗着所练回梦心经功法神异,眼明耳聪,敏锐出奇。而赵敏却是凭着细心和聪慧,能抢先一步发现埋伏,实在强过自己许多。 吴羡轻声细语吩咐赵敏几句,一提马缰,便在路边勒停住大黄马,佝偻着身子,急匆匆向着路边草丛走去。 那埋伏在道路前方的众人,有的藏匿树枝上,有的伏在巨石之后,眼看着吴羡即将落入陷阱,却因为内急入厕,纷纷大感失望。 吴羡蹲在一灌木丛中,其四周杂草茂盛密布,众人都是瞧他不见。猛然间,赵敏惊叫一声,那一众人都被吸引住目光,原来是赵敏马儿不知如何,突然厉声嘶鸣一声,将赵敏抖落下地,而赵敏所扮演的白面公子,脸色更加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第七十七章 丐帮任瞎子 吴羡趁着这一时间,瞬时划过一道黑影,已凌空跃至树上,躲在树后,双手抱着树干,猛然间手脚齐推,又跃至别处树上。 待到了一视角广阔之地,吴羡瞥一眼赵敏,自己就在她立足大路右侧,距她有五六丈距离,山路左侧有多少人不知道,但右侧约有二十余人,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皆是丐帮之人。 吴羡不知自己怎样暴露了身份,但眼下已然不重要,吴羡两指一拈一射,猛得一枚石子打去,一时间接连十枚石子突射而出,这已是吴羡顷刻之间的全力,便双掌一拍借着反震之力,一落便至了赵敏身边。 咚咚咚,有七八道身影应声倒下,从数米高的树上应声坠落,赵敏也听见响动,长剑出鞘守在一侧,从容不迫立于原地。 众丐头子是一七袋弟子任瞎子,入帮也已有十余年,然而功夫火候不到,始终不能升到八袋长老,手下有一小乞丐发现吴羡像画中之人,任瞎子见吴羡年纪轻轻,又无甚么江湖名气,故而心生贪婪,想独得倚天神剑,纠结手下一众乞丐,还拿不下他一个小娃娃? 任瞎子见行踪已露,不知那小贼使了什么暗器,已有八名弟子倒下,故而此刻不再大意,慎重对待。 “众弟子,杀狗阵。”任瞎子右眼目露凶光,左眼因早年被暗器所伤,没有及时医治,故而又瞎又肿,已是看不见,故而被称为任瞎子。 群丐从躲藏之中显出身来,手中棍棒、刀剑捶打地面,清脆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远远追击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溅着黄土飞扬。 任瞎子共率四十余名弟子,先前吴羡已打伤八人,都从数米之高树上坠落地面,已无再战之力,此时有三十四人团团围住两人,奔腾纵跃之间,或振臂高呼,或口吟莲花落,或哀痛呻吟,或开口乞讨吆喝,总之杂音入耳,乱音入耳。 吴羡曾为丐帮弟子,这杀狗阵法自然熟知,谁知近日自己倒成这阵中之“犬”了,心中未免有些莫名奇怪感受,见到这阵法破绽甚多,众人配合漏洞百出,心里感慨:这丐帮弟子良莠不齐,一代不如一代,这百年间江湖上都说“明教,丐帮,少林”,教派以明教为首,帮会推丐帮为尊,门派以少林为雄,然则丐帮实已不负前世威名了。 “赵公子,我主攻势,你替我掠阵。”说是掠阵,不过是让其护好己身,别身陷险地, 吴羡话一说,便一个跟斗翻出,双拳齐出,那两名乞儿反应不及,便被吴羡打飞出去。吴羡左右两乞丐,面色凶狠一刀、一棍劈砍过来,吴羡单手一带,手中劲力绕指化柔,将棍子拖来置于刀下,那刀棍又顺这吴羡双手之势旋转,两人亦是手中刀棍一转,转势不可阻挡,握器不住,吴羡又只轻轻一拍,刀棍去势凶猛,以迅猛之势拍在两人胸膛,又携着其身后四五人,飞出了一丈之外。 “好,加油,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赵敏见吴羡打得漂亮,俏脸满是欣喜,大声鼓励道,同时脸色变得轻蔑,仍不忘嘲讽两句:“甚么天下第一大帮,一个瞎子率着一帮傻子,也想学别人英雄贪图宝剑,真是一群酒囊饭袋,痴心妄想……” 或是赵敏语言太毒,那老瞎子面色黑如墨、沉如水,终于忍耐不住,“小子,你嘴忒毒了”,尖声咆哮几声,双手杵着五尺沉杖袭来,蓄势而出,径直袭向赵敏。 吴羡见其气势汹汹,似猛虎出笼、毒蛇惊动,一时也替赵敏担心,故而也顾不得其它,身子划过一道残影,就摆脱了诸乞丐,侧身站于赵敏身前,面色不惊不动看向任瞎子。 任瞎子举杖奋起一捶,铁杖呼呼有惊雷之声,众乞丐见任瞎子大发神威,不由纷纷叫好,赵敏倒是不怕,脸上仍笑意绵绵,看着身前两人,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心境。首当其冲的并非赵敏,她也确实毋须担心。 只听叮一声,棍身一阵轻吟,“怎么会。”任瞎子脸色一刹时灰了,好似晴空霹雳当头一击,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像半截木头呆呆伫在这儿。 原是吴羡右手食指一出,指尖顶在杖头之上,好个轻松惬意的样子,而一时间,任瞎子心中恶寒,自己奋力一击,已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吴羡轻飘飘一指,便将所有攻势化为虚无。 任瞎子忽而一口气鼓在胸膛,吞吐不出,不禁仰天哀嚎一声,扔了铁杖就疯疯癫癫的,佝偻着身子伏在原地,一会儿癫狂大笑,霎时又愁眉痛哭,那只瞎眼也亦泛着泪水,两行泪痕从苍老脸颊划过,滴在地上。 任瞎子老态沧桑,又穿着破缕褴衫,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教人心中泛起同情。 还有七八名乞丐见任瞎子状若疯癫,也心生惊惧,无战斗之心,纷纷伏在地上磕头饶命。 吴羡还未讲话,赵敏抢先一步站出来,向左侧头,美眸贼兮兮瞧一眼吴羡,便又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笑嘻嘻说道:“嘿嘿,记住,今天他吴德羡饶你们几条狗命,回去记得告诉你们那甚么窝囊的帮主长老,下次派几个硬骨头来,别像这个老瞎子,情况不对就装可怜、扮弱小。” 众人一听,如蒙大赦,扶着任瞎子和倒地之人,就急忙跑远,直到远出二三里时,任瞎子甩掉扶着自己的手,一脚踹在某乞丐的腚上,“你小子,动手倒是不敢,这认怂倒是快速。” 吴羡二人此刻却不敢再走大道,而是放了马儿,两人匆匆进入密林,便急身向东南方走去,而那些叫花子功夫实在粗浅,竟未耽搁多少功夫。 吴羡一言不发,脸色亦是平静淡然,目光一直盯在赵敏脸上,也不说话,亦不动作。 赵敏自知瞒不住吴羡,可爱的怂怂小脑袋,双手摊开道:“好吧,被你发现了,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胡乱得罪人了。” 吴羡转身并不说话,沉默向着前方行去,望一眼红日当空,艳阳当天波光粼粼,心情却与晴空相反,心很累:按着赵敏这性子,恐怕一路到了光明顶,自己会将所有门派帮会全部得罪。 “喂,你别走太快啊,我都追不上你了,最多以后我不再乱说话。”赵敏小步跑着追赶,同时鼓着嘴。 “别烦,心累。”吴羡终于回答,两人在山中行走,吴羡亦一边行走,一边传授着红杏踏枝轻功口诀前八页。 第七十八章 鹰击长空 天边夕阳正红,天空被染成一片血色。 吴羡望一眼血色红云,那天空正映着不好的预感,吴羡脸色有一些凝重,但这烦恼忧愁凭空而出,却是思考不出缘由。 “喂,你怎么呐。”赵敏原本新奇地赏花观草,却见吴羡一脸严肃凝重,不由也是面色一肃。 吴羡一叹,或许是自己近日麻烦太多,故而内心烦乱纷扰,思绪深重。便勉强一笑,说道:“我多想了,没什么事。” 赵敏见吴羡不愿多说,亦没有追问,不过倒没了之前的好兴致,一双秋水般眼神多加关注吴羡。 又行半个时辰,往山上行了半坡,周边是一片竹林,寒山深秋,脚下满是苍黄干枯竹叶,吴羡望一眼赵敏,颇为埋怨道:“郡主,现在一路麻烦缠身,我被你算计,替灭绝师太背了锅,前有丐帮拦路,不知以后又有什么麻烦事。” “郡主,你手下高手如云,个个本领高强,那灭绝师太单枪匹马,如何能够从郡主手中夺剑,莫非是你故意施计,将倚天剑送与灭绝之手?” 赵敏俏脸微抬,小脸皱成了苦瓜,愁眉苦脸说道:“那灭绝师太有一神功,稀奇古怪的,即使阿大、苦大师这等高手握剑,灭绝亦可四五招之内夺过倚天剑,多则也走不出十招。” “没有办法,灭绝手持倚天剑,即使阿大等人也须避其锋芒,只能放任其离开了。”赵敏皱着柳眉,颇为幽怨的说道。 吴羡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半点不信:“倘若不是有意放水,汝阳王府一众高手,灭绝师太何能接近倚天剑。”却也没有继续追究,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两人还能做朋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羡生好了火,两人随便吃些干粮,吴羡呆坐在一旁,望着天上星星点点的夜空,长舒一口气。 吴羡双手抱着脑袋,轻飘飘的往后一仰,便靠在了一只翠竹上,轻轻说着:“郡主,你冰雪聪明,能不能解我一惑。” 赵敏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坐在青石之上,此时一听,明亮的眸子看着吴羡,懒洋洋说道:“问吧。” 吴羡长吁一声,试探着问道:“倘若事非得已,形势险峻、情况危急,我丢下郡主独自逃生,郡主会不会恨我。” 赵敏听罢,银牙紧咬,黑白的眼眸之中映着三分泼辣、严肃,恶狠狠威胁道:“你若真能干出如此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事,我若侥幸不死,一定甚么事都不管不顾,只与你处处作对。即使我死了,死后变成九幽恶鬼,每日每夜缠着你。” “哈哈,开玩笑的嘛,郡主这么认真严肃干嘛。”吴羡哈哈干笑两声。 赵敏却俏脸阴沉,不欲理会吴羡,撇过头去,谁知这一眼,竟看出了个名堂。 “吴羡,你看下面,”两人此时在定兴县外山坡半腰之上,往下一看,便见到山下无数的点点火光,正如天空中的星辰一般,一闪一灭、斑斑点点,那数团的火光在山下很远,却是以极快速度,很快的爬上山来。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包裹给我。”吴羡一语吐出,细思一想,立即脱下手中冰蚕手套,一只手抓着赵敏洁白细腻的双手,将冰蚕手套放于她手,悉心叮嘱说道:“山路难走,又多荆棘,你小心仔细一些。” 赵敏看着吴羡背影,心中有感动,却又赶快压下情绪,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两人当即动身,刹那时间,劲风一扫,一道黑影从九天而下,双手舒展如飞鹰振翅,疾若黑影,待得落至跟前,一只鹰爪袭出,正抓向赵敏雪白脖颈。 吴羡在一旁裹火把,顺着明亮的火焰,未见来人,先看见其人身后的影子,那影子狰狞扑飞,似苍鹰之姿,罡风烈烈,震耳欲聋,当真是鹰翔九天、搏击长空。却见他攻向赵敏,吴羡心下焦急,哪敢大意,闪身而至,却已经来不及了。 赵敏武功虽非一流,然机警灵敏之至,正待那利爪横至时,忽而身子倏地一动,莲步轻移,却是那红杏踏枝中一式“风吹花落”,“哇,我死啦”,赵敏惊叫一声,双手赶快抱向自己脖颈,不由心中一喜:咦,没有事。 待赵敏醒悟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险之又险,避过这一击,不由暗自庆幸劫后余生。 那黑影正欲再攻,右畔有人持神拳已至,吴羡凌空跃起,此时焦急万分、忧虑她安危,非符睡梦罗汉拳稳、定、静之意,故而拳法威力并未十存十,而只有十之八九。 若是心安神定,入“似睡非睡”之境,合“稳、定、静”之意,则可有十又二三之力。 黑影一抓而至,利指勾在吴羡拳背之上,拳抓相碰,风声呼啸、惊雷咋鸣,两人各自倒退数步,吴羡手背之上爪痕狰狞,鲜血直流,“前辈高人大驾,却行偷袭之事,未免不光明磊落吧。”吴羡手臂倏翻,变拳为指,想瞧瞧谁指力更强,同时心中暗恨:颇想一根根掰断他手指,只为报偷袭赵敏之仇。 “哼,无耻小儿,施得阴谋诡计害我一众弟子性命,我偷袭你两人又有何错,今日后即使受江湖耻笑,一世名声不存,亦要杀了你和你那心上人,消我心头之恨,告慰众弟子在天之灵。”那黑影震声说道,声音孔武有力,掷地有声,只震得耳朵生疼。 赵敏听得一阵头晕,看来是抓住了话中重点,脸色羞红,目光有些羞涩,吴羡哪里细细关注,此刻两人静下,才见到其白眉白须,但头顶是光秃秃一片,身材魁梧高大,眸子内有精光,一身气势渊博如海、凛然生威,此人武功高超,乃吴羡生平所遇第一人。 “我敬你年龄长我许多,便尊称你一声前辈,凡事有因有果,是非曲直我已不欲多分辨,但你要杀她,先从我尸体上踏过,莫要再行恃强凌弱、欺负女流之事,让我小瞧了前辈。”吴羡冷眉而对,语气不卑不亢说道。 “好,念在你是个血性男儿,待会儿取了你性命,你这情姑娘,我自便放任她离去。”秃顶老头语气凿凿,不容置疑说道,仿佛吴羡必败无疑。 秃顶老头一双锐利的眼神,便是横眼一扫,便看穿了赵敏女儿之身,倒是眼尖。 第七十九章 退鹰王 话毕,那老头儿纵身一掠、扑身而至,一双鹰抓舞得密不透风,抓向吴羡天灵盖而去,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十指坚硬如钢,劲道凌厉至极。 一抓而来,吴羡侧首低头,便堪堪躲过,还不待反击,那老头次抓忽至,剜向吴羡胸口而来,吴羡眼尖抢出机会,一指而出,迅猛点去其左手腕阳溪穴。 谁知老头老辣之至,天色浑黑,白眉之下目光灼灼,眼神竟似秃鹫一般敏锐,狠狠钉在吴羡那疾电的手上,右手倏地一转,一抓袭去吴羡右手肩骨,欲将其肩骨打碎,废其右手。 老头一双铁抓蛮横不讲道理,吴羡处处落入下风,又步子一划,倒退几步,这一抓便落空了,心中亦有焦急:自出江湖,哪有遇见这种厉害敌人,任凭自己一阳指拼尽全力,亦破不开其门户,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得施展,有苦难言。 吴羡习一阳指不过一年时间,即便一阳指有莫大威名,吴羡亦不过只学得三四成本事,当下也不再顽固执着,便化指为拳,飘然一拳挥击而出,拳头看似平常如疏,前一瞬好似握于手中,下一刹那便已至了面前。 老头大惊失色,这拳怎么忽的便至了面前,匆匆出抓抵挡,抓拳相对之际,老头脸有凝重,全无之前轻松惬意之情,不由暗自惊道:怎么前后拳力相差这么多? “呼呼。”吴羡出完一拳,便平躺在地上睡了起来,还打着鼾,不论是赵敏亦或是老头,都是十分惊奇。 “喂,吴羡,你怎么啦,这时候还有心情睡觉,我快被你气死啦。”赵敏气呼呼的,连忙跑过去踢几脚,想将吴羡唤醒,吴羡如同死猪一样,受了几脚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头心中虽是惊讶,但两人已下了战帖,亦不管那么多,左脚一提,内力一沉,这一脚具了十二分力气便要打在吴羡身上。 “想不到堂堂鹰王也会下毒害人。”赵敏见状,连忙出语相激鹰王,语言中满是鄙夷和不屑,端是想经一番讥讽,让鹰王放弃出招。 “老夫亦是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便突然睡着了,反正今日之因,皆是其昨日所种恶果,怨不得旁人。”白眉鹰王收了脚,其活了七八十年,自然是个人精,一眼就看破赵敏目的,本不欲乘人之危,但想起死去那百十来号兄弟,心中便止不住的愤怒与愧疚,同时鹰眼一睨赵敏,气势喷薄说道:“你让开。” “不让。”赵敏拦在吴羡身前,双手伸出,紧紧将吴羡护在身后,抬首直视鹰王,却是一点也不退缩。 “既然你执意送死,那就怨不得老夫毁了与少年之诺,送你二人一同魂归西天。”鹰王话罢,便成一道白影,抓势凌厉向赵敏小腹攻去,看来是要取其性命。 赵敏自知武艺微末,怎能是鼎鼎大名白眉鹰王的对手,前番能躲过一式已是天大运气,却也不肯轻言放弃,但眼前那一道白色闪电般迅捷的疾影,赵敏自知抵挡不了、已存死志,只盼能将吴羡唤醒,他能逃脱便是。 鹰王来袭,赵敏闭上眼随意推出一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哗哗哗,一阵响动传来,意想之中的疼痛之感并未传来,耳边传来肢体碰撞之声。 鹰王飞在空中,吴羡于地上漂移,两人双手相击,双脚相撞,一时之间,手脚奇快,好似有八条手臂碰撞一般。 地上飘起一阵灰尘,黄沙阵阵、尘埃飘扬在空中,鹰王在上空之中,又是正对地面,尘土一飞扬便进入其眼里,他出招变得有些凌乱,吴羡闭着眼并无影响,猛然间,吴羡双手按地,腰腹收力双脚直蹬,好似两根巨石柱,要直插九天一般。 咚一声。最后时刻,鹰王双手横叉负于胸口,被踢飞了出去,才免了个血肉之躯亘遭一脚,落个重伤的下场。 鹰王飞出三丈之外,正好撞到一乔木之上,鹰王见状双脚勾起,直接盘在乔木之上,同时一双手仍呈鹰爪,其一身黑袍风中桀桀飘动,气势不仅并未减少,反而更甚。 吴羡一手拄头,一手抱着左脚,右脚立地侧身斜着睡在半空之中,呼呼鼾声不停如雷。赵敏于一侧吃了惊,俏脸满是惊讶之色,这小混蛋功夫这么好吗?竟然击退了白眉鹰王,同时也咬牙暗恨,竟然害自己白担心一场。 鹰王生平第一次看见睡觉的拳法,不由心生好奇,对眼前少年亦是爱才,竟有些不忍心取其性命,便主动跳下巨树,看了跟前少年两眼,鹰眼一睨赵敏,其是俊颜俏美、气质不俗,当真是金童玉女。 鹰王突然哈哈一笑,声若雷震,慨然大说:“好,好,好。”接连大说三声“好”字,语气中含着满意、看好之意,又抚须长笑说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如你这般年轻少年,却有如此不俗的胆气与武功,恐怕就是那当年的逍遥二仙,杨逍、范遥也比之不上。” “老夫爱才、惜才,却不能让众兄弟白白死去,少年你向东北之首磕三个响头,以慰众弟子之灵,再告诉我倚天剑消息,可安然放你二人离开。”殷天正说道。 吴羡睁开一只眼睛,“诶、诶。”惊叫两声,身子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又赶忙站起身扑扑身上的灰,赵敏趁势抢出一步站出来。 “呸,我还以为传说中白眉鹰王有什么本事,今日一看,不过徒有虚名。先是暗中偷袭,又说此狂妄之语,你莫不是没听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敏站出一步,俏声说道,语气满是鄙夷轻视,竟是丝毫不惧眼前气势凛凛的鹰王。 殷天正脸色不变,并未计较,只是说一句:“小姑娘口气忒大了。” “承殷前辈好意,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能跪那些弟子。”过了几招,吴羡也平静下心情,拱手说道,谢过殷天正好意,至于那些天鹰教弟子,即便间接死于己手,亦是其自己贪心所致,怨不得他人,吴羡并未觉得有何亏欠。 此番非战不过,可以逃、可以躲、可以怕,倒是绝不可以跪,即使眼前是白眉鹰王,好友张无忌外公,吴羡也不打算给他面子。 “好。”殷天正厉声说道,自己惜才放两人生路,可两人不识好歹,那就怨不得自己,登时全身衣袍鼓起,真气翻涌,白发长眉须飞,气势猛健有如雄鹰,收敛利爪蠢蠢欲动。 赵敏赶紧到吴羡身边,神神秘秘递给其东西,又面向着殷天正,朗声说道:“夜色漆黑,老头眼神灵光一些,可要当心了。” 殷天正本是一代枭雄,雄才大略,自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吓到,可赵敏语气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心生几分疑窦,不由有些徘徊不定,这也正中赵敏下怀,让鹰王瞻前顾后、心神不定,则其一身一往无前的气势去耳。 殷天正是张无忌外公,明教高层,旗下天鹰教为反元大业贡献颇多,吴羡虽然恨他,但此时胜负尚未可知,而山下亦有一众天鹰教弟子,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自己和赵敏安然无恙离开再好不过,便张口说道:“殷前辈与我一好友有旧,又放我一条生路,小子便还前辈恩情,我手上所握便是霹雳雷火子,前辈当心。” “霹雳雷火子,秃头老头子,你老胳膊老腿的,有信心挡住吗?”先前殷天正欲取赵敏性命,故而赵敏语言毫不客气,满是轻蔑和嘲讽。 “什么?霹雳子。”殷天正虽自认不凡,可此时亦是有些心颤,霹雳子是由火药之术,造出一威力巨大的暗器,中藏烈性火药,沾之即爆,威力巨大。此时亦是一阵犹豫,心中惊疑,沉默不语。 吴羡见其犹疑之色,心知便要显露几分,否则他是不会退去。当即一发,倏地左侧十丈之外一阵轰鸣,震耳欲聋。而殷天正也心中犹疑,若是自己,虽然自负能够躲过数枚,但只中一枚,便是尸骨不存的下场,况且眼前少年实力强横,拳法又古怪稀奇、前所未见,一时难以抉择。 “殷前辈,小子不敢瞒您,倚天剑不在我手中,像前辈这等高人,江湖中谁能不全力对待,若是有此神兵利器,早就使了出来,我倒知道倚天剑在峨眉灭绝师太手中,看前辈信与不信了?”两人有些默契,都未曾动手。 “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我们这就走,看他拦是不拦。”山下天鹰教弟子快至,赵敏双眼一瞥两人,看出两人皆是不欲动手,便拉着吴羡的手离开。 “前辈,告辞。”吴羡拱手说道,赵敏冷哼一声,两人各自拿着一个火把,就向着再山上而去。殷天正伫在原地,脑海中一直想着吴羡所言,此时局势更加是迷雾笼罩,信不得吴羡一家之言。 然灭绝师太一人临大都,若非为其祖师传承之宝倚天剑而来,殷天正也是不信,而灭绝好像早在数天之前便离开大都,此时看来,倒很是可疑,殷天正放吴羡离开,一是其所言有几分道理,二是因其手握霹雳子,即使众弟子一拥而上,也只怕是惨胜。 片刻,众人已至。“教主,我们往哪追?”常坛主单膝跪地行礼,因前日率众不仅寸功未立,反而中了狸猫换太子之计,被丐帮瓮中捉鳖、死伤惨重,此时急于立功,故而率先询问。 “不追,回江南本教。”殷天正性情不悦,黑着脸袖袍一挥,转身踱步而出,此时还能如何,又不远千里行至四川?峨眉是大门大派,即使比起本教也是不差,又与武当、丐帮等派素有渊源,如何能攻之。 第八十章 怀疑 两人趁夜而行,行有几里之时,见山下众人并未追来,不由有些放松。 吴羡心中仍有些后怕,刚才若非赵敏机灵,使出那一式“风吹叶落”,现在已是阴阳两隔,吴羡心中越发谨慎和小心,若是自己一人,即便龙潭虎穴亦是半点不惧,自己来去如风,少有人及。 吴羡偷偷瞟一眼赵敏,如今带着赵敏,倒是有很多束缚,之前陡生险境,赵敏更是险些丧命,看来无论自己又或是赵敏,都需要好好习武修行。 “你有没有发现古怪?”赵敏皱着娥眉,突兀说道,映着这寂寥漆黑的夜色,更显得肃穆与庄重。 吴羡本无感觉,此时听她道来,便煞有其事点点头,神色庄重认真而道:“我也觉得有古怪。”至于哪里有古怪,却是半点也不肯言说。 “我们一路从大都走来,你虽不能说里三层外三层掩饰着,可你小心遮掩,绝不可能轻易看出来,我们却在一天之内,接连遇见丐帮、天鹰教埋伏,你说奇不奇怪。”赵敏一双眼先是回首望去,天鹰教众人举着火把正在下山,又转回头对吴羡说道。 “可能那些丐帮弟子遇见了天鹰教,以天鹰教对丐帮仇恨,不得扒皮抽骨,故而那些个弟子出卖我们信息,以求保命呢。”吴羡眯着眼睛,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给了个合理的解释。 “那你正午可曾在定兴县打听到天鹰教诸人,以天鹰教的威名,又有百号弟子,若在定兴,店家小二怎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天鹰教在大都内死伤惨重,若是肯放弃倚天剑,现在已经退返江南,即便仍不放弃倚天剑,那也会分散派中弟子,在大都周边各县排查,怎会短时间内聚集这一众弟子,况且早上不至定兴,正午也不至,偏偏这时候来了,不像是巧合,倒像是专门追着我们而来,蓄意为之。” 吴羡点头认同,此时赵敏一点就明,心思一通,赶忙说道:“那我们从大都中出发,身后便一直有根尾巴?” 既然从大都之内便有人跟着,而两人的行踪很是隐秘,只有王府中人知晓,那岂不是说,群众里面有坏人?吴羡心中想到,忙看向赵敏,却见她也秀眉紧锁,俏颜上隐有沉郁。 吴羡倒知道苦头陀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可他何必与自己和郡主作对呢,至少现在两人与他并无任何冲突。还有丐帮前任长老方东白,金刚门阿二阿三及一众弟子,神箭八雄,至于玄冥二老人不在大都,混元霹雳手成昆亦未在大都内。 再者汝阳王府高层皆知剑落入峨眉灭绝之手,即便是陷害两人,通知消息,亦是与吴羡有仇,却又将郡主置入了险境,真是可恼,一时之间,还真是搞不清楚罪魁元凶。 又往山上行一会儿,距离山下更加远了,吴羡侧头瞥一眼赵敏,又询问道:“明日我们翻过这座山,直向西南而行,半月之后经吕梁至吴堡,便从水路到渭南,再一路向西,你觉得怎么样。” 月色朦胧,火把也快熄灭,冷风刮过,火光一阵飘摇,赵敏经此一事,皱眉思索着什么,久久并未回答。 吴羡没瞧清楚其神色,又见她在愣神,“嘿。”吴羡用力跺脚一下,将赵敏吓醒。 “喂,你干什么。”赵敏皱着眉头,语气不快说道。 “没干什么,你发什么呆?刚才吓着啦。”吴羡问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今后路途同样艰险,况且咱俩也上不了光明顶,光明顶上明教据守天险,地势险要有七巅十三崖以及数道暗哨,还有一众高手虎视眈眈,咱们只能在周围山脉走走,那光明顶上是去不了。” “随便,反正只是出来瞧瞧。”赵敏无所谓道。“哦,对了,你这手套还你。”赵敏一边说着,同时脱下右手冰蚕手套,还给吴羡。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吴羡接过,向其左手挑眉示意。 “没有啊。”赵敏一双眸子有明亮狡黠之色,却又假装不明白,嘿嘿笑道。 “得。”吴羡见赵敏装傻充愣,索性不去换,反正她想给自己便给,不想给吴羡又能怎么办。 此时夜色漆黑,山路坎坷,荆棘遍布,又满是碎石、沙土,稍微踩一脚便滑下甚远,不适宜夜间赶路,况且两人已经行了一天,很是疲乏,此时身后也无一众追兵,悬着的心也是放下,望一眼右侧数十丈外有一缓坡,便随着赵敏来了缓坡,生火休息,直到第二日动身出发。 两人行了几天,夜晚在一县城中留宿时,便连着下了五天瓢泼大雨,又等着天气干燥后才动身,耽误了六七天的行程,而且越往大都外远走,搜查的人也就越少,不过吴羡亦不敢放松,在脸上涂着黑灰,穿着一身仆役小厮的粗布衣裳,若再卑躬屈膝一下,倒真像个小厮一样。 这也引得赵敏连连笑话,她也三番四次使唤吴羡,尤其喜在大庭广众之下,招呼吴羡揉肩捶腿、跑腿办事,吴羡也十分听话自觉,揉肩捶腿自然可以,至于跑腿就免了。 两人一路为伴,一位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一个粗布麻衣、身高八尺的黑脸少年,在外人看来一主一仆,倒少了许多的麻烦。 又十多天之后,在吴堡渡口上了船,又在渭南下船西行,吴羡思索了一下,这次光明顶之行要数月的时间,而且年底春节也不能陪老乞丐过,故而便取道经过黄州。 吴羡有意计算好时间,两人于下午未时经过黄州,此时若是再行,最多可在村中人家里寄宿一宿,要再到下一座县城,却是要一天半的行程,故而在吴羡有意为之情况下,两人去到黄于客栈中休息,黄州最有名气的客栈。 “喂,吴羡,难得这么早就停下了,你带我出去走走。”赵敏放下包裹和长剑,似笑非笑看着吴羡,命令着吴羡说道。 第八十一章 算账 吴羡现在有意避开赵敏去见老乞丐,又怎会和着她逛街呢,再者大部分女人都有一种天性,那便是一逛街就停不下来,即使赵敏这种奇女子亦不能避免,每次零嘴儿、小饰品一大堆,吴羡觉得兴致乏乏。 吴羡不愿意答应,即便瞧见赵敏眼神楚楚哀求,也只当做没看见,暗自想着:女生真是天生的演员,郡主又在作妖。便一口回绝赵敏的请求。 赵敏又道:“你不肯陪我逛街,那你要去干什么,我看你语言、神态中略显焦急,你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吴羡说道:“我要去见我师傅,你也要去?” “什么,你师傅。”赵敏惊道,片刻时间过后,其面色转瞬平静,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又在屋中来回转悠几步,缓缓才开口道:“正好闲来无事,便勉强陪你去见见,想必你师傅是个隐世奇人,见一面也不妨。” 吴羡虚着眼睛,上下环顾扫视着赵敏,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提防,吴羡可不想将老乞丐暴露出来,否则若与赵敏为敌,岂不是自己将把柄亲手交在赵敏手上。 “郡主,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对你毫无防心,我专程绕路经过黄州,想必是瞒不过你,故而我也不再多加掩饰;但更多的信息,我却不想多透露了。” 赵敏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眸子,目光倔强望向吴羡,据理力争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再者你连王府也已经去过,甚至还在夜晚入了我的……如今到了你的家乡,你却不肯陪我逛逛,连一碗茶也不请我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讲到最后,不免有些委屈。 还不待吴羡开口,赵敏又抢话道:“孔夫子也曾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交友贵诚,你对我处处提防,不肯真心相向,又岂能换来我一片真心。” “停。”吴羡轻喝一声,赵敏话语未尽,正欲再说,却被阻止了,吴羡脸色有些黑,这郡主大人才思敏捷、伶牙俐齿,开口便如同连环炮一样,轰得吴羡一阵懵逼。 “郡主,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先前大都你用倚天剑算计我,让我替别人背了黑锅,我并不计较,是不是谅;那夜逃脱之时,这冰蚕手套毫无防备交与你,是不是信;鹰王来袭,我更是一马当先,直面白眉鹰王,是不是义。”吴羡一脸真诚,无愧于心、正气昂扬说道 “与人相交留一线,未可全抛一片心。郡主家大业大,自然无人敢招惹,你信不信我若是暴露半点,明日我家破茅房都被人掀了。”吴羡又颇为无奈说道。 “反正你就是不真诚,你怎么不说起,我小时候被你欺瞒七八年,这是骗我;我送你珠钗在济南就被当了,这就是负我;还在半夜入我闺房,这就是轻薄我。”赵敏目光灼灼,盛气凌人质问吴羡。 吴羡目光先有些躲闪,后来一直望着赵敏的雪腻高挑鼻梁,与其对视不再落入下风。 “再者我是见李二心生贪婪,想教训他一顿,怎么就变成算计你啦,至于你半夜闯进我闺房,我不仅不与你计较,还亲自送你出府,回头又在王府好吃好喝招待你,这是不是尊你、敬你。你从我王府拿的珠宝首饰,我也半点不与你计较,全部都送与你,你与我相比,不觉得相形见绌吗?”赵敏俏脸认真严肃,质问吴羡,至于算计吴羡,那是半点也不肯承认。 “好,你大方,我小气。”吴羡自觉与其争辩落入下风,心中却不服气,挺身昂首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你的珠宝我还给你。”说完便将自己蓝灰背包取下,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的包裹,包裹里满是珠宝首饰,干脆利落放在床上。 赵敏白皙的俏脸气得通红,一双美眸满是生气与懊恼,同时踮着脚让自己更高一些,却仍然只能抬头才能望见吴羡。 “哼。”赵敏一脚踩在椅子上,又整个人站了上去,就这样居高临下低头俯视吴羡。 吴羡看见,不由觉得她可爱的举动好笑,轻笑两声说着:“我的冰蚕丝手套现在可以还我了吧,那是朋友送我的礼物,虽然不是无价之宝,在我心中亦是千金不那些珠宝贵重多了。” 吴羡轻微笑声,此时在赵敏听来便是轻视鄙夷之笑,不由更加懊恼,咬紧银牙,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中,倘若原本是平静如同江河,那么此刻便是波涛翻涌的海浪,一字一句咬紧牙关说道:“好,我还给你,既然你要算这么清楚,那我便与你算算,你这双鞋子是我在锦靴天绣所买,你也还给我。” 赵敏恶狠狠脱下左手薄如蝉翼的晶莹手套,一下子扔过去,手套轻盈,软绵绵砸在吴羡胸口之上。 吴羡将手套放好之后,脚趾勾动,感受鞋子那细腻柔滑的触感,吴羡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昂贵舒适的锦靴,一双鞋足有十几两银子,脸有不舍之色,略显犹豫说道:“一定要分这么清楚吗?” “对,是你先要分明的。”赵敏瞧见吴羡局促的神色,心中愤怒之情也减少一分,却仍旧气势逼人说道。 吴羡恋恋不舍脱下靴子,扔在赵敏脚边,只见赵敏一脸嫌弃捂住口鼻,眼神嫌恶瞪一眼吴羡,又看一眼靴子,就赶紧移开目光,仿佛看一眼便会被污染一样。 “呜。”赵敏干呕一身,终于忍耐不住,赶紧跳下椅子,忍着恶心,一脚将靴子踢在墙边,这严重侮辱了吴羡同志的自尊心。 “这一路走来,每次吃饭都是我掏钱,既然你这么斤斤计较,你把那些食物都赔给我。” “好,我赔给你银两。”赵敏说道,能用钱的事,都不是事,过惯了优越生活的赵敏,第一次觉得银钱的好处,那便是与吴羡这个混蛋算账的时候,不会落于下风, “不行,我不要银两,我只要那些食物,鸡鸭鱼肉、果子蜜饯、糖果零嘴儿……”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对,我就是不讲道理。” “我呸。”赵敏吐出一口唾沫,说道:“我现在还给你了。” “你这是不讲道理?” “对,我就是不讲道理。”赵敏刁蛮回道。 第八十二章 绝情的女人 两人争执很久,赵敏又突兀想起一事,当时两人在西梁翻山越岭之时,突遭大雨,故而全身泥泞与潮湿,后来至了西梁,在衣店里订做了几套衣服,包括内衣、中衣等等。 “还有你一身衣服都是我花的钱,还给我。”一语击杀吴羡。 吴羡满脸仓惶,这个女人真这么绝情?吞吞吐吐说道:“非要这么绝情,一定要现在还给你?待会儿不行吗?” “不行。”赵敏摇头说道。 吴羡一脸愁苦转过身,解下腰带,双手提住衣裳,又转过头,可怜兮兮哀求道:“郡主大人,我们曾经一起那么快乐,现在非要这么苦大仇深、翻脸不认人么?” 两人目光对视一会儿,忽而赵敏眼神有些躲闪,侧过头说道:“那就……那就算了吧,不过你得带我去见见你师傅,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点消息,而且我保证,我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不会对你师傅出手的。” 吴羡一惊,你还斟酌过是否对李老头出手。那更不行了,我吴羡宁愿自己吃亏受累,亦不能拖累李老头。 “我还是继续脱吧。”吴羡摇头长叹一口气,又见赵敏伫立一旁,并无任何动作,便转头问道:“你要留下来与我一起欣赏?” “什么嘛,鬼才愿意欣赏,呸。”吴羡这样一说,赵敏脸有些发烫,轻啐一口,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就坐在院落之中,翘首望着那一株含苞待放的腊梅,脸色微微泛红很是清秀,呆呆愣愣,不知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吴羡推开房门,吴羡穿了一身玄色衣裳,只不过里面没有衣服可穿了,因为内衣买了两套后,以前的便扔了。 吴羡脸色轻松自在,脸色红润、意气风发的一副模样,手上抱着一摞叠好的衣服,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就去向赵敏跟前:“诺,你的衣服还你。” “怎么这么快,你……你……”赵敏从愣神中抽出来,望一眼吴羡,便连忙侧过头不看吴羡,颇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开口,支支吾吾说道。 “别你…你…你的,里面什么都没穿,别问,问就是凉快。”吴羡干干脆脆的说道, “衣服还你。” “谁要你破衣服。” “不是你要的吗?” “爱谁要谁要,我反正是不要。”赵敏蛮横不讲理说道,便转身小步跑远,吱嘎一声关上门,不一会儿,那道暗黄木门又被打开,赵敏出来后脸色冷淡,一言不发,就站在吴羡身旁,一双亮晶晶大眼睛就盯着他,片刻也不离开。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讲话不听便跟踪。”吴羡笑看一眼赵敏,“行,我也不去见他人了,我陪你逛吧。”吴羡已经不打算见老乞丐,就在夜晚回到草屋,留下一封信告知去向和归期便够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赵敏原本气呼呼的,面色凝重威严,此时嘴角微勾,隐有笑意。 “那你不回去穿上吗?”赵敏秀眉轻挑,有些嫌弃看向吴羡。 “谢谢你为我打开一片新天地,这样真是凉快舒畅,无所拘束,弹弹跳跳很是活泼,无意之中的摩擦更增一分销魂,简直快乐自在无以言表。”吴羡贱贱说道。 “走吧。”吴羡回房放回东西,便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赵敏出去游玩,先是在城中黄水溪畔赏柳观水,又在城中走走绕绕,吃些小吃,见些杂耍儿。 因为已是初冬,故而没有过多久便天黑了,望见赵敏意犹未尽的模样,吴羡又见她一副公子哥儿模样,俊朗非凡,心生恶趣味,开口说道:“赵公子,要不要去郦香苑玩儿,见见世面。” “呸,见什么世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就像我爹爹娶那一众小妾一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赵敏白了吴羡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似妩媚多姿、幽怨含恨、深情委婉,实在是慑人心魄。 吴羡凭借单身三十年的功力,轻易便压下心头悸动(激动),却不再谈论此事,转移话题道:“哦,对了,明日你去衣店里买几身厚棉袄,昆仑山海拔奇高,冬天常是冰天雪地,你若不多做些准备,到时恐怕要冻成小母猪了。” “冻就冻吧,为什么是冻成小母猪?”赵敏轻踢吴羡一脚,恶狠狠说道。 吴羡闭口不解释,顾自笑吟吟向街道走去,时间很晚,吃完饭便回去休息。 “还有黄州这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好看的衣裳,等到了府城,一人定做一身貂皮大衣,既暖和又漂亮。”赵敏轻快走在吴羡一旁,又是抱怨,又是得意着说道。 “你只管自己便好了,以我内功有成,已经寒暑不避,即便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也不会觉得寒冷。” “切,不识抬举。”赵敏见吴羡不领情,嘟着嘴轻骂一声。 黄州本就不大,只穿过两三条街道,两人便见一羊杂店,店内香味四溢,顿时勾动吴羡肚里馋虫,“你吃羊肉吗?” “我先祖便是草原上的英雄,草原儿女不吃牛羊肉?”赵敏鄙夷着说道。 随即两人进店入座,点好汤锅、菜品之后,两人便坐在一旁吃菜。 “伙计,老规矩。”一声中气十足吆喝声,拉住了吴羡心中那根弦,吴羡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知晓来者是谁,吴羡眼神有些闪动,却仍旧稳坐于凳椅,并不表现出来。 登时之间,李老头先一步踏过门槛,又转身温柔深情的扶着妇人进来,吴羡偷偷扫视着两人,李老一身青白长袍,花白头发梳理整齐,整个人十分精神,亦有着一丝绅士君子之风。 而那妇人穿着纯白色的锦衣,头发梳成凌云髻,只有一根翠绿簪子插在发髻中,朴实无华、不施粉黛,肤色虽有岁月的痕迹,其一举一动皆有优雅气质。 两人像是店里熟客,很习惯的就去了靠窗一桌,而小二赶忙端过去一盆炉火,很亲切熟稔的与两人打着招呼。 两人就坐在吴羡右边斜对桌,李老头与吴羡是正面相对,只需目光环视一眼便能发现。吴羡此时脸早已洗净,略微侧头向左,因其一时之间不知怎样面对李老头。 第八十三章 李爷在秀 或许是吴羡头侧久了,赵敏一时之间觉得奇怪,便说道:“你怎么啦,怎么一直偏着头。” 店内只有五桌客人,还是分散在四处,故而环境比较清净,李老头两人离得比较近,听见赵敏的声音,也不由瞟过来一眼。 李老头这一眼看过来,便直愣愣看着吴羡,霎时间瞳孔收缩,自己与阿纯被撞个正着,而这孙贼亦是和某个“公子”在一旁,但公子声音听起来清脆明亮,身材清秀、窈窕婀娜,看来的是个姑娘,一时之间,心头涌起万般感受,既有被撞破“奸情”的恼怒之情,又有些自家养的猪会拱白菜的成就感。 “额,没事。”吴羡讪讪笑道,转身之时与李老头双目相对,目光交汇顿时达成默契,都不言语,亦不相认。 “总感觉你有些奇怪,眼神一直往邻桌上瞟。”赵敏好奇转过头望一眼,眼前一风姿卓越的妇人,还有一花白头发的老先生,见到两人很是亲昵,妇人频频往老先生碗里夹菜,不由快速收回目光。 吴羡心中羡慕,只是侧眼一窥,便能见到李老头满脸的一脸享受,春风得意的表情,李老头涮好一筷羊肉,左手挽住衣袂,探着身子放在妇人碗中,深情款款望着妇人说道:“阿纯,你身子骨弱,多吃些羊肉补补”。 吴羡右手放下筷子探入桌下,声色不动的比出“六”字,同时左手端起一碗酒喝,以作掩饰。 李老头老脸隐有喜色,略微有些得意,眼角拉动眼神眯着,笑容也逐渐放肆,在妇人低头尝菜之时,向吴羡努努嘴,那意思不言而明,你小子还很年轻。 吴羡收回目光,正见到郡主白皙肌肤上有些细汗,一点一滴晶莹剔透,其动作姿态优雅,藕臂轻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是高雅优美,赏心悦目,吴羡突兀间心中一颤,色心大起,便正襟危坐、面色严肃轻声喝道:“郡主,你别动。” 赵敏经他这么一吓,立即止住了动作,抬头望着吴羡,疑惑问道:“你干嘛,又发疯?” 吴羡并不回答,想起前世中霸道总裁的桥段,不由色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眼神邪魅狂狷、高冷霸道,眼神忧郁而深情望着赵敏,右手不容拒绝向赵敏脸伸去。 “你干什么。”赵敏可不配合,脸色很是不好看,一把抓住吴羡不老实的手,语气冰冷说道。 “额,你嘴边有菜叶。”吴羡想都未想便出口说道。 “是……是吗?”赵敏赶紧丢了吴羡的手,又是害羞,又是丢脸说道,连忙侧过身去,掏出一条银纱手绢擦拭着脸庞。 吴羡惊道,好险。不一会儿,赵敏脸有羞红,好似白梨点缀丝丝红艳,妖娆诱人,赵敏有些怒气说道:“你骗我,哪里有。” “你看,就在那里。”吴羡一脸笃定,右手指着其脸上一处,十分肯定说着。 “你不要动,我来帮你。”吴羡语气不容置疑,赵敏果真便不再动弹,只是其眼神飘忽,黑溜溜眼珠飘忽转动着,不知看向何处,吴羡同时左手伸向其脸庞,吴羡伸出拇指和食指一碰,皮肤细腻冰滑,简直比清泉一般的泉水还要光滑。 吴羡又将手在其眼前晃晃,“你看,这不就是吗?”吴羡笑嘻嘻说着。但气氛不因吴羡笑容而热烈,反而是有些尴尬,身为淑女怎么能有如此不雅的行为,赵敏有些尴尬,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李老头在旁一看,心中惊讶:果然不愧是咱老李的孙子,这都摸上脸蛋儿了,果真有种。李老头暗中将左手伸在桌子下,同时竖起一个大拇指,两人暗中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李老头又掏出一方蓝色方巾,站起身走至妇人面前,弯下腰说道:“阿纯,我来帮你擦擦细汗,秋冬换季之时,更需要注意保暖,别待会儿着凉了。”说完很是细心、温柔擦拭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擦拭至宝一般小心呵护、细心关照。 吴羡暗骂一声老天狗,李老头平时粗枝大叶、不修边幅,哪有这么一副温柔君子的模样。 李老头回到位置上,又是一副嘲讽模样鄙夷吴羡,吴羡心中一气,大有一副掀桌子,两边都讨不了好的心情,可看看面前的赵敏,终究是平静下来了。 “郡主,我曾经学过手相,明伏羲八卦、断吉凶祸福、算天命姻缘、晓来世今生,要不要算一卦。”吴羡与李老头暗中较量,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我很傻,很好欺骗吗?”赵敏回过神来说道。 “你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吴羡死皮赖脸说着,脑海中回想起李老头小人得志一番模样,心中却是下定决心,今天郡主的手一定要拉到。 “既然你算得这么准,那你不妨给自己算一卦,看看你待会儿是灾是福。”赵敏端起酒杯,浅尝一口,虚着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不怀好意说着。 “嘿嘿,我是灾是福全在郡主一念之间。”吴羡摸摸脑袋,颇有些无语的笑着。 吴羡见赵敏不好糊弄,又瞥一眼李老头,其不停地秀着恩爱,自己和赵敏吃得也差不多了,便结账离开。 李老头望着两人无言离开,心中有些踟躇,自己是不是表现过分,太刺激孙贼了。 漆黑入墨的夜色之中,街道旁店铺早已打烊,冷风瑟瑟,便没有四处闲逛,两人并排着向客栈走去。 “诶,你怎么不说话?”赵敏一双大眼睛转动,注视着有些沉默的吴羡。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啊。” “你武功太差了,行走江湖保命太弱,以后每天早晨你就和我一起练功吧,还有你想学什么武功,你可以挑一两门,凡我会的,都可以传授给你。”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未免被你这顽徒累死,我会留一手的。” “呸,谁说要做你徒弟。”赵敏撇过头去,不再理睬吴羡。 第八十四章 赵敏出剑 半夜,吴羡跳出窗户,乘着夜色回到茅屋前,在屋内方桌上留下了一封信。 天色还很灰暗,吴羡长年早起习武,已成了习惯,约摸五点之时,便敲响赵敏房门,喊道:“郡主,时辰到了,起来习武。” 屋内久久没有动静,吴羡又加大嗓门喊道,终于唤醒了睡梦中的赵敏,赵敏发着小脾气,不耐烦说道:“我还要睡觉,你自己练去罢。” 吴羡听见,心里有些好笑,便开口说道:“郡主,咱们之前谈好了的,你这样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就是个小女子,哪有什么君子之风。”赵敏耍无赖说道,蜷缩在被窝里,不肯动弹。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来了。”吴羡威胁道。 “你若敢闯进来,你就等着吧,等我回到大都,定找苦师父、阿大、阿二他们收拾你。”赵敏没有被唬住,同样威胁着吴羡。 “你真不起来?”吴羡靠在门口,又一次询问。 “不起来。”赵敏又缩回脖子,得意洋洋享受着被窝里温和舒适的时光,赖皮道。 吭哧一声,门一下子猛烈撞在两侧,一股子冷风直往屋里贯,赵敏亦是一惊,睡意一下子全无,惊声凄厉喝道:“吴羡,你给我滚出去。”同时身子一滚,被子更加严实裹在身上,像一只小毛虫一般,只露出半个蓬松乌黑秀发脑袋,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就直直盯着吴羡,眼中蕴着愤怒与仓惶。 吴羡只瞟一眼,啧啧两声,便嫌弃转过头,背对着她说道:“你那些手下仆人皆远在大都,现在你跟着我两个人,你如果不好好听话,嘿嘿,那我就收拾你。” 赵敏当然不信吴羡鬼话,这么些日子,赵敏已经将吴羡摸透,武功高强,有些小聪明,也有一些小善良,同时其也是个胆小鬼,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出手,便说道:“你快出去,我马上便出来。” 有一炷香时间,赵敏不急不慢出了来,笑颜缤纷,如同春天的鲜花般美艳多姿,同时其一柄三尺长剑握在手中,好像是要练剑一般,一见到吴羡时,便突身冲出,步法轻盈迅速,剑刃泛着寒光直向吴羡刺来,同时娇喝道:“你这个淫贼、贱人、无赖……吃我一剑。” 吴羡瞧见她出门时虽有笑意,但手指发力,紧握剑柄,便早早有了注意。 吴羡只躲不攻,赵敏一剑一剑横劈下来,野蛮刁钻,毫无章法可言,便说道:“郡主剑法不错,用来杀人虽然孱弱,但想来若是杀猪杀鸡,来去横直,想来效果不错。” 吴羡本意是羞辱赵敏剑法丑陋、粗鄙,可赵敏聪明伶俐,三言两语不仅化解羞辱,反而又回敬给吴羡。 赵敏又是一剑削下,脸色古怪,脸上紧绷着笑意说道:“我这剑法名‘杀猪屠狗’剑法,本就是用来劈猪砍狗,难道我会去杀人啊,嘻嘻。” 吴羡脸色一囧,自己给自己挖坑,再自己填上。 “好了,你玩够没有。”吴羡脸色一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颇有吓人退避三舍之意。 若是常人,看见吴羡这样必定有些惊恐,可赵敏唯恐天下不乱,仍旧笑嘻嘻说着:“怎么,刚刚那么硬气,现在怎么不硬啦。” “什么不硬,我一直很硬好不好,不信咱俩进房间试试。”吴羡身子猛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 赵敏听见,当然知道个中含义,顿时又惊又羞,剑法从无章无法,突然之间变得高深莫测,剑招精妙,吴羡也少有见过如此精妙剑法。难道这剑法师从苦头陀范遥,又或者是八臂神剑方东白传授给郡主? “怎么,你真要刺死我啊。”吴羡又抽身一闪,轻易便躲过赵敏撇来一剑。 赵敏剑招精妙,然其剑式并不熟练,而年纪尚轻内力不足,吴羡本可以五六招便卸下她长剑,亦可以两三招便打住其穴位,想了一想,还是容忍了她任性。毕竟三观跟着五官走嘛。 赵敏脸色阴沉,恼怒说道:“你嘴能不能管好点,不要乱说话。” “嘿嘿,这嘴长来本就是用来说话嘛,你不喜欢听吗?你不喜欢听,我还偏要说给你听。”吴羡贱贱说道,在院落中四处躲闪腾移,赵敏即使累的气喘吁吁,也碰不着吴羡衣角。 “算了,我不打了。”赵敏丢下宝剑,就坐在厅柱石础之上,气息微喘不定,额头冒着细汗,说什么也不肯动作。 吴羡也试探着坐在旁边,见赵敏并无反对之意,就索性大胆坐在一侧,说着:“郡主,你的剑招虽然精妙,但剑法有些生疏,而且你内功修为不到火候,若是教我来看,对付一些三脚猫的货色倒也可以,但若是一些成名高手,可就有些难办了。” 赵敏斜睨些眼,气鼓鼓望着吴羡,俏脸认真说道:“你别逼我打你。” “好好,郡主文成武德,天下无敌。” 赵敏展颜一笑,抬起皓臂拍拍吴羡后背,笑嘻嘻说道:“这才像话嘛,小羡子。” “对了,郡主,你想学什么武功。”吴羡与赵敏关系不错,再加上白眉鹰王来袭那夜,赵敏拚死相护,若说不感动,那亦是不可能。虽然士为知己者死,但民族大义之前,容不得私情,吴羡与赵敏分属不同民族,不能同袍为伍,但只传授郡主一些粗浅功夫,教其一些御敌的手段倒是无妨。 “你那日对敌鹰王的‘睡觉’拳法能不能教我?”赵敏一双雪亮眼睛盯着吴羡,亮晶晶的好似有星辰闪动。 吴羡略一思索,便笑吟吟道:“当然可以,不过老规矩,我会留一手,嘿嘿。” “这拳法全名‘睡梦罗汉拳’,在江湖虽无名气,但其威力不容小觑,丝毫不弱于任何武功绝学……” 吴羡自说了“睡梦罗汉拳”,赵敏就苦着脸说道:“我说怎么那么丑,原来是罗汉拳,我一个姑娘家家,打什么罗汉拳,我不学啦。”不过赵敏心中感动,吴羡毫不犹豫,就将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武功绝学传授于己,赵敏看向吴羡的眼神闪烁,多了几分意味难明的感觉。 第八十五章 性情中人 “那你要学什么武功?”吴羡无语问道,心中却是想着:郡主大人您可真挑,旁人便是求一招半式我也不传,到您这还挑三拣四,这不情愿,那也不愿的。 赵敏眼珠骨碌碌一转,突然泛起一道灵光,便说道:“我又没见识过你武功,怎么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嘿嘿。”说完有些精明的笑着,想将吴羡老底都挖出来。 “我一身本领,可以称得上绝学的,只有一套轻功,一套九阳内功,一门一阳指法,一门睡梦罗汉拳法,和残缺半套的太极拳法,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功夫,想来你也看不上,我也就不说了。” “轻功你已经传给我了,对了,那套轻功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赵敏突兀想起,兴趣盎然问道。 吴羡望着兴致勃勃的赵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有些迟疑,终究吞吞吐吐说道:“这门轻功不怎么出名,你也不用细细追究,这轻功就名‘红杏踏枝’。” 赵敏的记忆一下追溯到儿时,初次碰面吴羡之时,那个狡猾的小鬼掏出的一排秘籍之中,好似有一本红什么东西的秘籍,不过时间久远,已是记不清楚。 “不过一本秘籍嘛,你为什么遮遮掩掩,一点儿都不大方。”赵敏并不知情,赵敏博晓江湖之事,便是从一些江湖书册中得知,也有许多从投入王府的江湖人口中听来。 这红杏采花盗虽然猖狂,但所流传并不广,王府中知晓的好汉也不多,而那些人又怎敢与郡主千金玉叶之尊,讲如此粗鄙下流之事,况且郡主年纪轻轻,不到及笄之年,故而更无人对一小丫头片子讲这些。 吴羡仔细斟酌一番,还是一五一十讲出,免得郡主讲漏出去,贻笑大方,那不是又要自己来背锅了。 “什么?你教我采花盗的轻功,还是一夜作案十三起的无耻淫贼。”赵敏有些羞愤,大声质疑吴羡。 吴羡正了脸色,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道:“你别忘了,若非那一夜你使出‘风吹叶落’躲闪之法,你早就凉透了,那还有机会和我在这儿争辩什么。” 赵敏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原本羞愤也不过一时情急,现在想明白,就说道:“反正倘若有人发现,大不了我们死皮赖脸不承认,等事后就找人做了他。”赵敏用手划过脖子,恶狠狠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吴羡煞有其事点点头,一身正气又说道:“无论什么‘红杏踏枝’啊,什么采花功夫呐,到了我手里,都成了我吴家家传绝学,正儿八经正统武学。” “嗯,你不要脸的样子,我非常欣赏。”赵敏亦是点着小脑袋,竖起大拇指,一副我看好你的小表情。 “嘿,我听你话中含意,好像还有其他采花的功夫。”赵敏突兀间回想起那句话,有些惊怕,一脸提防盯着吴羡。 吴羡点点头,又摸摸略有胡茬的下巴,虚着眼睛,不怀好意盯着赵敏,心中突然间想着:自己虽心有猜测,但未经实战,难免有些虚妄不准,郡主冰雪聪明,不若让郡主亦是帮忙参谋参谋。 “怎么,你想见识见识?”吴羡便说道。 “不,不了。”赵敏羞红着脸,连忙摆手拒绝。 吴羡一见,只道郡主女孩子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想见识一番却又害羞说不出口,给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贱兮兮笑着:“我曾经听一位同道前辈说过,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看来郡主与我一样,也是性情中人,郡主你且等等,我准备好东西就来找你。”说完,不等赵敏回话,便一个闪身跃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而可怜的赵敏一直心怀忐忑,坐立难安,一直在房间里踱着步,可突兀间一想,在房间里不正是中了他的圈套,于是赶忙出去,走在街道之上,人多眼杂,想来吴羡那小也不敢做些什么。 吴羡回客店之时,赵敏已不见了踪影,吴羡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赵敏回来,便动身去街道之上寻找。 茶馆正位于青兰街道之上,两边行人匆匆而过,赵敏就坐在二楼之上,悠闲地品着茶,却是想着傍晚若是吴羡向自己讨教一番,那该如何是好。 赵敏坐的位置并不偏僻,过石桥之时,吴羡便远远瞧见了赵敏,便随着行人走过去,又悄无声息进了茶馆,走到了赵敏身边, “赵公子,你可教我一顿好找呐。”吴羡坐了下来,赶紧给自己添一杯茶水,看见赵敏并不搭理自己,吴羡又压低嗓门说道:“赵公子,快和我寻一偏僻无人之地,你不是很感兴趣吗?怎么现在没了动静。” 赵敏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就这么混过去,大庭广众之下,吴羡仍孜孜不倦骚扰自己,不由怒上眉头,悄声呵斥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好吗?” “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不雅之事,未免……哼哼”吴羡害羞一笑,忍不住侧着身子低着头,摆弄些手指,一副不好意思、纯情少男的模样。最似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赵敏脸色有些黑,真不信众人面前,吴羡还能对自己行不轨之事,语气肯定道:“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好吧,你侧过身子来,靠我近一点。” 赵敏本来不愿,但想着横竖都是一死,不情不愿将凳子靠过去一些,僵硬着身子微微靠近。 吴羡鼻尖萦绕好闻的香气,又侧眼一看,郡主皎好面容近在眼前,白皙的侧脸、晶莹的耳垂、狡黠又带着灵气好看的眼睛,小巧琼鼻和鲜润的嘴唇,只感觉心儿里仿佛有只刚生犄角的小鹿,不住不挠砰砰乱撞。 吴羡赶紧转过头,神神秘秘掏出一本书籍,放在两人面前,轻声说道:“郡主,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中奥秘。” “哦,对了,这是全本红杏踏枝功夫,你也趁着今日好好学学。” 第八十六章 蓝衫少女 赵敏翻阅着秘籍,吴羡则环顾一眼周围,此时早晨,来茶馆饮茶之人并不多,两人周边也没有人。 赵敏先是纵翻全本,待翻到二十页之后,猛然间一惊,手一个哆嗦丢下秘籍,面红耳赤,耳垂也是晶莹红透,恼怒说道:“这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秘籍呐,红杏踏枝。”吴羡伏在其身旁,轻声说道。 “这后面,怎么是……怎么是……那种东西。”赵敏话到后面,有些难以启齿。 “想来那红杏采花贼采花不仅是兴趣使然,这一幅幅图画之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吴羡胸有成竹说道。 赵敏一个白眼给他,当真是风情万种。吴羡又道:“我怀疑这是一门采阴补阳的神功,而且能与这绝世轻功并列,想来亦不是简单的神功,但只有一幅幅图画,我亦未曾修炼,更深刻的体会是感悟不到了。” “赵公子你冰雪聪明、别具慧眼,想必一定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吴羡拍马屁说着。 赵敏脸色仍有些酡红,羞赧道:“我才不看这污眼睛的东西,你给我拿开。” 吴羡正色说道:“赵公子你这就落了下乘,、阴阳交合,本就是天经地义,只不过那红杏贼田开手段并不高明,净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残害黄花闺女,污了别人清白之身,若是其只进妓院采那些风尘女子练功,便没了那一桩桩惨案。” “还有一件好笑的事,我曾经听人说过,那红杏贼一夜间江浙之地作案十三起,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吴羡现在想来,便是忍不住一笑,或许众人只觉得其轻功高明,但吴羡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信息。 “什么?一夜十三起,他轻功高强,即使不乘快马也可迅捷如飞吗?”赵敏略一皱眉,回答道。 “不不不,这说明他虚呐,一夜有五个时辰,他除却赶路的时间,竟然还能做十三次,所以一次能有多长时间,倘若是我,一夜最多也就做个三四次,每次至少要一个时辰。” “呸。”赵敏鄙夷着,连忙转过头,又拉开座位,警惕小心着吴羡,和吴羡有一定距离。 或许是见赵敏并不赏面解决,吴羡就准备和其动身前往昆仑了。“赵公子,不动身出发往光明顶去吗?”吴羡一边说道,一边将秘籍重新递回赵敏手上,“秘籍前二十页是一套轻功,你好生记下来罢,下次遇见危险就赶紧逃,别傻乎乎挡在我前面。” 赵敏推辞不过,只得无奈接下秘籍,说道:“明天就动身吧,秘籍半个时辰后还你。” 吴羡眉毛一挑,略有怀疑之色,这秘籍前二十页,满满的轻功口诀,那一个个苍蝇般大小的文字,吴羡当时兴趣盎然,也是花了两三天才记背下来,半个时辰可能记得下?不禁心生怀疑,可又想起眼前女子是赵敏,这份怀疑也就变成了惊讶和钦佩。 赵敏不再言语,而是认真肃穆观着秘籍前二十页,茶凉了,茶博士换上一壶热茶之后,吴羡好奇环顾着黄州风景。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随着暖阳升起,故而街头巷尾,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吴羡又眼光往东边石笃街一扫,猛然间眼球就被抓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突兀间感叹一声:“好漂亮的马子。” 赵敏原是专心致志背诵着心法口诀,猛然间听见吴羡一声惊呼,便回过神来,好奇问道:“你看着什么东西,竟然会不吝赞美之词,我也来瞧瞧。” 顺着吴羡的目光,赵敏一眼看去,只见到一女子身穿蓝衫,神清骨秀,清雅妩媚,年纪可能比自己小一两岁,也是一绝色女子。 赵敏又收回目光看着呆呆的吴羡,不由咬牙一恨,用力一勾吴羡所坐凳椅,登时椅子答拉一声,忽然被勾飞出去。 吴羡所料不及,身子也坐空落地,顷刻之间,吴羡倒地之时,手腕一撑,手臂一股劲力打出,整个人又是跃了起来,端正了身子。 “你干什么。”吴羡端了身子,质问赵敏。 赵敏笑颜盈盈问道:“姑娘好看吗?” “好看,什么,我是说马好看。”吴羡最初不由脱口而出,却又反应过来抢救道。 “你和那姑娘上光明顶去吧。”赵敏脸色由晴变阴,心里没来由不高兴,凶巴巴说上一句,一挥衣袂,便想着出去逛逛,换下心情。 吴羡紧追挽留,却被留了下来,茶博士讪讪笑道:“客官,刚刚那位公子还未结账,您看……” 吴羡付了钱,又追了出去,一出茶馆,望着人山人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哪走。反正她这么大人也走不丢,吴羡索性去石笃街,看看那绝美姑娘还在不在。 “真是好马。”吴羡望着那匹神骏矫健的马儿,感叹一声。 姑娘或是瞧见吴羡色眯眯的眼睛,笑容温暖清秀,可融化冰雪,姑娘清盈优雅径直过来,盈盈说道:“公子,小女子有一事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吴羡挺起了胸膛,正直了背脊,遂带着姑娘向僻静之所而去。 未至片刻,地势愈发偏僻,周边行人越走越疏,吴羡走在前方,不住为女子讲述黄州风土人情,女子眼神突变得古怪凶戾,猛的出手一击,快若闪电点向吴羡后脑风府穴。 吴羡早已察觉少女不对劲,只是一侧身,便躲了过去,兀那少女一指点空,侧首而过,后背暴露在吴羡身前,吴羡遂一气掌攻出,少女去势更甚,一下子飞出,葱白指尖点向前方土石墙壁,留下一指淡淡的痕迹。 少女吃了这么大亏,心中恼怒,面色严肃正欲再攻。 吴羡赶紧叫停,说道:“姑娘为何背后偷袭?” 少女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吗,一定又是些肮脏龌龊之事,总之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贪得无厌之辈。” 吴羡见少女古怪极端,语言偏激,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解释道:“姑娘且慢动手,有什么误会咱们不妨敞开了谈,谈不拢再动手不迟。” 第八十七章 化解矛盾 “呵,有什么可谈的,无非是见色心起、见色起意。”少女冷声斥道,嗓音清冽高冷,又满是讽刺之意。 吴羡心胸阔达,自不与她一个姑娘计较,淡然一笑说道:“看来姑娘对自己容颜外貌颇为自信。” 少女俏脸微颔,身材苗条纤秀,像是一朵秋菊般清新淡雅,但实则似玫瑰一样,外表鲜艳美丽,但却伤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姑娘在路边看见一朵美丽淡雅的野菊,也会驻足欣赏片刻吧。就像我喜欢一朵花,未必要把它摘下来,我喜欢风,难道让风停下来闻一闻;我喜欢云,难道让云飘下来,来罩着我。” 吴羡又笑着说:“我虽然有时候不着调,表现得色眯眯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知道何为一心一意、两情相悦,我对姑娘并无非分之想,单纯欣赏罢了。”吴羡这话一说,又突然想起赵敏这姑娘, 姑娘听完吴羡这一番话语,见他不像说谎,而吴羡言语之中深情专一的话语,颇得姑娘青睐,故而姑娘脸色寒意消失不见,清声说道:“我叫蛛儿,交你这个朋友。” 吴羡一想,心中一片震惊,莫非就是无忌兄弟表妹?忙问道:“珠儿,珍珠的珠?” “蜘蛛的蛛。”殷离掠了掠头发说道。 吴羡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但人海茫茫,万一不是呢,那岂不是惹出笑话?随即又问:“我叫吴羡,你刚才使用功夫是什么,我见来很……就是有些狠。”吴羡本想说毒辣的,可想一想,还是只用了一个狠字。 殷离斟酌一会儿,说道:“算了,你也不用遮遮掩掩,你想说狠辣是不是。我这功夫是妈教的,她教我练‘千蛛万毒手’,便取了这个名字。” “千蛛万毒手,听说这门功夫练至最后,是不是会毁了容貌?天下这么多厉害的武功,为什么非要练这门阴毒的功夫,先伤己,再伤敌。”吴羡劝道,若是陌路人,练甚么功夫都与自己无关,但蛛儿是张无忌表妹,又对其情根深种,张无忌与自己关系匪浅,吴羡自然爱屋及乌,对蛛儿的态度与寻常女子不同。 蛛儿听见,心中已是极不高兴,而其本就是喜怒无常性子,再加吴羡一门贬低妈妈这门功夫,遂讽刺道:“你道武功如大白菜,俯拾皆是吗?不若你传我一门武功绝学好不好,倘若其名声威力皆是远超千蛛万毒手,我便弃了这门武功,改修其他武功,还会一直念着你的好。” 吴羡自然见到其不耐神色,却也并未计较,吴羡本就知其是这性子,原就对这个从一而终、深情专一的姑娘很是佩服,况张无忌于自己有传授九阳真经之恩,投桃报李,吴羡也愿意传授蛛儿武功,便说道:“千蛛万毒手是一门奇功,威力巨大,然则副作用也巨大,恰好我有一门指法,名叫一阳指,是昔日五绝一灯大师成名武功,比起千蛛万毒手各有千秋,不知你愿不愿意学。” 蛛儿脸色惊讶,蛛儿自幼跟着金花婆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天下一些成名的武功如数家珍,一阳指的威名自然知晓,但那是昆仑红梅山庄朱家庄家传武功,眼前少年又怎会得知,但这是他人秘密,自己却是不好相问。 “你真要传授给我?”蛛儿一脸惊讶,仍有些怀疑的问道。 “真的。”吴羡点头说道。 “我不要,无功不受禄,你肯定图谋我什么,要不怎么会传我神功。”蛛儿越想越是,突然有些后悔交了吴羡这个朋友,心下暗自谨慎。 吴羡真是哭笑不得,坏人难做,好人也是不好做。吴羡不知该不该将张无忌之事说出,后又放弃这个想法,若是吐露出去,吴羡生怕痴情的蛛儿会下万丈悬崖去找张无忌,这不是一个选择,而是必定,若是蛛儿一个不小心失足,自己可真成罪人啦。 于是说道:“我不图你身子,不图你武功,你又没有金银,没有地位,我能图你什么,朋友便是有难之时互相帮助。” “现在你修炼奇功,会损害自己的身体,不论出于怜惜、同情,亦或是那一星半点友情,我都不能束手不管。” 蛛儿自幼性情古怪,父亲对其并不怜惜,而母亲亦被其冲动之行拖累死,此时吴羡一番话语,倒教其有些骑虎难下。 哪有女生会不在意自己容颜,若不是没有高明武学,又缺乏安全感,行走江湖怕别人加害谋杀,蛛儿也不愿练什么千蛛万毒手,毁了自己一副漂亮的皮囊。 蛛儿到会天鹰教鹰爪擒拿手,却并不想使用那个男人的武功。 金花婆婆虽然带着蛛儿,对其也并不怜爱,一身绝学武功并未传授给蛛儿。 蛛儿一思索,遂道:“虽然咱们是朋友,我也不愿意占你便宜,我用一门擒拿武功与你交换,咱们谁都不吃亏,我仍承你情意,行不行。” “可。”吴羡又道:“一阳指这门武功是点穴功夫,需要高深的内力,施展出来不可阻挡,蛛儿你习练一阳指,万不可荒废了内功的修行。”遂将一阳指功效作用一一讲解,又返回客栈,研磨写字,将一阳指招式口诀一一写了出来。 而蛛儿亦是口述天鹰擒拿手口诀,由吴羡动笔记录,一个时辰,事罢功成,两人交换秘籍。 蛛儿就要动身出发,有些幽怨,又带着憧憬问道:“吴羡,你听过一个叫张无忌的人吗?他就是我的冤家……”或是与吴羡比较亲密,便吐露着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吴羡道,终于来了,便说:“我知晓其是张五侠之子,但他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蛛儿姑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蛛儿姑娘就在中原寻一僻静之所,待一阳指有成之时,再去寻找也不迟。” “我相信有一日苍天会被姑娘情意感动,张无忌就会出现在蛛儿姑娘你面前,我闯荡江湖之时,也会多多替姑娘关注张无忌消息的。” 第八十八章 我辈楷模 吴羡这一番话语,必定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吴羡还是要说。一个弱质少女,孤身闯荡江湖并不安全,而且又心酸又苦累,关键是必定无所得,又何不劝其安安定定一点呢。 “哟,蛛儿,蛛儿,这么些时候,叫得这么亲密啦。”赵敏语气讥讽说道,她莲步轻移步子轻灵进了来,一袭女装,锦衣青袄,不施粉黛,真是绝色佳人。 蛛儿瞧见,掩嘴轻笑,突然间又心生羡慕,羡慕两人能争吵斗嘴,而自己只能是黯然神伤。 “你不要搞事情,我和蛛儿只是朋友。”吴羡解释道。 赵敏不再说话,脸上波澜不惊,就伫在一侧,顿时房间之中三人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蛛儿见状,率先打破沉默氛围,开口说道:“我还要找人,那就先离开了。”蛛儿接着便动身离开,随即吴羡将其送出门外,便又转了回来。 吴羡望着娇艳美丽的赵敏,舔着脸说道:“郡主,怎么突然换上女装了,不过郡主底子真好,不管穿什么衣裳都好看,男装风流倜傥、英气逼人,女装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赵敏冷哼一声,本想讥讽吴羡两句,可一张想这样未免小气,不符合自己郡主的心胸气度,语气平常说道:“你对那姑娘真好,什么武功绝学都肯传她。” 赵敏之前由吴羡传功的感激之情淡了许多,原来他是见了漂亮女孩子,便可以不计付出,将自己武功绝学传授于人,他是个多情之人,亏自己还觉得亏欠于他,原来就是个大猪蹄子。 “蛛儿是故友表妹,眼见其出了岔子,练功走了歪路,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再者郡主与她不同,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但和郡主相交莫逆,一路走来又经风风雨雨,感情自然又是不同。”吴羡认真解释道。 赵敏听罢,心中那分不平衡的感受消失许多,俏脸上也多了几分生气,几分笑意。 “哦,对了,这里有门天鹰教武功绝学‘鹰抓擒拿手’,刚才蛛儿与我交换的,你要不要学?”吴羡拿着这些纸张,在手中晃一晃,向赵敏问道。 “不学。” 赵敏侧过身子,让吴羡见不着自己正脸,话语尽量平常,但吴羡仍能听清其语气中的颤音,赵敏说道:“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叫我甚么郡主、公子、小姐的,你也可以试试叫些别的……” 嗯?吴羡有些惊讶,随即说道:“你这名字不好称呼啊,若只叫赵敏,显得有些生分,若叫敏儿,是不是太过亲密了?”吴羡愁眉苦脸,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称呼。 吴羡抛却烦恼,喜悦之情涌上心头,本是投桃报李相助蛛儿,谁知又多了一门擒拿手,说道:“我如今手上功夫也有了罗汉拳、太极拳和一阳指,本来贪多嚼不烂,我只练习这三门功夫即可,这鹰爪擒拿手只是锦上添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郡主真不想学习吗?” 吴羡想到什么,突然摇摇头说道:“郡主,我见你剑法虽然精妙,但手上功夫确实有些弱小,这鹰爪擒拿手刚猛狠辣,确实不是很契合你。” “但睡梦罗汉拳你不想学,太极拳又并非我的功夫,又不能传授给你,一阳指需要高深的内力,你学不学?” 赵敏听见吴羡又叫自己郡主,不由有些生气,侧过脸嘟着嘴并不言语。 “郡主?”吴羡几步过去,探头向左,让郡主见到自己。 郡主又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右方。 “郡主?”吴羡又向右过去,轻轻说上一声。 “扑哧。”来来回回演上几回,赵敏亦是心中不快尽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那一笑仿佛天地失色,吴羡耳中、眼中、心中、脑中,只有赵敏风铃般清脆的笑声,和她甜美的笑容。 “我才不学一阳指,你都已经传授给蛛儿姑娘了,我不想和其他人学一样的武功。”赵敏吃醋说道,却又是给吴羡出了个难题。 “唉,好吧。”吴羡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吴羡捡几招擒拿的功夫,便将这鹰抓擒拿手搁在一边,不再纠结。 一天很快过去,因为赵敏换上一袭女装,美艳的令万花失色,吴羡放下手头的事,硬是以保护之名,跟在赵敏身边游玩一天,享受一天美好时光。夜晚又鬼鬼祟祟,将秘籍、珠宝藏好。 翌日一早出发,花了几天功夫至了甘肃天水,在城里买几件貂裘之后,休整一天,便又循着古道往昆仑而去。 吴羡摸摸下巴,想来又想,朱长龄生死一直是个谜团,也是自己心里一根刺,若是朱长龄还活着,必然知晓自己骗他,那么按着朱长龄父女一脉相传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性子,会暗中对自己下手,那是毋庸置疑的。 不若前去武家庄一观,则一切水落石出,事情明耳,当即不再犹豫,制定了计划便要动身出发。 离昆仑越来越近,赵敏也提出心中困惑,问道:“小羡子,你是怎么学会一阳指,不说朱长龄这性子,就是一寻常人来说,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独门绝学传予外人。” 这件事盘根错节,又有着许多扑朔迷离情节,吴羡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讲起,只轻飘飘说了句:“朱长龄下次见到我,一定咬牙切齿想杀了我,因为这门功夫是我骗了他传授给我的,上一次我已经仁慈一回,放了他一马,这次不能再妇人之仁了。” 赵敏一双眉眼弯成了月牙,笑嘻嘻说道:“没有关系最好,这次我带了许多毒药,我帮你迷晕他,你再自己动手,嘿嘿。” 吴羡一惊,忍不住上下左右打量赵敏,心中隐有寒意,郡主不愧是郡主,出门在外多带毒药,实是我辈楷模,也愈发坚定了不与郡主为敌的念头。 “你出门带毒药干嘛?” “有备无患呐,万一有什么人欺负我,我又打不过他,那么这些毒药不正好起作用吗,嘻嘻。” 吴羡心中一寒,郡主这是在说给自己听呐。 第八十九章 又见阿朱 两人栉风沐雨、风雨兼程,足有一个半月时间,才到了昆仑山上,红梅山庄山脚下。 赵敏望着皑皑冰雪,漫天遍野银装素裹,寒山石林、古松参天,天空之中白雪纷飞,一片白茫茫,心灵也被这一片纯洁冰雪净化,抛弃杂念,只享受这美好的景色。 赵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时不时偷偷瞧一眼严肃的吴羡,又怕被发现似的,赶紧移开目光,心里兮兮偷笑着。 吴羡重回这一片土地,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身边跟着赵敏,不再是孤单一人,故而不论是冰雹、严寒、暴雨、狂风,总是很有安全感,就像突然穿了一身铠甲似的,刀枪不入。 …… 武家庄内,武烈高坐主位,其左边是一年前爬上悬崖的朱长龄,而下方依次坐着姚清泉、卫璧、武青婴、朱九真四人。 武烈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们所料不差,那对我下毒,吓唬真儿侄女,骗了朱兄的吴贼又至了昆仑,我在且末埋下的探子,昨日飞鸽传书来,说那吴贼和一公子哥,前日便经了西津小镇,应该不用两三日便会经过这里。” 一听见吴羡的消息,朱长龄不由怒火喷张、虎目圆睁,咬牙切齿道:“那可恶的小贼,竟然敢诓骗我绝世武学,现在还敢从天余山取道,真是胆大包天。” “兄长莫急,既然那吴贼与张无忌关系匪浅,那么金毛狮王谢逊消息,张无忌会不会已告诉了他?又或者咱们从长计议,生擒了他,以此威胁张无忌,不怕张无忌不会乖乖就范。为了得到屠龙宝刀,咱们什么委屈不能受。”姚清泉见朱长龄怒气冲心,不由快速安抚,免得误了大事。 “是啊,爹爹,我们先骗了屠龙刀的消息,事后将那小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消不了他的罪孽。”朱九真想起一年前吴羡吓唬自己,心底暗恨,却是为了卫璧表哥,甘愿暂时放下这段仇怨,还是先得屠龙刀要紧,最终不论如何,卫璧表哥是武叔叔徒弟,爹爹侄儿,屠龙刀都会落到爱郎身上。 届时爱郎是天下武林至尊,而自己就是表哥的妻子,至尊夫人,只是想想朱九真就一阵心潮澎湃,看向卫璧的眼神更加缠绵与热烈。 “真儿说的对,是我冲动了,咱们从长计议一番,在山下生擒了两人,待得逼问出了屠龙刀下落,就让吴贼尝那十八般酷刑,以消心头之恨。”朱长龄满是阴险,眼中闪烁毒蛇一般的阴毒,狠厉说道。 “我豢养的将军犬,一口口刮下他的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朱九真说道,对吴羡是越想越恨。 …… 正午之时,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吴羡瞧见赵敏有些不适,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袄,又裹上纯白貂裘,却仍是双颊通红,嘴中每呼出一口气,转瞬间就冻成了冰渣,有些心疼着说:“很冷吗?” 赵敏不发一言,点了点头。 吴羡心潮有些澎湃,仍旧面不改色在冰雪之上走着,手颤颤巍巍向右伸去,伸出半分,又心儿一颤收了回来。 也不知做了多久心里准备,吴羡一把拉住赵敏的手,“我只…是怕你冷。”吴羡吞吞吐吐说了一声,随即将纯阳内力渡了过去。 赵敏也并不言语,只是脸色更烫更红润,如一只害羞的小狐狸般,低着狡黠灵气的眼,头也撇向另一边,假色看着路边的荒漠。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已习以为常了,吴羡也越发娴熟起来,说道:“所以说郡主,你别一天净练些剑法招式,有句话说得好‘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你内功底子实在太差,要么怎么会觉得寒冷,你看我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照样热气腾腾。” “你管我的,我就愿意。”赵敏争锋相对说道。心中想到:要不是内功差,能有你占便宜的机会。 同一时间,吴羡右手一搓,大拇指划过赵敏手上光滑的皮肤,又触碰到娇小可爱的指尖,真是一阵销魂。 “你…”赵敏脸色羞红,恼怒而对,右手指着吴羡,左手剧烈挣脱,差点抽了出来。 “抱歉,抱歉,没忍住。”吴羡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憨厚的笑道。“以后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吴羡脸皮越来越厚,胆子越来越大,再加上四下无人,郡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旁若无事一般,吴羡手指抓的更紧,同时每根手指插入郡主指缝之中,来个强行十指相扣。 赵敏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吴羡正欲骂他。 “嘿嘿,好个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画面。”啪啪掌声响起,冰天雪地之中,这掌声和话语声异常清晰明朗,朱长龄身穿一身玄色长袍,身形虽不似当初那般消瘦,但其皮肤枯黄、皱纹纵横,看来当初那近一年日晒雨淋的日子,已经给其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吴羡心情跌宕起伏,暗道:这老不死还未死,今日便教他真死。笑吟吟说道:“我道是谁拦路,原来是‘仁义无双一笔’朱前辈呐,怎么,近来过得可好?看前辈气色这么好,想必真儿小姐也没事了吧,我当初经常能看见,卫璧半夜三更去真儿小姐房内安慰她,看来卫璧本事不是盖的,一年下来效果凡响啊,哈哈。” 朱长龄胡须一张,气势汹汹正欲发作,忽而又平静下来,说道:“贤侄让我等好找,先是毒昏我武烈贤弟,又吓唬我爱女真儿,还哄骗我朱家秘籍,真是好本事。” “这你可就错了,我吴某一生坦坦荡荡,无愧于心,下毒害人之事我绝不会做的,你们找错了债主,至于你那‘朱家秘籍’嘛,实不相瞒,这其实是我吴家家传武学‘大荒囚天指’,传至我这儿已有七代,绝不可能和你朱家有半分关系。” 第九十章 雪中伏军 “你……”朱长龄双目圆睁,一手指着吴羡,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吴羡,怒气似潮水一般在心头涌起,一浪叠着一浪,就要冲破堤坝,摧毁内心最后一点理智。 吴羡带着笑意看着朱长龄,高举右手,四指皆合,只余一根中指,如擎天一柱般傲立于世,说道:“这便是我家传武学‘大荒囚天指’,朱前辈要不要用一阳指试试,看看谁的威力更大。” 赵敏眸中闪过好奇之色,望着对峙的两人,笑嘻嘻说道:“您就是‘惊天一笔’朱前辈吗?早就听说过您的威名啦,快和他吴家大荒囚天指比一比,看看哪样指法更厉害,您可一定要赢,万万不可堕了一阳指威名。” 朱长龄吐血,这小子现在竖起一根中指,就说是甚么大荒囚天指,待会儿打起来不还是用食指吗,还什么吴家家传武学,不由对吴羡更加憎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贤侄说得哪里话,我此次前来寻找贤侄,便是与你做一笔交易。”朱长龄压下心头愤怒,心中想着事后将他碎尸万段,咬着牙慈祥笑着,一副敦厚长者的模样。 “什么交易。”吴羡正了脸色,问道。 “屠龙刀消息,换我们恩怨一笔勾销。” “哈哈,既然是这样,前辈也毋须在吴某面前演戏,藏着的其他人唤出来吧。”吴羡说一声,又赶紧凑到赵敏耳边,轻声说道:“待会儿你走。” 朱长龄虽不知吴羡与赵敏说了什么,但只要抓住了吴羡,也不怕张无忌不就范,右手放在嘴中,吹响号子,那武烈、姚清泉、卫璧等人尽皆从雪地之中爬出来,还有三四十的执刀白衣人。 “其实我若想走,你们是拦不住我的,但咱们恩怨须得做个了结,要么以后还会多生事端。”吴羡颇为自傲,莫说这么些人,就是再来百十号人,这冰天雪地之中,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下,也是留不住吴羡。 朱长龄听见吴羡一番话语,认为其口气狂妄自大,心中也愈发愤怒。 这时候朱长龄等人靠过来,围住了两人,其实以赵敏身份地位,除了明教,其余哪个门派、哪个帮会敢不给面子。若是赵敏表明身份,那朱长龄等人不乖乖服从。 吴羡上前一步,同时大手一揽,便将赵敏护在了自己身后,面对着众人说道:“屠龙刀没有,倚天剑消息我倒有,听说武烈家主不是有‘兰花拂穴手’吗,倘不如用兰花拂穴手交换,我倒可以提供给你们倚天剑的消息。” 朱长龄、武烈、姚清泉三人对视一眼,眼中贪婪之芒更甚,一把神兵出世能引起腥风血雨,便可成为武林至尊,此次轻而易举获得两把神兵信息,若是再能一举得到倚天屠龙两把神兵,那当世之中,还有谁能成为两家对手。 “抓住他。”武烈大喝一声,吴羡两人势单力薄,傻瓜才做交易,同时瞥见吴羡身后的赵敏,担心出了岔子,又说:“连同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齐拿下。” “是。”众人齐声应和,吴羡瞧见这一众追来的杂兵,不由有些恼火,为钱卖命,助纣为虐,真是可恨。 有一汉子最为勇武,脸颊干瘦、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那一刀砍下来,夹杂着呼呼风声,额头青筋虬裂,仿佛吴羡是他杀父仇人一般,欲一刀砍杀吴羡。 吴羡并不留手,手臂旋一个大圈放在腰腹之处,猛然间真气运转打出,似有排山倒海之势,一拳袭在那汉子肚上,其身体似飞石一般,就横飞出去,径直撞向武烈等人。 朱长龄见飞来汉子来势汹汹,不由得其不谨慎,连忙双掌推出,咚一声肉响,却是那汉子骨骼断裂之声,却只是堪堪挡下,而且朱长龄身子还有后退趋势,武烈见世兄有些吃力,也是推出一掌,才挡下了汉子,姚清泉连忙飞起一脚,将已没了气息的汉子踢飞一旁,三人慎重看向吴羡。 卫璧反应过来,环绕三人旁边,手上三尺青锋出鞘而动,舞一朵剑花就伫守一旁。 吴羡环视周边一众汉子,横眉冷对,气势凛冽说道:“为了些银子丧命是否值得,小心有命挣钱没命花,识趣些的,就快快离开。” 一众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作何选择,“你们谁敢后退,老夫第一个要你们狗命。”武烈见状情况不妙,如熊虎般怒吼一声,吓得一众汉子又惊又怕,进退两难。 “武前辈好不厚道,派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来丧命,不若前辈你来试试我的武功。”吴羡挑衅道。 赵敏亦在一旁推波助澜:“我道鼎鼎大名的昔日五绝一灯大师,其传人怎么龟缩于昆仑雪山呢,原来在西域有这么大的威风,我看你们威名丝毫不弱于昔日一灯大师,也该列入五绝之列。” “五绝中什么一绝。”吴羡配合问道。 “欺负寻常百姓可谓一绝,嘻嘻。”赵敏鬼祟的笑着,一个调皮的笑声,满是辛辣和讽刺意味。 朱武等人被这样一说,也是觉得丢了先贤名声,阴黑着脸大喝一声,“小贼,那你就试试老夫的功夫。”先是朱长龄怒喝一声,飞袭而来。 吴羡看着周围痴呆众人,喊一声:“你们还不快跑。”随即众人作鸟兽散,不消片刻便在冰原之上跑散,吴羡望着先后袭来的三人,心有余力,抽出空隙说一声:“郡主,你还不走?” “我不走。”赵敏嘟着嘴说道,其手中也抽出长剑,欲与吴羡并肩作战。 “你会拖累我。”吴羡赶忙解释。 “我知道,嘿嘿。”赵敏憨憨笑一声。 三人攻来,吴羡不得分心,铁笔已率先而至,吴羡一个侧头便是躲过,朱长龄一指又向吴羡膻中穴来,吴羡鬼魅步子一踏,身子便往右出一步,恰好躲过抓朱长龄的笔尖。 武烈从左侧一阳指点来,姚清泉右腿飞踢,两人竟是齐齐攻至,罡风阵阵,此时对敌吴羡心中平静、波澜不惊,瞧见其动作之中盲区,倏地侧身一躺卧于地上,便躲过了两人袭向胸口、腰腹的攻势。 吴羡又是一个懒驴打滚,便滚向前面一尺,双手撑地,身形奇快双腿一个旋转,便勾了武烈和姚清泉的腿,两人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小心。”赵敏一声娇呵,原是卫璧趁四人拚斗之时,又抽剑绕至吴羡侧身之畔,行偷袭之事。 叮铃一声。赵敏轻灵迈步而去,一剑挡下,清脆剑鸣之声响彻耳畔,赵敏与卫璧亦是战斗在一起。 第九十一章 雪中黑衣人 吴羡与三人争斗之时,有三分精力关注着赵敏,她剑法缘师出苦头陀,招招精妙攻敌不意,虽然内功不深,但凭借剑法的惊艳,也是压着卫璧打。吴羡也更加放心面对三位强敌。 朱长龄忽而铁笔一动,笔势奇快袭向吴羡胸腹,一点、一横、一撇、一捺,笔尖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却不似写字,而如同拿了斧斤在石头上凿打。 吴羡一个收腹,身体柔韧一一躲闪而过,趁势一个落叶扫堂腿,一股劲风刮过,威猛刚俦,将姚清泉袭来攻势打破,在四人战斗之时,抓住机会猛的一拳急出,朱长龄用铁笔挡,却仍是角力不过,连退数步。 吴羡这奇怪的拳法,压制得三人苦不堪言,拳风呼呼声若奔雷、震耳欲聋,落拳之后有如两条长龙,那一个个拳头迸出之时,看似平常但速度奇快,朱、武、姚三个人六只手,却还比不过吴羡一双神拳快。 三人之中,数姚清泉武功最差,五十招以后更是显出颓势,吴羡有心先攻破一人,剩下两人则可轻易攻破,必不像此时三人配合时攻势凌厉,招招连至。 吴羡抓住一个破绽抢攻,身形闪动,单手撑地,侧过身子,双脚连环飞踢,倘若中了这几脚,姚清泉不当即狂吐大血,那就奇怪,朱长龄见状不妙,几步过去替姚清泉挡下,横过铁笔,置于手掌之前。 吴羡霎时之间连踢八脚,朱长龄每承受一脚,因受不住巨力便后退一步,其手颤抖不止,已有些握不住笔了,吴羡眼神一敛,双脚一夹、一扯、一转,夹住那精钢铁笔,又仿佛秋风一刮,落叶在狂风中飘摇、急旋,吴羡以手为基,以脚为扇,开始急转起来。 而这一时间,另一战场之上,赵敏虽剑法精妙,却拿不下卫璧,随着战斗进行,赵敏逐渐体力不支,一剑一剑软绵无力,而卫璧却气势正盛,意气风发。 吴羡只睁眼一瞥,便见到赵敏情况不妙,在笔尖转至卫璧之时,转势一停,双脚用力一射,咻一声,那铁笔速度虽不是刹那便至,但其去势不减,在东风中铿铿作响。 “小……心。”武烈见状,目眦尽裂大喝道,却还未将话说完,铁笔一下子势大力沉打在卫璧身上,卫璧惊喝一声,身子不由往前一去,很轻易便被赵敏手中长剑穿过,卫璧挣扎着最后一口气,点中赵敏两三个穴位,两人齐齐倒在雪中。 武烈等人迅速跑去,吴羡心中一急,亦如同灵猿一般,接连向后翻滚而去,矫健敏锐十数个跟斗,又一把抱住赵敏腰身,双腿屈膝一跳,却是跃了两三丈,轻飘飘停在数米之外。 “快给我解开。”赵敏焦急道。 吴羡望着赵敏灵动的眼神,其被定住了身子,不能动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转动着,缘是卫璧中了剑,已无多少力气,只顺手点了定身穴位,还好没有危及赵敏生命。 而这一时间,朱、武、姚三人点中卫璧穴位,三人知晓想败吴羡事不可为,又顾及卫璧生死,便背着卫璧一溜烟跑了。 吴羡见人已经走了,亦是悬着一口气松了,将赵敏平躺放在雪地之中,正要施展点穴之术。 吴羡望一眼躺在雪地之中赵敏,恬静安定,全身静悄悄的,只有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便压下心头悸动,开口说道:“待会儿我会在你腰间和心口点一下,冒犯之处,郡主您多担待。” 吴羡抬起手臂,一指欲出,只听见赵敏“啊”一声惊呼,一双眼睛直愣愣看向吴羡,眼神明亮闪烁,又有些躲闪。 吴羡安慰说道:“郡主没事了,他们退走了,不要怕。” 吴羡又抬起手臂,正要点中赵敏穴位,猛然间又听见赵敏一声惊呼,吴羡的手在离穴位一掌之处停下。 吴羡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很是生气愤怒,指着赵敏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对你不敬,对不对。”吴羡头也不回走开。 “诶,吴羡,小羡子,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赵敏眼睛余光望着远去的吴羡,开口说道。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茫茫冰雪之中,赵敏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雪地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忽然一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轻飘飘从山崖上落下,鬼祟猥琐、蹑手蹑脚走在雪地之中。 其步伐轻盈快捷、不消片刻至了赵敏跟前,赵敏还未说话便被点中哑穴,一条淡黄丝帕自其手中落下,风儿轻轻吹动之下,飘在赵敏纯白细腻、美丽皎洁的脸上。 一时之间,春色朦胧。 下面情节需要方可观看。详情请点击……充值 “吴羡,你又捉弄我。”恢复后的赵敏一阵后怕,脸色羞红,抡起小拳拳对吴羡一阵猛捶。 吴羡左右腾跃躲避着,贼兮兮笑着,眉角挑了一挑,促狭说道:“郡主吓着没?” “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你不知道,每个女孩子都对自己……看得十分重要。”赵敏抬头望着吴羡,一字一句,语气凝重说道。 “我以为郡主并非寻常女子呢,原来郡主也会害怕。”吴羡笑一笑,又严肃说道:“一个女孩子闯荡江湖本就危险,中原地区治安还好,西域之地牛鬼蛇神众多,还有许多强盗、响马、邪魔外道,光天化日抢强民女时有发生。” “郡主你这一副清秀俊朗的模样,还有窈窕的身材,肯定瞒不过那盗贼老辣眼色,所以你不要乱跑,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可不想你被掳走,找到你时,你已经双目无神、眼神空洞了。”吴羡恐吓着说道。 “好啦,好啦,不会离你太远的。”赵敏嘻嘻笑着,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那现在怎么办,往光明顶去,还是去找刚刚那几个老头的麻烦。”赵敏被人欺负了,有心想要找回场子,可惜玄冥二老、阿大等人都不在身边,于是问吴羡,看他是怎样一番想法。 “你武功太差,我还要分心照顾你,我们不要生事,这次恩怨先记着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以后再寻机报仇,还有郡主大人,下次有危险,您就先跑。”吴羡有些无奈对赵敏说道,对调皮任性的郡主很是头疼。 “好的,下次我就跑。”赵敏说着,过一会儿,她又掏出一个粉色小包,贼兮兮眯着眼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不是君子,我们现在就去把仇报了。” “莫非是……” “对,正是霹雳雷火子。”赵敏昂首说道,“刚才那青年已中了我一剑,现在已无一战之力,你再以迅雷之势,射出暗器打倒一人,剩下两人不过是土鸡瓦狗。” “朱长龄、武烈等人死后,庄内其他人怎么办?” “丫鬟仆人无关人等放了,其余亲戚朋友一律杀光,斩草除根。”赵敏神色冷漠说道,气势一变,肃杀无情,威严高贵的气势直扑面而来。 那语气平淡冷漠,仿佛所杀不是活人,而是一群畜生一般。 吴羡不由竖起大拇指,看着满面寒霜的赵敏,赞扬道:“郡主果断,到时我点了他们的穴位,他们只得乖乖引颈受戮,届时就由郡主来动手罢。” 赵敏一愣,眼神有些惊讶望着吴羡,不是应该自己发号施令,你来动手吗?赵敏自不把他们性命当回事,但自己千金之体,怎么能当刽子手呢。 当即赵敏语气一转,笑嘻嘻说道:“我觉得平白枉顾多人性命,只为泄我俩私愤,确实有些狠辣,要么只把主事几人杀了就算了,其余无辜之人,不过一群妇孺,难道我们会害怕其报复,嘿嘿。”越往后说,赵敏越有些不好意思,略有尴尬玩弄着一缕秀发,一双美目就盯着吴羡,等着吴羡回答。 “我觉得郡主率先之言确实有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倒是不用害怕,可万一我们有了孩子,那朱家、武家子孙后代,若是心心念念着报仇,又有一天才子弟,一朝功成潜龙出渊……你想想,是不是恐怖。” 赵敏好似听到什么,白皙的脸颊迅速爬满绯红,就如同散发醇香醉人的红苹果,令人垂涎欲滴。 吴羡没察觉自己口误,看着赵敏,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赵敏顿时挺胸抬头,深呼吸一口气,心中纠结一番,又迅速下定决心,神色坚定又无畏,清声说道:“那好,就由我来动手。”说完,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往前而走,好像是去找那几人报仇似的。 吴羡一把拉住动身的赵敏,笑着说道:“杀什么杀,江湖事江湖了,若是什么仇仇怨怨,动辄杀人全家,那么这江湖再多几倍人,也是不够杀的。” “不行,我非得杀了他全家。谁也拦不住我。”赵敏一急,俏生生说道,同时小脸上凶巴巴的,眼神亦是凶恶盯向吴羡,仿佛在说你松开手,别挡我杀人。 “好,你去。”吴羡索性不管,就松了手。 第九十二章 失手杀兄 吴羡一松手,赵敏当即快步前走,直走了百丈,又下了雪坡之后,回首一望,身后空空荡荡,哪有吴羡的身影。 不一会儿,赵敏又悻悻退回,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吴羡,脸色黑黑的,在心中臭骂吴羡。 吴羡笑着说道:“一个人和我到光明顶来,现在终于知道坏事了吧,这荒郊野岭,你还是好好跟在我身边,乖乖顺从我的心意吧。” 赵敏不怀好意看着吴羡,心中却是想到:等下次你到了大都,我一定要用药把你晕倒,然后一百遍呐一百遍。 “走,我们快些了结此事,正好武家庄有兰花拂穴手,你不是正好缺一门手上功夫吗?还有郡主,你内功修为着实有些差了,或许凭借招式的精妙,你能占一时的威风,却并非长久之道。”吴羡瞧见一边“色眯眯”、不怀好意的赵敏,奉劝道。 “若是你没有一门强力内功,我有九阳神功,威力巨大,练至高深之处,内力深厚绵长源源不息,你练不练。”吴羡又问道。 “不练。”赵敏撇过头说道。 …… 武家庄外,两人并肩而行,真是悠闲自在,又纵身一掠,人已至了屋顶之上,望着眼前亭台楼阁,吴羡指着旁边一高处,说道:“郡主,你在那里去等着,如若情况不妙,你就先跑,我随后跟来。” 吴羡随后张口大喝一声,声音远远传出:“武烈匹夫,朱长龄匹夫,你吴爷爷到此,可敢出来一战。” 卫璧房内,一众人有些宽心,原来卫璧虽然被刺了个通透,却并未伤到要害,待伤口痊愈之时,自然也就恢复了。 朱九真、武青婴两女,见表哥(师哥)被伤的如此重,也是十分憎恨罪魁凶手,而朱、武、姚三人并未多做解释,故两女只当吴羡是罪魁祸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待听见吴羡声音,朱、武、姚三人一惊,又是愤怒又有恐惧,三人皆奈何不得吴羡,如今吴羡找上门来,这可如何是好。 朱九真、武青婴两女可不管这么多,各执三尺长剑出了门,就要和吴羡一较高下,替爱郎卫璧报仇雪恨。 吴羡站在青瓦之上,望着出了长廊,站在院落之中的两女,吴羡不由自主便将两女与郡主比较,两女虽然各有姿色,但在吴羡看来,两女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郡主国色天香。 在当年之时,吴羡还羡慕卫璧坐拥两女,现在想来也是平平无奇,吴羡不愿对女人出手,大喝道:“怎么,几个大老爷们儿不敢露面,派两个弱质女子来出战。” 朱长龄三人也赶快过来,护住二女,武青婴心中气愤,盈盈一步上前,英气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今天我就要为师哥报仇。” “哈哈,你觉得你比男人强,那我就问你,以十里路程为界,不以内功为用,你觉得若是只凭体力,男人和女人相比,谁速度更快。”吴羡问。 武青婴蹙眉想了一想,却是找不到辩语,朱九真想到自己养的将军,赶忙替武青婴解围,语气阴毒,抬头望着吴羡道:“那你和我养的母狗比十里赛跑,你若是跑不赢我的威武将军,岂不是说明,男人还不如一只狗。” 吴羡皱眉着,朱九真语气他很不喜欢,语气平淡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要让公狗和母狗比赛跑了,那才公平。”一句话又将几人堵死。 吴羡可不是来和几人扯皮的,一双眼睛就注视着众人,又潇洒坐在屋顶红瓦之上,缓缓说道:“朱长龄,武烈,你们说这件事怎么解决,上来一战。” 因为姚清泉吴羡并不知其姓名,所以并不点他,因此姚清泉觉得被轻视了,气得脸颊鼓起,黑里透红,大喝一声:“恶贼,竟敢在这里逞威风,吃我一脚。”话罢,纵身一跃,脚步在假山、大树之上接连借力,便已至了房顶。 “二弟,且慢。”朱长龄伸手挽留,姚清泉却怒火攻心,不管不顾。 吴羡起身迎敌,看着屹然不动朱、武二人,挑衅道:“你们不动手,就眼睁睁看着这汉子送命?待这汉子丧命了,你们二人更不是对手了。” 一句话,不仅使得姚清泉更加愤怒,朱长龄二人想来,道理确实是这道理,但吴羡一副智珠在握、尽在掌控的模样,还是让二人有些疑心,尤其是刚死里逃生的朱长龄,则更是小心谨慎。 姚清泉突身而来,一脚踢出迅如狂风,吴羡驱手一挡,右手五指成爪,一下子勾住其脚踝,那姚清泉单人匹马那是吴羡对手,吴羡十指嵌入其脚背之中,又狠狠向下一拉,顿时其脚掌便脱臼,鲜血也从脚背沁出。 姚清泉忍着疼痛,即使脸色白的发黄,脸上冷汗冒出,亦是紧咬着牙,不肯哀嚎一个字。其一个转身踢,左脚也是踢出,袭上吴羡面上,吴羡唉叹一口气,左拳打中其小腿上巨虚穴,姚清泉登时腿脚一麻,没有半分力气。 “二弟。”“兄弟。”下面二人叫道,却是不敢上前。 吴羡一提其衣领,便似霸王举鼎一般举起姚清泉于头顶,姚清泉在上不断挣扎,却是徒劳武功,吴羡冷眼看着朱、武二人,又对头顶姚清泉说道:“你瞧见没,你心心念念为下面二人办事,但终究他们才是一家人,丝毫不顾你的死活,你还想为二人拼命吗?” 吴羡手上一使力气,姚清泉便被抛出,直向几人而去,朱、武二人合力将姚清泉救下,又吩咐两女扶姚清泉救治。 朱长龄脸色有些青白,嘴角也有些颤抖,心中很是震惊:怎么不到短短两年时间,眼前少年竟有如此实力,面对我兄弟三人不落下风,又几招击败清泉兄弟,实在可怖。 朱长龄先一步上前,语言诚挚恳切道:“贤侄,你忘了吗,你的功夫还是伯父我传授的,我们还约定小女与你的亲事。”原是见状不妙,便想着真儿的姿色,又施展美人计。 “呵,吴公子,没想到您早已有这等白首之约呐,真是郎才女貌。”赵敏在一旁听见,十指纤纤轻轻拍掌,笑吟吟说道。 吓得吴羡一个激灵,一跃跳下院落,赶忙怒气冲冲指着朱长龄,义正言辞道:“好你个朱老贼,欺我年少弱小,又身在你的魔爪之下,见我天资卓越、惊才艳艳,又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便诓骗我学你武功,定下约定取你那丑陋恶毒的姑娘,如今你还敢大言不惭说出来,我吴得羡与你不共戴天,势取你狗命。” 朱长龄脸色一黑,面有囧色,吴羡单手成掌摆于胸前,一手负于身后腰处,侧身而立,颇有一带宗师之范。 “别想着其他,在你们出手埋伏之时,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要么我死,要么你们死,耿直点,出招吧。”吴羡语气不容置疑说道。 朱、武二人相视一眼,眼神交流,朱长龄便铁笔一纵,摇头晃脑、状若疯癫,一个‘狂’字写出,吴羡少有碰见使判官笔的行家,之前面对三人连击,不敢有丝毫大意,此时倒有闲情逸致多见识朱长龄武功,故而留了五分力,只拼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武烈看见世兄与其斗个旗鼓相当,暗中握紧从怀中袖袍里的“离毒针”,之前吴羡在楼上,与两人距离有十丈之远,而这离毒针却只有五丈射程,故而两人不敢上楼,只引得吴羡落至这狭窄的院落之中。 武烈面色平常,只在原地慎重而视,朱长龄不得不拼尽全力对敌,吴羡只花五分心思御敌,瞧见在一侧有所待的武烈,便知定在谋划好事,假装在朱长龄攻势之下疲于应对,然则朱、武两人身处险境,哪有想这么多,只道是朱长龄发了十二分力,与吴羡斗个旗鼓相当。 尤其是在一侧的武烈,看见吴羡虽疲于应对,然其拳脚密不透风,不露破绽,又怕朱长龄坚持不了许久,已是焦急不堪,猛然间见到吴羡露出空挡,袖袍中暗器一动,那枚银针只闪过一丝银黑色光芒,便没入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吴羡拳招一变,身子迅捷一侧躲过铁笔,靠在朱长龄身前,又双肩猛得一顶,朱长龄只觉得这似蛮牛之力,身子便被撞开去,挡在了吴羡身前。 朱长龄只觉腰腹似被蚊虫一咬,却也并未细细追究,待出了两三招之后,猛觉胸口堵塞,一股气血直往喉咙处涌,待意识过来之时,一口黑血喷出,人已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吴羡冷眼旁观,啪啪两声,忍不住鼓起掌来,又竖起大拇指道:“武前辈,厉害。”吴羡上前试探,果真渐无了气息,心跳也是停止。 武烈也是脸色一黑,那离毒针有毒无解,地上朱长龄十死无生。 “我早就瞧不起他朱长龄,看似仁义之家,实则阴险狡诈,十三年前见色起意、化身大盗,掳走十七里山外梅村里一姑娘;还贪婪无耻,谋夺其一好友万贯家财……”武烈慷慨陈词,好一副他朱长龄十恶不赦之辈,自己念着祖上情意、手足之情,不得不与他朱长龄为伍,屈于其淫威之下。 第九十三章 西域乌镇 “武烈前辈,你也不用给死人泼脏水,依我来看,你们俩一半一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对你家传武学兰花拂穴手颇有兴趣,不若你和我做个交易,用兰花拂穴手交换,换你一家老小性命。” 武烈一听,当机立断,赶忙说道:“少侠你且稍等,我这就去取秘籍过来。” “还有,烦你向真儿小姐解释清楚,这朱长龄究竟死于谁手,倘若事后有人找我麻烦,除非你还有兰花拂穴手这等令人心动的奇功,那么你难逃一死。”吴羡挑眉笑道,蝼蚁尚且贪生,武烈有此决断吴羡并不意外。 这笑容很是平常,但在武烈看来却是冰冷,仿佛幽冥下的阎罗一笑,令人脊背发寒,半点不敢生起反抗的念头 吴羡又突然想起什么,唤住正欲退走的武烈,开口说道:“我是个讲诚信的人,说不知道屠龙刀消息,那便是不知道,既然先前说好用倚天剑交换兰花拂穴手,我也不会诓你,倚天剑落入了峨眉灭绝之手,你自己好自为之。” 武烈果然不再耍小心思,恭恭敬敬送来兰花拂穴手,吴羡也遵守承诺,放了武烈一马。 吴羡与赵敏随后离开,赵敏笑颜绽放,目光秋水潋滟,看向吴羡说道:“男人比女人强,是吧?” “这哪能啊,妇女能顶半边天。”吴羡陪笑道,又拍马屁说:“郡主雄才大略,本领才干不输男儿,先前只是片面拿体力做比较……” 哗啦哗啦说一大堆,吴羡猛然间神思一动,又开口道:“郡主,你看,就像生孩子我就比不上你。” “你找死。”赵敏一个飞踢,吴羡下意识一拿,赵敏的脚就被吴羡拿在手上,“你丢下。” “我不丢。” 赵敏又用王八拳攻去,吴羡连忙小步后退,赵敏亦是一蹦一蹦被带着走。 又是十天时间,每日晨时旭日未升,吴羡起来练功,郡主亦是被抓起来练武,吴羡已有了一阳指这点穴功夫,便只粗略学习兰花拂穴手招式,并不细细琢磨。 但吴羡眼光独到,每当赵敏招式不对,吴羡总能指出并纠正,故而一月下来,赵敏已初步掌握了兰花拂穴手这门绝学。 十十七天后,光明顶之下,时间已至了初春时间,冰雪融化,春草出芽,光明顶前,山峦峻岭奇高,峰谷积雪不融。 吴羡长嘘一口气,终于来了光明顶山下,记得原着所说上光明顶之路途,明教占据天险,有七巅十三崖,还有十余道暗哨,可谓固若金汤。 也有一条上光明顶的密道,成昆就是凭借这条密道,避过重重天险和暗哨,不知不觉潜上光明顶,正好撞见杨逍与韦蝠王以及五散人拼斗,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若非张无忌的出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便是明教众人收尸之地。 “郡主,现在怎么说,这个心愿完成没有,还是非要上山一看。”吴羡亦是琢磨不定赵敏心态,询问道。 赵敏望一眼天山雪岭,又顾盼一眼来时的沙漠,两边都是极致宏观壮阔的景象,一边冰川融雪,一边是沙漠戈壁,比起一望无际的草原,各有风情,此时自己一行目的已达到六分,瞥一眼吴羡,笑嘻嘻说着:“难得到了光明顶之下,若是不上去见识一番,岂不是有些不完美,嘿嘿。” 赵敏憨态可掬的微笑着,一双眼弯弯的,似夜晚星空的一轮眉月,嘴唇红润娇艳欲滴,小嘴略微勾起好看的弧度,似在请求,似在撒娇。 “行吧,反正到时被发现了,依明教在西域的势力,还有对西域之地的掌控,咱们运气好,还可以逃回中原,如果运气不好,只能在昆仑埋下尸骨。”吴羡耸耸肩,敞开双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那咱们不上光明顶,就在周围山峰上逛逛,那也不行吗?”赵敏嘟着嘴,气呼呼的,有些不乐意道。 吴羡思索片刻,按理来说,光明顶之上应该并无一众高手,光明二使只存杨左使,紫白金青四大法王更是走的走、散的散,只有青翼蝠王韦一笑,有可能在那光明顶之上,五散人也与杨逍闹出矛盾,纷纷下山并立誓不再上光明顶。 若非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明教圣火覆灭在即,白眉鹰王不会上山驰援,五散人亦不会违背誓言,重新上山。 现在山上高手只有杨逍、韦一笑,还有五行旗正、副掌旗使,掌旗使皆是有一流高手的实力,这山崖之间,他们地况熟悉,占了地利。然吴羡轻功卓绝,即使带着赵敏,应该也是不差,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吴羡沉默片刻,只得长叹一声,幽幽说道:“那好吧,不过一旦遭遇敌人,我们就赶紧下山,然后退回中原。” “话说,郡主,你还有一个愿望未完成,有没有什么想法了。”吴羡领着赵敏登上悬崖,又想起还欠其一个愿望,便对她说道。 “你别着急嘛,我们还没去过山顶,你也还未送我回大都,怎么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怕什么?怕喜欢上我?”赵敏眼含秋水,风情万种瞧一眼吴羡,询问道。 吴羡心间似吹过一阵清风,心间微颤,却是强装镇定,望着高山,深沉说道:“女人,形式逻辑的典范,辩证逻辑的障碍,我无意摧残女人,也不想被女人摧残。” “什么形式逻辑?什么辩证逻辑?”赵敏低着头思索,又忽的抬头询问。至于后面两句,赵敏倒是听懂了。 “以后再和你解释。”吴羡说道。 一起一落之间,吴羡便跃在一丈山壁之上小路,低头望一眼赵敏,开口说道:“郡主,大路上有暗哨不可走,只有走这山路,岩石积雪未融,山石有些滑溜,你小心一点,待会儿上了在高处,落下可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赵敏也是身子轻盈,如迢迢仙女一般,姿态轻盈秀美、端庄可爱,落地之时身子轻轻晃动,似初春柔嫩青绿的柳枝一般,吴羡一掌搭住赵敏的肩膀,她的身体便稳了下来,同时赵敏有些心惊的吐吐舌头,还好还好。 吴羡看了一眼赵敏,一针见血说道:“你身子轻盈有余,稳重不足,下盘不扎实,上山也就罢了,下次你如果是从高处往下落,记得落地之时,一定要加个翻滚。” 赵敏被吴羡一阵批评,并未有任何不快,疑惑问道:“为什么要翻滚,是要卸力吗,落地之时承受力量更轻?” 吴羡摇摇头,解释说:“可能你觉得翻滚没有必要,实则不然,不论多高跳下来,只要翻个跟斗,你就可以死得远一点。” 两人在山路之上走着,山路曲折离奇,又是九曲盘旋,实在难走,吴羡走来倒是轻松,赵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动作,吴羡在一旁看来比自己登山之时还要胆颤几分。 赵敏虽然学了轻功,但时日尚短,轻功修为不高,故而当行至高陡山峰时,吴羡也不敢在让她犯险,便背着赵敏,吴羡纵身跳跃在绝壁之上,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待跃过一山峰之时,前方路途宽阔,看来是至了大路之上,畏惧被明教发现,有些束手束脚,七天时间也没走多少路程。 第八天,吴羡索性不再隐藏,能走多远就多远,这么磨磨蹭蹭浪费时间,实在是太窝囊。 又是两天,光明顶下七巅十三崖,已经走了一小半,而两人行踪已经暴露,明教弟子派出小队侦查,可吴羡了无痕迹、行去如风,普通弟子怎能找到。 吴羡的行踪亦是引起高层关注,杨逍派不动五行旗,就派来了手下天地风雷四门之中,风雷二门弟子,风雷二门弟子已是精锐,比之寻常弟子本事大多了,吴羡有两次差些被寻着。 幸好明教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否则以明教各路牛鬼蛇神,两人未必能轻松躲过,未免明教大肆搜山,两人便马不停蹄下山东归。 春风一刮,大地回春。吴羡回首望一眼冰雪皑皑的高山,心中有些感慨光阴易逝,晃眼间几月过去,又转过头望一眼赵敏,说道:“郡主,前面荒原之中有一小镇,名叫乌镇,乃是方圆五十里中唯一小镇,故而聚着各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小心一些。” 这乌镇说是一个小镇,实则连城墙都是颓圮破败、高低不齐,西域之地环境本就脆弱,再加上长年战争笼罩、匪患猖獗,西域土地大面积荒芜,人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自然又多人投身盗贼,入了邪道,西域环境就越发混乱了。 两人才走至镇外四里地,瞧见东方有一堆破败土房,大大小小共有几十座,楼外搭着好些高长的竹子,还有稻草搭在屋里作床席,一群衣衫褴褛、脸颊干瘦的汉子,瞧见两人路过,有忙碌之人放下活计投来目光,也有的人蹲在烂墙上手上肯着小块烂肉,侧目而视。 更甚者,吴羡瞧见远处一蹲在墙角大便的人,其也是忘了正事,眼中闪过绿芒和贪婪之色,直愣愣瞧着两人。 “你别看。”吴羡快步走至赵敏左侧,挡住了她的目光。 “这……”赵敏先前匆匆瞥过一眼,此时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羞脑,愤愤而道:“这群人都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是从别处流亡过来难民。”虽是这样说,吴羡觉得那群人不好善与,那些人身上凶戾之气明显,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向吴羡两人的目光,就如同丛林之中猛兽血腥,亦如同猎人瞧见猎物的目光一般兴奋。 进了镇中,城内巷道交错,茅屋木楼,且每家店装饰都极尽平凡,毫无华丽可言,与中原城内的店铺相比可差多。街道摊贩亦是破烂,但倒有些中原少见的稀奇之物。 街道上各路牛鬼蛇神,有驱车赶骡的寻常百姓,毡帽花袍、金发碧眼西域胡人,街上人声鼎沸,嘈杂但不繁华,但街道上少有女人行走,来来往往的男人们腰间多有着一把刀。 两人进了一家饭店,店内已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划拳玩闹,抠脚挠背,且桌面上杂乱无章的碗碟,闹闹哄哄,场面一度混乱。 吴羡见店内已无空桌,又晃眼一见,店中心处有两名青年,身材雄壮高大,其中一人面色憨厚正气,不像难于招惹之辈,便领着赵敏过去坐下。 坐下身后,吴羡点头打个招呼,便和赵敏点了几门寻常小菜,而这时间,细细观察两人,才发现两人各俱特色。 那憨厚之人名叫聂平,面色坚毅正直、浓眉大眼、阳刚精神,而且手腕沉重有力,胳膊肌肉紧实,又偶然间瞧见其手掌中厚茧,尤其是手掌虎口之处最甚,应该是位铁匠。 而另一人身材亦是高大魁梧,但其脸上颧骨突出、精瘦干练,模样有些狠辣,尤其是其一双凶戾的眼睛,眉头一皱一疏之间,眼神便似山中的猛虎一般,威风凛凛、煞气逼人,其人唤作铁头。 “四十六文钱,你算错了吧。”一头戴斗笠黑服汉子,大声道。 “这么点儿东西,这么贵啊,再算一次。”同行汉子怒拍桌子,又命令着小老头道。 “四个人点了四门小菜,又有一壶酒,总共四十六文,没有算错啊。”客栈小老头弓着身子,语气谦卑说道。 “四十六文钱就吃这个,那我可不给钱。”那黑服男子见掌柜是个老头,又卑微谦恭,便又带威胁又带无赖说道。 “老板,有人不给钱啊。”铁头站起身说道,语气有些沙哑狠厉,真是有些气势。 聂平也赶紧起身,将背上刀袋往登上一放,又展开布袋,露出里面一把把锋利寒冷的短刀,朗声说道:“五把宰牛刀全部磨好了。” 那一众人见两人高大精壮,气势凶狠、蛮横,又果真见到那一把把宰牛刀锋利至极,一时有些寒冷,顿时有些沉默下来,又相互对视几眼,便赶紧结了账走人。 “你们是利峰号刀厂里匠人?”吴羡一眼见到刀身印章,心中确定,却还是问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我两年前在沙林镇买过利锋号宝刀,刀是好刀,锋利坚韧,寻常刀剑不能媲美。”吴羡与两人谈论一番,吴羡言语之中又多对利锋号宝刀赞不绝口,连着对匠人亦是一番赞美,故而多得两人好感。 而吴羡所言亦非虚言,利锋号宝刀在西域颇有声名,中原之地也少有匠人能够铸造同等品质宝刀。 饭后几人分道扬镳,吴羡与赵敏两人去采购干粮,又想在市集上买两匹马儿代步,为越过路上荒漠和戈壁做准备。 赵敏依靠在吴羡旁边,悄声问道:“那利锋号宝刀很厉害吗,要不买一把瞧瞧,正好你不是没有兵刃吗?” 第九十四章 拔刀相助 “我又没学过刀法,使刀干嘛,再说我包里有一把砍柴刀。”吴羡拒绝道。 “兵器,亦是凶器。假若你三分力打死人,而用长刀利剑,你只需轻轻划过脖子,亦或是刺过心窝,人就死了。能以更小力量,造成更大的伤害,何乐不为?”赵敏说道,美目又鄙夷着吴羡,嘲讽说道:“那你准备用柴刀杀人?” “柴刀同样锋利,而且干嘛要无端无故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犯我,我亦是让人。”吴羡说道,脸上虔诚,又语气傲然道:“我吴某即使在江湖这片大染缸,亦是纯洁善良,不减当年。” 赵敏无奈,无语用手擦拭额头,又说道:“去寺庙就图一乐,活佛还得看你。”吴羡嘿嘿笑着。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街,一边嬉笑玩闹。 “啊,啊,救命啊。”稀疏人群之中,一声声女人尖叫引起两人关注,吴羡说一声“走”,两人便小步向声音传来之处跑去。 近了,人群之中,一位头戴粗布,裹得严实的妇人惊慌失措,不停穿梭在人群之中,妇人多是一边惊叫,一边跑到男人身后,期盼有人能站出来,解救其性命。 两道人影野蛮的冲撞上来,正是掳掠妇人的强盗,周边行人对此已是麻木,怕引火烧身、殃及池鱼,便纷纷退到街道两旁,怜悯者有之,看戏者有之,相助者便无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猎户,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有居民抱怨道。 “这女人惨了,前些个被掳走的女人哪有好下场,那猎户们约有五六十个人,唉。”说话之人是个老丈,言语之中满是同情惋惜,又有苦恼愤恨。 吴羡赵敏两人混迹在人堆之中,吴羡不想束手不管,举目四望之间,瞧见墙角之处一些石子瓦片,便过去随手抓起一把,右手两指一捻,曲指一弹,那石子去势迅捷疾快,其中一人只感觉膝盖一痛,身子顿时支撑不住,重重磕在地上。 吴羡又纵身一跃,便坐在了屋顶之上,又一枚石子射出,又一人手腕一痛,两人分别站起身,慎重望着楼顶的吴羡。 “哪一路的朋友,要管我们的闲事。”一人口音奇重,好似湘西那边的口音,说话又快又浑,好似嘴里包着一颗石头含糊不清,吴羡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嗯?”吴羡有些迷糊,这叽里呱啦说些什么,吴羡扣扣脑袋并不回答。 那两汉子觉吴羡小瞧两人,便又张口大骂,同时不管不顾,看见摊上有什么合适物品,便往房顶上扔去。吴羡躲过,又几枚石子打过,打中两人胸口膻中、华盖穴,两人只觉得胸口气闷,便捂住胸口长大嘴巴想要呼吸,一时之间停下了动手。 而这时候,又有三名同伙赶来,却是来抓那妇人,妇人躲在街道人群之中,那三人发现后便径直追去,行人纷纷攘攘,吴羡怕误伤了人,不敢擅自动手。 有一个八尺身高大和尚、肌肉虬结,胸膛,如一只蛮牛冲出来,一拳打在一人脑袋上,又捡起一小腿粗细的粗木棍,将其余两人都打倒在地。 不至片刻,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街道各处都稀稀拉拉涌来几名汉子,手执长刀、屠刀、铁棍等等,便要围住和尚砍杀。 大和尚仗着身材高大,力气惊人,又有吴羡一旁出手相助,很轻易击倒众人。 咻一声。吴羡又射出一枚石子,打在一人小腿之上,猛然间目光一缩,瞧见一发箭矢同流星飞电,转瞬间就从人群中疾射而来,吴羡袖袍一挥,一股绵绵劲力袭出,飞矢便卸了力道,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之中。 吴羡顺着箭矢方向投去目光,只见一贼首手执着打猎弯弓,又引箭来射,便迅捷一发石子射过,正打在他握弓手上,匪徒痛呼一声,手掌顿时一松,猎弓落在地上,而几人见状不妙,亦是落荒而逃,转过墙角便不见了踪影。 吴羡和大和尚打跑众人,两人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却并未多言,大和尚外貌长相粗犷凶恶,待驱赶走破猎户之后,又望见木柱后一怯生生的小女孩,将一旁的箱箧背好,便向着憨憨一笑,也是个善良憨直之人,随即大手大脚离开了。 吴羡亦是轻身跳跃至赵敏身边,“没想到吴少侠真是一名惩恶扬善,见义勇为的侠者,嘿,还真是一名大活佛。”赵敏有些吃惊,其语气略显怪异说道。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你真当我黄州妇女之友、正道的光浪得虚名?”吴羡昂首阔步在路上,那一众猎户不过是些寻常人,武功粗浅微末,也只能在平民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对了,那大和尚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过块头大一点,力气大一点,我看那些猎户眼神狠辣,睚眦必报,刀刀砍劈要害,绝不会轻易善了,你说那大和尚会不会被暗害。”赵敏柳眉微蹙,想起那些破猎户的作为,心中亦有不耻。 但又回过头来一想,他们蒙古元朝的士兵,对待中原的百姓,又何尝不是这样一番暴虐残酷的手段。赵敏又是一阵心悸,翘首望向东方大都方向,不知汗国还能在这富沃土地上统治多久。 吴羡摇头不语,那些猎户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吴羡自是不知那和尚命运如何。 两人到了干肉店内,走走逛逛,便开口问道:“店家,肉干怎么个价钱。”吴羡望一眼店中各种干肉,寻思着买些路上存着,春冬时节,荒原中猎物也少,未免一路二人只能吃干饼馒头,买些肉干着实合适。 且说此时盐价十分昂贵,寻常百姓之家根本吃不起,更别说西域这贫瘠的地方,百姓连饭都难吃饱,更别说吃盐了。故而肉干真是肉干,就是自然风干,可和后世的熏肉不一样,吃起来又硬又老,更甚者还有一丝丝腐烂酸臭之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味道。 买了干肉之后,又去市集买了两匹高大骏马,因为两人大包小包东西,没有畜生驮着,那就全压在吴羡身上,况且快马驰骋,亦是能够很快回到中原。 第九十五章 大和尚亡 吴羡慎重点点头,今晚休息一晚,明早赶快动身,已经不可避免惹来了麻烦,尽早脱身为妙。 两人将马拴在客栈马厩之中,又将一些行李放在客栈,时间已是未时,小镇之中虽是贫瘠落后,可也有些稀奇之物,便约着赵敏在摊位上闲逛。 “这是什么东西?”赵敏一手握着十字架,眼睛闪过异彩,好奇问着眼前摊主。 摊主是个异国人,虽说着华夏语言,外国口音浓重,倒也能够简单交流,“这是天父的信物,戴着它,就能受到天父的庇佑。”摊主还将手放在胸前,闭眼低头虔诚祷告,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 不过是骗钱的手段,吴羡可不信什么神佛鬼怪,又定睛一瞧,这十字架是一枚黑色石子磨成,光滑黝黑,但石架子略微有些大了,做工也不精良,用作护身符实在有些不方便,便劝赵敏不要购买。 蓦然间,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都总向一条巷道,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不知有谁说道,“大和尚又和猎户打起来了。” 吴羡拉着赵敏也随着人群冲过去,众人拥在巷口,也有人爬上巷口对面二楼,看稀奇似得望着巷子中。 “你们干什么。”聂平与铁头两人冲过人群,厉声吼道,吴羡拉住赵敏,眼神示意她躲在人群中,便也纵身一跃,踩着众人头顶跃过去。 “快跑。”三四道人影之中,不知有谁望见几人,便开口一吼,随即几人鸟兽作散不见了踪影。 大和尚已经身中数刀,右脚被捕兽夹夹住,脸色狰狞痛苦,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鲜血流淌而下,地面黄沙被鲜血侵染,红扑扑一片,妖异鲜艳。 吴羡心中默哀,和尚是个好和尚,猎户可就不是好猎户了,赶快过去伸手一抹,将和尚眼睛闭上,吴羡知猎户睚眦必报、阴险狠辣,估计自己也是逃不脱报复。 吴羡望着追出去两人,眼神一凛,心中一恨,这帮猎户活着只会祸害人,也是闪身掠去,欲先杀了三人祭奠,再将其他破猎户一同杀了陪葬。 待顺着巷道跑至街上,几人已是不见了踪影,铁头满眼通红,声嘶嘶哑大吼道:“平弟,你别拦我,我要杀了那帮破猎户,替和尚报仇。”铁头挣脱了聂平的束缚,将定安撞上墙壁,却因去势太强,一个跟斗摔在地上。 聂平又扑将过去,亦是悲痛万分,又闪过纠结之色,一把抱住铁头,喊道:“你忘了师傅交代什么了,不要惹事。” “可和尚死得那么惨。”铁头嚎啕道。 吴羡几步过去,一手搭在铁头肩上,脸色平静看向铁头,说道:“铁头,借你刀一用,我代和尚去报仇。” 铁头感受到其手臂如同钢铁强劲,其中汹涌着蓬勃劲道,一双狠厉的眼睛射过来,目光灼灼、凌厉狠辣,嘶哑着嗓音,咬着一口钢牙,逐字逐句道:“你一个人不行,那帮猎户奸诈多端,即使山林中的猛虎也被狩猎,况且你并非乌镇之人,地域不熟,恐怕会中埋伏。” 吴羡与大和尚先前对敌猎户之时,铁头自在一旁,但见两人游刃有余,便没有出手,此时和尚之死彻底点燃其怒火,燃烧尽最后的理智,便又看向聂平,铿锵说道:“今晚我就约定一帮兄弟,一同去砍了这帮畜生,若是怕了自可以不来,不要想着向师傅告状,大不了脱离利锋号。” 话语作罢,铁头不顾聂平劝阻,将地上的包袱收好,便又转身回到和尚处,吴羡三人抬着和尚的尸体到了城外,一把火烧了,将骨灰埋至黄沙里。 “这么多愁善感。”赵敏望一眼沉默无语的吴羡,天色灰蒙冷清,西北风一刮,远处光秃秃树枝轻轻摇晃,地面上沙土阵阵,只吹得整片天地黄沙漫天。 “今晚你在客栈里好好睡觉,无论有什么响动都别出来,明天我们动身返回。”吴羡平静而忧郁望着天空,深沉说道。 “我就说嘛,杀人要用快刀。”赵敏瞟一眼吴羡腰间的钢刀,知晓和尚的死对其压力很大,又朗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再者说那帮猎户手段阴险,即使你武功高强,若是迷了你眼睛,锁住你的四肢,即便你有蛮象一般的神力,也施展不出力气。” 锁住了四肢,我还有一肢呢。 而且“我也不放心。”话到最后,赵敏声若蚊呐,吴羡听了去,却也当做没听见,两人就这般呆呆柱着,并不言语。 赵敏又见吴羡并不言语,忍不住跺脚暗恨,心中骂道吴羡呆子、傻子,又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上神采一变,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假装平静如常,“诺,给你。”赵敏不容拒绝将手放在吴羡手中,轻声说了一句,便赶忙跑了开去。 吴羡有些呆愣,感受着手中那冰凉触感的十字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便又回到客栈里,与赵敏一同在店内吃着晚饭。或许因为傍晚之事,两人此刻都是默默吃着饭,并不多说话。 “其他桌子都满了,想必两位不会介意吧。”突兀一道身影坐下,同时猥琐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吴羡抬头一观,只见得眼前一道猥琐的身影,脸大且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塌鼻子、厚嘴唇,再加上矮短溜圆的身子,颇有缩小号胖虎的风采。 吴羡左右一望,哪里坐满,客栈四五张桌子都空空如也,“吃饭就吃饭,兄弟你眼睛往哪看呢。”吴羡只瞧见他一双眼睛色眯眯盯着赵敏,不像有好心思,语气淡漠含着三分提醒。 “嘿嘿,职业病了。”小号胖虎嘿嘿贱笑两声,却并不将吴羡话放在心上,仍旧我行我素的态度,一双眼睛就上下扫视打量着赵敏,不时啧啧称奇,好一副淫荡的模样。 赵敏亦是心中愤怒,奈何自己现在“男人”的身份,又望见吴羡“一切有我”的眼神,便略微放下心来。 第九十六章 你马飘零 “贱兄弟,没事老盯着男人看甚么,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多盯着你老娘看,多孝敬孝敬你老娘,免得她夜里着了凉。”吴羡见其鬼祟猥琐,便知道他看破了赵敏的身份,且胖子也不像个好人,便出口讽刺道。 “是不是男人我还不知道么?再说若有那个闲功夫,我也不看我老娘,有机会多去瞧瞧你老娘,瞧你也是个细皮嫩肉,想必令母也是位大美人,那也是个闲情逸致啊。”胖子并不发怒,反而笑嘻嘻望向吴羡,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很是猥琐欠揍。 吴羡也不发怒,谁先怒了自然就输了一呈,又喝口酒,说道:“家母是何模样我也不知道,但看你肥头大耳、五短身材、猪猡模样,想必尊父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否则怎会生出阁下这么一位惊天地、泣鬼神的俊才。哦,不对,不对,你母亲肯定是你母亲,但你父亲就不一定了,我却不该错论了令尊。” 胖子见吴羡评论自己长相,这是胖子一生之痛,脸色不自觉黑了,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我是你野爹。” “说起一个‘野’字,便不得不谈起令堂,我看阁下面泛桃花,眼角春水荡漾,身上不同脂粉味掺杂在一起,说你不是采花贼我都不信,要说起来,你也是子承父业,十八年前,说不得令堂便是被某位采花贼得了手,才诞下阁下这么一位奇才。”吴羡又开口高谈阔论。 “要是令尊瞧见你这么一副肥猪模样,猥猥琐琐,丢尽了采花贼的脸,说不定当天夜里就把你射在哪堵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是你野爹。”胖子语气加重几分,又开口道这么一句话。 赵敏亦是睁了大眼睛,眼中荡漾着一池春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斜视着,偷笑着、偷看着吴羡。 “我依旧记得,草场上的牛羊又开始撒欢,你的归期仍旧杳无音信,妈妈的思念从未停止。” “我是你野爹。” 正当这时,城外火焰笼罩,火舌四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羡又道:“看见没,城外三十里外火光冲天烧得就是你马飘零的骨灰。” 胖子终于忍耐不住,气急攻心,一口逆血喷出,脸色亦是灰白之色,脚一乏力便栽倒在地。 吴羡又面带关切慰问,蹲下身子站在一旁,语气关怀备至道:“天凉了,晚上记得多盖点土。” 胖子又是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人便昏倒过去。 好一会儿,屋外响起阵阵劫盗之声,有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相碰尖锐颤声,梁木大石落地轰隆之声。 “逃。”吴羡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屋外各种哀嚎、痛哭炼狱之声,又能瞧见门外火光冲天,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带武器。”吴羡又吼一声,不注意一脚,便踩在胖子肥溜溜的身子上,又步子轻盈快捷,就贴至了墙壁边,顺手一抄就拿起某物品。 吴羡一个翻滚,便翻至了楼梯口,携着赵敏上楼去拿包裹,赵敏手执长剑如临大敌的慎重模样,又晃眼间见到吴羡手握着那五六寸长白萝卜,就像握着钢刀一般,赵敏无语说道:“你是准备将萝卜当兵器杀人么?” “武器的作用不是杀人,而是自卫。”吴羡左右而视,见到并无人闯进客栈,两人赶快回房里提好包裹,又从二楼跃下,想从马厩中牵马离开。 “那里有人。”突然有人吼道,语言尖利奇怪,含糊不清,吴羡隐约听见“有人”,转头一望,有三个黑斗篷的人影,斗篷里的脸上画着浓黑奇怪的装容,看不清面容,三人迈着步子横冲过来。 吴羡萝卜一挥,突然间意识过来,又瞧见这水灵灵的白萝卜,一时之间有些舍不得,便赶紧放在赵敏的手上,又从腰间取出钢刀,也是突身冲过去,钢刀一出,“刀气纵横二十里”,那三人只觉喉咙一凉,脖颈一道狰狞的撕裂的伤口,皮开肉绽,捂着脖子惊慌、嘶哑咆哮几声,人慌乱在地上抽搐许久,后便无了声息。 吴羡望着南方的冲天火蛇,熊熊大火如同一只狰狞巨兽,吞噬着南边的一切建筑,又听到四面八方的抢劫、屠杀之声,回首对赵敏说道:“郡主,你聪敏机智,我们往哪个方向逃。” “干嘛要逃,贼寇放火烧城,想必也是有趁火打劫的计算,打算劫一笔就跑,如果贼人势大,无所畏惧,大不了横冲直撞杀了所有人便是。”赵敏眼珠儿一转,便理清思绪,颇有自信说道。 吴羡望向赵敏,便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如果我猜错了,我就一口吞掉这萝卜。”赵敏略有气愤,吴羡这个大笨蛋竟敢质疑自己的智商,故而愤愤说道。 吴羡心有提防,眼神略有怀疑,缓缓说道:“你就是贪图我的萝卜吧。” “你…”赵敏指着吴羡,心中老大不乐意,一根萝卜而已,本郡主贪图你萝卜干嘛。 “萝卜。”赵敏又低头看一眼,这萝卜白皙水亮,根部有丝丝绿茎,水灵灵、直挺挺一根,萝卜外皮光滑均匀,粗细适中,长短有度、约有五六寸,看起来精巧可爱。 天色一片光彩夺目,那一片火海漫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要吞噬整个乌镇。 响马四处抢夺杀人,居民四处乱窜躲藏,镇内本就有许多江湖人士,纷纷团结起来、奋勇作战,那群响马已经碰到了钉子,后来铁头又携着一帮精壮汉子,手执钢刀,身披木甲,从利锋号一出来,便与响马战斗起来,响马见势不妙,便聚回一处,一同溜走了。 “走,去宰了那帮破猎户。”铁头古铜色肌肤下青筋凸起,一双眼睛仿佛猛禽一般,汹涌锐利、震人心魄。 “好,早就看那帮猎户不顺眼了。”“走了,哈哈。”一群人气氛很是热烈,由铁头奔跑在前,众人挥舞着手中刀剑,又尽皆弓着身子,快速向着镇外跑去。 第九十七章 四小** 吴羡在远处瞧见铁狂等人离去,想起死去大和尚,也是突身欲过去。但猛然见想起赵敏,便说道:“现在贼人已经退走了,你就去客栈…” 话还未说完,吴羡又想起客栈地上那个胖子,身上脂粉气纷杂、浓重,又不似春楼妓院那般风尘之气,好像淡淡处子少女之气。 猛然间,吴羡心中极不平静,跌宕起伏,那胖子该不会是“四小”之一吧,那“四小”是近年来闯出恶名,只知晓其在西域和中原西南边界多番作案、臭名昭着,且四个人都各有特点、各俱喜好。 具体之处吴羡并不了解,只偶然间听过其名声,四人分别是桑封、单私、单雄、李宝,故而突然间想起,脸色不由一阵青一阵白,连忙说道:“走,先回客栈。” 赵敏见到吴羡脸色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惊惧,一会儿又是担忧,便赶紧跟在吴羡身后,轻声问道:“吴羡,怎么了?” “那胖子真是采花贼,而且还颇有本事,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便是‘四小’之一……”吴羡思索片刻,便说着,而且赵敏应该被盯上了。胖子本事吴羡并不知晓,但既然在江湖有一番名声,那肯定有些本事。 回到客栈之中,哪还有胖子的身影,吴羡两人又回房察看,只见得包裹凌乱,衣物被扔的到处皆是,吴羡黑着脸,问道:“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赵敏脸色平静,反问吴羡道:“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吴羡脸色疑惑,忙问道:“这是你的房间,包裹也是你的,哪有我的物品。” 赵敏眯着眼睛,耸肩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你背包几不离身,便将一些物品藏在你包里,所以我包裹里没什么私人贵重物品,你没见我几乎每隔几天便会抢过你的包,美其名曰吃包里糖果,其实……嘿嘿。” 怪不得赵敏自永登县时,便买了一袋糖果放在背包中,吴羡以为是小女孩贪吃的性子,原来……不过,干得漂亮。吴羡心中默默点赞。 吴羡亦是有些慎重,现在郡主被那死胖子盯上了,不料理了胖子,吴羡都不敢让赵敏一个人入睡,只能委屈自己,伴着赵敏了。 “郡主,今晚你若一个人,客栈也不安全,铁头有一众兄弟陪同,那帮猎户也翻不起风浪,你也就躲在我身后吧。”吴羡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将赵敏带在身边,倘若郡主真被胖子得了手,吴羡还不得哭晕在厕所。 “好的,我不会乱跑。”赵敏轻轻一捋额头秀发,也颇想见识吴羡大杀四方,记忆之中,除了小凤坡英雄会,定兴城外与鹰王一战,天余山和朱、武三人鏖战,吴羡甚至都很少出手,每每遇到危险,三步两下子便不见了踪影,哪有人追得上。 于是两人步履奇快,四里之地行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还是吴羡有意放缓速度,若是发足狂奔,吴羡速度至少可以再快上三成。 铁头众人与猎户拚斗起来,人堆里刀剑之上映着熊熊火光,刀锋寒芒四射,血肉横飞、鲜血四飚,火堆之旁,两人并肩而立。 “郡主,你还是等在这里罢。”吴羡觉得赵敏身份尊贵,又是个女子,实在不适合舞刀弄枪,拼杀战斗。 话罢,吴羡长刀一出,右手紧握长刀,便横冲过去,路上但瞧见什么猎户便一刀过去,干脆利落、刀法狠辣。 吴羡虽然没练过刀法,但胜在手脚轻便灵巧,又常年习武故而力气也大,一刀砍去,钢刀疾快有力,十人之中有五人防不住,那些猎户又多吃不饱,穿不暖,身子虚弱无力,挡住一刀已是尽力,眼睁睁看着第二刀砍向胸口,手中刀剑却来不及回身驰援,第二刀却是防不住了。 吴羡如猛虎扑入羊群,原本铁头一众兄弟有二十余人,又常年打铁,身体精壮、力气不小,但猎户有五六十人,虽然瘦弱,但仗着人多势众,又有些地形的便利,两帮人马一时之间斗个旗鼓相当。 “吴兄弟来了,大家一起砍了这帮破猎户。”吴羡凶猛的身影犹如一道强心剂,再加上铁头这猛的一嗓子,铜锣高震,敲击在每个人心中,一众人也尽皆疯狂起来,不要命的砍了过去。 又仗着身上穿着木甲,那一众铁匠并不惧怕以伤换伤,反而越砍越狠,直将这帮猎户砍得落花流水。 吴羡又一刀了结背后偷袭的猎户,眼神找到破楼之上的凶手,那猎户老大戴着一顶麻布帽子,脸颊干瘦,长相也是凶神恶煞,身上一股狠厉之气,看来没少做过坏事。 噗一声。匪首一口酒吐在大刀之上,又猛的将碗一甩落地,大刀举起,刀锋指向吴羡大声道:“你爷爷我就在这里,有胆你就来把命拿去。” 吴羡不知其是胆子大,还是另有谋划,当即纵身一掠,如乳燕归巢般轻盈灵巧,速度迅捷轻快,已经快至了二楼,几道人影突然从墙壁后出来,同时一张大网扑落而来,正要网助吴羡。 吴羡运转纯阳内力,刚猛有力长刀倏地一劈,一道凌冽寒芒划过,粗麻网子被寒刀劈成两半,又被劲风一扫,便向着两侧炸了出去。 “今天我救替大和尚报仇。”吴羡声若惊雷,震得近处几人耳朵生疼,落地之时,几人刀剑钩铲齐齐打来,吴羡弯身一刀于背,众兵刃打在刀上,任凭众人使力压不下半分。 吴羡身子扭过半周,刀身一震弹开兵刃,刀芒一砍,刀锋之上鲜血淋漓,原本锋寒冷白的刀锋之上,变成了赤红血刀。 “老子可不怕你。”匪首见一众兄弟死伤惨重,怒吼一声,便扑将过来,手中大刀武得虎虎生风,一刀自上而下的重劈,刚猛无俦,就要将吴羡劈成两半。 吴羡钢刀一挡,雄浑的内功一涌,一股子气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且一发不可收拾,劲力传至了匪首手臂,那匪首只习过粗浅的内功,连经脉都未打通几处,当即被震飞一丈,手骨尽断,重重撞在墙上,口中鲜血喷出。 吴羡隐有痛快,如今大和尚大仇即将得报,心中那沉郁之感散了很多,吴羡握着刀前向前走去,刀锋一转,那刺眼的白光直照到匪首的心间,一步一步似梦魇一般,正要向匪首的身体刺过去。 正当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忽而黑夜里传来一声话语,又使得众人心都提在嗓子眼儿里, “哈哈,这位少侠除魔卫道,我这个大盗贼,是不是也该扬恶惩善呢。”忽而一声宏亮诡异的嗓音自远处传来,传至了耳畔之时,声音更是忽远忽近,又藏着刺骨冷意。 第九十八章 三十大盗 吴羡冷不伶仃听见这么诡诈的嗓音,顾不得多思虑,先一刀砍了匪首,又忙转过身去,四周的静谧的黑夜如墨,而那身影藏在黑夜之中,搜寻不得。 吴羡突然间就冲了出去,众人惊疑,利锋号众人心有轻视,都以为吴羡畏惧逃跑,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吴羡就来到赵敏的身旁。 赵敏笑脸盈盈偷瞧一眼吴羡,眼中闪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而利锋号众人此刻凝重异常,但手上却不停歇,一刀一剑更加凶狠,“装神弄鬼。”铁头粗声说道,一刀斩杀敌人,便朴刀横于胸膛,小心警惕打量四周。 鲁蒙五年前进入利锋号,已经能做到三十炼刀剑,手中唐刀便是自身锻造,窄锋、直刃、吹毛断发,双方拚斗都已杀红了眼,那猎户双腿尽皆砍断,哀嚎求饶之声不绝于耳,鲁蒙提起屠刀,狠狠向其脸上一劈。 登时其脸上血肉模糊,一刀从眼睛拉向嘴唇,血淋淋四处飞溅,又夹杂着黑的、白的、紫的、青的一齐流出。 “嘿嘿,这般狠辣,即使我这大盗也是有所不及呐。”又一道尖利嗓音响起,一道黑影窜过,其手中狼牙棒力有千钧,砸在鲁蒙右臂上,嘎啦一声,鲁蒙飞出三丈远,手臂骨肉断裂,软趴趴一片血肉模糊。 众人心惊之余,手上却不慢下来,此刻有三人最近,便纷纷跃身砍去,那黑影步子质朴又神奇,每一步便恰从身畔划过,轻描淡写就摆脱三人攻势,又一棍横扫千钧,三人见狼牙棍粗重异常,默契一齐横刀去挡,却落个三人起飞的下场。 “桀桀,一个个看起来五大三粗、孔武有力,没想到只是一帮粗贱的劳工,只是空有蛮力而已,老子当年手下败将,随意拎出一个也比你们厉害,今天老子重出江湖,就先拿你们祭旗。”其言语之中满是轻蔑,惹得一众汉子惊怒。 众人又纷纷围上去砍,其中以铁头刀法最刚、最猛。 “那个人也不怎么样嘛。”赵敏见黑影十分嚣张,向吴羡嘟囔道。也是,汝阳王府手下玄冥二老、阿大、阿二等人,无不是江湖一流高手,赵敏年纪轻轻,武功自然不行,若是熬到灭绝师太那个年纪,赵敏若是勤加练武,未必会比灭绝差了,但赵敏这见识却是不浅,言语之中多有小觑之意。 吴羡点头回应,之前顾忌黑影偷袭赵敏,所以赶快奔来赵敏身边,又瞧见那黑影出手袭击炼锋号众人,利锋号众人一招一式之间力道很足,但力量大了、速度自然就缓慢,而且招式粗浅,破绽很多。 莫说那黑影可以躲过,赵敏亦是可以不损分毫躲过那三人袭击,而吴羡更是嚣张,即使我吴某闭着眼,从这里躺下去,也不怕任何人群殴。 吴羡见众人情况不妙,被那人玩弄鼓掌之中,吴羡眼神一凛,瞧见黑影背身的一个空挡,猛得手中长刀一掷,长刀有石破天惊之势,噌噌直响飞去,吴羡人也倏地飞身而出。 黑影正戏耍众人之时,猛得心惊肉颤,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此惊怖,惊回首一瞧,手上丝毫不敢停歇,虎目一睁,大喝一声,狼牙棍回首一摆,长刀就被打开插在地上。 吴羡身影也随刀而来,几乎是一时间同时到达,如同矫捷的猎豹,身影已倏至了黑影一旁,飞身一脚,那人动作奇快,打飞长刀之时,迅速就将狼牙棍挡在跟前。 吴羡左脚一踹棍把,又借势一弹,跃起三分之二丈,一式“力劈华山”,右脚迅速从其头顶劈下。那人见吴羡身手矫捷,已是阻挡不及,便硬着身子微微一侧,吴羡右脚落实,踢中黑影右肩。 “嗯。”那黑影冷哼一声,强自咽下喉口的鲜血,身形也有些颤抖,手中铁棍一个旋转,那铁棒尖牙灵活一杵,如同毒蛇探头一般鬼魅怪异,又好似象鼻一拍,势大劲强。 吴羡见铁棒头袭来,连忙用脚一蹬其肩旁,轻盈跳出三丈之外,那黑影也被这一脚出来的惯性,踏踏向后迈出几步,而其攻势自然也就散了,气氛沉默一会儿,忽而便听见黑影哈哈大笑几声。 黑影转身望着吴羡,嗓音有些沙,但其语气平静,波澜不惊说道:“年轻人不讲武德,竟然从背后搞偷袭,我大意了了,没有闪,结果一脚被踹的实实的。” 众人一阵无语,赵敏小眼神儿里闪烁着光亮,吴羡飘逸潇洒的动作实在帅气,三两下就占了上风,逼退了那道黑影。赵敏竟没有想清楚,吴羡首先占得优势,是在黑影对敌之时,说得不好听,吴羡是偷袭得手。 “我有一套混圆太极拳法,拳法并不华丽,但有接、化、发三意,前辈请指教。”吴羡双手抱拳,缓慢作揖之后,双掌一拍,分于身体两侧,一拳在头上成阴拳型,一拳在腰下也成阳拳型。 吴羡拳法厉不厉害另说,但这一番架势摆起,却是颇有气势,差点唬住了那人影。 “嘿,差点被你个毛娃娃唬住,想我田明虎纵横江湖半辈子,这一朝隐居,竟然越来越不中用了。”田明虎自嘲一笑,开口说道。 “田明虎,哪等人物,未曾听说过啊。”“我也不知道。”一众汉子左右询问,却是都不晓得。 田明虎也是心中一怒,本以为这次三十大盗重出江湖,整个江湖都会惊动,哪知江山代有人才出,这江湖早已没了他们名声,已不是他们三十大盗的江湖了。 “三十大盗?莫非是‘无法无天,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强买强卖,趁火打劫……’,总共三十人,每个人各俱本事,均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赵敏惊呼。 “小娃娃很不错,很有一番见识,比这些没头脑的家伙强多了,念在你还记得老祖的威名,正好老祖手下差个端茶递水的童子,待会儿老祖杀了这帮家伙,留着你服侍老祖。”田明虎桀桀笑道。 “前辈,三十大盗威名赫赫,但早已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世事,怎么突然又出现在江湖了。”赵敏赶紧问道。 第九十九章 惊险恩次方 或许是赵敏嘴中多是夸赞之语,那田明虎听来很是舒畅,仿佛又梦回当年,他们三十兄弟纵横西域之时,春风得意,无可匹敌。 忽而田明虎又心中一颓,想起这老大‘无法无天’决心退隐,其他兄弟无人能够服众,于是三十兄弟分道扬镳,退隐的退隐,单干的单干,如今五哥有事,三十兄弟老的老,死的死,竟然只存一十三。不由悲从心来,难受至极。 “你个娃娃怎么恁多问题。”‘仗势欺人’田明虎颇不耐烦,不再理会赵敏,又看向吴羡等人,仿若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乖乖束手就擒,老祖若是心情好,还可以留你们在老祖手下做事。” “呸,老不死的,也敢命令老子。”一口浓痰吐去,汉子嘴中满是脏话,开口骂道。周边人也是哈哈大笑,竟不将田明虎放在眼中。 铁头也时提起屠刀,目露凶光,凶狠说道:“老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满口胡言。” “你们找死。”田明虎被如此侮辱,须发皆张,花白头发飘飞,如同一只愤怒的雄狮,张牙舞爪扑将过来。 “你们杀了没死的猎户,我来拦住他。”吴羡沉声一吼,身子顿时奔出,狼牙棍这时也席卷过来,吴羡运转内力,肉拳一挥,噔噔两道低沉碰撞之音,两人拚斗之际,终究是吴羡更胜一筹,田明虎内力虽是深厚,可比起吴羡来还是有所不及。 田明虎逼退两步,暗暗心惊:吴羡年纪,不大、面孔稚嫩,但内力深厚竟然比自己强上许多。顾不得思虑太多,吴羡又抢身攻来,田明虎见身旁有几块大石,当即狼牙棍一杵,又迅速连拍三下,三块大石犹如彗星陨石一般,携着呼呼风势、迅雷之声便疾飞而去。 “哈哈,瞧我混圆太极拳接、化、发。”吴羡大喝一声,身子倏地飞身而去,本可以轻易躲掉大石,此时来了兴趣,有意显露本领。 当即右手一抬,手臂柔柔一挽,那首先飞来五十斤的大石先是一顿,后来不知怎地,竟顺着吴羡手臂轻轻柔转,经手臂从胸膛而过,吴羡又身子一抖,大石跳上他左肩,又在手臂上轻轻滚动而去,最后落在左手下方地面。 如法炮制,第三枚大石之后,那黑芒的混铁狼牙棒头也随之而来,这块大石来势不减,经吴羡双手一揉,弹起半尺,在半空之中快速转动,原是一枚四方棱角凸起尖石,此时旋转飞快,眼中影子模糊成了圆形石块。 又手掌向前一推,借其来时之力,又携着吴羡五分力气反身回去,石块向其胸口打去。 田明虎心中一惊,这四道攻势一起而至,原以为吴羡手忙脚乱,哪晓得轻松化解,第三枚又发射过来,而其这一棒杵向吴羡胸口,脚下步伐迅速威猛,身后踏起黄烟阵阵,已尽了十分力气,连真气也尽皆袭出,若是强行收回,真气逆转,必定身受重伤。 霎时间,田明虎决心以身犯险,手中棍势不减,待巨石来时,身子向左侧过,这一瞬间,田明虎心中闪过万般心思,庆幸、后怕、喜悦,吴羡侧着身子袭来,眼见着狼牙棒打到胸口,这一击若是打实,除非有少林金刚不坏的功夫,否则必定魂归西天。 倏地,田明虎瞳孔一缩,脸有惊惧怀疑之色,这一棒距其胸口已在咫尺,眼见着落在身上,怎么会打空。 赵敏在一旁瞧见也是惊险万分,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里,差一点打算“为爱殉情”了,哪知吴羡脸色不变,身子不动,胸膛不可思议凹陷下去,险之又险躲过铁棒,就从一旁飞身掠过。 众人尽是惊色,本以为吴羡会如同鲁蒙一样,被打飞数丈之外,但鲁蒙被打中手臂,吴羡却即将被打中心口,众人已做好替其收尸、为其报仇的准备,哪知吴羡如同疯子一般癫狂,在刀锋上起舞。 吴羡侧身而过,同时左手成拳,两人交互成线之时,吴羡侧脸扬长一笑,意味深长,同时左拳已至了其胸膛,砰的一声,田明虎手中狼牙棒一丢,人如同断线风筝,咚咚咚撞断几棵树木,落在了数丈之外。 吴羡还来不及高兴,猛得听见赵敏一声尖叫,怎地又突身变故,众汉子也反应过来,连忙握紧长刀向赵敏处奔去。 赵敏惊呼一声,她颀长窈窕的身影闪过,犹如一只花丛中的蝴蝶,枝丛间的翠鸟,体迅飞凫、飘忽若神,躲避一招之后,手中青锋出鞘,与那黑影拚斗起来。 矮胖身影见吴羡众人争斗,赵敏伫立一旁,顿时色心大起,又夹杂着报复的心态,倘若此时机一过,有吴羡陪在赵敏身边,下次可就无此良机。 “咦。”矮胖黑影心中惊疑,眼前佳人警惕心强,步法精妙高明,竟然能躲过自己偷袭一招,自己好容易才等来的机会,若是轻易放弃此等佳人,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同时亦心中嘲讽,哪知那田明虎这般不堪,还想追袭我四兄弟,简直做梦,矮胖身影原以为其能轻松击败众人,又或者是两边旗鼓相当,斗上数招,自己就能捡个娇滴滴大美人儿,谁知轻易便被吴羡收拾了。 若是控制住赵敏,岂不可以钳制住吴羡,矮胖黑影想到,随即第二式、第三式也攻出来,招招拿捏要害,只为制住赵敏,不存杀心,可却招招被其躲过。 若是他一击不得,立即逃遁,凭着夜色的掩饰和吴羡担忧之情,必定不会远追,他可能还有机会逃脱,此时竟然心存侥幸,待他意识到不妙之时,那矮胖的身影却是灵活,谁也不知他怎样蓄力,只轻轻一点地面便腾空而起,就要逃入黑夜之中。 “哪里逃。”吴羡一声怒吼,同时手握一把碎银,如同天女散花般齐齐打去,数枚击中矮胖身影身子,他身体肥胖,穴位不好点中,故而只是身子一顿,倒并无太大影响。 而几乎是吴羡丢出碎银之时,吴羡掠过一道影子,霎时间就至了黑影身后,“给我下来。”吴羡几乎是话音刚落,一手拽住其脚踝,颇有泰山坠之势,手臂猛得一拉,那黑影身影顿时如同陨石般坠落下去。 第一百章 西天路长 吴羡这向下一拉已尽全力,那黑胖身影轰隆一声滚在地上,地上溅起一阵烟尘,矮胖身影又一个灵活翻滚,便站在了地面之上,转身望着吴羡,其身穿黑衣蒙着面,一双小眯眯的眼睛盯着吴羡,满是慎重和小心。 “杀那老贼。”吴羡先前一拳袭上田明虎胸口,按理说应能震碎田明虎心脉,其命不久矣,但瞧见赶来的利锋号众人,吴羡一声大喝,众人仿佛醍醐灌顶,有两人去了赵敏身边守卫,其余人谨慎向田明虎身畔靠去。 吴羡又是闪身奔出,速度奇快划过数道幻影,胖子武功实属平常,只两三招之后,就防不住吴羡的攻击,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胖子穴位之上,直击得胖子全身麻痹痛苦,仿佛有千万只蚊虫啃咬,又痛又痒,而且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不见一块好肉,连一口牙齿也被打落数枚。 “大人,放了我吧,我知错了。”胖子挨了数拳,说话漏风,又惊又恐,双腿发软赶紧跪下哀求道。 “嘿嘿,通往西天的路很长,你却偏偏选择了捷径,死胖子,别装模作样了,之前客栈不是很嚣张吗?”吴羡冷笑几声,双手捏紧指骨如炒豆般爆响,又迈着步子过去,绝不饶了胖子。 “大人,不要杀我,我还有三个结义兄弟兄弟,我兄弟四人在西域一带颇有声名,称为‘四小怪侠’,他们比我厉害千倍,你如果把我杀了,他们一定会替我报仇的,你放过我,我以后见您绕道走。”胖子怕吴羡再次出手,话语很快,赶紧一口道完,又是惶恐又是威胁说道。 “呸,还装大尾巴狼,什么‘四小怪侠’,应该是‘四位小虫’才是。”赵敏愤愤而道。 “你三个兄弟有何本事,连我也要让他三分?”吴羡目光一寒,突然间大嗓子一吼,胖子本就毫无战意,此时更是一个颤抖,吓得肝胆破裂。 赵敏又上前一步,眼神中也是寒芒一闪,语气冰冷道:“依我之间,他们四兄弟虽被合称‘四只小虫’,未必有多深厚的感情,而且他四兄弟齐名,乃一丘之貉,另外三个兄弟想必也如他这般窝囊,并没有多少真本事,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可怕。” “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小人知错了,我兄弟四人感情真挚、情逾兄弟、荣辱与共,而且便是桑三惹了麻烦,我兄弟四人才相约聚在一起,大家都在往这儿赶来。对……对,这枚玉佩,这枚玉佩……”胖子似想起什么,突然间情绪激昂,膝盖爬动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就要献给吴羡。 “这就是我四人情意的证明,黄天后土见证之下,我四人意气相投,便义结金兰、情逾手足,大侠如果杀……杀了我,想必我那些哥哥不会轻易……轻易罢休。”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斟酌语句,小心翼翼偷瞧吴羡神色,不敢再吐露丝毫不敬之语。 “这枚玉佩,便是单家二哥差人雕琢,我四人一人一枚,记作证物,倘若一人有难,只需玉佩为证,其余人必定出手相助……”胖子又慷慨激昂解释道,陈词利害,生怕吴羡一个不合,便动手打杀自己。 “哦,是吗,玉佩给我瞧瞧。”吴羡淡然一说,胖子见吴羡话语一松,也吐一口浊气,赶紧双手奉上,同时脸色讨好,一副哈巴狗的样子。 “赵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吴羡抬头望向赵敏,眸中闪烁寒光,给赵敏一个眼神。 “嘿嘿,胖子先是客栈对你我二人不敬,刚才又出手偷袭我,现在又拿三位兄弟压你,倘若这般轻易放过,恐怕会让众人耻笑你惧怕他‘四只小虫’威名,他们借着你的声名,名声更加显赫,只是苦了你做别人垫脚石。”赵敏俏颜寒冷,话中满是讽刺。 吴羡煞有其事点点头,目光又一变,囧囧有神的目光透出一丝锐利和寒芒。 “小人不敢呐,小人不敢,小人躲避大人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大放厥词,小人若侥幸不死,一定将大人摆上神龛,日夜颂拜大人恩德,为大人祈福。”胖子连忙解释,好话尽说,磕头求饶。 “你瞧见没,他没安好心,还咒你死呢。”赵敏脸有促狭,指着胖子调戏道。 “没错,此子用心险恶,实不可留。”吴羡点点头,赞同说道。 胖子此时心急如焚,亦分辨不清好坏是非,什么东西秘密都一股脑倒出,只盼吴羡能饶他一命。 胖子藏宝之地,武功秘籍,甚至连所偷香的女子,强肾补阳之法等等。 “大侠,之前我跟着那帮糙汉子,他们身后跟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便帮他们出手料理了。”胖子见吴羡与利锋号众人关系不错,又忽的一想,便脸上讨好,颇有求功的意思。 “哦,是什么人物,悄悄跟随铁头大哥他们。”吴羡心有好奇,询问说道。 “那人长相浓眉大眼的,身材高大魁梧,没想到也不是什么好人,竟敢不知天高地厚跟着铁头大哥,我便出手相助,一刀砍断了他手臂,又嬉笑般将他手臂抛下悬崖,他嘶吼着、咆哮着,就像一只发疯的野狗,也跟着跳下了悬崖。”胖子性格畸形、变态心理,觉得这事很有趣,便脑中一热,一门心思认定吴羡也会觉得有趣,说不定就放了自己,哪知不论他怎样申辩,他都逃不过一死,因为吴羡、赵敏两人正在压榨他最后的价值。 “哦,跟着铁头大哥?你来仔细说说那是怎么个情景。”吴羡挑眉问道。 “我在客栈醒来之时,乌镇遭响马袭击,我便出了客栈躲在房顶之上,瞧见铁头大哥等人英勇无双,轻易驱散了一众响马,又朝着这个方向而去,便心生好奇,躲在其后想瞧瞧为了什么。” “谁知这一去不打紧,竟然瞧见那汉子鬼祟跟在身后,那汉子大约有二十五六,头发只有一指多长,眉眼浓大,模样倒是长得端正老实,刀法有力但无章法,实是个偷偷摸摸的小人。” “什么。”吴羡脸色一变,铁头等人瞧见田明虎已死,围过来听见这消息,众人心里皆是有谱,脸色尽皆慌乱。 “他在哪里?”铁头猛上前一步,一把提住胖子衣领,表情狰狞、目尽眦裂、实态恐怖,其余众人纷纷攘攘围上来,一言一语质问胖子。 “他是不是手中一把四尺长阔背大刀。”“他是不是模样憨厚面实,让人兴不起厌恶之感。” 胖子心中已有不好预感,唯唯诺诺缩着头,脸色苍白,嘴唇干白颤抖,一嘴碎牙咯咯抖着。 第一百零一章 情多累美人 随后威逼利诱之下,胖子带着众人来到坠崖之地,天地昏暗、气氛寂然,众人并无胜后喜悦之情。 “兄弟。这个胖子能不能交给我处置。”铁头紧咬一口钢牙,古铜色脸上青筋如同虬龙凸起,双颊咬肌狠狠鼓着,恨意难平,恶狠狠一双眼睛盯着胖子说道,仿佛要生吞活剥了胖子,一口一口噬其骨肉一般。 “大侠,大侠饶命啊,我三位哥……”胖子满脸慌恐,哀求道。 吴羡嫌他话多,胖子只说了一半,便点了他哑穴,又点其定身之穴,语气亦是沉重悲伤,惋惜道:“原该如此。” 胖子不能说话,身体剧烈颤抖,喉咙发出呜呜之声,铁头一个眼色,众兄弟便心领神会,众人如同抬肥猪一般,几个壮汉无视胖子挣扎,将他抬至了远处一处石壁之后,躲着吴羡两人,想来胖子不会好受。 天上无星无月,乌压压一片,天地一片沉寂,寒风吹着大地,天空中涌起黄沙阵阵,苍茫迷蒙。 这方天地之中,只有吴羡和赵敏两人,两人依偎得很近,耳畔只有呼呼风声,还有近在咫尺的他(她)的呼吸声。 “还怕吗?” “不怕。” “如果怕的话,我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赵敏美目瞧去,眼中亮晶晶似一泓清泉般,也不再言语,莲步轻移、分花拂柳就靠过去,轻悄悄近了吴羡,双手环住吴羡的腰杆,白皙的俏脸瞬间红润欲滴,动人心魄的贴过去,刚好贴在吴羡的胸口之处。 吴羡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又低头一见,赵敏难得这么安闲自在靠着自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颀长窈窕的身子,身体软绵绵就依在自己身上,心脏忽而猛烈跳动起来,吴羡再也不敢看她,双手想要揽其入怀,却犹犹豫豫、手掌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最终只无力搭在腿杆两侧,只抬头望着着暗无天日的夜空,久久不能平静。 吴羡突然感觉到男女不公,似赵敏这般靠着自己,完全听见自己心跳起伏,了解了自己有何想法,如若自己脑袋贴着赵敏胸脯,那一定会被骂到流氓。只不过这般此情此景恰好。 “喂,你心跳的很快诶。”赵敏就靠在吴羡胸膛,肉嘟嘟小脸一抬,自下而上望着吴羡说道,赵敏眼身闪烁明亮,隐有丝丝笑意:不错,还真挺帅气。 “嗯,差不多吧。”吴羡含糊其辞说道。 “怎么,你喜欢我啊,心跳这么快。”赵敏展颜一笑,眼睛是最明亮的星星,又弯弯成了月牙,一下子直击吴羡心灵,在这茫茫一片夜色之中,变成吴羡心中那泓清泉,就在心间缓缓流动徜徉。 好一会儿,吴羡缓过神来,说道:“此情此景,别说是一个大姑娘抱着我,就是一头小母猪依偎在我胸口,我也会心跳加速。” “哼,强词夺理。我回过神了,不抱了。”赵敏嘟囔一声,双手一松,正欲离开。 “你是抱够了,我还没有呢。”吴羡猛听赵敏那句话,又感受到腰间软若柔夷的细手一松,心中仿佛丢掉什么,没来由一句,又脑中一热,便双手紧紧搂住赵敏。 好一会儿,吴羡从温柔乡中回过神来,双手一松,略有不舍推开赵敏,说道:“现在抱完了,你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你……你……”赵敏被吴羡这么一推,很是气恼,羞怒指着吴羡。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吴羡内心一番纠结,幽幽一叹,赵敏是汝阳王之女,虎父无犬女,赵敏野心、本事一样不缺,必定要搅起武林腥风血雨。 正如同赵敏不可轻易放弃元朝一般,吴羡对华夏亦是有着深厚感情,原着中赵敏敢爱敢恨,不知是对元朝失望大过期望,还是对张无忌爱意浓过家人国家,抛却一切跟着张无忌。 但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残忍,自己与赵敏不过是情窦初开,少女情怀总是诗,现在的自己放不下,此刻的赵敏亦是抛不开,只有经历时间的沉淀,双方才能更明确想要的是什么。 赵敏目光幽怨看了眼吴羡,也是赶快收敛心神,“赵敏啊赵敏,你怎么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矜持,别人弃你如敝履,你怎么还傻乎乎凑上去。”想到这里,赵敏抛却小女儿心态,神态越发冷漠高贵,气质越来华贵优雅,盛气凌人。 不过片刻,待回过神来之后,众人赶忙下崖寻找聂平,不知其是死是活。大约有两个时辰下了山,山崖之下一望无际的戈壁,众人找了很久亦是不见踪影。 三天时间,吴羡和赵敏亦是拖了行程,一齐寻找聂平,却仍然不见聂平的身影,什么都没找到,众人只道是其尸首被狼叼走了,故而尸骨无存。 而胖子也没有好受,众人接连三天的折磨,直教胖子求死不能。 第四日,吴羡与赵敏挥手告别众人,便跨马出城,回去大都。 吴羡手中是那枚翠绿玉佩,玉佩呈环状吊坠,环上绿色盎然,峰峦波澜起伏,雕工精巧细致,在某一不显眼处,雕刻一“宝”字。 吴羡便顺手将玉佩插在腰间,又转头望向赵敏,自从那一日推开赵敏,她便是那一副冰寒高冷、不苟言笑的模样,气势凛然,让人畏惧三分。 “嘿嘿,敏哥,这几日里闷闷不乐,你还生气啊。”吴羡牵着马头向左靠近,脸上贴着讨好的笑容,待近了时,用手肘轻轻抵下子她的胳膊。 赵敏仿若没听见其说话,又不知有人触碰自己,依旧面带寒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敏姐,敏妹,敏敏,我错了,要么我吴德羡再发个毒誓吧,好不好。” “呸。”赵敏轻啐一口,又白了他一眼,仍不理睬。 “驾。”赵敏一提马缰,那俊气的白马便飞也是的奔出,一骑绝尘。 吴羡也驱马追赶,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灰,吴羡不由老脸一黑,心中愤愤想到:铁头他们怎么一回事,架是我帮忙打的,人也是我来救的,怎么郡主的马是上等马,自己就骑着普通马。 “驾。”赵敏在前驰骋,马儿步子踏踏,似流星飞箭般奔腾,与吴羡距离越来越远,赵敏回眸一眼,身后已无吴羡身影,那家伙数次惹得自己生气,但也只有生气这时候,吴羡那家伙才会想尽办法讨自己欢心了罢。 马儿驱过,转瞬间便经过一那汉子,赵敏只依稀见到他面黄肌瘦,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破衣烂衫、邋里邋遢,马儿便倏地过了。 少顷,吴羡也驱马而过,瞧见前方路边有一汉子,这荒漠戈壁气候寒冷,这时候怎么会有人走在路边?略带稀奇看一眼,却见到那汉子目光灼灼盯向自己,吴羡略一愣神,便收回目光,定睛凝神,又转过头颅去追前方的赵敏。 吴羡望一眼前方黄沙未散,想必郡主刚经过不久,棕花马经过那汉子时,“停下。”汉子猛得一嗓子,恍若天边一道惊雷落下,马儿一声惊鸣,马头仰起,双脚抬起数丈,疯狂似得向右方石壁冲去。 吴羡所料未及,也是被吓得猛一个激灵,赶忙双腿夹紧马肚,于马背之上屹然不动,又见马儿惊吓慌不择路,“吁。”吴羡身子挺起,手臂用力一拉马头,马儿便顺着方向过去,又调回了方向。 吴羡纵身一跃落下,骏马无人驾驭,又恐惧路边那汉子,便一溜烟顺着道路跑远了,吴羡望着眼前汉子,心中愤意难消。 那汉子立于一旁,利落上前一步,嗓音雄浑粗犷,开口说道:“就是你这家伙骗了五叔女儿。” “什么?”吴羡目光一呆,不是应该自己猛一嗓门儿,质问他为何吓跑我马儿?怎么现在反客为主,何况自己何时欺骗他五叔的闺女? 吴羡又是疑惑又是同情,原来这是一场误会,便解释着说:“对于你五叔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是我近几月来,一直和朋友在一起,两人一路西行而来,绝不可能招惹其他的姑娘。” “你既然不认,我这就打断你的腿,提着你去给五叔他老人家闺女道歉。”汉子一声大喝,猛得跨步上前,他身材精瘦,这一步过来动作不快,却汹涌澎湃着劲风,双拳直愣愣推出,夹杂着风雷之势,这磅礴的气势竟是这般饥瘦的拳脚打出,吴羡也是吃惊。 吴羡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且又并无打败汉子之心,便身子急速后退,退无可退之时,头往下一缩一侧,拳头落空,咚一声,身边巨石应声而碎,一角巨石碎成了渣,就被打落下来。 吴羡身形鬼魅,几乎是贴着汉子身体而过,轻飘飘就落到了三丈之外。同时心中正视,这汉子拳头又硬又强,实在不容小觑。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见你老实憨厚,才不打你的,还有我吴某行得端、坐得直,你半点证据都没有,凭空污蔑我,你如果再胡说八道,我非得打烂你的嘴。”吴羡立于一侧,心里也有些烦恼,便恐吓说道。 “你还狡辩,我都瞧清楚了,你腰间那枚翠绿的玉环,还不承认么。”汉子怒发冲冠,双目精芒四射,一手指着吴羡腰间露出的半枚玉环。 吴羡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采花贼做的好事,结果自己不谨慎,露出了腰间这半枚玉环,替人背了锅,吴羡心想:别人已经遭了不幸,已是人间惨剧,自己若是伤了汉子,于心于情不忍,便又开口解释。 “你毋须解释,五叔说过‘那贼人仪表俊朗、容貌好看,又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教我不要轻信任何人,只要看见腰间有翠绿如叶、晶莹如水的玉环,便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汉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抢身而来。 吴羡纵身一跃,身体便似一个旋风,在空中转过数圈,跳至一旁三丈高的岩石之上,“长得帅是我的错,能言善辩也确实烦恼,但你五叔家千金,我确实一个面也没碰过,更别说欺负了,这枚玉环也是别人的,诶,我要怎么才能跟你解释清楚。”吴羡见到这认死理的汉子,烦恼揉一把头发,却是犹豫要么直接跑了算了。 “你别听他狡辩,他就是个负心汉,是个大淫贼,你五叔说得话没有错,你拿下他就对了。”赵敏忽然的到来,让这个本就硝烟弥漫的局势,更加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 吴羡望着赵敏的脸色一囧,眼神惊疑不定,姑奶奶你不帮忙辩解也就算了,干嘛要骗人呢?果然如张无忌母亲所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大汉一听,更加怒不可遏,亏自己还觉得吴羡之前言之凿凿,差点儿相信,哪知又差一些被骗了,当即怒吼一声,精瘦的身体便冲出去,宛如一只蛮牛的冲撞,颇有不可抵挡之意。 吴羡站在岩石之上,又蹲下身子,双手从膝盖上搭过,轻轻摇晃手掌很是悠闲,好奇看着那疯狂的汉子,他是要哪般? 那汉子速度到极致时,猛得双腿一蹬,身体划过一道半抛物线,只冲到一丈之处,便撞到了岩石之上。 扑哧。吴羡忍不住一笑,而另一侧赵敏亦是掩嘴轻笑,正常人都不会有那个想法。一丈三米,三丈九米,若是没有高明的轻功,只凭借着一身蛮力,恐怕是人力难为。 “你下来。”汉子爬起身来,又仰首望着吴羡咆哮,半点事儿都没有,吴羡不由心中惊讶,莫非这汉子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等外功,那么迅猛撞上山岩,怎么也会撞个鼻青脸肿吧。 “你不讲道理,我才不下来,要么你就上来找我。”吴羡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你下来,你下来……”汉子愤怒吼叫,嗓音越发雄厚愤怒,震耳欲聋。 赵敏于后方山坡上立着,这嗓音如若惊雷,震得耳鸣阵阵,脑袋昏沉,便捂着耳朵看着两人,美眸闪动,心中十分惊讶,这汉子武功内力高强,那一身蛮横的实力,恐怕也是一流的实力吧,若有了眼前大将,那横扫江湖又多一分把握。 “傻大个,要不我帮你骗他下来,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待汉子力气乏了,声音也小了许多,赵敏见汉子脑袋少根筋儿、缺根弦儿,所干的事都不是常人能想出的,便上前几步,走至了汉子身边,朗声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一定有误会 汉子听见声音,胸膛略有起伏,看来真是累了,转过头看着赵敏,眼神迷迷糊糊问道:“你帮我骗他下来,我帮你做事?” “对啊,这笔交易划不划算。”赵敏笑眯眯问道,脸上温和善良,博人好感,但在吴羡看来,赵敏便如同小狐狸般奸诈狡猾。 “我不干,我要去找五叔,五叔能让我吃饱。”汉子想起什么,突兀间情绪有些起伏,不情愿的摇摇头。 “那你去找你五叔啊。”赵敏虽被拒绝,却是脸色不变,又努头向汉子问道。 “我没抓住这个贼人,我不好意思去见五叔。”汉子有些懊恼委屈,语气愣愣的说道。 “他不下来,你上不去。你不愿跟我,又见不着你五叔,那就不好办了。”赵敏语气一转,颇有些婉转的语气,在汉子听来,却是如眼前的公子所说,每半句话都是一个抉择,急得汉子直扣脑袋,毛焦火燎的。 有一会儿时候,赵敏开口说道:“那里有石头。” 赵敏虽没达成心愿,却乐于给吴羡找些麻烦,伸手一指,汉子缓过神来,听见赵敏话语,焦急左右张望,眼神一亮,果真见到数十丈外有一堆大石,便来来回回数躺,将大石搬至了吴羡三丈之外。 赵敏心中偷笑,偷偷望一眼岩石上的吴羡,心中暗喜:小混蛋,教你欺负我,现在总有人收拾你。又担心那汉子扔不上去,或者吴羡打下石头伤到自己,赵敏便赶紧退出数丈之外,看着场中好戏。 “慢着。”吴羡伸出手制止,便又开口道:“真不是我,我…我都不认识那姑娘。” “你别想骗我,我才没那么傻。”汉子抬着头,虽然表情有些憨厚,但其作出一副我是睿智,我很聪明的样子。 “好。”吴羡点头,既然那汉子非不听解释,吴羡索性认了这个锅,“那我是怎么欺负那女孩子。” “你…你骗了她感情,然后就跑了。” “没有骗走身子?”吴羡又问。 “没有吧。”汉子也不是十分笃定,刘爷阅读书信时,好像并未提起,越是细想,便越发肯定,如小鸡啄米快速点头,深信不疑。 “你有没有谈过感情,娶过婆娘。”吴羡询问。 汉子听来有些沮丧,神情哀痛道:“我媳妇儿,她……她早走啦,连着我那未出生的孩儿,一齐离开啦。” 吴羡心中同情,眼前汉子丧妻丧子,命途多舛、教人同情。 吴羡这便站起身来,望着天空略显哀愁,唉声一口气道:“大哥,那想必您也是个过来人,你知道的,感情这个东西说不清的。” 吴羡又摇摇头,低头一眼顾盼地面,看起来有些低沉,有些悲伤,落在他人眼中,便更是孤独寂寞、惹人同情。 汉子愣了,一时之间深有同感,有了几分信任,赵敏在一旁低啐一口,恶狠狠盯着吴羡,想见他又在弄什么鬼。 “相遇了,相爱了,又互相伤害了,谁欠谁的,爱情又伤害了谁。”吴羡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语气追忆惋惜,好似留恋那一段美好的恋情,又仿佛对两人对错做个判别,最终只能将两人的分离与误会,归结于一个爱情之上。 “有些人注定是过客,相爱也不一定要在一起,所以大哥,我和小姐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念在同是痴情人,今日之事我不和你追究,我放你离开。”吴羡一摆手,撇身低头,示意其离开。 “哦。”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汉子应和一声,悲痛一场,踽踽而行、落魄离开。 “停下,大傻个儿,你又被他骗了。他这个人满嘴胡话,哪有美人在怀心怀不乱的,你准是又被骗了。” “还有,你莫不是忘了你五叔的话了,不要多想,上去就是干。”赵敏见势不妙,又握紧小拳头,赶紧提醒道。 一加一大于一。五叔的话语,再加上赵敏一番劝解,终究比吴羡话语更有分量,汉子反应过来,便举着石头便要砸向吴羡。 吴羡先是幽怨看向赵敏,瞧见赵敏那一副得意的神情,眼中明亮有神,嘴唇微勾翘起好看的弧度,双颊微微泛红,看来自己吃瘪她很高兴啦。 那汉子便一块一块石头往上扔来,吴羡抽身躲了几枚,便不欲再与汉子纠缠,大喝一声道:“不和你玩闹了,你自己去想清楚吧。” 那汉子只见得一道黑影,吴羡便飞至了那玉面公子身边,其右手这么一夹,那小公子就裹在其手臂之中,又是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几步,在山壁之间纵掠着,几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你别跑,你别跑。”汉子起身就去追,但他在地上跑,又怎么及得上吴羡在山间飞跃呢? “你放我下来。”身后那汉子已经不见了,赵敏黑着脸,怒气冲冲呵斥道。 吴羡感受着手臂之间暖玉温香,一时意乱情迷,眯着眼睛,舔着狗脸,一副色眯眯样子说道:“嘿嘿,郡主,刚刚污蔑我很有意思么?您说如今美人在怀,我如果能坐怀不乱,岂不是禽兽不如。” 赵敏美眸一凝,神色冷寒,一抽腰中匕首,只听叮得刃鸣之声,吴羡赶紧落地放下赵敏,又轻身一跃一丈之外,正义凛然、慨然而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吴某人一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又怎会干这下三滥的勾当。” “哼。”赵敏冷哼一声,眉眼轻视瞧一眼吴羡,手中寒光匕首重新入鞘,赵敏早就知道吴羡有贼心、又没贼胆,顾念着家国情怀,故而反复横跳。赵敏亦是不打算捅破,无论自己亦或是吴羡,都还没做好选择。 不过这几日来,自己佯装生气,吴羡一路端茶递水、阿谀奉承,倒是十分享受。想到这里,赵敏心情美滋滋的,眼神中也温柔似水,忽一会儿,脸色又变得冷漠,走至路边树旁,将马绳取了,骑上了马就快马奔驰在路上,对吴羡是不管不顾。 吴羡挥手擦擦冷汗,还不待回过身来,赵敏又已经跑远,吴羡一边施展轻功追随,一边又喊其停下,只盼能让赵敏能发发善心,可赵敏不管不顾骑马离开,一直到马儿疲倦了才肯停下。 草地之旁,马儿跑倦了,低着头吃着干草,吴羡试探着走至赵敏身旁,她仍是冷漠安静,静静伫立一旁,望着高山峻岭,溪水河岸,皱着秀眉,不知思虑些什么。 “敏姐姐,哦不,敏妹妹。”吴羡见到赵敏一听“敏姐姐”脸色变差,似乎更加凝重阴沉,紧忙改口,脸上焕发灿烂的笑容,讨好道:“敏妹,这马上回去便分别了,你又何苦耷拉着脸,不给我好脸色看呢。” 赵敏黑白分明的眸子,眨着大眼睛就看着吴羡,仍旧无言。 “好吧,你很有个性。”吴羡无奈,颇为无趣说道,郡主大人一点都不风趣幽默,不懂浪漫。 时间转眼便逝,光阴只在弹指间。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换马狂奔,吴羡心中亦有急迫,吴羡目前实力固然不弱,却只与鹰王等江湖一流好手旗鼓相当,或许是略有不如。 待倚天剧情展开,张无忌多番奇遇,先是得到乾坤大挪移,又在说不得和尚乾坤一气袋中,历经九九玄关,冲破桎梏,九阳真经突破圆满,实力强横无匹,藐视一众好手。 吴羡与张无忌虽是好友,却不甘于落于人后,吴羡修习九阳真经没那机缘,便想着专注于睡梦心经,吴羡睡梦心经九六之数,九重已成六重,待自己睡梦心经更进一层,再配合睡梦罗汉拳,届时即便不如张无忌,也不会相差太远。 想着想着,吴羡便打起了鼾,赵敏倒是平常看待,近日来,吴羡睡觉越发频繁,不论白天夜晚,若是无事便睡着了,只按照吴羡的解释,他是在睡觉,亦是在练功。 赵敏虽然觉得糊涂,但想起吴羡的“睡梦罗汉拳”,也便是理解了,一套打破常规的、奇怪的睡觉拳法,现在即使说睡觉是在练功,赵敏也是相信了。 到海津(天津)城外三里,赵敏百无聊奈,愁眉苦脸用剑抵抵吴羡肩膀,抱怨道:“死懒猪,到天津啦,马上就到都城啦。” “什么,到大都啦。”吴羡好似听见什么,振奋醒过来,左右张望喜悦道。 赵敏见到吴羡那一脸欣喜的模样,眼含杀气瞥一眼吴羡,笑盈盈说道:“这么希望摆脱我?” 吴羡摆摆手,憨厚道:“这哪能呢,敏敏妹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巴不得天天跟你腻在一起,有老人说过‘美人养眼’,天天能见到郡主,那我岂不是可以活到一百岁。” “那你就别走了,跟在我身边吧,我请爹爹封你一个大将军,好不好。”赵敏美目似一池秋水,就这般水光泠泠望着吴羡,语气温柔婉转道。 “嘿嘿,对了郡主,我不是还欠你一个愿望吗,有没有想清楚要什么?”吴羡糊弄过去,又挑眉向着赵敏问道。 “三个月哦。”吴羡似想起什么,又贱贱说道。 “我没想到,能不能多缓缓。”赵敏双手放在胸前,恳求道,赵敏可不想早早许了愿,倘若真许了愿,说不定吴羡又忽然失踪,这一次失踪又是七八年。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羡说道。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所以我不用遵守吧。”赵敏贼兮兮笑着,眼睛眯成月牙儿,很是可爱活泼。 “没关系,你不用遵守,我遵守便是了,过时不候。”吴羡耸肩说道。 “这是你逼我的。”赵敏神色一肃,双目凝视吴羡,朗声说道:“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就是……再许给我三个愿望。” 吴羡听见第一句话,不由竖起耳朵,很是稀奇的听着,郡主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呢。待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老脸一黑,沉声说道:“不准。” 吴羡也是无奈,郡主什么时候学会卡bug。 “要么你多给我些时间想想,要么就答应我这个愿望。”赵敏侧着头望着吴羡,一脸郑重,看来不像是说笑。 两人一边争辩,一边顺着路走去,过了城门进入海津城内,吴羡感受到赵敏幽怨的目光,其噘着红唇委屈巴巴的模样,吴羡坚持不久便落下阵来,只好满口答应。 赵敏展颜一笑,小样儿,姑奶奶还收拾不了你。 然吴羡也有自己的考量,睡梦心经突破在即,若是今日能完成赵敏心愿便罢,若是修行个一二年,想必吴羡已经突破,待那时倚天屠龙记剧情开展时,届时替赵敏完成心愿未尝不可,可那时候的愿望可能就不是简简单单的。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往前望去,人口众多,宽阔的街道两边,形形式式的商铺林立,千奇百怪的招牌比比皆是。 茂密葱郁的尖梢纹丝不动,大街上行人络泽不绝,香车宝马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此次彼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像。 “摸骨算命,铁口直断,把诊号脉,代写信函,剃头理发……”忽得,青石路边有一神秘莫测的老头,瞧见行人中的吴羡与赵敏时,却又呼和一声,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吴羡自然听见,向其侧望一眼,只有一桌一椅一竹竿高旗,然虽然摊子简陋,那老头白发白须、鹤发童颜,衣着褴褛不拘束,再加上其眼神中带些清高,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倒是容易唬住人。 现在这行真是不景气,这么个岁数老头还要出来骗人,兼顾着代写信函、剃头理发、推骨按摩等等,我要让他先富起来。吴羡心中一软,便想着帮老头一把。 吴羡迈着步子向老头走去,便开口问道:“老先生,算命怎么个价钱。” 算命先生见吴羡过来,仍是面色不变,轻轻抚摸长须,悠哉而道:“有缘之人分文不收,无缘之人千金不算。” “所以你算命是不要钱咯。”赵敏于一旁出口说道,调戏这个老先生。 “哈哈,非也,非也。”算命先生轻笑一声,望向赵敏说道:“小姑娘身份非凡,少年也是少有的俊杰,皆是有缘之人,这酬劳我可以不收,你却不能不给。” “所以有钱就是有缘咯。”赵敏笑嘻嘻望向老先生,又询问着说:“你不收,那我又给谁呢?” 算命老先生眼神环顾四周,眼神先是望向大街之口,那有一对落魄母女卖身葬父(夫)。随后又看向街边一行讨老妇和乞儿,那老妇佝偻着身子,矮小瘦弱,背脊弯着高高鼓起,步履蹒跚牵着一小乞儿,小乞儿也只有十岁左右,浑身脏兮兮的,鼻涕口水挂满嘴。 算命先生同情的目光,看向断了左手的匠人,看向挑柴背担的伙夫,看向乞讨的乞丐,看向面色枯槁、形同就木的农民,看向所有受苦的众生。 吴羡感慨一声,老先生救世济人、高德高才,自己汗颜。 第一百零三章 神仙算命 吴羡此时即便是受骗,亦是心甘情愿的上当。而一旁的赵敏沉默着,眼神复杂又惭愧,顺着老先生的目光看了一周,终究沉默无言,默默站在一侧。 “老先生,那请您为我算上一卦。”吴羡躬身拜服说。 “学业,事业、财运、命运、性格、婚姻、风水、六亲、情感、灾祸、福德、人生层次、运程顺逆……天机不可多言,种类旁杂,咱们缘分虽有,却只能算上一卦,两位小娃娃,想算些什么?”老先生虚着眼睛,语气从容说道。 吴羡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略微思索一下,刚欲开口,便被赵敏抢先一步说道:“老先生,您就分别替我们算一下姻缘吧。” 算命先生轻轻抚须,脸上似笑非笑,点头示意道:“将手搭在桌上。” 随后,老先生先是面相,又替两人摸手骨,便开口说道:“两位皆是有福之人,姻缘自有天定,终会觅得一生良人。” “而且小姑娘,你一生会育有一子一女,龙凤呈祥。” 赵敏听来,笑嘻嘻的,心中却是觉得老头上道,净捡些好听的话来说,同时偷偷瞟一眼吴羡,老头说姻缘天定,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宿双飞诶。 算命先生又看向吴羡,笑道:“小伙子你更有福气,你会有一儿两女,子孝女贤,一家其乐融融。” “哦,是吗,两个女儿?”吴羡咧嘴笑着,有些怀疑自己耳中所听,又忙问道,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吴羡简直不敢相信。 “对,一儿两女。”老先生又点点头,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吴羡并未听错。 赵敏听见话语之后,小脑瓜里一个转动,便意识到情况不对,有些不可置信,指着自己向其问道:“我一儿一女?”老先生点点头。 “他,一儿两女?”赵敏又指着吴羡,向老先生问道,老先生又点点头。 赵敏再三确认自己并未听错,霎时间脸色一变,仿佛被点着的火药桶,猛然间就炸裂开来,娇声喝道:“死神棍,你说什么呢,一点儿都不准,今天姑奶奶掀了你的摊子。” 赵敏一边骂骂咧咧,同时手上也不停歇,轻灵的巧手抓住一块方砚,便扔在了青石板上,赵敏又想掀摊子,这时吴羡站了出来。 “老先生,你快走啊。”吴羡一把抓住赵敏,便向着算命先生说道。 那老先生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收拾东西离开,还不忘捡走那块砚石,而他虽已是耄耋之年,手脚却很是灵活轻便,灰头土脸很快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小姑娘,老朽所言非虚,你们好自珍重吧。” “你放开我。”赵敏一听,更是恼怒,有些蛮横,又有些委屈。目光盈盈潋滟水光,回头恨一眼吴羡,凶巴巴道:“我要去做了那老头子,你别拦着我。” 吴羡安慰道:“那老头本就胡说八道,我见他也只是那气质高深莫测而已,也没什么本事,我就不信他。”但吴羡嘴角两旁,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还说没信,你怎么一直在笑。”赵敏一巴掌呼过去,重重打在吴羡背上,似在发泄着怒火。 吴羡并未运功抵挡,只觉一巴掌下来,打在背上刺痛了一股子,一会儿便消散了,便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可以了,生那么多干嘛,小孩子最调皮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赵敏抬头望一眼吴羡,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烁,噘着嘴问道:“你说真的吗?” 吴羡点了点头,也就算回应了。 许久,吴羡才将赵敏稳定下来,两人去客栈定下房间,又回想起算命先生之话语,也有慈悲怜悯之意,吴羡先着手解决了那两母女的问题。 后吴羡又寻到老妇和乞儿,吴羡亦无好主意,只尽了些绵薄之力,捐了些碎银子便可了。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天底下有太多苦命人,吴羡一人一力,心有余而力不足,苦矣、悲矣。 翌日一早,两人便骑马向大都而去,吴羡又同平常一样,才行走不久便睡了觉,打着鼾,进了梦乡。 只见吴羡脸色不停变化,头顶散发着阵阵白烟,赵敏知道练功之时不能打扰,目光带这些担忧之情,一直注视着吴羡的情况。 有一个时辰,猛然间吴羡双目一睁,一口浊气吐出,而同一时间,吴羡衣袍被汹涌劲风吹得激荡鼓起,哗哗作响。他也是气势一变,身上气势更加深邃厚重,让人难以直视。 “你怎么啦?”赵敏担忧关怀,一双明亮大眼就盯在吴羡身上,又忙问道:“练功出了岔子?” 吴羡闭目一会儿,片刻又掌握好全身真气,收敛气息后,睁开眼睛,平常一般的说道:“没有,刚刚又有了一个小突破。” 赵敏此时多想吐血,本来吴羡实力已经够强,比起苦师父等人亦是不差,哪知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又有了一个突破,而且看起来还是这等轻松惬意,好似吃饭饮水一般平常。 那以后岂不是威胁不了吴羡?赵敏猛然间心中一惊,原本吴羡还可能顾忌自己属下的实力,待吴羡实力越来越强,苦师父等人对他的威胁越来越小,不由有些迟疑。 同时赵敏心中也有着欣喜,果然不愧自己看重,吴羡年轻一辈少有人能敌,只有老一辈的高手,才能成为吴羡的对手。 而这次之后,吴羡倒没有睡觉了,吴羡骑在马儿背上,缓缓运功感受着身体中的内力,现在全身十二正经尽皆打通,真气似滔滔的江水,汹涌澎湃,比之从前又强上许多。 只需再打通任督二脉,那么体内真气流转如水,生生不息,便已至臻化镜了。 赵敏目光扫过来,眸有好奇之色,朗声问道:“睡觉也可以修炼啊,你可不可以传我,要是我也如你这般,每天睡觉都算作修炼,那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成为有名的高手。” 吴羡脸色一肃,认真而又后怕说道:“你是局外之人,不知其中凶险,我运功修炼之时,差一些就没有睡稳掉下马背,摔个四脚朝天。” 赵敏微微颔首,原本看来、听来,以为真有什么凶险,哪知其又在说笑。 第一百零四章 可以考虑 吴羡义正言辞呵斥道:“练功之事哪有捷径可言,无非是水磨功夫,累日积淀。倘若你真抱着这玩耍的心态,练功非得走火入魔不可。”像我这般天纵奇才可是不多,吴羡偷偷念道。 赵敏嘟囔着嘴,郁郁不快说道:“你就是不想教给我,说这么多干嘛。” 赵敏又望其一眼,说道:“你既然不传我,那以后我有危险了,你一定要来救我。” 吴羡点头说一声“妥”,又想起昆仑武家庄之行,悠闲感受着温和的日光,懒散问赵敏道:“郡主,兰花拂穴手你学的怎么样?” 赵敏顿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讪笑两声,耷拉着小脑袋说道:“还好啦,马马虎虎。” 吴羡突然目露惊疑,声音也不自觉加大几分,“你不会没什么进步吧,我只粗学那鹰爪擒拿手,是因为我手上功夫已然够用,况且功夫在精不在多,故而只捡两三招特别精妙神奇的招式。” “你扭扭捏捏是为哪般,功夫又差,有一门绝学又不肯学习,我真是服气,亏我专门为了你与武烈那老鬼交换。”吴羡有些头疼摸摸脑袋,叹吁一口气。 赵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抿着嘴,还口道:“我有在练习好不好,只是一人练武,犹如闭门造车,进境不大而已。” 这一路走来,吴羡每日四更时分便起床练武,从未间隙,而赵敏若是兴趣来了,便软绵绵打两遍“兰花拂穴手”,再练练剑法,其余早晨大多在睡懒觉。 吴羡心中有些忧虑,自己哪能一直跟在赵敏身边,而即便是她的属下,也不是随时随刻都能相救,再加上赵敏想做的大事,得罪众人已是必然,倘若不好好练功,保不定哪天就有危险。 吴羡又想起原剧情,赵敏抢婚的桥段,不就差些被周芷若所杀。想到这里,吴羡眼神略有古怪,幽幽望一眼赵敏。 赵敏心有所感,转头一眼瞧见吴羡幽怨的眼神,手掌抬起杵在身前,有些提防之色,说道:“你的眼神好奇怪,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又没有对不起你。” “嘿嘿,郡主,其实不论长相心计,你皆是上乘,似你这般优秀的姑娘,如果主动追我,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吴羡眉头一直挑动,我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呸。”赵敏轻啐一口,又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贪图我的美色,你想得美。” “不,郡主你想多了,我不仅贪图你的美色,我还贪图你的家财。”吴羡贱贱笑一下,很认真说道。 …… 天下无不散筵席,又五天时间,即便放缓了速度,仍然觉得时间飞逝,已至大都城外。 吴羡顿时觉得心情一松,又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几月来的任务完成了?也有些丝丝离愁别绪,不舍之情,萦绕于心间。 大都城门口,气氛着实有些沉默,两人分别牵着马,一步一步缓慢行走,就似踏在泥沼一般,又像是河水中被水草缠住双脚,每走一步都极其费力,都极其沉重一般。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敏敏,我们就在此分别吧。”吴羡笑着说道,不过这笑容看来,好似有些勉强。 “哦,好啊。”赵敏脸色平静回答,没有挽留,没有惜别,便转过身子向城内走去,吴羡驻足片刻,最后望一眼赵敏的秀丽身影,也便抽身往后走,两人背道而行。 赵敏走至了门口,回首一望,眼见吴羡牵着马离开,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嘴里喃喃道:“这个胆小鬼,就这样离开了。” 清风徐来,吴羡心里哀愁繁多也似蒲公英的花绒似的,风儿一刮白色花伞飘飞远方,吹散落于大地,愁绪被清风带走许多。 吴羡有些留恋,停下步子,待回头之时刚好见到赵敏秋水般的目光,吴羡心中有一种冲动,冲过去,抱住她,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望见周边黑压压的人群,不少人排在门口等待进城,吴羡压下心头悸动,亦将喉咙口的话语吞下,两人默契一笑,赵敏朱唇轻启,唇语说道:我等你。 吴羡脸色一囧,她在说什么?顿时间又急又恼,望着即将顺着人流进城的赵敏,难道她在说“我爱你?”唉,吴羡顿时心怦怦的跳,赶紧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仿佛哪怕慢上一秒,赵敏便转身走了,再也看不见似的。 赵敏心里仿佛吃了糖一般,眉里眼里全是笑意,浅笑嫣然、万物失色,吴羡果真t到意思,赵敏又一步三回首,恋恋不舍、流连忘返,最终进了城门,消失在吴羡眼中。 赵敏这一走,吴羡便觉得心里空空的,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仿佛失了神一般。 又行了片刻,吴羡走在小道之上,小路只有两尺左右宽,周边树林阴翳林立,遮蔽了天空的暖阳,故而环境更显压抑,路上很多碎石,并不好走,而于吴羡来说,这般寂静无人的环境却是恰好,更足以发泄心中的离愁别绪。 吴羡一个人缓步走在路畔,张开嗓子、鬼哭狼嚎歌道:“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 吴羡豪爽饮一口酒,精神顿时抖擞,眼前一亮道:“这酒,爽。” “嗯?”忽而树枝颤动一下,又猛得一声落地之响,眼前有一精瘦老头,花白头发,最醒目便是那一个酒糟红鼻,又红又亮,很是刺眼。 老头眯瞪着眼,睡眼朦胧,又用那乌黑的手掌抹抹眼睛,便凑过身子来,嬉笑着说道:“小伙子,美酒借我喝一口。”说到这里,那老头双眼直直看向酒葫芦,还吞咽一口唾沫,仿佛这酒是琼瑶玉液,看来很是馋人一般。 吴羡看向这个邋遢的老头,简直与当年李老头没有差别,只是这老头更加顽皮和诙谐,而李老头多了几分稳重和隐忍。 吴羡心中生起几分怜惜与敬意,递出葫芦,说道:“老先生,你别喝完了,给我留上一口。” “嘿嘿。”老头一手掷壶力千钧,醉步高提酒壶,酒壶斜而下,一股股清泓酒水涓涓细流,叮叮咚咚就进了老头肚里。 “哈哈,真是好酒。”那老头喝了美酒,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神态清醒、气势高昂。 老头还过酒壶,似想起什么,小指伸入耳朵中掏一下,颇有些邋遢说道:“小后生,你那曲儿着实难听,实在不堪入耳。” “不过其中的悔别之意倒是清楚,你若真是不舍,现在就去吻她,就去抱她,也许亦是不晚。”老头作为过来人,吴羡又颇合胃口,便好心肠提点道。 吴羡被老头这么一说破,即便恁厚的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讪笑两声说道:“我的事并无什么,不过一些小烦恼,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老朽我不过是一个醉酒鬼,在江湖之中只有区区薄名,醉了一辈子的‘千杯不醉’司徒千钟是也。”司徒千钟嘿嘿一笑,说道。 吴羡便拱手说道:“司徒前辈鼎鼎大名,不拘小节真性情,小子吴羡,仰慕前辈已久,今日有缘相见,不胜荣幸。” 话虽这样说,然司徒千钟名声吴羡虽然听过,可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无非是在哪里喝醉了酒,又惹了麻烦,坏了事。 “嘿嘿,老夫名声自己还不知晓吗,哪用一个小辈阿谀奉承,不过老夫与你有缘,又喝了你半壶酒,也便请你喝一盅,让你小子长长见识,不知你小子给不给面子。”司徒千钟虽说“哪用你一个小辈阿谀奉承”,可吴羡一番夸赞,他觉得颜面有光,喜笑颜开说道。 “求之不得。” “司徒前辈,咱们往哪儿去。”吴羡跟在司徒千钟身后,本以为随意在一家酒肆里喝了酒就是了,哪知司徒前辈经过几家酒肆也不停步,反而往南方越走越远,像要长途跋涉似的。 “沧州,我有一瓶珍藏百年的窖酒,不妨让你小子见识一番。” 吴羡心中有些不愿,吴羡又非酒痴,怎么可能不远千里只为品尝美酒,便想要开口委婉拒绝,却又见到司徒前辈热情高涨、情绪高昂,颇有与吴羡忘年之交之感,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江湖之中,不拘小节,吴羡思索清楚,便张口拒绝,司徒千钟虽然性格奇怪,却也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吴羡一番解释,司徒千钟倒也理解。 后吴羡往西方而行,准备先回黄州休息,待一年之后,去惊神峰相救张无忌,并非真要一年,此时六大派可能已经有所约定,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上光明顶,吴羡与张无忌约定时间也已快至,若无吴羡去帮助,又无阴险狡诈的朱长龄拉动剧情,不知张无忌哪年哪日下山。 但想来由于主角光环,剧情的推动,张无忌不会缺席如此盛宴。 而假如张无忌不下山,又有谁去拯救明教,谁于万安寺全救六大派,难道是吴羡么?吴羡胸腹之中可并无什么大志向,武功足以浪迹江湖,银钱也够花费,已然满足。 况且张无忌本身心地仁厚,又与明教渊源颇深,外公是白眉鹰王殷天正,虽然天鹰教脱离了明教,然打断骨头连着筋,张无忌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张无忌本就是根正苗红明教中人。 后来又受灭绝三掌,救了五行旗之人,光明顶又逼走成昆,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还有明教五散人无不承其恩情。 光明顶密道之中,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乾坤大挪移,一跃而成武林中绝世高手,实力无人可挡,孤身拦下六大派等人,二次相救明教众人。 张无忌与两大法王有亲,又多次相救明教高层,本身心地仁厚,又是绝世高手,明教众人一拍即合,拥张无忌为明教之主,张无忌一当教主,天下归心,众人尽服。 仔细想来,明教中人为了这教主之职争斗许久,白眉鹰王怒而下山,创立天鹰教;五散人与杨逍争夺,亦是纷纷立誓不再上光明顶;山上当以光明左使杨逍地位最尊,然其除了手下天地风雷四门,哪还有其他人听他号令。 吴羡没有那个机缘去做明教教主,吴羡除了武功精妙,可能可以服众之外,其他之处并无优势。 吴羡与光明左使杨逍不熟悉,光明右使范遥又是个潜伏者,四大法王与紫、白两大法王打过照面,可绝没有什么好关系,五散人、五行旗更是从未见过,绝没有那个福分重走张无忌的道路。 倘若吴羡真做了什么明教教主,那又该如何行事,一则投靠朝廷,明教教众宗旨便是驱除鞑子、恢复山河,众人固然不愿投降朝廷,吴羡便会被众高层架空,成为一个光杆司令,再说吴羡身为炎黄之孙,亦是接受不了投效朝廷,况且还会身败名裂,引众人非议,所以这个方法避而远之的好。 二则身为明教教主,当以身作则,事事皆与朝廷作对,但想起那美艳动人的郡主赵敏,吴羡若真是一次次坏她好事,不得被郡主记恨,那就奇怪。 回过神来,吴羡瞥见司徒千钟亦醉步跟在身后,也要往西边而去,吴羡张口就来:“司徒前辈,您也要往西边去?” 司徒千钟咧嘴笑着,而后回答道:“你小子不愿意喝我的酒,我去找别的朋友。”司徒千钟话中并无恶意,全是打趣的语气, 吴羡又再三道歉,以表歉意,自己先答应司徒前辈,后面又出口拒绝,司徒前辈不和自己计较就是恩情。 后来一番交谈才知晓,司徒前辈的朋友是丐帮弟子,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是丐帮七袋弟子,已然快是丐帮高层。 吴羡心头一跳,丐帮如今式微,自己一套睡梦罗汉拳和回梦心经,皆是丐帮后世前辈贤人武学,吴羡心中感念丐帮恩德,不论自己亦或是老乞丐,都受过丐帮庇护。 吴羡想起成昆师徒欲控制丐帮,先杀帮主史火龙,后又命什么癞头鼋刘敖假冒帮主,好实施他的一些列阴险歹毒的手段。 倘若真教成昆这样做了,那么丐帮威名更减,必教天下英雄耻笑,吴羡若是外人,丐帮之事不好管,即便出手相助,也是吃力不讨好,当即下定,重回丐帮。 而回到丐帮,也是存了一分别的心思。 第一百零五章 声名鹊起 日薄西山,夕阳如丹。 司徒千钟不知是酒醒,还是想起什么,眼神直勾勾打量吴羡,吴羡被一个老头这般注视,鸡皮疙瘩起一身,身子微微撤退几步,勉强平静说道:“司徒前辈,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司徒千钟目光惊疑不定,缓而开口道:“我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谁。”吴羡奇怪道。 “大约昨年年关,搅动风云变幻,陷害众人,算计天鹰教的那个少年,啧啧啧,”司徒千钟打量吴羡,眼中有揶揄之色,嘴巴啧啧几声,似有些出其不意,这般阴险毒辣的少年竟出现在自己眼前。 吴羡心中一凛,只不到一年时间,有人记得吴羡并不意外,不露形迹往后退上一步,提防其突然下手,装傻道:“司徒前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你不用担心,倚天剑在峨眉灭绝之手已被证实,还是由天鹰教众人率先发现且说出,只不过天鹰教将你和峨眉派都记恨上了,还有其他丧了亲朋之人,找不着债主,你小子孤身一人,最好欺负,便将所有恩怨归结在你身上,你以后遇见天鹰教之人,小心躲避便是了。”司徒千钟玩笑说道,好意提醒。 吴羡与天鹰教白眉鹰王已经对上,只不过双方旗鼓相当而已。 吴羡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事情已被揭露,倚天剑在灭绝之手已被证实,灭绝师太是姜桂之性,手下不容情,而且峨眉家大业大,哪有人敢动手。 要说起来,吴羡亦是受害者之一,只不过众人死了朋友伙伴,难免要找人发泄,不幸的是,没有地位势力的吴羡首当其冲,成为了替罪羊。 “谢谢前辈指点。”吴羡又躬身谢道,抬头望一眼长路漫漫,又向其说道:“司徒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司徒千钟听见,侧首凝视吴羡,心里急思着:自己两手空空,身无长物,除了喝酒啥也不会,有什么可求的。当即洒脱一笑,眼睛贼溜溜盯着吴羡酒壶,嘿嘿笑着。 “前辈,您请。”吴羡见到,便将最后一口酒递过去,很谦虚恭敬。 司徒千钟喝了最后一口酒,神态满足舒畅,摸着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酒嗝,说道:“如今老头子也喝了你的美酒,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子想请前辈引见丐帮的前辈。” 司徒千钟眯瞪着眼,上下左右不停打量吴羡,原来是在这儿呢。思索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可以说明具体缘由吗。”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便将自己少年时与李老头相依为命,多靠丐帮威名庇佑,后来回了李爷老家,便脱离了丐帮的联系,此时学有所成,欲重回丐帮,有意为振兴丐帮出力。 吴羡对赵敏有情,便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人生,否则元朝落败之时,树倒猢狲散,赵敏届时得罪六大门派,可以说与整个江湖为敌,而其身后又无朝廷依靠,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吴羡可以带着赵敏远走高飞,无人能留下两人,可吴羡更希望的是,两人能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之下,而非躲躲藏藏,寻一偏僻之地度过余生。 而在原着之中,赵敏虽然得罪六大派,可同时她与张无忌有情,明教势力庞大,有百万教众,有谁敢冒着得罪张大教主的风险,去找赵敏报仇怨。今时不同往日,吴羡成了赵敏的靠山,不得不努力一些。 此次回到丐帮,有几点目的,一是维护丐帮威名,待成昆露出狰狞之时,狠狠斩断其利爪,以报丐帮恩德。 二是欲借助丐帮之力,丐帮好歹是江湖第一大帮会,虽然不负前朝威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有着不俗的实力。 况且一人之力实在弱小,屠龙刀落入金毛狮王谢逊之手,人人磨刀霍霍,都想杀人夺刀,吴羡前番背负假剑也吃尽了苦头,与之相反的是,灭绝老尼身后站着峨眉派,有谁敢去杀人夺剑呢。 吴羡必不会简简单单成为普通丐帮弟子,那样发挥作用很小,不论是为大义与朝廷斡旋,亦或是为了赵敏与江湖为敌,吴羡需要进入丐帮领导班子,好借助丐帮的地位和实力。 自己好难,吴羡想到这,不由叹一口气。为了民族大义、黎明百姓,不得不与朝廷作对。又为了郡主大人,而不得不与江湖为敌,总感觉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小后生,叹什么气,虽然不知你话真假,引见一番倒是不妨,至于结果如何,那可全凭你自己。”司徒千钟笑道。 “多谢前辈,司徒前辈恩德不敢相忘,以后小子必定随身携带一壶美酒,这酒便专门为司徒前辈备着,若是某日得缘相见,便孝敬司徒前辈。”吴羡朗口说道。 司徒千钟十分高兴,笑得脸上皱纹横生,但却并不显老态,反而给人幽默诙谐之感。 司徒千钟行走江湖已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但似吴羡这般对口味的少年,却是头一次见,每一句话便似痒痒挠一般,恰巧挠在司徒心痒痒处,司徒千钟不由期待与吴羡的分别,然后再次相遇,再分别,再相遇…… 若是吴羡知晓了司徒千钟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多事。搞得像古装言情剧一般,故人相见不相识。 司徒千钟下定心思,待会儿即便吴羡所言身世是假,也要帮他一帮,才不免吴羡这小后生一片拳拳孝敬之心。 一天时间,吴羡和司徒千钟为伴,两人饮酒作乐,司徒千钟好酒、爱酒、品酒,吴羡则只是单纯喝酒,两人于酒的境界可相差甚远。 然司徒千钟很喜欢这个小后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愿与吴羡说,吴羡不觉得唠叨烦闷,反而很是有趣。 司徒千钟不愧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什么事都能滔滔不绝谈上半天,且对于美酒一事尤为最,可以不歇口说上一两个时辰,还意犹未尽并未道完。 故而这一天过得尤为快当,只觉忽一下子,便似那清风轻轻一刮,太阳便从升起到落下,乌云之后月儿冉冉升起,一天时间就这般过了,天色也就黑了。 旭日升起,一缕微光洒落天际,落于大地之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借由司徒千钟的引见,吴羡与苏青何见了一面,吴羡对丐帮的熟悉,又参加过几次丐帮大会,将盛会过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由不得苏青何不信任。 故而吴羡又重入丐帮,成了八袋长老季五七一系弟子,吴羡显露一身出色的功夫,又有司徒千钟一边帮腔,便一跃而成四袋弟子,至于更高的身份地位,那就不是苏青何能够决定的,须得请示八袋长老才可升五、六袋,而七袋弟子需要请示四位九袋长老等人。 若是帮主在位,长老的升迁任免由帮主决断,此刻第二十四代帮主史火龙“死帮主”练功出岔子,杳无音信,长老的升迁权力分给四位九袋长老。 丐帮虽是个江湖帮会,一向以实力为尊,此刻四位九袋长老掌握权力,谨慎起见,吴羡并不敢暴露全部实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表现太闪耀,引得一些小人嫉妒,或者威胁到某位长老地位,又没有大的靠山,保不准会被使跘子。 对于这些窝里斗之事,吴羡觉得兴致缺缺,终有时间可以大展身手,届时便是吴羡进入丐帮领导班子之时,不必急于一时。 虽然成为丐帮弟子,吴羡仍是自由之极,苏青何并未对吴羡作出约束,只叮嘱吴羡年纪轻轻、好好习武,不必将权势地位看得太重。 吴羡安静听着,脑海依稀记得,陈友谅便是新进丐帮不久便成为八袋长老,也不知晓那陈友谅是凭什么本事做到。 此刻吴羡便回到黄州,一路之上做些除恶之事,拔除邪恶势力,打出自己的威名。 松果岭下,两条大道分开,一者往山西绵延,另一条大道是通往河南,吴羡又往西行,司徒千钟道别之后,便往南方下去,说要去河南找朋友。 吴羡心中佩服,果然是老前辈,朋友遍布五湖四海,走到哪里都有朋友。 吴羡又是一个人,颇有些孤寂之感,原先一个人闯荡江湖之时,偶尔才会感慨人生,叹到人生无常,此刻一个人,多次牵挂郡主,这流水的日子过得也更加慢了。 …… 蛇盘山下,吴羡单人跨马,对面是五六十名绿匪,个个虽不说体型彪壮,可那一身凶戾的气势,一身煞气吓人胆寒,便知晓手中多染鲜血,没有一个手上少于十条人命。 “你们当家是谁,教他出来见我。”吴羡面色不惊不动,平静如水,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吴少侠来我蛇盘山所为何事。”匪首高大壮硕,一身的腱子肉,此刻凶横得脸上堆满笑容,雄壮的嗓音尽量温和说道。 “听说青蛇寨匪寨成立三年以来,山下百里之内,大大小小村庄,劫掠不下数十次,而且劫掠数位黄花女子做了压寨夫人,过路之人的钱财更是劫掠一空,不给人活路,是也不是?” “没…没有。”匪首听来脸色一变,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中有些狠厉之色,似在极力忍受。 吴羡眼光一扫众人,在吴羡压迫的目光之下,有少撮人低沉着头,也有一撮人眼神漂移,暗中交流。 “凡是参加劫掠者,自断一臂,可饶他一命,有奸淫之人,不可轻饶,非杀不可,提倡检举揭发,检举有功,从轻处理。”吴羡望着众人,平常说道。 而匪徒众人听来,心中皆是一寒,众人出身绿匪,那有不劫掠的道理,几乎全要自断一臂,而其中十之八九有奸淫之事,故而大多都无活路。 “上。”匪首咬着钢牙,先前极力忍耐愤怒,此刻见到吴羡不给活路,即便畏惧吴羡名声也愤而出手,人在前方猛得一嗓子,众人此时皆是恶向胆边生,一涌而上,就来砍杀吴羡。 吴羡叹口气摇摇头,若是他们只劫财物珠宝,吴羡兴许可以发发慈悲,饶众人一命,坏就坏在他们心太狠、手太辣,视人命如草芥,不将人命当回事,现在报应到来,吴羡也不将他们性命当回事。 吴羡拳风苍劲有力,又不收力道,拳头皆往人体脆弱的死穴打去,每一拳打出便丧失一条性命,而吴羡步子神奇,众人感觉吴羡近在眼前,可又似在迷雾之中似的,每次抽身轻移一步,便又拉开与众人的距离,步法鬼魅神奇,戏耍众人。 片刻功夫,地上死相凄惨,已倒地四十余人,剩下的十几人见势不妙,纷纷向四面八方跑出,吴羡当即抓起一把碎石,眼疾手快连射数枚,石子疾飞而出将几人打落于地,吴羡又哀叹一声,上前收下人头。 吴羡这三月来亦是声名鹊起,单枪匹马连挑七座匪寨、四个黑帮、一个大盗,有三个寨子是不知死活,抢劫掠到吴羡头上,另外四个山寨、四个黑帮,恶名昭彰、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吴羡路经时偶然间听到名声,便挑了其大本营,剩下的残兵游勇不成大事。 至于那个大盗果真,在江湖上颇有声名,有一门追风步法,还有一套子夜分针夺命的本事,遁于黑夜之中来无影无迹,银针涂毒而成银黑色,杀人夺命于无形无影,听说果真曾袭杀华山掌门鲜于通四弟子,后来鲜于通亲手追杀无果。 这也只是空穴来风之事,不知从哪里传出,后华山派也发出消息,掌门鲜于通四弟子年少自大,强练神功引得真气错乱、走火入魔,成了废人,其不能接受事实跳崖自杀,非死于他人之手。 不过果真的本事和名声却有,吴羡也因此声名大扬,又突然有神秘势力传出风声,将这江湖的年轻俊杰做个比较,吴羡便一跃成为江湖之中第四大年轻俊杰,而这四大俊杰分别有武当“玉面孟尝”宋青书、华山“蛇鹰刁手”陈厚、丐帮“小侠丐”孟义、丐帮“怪拳”吴羡。 而吴羡四人皆是实打实的战绩,每人都有一些拿的出手的战绩可言,故而这个称号一出,又在三大帮派的推动之下,潜移默化的,江湖上众人接受了这个称号。 有好事者又抓出果真曾经之事,大肆夸赞吴羡,赞扬吴羡比华山掌门鲜于通强,堪称年轻人之中领头羊,吴羡风头一时无两。 第一百零六章 丐帮聚义堂 数月之后,陕西长武县内,群侠丐聚会,吴羡顺着丐帮标记进了宅院周边,红瓦灰墙,墙壁高高立起,约有一丈之高,简灰色的大门,无富贵之风。 走近时看,有两个叫花子姿态不雅,懒懒散散立在两侧,两人见到吴羡过来时,立马神色一肃,上前一步问道:“来者是帮中哪等人物,可曾收到李长老请柬。” 吴羡温和的回答几句,证实自己的身份,又将信函拿出。 “吴少侠最近风头可盛,连李长老这等人物都知晓,还点名邀您和孟义少侠参加。”两人姿态一变,谦恭卑敬道,脸上堆满笑容,又唤人领吴羡去了大厅,便又在门口执勤。 吴羡本就是小辈,故而收了信函之后,便决定提前到达,一般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人,才最有资格最后到来,吴羡防备于未然,免得落个视人无物、傲慢无礼的口角。 进了在正堂中,厅堂不大,十二把金漆交椅两侧排开,在上方首位,也是一把红木大椅,左右雕饰精奇,看起来逼格更高,那便该由掌棍长老李宿博坐吧。 吴羡见厅中并无他人,便寻了最下首的座位,躺在椅子上,打量着厅中装修,不过一会儿,闲来无事吴羡便睡着了。 不知多久,一阵清风吹过,吴羡面上一凉,吴羡原是脚搭在椅子左边支架,后背靠着右边,耳畔传来轻飘飘一些异动之声,椅子并未有任何响声,吴羡身子忽的便正了,双目慵懒张开,可见吴羡轻身之术高明,身子又极其协调柔软,竟又轻又快做到这动作。 而堂中又有一少年,身穿灰麻布衣,一头浓黑头发披散于头,浓眉大眼,脸有铜色,鼻梁高挺,身材高大、踏实厚重,容貌气质皆是给人正直之感,而其从院中落至堂中,竟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 吴羡望着这个少年,其脸上眉眼依稀可见青春,可这一身厚重沉稳的气质,凭空为其增加几分沧桑,莫非这就是孟义?吴羡又想起十一岁那年,可不就是眼前这少年上台连守五擂,上台之时礼节周到、不卑不亢,众丐都对其十分看好,果然是“三岁看老”。 “敢问阁下是‘小侠丐’孟义。”吴羡作揖道。又见到其背上的七个袋子,吴羡眼神往自己腰间一瞥,寒寒酸酸只有四个,不由有些郁闷之情。 “哈哈,吴兄弟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真没有想到,吴兄弟年纪轻轻,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孟义昂首大笑,说话之声气壮如牛,豪迈大方,无形之中博人好感。 两人交谈一会儿,约一炷香时间,其余人也纷纷到来,而后面来人都是些中老年汉子,多是八袋长老,也有一些颇有声名的七袋弟子。 掌棍长老李宿博还未至,众丐难得见到两位丐帮新秀齐聚一堂,纷纷围绕在两人身边,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着两个人。 厅中众人不拘身份地位,吵吵闹闹,气氛好不热闹。 “要说咱们丐帮两位英才,各个都是惊才艳艳,六大派厉不厉害,即便武当派也只有一位天才,三代弟子宋青书,咱们丐帮却有两位‘宋青书’,嘿嘿。”有一个面黄干瘦老者嘿嘿笑道。 “薛屠夫,要说平时你说的那些屁话,老子是最不爱听的,可今日你说的确实是这个理,众好汉都觉得咱们丐帮没落了,可咱们为什么没落他们却不说,今日有两位英才,丐帮当兴呐。”侯长老长嘘一口气,其见证了丐帮这四十年的风雨,故而心有感慨。 原来襄阳之战时,丐帮便有一众汉子自告奋勇、不畏生死,协助郭靖夫妇对抗鞑子,随着襄阳城破,丐帮牺牲极大,基本上武功相对高强的精英全部殉城,这让丐帮元气大伤,致使帮中弟子青黄不接,出现人才凋零的局面。 而且丐帮弟子向来以民族大义为先,抵御外敌、护国护民,元朝自统一中原以来,朝廷势大,丐帮首当其冲收到打压和报复,故而丐帮不仅未有发展,反而有所倒退。 “武当派是只有一位宋青书,可武当派还有一位张真人,五位武当五侠,咱们丐帮有甚么。”李老实说道,话虽难听,可理是那么个理,众人皆是沉默。 丐帮帮主史火龙杳无音信,只有执法、传功两长老,掌棒、掌钵两龙头撑得起排面,可不论威名地位,与武当五侠比起来相形见绌。 “放你娘的屁,这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江湖,任他武当再厉害,不过是欺负我们丐帮武学丢失,待有一日我丐帮迎回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他们还敢说甚么。”鲁长老指着李老实,怒气冲冲骂道,颇有骂他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怒意。 李老实人如其名,被这一骂,只乖乖站在一侧,不过其望向吴羡和孟义的眼神之中,多有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情。 “嘿嘿,今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却是只口不提丐帮,却是没将咱们丐帮当回事,咱们到时好好瞧瞧,他六大派有什么能耐。”又一人说道。 “是极,是极。”“六大派与明教我都看不过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羡不知丐帮与明教有何仇怨,便开口问了一句,当即就有人出声回答,替吴羡解惑。吴羡也豁然明朗,明教虽被称为魔教,可若是无仇无怨、又无利益瓜葛,干嘛找明教的麻烦。 “数十年之前,丐帮前辈从明教三十一代教主石教主手上抢来圣火令,而那石教主也死在丐帮手中,丐帮便与明教结了不可消解的恩怨,这些年来,明教势力日益庞大,尤其是那阳顶天做教主之时,无不时刻针对丐帮,暗里打压拔除我们西南方地区分舵。” “索性那阳顶天是个短命鬼,阳顶天一死,明教一众魔王谁也不服谁,分崩离析、手足相杀,大伙儿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次大伙要全部讨将回来。” 众人尽皆大笑,很是畅快。 吴羡将一切尽收眼底,也是在心中叹口气,丐帮众人团结三门帮、巫山帮趁火打劫,哪有大派风范。 众丐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说到高昂之处,皆是手舞足蹈叫骂,将明教众人和六大派骂个狗血淋头,骂得酣畅淋漓、心情舒畅。 吴羡和孟义并未附和众人,而在这吵闹嘈杂的骂声之中,两人惺惺相惜对视一眼,微微耸肩,都有几分无奈之情。 李宿博缓缓进来,步子登登的响,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你们继续,不要管我。”李宿博抬起手,示意众人不要拘束。 “嘿嘿,李长老为何召集大伙儿来,大家心知心知肚明,一切只听李长老的吩咐。”侯长老是个老油子,一张灰黄脸,皱巴巴的,像大叶柞树皮,七横八叉,满是沟坎。 侯长老一笑起来,吴羡望着侯长老脸颊,仿佛看见山野之间的沟壑一般,纵横交叉、四方通达。 “是啊,六大派已然动身,咱们不能落后太多,迟了恐误大事。”鲁长老是个急性子,此时也仓促急道,胖脸上也有些急躁而红润。 其余一众乞丐也是齐齐应声,纷纷支持同意,众人恨不得时间飞逝到几月之后,现在便至了光明顶之上,然后见证明教的覆灭。 吴羡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晓剧情是否会变化,若是变故太多,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吴羡又想起了张无忌,这个天命之子、气运主角都不急,自己又在害怕个什么。而且唐宋元明清,元朝覆灭是大势所趋,自己毋须过多担心,顿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双耳高高竖起,听着众人的谈话。 李宿博稳坐于高位之上,抚摸着长须,眼神睨视着厅中众人,李宿博成为掌棒龙头已有七年,这七年之中劳心劳力,终于坐稳了这个位置,有了自己的一众班子。 李宿博环视众人,朗声开口说道:“大伙不像六大派,一路要与明教争斗,大伙轻衣便行,速度快捷,而这一路舟车劳顿、开销不小,故而只召集几十精英人马,七日之后动身出发。” “李长老,不用七日,三日时间足可,大伙儿说是不是。”侯长老站起身来,环视众人询问道。 “对。”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应和。 李宿博又开口说道:“在座各位,大伙一起出动声势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若是分成三五人一行向光明顶去,既不会有太大的目标,而且灵活机动,神不知鬼不觉就进入光明顶。” 众人听来有理,即便是没有道理,由李长老说出来,那也是金口良言,故而无人拆台,纷纷应和。 三日之后,九袋长老李宿博,八袋长老九人,还有六七袋弟子共五十人,众人雄赳赳分成十余波人马,前前后后分别向着西方过去。 众人三三五五组成一队,最后只余下吴羡和孟义两个人孤零零的,望着周边众乞丐,吴羡环视众人打趣道:“各位叔叔伯伯、长老前辈,你们莫不是知道自己老了,怕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故而将我们两个年轻人孤立开来,免得途中被落下丢脸。” 孟义也伫在一旁,呵呵笑着,稳重立于一旁,并不怯场。 众乞丐一听,纷纷还嘴嘲讽,鲁长老一听可不爱了,眯瞪着眼,胖脸高昂笑道:“姜是老的辣,老夫是怕年轻人吃不了苦,跟不上我们的速度,所以你们便是慢上个十来天到达,我们也不会嘲笑。” “是也,是也。”群丐七嘴八舌应和道,场面即是活跃,也显得和谐。 “那咱们就比一比,看谁先到达光明顶吧。”吴羡有心和众人打成一片,拉近距离,那么丐帮之中,便不是孤立无援了。 “好,老夫就和你们比。”侯长老在吴羡一旁不远,其原是安安静静、不发一言,此时猛然发声,声音尖哑、如若击石,吓了吴羡一跳。 李宿博自持身份,不下场与众人玩笑,但却乐得看众人打成一片,尤其爱见两位年轻新人,逐渐融入这个集体,丐帮之中一片和谐、其乐融融的景象。 大伙闹完之后,便在道上分开,有的乞丐驾马驰骋,绝尘而去;也有的帮众下到乡里小路上,从知晓的近路上取道;还有些老江湖,先是往后而去,竟是欲先乘舟南下,再图西行。 吴羡和孟义两人也是结伴西去,两人一路施展轻功飞去,两人速度皆是奇快,长途跋涉下来,比之寻常的骏马还快上三分。 吴羡瞥一眼孟义,孟义气息绵长,一呼一吸皆是高明的吐纳之法,便知晓其内功修为亦是不差,否则又怎么能闯出不小的声名,而且其轻功惊艳,动则有如猎豹在山林间纵跃,迅捷飞疾,静则似秋叶飘飞,静谧飘摇。 盛名之下无虚士,孟义果然不可小觑。吴羡已见识到孟义的内功和轻功,至于他对敌的功夫却是不知晓,不过其不佩戴宝刀利剑,又不耍刀枪棍棒,想来也是和自己一样,精通拳脚上的功夫罢。 而同时之间,孟义见到吴羡闲庭信步,犹有余力,心中亦是被吴羡的轻松姿态所震慑,自己这速度已是尽了八分力,不知吴羡花了多少力气。孟义偷暼一眼吴羡,心中暗暗佩服,恐怕吴羡比自己强上三分。 吴羡与孟义在道路上纵跃,待望见两畔高山峻岭之时,突兀间想起惊神峰上的张无忌,自己还要抽出功夫去救张无忌,要不然这剧情如何展开,谁又有那本事去挡住六大派。 吴羡又想起丐帮此行的任务,一时之间有些难办,待六大派退走之后,不出意外便是丐帮同一众小派,趁火打劫,又攻上光明顶,将明教众人逼至了密道之内。 此举可谓丢尽丐帮的颜面,即便堂堂正正的输掉,也比背后偷袭来得光明磊落。 那么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可否变成七大派围攻光明顶呢?吴羡却是想保住丐帮这份威名。 吴羡一边行着,一边却是冥思苦想,至了昆仑山之时,又如何能够支开孟义,自己去“请”张无忌下山呢,真是难办。 这两个麻烦一直萦绕在吴羡心里,吴羡有些哀愁,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零七章 路遇王府之人 一月时间之后,吴羡与孟义已迈入甘肃,时节已进了初冬。 吴羡用手枕着脑袋,眼神微眯,望着路上车轱辘压过的深痕,杂乱的脚印和马蹄印从那浅浅的脚印看来,不过也才一两天的样子。 吴羡懒洋洋说道:“孟兄,光明顶之上可真是各路英雄汇集呐,六大派在我们前头很远,又先后瞧见巨鲸帮、神拳门等好汉,不知前方这波人马,又是哪一方的势力。” 孟义也是瞧见,面容上略显疑惑,随即朗声说道:“那不妨我们加快速度,前方是何等人物不就清晰可察。” “好啊。”吴羡回道,随即双手放在背后,速度霎时间提了上来,人已至了两三丈外,速度果然是令人惊叹。 孟义瞧见猛的瞳孔一缩,心中更是惊讶钦佩,也暗暗服气。 两人一路走来,不露痕迹在各处比斗十余次,内功暗器、打穴定身、轻功步法……每次都属自己弱上一筹,而孟义的态度从先前比试之时不以为然,直至最后的全力以赴,已是极尽认真努力。 可观吴羡一副轻飘飘、悠悠然的样子,好不惬意轻松,孟义隐有猜测,吴羡的实力恐怕胜自己一等,怕是与师父差不多实力。 第二日午后酉时,两人已追上了前边的人马,只见得空旷地上竖着几顶毡帐,帐前帐后人影绰绰,而数米之外却是升着熊熊火焰,火上烧烤着野味。 还有一堆火,火上架着大锅,锅里菜叶面条一堆煮着,浓浓糊糊,看来是下人吃的食物。 这时元人占领中土已久,汉人豪绅大贾以竟学蒙古风尚为荣,故而见着此景,两人亦是不怪。 这是哪家少爷公子,出门在外,荒山野岭,不说仆人手下一大堆,而且还能有如此生活待遇,不知其是今日猎着野味,还是一路备有鲜活牛羊,生活真够奢侈。 吴羡与孟义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毡帐中的人物,便又伏在一侧草堆之中,静静等待帐中人出来。 天色渐黑,而那烤肉的香气也是飘香百米,不光是那群人暗吞舌头,吴羡两人久不食肉味,此时皆是口舌生津、垂涎欲滴。 食物做好,帐外仆人忙里忙外,操持事物,首先便将烤肉分装入盘,一位位仆人排好队列,行为端庄、有礼仪姿态,先后送入中央之帐,后来忙碌完才蹲坐于帐外吃饭。 两人见不着主人出来,只见过几个精壮的汉子,那些汉子皆是粗鲁武夫模样,绝无高贵之气,不像是群仆的主人,而黑夜漫长,两人晚饭都没吃,便要抽身离开。 “吁。”吴羡眼神首先瞥见西南首,也就是从此往昆仑去的路途,便伸手按住孟义的肩膀,低语吁声示意其别多言。 孟义止住的身子,顿时之间心生疑窦,也顺着吴羡的目光瞧去,只见到三名汉子到来,三人皆是俗家打扮,身旁悬挂着宝刀佩剑,个个英气勃勃,精神饱满。 吴羡却是眼神一亮,那为首的汉子不正是阿二吗,而其左侧是阿三,另一人吴羡不认识,但见三人站于一旁,气质皆是形同,看来师出同门,想来是两人的师兄弟。 那么帐中之人岂非赵敏?是啊,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本就是朝廷和成昆谋划的一盘大棋,赵敏作为王府于江湖的代言人,又怎可缺席如此盛会。 直到阿二、阿三等人进了毡帐,吴羡两人才缓缓起身,两人从山坡下退走,至了几里外生火休息,一直到了第二天。 翌日,天朗气清,天空之中白云遍布,是个阴和的天气。 两人动身之时,赵敏等人便早已出发了,而此处地形奇特,两边高山峻岭、山峰奇高,而高山山岩裸露、荒草寥寥,就像是光秃的脑门儿一般,只有这一条山沟向外绵延,便似筷子在山涧一划,形成了这一条山谷。 两人行至了前头,瞧见山沟尽头,前方的人马排队过桥,桥下汹涌着浩荡河水,那江水哗哗冲荡,激流猛烈撞在石壁之上,似战场擂鼓声,激得人心潮澎湃。 山壁之下河有两三丈宽,而又距平地有四五余丈高,若是从桥上落下,不得被这汹涌的河水冲跑,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撞在某快岩壁之上,便没有了性命。 吴羡仿若平常,随孟义走了过去,两人站在人群之后,望着那锁链上腐朽的木板,随着一众仆丁从上走过,发出咯吱咯吱之声,那声音时而急迫,时而有有些舒缓,腐朽低哑,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一般。 那些随从皆不是凡俗之人,每人都有武艺傍身,各人腰间都绑着或刀或剑,有人手提肩扛,也有人背负杂物,东西众人分摊,每人龙行虎步、步伐稳重,众人一个紧接一个,井然有序从桥上度过。 吴羡两人出现,并未引起波动,那些仆从也是见怪不怪,只轻轻瞧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年纪轻轻,穿着简单大方,容貌稚嫩俊秀,不像是山间的盗匪,便又两三人一起唠嗑,等着从桥上过河。 此时往西南方去的,大多是为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役,有的图个热闹,有的与明教有仇,有的想趁乱打劫,也有人与六大派关系匪浅,故而前来助力。 本来围攻光明顶只有六大派,可后来加上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人物,这一路上的侠客可是不少,堪称是近几年来武林最大盛事。 过桥之后,吴羡与孟义走在左侧,右边是王府一行人,众人排成长队走去,吴羡略微点数人头。 这一下细数来,吴羡和孟义皆有心惊,这一众人即便身负重物,身子依是轻便快捷,众人腿脚粗壮宽大,皆是习武之人,比之丐帮去往光明顶的众长老弟子,也不差多少。 吴羡却知道,双方中层实力相差不多,可若是算上顶尖的高手,那便是整个丐帮,也及不上汝阳王府半分实力。丐帮现在人才凋零,除了四位九袋长老,哪还有其他的高手。 而汝阳王府人才济济,各路英雄齐聚一堂,比之明教也相差无几,否则又怎么有那个本事,在江湖上数次掀起波涛。 吴羡两人步伐加快,先是赶超落在队伍后方的仆从,一直到前方时,见到有如众星拱月一般,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玉面公子,公子杏眼左右顾盼,留恋于周围山水之间。 而其一身纯白锦绣衣服,头发梳成发髻,手中一把白玉骨扇,全无风尘之色。确认过眼神,是自己要找的人。 而有一个汉子注意到吴羡两人,便靠近公子身边,低语几句,那公子也是笑眼盈盈,回过头来看一眼两人,便没有多管,又回身欣赏沿途的风景,仿佛两人只是陌路之人。 任谁也见不着,公子那雪亮好看的眼睛之中,藏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蕴着几分的期待、欣喜之情。 吴羡心中默默点赞,郡主果然给力,才智敏捷、冰雪聪明,并未暴露两人情谊。 待路过赵敏之时,趁着众人不注意,吴羡与赵敏眼神在那一刹那交汇,又齐齐移开,两人皆装作无事发生,尤其赵敏,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甜腻腻的。 吴羡用胳膊撞一撞孟义,轻声说道:“你瞧见右边那公子没。” 孟义心无旁骛行着路,此时耳中听到吴羡之话,也撇过去瞧一眼,上下扫视打量一下,文质彬彬、剑眉星目,比吴羡也要俊朗许多。 孟义回过头,实在不知晓吴羡要他看什么,有些疑惑说道:“看见了,比你我都要英俊帅气,身边跟着那一众仆人手下,年少又多金,很不错。” 吴羡贱兮兮挑眉,嘴角拉起一抹猥琐的笑容,又贼贼道:“你没见着吗,那姑娘即使再怎么化妆掩饰,眉角之间却有一抹温柔,而且也遮不住其身上香香的气息。” 吴羡又突然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叹吁一口气道:“你瞧见她眉头的阴霾没,自从那年我离开她,她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笑过啦。” 孟义听完吴羡的话,便又转过头瞧了公子一眼,见公子心情不错,俊颜巧笑,哪有什么阴霾心情。觉得吴羡十分好笑,冷不伶仃大嗓子说道,“得了吧,就你。”顿时周围目光纷纷投来,孟义也是感受到众人目光,脸上有些苦笑和尴尬,同时微微抱拳道歉。 待众人收回目光,孟义旁若无事走在一旁,脸色有些阴沉,找着机会手肘一使力,就将吴羡推出几尺,也算小小的报复一把。 吴羡毫无防备被推出去,此时一脸吃惊指着孟义,片刻又靠了过去,低头走路轻声说道:“果然,除了对我,她对所有其他人都是那么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孟义心中好笑,你丫又在吹牛逼,孟义同时心生好奇,便抽身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数个大汉直愣愣盯着自己,那一双双虎眼豹目,锐利的目光一直逗留在两人身旁。 孟义知晓自己失了礼节,讪笑几声,又悻悻转过头来,对吴羡又恼又恨。 孟义又寻着机会,吴羡迈出右脚之时,孟义左脚往前一搭,同时手快速从吴羡背后推出,吴羡眼余光早已瞧见孟义心怀不轨,当即步子一停,身子似磐石一般稳坐于大地,而孟义也只是玩笑,没使太大力气,故而这个恶作剧便被破坏了。 孟义已经上了两次当,当即打定主意,无论吴羡后面再说什么,只当做耳旁风便过了,千万不能再去信任。 吴羡又摇摇头,神色认真而又严肃看向孟义,两人一边行走,吴羡一边说道:“你别不信,你瞧那姑娘看我的眼神,隔着这么几丈远,我都感到她眼神中绵绵的爱意,她仍然爱着我。” 孟义低着头,努力抑制住心中冲动,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吴羡又在拿自己寻开心,孟义脸色鼓胀的通红,脖子青筋绷着,身子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他们不一定在看我,我只偷偷瞧一眼就好了,孟义心中不停争斗,最终好奇战胜理智,忍耐不住,又是微微侧头去看,吴羡那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孟义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兀那灰衣小鬼,你在偷看什么,是看爷爷我么。”阿二豹眼环视,又瞧见孟义那猥猥琐琐的模样,便忍不住暴脾气,大声喝道。 孟义好似被抓住痛处一般,此刻有些理亏,也不言语,就在一旁讪笑着,只是却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许看什么,我偏要看,你能如何。”一话说完,吴羡探着身子,瞪了两下眼睛,仿佛便是言行一致,话说“要看”,身子也很诚实的看。 赵敏虽不知吴羡是为何,但见其故意得罪自己,难道他在暗示我派人出手?又见着吴羡这一副嚣张的模样,赵敏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吴羡必有此意。 吴羡加入丐帮,还闯荡出偌大声名,赵敏岂可不知,而且吴羡能有如此名声,也有赵敏的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 眼前少年年纪轻轻,却与吴羡一起往光明顶去,那么少年便是丐帮弟子,所以丐帮也去了光明顶,而原本吴羡便是谨言慎行,一路走来很少去得罪人,凡事只看看热闹,此次一反常态,那么必然是想摆脱眼前的少年,故而借助自己之手。 不过一瞬间的时候,赵敏黑白分明的眼珠儿一转,便思索清事情来龙去脉,当即俏脸一寒,清声喝道:“将这两个对我不敬的小鬼拿下。” 众人听令,却听见郡主说“拿下”而非“杀掉”,又知晓吴羡与赵敏有旧,虽然两人未曾言明,但众人都是心计老辣之辈,当即知晓郡主必定有所谋划。 众人知晓吴羡的实力,也有些自持身份,故而没有一拥而上,只阿二一跃进场,与吴羡作斗,有几分报仇,想找回场子心思,吴羡当年从自己手中掳走郡主,可是丢尽了颜面。 “我去…”阿三见阿二进场,也欲跳进场中,收拾另一位少年。 “师哥慢着,这个小毛孩子,就不劳您动手,还是让师弟我来动手吧。”与阿三、阿二同行的汉子拦住阿三,开口说道。 原来那汉子也是金刚门的弟子,加入王府以来,并未有多少机会在郡主眼前出手,此刻寻着机会,便想显露身手,博得郡主的看重。 第一百零八章 孟义脱身 “注意手下分寸。”阿三颇为精明,知晓郡主之意,怕师弟耿直木讷,故而轻声出语提醒。 “我省的。”师弟点头说道,当即纵身一跃,便至了孟义身边,一时不知郡主究竟要哪种效果,故而只发五成功力,怕误了郡主之事。 孟义连连躲闪,还有间歇开口说道:“公子,敝人对公子不敬在先,已心有悔改之意,还盼公子宽宏大量,放我兄弟二人离去,定心存感念。” 而一旁的吴羡,正与阿二斗个旗鼓相当,双方皆是很有默契,并不动用内力,只拚招式的精妙和身体的力气。 “错了便要罚,那我要罚你二人凭我差遣一事,可愿意。” 孟义分心思索,而那师弟一拳忽至,拳风猎猎,正好从孟义脸颊而过,只差一寸便落个毁容的下场。 两人皆是心中一惧,孟义差点吃了这拳,脸有惊色,同时心中一阵后怕,这汉子实力如此强横,而那师弟却是由于打得尽兴,演技又有些拙劣,差些假戏真做,伤了孟义,坏了郡主大事。 他哪会晓得,赵敏怎会关心孟义伤亡呢,只要吴羡安然无恙,那便可以了。 而孟义望着郡主身后其他人物,十余号英雄人物,气质形貌皆是不俗,除了阿二、阿三这等高手外,其他人或立、或站,皆是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而正在公子身后一丈,并排直挺挺站有八人,背上是苍劲的黑弓,眼神犀利、手指精瘦有力,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此刻即便是飞身出去,不知是那八位英雄弓箭速度快当,还是自己与吴羡身法更灵活一筹,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吴羡心中暗喜,郡主果然是神一般的队友,自己不过一个眼神、一些小算计,郡主便可领悟到,果然是八面玲珑、蕙质兰心。 吴羡这时仍不出口,与阿二比斗之时,一边注视着孟义的状态,果然见到孟义犹豫不决,看来正至了最后的关头。 “如何?”孟义转头向着吴羡高喊一声,却是在询问吴羡。 “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算我俩认了载,公子你便开口说吧。”吴羡眼神一闪,脸上闪过决断,便开口说道。 而这时,阿二和那师弟,见到两人识时务,答应了郡主的要求,同一时间,阿二两人停下手来,安静立于场中,有如山壁之上的古松苍柏一样,巍然屹立。 “嘿嘿,那么我要你替我送信,而你留在行伍之中,每日打柴、烧水、切菜、煮饭,直到我肯放你走为止。”赵敏先指着孟义说道,后面却是脸带揶揄之色嘲讽吴羡。 “不是只有一件事吗?”孟义疑惑,开口问道。 “对啊,每人一件,没有错啊。”赵敏回过头去,一双美目瞪在孟义身上,颇有一种压迫之感。 “怎么,你不想干。”赵敏此话一出,众英雄上前一步,气势如虎狼熊罴,霸道无比、刚强凶猛、吓得人心惊胆战。 孟义悻悻笑着,连连摆手而道:“我送信倒没有意见,你问问吴兄意愿吧?” “我送信,他留下。”吴羡一指孟义,昂着头向赵敏说道。 孟义可不愿意,这公子身边是狼谭虎穴,望着一边虎视眈眈的群雄,孟义心中慨叹:此事因你而起,吴兄你就认了吧,再者不是你说你与公子(姑娘)关系亲密,其对你是百般不舍、千般难忘怀。 孟义怕吴羡真抢了自己差事,故而挺身高语道:“公子,不知信往何处送,本人必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绝对会及时送达。” 吴羡有惊讶之色,没想到一本正经、憨厚老实的孟义,也会这般见风使舵,抛弃自己不管。吴羡正欲再说什么,却只瞧见赵敏脸色波澜不惊、油盐不进,便放弃了无所谓的挣扎。 前一秒还在感慨神队友,此刻吴羡倒想骂人,又寻思对方是郡主,只好吞下喉咙之语。 当即,赵敏便使唤手下,手下一人从包裹中掏出一封信函,随即交代送信的地点时间后,便吩咐孟义离开。 孟义却没有离开,反而昂首,目光灼灼望向众人道:“公子,我兄弟两人还有话要说,能否说完这些话再动身。” “说吧。”赵敏也不怕孟义耍小心眼,毕竟吴羡不是自己这边人吗,想到这里,赵敏心中美滋滋的,但又顾忌群雄所在,并未有小女儿姿态,只是俊美容颜上多了几分生气。 两人立于石壁之旁,悄悄说着话。 “吴兄,你可怪不得我啦,你瞧那姑娘身后的仆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闪露精芒,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我俩不可能是对手嘛。”孟义又瞥过一眼,见到众人一直盯着两人,便对着他们温和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 “呵呵,不怪,不怪。”吴羡笑呵呵摆手说道,心中毫无芥蒂,这哪能怪孟义啊,本就是自己暗中使坏,故而两人屈于赵敏威严之下,不得不听命行事。唉,苦矣。 “对了,孟哥,你送完信后便直接往光明顶去吧,早些去与李长老会合,说明情况,免得长老们担心,我摆脱了这群人,便马不停蹄赶过来。”吴羡叹一口气,眉头皱在一起,颇有愁苦之色。 “对了,你与那姑娘关系,真的有你说得那么玄乎?”孟义目光灼灼盯着吴羡,这问题一直缠在孟义心上,不说不快。 吴羡仰天叹一口气,又收回目光,眼神中满是沧桑幽邃,又似看破虚妄的长河,幽幽说道:“每个男人一生之中,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 “你不是之前说过,是那姑娘喜欢你,是你离开她?怎么这一转眼,又是变了说辞。”吴羡前后说口不一,孟义便赶紧反驳道。 “我想来也是,你长相也就马马虎虎,跟我相比也强不了多少,没理由你就有红粉知己,我就是孤零零一人。”孟义挠挠鼻子,松了一口气,浓眉大眼中有一种兴奋之情,好似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一般。 吴羡精神一震,你个年轻人好自为之,不愿再与他俩争论,当即神色一肃,开口说道:“你先走吧,你先去送信,等我安安分分在队伍中待几天,便偷溜出来往光明顶去,在光明顶山下会和。” 孟义便点点头,随即背好包裹,道一声“保重”,便一溜烟跑掉了。 吴羡回过身来,便懒洋洋跟在众人身边,望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微微耸肩说道:“你们瞪着我干嘛,我也不想跟你们一起,这不是郡主的吩咐吗。” 吴羡态度并不友善,众人投来的目光也是气势汹汹,双方有些剑拔弩张,“你们干嘛呢,没把我放在眼里吗?”赵敏杏目一扫众人,语气冷漠而又威严。 “小人不敢。”众人单膝而跪,双手抱拳恭敬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宏亮、有如铁军一般,气势如虹。 “我也不敢。”吴羡略一思索,便于一旁说道,郡主面子还是要给的嘛,要么手下的兵不好带。 赵敏是主,群雄是仆,双方无话可讲,故而一路气氛颇为压抑,吴羡也是一路吹着冷风,倍感无趣,又瞥见一侧的苦脸阿大,其眼神眯瞪着,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吴羡又想到他与丐帮的渊源,一时之间心有好奇之感,玄冥二老加入王府是为了荣华富贵,光明右使范遥是在演无间道,成昆是为报复明教,金刚门众人应该为名震武林,又或是振兴门楣。 这方东白本是丐帮长老之首,名望地位皆有,又何苦隐姓埋名,加入了汝阳王府做一籍籍无名之辈呢。 吴羡又赶紧收敛心神,收回打在方东白身上的目光,怕众人看出什么破绽。 而这一时间,吴羡也有些猜不透郡主的性子,她支开孟义,把自己留下来为何。要是把自己支开,又困孟义在王府队伍之中,那岂不是正合我心意,方可大展拳脚,先去惊神峰上救了张无忌,再细细图谋明教之事。 想到这里,吴羡不由偷瞧赵敏一眼,赵敏负手而行,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嘴角微微勾起,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吴羡心顿时蹦蹦的跳,又赶紧收回了目光,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般和郡主在一起,身边这么多电灯泡,又不能玩笑,又不能打闹,简直是一种煎熬。 况且自己身上又没半点束缚,不如半夜就跑了去,届时天空海阔,任我翱翔。 王府的队伍走这山道,本就是弃了大道,走这僻静的近路,一路崎岖坎坷,但胜在是一条直线,直接插过这一片山脉,直到了山脉另一侧。 这还是吴羡领赵敏走过,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路。 中午时分,众人草草吃了干粮,便又动身出发,一行人速度很快,即便是前方路越来越偏,山路更弯曲盘环,众人一天走了一百三十多里,速度不可谓不快。 下午时间,天空中几只晚行的大雁,于苍天之中南飞,那神箭八雄果真箭无虚发,一箭射出宛如流星疾矢,一道黑直利影倏地穿过,便插在大雁身上,雁声哀鸣,怮人怜惜。 其余的大雁见同伴身中利箭,直挺挺的向下旋飞,想扶住下落的大雁,却正被神箭八雄一网打尽。 大雁南飞之前,在北方之地多食多饮,积蓄食物往南飞去,故而此时大雁全身肉质肥嫩、油而不腻,肉质最为肥美可口,令人垂涎三尺。 夜色渐黑,众人寻得一平敞之地,又用柴刀将树枝荒草涮干净,便就在此处安营扎寨了。 火堆之旁,吴羡一人坐在岩石之上,身前摆放着七只大雁,大雁拔毛洗净串在树枝上,便烤在火堆旁,由吴羡来掌勺烧烤,也不亏了赵敏先前那句“每日打柴、烧水、切菜、煮饭。” 周边人影绰绰,却是在忙着其他的事。 而一旁两人监视,并非由赵敏下命,而是有人不放心吴羡,故而派来两名人手监视吴羡,两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又受大人之命,故而一双眼睛圆睁,耳朵亦是微微颤动,似在听极细小的风吹草动,极力盯着吴羡。 “怎么,没使什么毒药吧。”正当吴羡忙碌之时,耳畔忽然传来声响,再抬头一看,不正是阿二、阿三两人师弟吗。 “没有。”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未发现吴羡有何不轨之处,便一起摇摇头,齐声应道。 “嘿嘿,小少侠,活儿干得怎么样啦。”那人来了后,吴羡只瞧其一眼便低下头,并无任何敬畏之心,那人心中有些懊恼,却又笑嘻嘻蹲在吴羡身边,仿佛两人是密友一般,亲切友好的谈论。 “不知阁下是?”吴羡皱眉问道,虽知其是阿二、阿三师兄弟,却是不知晓其姓名。 “贫僧法号刚相。”刚相于一旁说道。 “刚相是吗,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平静如石,大师既然六根不净,又称什么法号呢,岂不是玷污了佛门的名声。”吴羡嬉皮笑脸道,话语之中并不留情。 那金刚门本是西域之帮,乃少林火工头陀判出少林,后至了西域一绿洲之中建帮,且金刚门一脉弟子深得火工头陀真传,各个皆是凶狠乖戾之辈,且一身外功丝毫不逊于少林,后来举帮投奔汝阳王府,那便是存着争霸江湖意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少林寺那帮秃驴,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心中也是不静不定,也拘泥于‘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名声,何况我等,再者少林暗里也是藏污纳垢之所,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去。”刚相阴恻恻说道,话语之中多含贬低之意。 吴羡本不知其所言“藏污纳垢”一句是为何意,暗指于谁,但又见他言之凿凿,顿时间一下明朗,刚相所说之人该是成昆师徒。 而其说话来有几分道理,好人成佛须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成佛便只须放下屠刀。 不知少林是不晓得成昆的身份,还是有意包庇,成昆后来暗中做了那么多手脚,少林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吴羡只能感慨,这成昆手段太老辣了,能在少林寺中发展一波不小的势力,屠狮大会之时控制住空相方丈,以此威胁空智主持大局,当真是阴谋老辣、工于心计。 第一百零九章 惊现黑袍人 两人又谈论一番,一直是刚相发问,吴羡若有心情便回答,若是没什么心情,便只忙着手上的事,并不作声回答, “哼,哼。”冷不伶仃一声轻哼,刚相听见响声,见着来人,顿时一个机灵,连忙起身说道:“小兄弟我该回去了,你慢慢忙罢。” 刚相经过赵敏之时,本想弯腰行礼,但又瞧见赵敏脸色冷漠,而她右掌不耐烦的摆动,却是示意他快些离开,不必拘礼的意思。 刚相当即领着两名手下,逃也似得离开此处,却仍旧不忘回头一眼,望着场中毫无波动的吴羡本人,心中暗下决心:要想被郡主重用,非得要立功立业,只需要将“未来郡马爷”舔好,那么不是少走弯路了么。 赵敏望着周边人来人往,仆人们经过之时纷纷行礼,众人虽然好奇郡主怎么出了帐外,还和眼前这个泥腿子一起,却知道不该问的别问,都当作没看见就走了。 “你跟我过来。”赵敏趾高气扬说道,俏生生立在一旁,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 “哦。”吴羡回答一声,无精打采就跟在赵敏身后,赵敏宛如仙子一般,步子轻轻一踩,人已经飞至了山坡上,又几个纵跃,去了“事故高发地”小树林里。 “你找我干嘛?”吴羡随后至了,望着眼前窈窕的身影,心中虽然激动,却装作懒散的问道。 “你是不是怨我,怨我让你做这些粗贱活儿。”赵敏转过来,见到吴羡并无什么欣喜之情,还有些低沉,赵敏一双眸光如水,目光盈盈看着吴羡说道。 “嘿嘿,这哪能啊。”吴羡摸摸鼻子,憨憨一笑。心中却是想着:现在我服侍你,至于以后…… “没有便好”,赵敏眉间阴云一散,女子与男子不一样,女孩子若有了情郎,恨不得日日夜夜厮守一起,赵敏这一年来,饱受相思之苦,后将精力放在谋划明教之事,又偶然间听见吴羡的消息,吴羡入了丐帮,又闯下了不小的名声,赵敏只当吴羡想做人人称赞的大侠,便动用官府的势力帮了一帮,排了个什么年轻四大俊杰,倒也让其他三人沾了光。 吴羡嘿嘿一笑,慢慢靠近赵敏,试探着拉向赵敏的手,问道:“郡主呐,你还记不记得,我差你一个愿望呐,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敏没有拒绝,柔软的小手任凭吴羡拉着,脸上也有些羞红,赵敏虽沐浴在爱情之中,脑子却并未任何迟钝,反而精明许多,清脆说道:“我还没有想清,而且凭你我的关系,想必不止一个愿望,即便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下给我吧。”赵敏嘿嘿笑着,一副小狐狸的模样。 “什么,你还想要天上的星星。”吴羡吃惊大叫,放下赵敏的手,身子连连往后退开 “我才不要星星,我只想表达清楚,你是不是会惯着我、护着我、宠着我,有人欺负我替我报仇。”赵敏如秋水般的眸子盯着吴羡,吴羡感觉心都被融化似的,真的是个妖精。 吴羡擦擦口水,叹口气无奈说道:“郡主,向来只有你欺负别人,哪有人能够欺负你的份儿。”还有一句话未说,你手下个个英雄好汉,虎背熊腰的,哪有人找不自在,欺负到您头上。 “算了,咱们早些回去吧,免得被……”赵敏本想说被群雄看见,最后扭扭捏捏没有说出口。 “哦,对了,烤肉。”吴羡猛一个激灵,正欲返身回去。却见赵敏拦住他,赵敏笑吟吟:“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好了,你陪我慢慢走回去。” “对了,丐帮去光明顶干嘛,也是找明教麻烦?”赵敏与吴羡并肩而行,又略微探头望一眼吴羡,他剑眉星目,嘴边永远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永远都是这般潇洒自由的样子。 “嘿嘿,丐帮与明教还有一段渊源呢……”吴羡侧着身子,将这段隐秘的事讲出,这段故事除了双方首领高层知晓外,其余一众弟子纷纷不知,更别说其它外人了。 “那要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同一战线。”赵敏展颜一笑,突然跳至吴羡跟前,很是活泼可爱的说道。 “那你可就猜错了,丐帮是丐帮,吴羡是吴羡,我虽是丐帮中人,这事儿上却并不与丐帮一致。”吴羡舒展眉头,与郡主谈论一番,近日来风尘仆仆赶路积累的疲倦消散许多。 “你真要与我朝廷作对啊。”赵敏原是春暖花开、眉开眼笑,此时听了吴羡的话,心情顿时有些阴晴不定,冷漠着脸,有些冷声的说道。 “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不会强求你放弃朝廷,你也不须管我的作为,我俩之间不谈论国仇家恨。”吴羡笑道,吴羡知晓元朝大厦将倾,即便是郡主这般雄才大略之辈,亦是不可阻挡。 正如元朝覆灭宋朝时,有郭靖这等大英雄,他不仅有高超卓绝的武功,还精通“第一兵法”武穆遗书,不也守不住襄阳城么?区区一个小郡主而已,再怎么智计百出,也及不上郭靖、黄蓉夫妇二人吧。 “哼,那若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便是让你助我灭掉光明顶,你干是不干。”赵敏厉声喝道,指着吴羡凶巴巴说道,颇有些蛮不讲理的样子。 “嘿嘿,不干。”吴羡嬉皮笑脸说道,赵敏感觉与吴羡争辩,就如同打在一块棉花上似的,不论怎么打、怎么揉捏,皆是笑嘻嘻应对,并不与自己计较生气,心中也顿时柔软下来,终究勉强不过吴羡。 “好吧,你有事要办,我也不能阻拦,要不你也会记恨我,今晚你便趁夜色离开吧。”赵敏皱着柳眉,洁白无暇的脸上有些哀伤,颇有些哀怨的模样。 “那好。”两人先后回到营地,七只烤雁,麦饼汤面,众人分食。 夜色皎洁如华,清风清凉如水,吴羡最后望一眼赵敏的帐篷,微有些恋恋不舍。吴羡又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消失在黑夜之中。 毡帐之中,火光通明,赵敏柔夷般的手中,那一根珍珠金丝的珠钗,在微黄的烛光之下,反射闪烁点点璀璨,正如同赵敏乌黑眼珠儿中的明亮一般,烛光美人,一时让人痴了。 …… 翠谷之中,张无忌盘坐于绿湖之畔,耳中猿猴嬉戏之音,山羊也悠哉躺在绿草之上,偶尔鸣啼几声,却是那样温和舒畅,鸟语花香,蜂蝶围绕。 张无忌双膝盘坐于地,双手轻握成半圆,轻巧放在腹前,其周边风起云涌,细细看来,似有一层无形的罡气笼罩在其身边,罡气缓缓运转,却又越来越快,最后掀起一阵小型的风暴,将周边绿草刮得一阵混乱,零零乱乱披在各处。 哇,九阳神功,恐怖如斯。 张无忌缓缓睁开眼,眼中一道灵光喷薄而出,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张无忌心中暗暗想着:如今第三卷九阳真经水到渠成,再加上义父传授给自己的拳法精要,不知自己与羡哥相比,还差上多少。 张无忌又望一眼这翠谷,颇有些留恋与不舍,此刻张无忌已长成身材高大的青年,再加上张无忌最后这一两年之中,常与猿猴玩耍,攀援山壁、登高遥望,张无忌已寻着翻越山谷的出路。 而且张无忌九阳神功有成,心里反而有些空虚寂寞,对太师傅和义父等越发思念,又想起吴羡曾说要下山来救自己,张无忌心里越发愧疚,只想着快些出山,寻个法子通知吴羡,以免又劳烦他做了无用功。 “猴儿啊,猴儿,明日我就要走啦,不能陪你们玩耍了。”张无忌亲昵的摸着猴儿的小脑袋,那猴儿眼里有神,神态极为聪明伶俐,此时似听懂了张无忌的话,抱着他的脖子,极其不舍。 午时,张无忌又将经书从头至尾翻阅一遍,揭过最后一页,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最后在山洞左壁挖了个三尺的洞穴,将四卷九阳真经、胡青牛的医经、王难姑的毒经一起装在油布之中埋好,便准备第二日翻过山谷出去。 张无忌学过武当轻功梯云纵,又有些几年精纯的内力,内功深厚比之一流高手强上许多,翻越这山谷当真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三日时间,从翠谷之中便至了山谷之外,山谷中虽是翠绿如春、四季常青,一出山谷,便见到戈壁雪山,张无忌顿时耳目一新,颇有一阵新鲜之感。 然则并非其未见过此景,实是在翠谷之中待了四年,花花绿绿、莺飞草长见得太多了,反而觉得稀疏平常,此时见到另外的景色,自然会觉得新奇。 张无忌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真是心旷神怡,他先去惊神峰上留下一块石碑,他用一块拳头大小的花石,轻飘飘便于圆石之上写下“已出谷”三字。 那一个个字有两寸之深,如刀雕斧琢一般,实在想象不出,张无忌简简单单凭借着手劲儿与内力,便可在圆石上留下个深痕。 山脚之下,张无忌又了却一装心事,此刻他心中只装了两件事,第一便是去武当山拜见太师傅,第二便是重回冰火岛与义父金毛狮王共度余生,义父双目失明,再加上年纪四益增大,想必日夜为了生活而操劳吧,想到这里,张无忌越发惭愧与自责。 自己连连让太师傅忧心操劳,让义父荒岛受苦,想到太师傅的慈祥和善,想起义父的敦敦教诲,不由心中一酸,眼圈泛红,自责不已。 正当张无忌感叹风月之时,恍然之间,西边山冈对面隐有战斗之声,张无忌九阳神功已成,一身内力深厚,连带着耳朵也明锐聪利,将刀剑之声听得清清楚楚,不忍有人损伤,腹中丹田之真气流转,发足狂奔出去,足下更是越奔越快,不过十个呼吸之间,便至了山冈对面。 张无忌从一旁见到,眼前分明是两波人马,一者为那孤单一人的黑袍人,黑袍人藏在袍子中,更是有黑布蒙面,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打扮,一看就晓得不是甚么好人。 还有一波人马只有四人在苦苦支撑,那四人皆是花白头发,脸有沧桑,都已是中老之年,各执铁斧、大刀、铁棍对敌,地上躺了两道身影,皆是双目深凹,瞳孔之中满是慌乱惊恐,好似生前见着什么可怖的魔鬼一般。 而且两人骨架宽大,原该是精壮强悍,此时脸颊干瘦苍白,一副瘦弱的样子实在令人费解。 “冤家宜解不宜结,几位能否化干戈为玉帛,双方罢手不再争斗。”张无忌赶紧大声说着,声音明朗清脆,震耳欲聋,语气又诚实恳切。 “嘿嘿,我兄弟几人倒是肯停手,就怕对方魔头不肯罢手,非要杀了我兄弟几人。”有一精瘦汉子说道,语气尖厉沙哑,颇未不好相与。 张无忌见他这般一说,当即转头望向黑袍人,目光中满是期待,那黑袍人并不言语,又一掌袭出,空中顿时一道厉芒而出,攻向分心答话之人。 “呵,老十七,战斗之时分心二用,难道你也想步其他兄弟后尘?”四人之中年纪最苍老之人,其嗓音浑厚有力,但其中却有一丝细不可查的疲惫,他一刀劈过,刀锋上寒芒吞吐,便将那道掌风打开。 砰一声巨响,那道掌风打向巨石,轰隆一声,石头四散炸开,四射的石子犹如流星疾矢一般,向四面八方炸出去。 “五哥,晓得了。”精瘦汉子高声回答,心中暗暗庆幸,得亏有五哥帮助,否则自己便会身受重伤,最终沦为黑袍人手中的“养分”。 张无忌见黑袍人以一敌四,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处处压制四人,那四人似在顾忌黑袍人什么手段,并不敢近身战斗,又各个皆是用短兵刃对敌,所以处处被打压得不可抵挡,只能疲于应对。 而且他几人争斗之时,四人虽个个实力深厚,然他们越打手中力道越小,而黑袍人劲力还强,张无忌瞧在眼中,几乎觉得四人难逃魔抓,照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四人被逐个击破,最终难逃一死。 第一百一十章 败退黑袍人 张无忌见四人情况不妙,赶紧抓起五枚石子,眼疾手快,手中石子有如疾电飞射而出,向黑袍手手足四肢穴位打去,若是打中,则可麻痹其一会儿,让另四人夺得缓息之机。 黑袍人本一掌打出,正要抓住一人肩旁,便可又扫灭一人,却晃眼见到张无忌出手,当即收手回身,双掌齐出,一阵强力风暴之后,五枚石子受到极强的吸力,便稳稳落入其双掌之中。 张无忌脸色惊讶,心中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那人手掌奇快,霎时间分出四五只手臂去抓住石子,张无忌固然会吃惊,却也不会有这般的惊讶。 眼前之人内力雄厚,比之自己亦是不差,再加上其手上一双神奇的功夫,竟能爆发如此强烈的吸力,将如同风驰电掣的石子稳稳吸住,实在恐怖。 那四人得此缓机,又偶得一命,不由纷纷大感庆幸,众人望向张无忌的眼神皆是不同,四人是兴奋、激动,仿佛是在海中孤岛之上见到来船一般,抓住了生的希望。 而黑袍人眼中厉芒一闪,也对张无忌颇为忌惮,还是先稳住这个野人,待收拾了这四个人,再将这野人一同吸了。 张无忌在山谷中待了四年,头发又长又乱,散散乱乱搭在脸上,而且长须遮满了脸,衣服裤子也是破破烂烂,鞋子也是破草鞋,这一番形象比之乞丐尚有不如,说是野人也不为过。 黑袍人袍身被劲风吹动,在空中猎猎作响,黑袍转向张无忌,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当即冷声说道:“你可知眼前四人是谁?” 张无忌摇摇头,随即目光扫过四人,四人皆是有些窘迫,又有希望破灭的绝望,张无忌又看向黑袍人,目光之中很是疑惑。 “他们便是昔日的三十大盗,桀桀,你是不晓得,他们每人手上沾了数不清鲜血,你所不能想象的残酷手段,他们都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现在你若救了他,那么昔日被他们屠杀的无辜之人,这份冤仇又该报在何处。” 张无忌看向那四人,四人目光皆是游移躲闪,不敢与张无忌对视,张无忌叹口气,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我看见了,便不会任由你打杀他们。” “好,那我便不杀了。”黑袍人沉默一会儿,便就转身离开。 众人皆是松一口气,张无忌也不例外,与那黑袍人打个照面,就仿佛面对毒蛇一般,丝毫不敢松懈警惕。 “呼。”狂风霎时作响,黑袍人忽至了张无忌面前,若是张无忌心生警惕,必不会有此吃惊,但张无忌生性敦厚,那黑袍人说了“不杀了”,又转身走掉,张无忌便私以为黑袍人真放弃袭杀四人,哪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 黑袍人忽至,眼中寒芒更甚,正如同毒虫猛鸷般阴狠毒辣,左掌出去,猝不及防之间一手抓住张无忌肩旁,张无忌九阳神功自动反击,黑袍人被这一震,又回身一步,手中一股强烈的吸力,隔空将张无忌吸起,硬生生将张无忌纯正九阳真气吸入体内。 张无忌初遇这般强横的对手,又是这么古怪的功法,竟能吸取其他人的攻力化为己用,怪不得那四人不敢近身搏斗,原是害怕其吸光众人内力。 张无忌运转自身真气,想要运功抵抗,那黑袍人好似个强烈的漩涡,任凭张无忌怎样反抗,却都是徒劳无功。张无忌心中生起一种无力之感,难道自己才出了翠谷,便要命丧黑袍人手上吗。心中又是急恼,又是懊悔。 一旁四人小心谨慎,手中兵刃置于身前,四人围绕在两个人身畔一掌之外,看见两人状态好似都不好,却又有些怀疑,故而不敢出手。 张无忌被胡须头发遮住了脸,那四人瞧不见面色,黑袍人藏在黑袍之中,四人更是瞧不见其面目,只能依稀见到其眼神中有些狠厉,而气息却有些孱弱。 四人想起先前便是眼前此景,老八被吸住之时,这魔头便是依着此法,二十五弟出手从背后偷袭,又被那人空着的右手吸住,没过片刻便被吸干,众人所料不及。 “五哥,咱们该如何行事,是战是退。”有一人厉声喝到。 此刻张无忌状态并不好,内力正逐渐被吸走,心情正焦急之时,咦,怎么回事,内力流失速度怎么缓慢了。张无忌又低头一瞧,那黑影瞧不清虚实。张无忌闭目细细感受,果然内力流逝变缓,不由多了些希望。 黑袍人面有苦色,那个“野人”内力雄厚精纯,且阳刚浩然,不能轻易被自己体内体内真气同化,融合在一起,故而吸至体内的真气同化速度比吸取速度慢,体内两股内力泾渭分明,势同水火。而一时之间,也不能将其内力吸光,旁边又有几人虎视眈眈,黑袍人心中焦急,心中急思对策。 张无忌突然记起了九阳真经中几句话:“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强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往日不明白的经义霎时明朗,只觉丹田中真气更活跃几分,如趋臂使一般,竟顺着自己的运转方向而流动,并不随着那股吸力而去。 张无忌虽然心地仁厚,却并非愚钝之辈,只一思考,便想出对策,那黑袍人吸收自己内力越来越缓,好似有个上限一般,不若猛然间“送”他一股真气,再保持自身真气流转不受其控制,待能控制自己真气,霎时间送他几拳七伤拳。 想到便做,张无忌先悄咪咪积蓄内力于手太阴肺经,又猛得一股子真气全部送出,黑袍人只觉得一股炙热的内力过来,便向着经络各处冲散,一口鲜血积在喉咙,却不敢突出。 黑袍人已知不妙,却又哪比得过先有准备的张无忌,霎时间,黑袍人吸不出内力,丹田中也蓄满内力,不敢再吸。 说时迟,那时快,张无忌一拳打至其胸口,七伤拳是崆峒派传世绝世武功,此拳法出拳时声势煊赫,一拳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 张无忌心存善念,不欲伤其性命,知晓对面人原就功力深厚,此时更是吸收了自己四成功力,自己都比他不上,这一拳出了七分力,黑袍人体中真气作祟,又是有心算无心,哪能防守得住。 当即身中一拳,被张无忌打飞出去,而又借着飞势,身子踉踉跄跄一个起落,跌跌撞撞跑了开去。 而他的身影虽然颠簸,却是极其的快速,众人眼中只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转瞬间便在山峰群中不见了身影。 而经历一番生死之斗的张无忌,体内九阳真气被吸走四成,运功抵挡又耗三成,余下三层之中,又猛然间借助内力打出最后的攻势,即便九阳真经恢复迅速,那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当即感觉身子一阵虚弱,便直挺挺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五哥,这小子…”精瘦汉子一抹脖子,眼中有阴毒之色,虽然张无忌救了几人,他也不打算涌泉相报,反而是落井下石、恩将仇报。 “走,任他自生自灭。”那五哥一阵思索,这么些年来的安定生活,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心狠手辣了,心中存着仁慈之心。 话罢,那五哥纵身消失在雪地之中,精瘦汉子望着生死不知的张无忌,也听了五哥的话,便随着其离开了。剩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随后将张无忌抬于山腰上山洞之中,随后便离开了。 直到半夜,张无忌才幽幽醒来,望着四周漆黑的山洞,暗暗想着:自己只记得击退了黑袍人,随后便甚么都不知道了,看来那时自己便昏倒了。 那四个人真是什么三十大盗?竟也会感念自己恩德,将自己送至这方山洞之中,坏人也有善良之时么? 寂静的山洞之中,张无忌咳嗽几声,打破这沉寂的氛围,他只觉身体有些不适,便闭眼调息,细细感知身体情况,一运功才发觉无功可运,觉得一阵空虚无力之感袭来,张无忌习医多年,而且医术青出于蓝,比之医仙胡青牛也相差无几,故而对自己病情有几分明朗。 张无忌心中知晓,自己已伤了本源,须得好好调息数月,再吃些人参鹿茸,将身体亏空补上,不可再运功疗伤,否则便会落下病根。 恰好翠谷之中,其他什么不多,但人参灵芝等却是不少,张无忌怀中恰好有几株百年人参,本是采摘了,准备孝敬太师傅和义父谢逊的,哪知现在用在自己身上。 而翠谷之中千年人参也有一株,张无忌曾经见过,只不过想着人参年份越老,便越似人形,这几株百年人参已有了婴幼儿雏形,那千年人参不真得是个娃娃啊,张无忌于心不忍,不敢下手。 而那黑袍之人,嘴边鲜血沁出,此时亦是昏死于山坡之下,受着呼呼的冷风吹动,只有胸膛的微微起伏,才能证明人还活着。 已是三天过去,吴羡一出那山谷,便向着最近的城镇去,轻功再快捷,也不可能每日每夜的跑,况且骑马不比自己劳心劳力的跑更方便省事。 又大约一个半月时间,吴羡骑着马儿悠闲的奔,一路之上,吴羡曾在论石镇见到华山派一行人,心中便越发不慌乱。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华山派都在自己身后,总不可能武当、少林、峨眉、崆峒、昆仑五派去攻打光明顶,独独留下华山派孤零零的最后吧。所以只要华山派在自己身后,吴羡便一点也不慌。 惊神峰上,吴羡看着这方圆石,上面的字该是张无忌所留,没想到他想清楚了,竟然自己出谷了,那么他会否遇见蛛儿,会否被峨眉挟持,又会否于灭绝手下救下五行旗一行人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在迷雾之中,因为吴羡的到来,将水搅得一片浑,赵敏爱上了自己,蛛儿免了毁容之祸,朱长龄死在自己手中,张无忌更是未坠落悬崖。 实在不行,只有自己当救世主了。吴羡微微皱眉,尽管心中十分不愿,不愿意直接在台面上与赵敏作对,却也必须做这个决定,明教可是抗元的主力,吴羡怕自己到来对剧情影响太大,若是元朝还在中原上作威作福,欺压百姓,那吴羡可是百死莫辞,罪过大了,吴羡决定舍弃了五行旗,届时直接运用“红杏踏枝”轻功,直接便往光明顶飞去,相救光明左使杨逍等人才是重中之重。 免得先救了五行旗,却来不及时候上光明顶救蝠王、杨逍,那明教高层尽被拔除,明教还有什么能耐驱除鞑虏、复我山河。 吴羡叹一口气,本来还想见识见识王难姑毒经的奥妙,没想到无忌兄弟却先行出谷了,明教之事已迫在眉睫,实在是不容细想,张无忌这一消失,吴羡什么谋划全都空了。 吴羡往惊神峰而来,于光明顶路程而言,已是走了三天的弯路,故而吴羡赶紧勒转马头,掉头回去,重新走上大路。 来到山下,吴羡皱眉苦想,未来扑所迷离,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化莫测,吴羡都有些不自信了,双眼迷糊望着远山,又忽得笑了。 反正自己轻功之强已鲜有人及,情况最坏之时,大不了钻进紫禁城,一刀将那作恶的鞑子皇帝砍杀了。 正如“倚天”和“屠龙”两柄神兵一般本意一般,所谓‘武林至尊’,不在宝刀本身,而在刀中所藏的遗书。以此兵法临敌,定能战必胜,攻必克,最终自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但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挡倚天剑之一击。 吴羡届时只能如同倚天剑本意一样,做那个“屠龙”的勇士。 第一百十一章 吴羡遇黑袍 沙林镇畔福通客栈一旁,吴羡靠在胡杨树旁,眼前一片白雪茫茫,等待着丐帮众人到来。 吴羡又想起替赵敏送信的孟义,那日之后跟赵敏交流时才晓得,信只是随便送至一个昆仑探子之处,探子地处偏僻,往北方走许久才找得到,而且信中消息无关痛痒,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故而一直到现在,孟义都还未至这光明顶百里外的沙林镇。 丐帮的其他长老,也未有人比吴羡先至,沙林镇地处明教往东百里之外,其北方是一片沙漠戈壁,每当大刮北风之时,那阵阵黄沙被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全部涌向小镇,下游有个静湖,水清宜人,而沙林镇祖辈先贤是有远见之人,一直栽种树木,故而镇子周边大树环绕,阻挡着黄沙的袭来,故而称为“沙林镇”。 吴羡发着呆,愣着神。正巧,天空中一道黑影闪身而过,仿佛一只秃鹫一般迅捷,如一道黑色利影,兔起鹘落,一转眼便跳上客栈二楼。 咯吱一声,黑影轻轻打开木门,左右顾视之后便悄悄进入房间,吴羡站在大树之后,那人去得匆忙,并没有瞧见吴羡,吴羡可是有些稀奇,不知那黑衣人是欲干什么? 他是干了坏事,返回房间换装吗?还是潜入房间,正欲干坏事。吴羡不得而知,只略有好奇,便靠在胡松之下等着看个热闹。 少顷,有一道倩影登上二楼,独依栏杆,幽怨向东北而望,似有说不尽的哀愁,吴羡在树下见得分明,离得有些远,虽瞧不清姑娘的容貌,但她身材窈窕婀娜、孤独幽怨,让人怜惜。 “柳妹,还在担心五叔他们?你不要担心,五叔可厉害了,我都打不过呢。”汉子摸着头,憨憨笑道。汉子名李这,而柳姑娘是他五叔之女,姓名柳青何。 “可是那个贼人那么厉害,只一转眼间,便有几位叔叔命丧…”柳姑娘说着,眉头微微蹙起,似想起什么恐怖的事,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李这不善言辞,说来说去只有那么几句,“你别担心”,“五叔他们很厉害”之类的话语,语言空泛而无力,就连他自己亦是有些不信,更别说让眼前蕙质兰心的姑娘相信了。 吴羡眼前一亮,这个汉子不是先前遇见得那个吗,死脑筋、太憨实,这是吴羡对他的印象,不过这汉子一身神力,若是修炼外功那可是得天独厚,独一份儿的本事。 吴羡又想起自己与他的矛盾,便是起缘于一位姑娘,莫非就是眼前这位?吴羡来了兴致,便悄悄靠近客栈,又猛然间想起那黑衣人影,不知这三人是否有瓜葛。 天气有些寒冷,李这见到柳妹小脸冻得雪里透红,而且且白皙的手掌也是红扑扑的,当即便说道:“你要实在担心,我就去找五叔他们。”李这似猛然想起什么,大头像波浪鼓般摇晃,说:“不,我不能走,我走了就没人保护你了。”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柳姑娘盈盈说道,一双水灵灵大眼看向汉子,目光中满是恳求与可怜,颇让人怜惜。那言下之意,便是要李这去找父亲,当真是一番孝心。 李这实在无奈,目光左移右闪,不敢看柳姑娘的脸,只得摸着大脑袋,见到柳妹这哀求的神色,一时之间不忍拒绝,又想起分别之时五叔之言,不可离开柳妹半步。实在不知怎么办是好。 气氛有些沉默,柳青何哀叹一口气,自己实在为难李哥了,便转过头去,柳姑娘本是外柔内刚之人,尽管外貌说不出的柔弱如水,内心之中柔韧如芦苇,此时眼睛红了一圈,眼中闪烁,里面说不出的哀愁。 “那…那柳妹你进房吧,外面天气寒冷,你不要着凉了。”李这呆呆立在一旁,吞吞吐吐说道。 柳青何知晓李这为己担心,自己若是不回房去,又是令他左右为难。走至了放门口,最后回首一瞥,便欲打开房门进去。 吴羡瞧见,已是十分笃定,那个黑衣人就是针对两人而来,而先前与李这的恩恩怨怨,吴羡已初了姑娘的身世,好似被采花贼骗了,身世已是极为可怜。 吴羡只掠过一道影子,人从楼下一跃而上,在柳青何伸手之前,便一手搭在门栓上,落地之时无声无响,不仅李这与柳青何料想不到,就连屋内躲在黑暗之中的黑衣人,也绝想不到有人来坏他事。 “你…”李这大喝一声,没想到吴羡还敢在自己面前出现,又想起柳妹被他轻薄,当即怒发冲冠,大步迈过去要打她。 而柳青何也是吃惊的捂住小嘴,只感觉身前一阵清风,眼前便出现了吴羡高大俊朗的身影。 吴羡脸一黑,这个汉子着实分不清好歹,先前已再三解释,这次更是不由分说,大打出手。 “房里有人。”吴羡大喝一声,不欲与两人多费口舌,一语吐出,如若惊雷,不仅眼前两人目瞪口呆、惊愕失色,就连屋内的黑衣人,也如同当头棒喝一般,不欲再逗留。 轰隆一声,黑袍人一个起落,从房顶破门而出,只见木渣青瓦四处乱飞,吴羡瞪了李这一眼,李这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至西。吴羡一方面有怜惜那女子身世,故而出手相助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见那黑衣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自己对其有了好奇之感的原因。 吴羡一个飞身,速度比那黑影还快,黑影直直上升至房顶之时,吴羡也已跃至屋顶,黑衣人猛得连出两掌,携着呼呼风势,直往吴羡天灵盖而来。 吴羡双拳一出,有如蛟龙出海一般,双拳之上劲力吞吐,那人掌出一半便被吴羡挡住,全掌相对,只听轰隆炸响断裂之声,周边三丈之内青瓦尽皆被掀飞出去,打落在下方各处。 “李哥,你要不要去帮他。”柳青何有些担心,黑袍人实力强横,即便是爹爹和各位高手,亦不是其对手。 而那少侠年纪轻轻,比之自己还要年轻几岁,吴羡又是相助自己,若是吴羡受伤了,又或者有什么不测,柳青何难以心安。 两人又比拚数招,每一招皆是吴羡占得先机,得处优势,那黑袍人每使一招,手上力便更少一分,同时牵动了伤口,便轻咳两声。 黑衣人突然厉声喝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阻拦我。” “你这话问的,见义勇为、锄强扶弱,还需要理由吗,其实就是看不惯。” 黑衣人心中紧迫,面有急色,自己伤势未愈,又怎么能够面对强敌,而眼前这个少年悠闲惬意,估计未尽全力。难道自己今天真要命丧黄泉,我不甘心,哪怕死我也要拉个垫背。 黑衣人眼中厉芒一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觉得吴羡坏了自己好事,对吴羡可谓恨意滔天,欲拉其同归于尽。 黑衣人猛得奔出,手上劲力更猛,若是细细观察,可以发现其手掌之上,似有无形的漩涡,空气之中,一些微不可察的灰尘,受到那一股吸力,便轻转飘摇向其而去。 吴羡只觉他气势一变,如果说之前是神秘鬼祟,现在便是渊渟岳峙,左手似毒蛇吐信,直捣黄龙,袭向吴羡小腹丹田,另一手呈鹰抓、声势浩大,如狂风般迅速,携着惊雷破空之音。急抓向吴羡脖子。 底下众人只见到两人争斗,一拳一掌皆是奇快,快到众人只觉得仿佛是六七条手臂在拉扯比拚,至于拳脚攻向哪,又是怎么防住的,两眼一抹黑,全都不知。 吴羡也全然没有先前的玩笑之情,一双眼神锐利扫过,只得摆出睡梦罗汉拳“罗汉伏魔”之势,一招一式之间看似寻常,动作却是奇快,一拳护住脖颈,一拳打向其手臂。 那黑影霎时间攻势一变,手中蛇形手与鹰抓手忽的五指分开,抓住吴羡的双手,一股强烈吸力自其手中吐出。 吴羡只感觉内力顺着经脉被拉出去,心中顿时一惊,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一变,自己内力怎么会被吸出,莫非他会北冥神功?还是吸星大法?吴羡心中慎重许多,又急忙运转内力抵抗。 这一运转,吴羡发现回梦心经修行的真气,中正平和,又稳定如磐石,对这股外力极有抵抗力,便试着运转丹田内的一丝真气,果真只在四肢百骸中形成回路,并不会被吸去。 吴羡抓住希望,又赶紧全力运转回梦心法,一丝丝内力逐渐流转,在体内成一大循环,又过十息,吴羡所有身体便似一个湖泊,真气在湖泊之中内运转,外力半点不可影响。 猛然间,吴羡手腕一抖,以迅雷掩耳之势一动,便甩将掉黑衣人手掌,二十年的真气猛然吐露,双拳瞬间打至了黑衣人胸膛。 黑衣人眼中慌乱,自三年前从无名老怪中得此神功,自己一直隐藏极深,在师门之中小心谨慎,不敢修炼,直至一年之前,主动请命,调离师门,来西域之地苦练神功,哪知才吸了十三名高手,内力深厚便远甚从前,正春风得意时连受两次失败,眼前还是一位少年,黑袍人心高气傲,眼中凶光一闪,当即暗下决心,自己定要吸光天下所有高手的内力,看他们还打不打得过自己。 那黑袍人却是走了歧途,只当作自己内功不够深厚,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这般走捷径虽然可以速成,却会为以后的武道之路埋下隐患。 黑衣手回身一挡,跳脚飞踢,吴羡又猛得一抓,那黑衣人丝毫不吝啬使用内力,一拳一脚皆使了全部力气,砰砰几声,两人皆是肉拳互碰,倒退数步。 “韦陀献杵。”吴羡抓住机会,大喝一声,黄昏天气,狂风皱起,谁也没看清吴羡的动作,只一阵风儿喧嚣而过,好似有一阵黄沙吹过,众人不自觉虚着眼睛,又或者是惊险眨下眼,只在瞬息之间,却错过精彩变化之处。 吴羡身子倾斜后仰,下方脚步不停踩动,向着黑衣人奔去,手中拳法挥动之中平静出奇,却又令人有一种高明莫测感觉,众人只觉那拳法平直普通,而相比之下,那黑袍人却更显脚笨手拙,短短片刻,便身中数拳,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房顶青瓦与房梁上长久的灰尘被震起,飘散在半空之中,灰尘似袅袅聘聘烟雾缭绕,一时之间静得出奇,也是神秘出尘至极。 黑袍人视角之中,吴羡忽得身子一变,全身懒懒散散,似初睡醒之人一般朦胧睡意,仿佛全身各处皆是破绽,不对,黑袍人摇摇脑袋,又定睛一瞧,其气势不动如松,镇定似渊,只是懒洋洋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仿若凡人去神庙祭拜之时,面对神只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卑之感,黑袍人心中已有惧意,虽然身体架势摆好并无破绽,可最大的破绽却在他扭曲畏惧的内心之中。 吴羡如灵猴倒捞水中明月,灵活迅捷,又似醉拳一般轻飘灵动,其双眼闭着不见天地事物,可他冲过来时,却分明把握好自己每一分气势、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拳头打来,曲中取直、返璞归真,每一个动作角度拿捏恰到好处,将自己每一个应对之法都扣得死死的,黑袍人只得将全身真气流转汇聚于胸口,又运转一门金钟铁布衫,已拚力抵挡,却也被打个半死,身子如被斗牛撞击般倒飞出去,不可阻挡。 黑袍人又一口鲜血吐出,前番伤势未愈,如今更添新伤,只内力一震动,黑衣嘶啦一声破碎纷飞,露出里面一袭白衣,便遁入人群之中逃跑,待吴羡追过之时,只见到客栈下方街道人潮拥挤、人山人海,那还有黑袍人身影。 吴羡有些落寞叹口气,自己拳头已是如此软绵无力吗,打在他身上七八神拳,都未能取得他性命么,他还真是命硬啊。难道真是女人影响出拳的速度。吴羡又低沉望了一眼,最近手确实慢了许多。 “请问少侠大名。”有一个二十七左右年轻人拱手问道,眼中满是敬佩崇拜,那眼神吴羡曾经见到过,就似前世疯狂追星的粉丝一般。 “不知少侠收不收弟子,我八岁那年有个老瞎子说我骨骼惊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练武奇才,想收我做弟子,可我爹妈骂他老神棍,还把他赶走了,现在想来,我是错过了莫大的机缘呐。” 有一人说拜师之言,人群顿时闹哄哄的,好些人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言辞恳切要拜吴羡为师的。 “丐中乞儿吴羡,自在睡梦罗汉。”话一罢,吴羡潇洒一甩长袍,话音刚落,人已是至了客栈屋顶之上,又两三个纵跃,人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远方天际。只留下惊叹的众人。 第一百十二章 丐帮会和 “丐帮,吴羡,睡梦罗汉么?”柳青何美目如水,呆呆望着吴羡的离去身影,自古美人爱英雄,又兼之吴羡英雄救美,潇洒自若、不求图报,柳青何却又幽怨苦笑一声,自己何德何能。 李这亦有呆愣,其人脑袋虽然不灵光,是非善恶倒也分辨的请,只粗声说道:“没想到他是好人。” 待事情平静下来,吴羡又是出名了一场,黄昏之下,高楼之上,一拳东来,睡梦罗汉。可惜可惜,众人只道那黑袍人寻常之辈,而柳青何与李这两人却是知晓,那黑袍人一身魔功诡异,夺人数年苦修之力,此番来定是来杀自己二人灭口,简直比最恶的魔头还要厉害恶毒。 破烂屋林之中,丐帮长老已来了大半,众人像看稀奇似的,团团围住吴羡,而吴羡懒散靠在断墙之上,呼呼鼾声不绝于耳。 “臭小子,睡醒没。”李宿博过了来,一巴掌拍向吴羡,嘴中也是没好气骂道。 吴羡像是预测未来似的,并未睁眼,但身子一个翻滚,便躲过其无心一击,吴羡又向后一个跟斗,人便站了起来。 一旁众人皆是奇怪,就连李宿博也惊奇,这小子究竟睡没睡觉,若是睡了怎能躲开。若是没睡,又怎么沉住这么些时间。 “嘿嘿,长老,我睡正香呢,您打我大嘴巴子干嘛。”吴羡嬉皮笑脸说道,却是觉得李长老亲近,要不然干嘛不与其他人玩笑,却偏偏与自己玩闹。 而丐帮其他人见到,对吴羡更加重视,这般情况很是明显,那便是李长老有意拉拢吴羡、照顾吴羡、提携吴羡。 “说说罢,你小子怎么又出名了。”李宿博一根铁棍插于地上,身子依偎着混铁棍,双手抱胸没好气道。 “我又出名啦,甚么名声,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吴羡一愣,忙问道,吴羡又不关心那些琐碎之事,又不打听什么江湖名声,故而不知很是正常。 “装,装,装,你小子就装吧你。”李宿博指着吴羡,语气有些气急,一副老子已经看穿了你的模样。 吁。群丐齐声吁道,也有一些用手划下脸皮,颇有小孩子玩闹之时,羞羞脸的模样。 “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天全来睡觉了,又没有去附近村镇走动,未遇见什么江湖人士,哪晓得自己名声更大了。”吴羡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嘿嘿贱笑,这下自己要“升官”了吧,想自己武功高强、侠气干云,该当是乞丐中的霸主才是。这下子,自己终于不再是苦逼的四袋弟子了。 “还说你小子不知道,你脸都笑出一朵花了,说说吧,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又是怎么与你起冲突的。”李宿博问道,而一旁众丐也投来目光,兴趣盎然。 “你都说了是黑衣人,我又怎么知晓他的身份,况且我年纪又经、见识也短,各帮各派武功绝学都未见识过,他武功是何路数当然不知。但他一双掌法凌厉,很是厉害。”吴羡点点头,对那黑袍人的奇门功夫很是欣赏,不知他是学了吸星大法还是北冥神功,日后必是大敌。 “至于冲突起源嘛,我吴某人生来便于罪恶不共戴天,又偶然见到他藏进房间,试图加害一位姑娘,当然要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吴羡挺胸抬头,慷慨陈词、正气昂扬的模样。 “呸,不过是个小瘪三罢了,看你小子嘚瑟的。”有长老听见,心里苦兮兮的,语气古怪说道。 “你是不知晓,咱们陈长老除了闽江五怪,打杀了白虎山四虎,却不及你小子败个黑衣人名声响亮,他这是嘴里吃味,淡出个鸟来了。”鲁长老怪异说道,众人尽皆大笑,直叫得陈长老起身追打鲁长老。 “哈哈,运气,运气,主要是看脸吧,若是陈长老也像我这般俊朗星目、气质出尘,想必明日出名的便是你了。”吴羡说道。 “对了,孟义与你一起结伴而行,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李宿博又想起来,便开口问道。 吴羡张口就说:“他有急事先走一步,我便和他分开了,哪晓得我先至了。” “长老,孟义来也。”说孟义,孟义到。只听天空中一声惊响,孟义在空中急转飞掠,片刻之间,从山冈之下就上了来,至了众人跟前。 “小孟,来得有些迟了,路上出了什么麻烦么。”鲁长老开口说着,但话中却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有关心慰问的含义。 “不管早迟,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李宿博也笑得开心,眼中闪过欣喜倚重之色,有此二子,丐帮何愁不兴呐。 孟义一路舟车劳顿,此时更是满脸风尘之色,看起来很是疲惫,吴羡走过去搂着孟义肩膀说道:“你不是说要去办什么私事吗,现在办好没有,需不需要帮忙。” 众人也投来目光,孟义顿时明白吴羡想法,自己俩人惹了麻烦,又被别人威胁收拾了,说出来确实不怎么好听。若是这些老前辈再不服气,又要去找麻烦,那岂不是节外生枝。 他不知道的是,吴羡只是单纯保护赵敏,不想给赵敏招来麻烦罢了。 孟义沉思片刻,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可一众丐帮长老弟子皆是老江湖,又怎么看不出奇怪的两人,见两人不愿意说,众人也没有追问,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孟义豪爽一掌拍在吴羡背上,粗声问道:“你怎么又出名了,我在北边都听到你的名声了,还什么‘睡梦罗汉吴羡’,你外号不是‘怪拳’么?” “嘿嘿,其实那个黑衣人是我雇的演员,陪我演了一场好戏,然后再抓住风声造势一波,就又出名了。”吴羡开玩笑道。 孟义没再与吴羡瞎扯,而是望向李宿博,问道:“李长老,咱们都至了明教底下不远,那么六大派来了没有,又多久打上光明顶呢。” 李宿博摇摇头,回答道:“六大派可没咱们这么顺利,魔教弟子众多,一路给六大派找麻烦、下毒药,六大派动作可慢多了。” “哈哈,苦了大伙以为六大派人人如龙、皆是精英,没想到也不过尔尔,比大伙还慢上许多,想必皆是围攻光明顶也是个笑话,还要大伙出手才行。”薛屠夫说道,言语之中多是讽刺,看来对六大派感官不好。 “若是六大派都攻不下光明顶,只凭咱们丐帮一帮之力,难不成还能比六大派合力强?”李老实不愧是老实人,话虽说得众人不爱听,可话语老实、不加修饰,听来是那么个理。 “要我说,恨魔教众人的可不止六大派,你们没细细打听过吗?神拳门、巨鲸帮、海沙帮、三门帮、巫山帮等帮派也来了,不若我们联合众帮派,若是六大派能全歼魔教固然是好,免得大伙儿劳手了。” “可若是六大派实力不足,只晓得说大话,那还要兄弟们勠力同心,联合众帮会,一同攻上光明顶才是。”侯长老摸着胡须,眼中闪烁危险的光芒,却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呸,他妈的这是个甚么主意,那不是趁火打劫吗,丢了丐帮的威风。”鲁长老脾气暴躁,但为人却是光明磊落,听来此计有损丐帮威风,故而破口大骂。 “行大事业不拘小节,丐帮早已没了以前的威名,若是覆灭了明教,那些明教教众走投无路,不也多成乞丐,并入丐帮么。”季长老说道,却是支持侯长老观点。 “大伙争论个屁,李长老还未发话呢,李长老您也觉得丢了丐帮威名,那很合适么。”鲁长老看见众人多是支持侯长老,故而愤怒不已,又急忙想拉着李宿博统一战线。 李宿博叹一口气,很是头疼,说道:“凡事有舍有得,各自皆是好坏参半,六大派来势汹汹,整个中原的英雄好汉全来了光明顶,覆灭明教势在必行。” “但咱们还需联合众帮派,以防后患,实在不行,咱们当舍了丐帮威名,屠魔卫道,舍我其谁。” “李长老,你为人憨厚真诚,便替我跑一趟,去神拳门联合。” “侯长老,既然计划是你提出,那么便劳累一点,巨鲸帮、海沙帮皆不好说话,你和季长老两人,去陈词厉害、表明诚意,联合两帮。” “三门帮、巫山帮虽是小帮,但魔教势大,大伙需要联合一切可协同力量,每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机会,由薛长老、陈长老去罢。” 吴羡心中犹豫,想发一言,可回头一想,自己人微言轻,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众长老,双方都下不来台,实在非智举。 再者依丐帮的角度,无论从何处出发,覆灭明教于己有利无害,若是损失丐帮声名能覆灭魔教,那当真是再好不过。可惜丢了威名,却仍没达成心愿,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羡不欲再说,只闭目而暝,修身养神,“孟义、吴羡,你们俩有何想法?” 猛然间听见李长老一语,吴羡顿时惊醒,又摇摇头道:“长老决断英明,小子能有何想法,但凭长老吩咐。” “师父来时便教导我,李长老英明老辣、机智果断,让我多听多学,听从李长老吩咐即可。”孟义开口说道。 吴羡却是一惊,这话听来,孟义师父与李长老相识,且双方颇有渊源,莫非他师父是执法、传功某位长老,又或者是掌钵龙头,怪不得当年丐帮大会时,其年纪轻轻,一身功夫极为高深神秘,原来师出名门呐。 吴羡望向孟义的眼神很热切,自己虽欲成丐帮高层,但这帮主之位却不敢多想,并非不能,而是不愿,每日游山玩水、遍览山河,岂不快意悠哉,这丐帮帮主之位若压在孟义身上,那么丐帮即便恢复昔日风光,然则当世之中,亦可重振声名,彻底坐稳这“一帮”威名。 吴羡又思绪飘远,丐帮的落寞与打狗棍、降龙十八掌遗失有关,打狗棍吴羡自然不知,但倚天剑里是否有降龙十八掌秘籍,吴羡也是云里雾里并不知晓。 吴羡拜读金庸先生原着之时,三联版中,灭绝分分明明提到过,倚天剑里藏着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精义。而其他版本中却又只字未提,吴羡心中想着,届时若有机会,须得要回这降龙十八掌秘籍,有则最好,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罢了。 聚会之后,吴羡便独自进了城,自己还有一些事谋划,而在西域之中并无丐帮分舵,耳目便也就不那么灵通了,吴羡只晓得武当派还有两三天到达,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间快到了。 若是剧情不出意外,张无忌原本应该断了腿,跟在蛛儿身边,后来又招惹上峨眉派,故而被拉上了漩涡之中。而峨眉派又会遇着武当派殷六侠和宋青书等人,两派合力击败五行旗,由张无忌救下。 吴羡不由叹一口气,看来这些天自己都要离开丐帮了,先跟着武当诸位,待遇见峨眉派便知晓自己下一步计划了,希望诸位长老不会对自己的消失有意见。 又去了沙林镇外,在此处向西北走去,约有两百多里,便至了明教山下一线峡。在这方位,吴羡不论往哪去,都很方便快捷。 当天,江西鄱阳帮大张旗鼓也是至了沙林镇,帮主刘强是个记恩之人,曾是崆峒派记名弟子,如今听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便自告奋勇,前来为师门效力。 吴羡望着那一众三十名好汉,后面围攻光明顶之时,众人没登上山顶头,就全部丧命于魔教洪水旗下,吴羡也是感慨万千。 吴羡一进通福客栈,左边掌柜一见吴羡,当即便眉开眼笑过了来,脸上谄媚道:“吴少侠,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 “嘿嘿,我来赔钱的,那天不好意思拆了您家屋顶,当时又有一众麻烦的人,走得匆忙,掌柜您算算吧,多少钱我一分不少赔给您。”吴羡从怀中掏出银子,一枚一枚排在桌上,说道。 掌柜心中有些感动,连忙说道:“当天事后,有一个姑娘和一个粗犷汉子替您赔了钱,还要多亏您出手,客栈才避免了一场灾祸。”倘若客栈死了人,那么生意自然会萧条,再说吴羡一事,正好给客栈打了个广告,现在生意正好咧。 第一百十三章 对牛弹琴 “对了,少侠,有位公子来客栈找过你。”客栈老板想起一事,唤住离去的吴羡,焦急说道。 吴羡停住迈出门槛的步子,转头一脸疑惑,有公子找过自己。我又没什么公子朋友,还转门来找自己,莫非是赵敏?吴羡突然间想起这个人,越想来便越发可信。 吴羡又走进柜台,近距离看着掌柜,直视掌柜的面容,温和说道:“他有说过什么吗?” 掌柜被这双春风般的眸子盯着,之前顾忌吴羡实力,故而心中有些压力,此时却很轻松,说道:“我当时也对他说过,少侠只是顺道经过客栈,并未在小店住宿,他言之凿凿说你还会来,他还说过,若是你来了就告诉你,‘在西边红梅园庄中,有一故人温酒以候’。” “好的,谢谢掌柜。”吴羡感谢一句,当即动身往西边红梅庄过去,一路冷风作陪,这时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风起云涌、山雨欲来,郡主还干嘛找自己。 吴羡走至沙林镇西边时,西边少有民居,街道两旁古木箫箫,而在眼前,红梅山庄黄木匾额挂在顶上,抬头可见。 吴羡不走寻常之路,一起一落,便越过丈许的墙头,便走在青石碎路之上,花园之中白雪覆盖,连石墙上、红瓦上、假山之上,都覆盖一层晶莹洁白的雪花,眼前好似一片晶莹纯洁,仿佛所有烦恼全部丢却了,只剩下心中的赤子之心、一片纯洁。 而园子之中,一株株傲雪寒梅极为冷傲,些许粉红花朵绽放,于冰雪之中吐露芬芳,花香清醒淡雅、芳香袭人。也有含苞待放,娇羞欲滴。 那梅枝之上,粉红的、紫色的、淡白的、鲜红的,一齐展开,又被白色的雪花覆盖枝头,雪花包裹住枝头与鲜花,眼前色彩鲜艳分明,实在教人心中惊叹梅花傲骨不屈,不畏风雪。 吴羡才至长廊外,便见着两个仆人,穿着深灰色仆僮衣服,但是两人背脊挺直、目有精光,倒与寻常猥琐、卑微的仆人不一样,吴羡也不得不感叹汝阳王府家业也大、权势滔天。 像这般的江湖好手,若是进入鄱阳帮这般小帮会,也可成为二三流扛把子,却愿意在此时伪装成仆僮,干些屈膝迎人之事,看来王府待遇很是优厚丰沃。 两人从走廊里一出来,便见到大摇大摆的吴羡,其左右四目扫视,将庄园美景一览无余。 “你是谁?”一人上前几步,大声喝到,如临大敌握紧拳头,与吴羡对峙着。 “我是你们公子的客人。”吴羡偷进庄园被抓个正着,不好意思摸摸鼻尖,讪讪笑道。 “公子的客人干嘛不从正门进,要偷偷摸摸跳墙进来。”那人松了口气,却仍旧不依不饶说一句,“走吧,我带你去见公子。” 因为赵敏之前已打好招呼,所以众仆皆知赵敏要招待客人,而吴羡又恰巧进了来,两人不疑有他,便领着吴羡去水亭见赵敏。 “少侠年纪轻轻,又是丐帮弟子,莫非就是近日风头正盛的‘睡梦罗汉’吴羡。”另一个汉子瞧见吴羡腰间四个布袋,便晓得眼前是丐帮弟子,两人知主人不会与常人相交,那么少年觉绝非泛泛之辈。 “嘿嘿,正是本人。”吴羡笑一笑回道。 不消片刻,穿过几间院子,耳畔忽然传来阵阵幽幽琴音,琴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白云之畔。 两人领吴羡至了水阁之畔,便依次退下。吴羡面色笑盈盈,望着凉亭之中,赵敏一袭白衣,背対而坐,美妙动人的琴音从其指尖流泻而出,她每一个动作姿势都极为优雅,仿佛天上神女一般,高贵神圣让人不敢直视。 吴羡收敛心神,轻轻迈着步子向前走去,并不刻意压低步声,赵敏雪白的耳尖一动,便听到那轻稳的脚步之声,十指纤纤,柔细葱白,动作更加精巧灵活,一曲《白翎雀》不急不缓、悦耳宜人弹奏出来。 《白领雀》又称《白翎鹊》、《答刺》、《倒喇》。在元初曾盛行一时。但它的创作却在辽、金代。同时又广泛流传于中国北方诸省,自然也流传于陕西。 文献记载中说:元世祖即位之初(按元世祖原封为秦王,就藩长安,即帝位是宋景定元年,1260年,建元中统),曾叫宫中伶人硕德阎作一只曲子,来表现能在大漠中制服猛兽,又能擒驾天鹅的飞禽白翎雀,并借以抒情述志。于是硕德阎根据忽必烈这一旨意,对这种鸟的生活习性与外部特征,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观察与研究,并根据它的雌雄合鸣,声音悦耳,谱写出曲子,取名《答刺》。 忽必烈听后说:“何其末有孤嫠怨悲之音乎?”硕德阎听后,随之作了修改,并按元世祖的意思,增加了“其声类妇哭”的表现力。这是因为忽必烈在畋耕柳林之时,曾“闻妇哭甚哀。明日,白翎雀飞集干朵上,其声类哭妇。上感之,因令侍臣制《白翎雀》辞”(《铁崖乐府序》)。 一曲奏罢,赵敏手停下抚琴,美眸中闪烁着灵光,笑吟吟望着吴羡说道:“曲子弹得怎么样,可否点评几句,不知我们可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吴羡脸色不惊不喜,赵敏弹得那么好听,自己却也不能表现的平常,免得叫他凭空看轻了,吴羡张口说话,却脑海中一空,点点头只道:“不错,弹得非常响亮。” “你这是找死。”赵敏咬牙暗恨,眼中柔情全化作恼怒,恶狠狠盯着吴羡,自己原本悠闲惬意的心情,只教这家伙随口一句便破坏了,他真是自己的冤家。 “嘿嘿,郡主,你教我玩琴棋书画,我是样样不通,但若是吃喝玩乐(嫖赌),我倒有几分心得体会,”吴羡厚着脸皮笑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太好,六十岁之前别让她吃饱饭,七十岁之前不能对她说真话,吴羡可深得真传。 “你…你…我简直是对牛弹琴。”赵敏气急,急得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润,却又突然无奈而笑,对吴羡颇为无语。 “如果我是只牛,那你也是小母牛。”吴羡嘿嘿笑着,挤眉弄眼,一副色相。 “呸。”赵敏低啐一口,脸颊又是粉红,却与先前不太一样,此刻少女满脸羞涩,眼角温柔潋滟。 吴羡言语之中虽有轻佻,但动作却是君子,并不做什么逾轨之行。 “对了,郡主你找我干嘛,这么舍不得我,还专门到沙林镇找我?”吴羡斜倚在木栏之上,一手搭在腿上,腿放在木墩上,另一腿踩在地上,很是放荡不羁的动作。 吴羡心中哀叹,自从自己学了睡梦罗汉拳,总是不经意间作些奇怪的姿势,好像是生性使然,那般斜着、躺着、靠着很舒服惬意,是从骨子里有一种享受。 就如同平常人睡在床上,一般是平躺着睡,或者侧着身子睡,而吴羡可能会在床上撑着头睡,或者坐着睡,身子半截越出床外,甚至有一天吴羡醒来时,自己只有一双脚搭在床檐上,手肘靠地撑着头,就睡在半空之中,吴羡当时一阵后怕,只期盼未来的媳妇儿不会怨自己睡觉太过奇怪。 吴羡眼神一狠,又暗下决心,这件事谁也不能透露,待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之时,她忍也得忍,不能忍也得忍,哈哈。想到这里,吴羡心中欢乐,不由想仰天长笑三声 “我找你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倘若我与整个武林为敌,那么你会怎么样。”赵敏期待望着吴羡,语气好奇问道。 吴羡看着郡主水灵灵大眼睛,实在不忍心拒绝,又怕她太过肆无忌惮,真要将六大派和明教赶杀殆尽,朗声说道:“即使整个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世界那边。” “扑哧。”赵敏作吐血状,眼神小幽怨,小生气,白了吴羡一眼,气嘟嘟转过头去,不想搭理吴羡。 吴羡拉一拉郡主的衣角,问道:“郡主,你有什么打算,不妨给我说说,我也可以给你出谋划策啊。” 赵敏转过去,恨恨道:“不说,我怕今日说出口,明天便被六大派找上门来,然后把我给杀啦。” “这不至于,你别忘了你身后有什么人,谁想杀你,都需问问我答不答应。”吴羡又嬉皮笑脸挽回。 “不是刚才有人说,会站在世界那边,与我为敌嘛。”赵敏耍脾气说道。 “嘿嘿,整个世界都不及你一个人重要。” “那好,我要你帮我做事,正好我手中有些麻烦,需要人帮我处理掉。”赵敏直视吴羡,窈窕的身子一步一步靠近吴羡,气势逼迫问道。 吴羡甚至都未回头,只呆呆望着远方,凉风有信,湖生涟漪,随意一手抵住她的头,她用小脑瓜拱一拱,想摆脱吴羡手的束缚,却不得寸进,只得恨恨望着吴羡道:“你松开手。” 吴羡耸耸肩,松下来手,撇下嘴,说道:“最近丐帮的事我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功夫管你闲事。再说你手下高手众多,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比我强上百倍、千倍。” “嘿嘿,才随意一试探,就暴露了吧。还说什么世界都不如我重要,简直胡言乱语,可耻。” “唉,我真当你有急事找我,才马不停蹄过来,哪知你甚么事都没有,我走了。”吴羡起身挥挥手,便作势要离开。 赵敏赶紧叫停,撒娇说道:“我都还没好生招待你呢,你就要离开了?” 吴羡本就不打算离开,能有机会和郡主待在一起,求之不得呢,便假装为难留了下来。 酒席还未摆好,赵敏便领着吴羡在庄子内闲逛,欣赏雪中梅景,这方庄园着实很大,并不是极为富丽堂皇,但建筑装饰古朴雅致,别具一格,也实在宜人宜居。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次前往昆仑,比和你来时舒服多了,一路都有仆人跟随服侍,还有这么大的院子居住,实乃是享受。” 赵敏想起什么,又眯着一双眼睛,脸上贼兮兮笑着:“不晓得你们丐帮又住在哪里,一日三餐可有山珍海味、美味珍馐。” “呵呵,别说我瞧不起你,丐帮虽然住的环境不好,可我家富丽堂皇、楼宇清奇,一点儿都不比你汝阳王府差。” “而且我在家时,燕窝用来漱口,鱼翅用来剔牙,什么山珍海味更是吃得不爱,只想吃些素食斋饭、粗茶淡饭,郡主境界与我相比,看来还是差上一筹。”吴羡摇头晃脑,吹牛从不打草稿,话中逼格满满,远甚赵敏许多。 “就你那一副穷酸样,一枚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身上这件袍子颜色浅褪、做工粗糙,定不超过一两银子,八十文的布鞋,还大言不惭。”赵敏在吴羡身旁缓缓踱步,低着头扫视着他,语气鄙视这说道。 “眼见为实,甚么时候有机会,非得带你去看看,让你知道什么是成功人士,巅峰住宅,风情庭院,至尊享受。”吴羡眼神淡漠,也是极为不屑。 “好啊,喜闻乐见。”赵敏说道。 一盏茶时间,也已至了饭点,厅中摆好宴席,吴羡又感受了一回“奢侈”,跟着富婆,虽然脚抖,但生活享受。 饭后,天色也逐渐朦胧,一轮弯月从天空升起,那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这广袤无垠的大地更披上一层银纱,空净如水、晶莹如玉、暖和如炉。 “郡主,那我也还走了,等光明顶一行之后,若我有空闲,便来找你。”吴羡一边说着,一边披着纯白袍子,这当然是郡主送的。 突然想起什么,吴羡又回头提醒:“郡主,不管你做什么,只盼您不要将武当派伤的太狠,结下不可消逝的仇怨,太极拳便是武当绝学,故而武当于我有传功之恩。” “我有一个好朋友,便唤作张无忌,想必你也曾经听过他的名字,他乃武当张五侠张翠山之子,张真人徒孙,故而也有一分情分。” “什么,张无忌?”赵敏美眸瞪大惊呼一声,看来是有些惊讶。 “怎么,你认识?”吴羡心里有些吃味,却语气不变说道。 “我十岁那年,玄冥二老抢了一个小孩子到王府,我曾经可怜他,但哪晓得他不识好歹,还惹我生气,他就是张无忌。”赵敏语气平静说道,惊讶也是因为其身份惊讶,而非为这个人惊讶。 第一百十四章 雪中舞剑 赵敏眼珠滴溜溜一转,望着一步步离开的吴羡,心中想着:在回中原的各条路上,自己已经安排好当地官兵人马,百倍千倍之,只须待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明教与六大派两大俱伤,明教覆灭,六大派死伤惨重。再配和以十香软筋散调制毒气弹,可不费一兵一卒生擒众武人。 届时先抓了六大派的生力主军,又去将武林第一大门派少林寺中僧人全部抓住,武当张三丰张真人也必须除去,张三丰所以称为朝廷心腹之患,皆因为他威名太盛,给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他既与朝廷为敌。中原武人便也不肯归附。 届时两大帮派尽皆损伤惨重,六大派人性命又在朝廷手中,这江湖还掀得起甚么风浪。 “慢着,反正我也没有事,光明顶上盛会,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识?”赵敏玉手轻抬,俏生生说道,语气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丐帮也不是六大派啊,那六大派人自持身份、素来高傲,对江湖中帮会多有歧视,连丐帮也没有邀请,我又怎么带你去。”吴羡耸肩说道,也因此,现在丐帮诸人对六大派亦是不喜。 “那你准备干嘛,我不信你会眼睁睁看着明教覆灭,再者我一人跟着你,又没有其他手下跟着,你干嘛要害怕?”赵敏说道。 “我是怕你武功太差,假若我们伪装成六大派,上山之时必定多遇阻拦,你武功太差,我怕我顾不过来。”吴羡解释着说。 “我武功可不差了,我一年来每天都没闲着,内功小有长进,轻功也有提升,剑法在苦师父教导下更上一层楼,‘兰花拂穴手’与阿二、阿三对练,也是炉火纯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怕告诉你,现在我可比一般高手强多了,嘿嘿。”赵敏昂着脑袋,雪白的脖颈探起,活脱脱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般。 “一见不日如隔三秋,让我瞧瞧,你现在有多厉害。”这可不是玩笑的事,吴羡面色严肃,一手置于身前,严厉而道:“向我攻来,我试试你的内力。”话罢,吴羡运转回梦心法,体内真气腾腾而动,衣袍鼓起,便要试试赵敏内功有多少长进。 “出掌。”吴羡猛喝一声,面色极尽严肃,目光坚定,同时又带着几分肃穆。 “哦。”赵敏听见,干嘛吼人家,脸色有些委屈。当下也不犹豫,身子轻灵飘逸,同时脚步轻盈而稳逸,似仙子采叶露一般婀娜多姿,没几步便至了吴羡跟前。 吴羡瞧在眼中,暗自点点头,郡主轻功却有长进,比之前是要强上许多。 赵敏莲掌轻拂,玉手如穿针引线一般,葱白二指捏成兰花,一指便点向吴羡胸膛,赵敏虽知吴羡实力高强,却也只使了七分力,怕伤了吴羡。 这“兰花拂穴手”,讲究快、准、奇、清。尤以“清”字诀最难,需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 赵敏这招来时闲逸优雅,又有些潇洒飘逸,吴羡虽不知当年黄老邪和黄蓉两位高手,他们使用这“兰花拂穴手”时有什么威力,但赵敏这招却是有几分实力,就是内功有些弱了。 砰一声,吴羡内功轻轻一震,赵敏便莲步轻退几步,吴羡伸手一拉,手掌便抓住赵敏的细腻光滑、柔若无骨的手掌,吴羡一丝不苟、毫不怜香惜玉点评道:“兰花拂穴手不以力道见长,用来对敌总有些单调,而且你内力确实孱弱,未至登堂入室之境。” “什么嘛,我…我还不是…只用了七分内力。”赵敏小手比划着,双腮有些粉红,眸光似水,支支吾吾说着。 “可惜呐,可惜,若是得了‘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与“落英神剑掌”合用,指化为掌,掌化为指,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拂指处若春兰葳蕤,不但招招凌厉,而且丰姿端丽。”吴羡摇摇头,颇有些惋惜,这便是美中不足之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吴羡很快便甩去这惋惜之情。 “就你那点儿力道,还能伤了我?”吴羡冷笑一声,颇有些嘲笑意味。 赵敏小女儿神态顿无,眼中那一池春水全部消散,“那就来试试剑法,看能不能伤得了你。” 话罢,赵敏轻灵一动,身子似花丛中的飞蝶一般,轻巧跃至门柱之后,柱上有一把名剑,剑名“白雪”,此番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剑锋真是晶莹透亮、宛若白雪,吴羡真是这辈子,都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宝剑。 “接招了。”赵敏望着痴呆的吴羡,轻喝一声,手中长剑便舞出一朵花来,剑身嗡嗡婉转,一会儿左来,一会儿又往右去,自左往右、又自右往左的连晃六下,快得异乎寻常,却又见得分分明明。 待至了吴羡身边时,吴羡四周布着三道寒芒,却是三道凌厉的剑气纵横,吴羡心中略有欣喜,郡主这一套剑法,实力便已可当六大派弟子中的翘楚,果真不愧为冰雪聪明,练功亦是天赋异禀。 吴羡手中有冰蚕丝手套,再加上杰出的手上功夫,可谓克制一切“耍剑弄刀”之人,但此番是在演武切磋,吴羡倒也没占便宜。 吴羡手脚灵快,一手直打过去,赵敏见来心惊胆颤,怕伤了吴羡的手臂,却分明见到剑还差一寸时,吴羡手臂一挽,剑锋擦身而过,而吴羡手便抓住郡主右手。 吴羡又轻轻一动,身子在半空中悬个半圈,已突然饶至赵敏身后,而赵敏才堪堪反应过来。 “其实,我也挺会‘耍贱’的。”吴羡倚在赵敏身后,此情此景,自然而然,吴羡一手搂着郡主的细腰,另一只大手缓缓而动,攀上郡主的嫩手,吴羡握着郡主的手,两人在冰雪中漫漫舞剑。 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雪白的剑尖时而急、时而缓,一剑横过,地上白雪划过,露出白石板地面,又一剑竖劈,剑气一掠,地上冰雪炸起,四处纷飞。 约有一盏茶时间,两人在冰雪之中舞剑许久,也暖和许多,而最后一剑完毕,吴羡在赵敏身后笑道:“别急,随我至房顶上一观。” 赵敏点点小脑袋,两人轻轻一跃,踩在低枝上,梅枝被压低一寸,些许白雪轻轻抖落于地,两人又借力一纵,又上了两丈至了屋顶上。 赵敏被眼前一幕震惊了,冰雪的地面上,两人的剑划过的痕迹,写了“遇见”两个字,而两人四脚,于雪地中走出的痕迹,却是一个心形。 吴羡深情绵绵望着赵敏,说道:“光是遇见,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世间最美好的情话,便不过如此了吧。赵敏白皙的脸颊成了粉红色,白里透红、粉中又雪,一双眼中闪闪亮亮,便如同夜空中的银河一般,又是一池春水,又是明亮闪烁,摄人心魄。 吴羡望着动情的赵敏,心儿也有些跳动,这是自己在撩她,还是她在撩自己。 情到浓时浓转薄,细微之处不便描述。 翌日天明,沙林镇外,一池水畔,吴羡望着水面倒映的自己,摸摸嘴边的大胡子,下巴嘴边全是大胡子,连皮肤也显得暗黄粗糙,一头短发更是散乱污垢,便粗着嗓子说道:“我怎么这幅鬼样子。” 赵敏则是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其本身便是窈窕清瘦,此番打扮倒是极为神似,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子,赵敏翻个白眼,眼睛倒是极为漂亮,隐藏不了。 “我还不是个小瘦子,你个大个子。”赵敏拍拍吴羡胳膊,扎实有力,若不是顾忌两人此刻身份,赵敏倒很想挽住吴羡,说完,赵敏又是瞧一眼吴羡。 “我们这个装扮干嘛?”吴羡问道。 “你不是说六大派没邀请其他帮会么,我属下查到一些消息,鄱阳帮帮主是崆峒派记名弟子,我们便是要混进鄱阳帮,好大摇大摆跟着上去光明顶。” “鄱阳帮帮主又并非傻瓜,怎会无缘无故接纳你我二人。” “嘿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帮主本就是个大孝子,而且为人重情重义、豪迈大方,若非这样,他又怎会不远千里,从江西来驰援崆峒派。” “届时,你我便演一场好戏,我俩兄弟二人,家在甘肃西边小村里,原本一家四口、和睦融融,哪知一日明军起义,聚起大众部队,又没有粮草辎重,有一天我俩兄弟上山打柴之时,明军于周边村镇中抢夺粮草,村民不愿,那残暴的魔教便烧杀抢掠、不留一草一木。” “待我兄弟打完柴回来时,村中人被屠杀殆尽,火焰漫天,整个村子之中,只有上山打柴的你我兄弟二人免于一死,父母之仇,不得不报,你说鄱阳帮帮主那个大孝子,听完你我一番话,不得将我二人引为知己、推心置腹。” 吴羡听完,竖起大拇指,道一声高明。 如是这般,两人混入了鄱阳帮内,再加上吴羡展露了自己的蛮力,百斤的巨石亦可轻易抬起,帮主刘强见其是一助力,又是至诚至孝之人,便纳两人于队伍之中。 而鄱阳帮这支队伍,亦将于数日之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时,拔营攻寨,从沙林镇经雪岭,又攻至一线峡,最后同六大派一齐攻向光明顶。 帮主刘强计划听来十分周到详密,几乎将每一处行径路线都标化而出,而帐中听着刘强滔滔不绝讲演,吴羡一时又有同情、又有敬佩还有些惋惜。 虽然敬他是条汉子,然其并无自知之明,明教五行旗之一洪水旗众人,便将这一众好汉给覆灭了,这又有何意义。 近日来,吴羡两人便一直和众人呆在一起,目的便是拉近距离,好消除一些人的防备之心,当然,效果也是很好。 而随着鄱阳帮等人,吴羡却是五六人挤在一间下等屋子里,每晚两人睡床,四人席地而睡,每一天轮转。 皆因鄱阳帮本就是小帮派,又一路从江西至昆仑,盘缠已所剩无几,能有房间睡觉便不错了。 而赵敏一直睡在吴羡旁边,扒都扒不开那种样子,盖因吴羡学过九阳真经,浑身阳光温暖,就像个小暖炉一样。 这一日,鄱阳帮众人在面摊吃面时,街道上一阵热闹,众人一打听,才晓得武当派也来了,武当派五位大侠,再加上二十七名三代弟子,可谓是全军出动了。 待武当从面摊经过之时,吴羡与赵敏默契对视一眼,吴羡又一眼扫过,便找出了于前方的武当五侠,为首一位稳重踏实,冲淡谦和,又带着淡淡的威严之感,五六十岁的年纪,三络长须,相貌甚是清雅,想必这便是宋远桥,宋大侠了吧。 吴羡又顺着人群扫过,武当五侠一一入目,其中便有老朋友殷六侠了,而五侠之后,有一青年气宇轩昂,书生打扮,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吴羡心知这位便是“玉面孟尝”宋青书了。 赵敏亦是瞧见,便伸出手肘抵抵吴羡胳膊,同时递出眼色,好似在说“这便是与你同名的宋青书了。”而且赵敏眼中满是调笑,仿佛想见见吴羡什么神态。会不会因为其他俊杰英才,而感到压力与嫉妒。 吴羡见宋青书当真是一表人才,人才模样比之张无忌,也是旗鼓相当,只是不知最后走到那等地步,从武林的年龄俊杰,到做出那等猪狗之事,到最后人人喊打,除了本身的嫉妒与性格外,还有陈友谅陈公子的一手计划啊。 世间文字三千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武当派等人众多,便分住了几个客栈,才堪堪住满了一众弟子,而五位五侠分别每人一个房间,一众弟子每两人一个房间。 比之鄱阳帮等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吴羡不由有些感慨。 这几天下来,虽然有个郡主娘娘这么个美娇娘靠着自己,但是每次一转头,见到的不是娇滴滴的大美人,而是一个黄脸小瘦子,拱着脑袋、身子往自己这边挤,那还有旖旎之感,甚至颇为倒胃口。 每天夜里,吴羡都不敢深深入睡,怕自己的睡姿奇怪,若是将郡主一脚蹬开,或是第二天脚搭在她的脸上,或者是“夺命剪刀脚”夹住她的脖子,那这段姻缘不就这么散了。 第一百十五章 洪水旗与韦一笑 已三日之后,凌晨鸡鸣时分,武当派众人便动身出发,往光明顶去。 而这天清晨,刘强见到所有客栈空空,哪还有武当派的人影,又细细一打听,就知晓凌晨时分武当派就走了。 “弟兄们,大伙儿也该动身了,武当派已比我们早两个时辰,料想其他帮派也该从不同方向,分攻合击,我们也走罢。”帮主刘强豪迈吼一嗓子,便领率众人直奔而去。 赵敏这时也顶吴羡一肘子,挑眉使着眼色,忍了这么些天,终于要攻上光明顶了么。 出了客栈,赵敏望一眼西方那一众群山,美丽的眼中中闪烁凶光,这一场战斗最好双方斗个你死我活,谁都讨不了好,嘿嘿,那才好呢。 吴羡也微叹一口气,望一眼群山,又转头瞥一眼赵敏,自己着实好难。郡主就跟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若是自己帮助明教众人,郡主会不会生气啊。 众人到了千尺山,山并不高,直直竖起、平齐规矩,极像一把扁平规整的长尺,故而名为千尺山。 才至山旁,便见至数具尸体,皆是被长剑殒命,尸首穿着黑袍,而且袖口还有些一朵火焰标志,便是明教众人的衣服样式,天气有些寒冷,虽然死期不久,但尸体却很僵硬了,只有地面流淌的赤红鲜血,才告诉众人便是在一两个时辰前,此处发生的争斗。 地上又找不着其他的尸体,再加上武当派于众人前动身不久,大伙便都知晓,定是武当派与明教众人发生的争斗,魔教死伤惨重,而武当派却寸丁未失,大伙都心中感慨,武当派当真名不虚传。 而也有人见了地上数十具的尸体,一时之间有退缩之意,又见到帮主刘强并不畏惧,反而心中振奋,男儿当如是。当即招呼众人,往原先规划的道儿上走。 原来武当派上了山,便从山路走去,而鄱阳帮却是绕过这座山,取另一条道路过去,但殊途同归,都要取道经过一线峡,最厚后登峰上光明顶。 “帮主,要么我们跟在武当派后面吧,前方的明教魔头被武当派清除了,我们走在后面也省事。”有一个汉子有些犹豫,待刘强走了几步后才张口说道。 “大伙上山是为什么,不就是多杀魔头,覆灭魔教么?怎么如今遇见魔头,不战反避了。如今武当派清理一路魔兵,我鄱阳帮清理一路魔兵,岂不是快哉。”帮主刘强并未生气,他向来豪义、不拘小节,这也是一众手下愿意跟随他来昆仑的原因。 他话中意思不免有将武当派与鄱阳帮比较的意思,却是将鄱阳帮提高了几个档次。赵敏听来甚是不屑,眼角中也闪过嘲讽之色。 “可…可是。”汉子还欲再说,却被刘强打断,“大伙放心,这是咱们事先计划的路线,既然已经规定了,大伙便要按照计划走,须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者待会儿若遇见魔头,我必定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要想伤害兄弟们,须得问问我奔雷拳刘强。”刘强拍拍胸脯,耿直勇武道。 这个老大虽然脑袋有些耿,然其对兄弟们十分不错,尽把兄弟们往死路上带了。吴羡暗自叹口气。 大伙儿听来十分振奋,刘强也十分照顾兄弟们,一路都是走在最前头,雄赳赳、气昂昂,犹如一只壮硕的猩猩,又有一种不可匹敌的气势,又给人一种鲁莽的感官。 行了一百里左右,仍然未遇见明教众人,大伙心有庆幸,吴羡也暗自感叹,原着中鄱阳帮便是全部葬在明教洪水旗下,自己需要小心谨慎一些。 又向西走了十四五里,众人便来到大沙丘前,眼前虽无异样,然则吴羡心中隐有所感,前面地形隐蔽,沙中藏人再适合不过。 赵敏也是转过头来,朱唇轻启,分分明明说着:“前方有埋伏。” “慢。”吴羡喝止几步踏上沙丘的刘强,刘强也是一个激灵,心中略微有些不快,却又很快便消散一空,转身问道:“吴兄弟,有甚么事要喊停我。” “帮主,我们一行人走在一路,若是有埋伏不就被一网打尽了,不若派几个兄弟在前方探路,其余人马走在后方,这样大部队便是安全的。”吴羡开口提议道。 话虽这样说,实则是寻几个炮灰走在前方,替众人踩雷罢了。 刘强也是知晓话中含义,却又久久下不了决定,这一众兄弟不远迢迢跟着自己来西域,自己又怎能惘弃其性命于不顾,当即便要开口拒绝。 吴羡也瞧见其脸上一番犹豫,然则一个人落入觳中,与一群人落入觳中并无甚么两样,便自发奋勇说道:“帮主,小人愿意领命,小人与明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愿意身先士卒之。” 赵敏心中一急,连忙拉住吴羡胳膊,却又很快放下手,任他自己决定。 刘强再三抉择,还是让吴羡走在五丈之前,替众人打头阵。 吴羡先登上沙丘,又行了数步,眼中皆是一片黄沙,一眼见没有可疑之处,可周围一片寂然,寂寞的只听见微风的声音,安寂的只听见心跳缓缓挑动。 吴羡又抬起脚,一步正欲迈下。 山丘下忽一道惨叫之声,众人只瞧见一道黑影掠过,鄱阳帮老齐惊叫一声,便不见了踪影。而山丘上并无狂风,却霎时间黄沙涌起,层层笼罩遮蔽了天空。 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又赶忙回望山丘上,山丘黄沙阵阵,犹如沙层暴吹来之时,那些细小的黄沙一颗一颗排散在空中,似一撮撮小小的黄色钻粒般,而在其中人眼不可视物,这时间,那隐藏在黄沙之下的人影全露出来,他们黑色头巾蒙着口鼻,眼睛前也是特殊制造的面罩,即便是这漫天的黄沙,于其视线并无影响。 “杀,支援吴兄弟。”刘强猛一嗓子,老齐不见,自不可追,现在首先便是救出吴羡。刘强一发号施令,众人当举起手中刀剑棍棒,齐齐喝道,声音交汇融合在一起,整齐又有气势。 待第一波人马过去,有八个人率先冲上山坡之时,黄沙中一根极为粗壮的巨木滚出,直撞在八人身上,又携着不可阻挡之势,便向下滚去。 “啊。”众人惊呼一声,便被那巨木压着,又滚下山丘。 而黄沙之中,吴羡面对一众十六个人的合攻,那洪水旗众人本以为自己这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即便再厉害的高手,若是两眼漆黑,那么其实力也必定大打折扣,实力不足一半。 “嘿嘿,有意思。”吴羡双目紧闭,免得黄沙进了眼睛,耳朵微微一抖,那众人方位便全显露出来。 洪水旗十六人团团围住,又四人推着滚石巨木,守在上山之地,却是想将上山丘的人滚下去。 众人步伐合一,整齐的像一个人出步一样,洪水旗众人只当吴羡是寻常之人,便都齐步而至,十六柄铁棍打下,就要将吴羡砸成肉酱。 “滚。”吴羡大喝一声,眉眼皆竖,如若平地一声惊雷,这一嗓子蕴含着极强的内力,若非内功深厚之辈,绝使不出这种效果。 黄沙中众人动作一滞,吴羡双拳交叉,又猛得一震,内力将众人震了开去。 黄沙之下,青翼蝠王一抬头,灰扑扑的脸上闪过一丝红艳,其嘴中赤红,眼中满是饮血后的畅快,摆脱寒毒侵蚀的癫狂与喜悦之色。 青翼蝠王韦一笑也为吴羡这深厚的内功惊讶,本想进入黄沙之中救人,可下细一想,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去了别处,似去阻拦武当昆仑派了,这支小部队的本就是以歼灭这鄱阳帮帮众为目的,不若自己灭了鄱阳帮,再伏在尸体中,六大派乃名门正派,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曝尸荒野,自己便可寻机偷袭六大派的高手。 天空中一道青影奔过,韦一笑阴险的笑声迭起,笑声绵绵哪是一笑,分明是百笑、千笑不止,韦一笑如狼入羊群,贴着众人身子划过,而且一边奔过,手上掌力却是不慢,忽而有人惨叫一声,背上凹出一个手坑,便被击飞数丈,口头鲜血不止,片刻便没了声息。 “谁,哪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可敢出来与我一战。”刘强拔刀上前一步,左右而视昂首说道,声音浑厚有力。 可韦一笑轻功实在高明,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他身子矮小精瘦,就躲在众人背后,一时之间,除了同样身负绝世轻功的赵敏,其余人皆是没有发现。 这便是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真轻功卓绝,形同鬼魅,活脱脱一只青色的阴险蝙蝠。赵敏虽作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睛余光盯着韦一笑,同时赵敏不露痕迹遁入人群,藏在众人左边一些,则更加安全一些。 赵敏知晓了白眉鹰王的厉害,即便是现在自己武功略有长进,就算十余个自己一块儿,也不会是白眉鹰王的厉害,而“紫白金青”四大法王,四人同名,不分高下,想来青翼蝠王也必定不可小觑,遂躲在人群之中等吴羡出来。 …… 那些被震开的洪水旗诸人,“摆洪水阵。”众人齐声一喝,又一脚踩进沙坑半分,又提脚将黄沙向吴羡踢去,便又纷纷奔将出去,众人身形奇快,围绕吴羡跑成一个圈子。 而一时间,吴羡心有所感,便一跃而上,身子似个小旋风腾空而起,一跃便跳出黄沙外,而吴羡原本驻足的地上,地上一阵酸臭味,顷刻间地上响起一阵滋滋之声,似毒虫攀爬啃咬一般,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原来众人见吴羡内力雄厚,便动用沙丘之中数支陶质喷筒,幸好吴羡对五行旗略有了解,知晓这洪水旗擅长使用毒酸腐蚀的药水,又见众人只围住自己,却不发足进攻,便晓得众人在谋划什么好事。 吴羡又落在沙丘上,如同飘无的影子,贴在众人跟前一阳指倏发,吴羡一阳指已是五品,指力发出有五六寸长,食指去处、寸许不差,尽中死穴,十六个人,无一例外,全部殒命于吴羡手上。 咦,怎么没声音了,那守在上口的四人一阵不好预感,吴羡指力已十分强劲,又是点中死穴,一指下去,便有人殒命,众人又怎么来得及呼喊,故而这四人也是不知晓那十六位兄弟全部见明尊去了。 “兄弟,能不能借个火。”一道声音幽幽响起,同时吴羡手亲切搭在其肩旁上,吴羡声音平静淡漠,那人猛得一个激灵,同时脊骨发寒,腿脚也有些颤抖。 四人一齐望来,吴羡笑脸灿烂,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模样是人畜无害,四人虽然心中颇有畏惧,却又念起明教教义和信仰,当即便挥手分击吴羡天灵盖、脖颈等何处脆弱之处。 吴羡双臂伸展,一式“罗汉搬山”过去,吴羡站在四人中央,一双铁臂齐齐推出,那铁臂势不可当打在四人身上。 扑哧一声,四人依次口鼻鲜血狂奔,便如同圆石般被推出数丈开外,一下摔倒在山丘下的土地上,胸膛不停起伏,短短时间后便没了气息。 “韦蝠王,我来也。”吴羡又奔下山去,这般战斗已耽误不少功夫,时间刻不容缓,不过两三息,吴羡就奔至了鄱阳帮众人之处。 原先整整齐齐三十左右,现在只有八个人了还站着,其余人死相凄惨,有的脖颈被咬的稀烂,有的头骨碎裂,也有的胸口塌陷,心脉被震碎。 那韦蝠王一掌拍去,又一个人被击飞出去,韦一笑既被称为蝠王,除了其一身轻功鬼魅之外,那感知亦是灵敏,虽不似蝙蝠的声波定位那般变态,此时感知到吴羡的目光,也是回过身来,那精瘦灰白的脸颊上嘴角拉扯开来,那嘴中仍是鲜血弥漫,略显阴森。 “嘿,小子,没想到老夫小瞧你了,二十位洪水旗的汉子,竟然片刻功夫便被你拾掇了,桀桀。”韦蝠王说道,同时其一双白的发青的手掌铺开,一丝丝寒气从手掌上弥漫,诡怪的让人有些胆寒。 第一百十六章 放走蝠王 青翼蝠王眼神一寒,脚下踢的黄沙飞扬,一路滚滚而去,声势浩大,宛如一条数十丈的大黄龙,青翼蝠王又发足狂奔,于黄沙中拉过一道青影,一双寒掌便至了吴羡跟前。 “小心。”赵敏瞧见,一声惊呼,同时腰间一柄“白雪”出鞘,便从身后向韦一笑攻去。 吴羡此刻也抢身而去,一双神拳拚出,招招如潜龙出渊,打向韦一笑的肩头。 吴羡并不想与韦一笑斗个你死我活,可奈何前有五行洪水旗埋伏,后有韦一笑背后偷袭,万般无奈,只能先灭洪水旗小队,再退蝠王。 韦一笑对自己身手自信,料想自己比吴羡快上三分,心中已有计划,先一招寒冰绵掌打在他身上,届时绵绵寒气侵袭入体,且这寒气便如附骨之疾,不可轻易祛除,其内功运转必然受阻,自己在凭借轻功躲掉那个精瘦汉子的剑招便可。 两人奔至一处之时,吴羡一拳打至韦一笑气户穴,另一拳手臂一折,一撇,将其寒掌打开,便抓住韦一笑的手腕,韦一笑只觉得手腕上似两只大铁钳一般,自己怎样用力都挣脱不开。 韦一笑脚下连踢,吴羡也反踢回去,吴羡后发制人,每一脚比他更快、更狠,韦一笑又腰腹发力狂甩,想将自己与吴羡换个位置,则那汉子必定投鼠忌器,总不会将两人一齐通个透心凉吧。 待他腰力至时,那不小的力道却如身陷泥潭一般,面前这个汉子好似一棵胡松,当真是不动如松,动如雷震。江湖之中何时出现这等无名无姓的高手,韦一笑脸上苦笑。 韦一笑眼睛又瞥见后方递来的长剑,剑光冷寒,怕是轻易就将自己切成两半吧,韦一笑心有后悔,自己太过小觑了眼前这大胡子汉子,有这般厉害的高手围攻光明顶,除了阳教主在世,或者光明左右二使、四大法王全部聚齐,还能怎样抵挡。 韦一笑放弃了抵抗,脸上虔诚、闭上眼睛默默颂念“熊熊烈火、焚我残躯……”已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吃我一记大光明拳。”吴羡一吼,手中气势威猛,一拳便打向韦一笑肩膀,韦一笑只觉一阵软绵绵的力道袭来,自己身子便冲将出去,韦一笑心中虽然懵逼,却赶忙借势背身飞去,一袭青袍在空中猎猎作响,而且其身后的斗篷也披展开来,从九天之上飞了出去。 韦一笑拍拍胸膛,张着嘴巴急喘粗气,心中砰砰起伏,仍有余悸,毒蝙蝠差些成了死蝙蝠,不过那大胡子不是与明教有仇吗,又怎么肯放自己一马,韦一笑摇摇头,想不清索性别想了,眼下六大派都快攻上山了,自己当去支援其他的兄弟才是。 赵敏长剑只差两尺,便将韦一笑捅了个窟窿,却见到其被一拳轰飞,又借势飞遁于天空,不见了踪影。 而吴羡抓住韦一笑双手众人皆是瞧不见,身后有滚滚黄沙,两人又是手脚不停拚斗,众人只当是拚手脚功夫之时,吴羡胜了一筹,将韦蝠王击飞了出去。故而,也无人怀疑吴羡。 吴羡探出左手,两指一出,正欲夹住长剑时,却见剑势一顿,那长剑宛若灵蛇一般,一朵剑花舞上,长剑便随着其手臂负在身后,吴羡夹了个寂寞。 两人一起回去,刘强等七人态度大变,对吴羡两人格外尊敬,而吴羡先前自告奋勇走在最前头,替众人踩了山丘上的埋伏,刘强等人只当两人有所顾忌,故而并未将实力全部告诉,两人对明教的仇恨,众人却是并不怀疑。 君不见沙丘之上命数十条,全部亡于吴羡手上。 帮主刘强望着周边数具兄弟的尸体,脸上又是愧疚又是愤怒,还有那些许的劫后余生神色,却又很快便消散一空,刘强忽而嚎啕大哭,伏在地上与一众帮众尸体跟前道歉。 半个时辰后,吴羡等人挖坑掩埋,即便众人死于荒郊,却也不能曝尸荒野。 几人坐在沙丘之上,气氛有些沉默,众人皆不开口,帮主刘强望一眼左方四个兄弟,皆是面无血色、肝胆俱裂,而右边那三个兄弟也差不多情况。 刘强闷声问道:“吴兄弟,现在这情况……” 吴羡略微点头,便躺在沙堆上,望着阴气沉沉的天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平静说道:“帮主,你和兄弟们退回去吧,明知不可为而退者,智者也,我和小弟一起上山便是。” 刘强也长叹一口气,脸上阴沉如水,并不答话,死了这么多兄弟,若是不能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自己又有何颜面回到江西,又何脸面继续统领鄱阳帮。 刘强小树般身子站起来,脸上坚定,仿佛已做出了决定,刘强一指年轻的少年,破口骂道:“娘的,二狗,你领着兄弟们回沙林镇,我和吴兄弟上光明顶,拚死也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那名叫二狗的少年已有畏惧,此时刘强虽然发话,却又颇有些义气,气得刘强大叫大骂,骂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二狗才领着剩余的兄弟们回去。 而原本浩浩荡荡一众三十余人,有老有小、有胖有瘦,此时孤寂安静,只有孤孤单单三个人影。 “吴兄弟,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势单力薄,你说该怎么走?”江湖本就是以实力为尊,刘强实力较鄱阳帮众人强,故而他是帮主,此刻吴羡实力较他更强,刘强便一切以吴羡为主。 吴羡望一眼崇山峻岭,那光明顶该是在那座山峰吧,吴羡眼中见到最大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峰之上有座宫殿,宫殿巧夺天工,即便是在山下远远瞧去,迎面而来便是瑰丽壮阔之感。 “刚才大家受了惊吓,先休息一番。”吴羡说道。 正当这时,赵敏忽然一拍吴羡大腿,说道:“你看,东北角方向十余里外有一道黄焰冲起。” “对,吴兄弟,那便是六大派的联络信号。”刘强也于一边吱声道。 “不知是哪派遇见强敌,想必是身陷困境,故而拉响信号,寻求支愿吧,我们也过去瞧瞧。”吴羡心中一喜,瞧见六大派的信号,这不是一件大好事么。 三人便疾向那边奔去,只听厮杀声大作,声音也越来越凄厉,不时便有一两声临死声的呼叫。还有短兵相接之声,乒乒乓乓尖锐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待驰到近时,那声音越发响亮,哀嚎痛叫之声此起彼伏,三人不用观看,脑海中便可完整勾画出一副人间炼狱的画面。 山坡上,三人望着眼前的大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阴日绵绵,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生忘死的恶斗。 战场分成三个,三派战三旗,眼前是势均力敌的局面,明教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而这方却是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双方斗个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不论哪一方添上一股战力,都可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另一方给打败。 刘强当即起身,腰间的钢刀一正,正要冲出去替师门效力,吴羡赶紧拉住刘强,说道:“帮主,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双方乱斗,你一进去便可能遭到几方的攻击,腹背受敌。” “帮主,你瞧东边看去呢。”赵敏本是小心谨慎、机灵聪敏之辈,胸腹中多有谋略,故而凡是至一处,必定将情况仔细勘察,以便将万事尽皆掌握手中,防备后患发生。 两人望去,果真瞧见战场数十丈外站着黑压压的三队人马,行列整齐,每队约有一百人马,也是不小的势力。然则这三队人马不进不退、按兵不动,一时之间教人搞不清其意思。 嗒嗒踏踏,正当这时,身后传来凌乱的步伐声,听这纷乱的步子声,这一众人马有四十人左右,而且正在几人的身后,马上就要过来了。 此处山坡既无山石,又无树木,哪有地方可以躲藏,只盼不是明教其他二旗的人马。三人只好转身而立,等着这群人的到来。 一个转角,便有一个师太登上山来,吴羡首先便是想起了灭绝师太。那个道姑约莫四十四五岁年纪,容貌算得甚美,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面相便显得甚为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 待她瞧见坡上的三人,那脸色几乎是更加严肃、阴沉,眉目中几乎全是冰冷无情,那一张耷拉的脸上几乎可以扭出水来。 而顺着人群的上来,吴羡还瞧见了殷梨亭殷六侠,气宇轩昂宋青书,而跟在灭绝师太身后不远,有一个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女,她容颜气质与其他峨眉弟子相比颇为出奇,吴羡猜她便是周芷若了吧。 故而吴羡多看了两眼,却也遭到了郡主的报复,赵敏咬着银牙,悄悄伸出手,扭了扭吴羡腰间的软肉。 嗞。吴羡痛吸一口气,再也不敢随意乱瞧。待峨眉派女弟子、男弟子全部上来后,吴羡仍心有期待,最后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姗姗来迟,那男生柱着单拐,步子有些缓慢,而这般望去,男的穿着简陋,但模样但是周正俊朗,女的一袭青兰色布袍,可谓神清骨秀、清雅妩媚。 吴羡悬着的心有些放下,张无忌还是来了光明顶,蛛儿也并未修炼“千蛛万毒手”,容颜俏美如玉,并不同原着一般脸上浮肿、容貌全毁。 还不待吴羡细细思考,灭绝师太便气势汹汹走了过来,十指紧握长剑,便像是马上便要长剑出鞘、杀人喋血一般。 “几位鬼鬼祟祟站在山坡,敢问是六大派哪一路的人马。”灭绝话中将“六大派”三字吐词尤为重,似在讥讽几人,又似在怀疑几人是明教魔头。 而且灭绝师太多有高高在上的意思,教人实在有些不爽,吴羡淡漠扫视众人一眼,而郡主也站出一步,直面灭绝话道:“这明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我虽非六大派中人,亦与明教有不共戴天之仇。” “总不会只许你六大派报仇,像我这般没有势力、没有帮手的孤家寡人,便活该忍气吞声吧。”赵敏又粗声说道,话中多有讥讽六大派势力大,便仗势欺人的含义。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心中多有气愤,可又顾忌颜面,若是此刻真驱逐其离开,便真应了那汉子的话。 “明教魔头作恶多端,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可魔头势大,若是只凭借着一番勇气与愤怒,不过是凭空送了性命,师父她老人家慈悲为怀,不想你们平白枉顾性命罢了。”周芷若盈盈开口,一番话语化解了赵敏话中杀机,又凭空增添一份慈悲之心。 赵敏所扮演的汉子只嘿嘿怪笑两声,笑声尖怪鄙视,不仅是灭绝皱着眉头,连周芷若等峨眉派弟子亦是皱着眉头,赵敏对灭绝的不敬之意以表露明显。 “你…”丁敏君首先沉不住气,气势刁蛮,长剑拔出一半。 “敏君。”灭绝师太薄怒轻喝一声。 丁敏君手势一顿,如受惊的绵羊一般,顿时温顺恭敬、小心翼翼,同时其心中除了害怕,亦有几分难受,同样是弟子,师父您对芷若就偏心,自己这般维护你清誉名声,却换不来好的态度。 灭绝不再管三人,而是与殷六侠和宋青书商讨着战局。 “阿牛哥,你看那三个人。”蛛儿向张无忌指那三人,而赵敏敢与灭绝对峙,且蛛儿一路也看不过灭绝师太那冷酷狠辣的性子,故而不由高看赵敏一眼。 张无忌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哪有心情听蛛儿讲话,这两边一面是父亲一派,一面又是母亲一派,而且场中厮杀乱斗、刀剑飞舞、血肉飞溅,张无忌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战争场面,情景真有些惨不忍睹。 殷梨亭一面观战,说道:“敌方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崆峒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方三旗。青书,咱们也参战罢。”长剑在空中虚劈一招,嗡嗡作响。 宋青书纵观全局,赶忙说道:“且慢,六叔你瞧,那边尚有大批敌人,待机而动。” 众人听来,一阵心惧,而已经知晓的吴羡三人神色不动,其余人全部顺着望去,也瞧见了那三队人马。 第一百十七章 洪水旗被擒 灭绝师太和殷梨亭都暗暗心惊,灭绝师太自持地位,并不发问,殷梨亭连忙问宋青书道:“这些人干么不动手?” 宋青书并非神仙,不可能什么都知晓,也是摇头道:“想不通。” 蛛儿从见到那一方人马,神情便变得冷漠了,吴羡与赵敏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蛛儿突然冷笑道:“那有什么想不通?” 宋青书脸一红,默然不语。灭绝师太想要开口相询,但终于忍住。殷梨亭道:“还请姑娘指点。” 蛛儿便开道:“那三队人是天鹰教的。天鹰教虽是明教的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你们若把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天正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灭绝师太等登时恍然大悟,殷梨亭道:“多谢姑娘指点。”灭绝师太向蛛儿瞪了一眼,点了点头,心想:金花婆婆武功不弱,想不到她一个小小徒儿,却也如此了得。 静玄站出来道:“宋少侠,说到布阵打仗,咱们谁也不及你,大伙儿都听你号令,但求杀敌,你不用客气。”宋青书道:“六叔,这个……这个……侄儿如何敢当?” 灭绝师太道:“这当儿还讲究甚么虚礼?发号令罢。” 宋青书眼见战场中情势急迫,昆仑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华山和洪水斗得势均力敌,崆峒派却越来越感不支,给烈火旗围在垓心,大施屠戮,便道:“咱们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师太领人从东面杀入,六叔领人从西面杀入,静玄师叔和晚辈等从南面杀入……” 静玄奇道:“昆仑派并不吃紧啊,我看倒是崆峒派十分危急。” 宋青书道:“昆仑派已占上风,咱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当能一举而歼锐金旗,余下两旗便望风披靡。倘若去救援崆峒,杀了个难解难分,天鹰教来个渔翁得利,那便糟了。” 静玄大是钦服:“宋少侠说得不错。” 而这时,蛛儿便拉着张无忌离开,宋青书见状,却是将两人拦了下来,宋青书道:“姑娘来历甚为奇怪,又对魔教之事如数家珍,却是不能现在离开。” “那什么时候才许离开呢?”蛛儿脸色有些冰寒,又冷笑道。 而灭绝师太早恨不得下场杀敌,将一众魔头杀得干干净净,听得蛛儿与宋青书对口角,身形一晃,已欺身过去点了蛛儿身上几处穴道。 “对了,还有这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谁知道他们究竟与明教有仇,还是明教派来的奸细呢。”丁敏君突然站出身来指谪吴羡三人,她心中畏惧灭绝师太,不敢将先前仇恨记在灭绝头上,便全怪在了吴羡等的身上。 灭绝眉头一皱,丁敏君话语之中很有道理,不若先点住几人,待将魔头屠戮殆尽之后,又来解放三人不迟。 灭绝师太又一指点去,向最近的赵敏点去,吴羡左手一出,将赵敏身子往后一拉,右手轻松灵活与灭绝对招,一时之间不落下风。 众人皆是惊讶,不论是殷六侠、宋青书、周芷若、蛛儿、张无忌等人,望着旗鼓相当的两人,各自皆有心理。而灭绝数招拿不下吴羡,也是眉头高皱,自觉丢了身份,可又下不来台,心下对丁敏君又是讨厌一分。 “师太,我见这位仁兄不像坏人,而且这般本事的人才,若当真是魔头,那必定是有名有姓的大魔。” “可光明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哪有他这般模样的人物呢。”宋青书忙说一句,却是给灭绝一个台阶下来。 灭绝师太借坡下驴,面色还是那般凌厉无情的模样,并无任何表情波动,收回招式,说一句:“事不宜迟,大伙下山屠魔灭邪,别在管这些无关人等。” 当即人分三队,由灭绝、殷梨亭、静玄三人各带一队,纷纷冲下山去,直奔明教锐金旗而去。那刘强也藏在人群之中,直往崆峒而去,当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此时天色昏暗,山坡上只剩下吴羡、赵敏,还有蛛儿和张无忌四人,张无忌伸出手去推蛛儿穴位,哪知在蛛儿腰间和腿上推拿几下,蛛儿凭借着近几年修炼的内力,再加上外力张无忌的相助,堪堪解开穴位。 而灭绝师太功力深厚,只轻轻一点,劲力直达穴道深处,此刻虽然解了,蛛儿仍感觉到腿脚酸麻,还需要片刻时间才可全部恢复。 赵敏于一旁顶一下吴羡,同时挑眉弄眼,眼中笑意横生、如一池江水般倒映,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蛛儿姑娘与那少年那么亲密,你没机会了吧。 吴羡略一思索,便决心不再掩饰,当即手上一撕,那胡子装饰被拉扯掉,吴羡又用一根布条从额前经过,束好头发,望着吃惊的张无忌与蛛儿两人,笑吟吟道:“蛛儿姑娘,阿牛兄弟,许久不见呐。” “怎么会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而道。 “怎么,你也认识他。”两人又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欣喜,又夹着着几分吃惊,惊呼道。 “那么他是?”蛛儿想起赵敏,又见吴羡旁边那个汉子身形清瘦,而又想起吴羡易容,便疑惑指着赵敏。 “嘻嘻,当然就是我啦。”赵敏嘻嘻一笑,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伪装了,变得清脆明亮,像是清泉击石一般清澈悦耳,犹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真是听上一辈子都不会腻。 已至这个地步,赵敏索性也不再掩饰,便也卸掉了脸上的装饰,又用水囊中的水将脸洗净,其穿着一身男儿的粗布袍子,看来也真是英气勃勃不输男儿,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时之间,不仅吴羡看得痴了,张无忌也痴呆看了一眼,却又赶紧收回目光,羡哥与这姑娘颇为亲近,故而张无忌不敢多看,怕对姑娘不敬。 “对了,阿牛兄弟,你腿怎么样啦。”吴羡又些担心问道。 有两个姑娘在此,黑衣人之事不便这般说出,若是吓着她们可就罪过了,打算寻一合适之机告诉吴羡,便只说自己练功出了岔子,伤了身体,后面下山之时遇见狼群,又从山坡上滚落下去摔伤了腿,后面便是遇见蛛儿,又是遇见武烈等人,再招惹上丁敏君,蛛儿下毒害了丁敏君,引得灭绝出手,便来了这里。 “现在可痊愈?”吴羡似笑非笑问道,依照九阳神功的神力,这些伤势应该早就恢复,何至于拖沓这么些日子。 张无忌面有红色,丢掉了那支拐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支支吾吾而道:“我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我与蛛儿逃走,你看,刚才他们不就对我没有防备。” 蛛儿起身便欲打张无忌,可又是一阵酸麻,便摔倒在地,众人赶忙将其扶好。 山下,灭绝等人已快冲至人群之中。 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领着门人弟子对抗锐金旗本已颇占优势,峨嵋、武当两派一冲入,声势更是大盛。灭绝师太剑法凌厉绝伦,没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来插去,东一刺,西一劈,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见情势不对,手挺狼牙棒抢上迎敌,才将灭绝师太挡住。十余招一过,灭绝师太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但庄铮武艺甚精,一时竟和她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殷梨亭、静玄、宋青书、何太冲、班淑娴等人放手大杀,锐金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昆仑、武当三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庄铮砰砰砰三棒,将灭绝师太向后逼退一步,跟着又是一棒,搂头盖脑压将下来。灭绝师太长剑斜走,在狼牙棒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他狼牙棒带开。哪知庄铮是明教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实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他天生膂力奇大,内外功俱臻上乘。这时狼牙棒上感到对方剑上内力,大喝一声,一股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拍的一响,灭绝师太长剑断为三截。 灭绝师太兵刃断折,手臂酸麻,却不退开闪避,反手抽出背上负着的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招“铁锁横江”推送而上。庄铮猛觉手下一轻,狼牙棒生满尖齿的棒头已被倚天剑从中剖开,跟着半个头颅也被这柄锋利无匹的利剑削下。 “倚天剑果真够锋利。”山上赵敏瞧见,不由也是感慨一声,要知晓,倚天剑便是赵敏“亲手”送至了灭绝的手上。可惜啊可惜,这般削铁如泥的神剑,在灭绝师太手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吴羡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锐金旗旗下诸人眼见掌旗使丧命,尽皆大声呼叫,红了眼不顾性命地狠斗,昆仑和峨嵋门下接连数人被杀。 洪水旗中一人叫道:“庄旗使殉教归天,锐金、烈火两旗退走,洪水旗断后。”烈火旗阵中旗号一变,应命向西退却。但锐金旗众人竟是愈斗愈狠,谁也不退。 洪水旗中那人又高声叫道:“洪水旗唐旗使有令,情势不利,锐金旗诸人速退,日后再为庄旗使报仇。”锐金旗中数人齐声叫道:“请洪水旗速退,将来为我们报仇雪恨。锐金旗兄弟人人和庄旗使同生共死。” 洪水旗中突然扬起黑旗,一人声如巨雷,叫道:“锐金旗诸位兄弟,洪水旗决为你们复仇!”锐金旗中这时尚剩下七十余人,齐声叫道:“多谢唐旗使。” 只见洪水旗旗帜翻动,向西退走。华山、崆峒两派见敌人阵容严整,断后者二十余人手持金光闪闪的圆筒,不知有何古怪,便也不敢追击。各人回过头来,向锐金旗夹攻。 这时情势已定,昆仑、峨嵋、武当、华山、崆峒五派围攻明教锐金旗,除了武当派只到了二人,其余四派都是精英尽出。锐金旗掌旗使已死,群龙无首,自然不是敌手,但旗下诸人竟然个个重义,视死如归,决意追随庄铮殉教。 殷梨亭杀了数名教众,颇觉胜之不武,大声叫道:“魔教妖人听着,你们眼前只有死路一条,赶快抛下兵刃投降,饶你们不死。” 掌旗副使哈哈笑道:“你把我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庄大哥已死,我们岂愿再活?” 殷梨亭叫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诸派的朋友,大伙儿退后十步,让这批妖人投降。”各人纷纷后退。 灭绝师太却恨极了魔教,兀自挥剑狂杀。倚天剑剑锋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峨嵋派弟子见师父不退,已经退下了的又再抢上厮杀,变成了峨嵋派独斗锐金旗的局面。 明教锐金旗下教众尚有六十余人,武功了得的好手也有二十余人,在掌旗副使吴劲草率领下,与峨嵋派的三十余人相抗,以二敌一,原可稳占上风。 但灭绝师大的倚天剑实在太过锋锐,她剑招又是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又有七八人丧于剑下。 只见锐金旗数十人手中兵刃已尽数断折,一来四面昆仑、华山、崆峒诸派人众团团围住,二来教众也不想逃遁,各凭空手和峨嵋群弟子搏斗。 灭绝师太虽然痛恨魔教,但以她一派掌门之尊,不愿用兵刃屠杀赤手空拳之徒,左手手指连伸,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转瞬之间,灭绝手上奇快,那五十道身影尽皆被定住,呆呆立着,一动也不能动。 魔教众人已全无反抗之力,灭绝师太望着一众硬气的魔头,有心挫折魔教的锐气,便开口说道:“哪一个想要活命的,只需要出声求饶,便可放你们走路。” 哈哈,嘿嘿。众人一众怪笑,声音爽朗,竟丝毫不将眼前险境放在眼中。锐金旗掌旗副使吴劲草朗声道:“咱们和庄大哥誓共生死,快快一剑将咱们杀了。”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说道:“好啊,这当儿还充英雄好汉!你想死得爽快,没这么容易。”长剑轻轻一颤,已将他的右臂斩了下来。 吴劲草额头冒着细汗,咬着牙坚强道:“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老贼尼想要咱们屈膝投降,乘早别妄想了。” 灭绝师太愈益愤怒,刷刷刷三剑,又斩下三名教众的手臂,问第五人道:“你求不求饶?”那人笑道:“放你的狗屁!” 静虚闪身上前,手起一剑,断了那人右臂,叫道:“让弟子来斩诛妖孽!”她连问数人,魔教教众无一屈服。静虚杀得手也软了,回头道:“师父,这些妖人刁顽得紧……”意下是向师父求情。 灭绝师太决不理会,道:“先把每个人的右臂斩了,若是倔强到底,再斩左臂。”静虚无奈,又斩了几人的手臂。 第一百十八章 挨第一掌 山坡之上,赵敏与殷离见到山下残忍的场景,都是十分寻常,见怪不怪了,仿若灭绝师太并非是切人手臂,而是切瓜砍菜一般。 吴羡偷瞧两人一眼,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这般冷漠无情,比吴羡干脆多了,吴羡知晓在两女性格某些方面类似,均是对外人冷酷无情,对自己朋友亲情却是格外看重之人。 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就冲出去,三人皆是料想不到,张无忌拦在静虚身前,叫道:“且住!”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静虚微微一怔,退了一步。而吴羡三人见状,也赶紧来,分立于一侧。 灭绝等霎时间见到吴羡四人,只见到吴羡与赵敏两人脸上修饰尽去,重新回归本来面目,但一身的衣裳并不变化,灭绝只一眼便晓得前因后果,灭绝长眉飘飘,当即一步迈出,一股凛冽而压迫的气势直向几人,又语气阴厉对两人喝道:“当真是鬼鬼祟祟、遮遮掩掩,说,你们是什么人。” 吴羡上前一步,负手立于众人眼前,不卑不亢说道:“丐帮吴羡。” “呵,没想到是丐帮的人呐,我记得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并未邀请丐帮的英雄好汉呐,怎么丐帮的英雄不请自来,也来了这场闹会。”崆峒派一位老人脸色笑嘻嘻,但话语中意思分明,那便是这不是你丐帮待的地,请你离开。 我一个人来围攻光明顶,可不可以。吴羡心中开玩笑想着,但却没有说出口,若是说出来,那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时候上山的,不是六大派这般围攻光明顶的,那恐怕便是像我这样去驰援光明顶的吧。”吴羡捧腹大笑,面对一众五派人马,竟是将自己置于五派对立面,丝毫无畏惧之心。 “好你个小子,竟敢口出狂言。”那老人怒而指道。 张无忌等也看过来,均当他是开个玩笑,也觉得那个老人逼人太甚,只将六大派摆上台面,其他一众英雄尽皆不提,反而还抵触出去,言语之中多有瞧不起丐帮、其他诸派之意,也难怪吴羡与他争锋相对了。 “大家同是江湖正派,毋须拘于门派之见。”殷梨亭见气氛不妙,又想起武当山当日一面,如今当时少年已是江湖小有名声,殷梨亭见吴羡一生正气傲骨,又曾受张真人传太极功,便将他当作半个武当门人,心有亲切之感,遂帮腔道。 吴羡向殷梨亭抱拳感谢,又转过头去,看都不带看那老头一眼,语气淡漠说道:“我丐帮自然是个小门小派,比不得贵上崆峒派,待此次光明顶一役后,便去崆峒请阁下指点两式。” 灭绝、殷六侠等知晓吴羡实力,却忍住不当场报复,只当吴羡识大体,而其余三帮认为吴羡有了些许名声,便自持甚高的沽名钓誉之辈。 “嘿嘿,老夫竹不行,那我在崆峒等你了。”那老头猥琐一笑,其余崆峒弟子也是嬉笑起来,一齐嘲讽吴羡。 吴羡心静如水,赵敏眉眼之中也有些许愤色,心中已定了决心,这次光明顶之后,那崆峒派便不得好过。 两人争论完后,张无忌站在静虚面前,大声道:“这般残忍无道,不惭愧么?” 众人先是一怔,不禁笑出声来,待得听到他质问静虚的这两句话如此理正词严,便是各派的名宿高手,也不禁为他的气势所慑。 静虚一声长笑,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残忍不残忍?”张无忌道:“这些前辈,大哥,个个义气干云,慷慨求死,实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能说是邪魔外道?” 静虚环顾一眼地上诸人,说道:“他们魔教徒众,难道还不是邪魔外道?那个青翼蝠王吸血杀人,害死我师弟师妹,乃是你亲眼目睹,这不是妖邪,什么才是妖邪?” 张无忌道:“那青翼蝠王只杀了二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齿杀人,尊师用倚天剑杀人,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青翼蝠王于你眼前只杀了二人,那在你不晓得的情况下,你可又知晓他杀了百人、千人?”华山派队伍之中,鲜于通二弟子陈厚吐词道。 张无忌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又兀自说道:“出家人本仁慈为怀,可师太行事哪有出家人的慈悲,依我看来,便同你嘴中说得魔教妖人没什么两样。” “好狂妄的口气。”“师太除魔灭邪为己任,那容得你小子黄口白牙的污蔑。” 静虚大怒,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将我与魔教妖邪相提并论?”呼的一掌,往他面门击去,张无忌急忙相避,那知静虚是峨嵋门下大弟子,武功已颇得灭绝师太的真传,这一掌击他面门,实是虚招,而张无忌已几年来已融会贯通金毛狮王谢逊的拳法精义,其一拳一式中自然高明,张无忌也挥出两拳,拳上呼呼风雷之势。 但听得砰彭、喀喇两声,那静虚师太摔在数丈之外。原来张无忌以快打慢、后发制人,那拳法携着体内雄厚的内功,与静虚拳脚相对时,又兼之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的发生抗力,静虚便远远飞了出去。 而众人尽皆惊愕失色,静虚是灭绝师太座下数一数二的好手,怎地如此不济,一招之间便被这破衫少年摔出数丈?若说徒负虚名,却又不然,适才她会斗锐金旗时剑法凌厉,那是人人看见了的。难道人不可貌相,这褴褛少年竟具绝世武功? 赵敏眼角明亮,轻轻拉下吴羡的手掌,吴羡回望她时,赵敏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向张无忌点点,那眸中水波潋滟、星辰之光闪烁,分明在说着,张无忌也是一名高手,你与他孰强孰弱。 吴羡顿了一顿,微不可察摇摇头,赵敏察言观色,瞬间知晓吴羡意思,张无忌现在空有一身雄厚内力,并无高明对敌之法,吴羡现在实力较张无忌强上许多,但张无忌机缘不断,目前是九阳神功,待会儿便是大成圆满的九阳神功,又会在明教密道里学得乾坤大挪移,后面又学完整的太极拳和太极剑,届时孰强孰弱,不好分辨。 灭绝师太心下也是暗暗吃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路道?我擒获他多日,一直没留心于他,原来真人不露相,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便要将静虚如此震出,也是有所不能,当今之世,只怕唯有张三丰那老道,以百年的内功修为,才有这等能耐。” 她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然不敢小觑无忌,却已决意与之一拚,横着眼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时张无忌正忙于替锐金旗的各人止血裹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指点了各人数处穴道,断臂处血流立时大减。 蛛儿瞧见张无忌大发善心,心中暗想着阿牛哥哥如此宅心仁厚,便也施展一阳指,替锐金旗众人点穴止血。 旁观各人中自有不少疗伤点穴的好手,但张无忌所使的手法,却令人自愧不如,至于他所点的奇穴,更是人所不知。而蛛儿的点穴之法,只有一些眼光老辣之人才看出一阳指,但眼前少女怎会一阳指,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掌旗副使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 张无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回过身来,好小子,接我三剑。”张无忌道:“且慢。” 替最后一个断臂之人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回身,抱拳说道:“灭绝师太,我不是你对手,更不想和你老人家动手,只盼你们双方两下罢斗,杯酒言和。” 他说到“双方两下罢斗”六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原来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双亲,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白眉教的邪魔外道。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咱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 张无忌心念一动,道:“是武林至尊便怎样?” 灭绝师太道:“你便是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倚天剑决一胜负。当真成了武林中的至尊,那时再来发号施令不迟。”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附和着都笑了起来。 张无忌心中,便如电光般闪了几闪:难道武林中人人想找我义父,想得到那柄屠龙刀,为的是要成为武林至尊?那时候真的便‘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但听得众人讥笑之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以张无忌藉藉无名的身份地位,说出两下罢斗的话来原是大大不配,他一听得各人讥笑,登时面红耳赤,突然一回头,看到了站在峨嵋群弟子中间的周芷若。她脸上露出一副仰慕倾倒的神色,眼光中意示鼓励,更是一望而知。 美人倾仰,张无忌一时脑中有些发热,便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这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的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是出家人,难道心中不会安么?” 他这几句话说得情辞恳切,旁边站的众人都是心中一动。张无忌原本不擅辞令,但想到自己的身世,出言便即真挚。周芷若胸口一热,眼眶登自红了。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始终不显现七情六欲,只是冷冰冰的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 张无忌道:“我连你徒儿的一掌都躲不开,何况是师太?我不敢跟你比武,只求你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 吴劲草大声叫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咱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的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灭绝师太斜眼瞧着张无忌,问道:“你师父是谁?” 张无忌便说道:“我没有师父。”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太感奇怪,本来心想他在一招之间震跌静虚,自是高人之徒,各人心中都还存着三分顾忌,那知他竟说没有师父。武林中人最尊师道,不肯吐露师父姓名,那是常事,但决不敢抹煞师父的存在,他说没有师父,那真的没有师父了。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吧!”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处此情势,张无忌不接也是不行,当下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掌接她一掌。 不料灭绝师太手掌一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张无忌一惊之下,护体的九阳神功自然发出,和对方拍来的掌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劲力将触将离的微妙状态之下,灭绝师太的掌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 张无忌一呆,抬头看她时,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顿软泥。 灭绝师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引开敌人的内力,然后再加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忍不住喝采。 蛛儿抢到张无忌身旁,急忙扶他,说道:“阿牛哥,你……你……” 赵敏亦是眸光闪烁,便望着吴羡,靠着吴羡轻轻说道:“你俩不是好朋友,好哥们儿吗,你就这么看着他送死?” 吴羡回望赵敏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赵敏亦是无奈,只得继续观着场中两人。 张无忌但觉胸口热血翻涌,摇了摇手,道:“死不了。”慢慢爬起身来,只听灭绝师太对三名女弟子道:“将一干妖人的右臂全都砍了。”那三名女弟子应道:“是!”挺剑走向锐金旗的众人。 张无忌忙道:“灭绝师太,你……你说我受得你三掌,就放他们走路,我……我挨过你一掌,还有……还有两掌。” 灭绝师太击了他一掌,已试出他的内功正大浑厚,并非妖邪一路,甚至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又见他虽然袒护魔教教众,实则不是魔教中人,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 张无忌知她以一派掌门之尊,自是不会虚言,她说只用三分力道,那就是真的只用三分,但不论余下的两掌如何难挨,总不能顾全自己性命,眼睁睁让锐金旗人众受她宰割,便道:“在下不自量力,再受……再受师太两掌。” 第一百十九章 羡接三掌 吴劲草大叫:“曾相公,咱们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义,人人感佩。余下两掌千万不可再挨。” 张无忌道:“灭绝师太……”只叫了四个字,口一张,又是一大口血喷出来。 蛛儿大急,伸手待去扶他,可她腰腿仍有酸麻,这般情绪一激动之下,又是险些跌足率倒。 周芷若本就在不远处,抢上一步接住,将她轻轻放在地下。蛛儿急道:“周姊姊,你快劝他别挨那两掌,你说的话,他会听的。” 周芷若奇道:“他怎会听我的话?”蛛儿道:“他心中很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么?”周芷若满脸通红,啐道:“那有此事?” 而蛛儿见周芷若并不敢去劝,便抬头四顾,果真见到吴羡如老僧入定,安安静静伫立在战场之中,双眸紧闭,任凭周边汉子如何吵闹、叫嚷,皆是触动不了他的心。 蛛儿仿佛见到希望,蛛儿先前已经见着吴羡与灭绝对决数招,已知其实力不可小觑,再加上吴羡与张无忌关系密切,料想自己出口,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蛛儿便赶紧过去请求,可她步伐相比灭绝的出掌速度,却是有些慢了。 只听灭绝师太朗声道:“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张无忌的胸口。张无忌这一次不敢伸掌抵挡,身形一侧,意欲避开她的掌力。 灭绝师太右臂斜弯急转,那手掌竟从决不可能的弯角里横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 他身子便如一束稻草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摔在地下,动也不动,似已毙命。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忍不住喝采,但各人对张无忌的侠义心肠均是暗中钦佩,见他惨遇不幸,只有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 “你朋友死啦。”赵敏此时对张无忌颇有好感,为了素不相识的锐金旗众人,张无忌已受灭绝两掌,真不知说他有义气好,还是该说他蠢笨的好。 蛛儿赶来吴羡身边,清秀的脸上有些苍白,焦急道:“阿牛他坚持不住了,吴羡,你们不是朋友吗,你该劝劝他的。” 赵敏此时心有怜惜,也被蛛儿这一副模样感动,便也于一旁劝道:“小羡子,张无忌已经挨不住了,再受一掌或许会死掉,你真的放心么?” 吴羡闭着的双目一睁,眼中似有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灵光,吴羡长叹一口气,张无忌此时已受两掌,五行旗众人必定心中感念,这第三掌受或是不受,皆没有任何关系。 只见张无忌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重新跌下。这时天空中,阳光灿烂,人人见到他身下极大的一滩鲜血。 张无忌已是昏昏沉沉,只盼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但心中仍是记着尚有一掌未挨,救不得锐金旗众人的性命。他深深吸一口气,以坚强无比的意志之力,硬生生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下,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数百人众,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吴羡赶步过去,右掌一拍在张无忌腰间“同关穴”,一缕缕纯阳内力自体内流转,渡入张无忌体中,真气一入张无忌体内,顿觉其体内真气雄厚,渊博如海。吴羡便用自身真气为牵引,带动其体内的泞滞的真气,为其运转疗伤。 灭绝师太心下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是有非常之能。须知她打张无忌的第一掌乃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利害,是“铁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 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将力道加到了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也要叫他筋断骨折,全身委瘫,再也动弹不得,那知他俯伏半晌,便又坐起,实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依照武林中的比武习惯,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对方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份,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 丁敏君大声叫道:“喂,姓曾的,你若是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咱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 周芷若细声细气的道:“丁师姊,让他多休息一会,那也碍不了事。” 丁敏君怒道:“怎么?你……你也来袒护外人,是不是瞧着这小子……”她本来想说:“瞧着这小子英俊,对他有了意思啦”,但立即想到各大门派的许多知名之士都在一旁,这些粗俗的言语,实是不便出口,因此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但她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下面这句话虽然不说,实则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无异。 周芷若又羞又急,气得脸都白了,却不分辩,淡淡的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的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这个大题目一提出,不但将丁敏君讥刺之言轻轻撇在一边,而且显得大是理直气壮。 丁敏君愕然道:“什么闲话?”周芷若道:“本门武功天下扬名,师父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自不会跟这种后生小子一般见识。只不过见他大胆狂妄,这才出手教训于他,难道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本门侠义之名,已垂之百年,师尊仁侠宽厚,谁不钦仰。这年轻人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便算他再去练一百年,也不能是咱们师尊的对手,多养一会儿伤,又算得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人人暗中点头。灭绝师太心下更喜,觉得这个小徒儿识得大体,在各派的高人之前,替本门增添光彩。 张无忌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一振,又感恩吴羡替己疗伤,他把周芷若的话也是句句听在耳里,知道她是在极力回护自己,又用言语先行扣住,使灭绝师太不便对自己痛下杀手。 “我说,这喘气儿的功夫已经够了罢,要大家这般一直等下去,不教山上的魔头喘过气来。”华山派一人站出身来说道。众人虽然佩服张无忌的侠义心肠,但眼下上山屠魔当为重任,不可耽搁。 张无忌伤势已愈七八成,已不像先前那般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张无忌心知余下伤势乃是顽疾,须得数个时辰才能恢复,便颤颤巍巍站起身,要硬接这第三掌。 吴羡心知灭绝师太这最后一掌定然要用十分力,而张无忌又招式粗浅,未曾与人对敌,面对灭绝这种高手难免左支右绌,疲于防备,恐怕张无忌挡不住这一掌。 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一运功,登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却又说道:“你只管出手击我,谁叫你挨打,不还手?” 张无忌苦笑道:“晚辈这点儿粗陋的功夫,连师太的衣角也碰不到半分,说什么还手?”灭绝师太道:“你既有自知之明,那便乘早走开。少年人有这等骨气,也算难得。灭绝师太灭绝师太掌下素不肯饶人,今日对你破一破例。” 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些锐金旗的大哥们你也都饶了么?”灭绝师太的长眉斜斜垂下,冷笑道:“我的法号叫作什么?” 张无忌道:“前辈的尊名乃是上灭下绝。”灭绝师太道:“你知道就好了。妖魔邪徒,我是要灭之绝之,决不留情。难道‘灭绝’两字,是白叫的么?” 张无忌道:“既如此,请前辈发第三掌。”灭绝师太斜眼相睨,如这般强顽的少年,一生之中确是从未见过,她素来心冷,但突然之间,起了爱才之念,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这人究非妖人一流,年纪轻轻的如此送命,不免有些可惜!” 微一沉吟,心意已决,第三掌要打在他丹田的要穴之上,运内力震伤他的丹田,使他立时闭气晕厥,待诛尽魔教锐金旗的妖人之后,再将他救醒。 “师太,不若这一掌,便让我来代受吧。”灭绝师太这第三掌正要击出,耳畔传来吴羡的声音,吴羡嗓音如钟罄之音,镇定自若。 灭绝脸色冷漠,斜眼而睨,冷冷的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要你来受他一掌。” 吴羡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悠哉走至灭绝一丈之外,直视灭绝道:“朋友兄弟,这样可以吗?” 灭绝脸色铁青,左袖一拂,并不言语,又对张无忌道:“小子,你倘若还想多活几年,这时候便走,还来得及。” 张无忌又捂住胸口轻咳一声,随即脸色一阵苍白,看来又牵动了伤势。 吴羡轻拍张无忌肩膀,使个眼色,轻声说道:“阿牛兄弟,你先盘坐运功,剩下的事我帮你达成。”又抬头对灭绝说道:“师太,不若这样,我来接你三掌,莫说三掌,便是四掌、五掌我都接下来,直到被你打垮为止,可否?” 灭绝一听,勃然大怒,这竖子猖狂无边,言语之中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师太,这小子恁的猖狂,好好收拾他。”“小娃娃高大的口气。”一众帮派尽是出口嘲讽,话中多有劝灭绝出手之意。 一旁殷梨亭皱着眉,吴羡这么不冷静,而且还出言激将灭绝师太,算了,届时他若是落败了,自己还有几分薄面,出言保他一命便是。 “小子,接招。”灭绝师太话音一落,这便不算出手偷袭,突然间她全身骨骼中发出辟辟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炒豆般的响声不绝,一掌已向吴羡胸口击去。 这一掌,乃是峨嵋的绝学,叫做“佛光普照”。任何掌法剑法总是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是五式,定然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数招乃至十余招。 可是这“佛光普照”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完全在于以峨嵋派九阳神功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峨嵋派中,除了灭绝师太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 灭绝师太虽然速度快捷、惊艳绝伦,然其动作于吴羡眼中,虽然也很轻快威猛,却并非不可提挡。 吴羡以“罗汉担山”之术,正是睡梦罗汉拳中防敌之法,运功之时,双臂坚硬如钢,又如千手观音一般,身边似环绕数只手臂,防御可谓密不透风、滴水不进。 铿铿几声。电光火石之间,那一式“佛光普照”落下来,灭绝一双手上似旋绕着淡淡的黄光,落至吴羡手臂之上时,灭绝手掌平直而来,其上澎湃汹涌着刚猛的纯阳内力,使掌法威力更甚三分。 吴羡翻手为拳,一对担山罗汉拳打出,铿铿咚咚,两人拳掌交汇之时,那交汇之点上,猎猎风声不时喷薄而出,夹着刺耳的破空之音,将一众人目光尽皆拉来。 “退吧你。”吴羡大喝一声,体内真气又一阵翻涌,此刻全部内力运转,手臂霎时间发力,将灭绝师太推出数丈之远,灭绝师太退出数步,赶忙静心沉气,平复体内乱窜的真气。 众人见到灭绝师太脸色略有红润,知晓其内力有些不稳,且她一退三尺之远,而相比之下,吴羡如老僧入定般屹立原地,高下立判。 而这时间,众人尽皆侧目,这个少年如此之强吗?那个先前嘲讽吴羡华山竹不行悻悻退入人群,灭绝可是当世一流高手,连灭绝师太都被逼退,自己又怎么大言不惭挑衅吴羡,那老头只盼吴羡忘了这不愉快之事,不要找到他。 殷梨亭也高看吴羡一眼,年纪轻轻便如此实力强横,恐怕自己也相差甚远…… 宋青书俊朗的面上有些异样,望着人从中最璀璨的吴羡,不由感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四人同为年轻俊杰,可自己差吴羡实在太多。 殷梨亭早就暗中关注宋青书,此时果真见到他有些泄气,便轻拍宋青书肩膀,温和的脸上略微点头,对大师兄之子鼓励劝勉。 第一百二十章 沙中蝙蝠 吴羡接了灭绝第三掌,灭绝自知若是不动用倚天剑,绝非吴羡对手,而自己堂堂一派之主,岂能倚仗神兵欺负小辈,其脸上绝无半点人间冷暖,就似一块冰冷的冰块。 灭绝一挥袖袍,冷冷说道:“咱们走。”随即峨眉派众人便率先走了,而最后离开之时,周芷若心有担忧窥了张无忌一眼,又转过头去,随着队伍走了去。 “我们也走。”“走吧,没戏看了。”其余几派也是纷纷离开,最后这偌大的平地之上,只躺着一众血淋淋的尸体,还有断了手臂的锐金旗众人。 只见西北角上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走近身来。这人白衫的左襟之上,绣着一双小小的血手,五指箕张,颜色殷红,神态极是猛恶。这人行路足下尘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飘浮一般。吴羡与赵敏曾见过这服饰,便是天鹰教的教袍。 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正式法服,和魔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魔教教袍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炬,天鹰教则绣着一只血手,那人径直走到离吴羡不远,缓缓开口道:“想必这位便是吴兄弟了吧,家父口中时常提起你,夸赞你神拳盖世、当世无双。” 吴羡礼貌回问,“前辈太过高看,敢问前辈名号。”又晃眼一瞧,他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也是个武林好手。 那人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吴羡并不惊讶,且一旁的蛛儿躲在赵敏身后,身子不停的颤抖,看来是对其十分害怕。 要知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潜心钻研武学,将天鹰教的教务都交给了儿子处理,殷野王名义上只是天微堂的香主,实则便是代理教主。 “嘿嘿,天鹰教的孬种,怎么先前不敢出来,现在敌人退却了,倒是滚出来了。”吴劲草脸色苍白,但其话中却是丝毫不留情,凌厉而狠辣。 殷野王本就高傲,原是派教众在沙中挖掘地道,欲将六大派团团围住,再凭借着手中强弓利箭,箭上喂有剧毒,六大派投鼠忌器,则困势去耳。哪晓得有吴羡这么位年轻俊杰,力挫峨眉灭绝师太,助锐金旗摆脱了困势。 殷野王并不解释,也不回答,只是心中有些难办,天鹰教不远千里便是来助明教,可自己刚才一番“见死不救”,怕是已将锐金旗得罪死了,想要一齐勠力同心对抗六大派,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张无忌虽在盘坐运功,听见殷野王声音,常言道“见舅如见娘”,此刻张无忌赶紧起身,双眼皆是有些发红,心情十分激动。 蛛儿躲在赵敏身后,此刻心中畏惧,便偷偷溜出身子,想要逃走。 殷野王望见张无忌见到自己有些激动,一时搞不明白,却也并不关心,而是望着那道清丽的身影,缓缓而道:“阿离,你好啊。” 蛛儿脸色大变,颤声叫道:“爹!” 这个“爹”字一出口,张无忌大吃一惊,但随即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蛛儿是舅舅的女儿,那便是我的表妹了。 只听殷野王冷笑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爹,哼,我只道你跟了金花婆婆,学了天大的功夫,便不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 蛛儿本来吓得全身发颤,突然间抬起头来,凝视着父亲的脸,朗声道:“爹,你不提从前的事,我也不提,你既要说,我倒要问你,妈好好的嫁了你,为什么又要另娶二娘?” 殷野王淡然道:“这……这……死ㄚ头,男子汉大丈夫那一个不有三妻四妾?你作逆不道,今日狡辩也是无用。什么金花婆婆、银叶先生,天鹰教也没放在眼里。”回手一挥,对殷无福、殷无寿两人说道:“带了这ㄚ头走。” 赵敏听了这句话,美眸不自觉看向吴羡,眸子中似有暗暗的威胁。 吴羡双手拦住殷无福、殷无寿两人,对殷野王说道:“前辈家事,我本不该多管闲事过问,可蛛儿姑娘是我朋友,我想知道,若是前辈带蛛儿回去,她结果如何?” 殷野王鹰眼一睨,气势有些凛冽道:“这ㄚ头是我的亲生逆女,她毒死庶母,累死亲母,如此禽兽不如之人,怎能留于世间?” 张无忌见蛛儿性命不保,连忙说道:“那时殷姑娘年幼,见母亲受人欺辱,一时不忿,做错了事,还望前辈念在父女之情,从轻责罚。” 殷野王仰天大笑,说道:“好两个小子,究竟是那一号的人物,连我殷家的事也要插手管了起来?你们当真是‘武林至尊’不是?” 殷野王不管张无忌,而是望着吴羡,只有吴羡实力才值得他忌惮几分,笑道:“少侠可莫管闲事,尤其是别人的家事。”说着左手一摆,殷无福、殷无寿二人上前架起蛛儿,拉到殷野王身后。 吴羡皱着眉,还在斟酌之中,这时张无忌身形一动,便冲了上去便要抢人。殷野王眉头一皱,左手陡地伸出,抓住张无忌的胸口,轻轻往外一挥。 张无忌身不由主,便如腾云驾雾般的直摔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黄沙之中。他有九阳神功护体,自是不致受伤,但陷身沙内,眼耳口鼻之中塞满了沙子,难受之极。张无忌不肯干休,爬起来又抢上去。 殷野王冷笑道:“小子,第一下我手下留情,再一下可不客气了。”张无忌恳求道:“她……她是你亲生女儿啊,她小的时候你抱过她,亲过她,你饶了她吧。” 殷野王心念一动,瞧了蛛儿一眼,但见到其容貌俏丽,又想起其累死母亲,便怒而喝道:“走开!”张无忌反而走上一步,便想抢人。 吴羡也一个进身,手霎时间擒住殷野王右臂胳膊,这一式便是“鹰抓擒拿手”中的“老鹰双剪”,老鹰之狠不在于它是天空霸主,更在于经过一次涅盘的老鹰,尖喙重生,鹰爪锋刃,可谓真正顶尖猎手,经验老辣、眼光锐利更甚,老鹰凭借自己飞翔于天,鹰抓锋利如同尖刀,即便是如同贪狼这般的的猛禽,亦是一不小心便亡于老鹰爪下。 殷野王不再动弹,这一式厉害他是知晓,只需吴羡轻轻使力,那么他便筋骨皆分。殷野王不顾其他,鹰眼一睨,即便处在吴羡手下亦是气势凛冽深沉,殷野王喝道:“你怎会我天鹰教‘鹰抓擒拿手’。” 便在此时,黄沙中突然间钻出一个青袍人来,双手一长,已抓住殷无福、殷无寿两人的后领,跟着双手一合,两人额头对额头猛撞一下,登时晕去,那人抱起蛛儿,疾驰而去。殷野王怒喝:“青翼蝠王,你也来多管闲事?” 青翼蝠王韦一笑纵声长笑,抱着蛛儿向前急驰,吴羡心知不好,也赶忙丢下殷野王手臂,向韦一笑飞身方向追去。 同一时间,吴羡、殷野王、张无忌和赵敏一齐发足急追。这一次韦一笑不再大兜圈子,一直向东南飘行。这人身法之快,实是匪夷所思。 其中四人以吴羡最快,殷野王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张无忌体内真气流动,更是越奔越快,而赵敏习练“红杏踏枝”轻功,比之张无忌、殷野王两人也不逞多让。 但韦一笑快得更加厉害。眼见初时和他相距数丈,到后来变成十余丈、二十余丈、三十余丈……只有吴羡可以追上,吴羡追赶时仍有余力,但又寻思道,韦蝠王抓住蛛儿并非为了吸血,实则为了促进天鹰教与明教联合抗敌,速度又慢下些许。 不一会儿,韦一笑便失了身影,众人只瞧见漫漫黄沙之中的脚印,而韦蝠王的身影一时却不见了。殷野王怒极而笑,运转内力远远喝到:“韦一笑,你等我上光明顶算账。” 张无忌心有担忧,一双眉头皱着,朗声道:“羡哥、殷前辈,这青翼蝠王奔跑虽快,未必长力也够,咱们跟他死缠到底。” 殷野王吃了一惊,立时停步,自忖:我施展如此轻功,已是竭尽平生之力,别说开口说话,便是换错了一口气也是不成。这小子随口说话,居然足下丝毫不慢,那是什么邪门? 赵敏也突然停滞下来,赵敏虽然速度跟上了,然其内功不够深厚,疾奔这么一会儿,已是粗声喘气,摆手说道:“我没力气了,你们追吧。” 吴羡也轻身一掠,猛然间绵绵一掌,一股雄浑的内力便进入赵敏体中,赵敏只感觉一股暖流自背上流入丹田,顿时身体一阵轻松,疲惫之感也轻了许多。 吴羡叹一口气,略有抱歉道:“无忌兄弟,光明顶上混乱的很,我不敢离她太远。” 赵敏心中温暖,而张无忌也点头应和,颇有些自责之感,羡哥都晓得未雨绸缪,十分小心翼翼保护赵姑娘,我却眼睁睁看着蛛儿被抓走。想到这里,张无忌又一窜前去,决意与韦蝠王消耗到底。 殷野王也陡然间停步,心知追不上韦蝠王,便气势凛然面对吴羡,喝道:“小子,你的怎么会‘鹰抓擒拿手’。”殷野王心念一动,这小子偷学我天鹰教武功,留着大是祸胎,不如出其不意,一掌打死了他。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极尖锐的海螺之声,传了过来,正是天鹰教有警的讯号。殷野王眉头一皱,心想:定是洪水、烈火各旗怪我不救锐金旗,又起了乱子。倘若一掌打不死这小子,这时候却没功夫与他缠斗。 殷野王又道:“天鹰教遇上了敌人,咱们恩怨下次再决断,还有阿牛兄弟,你去找韦一笑吧。这人凶恶阴险,待得遇上了,你须先下手为强。”殷野王最后向着前方大喊,张无忌在前方听得清清楚楚,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张无忌去追韦一笑,殷野王去支援天鹰教,眼下又只剩下两人,吴羡见到韦蝠王抓走了蛛儿,便更加小心翼翼保护赵敏,免得重蹈覆辙,赵敏可不像蛛儿那般,对明教有一些作用。 吴羡瞥一眼气息平常的赵敏,又渡过一丝内力,随后收回了手,便说道:“瞧见没,光明顶上危机四伏,短短两日,已经不下百数条性命丧生了。” 赵敏有些愁眉苦脸望着远方,那便是韦一笑逃走的地方,赵敏疑惑问道:“你干嘛不救下蛛儿。”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尽全力?韦一笑的速度奇快、匪夷所思,你又不是没有见到。”吴羡心中原有些谋划,没有用尽全力追逐韦一笑,此刻想来暗自愧疚,但又赶紧平复心情,蛛儿是白眉鹰王孙女,料想为了明教大业,韦一笑也不敢对蛛儿怎样。 赵敏又瞪着眼,小手背后,左右踱步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缓缓说道:“我的轻功便是你传我的,这轻功有多高明精妙想必毋须赘言,你内功也不差吧?比青翼蝠王韦一笑强上不少,要么之前你怎么击退他,两者相加,你怎么可能追不上韦蝠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赵敏气势一凛,一袭灰衫迎风而飘,纤纤玉指一指吴羡,声音昂扬道:“你在说谎!” 吴羡一拍赵敏脑袋,又走在沙地之中,向天鹰教吹号的地方走去看热闹,说道:“走了,别胡思乱想了。” “哎哟,你干嘛打我头。”随即两人便走了,可往那边过去,并没有见到天鹰教的人,吴羡猜想天鹰教可能受到袭击,后往其他方向退去了。 而这两日来,明教五行旗弟子于山下各处躲藏,数次埋伏袭击六大派,六大派在明又分出各地,五行旗在暗处分攻袭击,狠狠报了锐金旗的仇,尤其以昆仑、华山、崆峒三派死伤最重,后六大派便聚集于西鸣峰,又分两路向光明顶攻去。 吴羡与赵敏坐在山洞之前,天上群星明亮闪烁,正应着山腰上的篝火一般,六大派自集合后势力庞大,五行旗再也偷袭不着六大派了,被六大派打得节节败退,恐怕要不了几天时间,就会打到明教家门口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山中密道 两人不管六大派与明教之事,便顺着小路走,一路遇见许多处山洞,而且每个洞穴并非死洞,而是活穴,洞口盘根错节、四通八达,就像蜘蛛吐丝织得网一般,猎物一落入网中,便只有乖乖束手等死,就像深入洞穴之中会慌不择路苦苦等死一般。 “这边怎么这么多处山洞呐,莫非明教不仅是魔教,还是属老鼠的,在山底下四处打洞。”赵敏笑嘻嘻说着。 吴羡望一眼幽深的洞穴,心思浮远:这便是明教的秘道吧,不过除了一条直上光明顶的秘道,其余皆是掩人耳目,迷惑他人的迷宫。 “这应该是上光明顶的秘道,但这秘道内机关众多,道路又阴暗狭窄、幽深潮湿,分岔众多,不仅这左鸣峰上有路口,再东望峰、三门峡……等山峰峻岭上也瞧见过这般的山洞。不知晓这么复杂的道路,明教又有哪些人熟悉这些道路。”吴羡说道。 “若是明教众人会利用这地形优势,那么进可攻,退可守,前一刻我从山上撤退,假装不敌六大派,待六大派皆以为我被击退了,放下懈备时,下一息便突然从后面冲出,有如神兵天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赵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对着吴羡笑吟吟说道。 “又或者正面战场与六大派争锋相对,又派出小股精锐弟子,利用这山下的密道,便可四面八方围打六大派,打他个落花流水,你说是不是?” 这一招声东击西、关门打狗确实不错,可是明教教规便是:除了明教教主之外,其余帮众一缕不得进入秘道,这个计谋却是只能落空了。 天上明月皎洁,眼前大地山脉纵横起伏,地势依稀可见,皎洁的月光披在山峰间,那本就屹立高傲的山峰更加出尘冷清,两人又谈论一会儿,而吴羡耳朵一抖,一丝丝极细微的声音传至入耳。 那声音极细、极轻,便如同一只小老鼠过路时,只倏一声便无声无响了,吴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便是山坡下二三十丈坡下,隐约听见有人催嚷的声音。 吴羡心中十分疑惑,这般漆黑的夜晚,难道明教五行旗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要趁夜偷袭,挫伤六大派?可是六大派弟子分波执勤,要想大部队无声无息潜至其营帐前,除非全是韦蝠王这般轻功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么便极不可能。 吴羡手指放在嘴前,轻嘘一声,随后轻声说道:“郡主,我听见山下有些许响动,我俩动作小心些,去观察什么情况。” 赵敏亦是一惊,难道现在双方还不安歇。吴羡脚尖一点,人便悄悄跳下了三丈高的石阶,当真如同飘浮的一枚落叶般,悠悠而动,落地无声无息、形同鬼魅。赵敏随之跟上。 两人伏在坡上,借着月色的轻灵,分明瞧见山下小道上,一行三十余人的队伍,每两个人抬一个黑桶,正往哪个方向行去。 “在这个局势,还能组织一波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办事,我倒是很好奇,哪一位有本事的英雄人物,嘻嘻。”赵敏轻声说道。 两人一直跟在那行人后数十丈之远,转眼之间,便至了不远处的山洞之外,而那帮人马,也放下了山洞伫在山口,似在等待着着什么人似的。 约有半柱香时间,忽而一人从西南边山路袭来,那不就是六大派坐落位置?山路高低起伏、崎岖坎坷,可那黑袍人影奔跑起来迅捷如风,竟没有一丝阻碍停顿,这一个细节便可以瞧得出,他的轻功也是了得,在山路之上健步如飞。 转眼间,数百丈的山路便过了,他如履平地、悠然自得的纵身一跃,轻飘飘一窜十余丈,落在了山洞口前。 “事不宜迟,请诸位蒙上双眼。”那人影定声说道,语气不急不缓,铿锵有力。 只见诸人手脚轻便,很是麻利的蒙住双眼,随后便由那人影牵头,其余诸人两人抬一桶,并且前后两人手脚相携,拉成了一条黑色的直线,咻咻进入了山洞之中。 难道他是成昆?黑桶之中乃是烈性火药?吴羡猛然间一想,顿觉脊骨发寒,只有成昆才知晓通往光明顶的秘道,成昆的奸计若是成功,但与原着比出一点意外,六大派与明教,包括吴羡等都会全部葬身光明顶。 吴羡一摆手,便和赵敏两人轻轻跟上,而赵敏走至半途一弯身子,随即又跟上步伐,两人进了山洞之中。 甬道内曲曲折折,地势忽高忽低,那帮人影又蒙着眼睛,正常人若是忽然失了光明,目不见物,走在这般狭窄的路上难免心有畏惧,仿佛头顶挂着一个尖物,每走一步都似要撞在头顶,故而众人走的十分缓慢。 洞中十分漆黑,又不敢打开火折子,刚开始进洞时,赵敏也有些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后面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倒也能依稀瞧见路况。 赵敏又蹲下身子,每隔一丈左右便放一颗石子,约走了十余丈,前面忽然出现九条岔道,“这该真是老鼠洞啊。”赵敏轻声抱怨道。 跟了半途,赵敏包里石子没有了,便昂首问吴羡:“没有标记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还不简单?”吴羡轻声回应,同时右指忽得一戳,那坚硬的岩壁只一瞬间,被吴羡戳出一指的深坑,且吴羡运转深厚内力,全化为一阳指精纯的指力,指力触及,那岩石直接化为湮粉,吹之即散。 “哇,你指法这么厉害吗?”赵敏有些惊讶之色,能将如此坚硬岩壁戳出一指并不惊讶,阿三大力金刚指就可以,但要在无声无息之间,况且那岩石被指力压迫,全部变成湮粉,那就值得钦佩了。 “我很强,我知道。”吴羡不大不小装个13,“快跟上,前面火光快消失了。”吴羡两人又加快脚步,但有着高明的轻身之法,脚印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又很快追了上去,跟在众人身后五六丈远,而这时候,便是由吴羡来作标记,免得迷了路途。 又行约有两个时辰,路口却是越来越宽,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石室,诸人依次小心翼翼进入石室后,忽听那人影朗声说道:“天已快亮了,大伙儿放下放下木桶退出去。” 吴羡一把抓住赵敏,两人快速至一个交岔路口,走进岔道,隐藏在黑夜之中。直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去,两人又等了片刻,确定并无任何的人迹,才进入石室。 赵敏掏出火折子,石室中顿时明亮许多,青白的石板地宫,头顶也是精致的白色纹路,但有一些裂纹和凸起,看来是地势变动引起的,还有周围散乱的铁锈的兵刃,看来曾经是明教藏兵阁,她又心生好奇,便凑过去看黑桶,“你可别。”吴羡赶紧伸手拦住,若是一不小心点着了,那么所有人不都凉凉? 吴羡又扒开桶盖,拈出一指粉末,有一些面粉的感觉,又略微靠近火折子,在微黄的火光下,那黑色的粉末格外的吓人,赵敏顿时一个机灵,脸上极其惊讶,娇呼道:“这是火药?” “看来没错了,他估计想趁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机,引燃石室的火药,顿时山顶炸开成花,六大派与明教都会葬身于火海之中。”吴羡说道。 还未过多久,约摸一柱香时间,甬道里又传来脚步声,步伐稳重低沉,一步一步叩击在两人心口,吴羡与赵敏两人皆是一惊,那人不是领着其他诸人出洞了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莫非……好狠辣的心肠,两人对视一眼。 吴羡又牵着赵敏的手,石室四通八达,细细察看,约有四五条漆黑的道路,吴羡心下一沉,此刻郡主在身边,而成昆对秘道机关熟悉,若是与成昆直接对上,成昆占尽天时地利,实是自讨苦吃。 赵敏瞧见有一处岔道,道路左右些许落石沙土,而且头顶上水乳石微微凸起,上面还挂着灰尘,此条道路长久没人走过,故而才这般脏乱。伸手一指,两人穿过洞口,便立在洞穴另一侧,不声不响,好看看那人影又要干些什么。 那人影走至这处石室,又向东方走去,约走了四五十丈,隆隆低沉之声响起,那声音便似石门被推动之声,而后步子声渐渐变小,又从另一条巷道传来轻微的步声。 吴羡比出手势,示意赵敏在此处等自己,又轻轻一掠身,人如同飞天壁虎一般,手脚齐用抓在顶上的凸起,轻轻向着东首开着的石门方向过去。 “师妹,待后日我覆灭明教,大功告成之时,师哥便自刎相谢,黄泉与你作伴了,哈哈。”成昆突然狞笑起来,状若疯癫,仿佛夏天的狂风一般,狂风咋作,整个秘道里全是那尖锐刺耳的狂笑声。 他笑声之中自由汹涌的内力,故而成昆虽未习练狮吼功,可在这地宫里,他那加持着内力的笑声汹涌澎湃而出,而秘道又不像空旷地带辽阔无垠,声音可以四处传出,比之狮吼功也差不远了。 吴羡还好,只一运转内力,浑身内力绵绵,那阵阵声波袭来,只如轻石激水,打出一个涟漪就不见了,苦了赵敏发现不对时,赶紧捂住耳朵,运用内力、艰难抵挡,直至一时三刻仍然是个耳鸣目昏的下场。 赵敏自来记忆力出众,听见这个笑声时,自觉有些熟悉,又细细想来自己所遇的一众高手,对比之下,细心的赵敏亦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成昆。 半柱香时间后,成昆停下了狞笑,又恢复庄严僧人,古井无波得模样,他离开了阳顶天夫妇那石室,推回两堵石室的石门,回到此间石室之后,又从另一条吴羡从未踏过的岔口过去。 听得出成昆已经走远,吴羡一个落身,奔回赵敏身边,果真见到她一副“要死了”的模样,眼光颇有些幽怨意味。 吴羡体内九阳真经运转,双手捏住她皓臂上阳池穴,待九阳真气如体之后,赵敏先前脑中震荡晕眩之感轻松许多,神智亦是回复清明。 吴羡见她没有什么大事,又吃了这么一个亏,揶揄着道:“现在知道内功修为不足的坏处了吧,当年王盘山一战,多少武林高手被谢狮王一吼震慑,破了胆气与耳膜,痴傻度过余生。” “还不是你,不知道你干嘛去了,都不晓得保护我,还净说风凉话。”赵敏白眼一瞥,黑黝黝的眼睛中格外明亮。 吴羡并未答话,而是拉过赵敏,又按着成昆之前的动作,找到石门并且打开,两人便进了机关内的另一处石室,顶上石乳垂下,周角也净是灰白的山岩,显然是一处自然的石室。 火光微明,只照得到几尺远,两人向前多走了几步,直到正面是一处墙壁之时,突然见到有一石床,石床边上两具骸骨林立,阴森森、白灿灿的,令人看来有些胆寒。 赵敏不自觉一手挽住吴羡,迈出的步子也有些犹豫,显然是有些害怕。 哇一声。哪知吴羡一声惊呼,一跃躲藏在赵敏身后,身子弯着,双手死死抱住赵敏的腰,同时大呼大喝道:“郡主,你看前面那两具尸骨。” 赵敏也猛一个机灵,也被吴羡这突兀的动作下了一跳,小腿使劲儿往后抵,同时语气带着些许哭腔道:“你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啦。” “呜、呜。”吴羡双手又抱又揉,同时脑袋抵在赵敏背上,一个劲儿将她往前推,同时嗓音中夹杂几分害怕,说道:“郡主,你睁开眼睛瞧瞧,看看清楚周围有什么?” 此刻情形十分混乱,赵敏感觉吴羡手臂在自己身上动,而自己腰腹也被勒紧,顿觉周边阴气沉沉,连呼吸也困难三分,只觉得仿佛有七八只鬼手在身上抚摸似的,又是一阵害怕、一阵惊惧,声音不似那般清脆了,反而有些歇斯底里道:“有鬼啊,有鬼魂,你快松开我。” “你快睁眼瞧瞧,我眼被迷了,看不清情况。”吴羡叫道。 赵敏此时心中又急又怕,只大声喊着:“我瞧见啦,我瞧见啦,他就在那里。”赵敏伸手一指,但若仔细看她面孔,只见到她眉眼紧闭,哪有睁眼看的样子,她娇俏的脸上少了几分颜色,脸颊上更是苍白浑无血色,显是被吓得不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乾坤大挪移 过好一会儿,赵敏缓过神来,报复似的一巴掌呼在吴羡脑袋上,又几脚踹在吴羡腿上,恨恨说道:“好你个小羡子,手脚不老实也就算了,还敢吓唬我。” 吴羡先挨了几掌,让赵敏消了气,两人又细细观察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并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那女骷髅右手抓着一柄精光闪亮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之上,而那男骷髅之前,他左手旁摊着一张羊皮纸,那便是乾坤大挪移吧? 吴羡又想起原着之中,张无忌不就是靠着九阳真经与乾坤大挪移两部神功,将天下的英雄给打个落花流水么。只是最后折戟在少林之上,尽管张无忌实力深厚,可面对着拥有大半辈子深厚功力的三位高僧,只能束手无策。 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与九阳真经、九阴真经这种内功心法不同,实则是运劲用力的一项极巧妙的法门,根本的道理,在于发挥每个人本身所蓄有的潜力,每个人体内潜藏的力量本来是非常庞大的,只是平时使不出来,但每逢紧急关头,往往平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能负千斤。 此刻乾坤大挪移摆在面前,吴羡心中激动,自己目前已放弃了九阳真经的修炼,自己与回梦心经、睡梦罗汉拳实乃绝配,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而相比之下,吴羡精力分散太多,每日修习拳法、掌法、指法、棍法、轻功等等,又有一众俗事缠身,九阳真经修至第二卷便有些疲软,更别说第三卷与第四卷“九阳归元”那道天堑,自己可非张无忌,山谷之中、心无旁骛苦修四年九阳真经,已练至三卷大成之境,只待破开乾坤一气袋,便可臻至四卷圆满。 “好啊,这是什么?”现在此方石室火光照耀,很是明亮,赵敏也不害怕两个死人,笑吟吟拿过羊皮卷,又晃眼间瞧见那男性骷髅之中有一封信,右手探出,便又轻轻取出来。说道:“小羡子,你看这有一封信,一卷羊皮纸,你把信读来听听。” 吴羡听话的接了过来,定眼一瞧,封皮上写着“夫人亲启”四字。年深日久,封皮已霉烂不堪,那四个字也已腐蚀得笔划残缺,但依稀仍可看得出笔致中的英挺之气,那信牢牢封固,火漆印仍然完好。 吴羡又轻轻拆开封皮,抽出一幅极薄的白绫来,只见绫上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 一语甫罢,赵敏有些同情,这阳顶天倒是个痴情的人物,若是有人敢辜负我,我可不会以德报怨、心慈手软,一定要杀了负心汉才可。赵敏又望一眼吴羡,眼中暗含杀气。 吴羡顿觉一阵发寒,又见到赵敏死死盯着自己,强自镇定说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招惹你。” 赵敏甩开心思,从吴羡手中抢过地图,借着火光细细记忆,不过片刻,便将线路一一记在脑海之中,又闭上眼睛,回想对照确认无误之后,一把火烧掉了地图。 “哇,你干嘛。”吴羡原在细细斟酌信中消息,又窥见赵敏烧掉地图,抢救下这一角地图,却只有两指般大小了。 “记下来啦,未免夜长梦多,所以烧掉最好。”赵敏嘿嘿笑道,那笑容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在骗了白白小兔子后,得逞的笑容。 “可是我不记得啊。”吴羡说道。 “没关系,你不是有我吗。”赵敏一个媚眼,吴羡心肠一软,自己还能干嘛?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对了,信中不是说这羊皮卷上是乾坤大挪移吗?不若你看看学不学得会,嘿嘿,这次上山赚大了,不仅知晓了这条秘道,还得到了明教的护教神功‘乾坤大挪移’。”赵敏想起此行的收获满满,又是忍不住展颜一笑,明眸皓齿、齿如瓠犀,看得吴羡心神荡漾。 “那我就试试。”吴羡沉吟一声,现在时间还早,自己可以先试试自己极限在哪,张无忌好像只用很短时间,便将这乾坤大挪移练至大乘,不知道自己比之张无忌差上多少。 吴羡牙齿一咬,鲜血涂在羊皮纸上,不过瞬息功夫,那一个个蝇头小字边显现出来,吴羡先纵观整个经文,又回头阅读乾坤大挪移第一层。 羊皮卷上所书,皆是运气导行、移气运功的法门,而其书上说“此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吴羡回梦心经修至第七层,内功本就深厚,或许回梦心经比较九阳真经,非以内功深厚见长,但吴羡一身精纯的内力,实比他人半载苦修还要深厚,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觉体内内气沉浮,脸上一冷一热,这第一层的心法便练成了。 吴羡第一层练完之后,心中祈祷神灵保佑,又继续第二层,吴羡搬运体内真气,按着乾坤大挪移的法门游走几遍,脸上忽而青、忽而红,顷刻之间变化有五六次,一盏茶的时间,体内第二层乾坤大挪移便练成了,吴羡只觉十根手指之中,似乎有丝丝冷气射出。 而且其后又标注:第二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第者十四年可成,若是修炼二十一年而无进展,则不可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不可解救。 吴羡只觉轻飘飘的,乾坤大挪移第一层心法天资聪颖者最快七年习成,第二层也是七年,短短数刻,他只在一倏间就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等于别人悟性高明者十四年的苦修,实在进展飞快。 赵敏也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精灵古怪看着羊皮卷,吴羡练功,她不敢打扰,此刻吴羡睁开眼睛,赵敏便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要我来说,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江湖年轻一辈罕逢敌手,这乾坤大挪移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吴羡摇摇头,脸色有些愁眉不展,说道:“我已经练至第二层了。” “那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干嘛耷拉着脸。” “我总感觉有些不真实,镜花水月就像做梦一样,一门绝世武学,轻飘飘便练成了第二层。”吴羡说着。 “嘿嘿,那我来帮你找回自己吧。”赵敏鼓起了勇气,突然一吻吴羡侧脸,吴羡只感觉脸上被软腻的红唇轻轻一啄,更加飘飘然了。 “现在好些了吗?” “好像更飘了,我们出去吧。”吴羡提议道。 “出去干嘛,反正你修炼乾坤大挪移又不耽误功夫,不若就在此地练成,也教阳教主的冤魂见见世面,或许他数年的苦修,也比不得你这般轻松惬意。”赵敏坐在三丈远处,美眸轻灵如水,撑着下巴稀奇的盯着吴羡练功。 “那好吧。”吴羡略一定神,答应说道。 第三层心法,需要体内真气变化多样,比之第二层心法难上数倍,而且文字叙述更是繁杂多端,吴羡默默运气,顿时觉得脑海之中有些晕眩,不由暗自小心:难道自己已经遇见瓶颈,不可再速成? 吴羡小心翼翼搬运真气,修炼乾坤大挪移更加谨慎,静静密室之中,清晰可闻哼呼运气之声,而那青红阴阳乾坤二气变化更具,青时如坠冰窖,赤红时又如同置身火山之旁,吴羡身上汗水淋漓,打湿了整个后背。 约有一个时辰,吴羡大吐一口浊气,全身骨骼咔咔一响,吴羡只觉全身精神力气指挥如意,欲收则收,欲发即发,一切全凭心意所之,而且四肢百骸之中,那丝丝暖气有如臂使,体内每一分力气、每一分真气全在掌控,若是再碰上那个黑衣人,凭借回梦心经的神异,再加上乾坤大挪移的掌控力,吴羡自衬可以让他吸不出半分内力。 吴羡已陷入这般掌控实力的过程,每练完一层,便感觉身轻如燕,灵台清明,全身气息畅通无阻,便如同沐浴在春风之中一般惬意,又像是炎炎夏日处在溪水般清凉徜徉,又仿佛寒酷冬日置身暖炉般温和,已忘了要离开的想法。 又两个时辰,第四层虽然艰难万分,但好在也修行成功,而时间已经耽误不少,一身阴阳二气龙虎交汇,吴羡现在觉得,自己实力有不小的提升,主要便是潜藏在身体各处的潜力被激发出来,而且真气在体内流转自若,这乾坤大挪移牵引腾移内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如同杨逍与韦蝠王和五散人争斗之时,以自身为战场,引韦一笑的寒冰绵掌劲力腾移攻击五散人,又将五散人功力挪移至韦一笑之处,自己坐待渔翁之利,若非是成昆突然出手,那么最后的胜者该是杨逍。 一番沉思后,这四层乾坤大挪移,吴羡已经是满足了,昔日阳顶天不也凭着四层的乾坤大挪移,视众英雄于无物,已然够用。 况且练习第四层时,吴羡脑袋比习练第三层时更加难受,头痛欲裂,他心有所感,已经遇见瓶颈,若是再修习乾坤大挪移,须得用水磨功夫慢慢练功,若是如这般快速求成,非得要走火入魔不可。 而且乾坤大挪移不同于一般内功心法,实则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吴羡并未接触过这等神异的武学,怕走火入魔真气逆练而死,不敢再强行练功。 吴羡心中绝无半点遗憾,相反还有些欣欣自得,能学到四层乾坤大挪移已是福分,哪有那么多的遗憾,放下手中羊皮卷,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出去吧。” “好的。”赵敏猛然一个起身,因为坐久了,腿脚有些酸麻,一个跌撞落入吴羡怀中。 吴羡低头观着怀中娇俏的美人儿,一只手抚过去,将她耳边的碎发掠好,笑吟吟说道:“女生还是矜持一些好。” “呸。”赵敏轻啐一口,又赶紧逃了出来,又是轻轻一个趔趄,差些摔倒。吴羡眼疾手快,一手挽在她的手腕上,开口说道:“我们站一会儿,等你腿脚血脉活络再走吧。” “这乾坤大挪移你练至第四层了吗?”赵敏望着吴羡说道,自吴羡说练至第二层之后,赵敏见他又先后盘坐练功两次,那么该是练至第四层了。 “对了,信放下吧。”吴羡点头应和,又向着阳顶天夫妇尸骨努努嘴,让赵敏放下手中羊皮卷。 “干嘛要放下,还有这个羊皮卷,也是我的,统统都是我的。”赵敏又一把抢过羊皮卷,小心提防着吴羡,仿佛吴羡是个大恶人,要抢她藏在怀里、视若珍宝的宝物一般。 “这是明教的护教神功,这封信也是阳教主留给明教后辈的,我偷学明教武功已经欠下因果,倘若还带走这门神功,教明教这门神功断绝,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了。” 赵敏还是眨着一双明亮大眼,一双玉手十字交叉挡在胸前,又环绕吴羡轻轻审视,极其小心谨慎一副模样。 “郡主,你要知道,这乾坤大挪移历任教主都学不成,偶有练成第五层的石教主,练成当天也走火入魔死了,你取了秘籍也没什么作用,只会害了别人,害了自己。” 赵敏眉头微蹙,眼神中不断闪烁,显是在细思斟酌,忽而她朗声道:“那好,我就放下秘籍和书信。” 话罢,赵敏手上兰花指轻捏,曲指一射,一张羊皮卷、一纸信函全部放回原位,就位于阳顶天尸骨之旁。 随即两人便要退却,正当这时,外头一阵巨石滚动之声,又夹着着几声呼喝,几声狂笑,还有数声脚步响动,两人对视一眼,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又过片刻,其上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直将吴羡赵敏两人吓得脸色青白,以为那些火药全爆炸了,秘道要被炸塌陷了,索性并无大事。 吴羡神功初成,此刻实力极大提升,自然无所畏惧,况且赵敏已将秘道全部记下,再者依信中所言,两人身后还有一条退路,这条退路可是练成昆都不知晓的,故而更加有信心和气魄上前去看。 吴羡左手护着火折子,小心翼翼走在前方,而赵敏跟在身后三尺,兰指轻捏,也是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样。 随着快至石门,对面忽而传来响动,正是那两间石室的石门被推动,隆隆之声响彻于耳,“呼哧”一口,吴羡吹灭火折子,一藏在黑夜之中,明亮的眼神死死盯着那道石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张无忌与小昭 若是来人成昆,便一掌直扑,掌气打灭烛火,再借着黑黝黝的夜色将他击毙洞中。 吭哧一声,石门被推至尽端,而那入口之处,两道人影映入眼帘,一前一后便进入着甬道,前方一人身形高大俊朗,绝非先前那佝偻矮小的僧人。 莫非他是?张无忌?吴羡心中一震,是的,该是他的,按照事情发展,也该张无忌进入洞中了,原本吴羡还想上光明顶去救杨逍等人,原来昨晚……并不能说昨晚,洞中无日月,吴羡并不晓得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警惕为上,吴羡已先招呼赵敏退去,随后身子一跳,使着“壁虎爬墙功”手脚齐用贴在洞顶上,紧闭呼吸,平缓心跳,整个人便如同死人一样,若是只凭双耳聆听,绝听不见半分活人的声响。 渐渐地,那人影摸摸索索走了过来,前方那人右手执着一柄长矛,小心谨慎探索洞穴,似在警惕些什么东西。 直至有十息,两人走过了吴羡下面,而霎时间,吴羡轻轻一落地,吴羡动作轻便灵活,双手成指倏地分出,指尖锋芒毕露、玄光缠绕,一手搭在前方身影的脖颈上,另一手放在那娇小身影的额头上。 “站住,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甚名谁报上名来。”吴羡猛得一嗓子,有如平地一声惊雷。 “羡哥,是我,张无忌。”张无忌心中又惊又喜,赶忙摊开双手,又转过身来语气激动说道。 额,还真是他。吴羡收回双手,说道:“无忌兄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有先前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吴羡又侧着身子,眼神略有好奇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小昭?昏黄的灯火下,模样有些瞧不清楚,便也不再管了。 吴羡领着两人向下方石室走去,而张无忌也拣重要的话说,原来自蛛儿被抓走,他便一直跟在韦一笑身后,后面在沙漠之中,又被那个“说不得”和尚装进袋中带上光明顶。 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这时不止有六大派袭来,而且丐帮也联合一众江湖门派,从山下另一头攻上来,五行旗与天鹰教忙着对付六大派,明教腹背受敌,杨逍当即率着天地风雷四门下山阻挡丐帮。 说不得带着张无忌上山之时,遇见了彭和尚,两个和尚很是倒霉,恰好成昆从闺房中秘道出来,而光明顶上防守空虚,成昆见两个五散人落单,当即出手偷袭击倒了彭和尚,说不得抡起乾坤一气袋对敌,张无忌命苦中了幻阴指,而数招之后,说不得和尚也败于成昆之手。 成昆洋洋自得之时,说不得问成昆如何上山,成昆入佛门数十年,诵读佛经数十年,潜移默化之下,对两个和尚有些许好感,也不忍两个死不瞑目,便侃侃而谈、讲述这么一段故事,而张无忌也听得清楚,正如原着一般,张无忌经历“九九归元”之劫,破开乾坤一气袋而出,而这时候青翼蝠王韦一笑也上山了,吓得成昆落荒而逃,张无忌便携着小昭一路追着来到这里。 张无忌一五一十将成昆所做的歹事道出,听得小昭毛骨悚然,吴羡也有些感慨,成昆真是高深的算计。 石室中,张无忌脸上复杂,想起先前成昆所言,也是有些感慨阳教主这样的英雄,如此窝囊的死去,谁是谁非说不清楚,看着眼前两具尸骨说道:“这便是阳教主、阳妇人的骸骨吗?我们把他们葬了吧。” “好的,公子。”小昭轻轻答话,随即便和张无忌去搬些炸碎的土石,又将两具尸骨移在一起掩埋了。 赵敏趁两人搬沙石之时,拉吴羡到一边说话:“你打算怎么办?前边路也被封死了,你又练成乾坤大挪移,那我们推开‘无妄位’石门走了?” 吴羡一想,以张无忌宽厚的性子,推开那道无妄位的石门,张无忌不可能再练乾坤大挪移,不练成乾坤大挪移,只凭借九阳真经,他肯定敌不过六大派的高手。 再者乾坤大挪移本就是张无忌命运中极重的一环,如果自己自私自利,将原本属于张无忌的神功贪图了,吴羡心中有愧。 只一会儿,张无忌与小昭来来回回七八躺,终于用土石掩埋住两具尸骨。 “羡哥,你和赵姑娘比我们先来到这里,这间石室可有什么出路?”张无忌拍拍手上灰土,又转头向吴羡问道。 小昭也偷偷瞧一眼吴羡,又顾忌与吴羡一起的赵敏,赶紧收回目光,只是她脑海中一直想着:他便是吴羡哥哥吗?只是他如今少年意气风发,只怕早已经忘了我吧。吴羡小有名声,小昭在山上也听过了。 吴羡只是低头思索,自己与赵敏还未离开,张无忌两人就被关在石室里,入口也被封锁死了,此番情况却是不好办。 小昭眼睛灵动,瞥见羊皮卷和信封,欢喜说道:“公子,这一封信函想必便是阳教主留下的,我们拆开瞧一瞧好不好,说不定阳教主有什么遗命。” 张无忌又犹豫道:“只怕不敬。” 小昭答道:“万一阳教主有何心愿,我们转告老爷小姐,让他们为阳教主办理,那也是好的。” “咦,这信拆开啦。”小昭又一惊讶,随即不好意思吐吐舌头,颇有些可爱活泼的模样。 赵敏双目有些闪烁,一双美眸扫在小昭脸上,想瞧瞧她耍什么花样。 小昭于一旁阅读信函,说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遗命,令余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绝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 “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令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余将以身上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待后世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 最后是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笑也。” 小昭读至“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之时,猛然间心中一惊,这里哪有秘道全图,又镇定自若读过去,信封读完后也对此事只字不提,全当作没有关注到。 而张无忌心中却是想到:照阳教主的遗命看来,明教的宗旨实在正大得紧啊。各大门派限于门户之见,不断和明教为难,倒是不该了,至于后面的内容,听见由谢逊暂掌乾坤大挪移心法之时,又心思浮沉,只将信中内容囫囵吞枣听完了。 张无苦笑道:“阳教主的遗书说道,倘若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便可推动石门而出。当世似乎只有杨逍先生练过一些,可是功力甚浅,就算他在这里,也未必管用。再说,又不知‘无妄位’在甚么地方,却到哪里找。” “无妄位,应该是伏羲八卦或者易经中某个方位吧。”吴羡对两经略有了解,但更深之处却没细细琢磨,没有那个精力与兴趣。 小昭站出来道:“‘无妄位’吗?这位公子说得不错,那是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之一,乾尽午中,坤尽子中,其阳在南,其阴在北。‘无妄’位在‘明夷’位和‘随’位之间。”说着在石室中踏勘方位,走到西北角上,说道:“该在此处了。” 而赵敏目光中有些惊疑,打量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心知这个小姑娘并不简单,这小姑娘虽穿着一身丫鬟服饰,但她秀美无伦,容貌绝丽,气质不俗,却掩不住容颜中的稚气,绝非寻常丫鬟之身。 而且又通晓武经易理,见识非凡,懂礼仪,知进退,不知她潜伏在光明顶,又是为了什么? “这小丫鬟说得对,无妄位确实在西北方,也就是她所立足之地,无忌,我倒是很好奇,你随便遇见一个丫鬟,都有这么不凡的见识与眼光,真是稀奇。”赵敏扫过小昭一眼,又回头笑嘻嘻对张无忌说道。 小昭暗道不好,又赶紧天真无辜说道:“这位姐姐,我叫小昭,爹娘得罪了官府,一家子被发配充军来到西域,后来我们逃了出来,我爹娘伤发力竭……而老爷和小姐救了我,所以我就跟在小姐身边做个丫鬟,在沦落为奴婢前,我的兴趣比较五花八门,喜欢研究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等等,所以知道的就比较多了。”小昭走回来,紧紧跟在张无忌身后,仿佛这样能给她安全感一样,她语气温和、人畜无害。 “我们还是先研究出去的方案吧。”赵敏摇摇头,不再过分追究,此刻她却看向吴羡,眸子闪亮,似在询问吴羡要干什么?吴羡又眉头一挑,暗示她见机行事。 张无忌先去西北角摸摸磕磕,大致确定了石门方位,“你们等我,我去试试。”张无忌说完,便奔到藏兵器的甬道之中,取过一柄大斧,将石壁上积附的沙土刮去,果然露出一道门户的痕迹来。 张无忌望着眼前的石门,心中想着自己虽不会乾坤大挪移之法,但九阳神功已成,威力未必便逊于此法。 “喝。”张无忌轻吼一声,当下气凝丹田,劲运双臂,两足摆成弓箭步,缓缓推将出去。推了良久,石门始终绝无动静。不论他双手如何移动部位,如何催运真气,直累得双臂疼痛,全身骨骼格格作响,那石门仍是宛如生牢在石壁上一般,连一分之微也没移动。 “羡哥,你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俩一齐发力,一定可以的。”张无忌双臂鼓起,脸色涨红,脸颊和脖颈上青筋凸起,已是拚尽了全力。 唉,无忌兄弟,你就安安心心练了乾坤大挪移再出去吧。吴羡微微叹一口气,心中想到,身子却是不慢,两臂发力,也是推将出去。 而吴羡表情更是夸张,双目圆瞪如同铜铃,太阳穴上青筋凸起,鼻子鼓起粗声吐气,而且吴羡脸色也极其鼓胀红润,全身衣袍鼓起,显然一副用尽全力的样子。只见吴羡好似大了一圈,又怒又狂,宛如一只发狂的公牛一般。 扑哧,赵敏却是忍耐不住,突然笑出声来,赵敏赶紧掩嘴偷笑,发现情况不对,大家都看向自己,赶忙摆手说道:“你们…呵…继续,不用管我的。” 小昭见两人有些疲累,但石门丝毫不见响动,连忙劝道:“两位公子,不用试了,我去把剩下来的火药拿来。” 张无忌喜道:“好!我倒将火药忘了。”吴羡也收了手,随即与赵敏躲在一侧,而张无忌、小昭两人将半桶火药尽数装在石门之中,点燃药引,爆炸之后,石门上炸得凹进了七八尺去,甬道却不出现,看来这石门的厚度比宽度还大。 张无忌颇为歉咎,说道道:“小昭,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不能出去,还有羡哥和赵姑娘,你们更是遭了无妄之灾,全赖我追成昆那恶贼,又中了他的机关,大家被关在这个石室里,只用七八天时间,大家都会……”说道最后,张无忌更是愧疚不已,叹气连连。 小昭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张无忌,又对三人说道:“要怪也该怪我才是,倘若我不带你进来……那便不会……不会……”说到这里,伸袖拭了拭眼泪,过了一会,忽然破涕为笑,说道:“咱们既然出不去了,发愁也没用。我给大家唱个小曲儿,好不好?” “唱曲的事儿可以晚一些,石门蛮力推不开,炸药也炸它不开,依阳教主所言,若是练成了乾坤大挪移,却是可以推开石门。”吴羡说道。 小昭悻悻然模样,心中略有委屈,又赶紧平复心情,眼眸中有些希冀神色,妈妈吩咐我找寻的乾坤大挪移就在羊皮卷上么? “可即便如阳教主那般惊才艳艳之辈,穷尽半生之力亦不过练至四层初期,明教哪任教主不是才智卓绝、本领高强之辈,我们在旦夕之间,又怎么胜得过历任教主。”张无忌叹一口气道。 赵敏心领神会,原来吴羡想让张无忌学乾坤大挪移呐。虽然对具体原因不知晓,但赵敏对张无忌并无恶感,相反,待人坦率真诚、憨厚踏实的张无忌很能博人好感。 赵敏说道:“难不难练过才晓得,况且身在石室之中,也只有这个法子才有一丝逃生的希望,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小昭也出声劝道:“受用一朝,一朝便宜。便练一朝,也是好的。” 张无忌想了一想,自己一行四人,还都是因为自己遭灾,想到这里,张无忌有些愧疚,但偷学其他帮派武功,也让张无忌犯难,当即说道:“这是明教护教神功,我们非明教中人却学习乾坤大挪移,只怕不好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排兵列阵 “我已经练过三层,没什么不好,反而精力强壮,身轻如燕,但即便三层的乾坤大挪移,也推不开那道石门。”吴羡说道。吴羡可不说现在自己练至第四层了,阳顶天便练到第四层,若自己也是第四层,那么应该有机会推开石门了, “什么?”张无忌脸上惊讶,一双眼睛圆鼓鼓看着吴羡,却是没有想到。 吴羡耸肩说道:“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侠客,只要对我自己有利,又不会直接损害他人利益,我干嘛不学。” “况且这秘籍又不是我学了,秘籍就会消失了,我学了乾坤大挪移,秘籍原原本本放这,明教其他人若是发现了也可以学,不偷不抢,只是借来观摩一下而已,想必明教也不会介意的。” “那好吧,羡哥,那我也练神功吧,说不定等我练至第三层境界,我们便可以合力将石门推开,然后大家一起出了这鬼地方。”张无忌沉声说道,同时心情愈发亟待,只盼能在短时间内习成,免得大家一起饿死在洞穴之中。 张无忌只一按心法运转,那第一层便轻松突破了,他心中一喜,越发用功努力的练习神功。 赵敏飘然出尘立在一侧,小昭偷偷瞥一眼赵敏,自觉赵敏美艳若玉、气质华贵,且有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在,实在是一位大美人,怪不得吴羡哥哥会喜欢她。 张无忌练就九阳神功后,本身所积蓄的力道已是当世无人能及,只是他未得高人指点,使不出来,这时一学到乾坤大挪移心法,体内潜力便如山洪突发,沛然莫之能御。 而乾坤大挪移这一奇功,便是内力越深厚,修炼起来便越是轻松容易,每一层对张无忌来说并不困难,有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只用了数个时辰,张无忌已练到第七层。 神功一成,张无忌双眼一睁,一道精芒从他眼中射出,一口浊气自胸膛而起,又缓缓从他嘴中吐出张无忌只觉此刻身体极为轻便,一举一动,一个呼吸,一个抬手跺足之下,可以轻易控制自己每一分力道,不由感叹这乾坤大挪移的神奇,将自己潜藏在体内的每一分潜力激出,真是高明。 张无忌见到吴羡早已起身,只怪自己太过沉迷,竟然忘了正事,沉思一会儿,张无忌将羊皮卷供在石上,恭恭敬敬的躬身下拜,磕了几个头,祝道:“弟子张无忌,无意中得窥明教神功心法,旨在脱困求生,并非存心窥窃贵教秘籍。弟子得脱险境之后,自当以此神功为贵教尽力,不敢有负列代教主栽培救命之恩。” 张无忌此刻心中想到:我非明教教徒,奉我太师父的教训,将来也决不敢身属明教。但我展读阳教主的遗书后,知道明教的宗旨光明正大,自当竭尽所能,向各大门派解释误会,请双方息争罢手。 而张无忌又说道:“羡哥,这第七层乾坤大挪移心法我有十九句不通,并未练成,你功夫见识超我许多,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吴羡摇头说道:“我只练至第四层,第五层都没有影儿,第七层更是未曾修炼,所以不能替你解惑。” “什么?”张无忌极为吃惊,从当初遇见吴羡而起,张无忌便觉得吴羡不仅聪明内敛,而且其功夫神奇精妙,江湖上少有见过,一直对吴羡颇为敬重,如今听见吴羡只练至第四层,不由心中极为复杂。 “这有什么,足可见无忌兄弟内功深厚,远超我一大截儿啊。”吴羡搭着张无忌肩膀,很是洒脱笑道。 吴羡回梦心经才练至第七层,还有二层没有练成,而张无忌九阳真经已是圆满,自己内功比不上他理所当然。这一次穿越之子比拚天命主角,以天命主角获胜而告终。 小昭出声道:“张公子,你说有一十九句句子尚未练成,何不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把它都练成了? 张无忌站起身来,说道:“日盈昃,月满亏蚀。天地尚无完体。我何可人心不足,贪多务得?想我有何福泽功德,该受这明教的神功心法?能留下一十九句练之不成,那才是道理啊。” 小昭接过羊皮,请他指出那未练的一十九句,暗暗念诵几遍,记在心中。张无忌笑道:“你记着干甚么?” 小昭脸一红,说道:“不干甚么,我想连公子也练不会,倒要瞧瞧是怎样的难法。” “好了,别玩闹了,已经耽误不少的功夫了,我们须得离开了。”赵敏上前一步,又递给吴羡一个眼色,便是让他推开石门,大家好一起出去。 吴羡已练成四层乾坤大挪移心法,当初阳顶天掩石门之时,也只不过是四层的乾坤大挪移,吴羡不见得会比阳顶天差,随即过去西北角,左右手合推出力,按在石门边上,依照适才所练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微一运劲,那石门便轧轧声响,微微晃动,再加上一层力,石门缓缓的开了。 几人都不由深呼一口气,那深黑幽闭的石室太过压抑,赵敏亦是伸个懒腰,一袭慵懒的气质,小昭则大喜而跳,足上铁链相击,叮叮当当脆响。 “小昭姑娘,这是谁这么狠心,竟然用铁链拷着你。”赵敏微有愣神,盯着她手脚上玄铁手铐,问道。 小昭颇有愁绪叹一口气,又忽而笑道:“是小昭自己不好,惹得小姐生气,所以才拷上这么一副枷锁。” “要不我试试拉开铁链?”张无忌只当小昭是个好姑娘,一路过来对自己多有帮助,又是如此活泼可爱,心中有些不忍,遂打算拉断铁链,还小昭自由。 小昭开心笑道:“好啊,一定可以的。” 张无忌拉住她双手之间的铁链,运劲分拉,铁链渐渐延长,却是不断。小昭叫道:“啊哟,不好!你越拉越长,我可更加不便啦。” 吴羡此时看着,他与小昭有旧,此时心中也有怜惜同情,亦摇头说道:“这链子拉不开,只怕便拉成十几丈长,它还是不断。只有用神兵利器试一试了。” “敏敏,你手中‘白雪’不也是一把宝剑么?不若试一试吧,若是连‘白雪’宝剑也斩不断,怕是只有倚天剑和屠龙刀,才可以斩断小昭手脚上的铁链了。”吴羡扭头望着赵敏,开口说道。 小昭听来,心情一阵跌宕起伏,既有期盼手脚铁链断裂,重获自由的激动之情,又有一些害怕之感,若是“白雪”宝剑也斩不断,那么自己恐怕一生都会带着这脚链了。 还有依靠屠龙刀和倚天剑,或者是小姐手上的钥匙。可小姐对自己处处提防,怎么会给自己钥匙呢。而两把神兵人人宝贝,又怎么肯借给自己斩断铁链呢。 “好。”赵敏俏声说道,手中白如雪、薄如蚕翼长剑出鞘,剑光冷寒,唰的一声,直击在那黑铁锁链之上,两者相碰清灵悦耳,可那轻灵之声过后,却是一阵衰沉的低吟之声,而铁链完好不缺,不见丝毫缝隙。 “没有办法啦。”赵敏剑回鞘,双手摊开,脸上也有同情之色。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者说,你们不觉得铁锁叮当叮当,很清脆、很好听么?”小昭习惯性的掩饰失望,轻快灵动的摇晃着脚上的铁链,又侧耳倾听,强装活泼的笑着。 吴羡见来心中有同情,可赵敏又在身边,自己倒是不好安慰小昭,只轻声说道:“我们三人都将你当作妹子,你放心吧,你的问题包在我们身上,况且我们困在这山腹之中,尚能出去,难道还奈何不了这两根小小铁链。” 张无忌也帮腔说道,一口应承此事,说道:“小昭,待咱们回到光明顶后,我便请不悔妹子替你打开锁链,你们之间并不仇怨,只不过是一些误会罢了,以我和她的交情,她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那就谢谢羡公子,谢谢张公子,也谢谢赵姐姐。”小昭盈盈一鞠躬,温婉而行礼道。 待几人先穿过另一座石门,才转身细细观察这座石门,说是石门,其实不然,着本是一块天然生成的大岩石,岩底装了一个大铁球作为门枢。年深日久,铁球生锈,大岩石更难推动了。 而之后吴羡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赵敏指路,再后面是小昭,最后由张无忌垫底。赵敏记忆深刻,过目不忘,那地道秘图分分明明装进其脑海中,循着赵敏指路而行,地道中岔路虽多,但毫不费力的便走出了山洞。 一出岩洞,强光闪耀,几人这久适应了黑夜,这突然一时之间乍遇强光,眼睛竟然睁不开眼,过了一会,才慢慢睁眼,只见遍地冰雪,阳光照在冰雪之上,反射过来,倍觉晶莹与光亮。 而出了山洞,几人才细细瞧见小昭全部容貌,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赵敏心中惊叹,眼前这个小姑娘十分美丽秀气,却又有几分异域风情,赵敏说道:“小昭,你是西域姑娘么?比中原的姑娘,多了几分特别的好看。” 小昭秀眉微蹙,说道:“我倒宁愿像中原姑娘了……”那便没有许多烦恼,妈妈也不会东躲西藏,把我丢在义父义母家,不肯带着我一起了。 走到崖边,四顾身周地势,原来是在一座山峰的中腰,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极目眺望,遥见西北方山坡上有几个人躺着,一动不动,似已死去,吴羡说道:“咱们过去瞧瞧。” 四人纵身向那山坡疾驰而去,到得近处,只见两个人死在雪地之中,白雪中鲜血飞溅,四人身上都有刀剑之伤。其中三人穿明教徒服色,另一人是个僧人,似是少林派子弟。 张无忌惊道:“不好!咱们在山腹中呆了这许多时候,六大派的人攻了上去啦!”一摸四人心口,都已冰冷,显已死去多时,吴羡与赵敏闪身奔出,而张无忌忙拉着小昭,循着雪地里的足迹向山上奔去。 走了十余丈,又见七人死在地下,情状可怖,几人循着道路上各派尸体,又清理掉一些路上的杂兵,便从大门中抢了进去,穿过两处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 还未进去,战鼓擂擂之声,惨呼哀嚎之声,刀剑相碰之声,皮开肉绽之声,各端惨绝人寰的叫声,宛如十八层扒皮地狱一般,只在外出听着,便叫人一阵骨寒,实在不敢进去。 四人迈出那一步,见广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人影散乱,各帮各派服饰的弟子皆是在人群中拼杀,一时之间,刀光剑舞,鲜血四溅。 而明教之中,有一潇洒沧桑魅力大叔,他亲手执旗,站在西方高台,台下有一众黑袍人影,面色冷酷严寒,戒备森严,真乃铁甲死士,鲜艳的五色彩旗,金、青、黑、赤、土五旗于劲风之中飕飕作响,还有天地风雷四门战旗,他动作流利奇快,这些旗帜在他手中都舞出花来。 他有时一手握着五色玄旗,旗上一枚熊熊圣火似迎风而展,如同噬人的火之巨魔,张牙舞爪扑将过来一般,玄旗在他手中灵活而动,或左或右,又上扬下摆,旗帜拖动有如苍龙出渊、择人而噬,底下部队迎合,弟子摆兵布阵,摆出金龙之阵,龙首威风凛凛、不怒自威,龙爪张牙舞爪、急欲待出,神龙摆尾、一定天下。 七大派虽然人多势众,但明教弟子皆是精英,又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阵法一摆将出来,那长龙派在众派门人之中,七大派被零零散散分在几个区域,各自为战,如一盘散沙,只能与只有七大派三分之一人马的明教拼个势均力敌。 广场中西北角之中,殷梨亭纵身一跃,一下子扑在宋远桥身边,一剑刺开身边的明教弟子,顿时赤红鲜血喷溅而开,直将他一身白袍染得血红,此时殷梨亭哪还有温润如玉、儒雅斯文的模样。 “大师兄,现在情况于我各派不利,魔头训教有素,摆出沙场之阵,我们各帮各会独自为战,这般下去,只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擒贼擒王 明教阵营之内,白眉鹰王与青翼蝠王在人堆中杀着,周边已躺着数具尸体,那鹰王一双鹰眼睥睨天下,此时明教得势,鹰王颇有些松气道:“光明左使不愧是教主之下第一人,文武全才、机智多谋,此番困境若无他作解,只怕圣火真要灭了,我等也无颜赴黄泉面见教主。” 青翼蝠王双手一提,轻飘飘提上两名巨鲸帮弟子,又手掌一捏,两名弟子脖颈一断,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嘿嘿,昔日鹰王与杨逍争权之时,人人都想做教主,可是谁也不服谁,现在怎地服了。”韦一笑调侃而道。 “老夫只是敬佩他的本事,可要让他来做教主,与昔日阳教主差个十万八千里,老夫也是不服的。”鹰王气势张扬,语气丝毫不留情面说道。四大法王与光明二使,没有谁比谁高上一等,若让杨逍做了教主,他平白低了一等,自然不服。况且你光明左使都可做教主,我白眉鹰王为何不可。 “嘿嘿。”韦一笑啧笑一声,身子却是提脚一纵,便化作一道青影,藏在人堆之雄走了,则不知去了哪里。 鹰王大喝一声,鹰爪更是凶狠狠辣,招招攻敌要害,不留余情。 …… “爹,六叔说得对,按着这情况下去,崆峒派首先就撑不住了。”宋青书也慢慢后退过来,神色有些焦急,似在催促宋远桥拿决定。 “四弟,你怎么看待。”宋远桥镇定若松,面色平静如常,他跟随张真人已经多年,颇有万事不动我心,千难不压我意,百念十劫不压我一片静心。 张松溪是武当的智囊,既深谋远虑、长于谋划,又坚韧果决、锲而不舍,既机巧百变、心细如发,又处之淡然、做人大方。 原着中张翠山一去十余年音信全无、生死未卜,江湖传言都道他为龙门镖局灭门惨案真凶,武当诸侠自然是多方打探寻找未果,多年下来大家心也淡了。 只有张松溪不仅细加查访,多年不变,而且料定有朝一日,张翠山若重履中原,龙门镖局灭门惨案定会再起波澜,其中固然另有乾坤,但恐怕张翠山必定牵涉其中,而虎踞、燕云、晋阳三家镖局分别为江南、冀鲁、西北各省众镖局之首,到时这三家镖局必要出头干预,为了避免到时手足无措,是以事先精心打探埋下恩惠,如高手对弈,开局就胜了三分。 张翠山归来之后,各大派武当山兴师问罪,张松溪舌战少林诸僧,词锋犀利,有理有节,唇枪舌剑,无不切中要害。 后来荒郊雪地,武当四侠追寻莫声谷踪迹之时,力战张无忌所扮蒙面人,诸人不敌一一受制,唯有张松溪处变不惊,使计夺下张无忌面罩。 张松溪是个身材矮小、满脸精悍之色的中年汉子,此时听见大兄发问,当即侧头一观,西边高台那道顶天立地的潇洒身影,心中感叹:光明右使果真是英雄人物,一眼纵观全局,还呕心沥血摆阵御敌,手中战旗舞得虎虎生风,当真是一心几用。张松溪同为才智、武功卓绝的人物,心中也不免有些敬佩。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张松溪一开口,朗声说道,一语道破天机。 众帮派绝无可能如同明教众人一般,训练有素、有如一体,那么在排兵布阵之上差了一筹,可那明教如何能够抵御众人的,除了本身配合无间之外,最重要便是高台上那人—杨逍。 宋远桥一听,那一双丹凤眼中闪烁精光,此乃妙计,可如何能够接近看台,也是一个大问题。武当五侠皆是英雄之辈,万众之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可明教众人也绝非酒囊饭袋,若是一个不慎,便是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以我五人之力,要行此计有些困难,明教白青两大法王、五散人还有五行旗掌旗使,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况且我五人全部走开,身边这些弟子势必挡不住群魔的围攻……”宋远桥又道。 “峨眉灭绝师太,少林空闻大师,昆仑铁琴夫妇,崆峒五老,华山掌门和丐帮龙头。”张松溪朗声说道,将各派武学大家一一道出,意思显而易见,联合众派高手围攻之,则必教杨逍腾不出手来指挥众人。 战场伤残之士哀嚎之声绵延,明教擂鼓声震天,广场又有千丈之远,即便内功极为深厚如张真人他老人家,也不可能一语传出千丈,让每个人都听到。 “四哥,如何能够让诸位高手得知。”殷梨亭心中恨意滔天,望着看台上风度翩翩、文才武功的杨逍,便想起已经死去的芙妹,语言也有些凄厉与憎恨,急问道。 几人都知晓殷梨亭心中已乱,却也不待指出,只是对六师弟更加怜爱。 “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张松溪说道。 “如何?” “他以旗语御兵,我以旗语通信。”张松溪智珠在握,不再绕弯子,说道:“以血书于旗上,又跳上那座山头,旗上写‘斩首’,诸位掌门长老皆是智者,不会看不通的。” “好,四哥,我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便让我来执旗掌命吧。”殷梨亭咬牙说道。“取布来。” 当即有弟子取出一件白衣,殷梨亭唰唰几剑,白冷剑光划过之时,那白衣整整齐齐变成大旗,迎风而展。殷梨亭又剑芒一点,指尖一破,便在白旗上书道“斩首”。 那两个硕大的字古朴有力,却又略显狰狞,其中恨意绵绵,有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一般。 “取棒来。”殷梨亭手臂一举,又喝道。此刻他一改往日绵软的性子,嗓音坚定浑厚,颇有些威严之气。 “是。”众弟子齐声喝道,便将一处塌了的棚子取掉,搬来柱子,三两下削成一拳粗细的木棍,便递给了殷梨亭手上。 只一会儿,那道写了血字的旗迎风而动,“诸位兄弟,我便去了。”一语甫罢,殷梨亭当即脚步一踏,身子携着那道白旗冉冉升起,已是落入近处之人的眼帘。 殷梨亭又踩着石壁,一纵一跃,身子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又跳上两丈之高,而底下众帮派皆是瞧见,但那白旗收着的,字体也看不清,众人一时不知他要干些什么。 天鹰教殷野王瞧见,其冷电般眸光一寒,当即发号施令道:“天微堂神弓营弟子何在?” “在。”众人齐齐喝道。 “给我把他射下来。”殷野王厉声喝道,精瘦的手指向半空中一指,正好对着跳上悬崖的殷梨亭。 “是。”众人一答,顿时气氛沉默凝重,众人弯弓引箭,弓弦拉到最满,齐齐瞄准目标。 “射。”副堂主一语,咻咻咻,那些长箭如流星疾矢,又似凌空而去的飞箭,去势汹汹、不可阻挡。 殷梨亭早已料到,此次跳上悬崖艰险困阻,九死一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除掉明教,手刃仇人,他手中旌旗摇摆开来,又无其他的兵刃,便将木棍摆在胸前,一边向上跃到高处,一边疲于抵挡飞来疾矢。 “不好。”张无忌见敦厚仁爱的六叔有难,又想起自己深重寒毒时,六位师叔不辞辛劳,每日每夜为自己输送功力,以保性命,同时还有六叔对自己的关爱照顾,眼见六叔有难,自己却是在这眼睁睁的瞧着,若是六叔有何不侧,自己如何能够心安。 吴羡也知事情脱离掌控,眼下群人乱斗,自己如何能够出力,只能等到双方斗得累了,两败俱伤之时,那时双方皆是损失惨重,再由张无忌道出成昆的奸计,陈词厉害,双方才有可能罢手。 张无忌发足奔出,一跃而飞出十数丈,这时他体内九阳真气流转如意,乾坤大挪移心法练到了第七层,一举手,一抬足,在旁人看来似非人力所能,身轻如燕,如飞天之鸿一般。 不至片刻,张无忌纵身掠至东北角,他心下一急,施展出武当梯云纵,却比之殷梨亭更加高明与快捷,一跃而起两三丈,很快便挡在了殷梨亭面前。 而张无忌这猛一出场,顿时惊艳众人,众人心中皆是惊叹:少年好精妙的轻功,众人的目光都射向这衣衫褴褛的少年。除了峨嵋派诸人,以及宋青书、殷梨亭、杨逍、说不得等少数人之外,谁都不知他的来历,均感愕然。 而殷梨亭见他用武当梯云纵,一时有些疑惑,又见少年挡在自己面前,不由轻声喝道:“少侠你快退走,这寻常的利箭伤我不得,你倒是要小心莫受了伤,免得我心中愧疚难当。” 张无忌多想叫一声六叔,可话到嘴边,却是又吞了回去,最终只昂声说道:“在下早就敬佩武当诸位大侠的威名,殷六侠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这寻常的弓箭实在奈何不得殷六侠,然在下也想尽一分绵薄之力,殷大侠,您就放心上吧,我来守卫你。” 赵敏牵着小昭坐到一边,好奇得看着两边人马打仗,赵敏有心考教小昭,便和颜悦色对小昭说道:“小昭姑娘,你对奇门遁甲、易经八卦见解非凡,你看这场中情景,哪方优势,那方劣势,若依你言,劣势一方又如何能转劣为优,转危为安呢?” 小昭柔雅坐在一边,便像初春的风信子一般,温婉、灵动、坚强、柔和,小昭心中暗自警惕,但依先前自己有所言,此刻答也不好,不答也是不好。一双美眸只呆呆望着战场,犹犹豫豫不肯开口。 “只是讨教一番,再者我与明教没有瓜葛,你与明教的恩怨,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赵敏笑嘻嘻说道。 赵敏话中意思便已表明态度,她只是略有好奇,对战场局势好奇,对小昭来历也有些好奇,但并不掺和到她须明教的恩怨之雄 小昭柔声道:“杨老爷足智多谋,兵法易经、奇门遁甲多有涉猎,小昭定不是老爷的对手,但单以眼前这滔滔长龙之阵来说,七大派被分攻各处,各自为战,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即便是神仙来了也难办。” “不过若我有一队百人奇兵,则眼前阵势可破,奇兵先分成两队各五十,一队从巽位插入佯攻,假意相救峨眉派,则龙首必定回望相助,这时另一队从乾位进入,可顺利解救武当众人。” “这一时间,我便有了三只队伍,武当可受我之命,向下抢攻拖住龙首,另外两只奇兵迅速插入队伍,解救其他帮派,最后众派聚于一处……” 小昭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赵敏听来拍手称道,言语之中对小昭多有夸赞。 “那你瞧得出来,现在武当诸位在用什么法子么?”赵敏目光一转,又向小昭问道。 小昭脑袋打量着众人,又向山崖上望去,殷六侠手中一杆白旗,一边躲避飞来疾矢,一边往高处跃着,而白旗并未展开,也见不着其中的隐秘。 难道他是想与杨老爷打擂台?不像,不像,殷六侠外表谦谦君子,温柔软和,实在不像懂韬略之人? 小昭见到赵敏笑脸盈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心中已有把握,不由心中敬佩,同时又有些小心,对赵敏更是提防:这般聪明伶俐、阴谋算计的女子,我不如示敌以弱,暂且先麻痹她。 又过片刻,小昭本就活泼聪明,已经想出了殷六侠是打算抱着“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的打算,通知各大派的高手,一齐向杨老爷出手。 小昭却是眉头紧蹙,额头上乌云笼罩,小心翼翼说道:“赵姐姐,难道他想与老爷比个高下?指挥众门派与老爷拚个两败俱伤。” 赵敏俏脸一点,好看的眸子盈盈一眨,便说道:“谜底马上揭晓了。” 殷梨亭已至高处,他立于石壁之上,身材修长有度,双臂展开挥旗,那白色的旗帜上,鲜艳夺目的字体映入眼帘,不仅是七大派瞧见了,明教众人也是瞧见,一时之间,气氛更是风起云涌。 首先是明教弟子攻势更狠,那如同巨龙的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撕裂众帮派的防势,而明教这么一攻来,七大派更觉刻不容缓,各派掌门首领先是吩咐下来,便只待殷梨亭一声令下,各派高手尽皆出动,袭杀杨逍。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乱斗 殷梨亭环视下方诸人,众派掌门、长老翘首以盼,手中刀剑不得停歇,一直与周边魔教弟子拚斗。 而杨逍御旗之时,已见众帮派虎视眈眈,而殷梨亭手中那血字白旗,只一个念头闪过,他便晓得众人在谋划什么好事。 杨逍手中黑色玄旗动作一停,那旗便不再飘动了,他右手一掷,玄旗稳稳插入三尺外木架之上,他轻身一掠,一脚踢在木架之上,架子一震弹射出九门旗帜,而那黑色玄旗却胶着在木架之上,寸许未动,将自己所需要的一并摄来,而不需要的却稳稳待在原出,这般精妙的掌控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在场众好汉瞧见,皆是惊讶,无不敬佩他的武学造诣之高,众人绝无人敢说,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 殷天正等明教高层瞧见,皆是暗自敬佩,同时想到:乾坤大挪移不愧是本教神功,就这一分掌控力道的本事,便是让其他功夫难以企及。 殷梨亭手中长旗迎风招展,忽而一动,棍头直指杨逍,众帮派各汉子瞧见,皆是不再犹豫,无论是武当众侠、少林空闻、空智大师,还有华山掌门等等,皆是掠身一跃,身形奇快于九天之中掠去,一齐攻向杨逍。 灭绝师太目光汹汹怒火,无时无刻不瞪着杨逍,杨逍先设毒计害死孤鸿子师兄,再害死自己爱徒纪晓芙,她将所有账全算在明教杨逍的头上,却从未搞清楚过,她老情人比武输在了杨逍手下,心高气傲病死中途,这能怨在杨逍头上?而纪晓芙也是她亲手毙命。 此刻见到殷梨亭发号施令,灭绝师太毫不犹豫,手中宝剑剑光一寒,身前那魔教弟子劈成两半,鲜血四处四溅,在血雨之中,灭绝脚尖一点,身形有如离弦之箭急速掠去,剑光青芒闪烁,直向杨逍而去。 正在这时,杨逍瞧见袭来的众人,不急不缓转向众人,“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后土五旗掌旗手何在?”杨逍轻松将五杆旗一插地上,又对着五行旗各掌旗手说道。 “在。”五人行礼说道。 “接旗,接下来由你等人发号施令、执掌令旗。”杨逍右手一挥,一股绵绵劲力推出,那五杆旗像被飓风呼得一吹,轻飘飘落直五人跟前,五人右手矫健一握,身子一跃一丈,已跳至看台第二层,分别号令五行旗。 只见长龙一变,龙首锐金旗,龙身巨木旗衔接,两只龙爪分别是烈火旗、洪水旗作战,龙尾后土旗,此时五旗分开,身形一变化成五把尖刀,互为犄角之势,插进六大派人马之中。 当即,杨逍又分配好天地风雷四门和天鹰教众人的任务,这时人群中明教高层也回了来,众人皆是瞧见七大派高手突身过来。 “哈哈,想昨日大伙儿还为了教主之位争个死活,没想到今日还能携手拒敌,真是奇哉,怪哉。”厚土旗颜垣笑道,环顾杨逍、法王、五散人一眼。 周颠疯疯癫癫骂道:“奇个屁也,怪个屁也,他妈的,老子当年发了誓,说过永远不上光明顶,永远不理明教之事,今日却又自己送上门来,还是和杨逍一起抗敌,真扫兴。” 说不得和彭和尚两人自当日受了伤,这两天下来,元气还未恢复,但明教生死存亡之机,怎敢躺在病榻上,故而拖着残躯战斗。 说不得哈哈一笑,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样一起对敌,总比咱们内斗,争权夺利来得快活。” 殷天正白发须飞,一身气势飞扬,颇有敌万人我自不惧的气势,鹰王眼中厉光一闪,说道:“且让我们摈弃前番的恩怨,今日勠力抗敌,共卫明教。” 杨逍眼中有些轻松之色,若只凭他和天地风雷四门,如何能抵挡各派合剿,幸亏诸位上山相助,便说道:“今日恩情杨逍记住了,往日一一图报。六派高手袭来,那峨眉灭绝手上倚天剑锋芒毕露,锐金旗庄旗使已经命丧倚天剑之手,便由我来牵制峨眉灭绝师太,诸位各自寻找对手吧。” 殷天正又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早就听说少林龙爪手天下一绝,在下早已想讨教一番,便由在下和犬子对付少林两位高僧吧。” 其余诸人都选好对手,便等着那六大派的高手过来,诸位皆是毫无畏惧之心,接下来便是兵对兵,将对将,干一场硬仗了。 只在一瞬间,诸位七大派高手先后跃人而过,从人堆之中跳将过来,与明教高层互相对峙。 “阿弥陀佛,明教多行不义,现在众帮派围攻光明顶,诸位施主投降吧,免得徒增伤亡。”空智双掌合十,又念一声佛号,一双白眉勾了下来,耷拉下来,温和说道。 “老秃子,那我们投降了,你欲如何,将我们全部杀了……嘿嘿”周颠眼中异光一闪,便想和空智论道论道。 “和这些魔教魔头有什么可说,全部杀了便是。”灭绝冷声说道,同时手中剑光一闪,那长剑舞将起来,五六尺内青芒当如流水,在她手中摆动雀跃,同时又如同一只灵蛇一般,时时准备跃起伤人。 众人见到,无不震慑,灭绝师太一手剑法高深莫测,正面对敌,无人能够抵挡。 “倚天剑么,十年前便有一个人持着倚天剑来挑战我,可惜剑是好剑,至于这人嘛……”杨逍忽的飘然而过,众人只见到一个白影掠过,杨逍便站在灭绝师太三丈外了,杨逍又叹一口气,但他潇洒成熟的脸上有些感慨,欲言不言,但语气倒不似好话。 灭绝眉头一皱,脸上更加阴寒,孤鸿子和纪晓芙的老帐,加上今日贬低嘲讽的新帐,心中更加愤怒。灭绝冷森喝道:“恶贼,剑下见真章。”当即执剑抢身攻去,向杨逍方位逼去。 杨逍本就是故意相激灭绝,灭绝师太内力深厚,再者出身名门望派,一身精妙高超的绝学,杨逍自然不敢小觑,便略施小计,一只愤怒失去理智的老虎,总比冷静伺机而动的猎豹更好收拾。 杨逍心知不可力敌,那倚天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庄铮旗使便是吃了小觑宝剑锋利的亏,狼牙铁棍被一剑削成两半,连着他的脑袋一起开了花。 杨逍于三丈之外灵活腾跃,手中弹指神功打出刚劲儿的石子,灭绝师太剑光一凛,铿铿几声,石子被剑气一扫,分成几块碎落各处,杨逍见状只道难办,却也不使用金铁质暗器,原来倚天剑、屠龙刀皆有磁性,如果打去金铁暗器,还未打至人身上,便被刀背剑身给吸过去了。 杨逍一跃奔出数丈,往六大派地方过去,却是想着在名门正派弟子之中,灭绝师太出手定然有所顾忌,不像这般锋芒毕露,灭绝见杨逍只于远处放暗器,此次又往人群之中奔去,心中憎恨不已,也追赶过去,同时冷嘲道:“我当明教光明左使有何本事,不过只会躲躲闪闪、四处躲藏罢了。” “我虽然看不惯杨逍,更看不过你这个老尼姑,若不是仗着倚天剑,你是哪个的对手,就华山派那个没用的掌门鲜于通,你都敌他不过。”周颠一口唾沫喷出,又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下嘴巴,表情欠揍的说道。 灭绝突身过去时,回身一望,眼中冷寒,说道:“你也想试试倚天剑吗?” 周颠笑嘻嘻摆摆手,说道:“老尼姑你还是找杨左使吧,替你的老情人报仇,我去欺负鲜掌门去了。”周颠话罢,一掌拍向鲜于通,两人战斗起来。 灭绝冷哼一声,便转身过去追击杨逍,不再理会说垃圾话的周颠。 鲜于通脸色一黑,什么叫老子没用,当即怒上心头,手上蛇头铁扇一握,另一手鹰抓狠厉,便迎着周颠相击。 “周颠,说不得和尚我情况不妙,你该把最弱的鲜于通让给我啊。”说不得和尚哈哈大笑,与周颠开玩笑道。鲜于通只觉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在诸英雄面前,接连三番被出语打击,即便以他三寸不烂之舌,面对死缠烂打、疯疯癫癫的周颠,也是讲不通道理。 “那崆峒五老你随便捡一个罢,那五个老头,也没什么真功夫,比之鲜于通强不了多少。”周颠对敌之时,又说上这么一句话,顿时惹来众人敌视。 唐文亮脸上不悦,本想抢过鲜于通手上的周颠,可这样一想,未免显得被人戳中软肋,便气急败坏对敌周颠,不显大气。可他却不晓得,鲜于通数招拿不下周颠,周颠又边打边骂,从他到他十八代祖宗,没有谁能逃脱周颠的毒口,鲜于通怒火攻心,不管不顾,便决意使出拿手好戏杀掉鲜于通。 白眉鹰王、韦蝠王、彭莹玉、冷谦、张中、五行旗等各自寻着对手,拚斗起来。而六大派高手众多,各帮各派皆有五六名好手,明教高手虽是尽数精锐,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张无忌随着殷梨亭过了去,见到场中战斗的众高手,还有战场中的各派弟子,鲜血染红整个广场,张无忌心知这是成昆诡计,现在成昆见着双方不死不休、元气大伤,皆是死了数百名的英雄好汉,一定很开心吧。 你们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再打啦。张无忌心中念头闪过,多想各帮各派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再有任何伤亡了。 吴羡与赵敏坐在一堆,目光扫视着广场中拚斗的各人,当真是刀刀见红,不留感情啊。而吴羡目光紧紧盯着少林僧人,想找出成昆的踪迹。无奈只见过成昆的背影,他的模样却是不知。 “喂,你们丐帮真厉害,团结了其他帮会,那天地风雷四门四百多人,竟然都拿不下丐帮,你不是丐帮弟子么,怎么不去帮他一帮。”赵敏眯着眼笑嘻嘻的,怂恿道。 吴羡摇摇头,叹口气说道:“这江湖还真是强者的江湖,弱者只能被支配,我进去干嘛?去杀人?” 吴羡瞥一眼丐帮之地,那原本有五十之众的精英,现在只有三十余人了,团结上神拳门等帮会,也有个两三百人,而广场之中,孟义等人拼死血战,丐帮与明教有不解的恩怨,怕是更加难以消逝了。 此次围剿光明顶,成昆功不可没,吴羡已经掏出小本本记上,成昆师徒当真是翻云覆雨、覆雨翻云,将江湖搅得一团糟糕,吴羡见双方又杀红了眼,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该当何解? 小昭偷瞧吴羡一眼,心中暗暗想着:吴羡哥哥穿着整齐干净,怎么会是丐帮弟子?他也不像乞丐呀。待瞧见赵敏望过来时,小昭又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小昭,你家小姐在哪,现在明教众人忙着抵御七大派,不如请你家小姐出来,威逼利诱她交出这手铐的钥匙?”赵敏低头见着小昭手脚上的铁链,那铁链黑黝黝、亮晶晶的,显然非凡铁所铸,赵敏一时见猎心喜,若自己也有这么一副厉害的手铐,以后监禁折磨犯人之时,那便更加好玩儿了。 小昭对杨逍颇有畏惧,再者自己现在为奴为婢,小姐与张公子关系匪浅,若是自己与小姐关系破碎,水火不容,妈妈又不来找自己,那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更加难办了。 “谢谢赵姐姐,一切凭张公子决定吧。”小昭委婉拒绝道。 “那好吧。”赵敏说道,一双明亮的目光在六大派中扫视,这一眼,又见着几个厉害的年轻人。 武当派宋青书剑法精妙,内力不俗,他身形轻灵柔和,手中长剑绵绵不断,剑影不绝迷人眼,每一剑、每一式,举重若轻、重意不重力,优美潇洒,当真不愧有“玉面孟尝”之美名。 丐帮的孟义,也就是那日与吴羡同行的汉子,他一手掌法刚柔并济、浑厚有力,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身形施展开后穿行如飞。动若江河,静如山岳。对敌时,陷巧之处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 华山派陈厚,他的功夫与鲜于通如出一辙,皆是华山派绝技鹰蛇生死搏,他一双拳术施展时,右手非持蛇头形状的利器,而是手成蛇形,使点打刺戳的功夫;而左手则使鹰爪功,使擒拿扭勾的功夫,苍鹰矫矢之姿及毒蛇灵动之势可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忌出手 张无忌心地仁厚,想着:众人之所以亡命者,多是因为兵刃无情,若是夺下众人的刀剑,那么必定可以减少伤亡。 张无忌便疾奔而走,每当有人即将饮恨之时,张无忌手中一勾,那兵刃便被他轻飘飘带走,拯救了一条性命。 张无忌晃眼间,又瞥见西北方有明教弟子刀劈向峨眉弟子,又闪身过去相救,手中劲力一带,那砍人的人只觉手臂被劲力一摆,手中长刀似一条泥鳅一般,挣着巨力从手中挣脱,哐当一声落在远处的地上。 这般下来半个时辰,张无忌并不疲倦劳累,反而精神矍铄,内力绵绵不息、涌动如泉,他只觉浑身轻飘飘的,自己这半个小时下来,救了不下数百人的性命。 正如同医生以救病治人为己任,从中获得认同感和自豪感;老师以教书育人获得荣誉;厨子做得菜被吃完而自豪;匠人的作品被欣赏而喜悦。张无忌此刻内心飘飘然,颇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救人的欣悦、自得之感。 张无忌这奇怪的操作,自然惹得人的瞩目,可他九阳真经圆满,速度已块的匪夷所思,兼之学成乾坤大挪移,激发一身的力道,他这移动起来,有如一道灰色的冷电,又是在人群中绕来绕去救人,只两三个圈儿众人便不见了他身影。 张无忌又回到这里,从他救第一人的那个地方起,渐渐地,他的瞳孔收缩,脸上不可思议的惊惧的神色,那神色极为复杂,惊恐、畏惧、后悔、难过、惭愧,各种复杂的念头一齐涌上心头,在脸上展现出来,才会让他一张憨厚的脸上极为狰狞。他的眉头一只耷拉,一只往左拉去,眼睛是大而圆瞪的,但其中闪烁复杂的神色,嘴唇发白,颤抖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 张无忌在地上见着了一具尸体,张无忌便是从他手上夺下了那柄兵刃,没有想到,最后长剑会捅进他的心口,他的死态并不好看,嘴巴张大,眼睛中满是惊恐、不甘,显得十分癫狂,他的屠刀砍向别人时那样的痛快,那样的疯狂,可他却无法坦然面对死亡。 张无忌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受,自己真的是救了人?被自己夺下兵刃之人,在战场中,他们是赤手空拳难以保全自身,又是被谁给杀了。 张无忌眼眶一下子红了,见到明教众人身陷敌军,似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等,皆与大宗师对敌,而还余下七位七大派高手,便默契的以众打寡,分别分去合攻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等。 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招式极其凌厉威猛,深厚不绝的内力,从双抓上向空智大师撞击过去。 殷天正又瞥见身旁攻来的三名崆峒、华山的长老,殷天正虽身处险境,却豪迈长笑,颇有生死置之度外的阔达之感,殷天正鹰抓一翻,正抓向崆峒五老之一宗维侠心口,这时华山二老双刀锵锵而来,分别递向鹰王胸口与双腿,这正是围魏救赵之计,鹰王自衬难办,一对一、一对二已是难拿下敌军,如今更以一敌四,内力更是消耗甚多,今日看来是要栽了。 殷天正鹰抓一收,又向那两柄雪亮长刀拍去,身子借势一掠,人已至了三丈之外。空性长眉一抖,宝相庄严道:“宗施主,华山两位长老,这殷施主是贫僧对手,如今我们四人以众凌寡,未免不显英雄。” 华山二老一高一矮,皆是五旬有余,高老者尖声叫道:“与魔教之徒论什么道义,你觉得侮了你少林的大名,自可以收手不干,毋须假惺惺装模作样……” “师弟。”矮老者叫了一声,那高老者听见,赶紧停口不再说话,颇有些委屈的模样。 矮老者又向空性拱手说道:“空性大师,我师弟口无遮拦,我代他向大师赔罪了,大师到别处去吧,这只秃鹰就交给我师兄弟与宗大侠了。” “这…”空性十分挣扎,自己顾忌少林威名,不肯以多欺少行不义之事,可其他侠士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完全不顾忌自己声名,相比之下,自己哪有出家人四大皆空的境界。 “阿弥陀佛。”空性单手合十说一声佛号,想起死在谢逊手中的空见师兄,已下决定,又对着他三人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便舍了这名声又有何妨。” 空性又从天空中一掠灰影,便向这殷天正攻去,第一抓不中,次抓随至,他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一个灰袍僧人似变成了一只灰龙,龙影飞空、龙爪直舞,一双龙爪劲气肆虐,攻势密不透风。 “少林龙爪手,果然名不虚传。”殷天正见猎心喜,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天鹰凌空,鹰抓锋利冷寒,两抓相碰,竟是不分高下。 那龙爪手只有三十六招,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空性中年之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龙爪手来,无不立占上风,总是在十二招以前便即取胜,自第十三招起,只是自己平时练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这一次直使到第三十六招,仍未能制服殷天正,那是生平从所未有之事。到第三十七招时,已迫得变化前招。 四人见着,皆是敬佩:少林龙爪手不愧是七十二绝技之一,龙爪威猛无俦,天下爪法少有能及,而白眉鹰王果真不负盛名,他的鹰爪擒拿手乃百余年来武林一绝,当世无双无对。 “我来助你。”矮老者见空性久拿不下殷天正,当即高声叫道,那高老者听师兄一话,两人心有灵犀,手中雪白长刀劈将而出,分别一左一右,双脚于地上方位不停变化,踩着乾坤八卦的方位,极其精妙绝伦,步子当真飘逸高深,让人难辨虚实。 张无忌见两位老者去势汹汹,而外公白眉鹰王对敌空性之时,两人只是旗鼓相当,此刻却要面对四人的围攻,只怕这两位老者刀一过去,外公便…… 张无忌心中担忧,顾不得许多,他身形抢出,快步至了鹰王跟前,摆出架势,大声喝道:“你们以多欺少,这不公平。” 这一声中气十足,语气洪亮,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吴羡也是远远殷天正情况不妙,赵敏更是小女人心性,一直将当日鹰王一抓记在心中,此时见到殷天正身陷险境,腹背受敌,拍手叫好。 此时两人见到张无忌进场出手,吴羡只盼张无忌能化险为夷,消除两边得恩怨仇恨。 赵敏只一思索,晃眼间想起张无忌父亲武当名门张翠山张五侠,母亲时天鹰教紫薇堂堂主殷素素,他先去相助殷梨亭,此番又去帮助殷天正,当真是夹在两派之中,左右为难啊。 小昭也捂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海蓝色眼睛中闪过一抹惊色,她惊道:“公子他是干嘛?” “不如走近些看看?”吴羡说道,此时几人距张无忌等“十万八千里”,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这边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 “好啊。”赵敏笑嘻嘻说着。随即几人从广场边界过去,赵敏和小昭走在靠墙一边,吴羡走在外边,清理着杂兵。 高老者见到张无忌突兀间出来,一时没有瞧清楚他从何处过来,不由心中一吓,又咋咋呼呼,吹胡子瞪眼说道:“小屁孩儿,你一会儿去帮助殷六侠,现在又要帮殷天正,你到底是哪边儿的人马。” 张无忌被他这么一说,自己父亲是武当门人,按理说子随父,自己该是武当弟子。可自己母亲是天鹰教弟子,外公更是天鹰教教主,自己与天鹰教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张无忌一时口钝,只觉那老头一下问到痛处,自己不好回答,只是吞吞吐吐说道:“阁下自诩名门正派,可眼下以众凌寡,哪有正派的风范。” “嘿,你这小子,不答老头子的话,还出言相激老头子,看来也是同魔教蛇鼠一窝了。”高老者语气笃定说道,又看向矮老者,说道:“师兄,这个小子没安好心,与魔教穿同一条裤子,不如让他与殷老儿黄泉作伴。” 殷梨亭正与厚土旗掌旗使颜垣比斗,张无忌出声之时听得分明,此时见两老欲对张无忌出手,长剑一边格挡颜垣的铁爪,高声说道:“两位长老,年轻人不懂分寸,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两位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两老者互相对视一眼,殷六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小兄弟,我明教承你的情,你快让开,这可不是玩笑。”殷天正手腕一直,左手鹰爪自上而下袭出,另一手迅速从右打出,攻向空性腰腹,抢出空闲机会,好言相劝。 “咦,这不是那小子吗?”韦一笑、说不得等人皆是吃惊,这少年一会儿救五行旗,一会儿又助殷梨亭,现在又要挡在鹰王前面么? “诸位武林前辈可否停下手,听晚辈一句话。”张无忌朗声说道,声如洪钟、嗓若惊雷,一语远远传出,双方好汉皆是吃惊,少年好深厚的内力。 蝠王身子一扑,身形疾快从崆峒五老唐文亮侧边一过,一掌印在了他后背之处,顿时唐文亮倒地不起,身子一直打着寒战。 张无忌见众人不动,那高矮长老又齐齐奔至,反两仪刀法施展开来,二老刀身一转,刀背横劈向己脖颈后方而下,这动作虽然不快,可二老配合默契有度,一招接着一招,亦是极其的精妙。 张无忌左腿后退一步,右手一探,便带着高老者的长刀过来,动作轻快,又往上一推,两位老者兵刃相碰,将矮老者的刀身格开,正是乾坤大挪移中牵引借力打力之法。 张无忌运转九阳真经,只双掌一拍,打在刀身之上,直将两位老者震出两三丈外。 “好你个小伙子,不讲武德。”高老者本心存善念,故而用刀背对敌,哪晓得此刻被张无忌一掌推开,丢脸丢大发了。 “抱歉。”张无忌拱手道歉,同时又转头看向众人,大声喝道:“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根本是一场阴谋。”他一语即出、掷地有声,可众人皆是不信,只当他少年心性、胡说八道。 “小伙子,你快些退开,等我们覆灭了明教,再来谈谈你说的阴谋。”矮老者摆摆手,示意张无忌退下,好言相劝道。 “跟他一个小娃娃说那么多干嘛。”宗维侠不耐烦说道,宗维侠快步走向殷天正,又见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挡在身前,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推出,要将他推在一旁,以便上前打死殷天正。 张无忌见他伸掌推到,便随手一掌拍出,呯的一响,宗维侠倒退三步,侍要站定,岂知对方这一掌雄浑无比,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 宗维侠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七八步,这才站定。这么一来,他和张无忌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宗维侠心中惊讶,原见到他格开二老长刀,只当那华山二老不中用,此刻才知道眼前少年的厉害。 “少侠大恩大德,老夫心领了,少侠你既非七大派中人,也非我明教中人,便别趟这浑水了。”殷天正见那少年先击退华山二老,又掌退宗维侠,心中暗自想着:这少年实力强横,比之三年前所遇见的吴羡,实力只强不弱。 如今明教身处劣势,自顾不暇,又何必将眼前少年拖下泥潭,殷天正心中感激,任眼前少年本领再强,也决计敌不过对方败了一个又来一个、源源不绝的人手,到头来等各派腾出人手,眼前少年终会和自己一样,腹背受敌,任人宰割,如此少年英才,何必白白的断送在光明顶上。 张无忌多想叫声“外公”,可想着自己数年前便杳无音信,又何必在此时多生事端呢。 张无忌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晚辈不属明教,不属天鹰教,也不属七大派,但晚辈既然晓得了这场阴谋,便不能坐视不管,只盼诸位能携手言和,莫让背后小人奸计得逞,偷笑诸位英雄愚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周颠中毒 “黄口小儿,满嘴胡话,我各帮各派与明教恩怨由来已久,岂是三言两语说得请的。”高老者见张无忌少年心性,不知天高地厚,眼下双方火拼、箭在弦上,非得有一方被杀尽才可罢休。 “我白垣师侄,便是丧生在明教魔头手上,全身肌骨腐烂,不见一寸好肉,此仇怎可不报。”矮长老冷声道,扭头看着张无忌,依身而立,双拳抱胸,似在等待张无忌的解释。 张无忌目光左右躲闪,犹疑许久,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愣在原地,双臂展开拦着,不让几人上前一步。 “小子,既然话说不清楚,那么便给老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给殷六侠面子,连同你一块儿劈了。”矮老者怒喝道。 “矮老头,你既然说白垣是明教中人所杀,那么是杨左使杀的么?又或者是白眉鹰王下的毒么?还是五散人中有人痛下杀手呢?”几人从墙角过来后,小昭瞧见张无忌被问的哑口无言,随即帮腔说道。 那矮老者斜眼怒视来人,见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身边跟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位更是豆蔻之年,并不容情,怒叱道:“鲜于通亲眼所见,岂会有假。还有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是哪派的人马?倘若说不清个名堂,别怪老夫刀下无情了。” “那鲜于通所见就是真?我还说是鲜于通所杀,嫁祸给明教呢。”小昭昂着头,白皙的俏脸直面矮老者,清脆的说道。 “什么…”鲜于通听见矮老者说起白垣已是心慌,手脚忙乱对敌,此刻听见那小姑娘开玩笑一语,却道破了事情真相,突然手脚一软,给周颠一掌打在胸口,飞出数丈之远。 “哈哈,我就说这鲜于通没用嘛,这才一会儿,便被颠爷打飞了,还有谁敢一战。”周颠摇晃脑袋,已战到兴头之上,眼中异色闪烁,却是又要癫狂一番了。 鲜于通又被周颠侮辱一番,怒气攻心,忙爬起身来,手中鹰抓狠辣而至,抓向周颠的左肩,而又侧来右手,手中尖锐蛇头扇柄一杵,迅捷灵活,直抢上周颠的面上。 “好玩儿,好玩儿,鲜掌门这乌龟泥鳅手真是厉害,就像那泥田的泥鳅一般,任打任骂放不出个屁,滑溜溜打不死、又抓不着。”周颠身子一跳,一双“疯魔倒颠掌”打出,那掌法古里古怪、犀利稀奇的,全无任何章法,威力倒是不俗。 那鲜于通鹰抓至周颠肩膀时,周颠肩膀一抖,又一掌向鲜于通脸上打去,却是打疯了魔,任凭自己多番嘲讽,他鲜于通都沉得住气。 周颠见鲜于通用面相迎,不防御自己这一掌,他也索性以伤换伤,不防御鲜于通打向面上的尖扇柄,周颠倒想看看自己脸厚,还是他鲜于通脸皮厚一些。 鲜于通脸色一狠,心中想着:今天定要取你周颠狗命,也不下躲,待铁柄击中周颠鼻子时,他手上机关一按,周颠只闻见一股甜香,浑身有轻飘飘之感。没想到这鲜于通还是香喷喷的,周颠被击退时心想。 而周颠这一掌也是全力而施,一掌拍到鲜于通脸上,而在场众人皆是心中震撼,这两位都是狠人,打架不要脸的。 啪。周颠一掌打在鲜于通脸上。吭,那铁柄击在周颠鼻子上,两人各退数步,待两人抬起头时,皆顾不得脸上疼痛,周颠指着鲜于通哈哈大笑,鲜于通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歪嘴咧鼻,模样煞是好笑。 吴羡摇摇头,忍住了笑意,微微一瞥时,见到赵敏鼓着嘴,柔嫩的脸蛋上气鼓鼓的,眼角也略微弯着,显然在忍住笑意。 “我服了,鲜掌门脸皮明显比我周颠厚,不行,不行,鼻子痛死了。”周颠鼻子被打塌下去一片,鲜血喷溅而出,乌泱泱一大滩血。好在周颠已经够丑了,即便塌了个鼻子,也是与寻常一般,说不定更好看了。 周颠蹦蹦跳跳,好一副活泼的样子,可霎时间,周颠突然倒地不起,犹如杀猪般的惨呼两声,声音凄厉,撼人心弦。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他的肌肤。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是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决不致在众人之前,如此大失身份的呼痛。 “不…不行…老子…不能叫出…声来,免得…丢了…明教的脸。”周颠断断续续说道,他铜钟般的肤色突然苍白了,冷汗不停从面上浸出,只见得周颠紧咬着牙,双脸颤颤巍巍,表情极其痛苦狰狞。 众人瞧见,都是一惊,怎么原本活泼顽皮的大活人,突然就瘫倒在地上,手脚软绵无力,又是这般的痛苦。 “周颠,你怎么了。”说不得大袋子一甩,他肥硕的身躯一扭,便摆脱了对手,跳到周颠的跟前,他正欲出手捏脉,检查周颠的身体。 “大师且慢。”张无忌快捷而至,一手拿住说不得的手,制止了说不得的动作,随即张无忌镇静说道:“大师,周颠先生身中奇毒,现在切莫动他,免得误了自己”。 说不得暗道关心则乱,想自己闯荡江湖半载,怎么会犯如此浅陋的错误。 一时之间,韦蝠王、白眉鹰王等关心周颠伤势,皆是尽力摆脱对手,而那正派的高手,对周颠突然倒下甚是奇怪,周颠突然的凄厉叫声,绝不像是筋骨断裂伤势,像这般的高手,对于断骨、刀剑之伤极其忍受,那两声惨叫犹如恶鬼惨叫一般,直叫人心中沁着冷意。 诸人不愿意趁人之危,便手下招式收着,而韦蝠王等人趁势一退,纷纷围绕住周颠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出嘴问道:“少侠,周颠他怎么样啦。” 张无忌面色一沉,又打出石子,在周颠麻穴上一点,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张无忌只做了“望、闻”,此刻发问道:“周先生,你是什么个感受。” 此刻周颠身体麻麻的,那每寸肌肤的痛楚皆是消逝一些,衣服全被汗水浸湿,身体软绵无力,仿佛重病之身一样,周颠有气无力道:“身体软绵绵像一滩烂泥,即便是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又有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 “诸位,大伙儿不趁势反击,消灭这一众魔头。”鲜于通有些疯狂,一把搭住眼前张松溪的肩膀,对着在场众人说道。 张松溪心中不快,对这鲜于通并无好感,周颠与他做对手,互击一掌之后,周颠便瘫倒在地,一条性命已丢了七成,这般状况绝不像受伤之像,而是中了什么武林奇毒。 但同为大派,张松溪也不好说什么,免得影响了武当与华山的交情。如今武当与少林本就不睦,又因为张翠山的缘故,与其他帮派也起了冲突、结了仇怨,现在再得罪华山,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张松溪犹如一片落叶,又似一缕青烟,步子轻轻踩着,便状若平常从鲜于通手下溜走,而又并不引起他的注意,张松溪低调行至宋远桥旁边,两人轻声嘀咕什么。 鲜于通又看向少林高僧,几位高僧低眉闭目,颂念佛经。昆仑铁琴夫妇冷着脸,阴沉沉望着颜垣。崆峒派五老有一人倒地,一人重伤,现在只剩下三老了。 鲜于通见无人搭理他,便冷着脸看着高矮两长老,几步走过去,想命令两位长老动手,可他虽是掌门,然两位长老并非属他手下,若是排资论辈,两位长老还高他一辈,两位长老早觉鲜于通阴险狡诈,故而都不搭理他。 杨逍远远瞧见众人罢手,团团围住了周颠,心道情况不妙,脚尖一点,便摆脱了灭绝师太的剑芒,人已成一道白色的冷电,只倏一下便来到这边。 杨逍见周颠表情痛苦狰狞,当即大拍手掌,“啪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周颠虽是痛苦难耐,心中不忿,老子上山来助你受了暗算,你还给老子拍掌,当即骂杨逍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杨逍,老子…好心上山…助你,你如今在…这里拍手称好。” 其他明教人也是看过来,脸上皆是不快,自家兄弟受了暗算,即便是你杨逍与周颠不合,你身为光明左使,也不该抱着看戏的心态呢。 只听得杨逍大笑几声,随后目光冷飕飕的,扫视着在场的诸位七大派高手,冷漠道:“诸位不愧是名门正派,以众凌寡,下毒偷袭,仗势欺人,假仁假义,可比我‘魔教’正派多了。”他一个“魔教”吐词尤为之重,明教便被众派称为“魔教”,杨逍一语,直教诸人哑口无言,颜面无存、愧疚难当。 李宿博手中铁棍一杵,也停下手来,瞧见一边许久未见的吴羡,面色平静,待吴羡也瞧见李宿博之时,李宿博摆摆手,示意吴羡过去。 吴羡嘿嘿笑着,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一失踪许多天,他们应该不会四处找我吧。而且原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现在怎么丐帮也横插一脚,不是在事后偷袭了?搞不清状况的吴羡,还要在丐帮里继续混日子,只好走过去了。 吴羡晃荡着身子过去,赵敏突然出手拉住吴羡衣角,两人眼神交流示意。吴羡眨眼示意:马上就回。赵敏目光闪烁,目光一瞪,小脸一嘟,作吓人状:你不回来我就收拾你。 “嘿嘿,李长老,早饭吃了没?”吴羡走进李宿博,拿出中国人寻常打招呼的方式,同时挑眉讨好笑着,李长老懂我意思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李宿博不好动手,便侧头盯着吴羡,语气不悦说道:“这些天去了哪里。” “我去修炼武功绝学,打通任督二脉去了。”吴羡嬉皮笑脸回道。 “滚吧。”李宿博见吴羡没个正行,笑骂一句,也不予再追究,摆摆手示意吴羡离开。 张无忌看着痛苦的周颠,略有无奈摇摇头,心中暗暗想着:周颠他这个样子,浑身有气无力,绝不像有深厚功力的练家子,况他又有万虫啃咬之痛。 张无忌一时不知是种何奇毒,《医经》《毒经》包罗万象、种类复杂,包括古方、奇方、怪方、偏方各种奇异毒药毒虫上千种,现在周颠情况迎合许多毒药效果,若是不明毒源,要自己去仔细分析,一时片刻还解救不了。 张无忌叹一口气,摇头道:“不明毒源,不好解救。” 韦蝠王听见着话,那精瘦矮小的身子一转,幽绿阴寒的眸光一闪,仿佛黑夜之中的嗜血蝙蝠一般,直愣愣盯着鲜于通道:“鲜掌门,你用的什么剧毒,快说。”他语气幽幽,似鬼魅一般阴寒,鲜于通没来由一阵哆嗦,却又赶紧镇定下来。 鲜于通脸上巴掌异常分明,真丢了他一派之主的威名,鲜于通已打定主意,自己咬口打不认下毒之事,又有一众正派同袍,他明教还敢强逼自己承认不可。 鲜于通上前一步,先彬彬有礼作个揖,颇有君子之风,随后朗声道:“韦蝠王说得哪里话,我鲜于通一生行得端、坐得直,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怎么会给周颠下毒呢。” 韦蝠王眼睛一眯,看来他打死也不会承认了,当即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怕他鲜于通到时死鸭子嘴硬,不肯说道事实。 韦蝠王纵身一掠,身子飘然而至,鲜于通亦是被韦一笑的速度震慑,鲜于通脚尖一点,一抓扑过去,只打破一道残影,而韦一笑已奔至了鲜于通身后。 此刻鲜于通已受了不小的伤,哪里还抵得住韦蝠王的攻击,第五招时,韦蝠王手肘一击,将鲜于通鹰爪手臂肘处格开,同时左手速度快捷鬼魅,只咻得一下,那蛇形折扇便被韦一笑夺下。 顷刻之间,韦一笑手脚快捷无此,身形鬼魅围着鲜于通转绕,只划过一道道青色的影子,他左手握着夺过来得蛇形扇柄,右手向鲜于通左腰打去,“哎哟”鲜于通痛呼一声,歪着身子,一手捂住那疼痛的左腰。 韦一笑又左手挥扇而击,那扇上机关并不隐蔽,似韦蝠王这般老江湖一眼就看出门道,鲜于通原就差韦一笑许多,而韦一笑一身本事最以速度为重,鲜于通哪挡的住,吭哧,韦一笑蛇头扇一点,柄上机关一按,当一时间,鲜于通被韦一笑一扇柄打个转转,在空中翻滚几圈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除恶务尽 华山高矮二老心中不忿,几乎是扯着尖哑的嗓子吼道,同时双刀舞将过来,“韦一笑,你敢如此侮辱我华山派,看刀。” “嘿嘿,我走也。”韦一笑阴森森奸笑两声,随即身子一掠、脚尖一点,如同一只青黑色的蝙蝠一般凌空而疾飞,便跳回明教群雄之中。 华山二老扑了个空,又见到鲜于通很没风度躺在地上,脸上之前高高肿起的巴掌印,现在鼻子更是被打歪了,简直丢了华山一脉的脸,两人极不情愿要去扶起鲜于通,心中鄙夷想着:当初师哥怎么会传掌门之位给这么个软骨头。 鲜于通脑中昏昏沉沉,只觉得双手被钉在两根大树上一般,身子虽然软绵绵的,但却很稳的高高站起,猛然间,全身皮肤突然间一痛,就像被蚂蚁叮咬一般,鲜于通只当作身上爬了些蚊虫,又或是什么跳蚤一般,脑海糊涂并未多想。 只在顷刻间,那叮咬之痛剧烈放大,鲜于通心中一凉,那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明,只觉得身上有千万条蚕虫啃食,“啊……啊……”鲜于通突然哀嚎起来,那哀嚎之声凄厉慑人,教人胆寒,比之周颠那两声惨叫相差不多。 高矮两老者见鲜于通情况不对,又回想起韦一笑用铁扇肘击鲜于通,知道定是一门厉害的奇毒,怕引火上身,殃及池鱼,波及到自己身上,两人赶紧收回手,又默契往后一跳,离鲜于通有两三丈远。 “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吧……”鲜于通知晓自己这毒无人能治,能治这金蚕蛊毒的胡青牛已经死了,即便胡青牛未死,也定不会替自己医治,索性还是死了好,免得遭受这七日七夜的痛楚,最后全身肌骨腐烂,死相凄惨。 “这……”一众英雄皆是木讷,此时顿时明悟,看来鲜于通是兵刃藏毒,先害了周颠,此时青翼蝠王韦一笑用他的毒药,又将他给毒倒。 华山二老听鲜于通叫声不耐烦,见他佝偻着身子,双手撑地伏在地上,便像一只弯着的青虾一般,矮老者冷道:“你身为一派之主,怎可在众人面前大呼小叫,丢了我华山派的威严,再者你自己的毒药,你没有解药么?” 鲜于通凄厉笑着,说道:“快杀了我,此毒没有解药,没有解药……”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抓乱击,满地翻滚,与周颠的硬气相比,他差了不下一星半点。 “何师叔,您老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鲜于通伏在矮老者面前,苦苦哀求,他又想要自尽,伸出双手扼在自己咽喉之中,但中了这金蚕蛊毒之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拚命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 这毒物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教中毒者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敏锐的感到,因此比之中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不可同日而语。 那矮老者自觉丢脸,一脚踹在鲜于通后脑之上,鲜于通晕倒过去,世界清净了。 矮老者又看向张无忌,见他分析病情言之有物,不像胡乱猜测,便知晓这小子医术有几分本事,不知是否如他这一身内力一样,雄厚渊博。 矮老者走进人群之中,又寻着众星拱月一般的张无忌,便拱手说道:“少侠,我华山派也有人中了此毒,不知在替周施主医治之时,能否一便替我们也给治了。” 张无忌心有恻隐,寻思道:他鲜于通虽然薄幸负义,但这般死法未免凄惨,不若让他将实事真相吐出,教他身败名裂,一身英名不存。 张无忌说道:“医治并非什么难事,不过首先要对症下药,如果他肯告诉我是什么毒药,那么可以省下很多功夫,而且两位受的痛楚也少一些,只是现在他晕过去了……一时三刻不会醒来。”张无忌指了指昏迷在地,不省人事的鲜于通。 矮老者悻悻而笑,哪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少侠,要我来说,救人只救周颠即可,他鲜于通实属自作自受。”五行旗一人说道。 “非也,非也,正所谓医者仁心,相信少侠一身侠气,先仗义相助殷六侠,再助殷天正抗敌,想来也不会不管鲜于通的。”矮老者摇摇头,一脸认真说道。 张无忌一听,不救反而不好意思了。吴羡心道机会来了,眼下双方因为周颠与鲜于通中毒之事罢了手,若是能够化解几派与明教的恩怨,剩下几派不就没有实力与明教作对了么?况且就如同华山与明教的恩怨,便是由于鲜于通的师哥白垣一事,却是鲜于通推给明教,让明教给背了锅。 吴羡身形一动,大身阔步上前一步,看着周围群雄,朗声说道:“诸位,在下不才,却是知晓两位身中何毒?” 诸人皆是投过目来,但认识吴羡的可寥寥无几,只有殷天正父子、丐帮李宿博、灭绝师太、殷梨亭等晓得,其他人见到吴羡一个年轻人,岁数和张无忌差球不多,但吴羡气质不俗、潇洒飘逸,看来也不是凡人。 “什么毒药?”杨逍身子一转,长袍往后一飘,也是极度潇洒英俊的男子,此刻冷声问道。 “金蚕蛊毒。”吴羡回道。 众人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各派耆宿却无不变色,有些正直的有德之士,已大声的斥责鲜于通卑鄙无耻。 原来这“金蚕蛊毒”出于贵州苗疆,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痛恨,须知这种蛊毒无迹可寻,凭你是神功无敌,藏在茶水饭食中吞下,凭内力驱散不掉,难以抵挡,只是其物难得,各人均是只闻它的毒名,今日才亲眼见到两人身受其毒的惨状。 张无忌心中一定,是了,金蚕蛊毒发毒迹象与眼前如出一辙,原来是金蚕蛊毒,王难姑的《毒经》中有记载,而胡青牛先生的《医经》中也有救治之法,只是不能简单的救了鲜于通,须让鲜于通将他所做的好事全盘托出才可。 周颠生性率真,虽然时而癫狂疯恼,发起颠来谁的话都不听,但实是一个好汉子,说不得与周颠关系素好,忧心他的伤势,看着张无忌问道:“曾少侠,这金蚕蛊毒可有医治之法?” 张无忌环视众人,一字一句说着金蚕蛊毒的发毒状况……全身似万只毒虫啃咬,疼痛难当,最后七天七夜之后,全身好肉腐烂,深可见骨,现在还好医治,等七日后便无药可治了。 最后张无忌一手点向周颠腰间,说道:“只需在此处金蚕伤口处用刀划开,将毒虫取出,再敷上药物,则可以痊愈。” 众人听来,一阵头皮发麻,背后毛骨悚然。对鲜于通更是瞧不起,身为华山掌门,不思好好修炼武技,竟然玩弄这些阴毒伎俩,害人终害己,恶人自有天收。 赵敏于一旁听着,眼前一亮,眼神中有几分异色,她上下打量着倒地的鲜于通,心中对这金蚕蛊毒有几分心思:若是有了这门奇毒,再加上手上的十香软筋散,不是更加令人防不胜防了?明日便寻着手下探子,让他通知诸位高手,这华山掌门鲜于通定不能放过,要将他手上的金蚕蛊毒和培育之法骗过来。 此刻双方罢手,小昭轻步跑至张无忌身边,一会儿抬起他的手,一会儿围着张无忌观看,一会儿又检查他的脖子、腰、背等等,最后问着:“张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张无忌心中感激,小昭竟然如此担心自己,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一点儿伤也没受。” 吴羡瞧在眼中,心里好不羡慕,还好自己有个郡主大人,当即目光幽幽看着赵敏,手掌扶着胸口,作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赵敏瞧见,美眸闪过怀疑之色,小声问道:“你咋了,脑子生锈了,你捂着胸口干嘛。”吴羡心中绞痛,不再搭理。 灭绝师太也追着杨逍过来,望着停战的双方,心中不快,眼睛虚着扫视众人,面色冷漠看不出任何表情,说道:“诸位,正当紧要关头,怎可半途放弃。” “师太,您看一眼广场之中,尸横遍野、血流遍地,这就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张无忌脸上不忍之色,看着冷漠无情的灭绝师太,询问道。 灭绝师太脸色不变,缓缓闭上眼睛,那一缕柔和慈悲的目光被黑漆漆的瞳孔吞下,而忽然间,灭绝睁开她的眼睛,眼中古井无波、绝无任何波澜,厉声说道:“明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哪怕付出昂贵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师太,七大派和明教相斗,两边死伤惨重,最终是让蒙古鞑子得利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大伙儿同为华夏儿女,该秉持先辈遗志,先赶走蒙古元人,自家有何私怨事后再来解决。” 吴羡一听“蒙古鞑子”,顿时心中一凝,又不动声色瞥一眼赵敏,只见赵敏脸上不变,但她眼神中极不平静,有一丝愤怒之色。 吴羡叹一口气:无忌兄弟,耗子尾汁。 张无忌又扫视身边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明教与诸派的恩怨多是一场阴谋,况且多是私人的恩怨,如今却牵连两派众弟子,不仅是明教的弟子,七大派的弟子也是死伤惨重,只为了诸位的恩恩怨怨,便搭上数位门派弟子的性命,他们家里有老有小,你们拼命或为报仇、或为泄愤、或为名誉地位,他们拚上性命不为国仇家恨,不为一己私欲,是为了那般?”张无忌不吐不快,说话宽敞明亮,理正词言,众位英雄回首望去,地上伏尸上百人,皆是沉默不语。 吴羡站出一步,出口朗声道:“各大帮派仇杀比武,说到底是功夫高的教主、帮主、长老之类高手过招定胜负,普通帮众也就摇旗呐喊助威,左右不了战局,现在各大高手并无多少损伤,可下面的弟子互相拼杀、乱做一团,这一次光明顶恐怕死了不下千百人了。” 气氛沉寂如水之后,首先便是殷天正开口说道:“我天鹰教全体上下,为护本教圣火甘愿赴死,然教中教众多有家室,他们慷慨赴死以后,妻儿子女孤苦伶仃,老夫实是惭愧。”殷天正面有愧色,唉叹一口气。如今从江南过来的兄弟丧命大半,自己着实愧疚。 杨逍也咬牙说道:“明教弟子没有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各派手中,着实好的很呐。”杨逍面色强自平静,一双手捏的紧紧的,显然在忍耐住怒气。 少林寺中空智这时上前一步,他一脸的苦相,嘴角下垂,“善哉,善哉……”他身子瘦瘦小小的,出言却声如洪钟,只震得场中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众派掌门、长老都是沉默,殷梨亭性子绵软柔和,见到场上躺着的尸体堆成山,武当弟子虽是精锐,死伤亦是惨重,开口说道:“理是这个理,只须双方高手决一胜负,底下的弟子却不该动手。” 明教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七大派弟子门人众多,明教弟子以一敌多,人数落了下风,此刻要是双方弟子罢手,凭顶尖高手决一胜负,明教未免会怕了众帮派。 “嘿嘿,那如这般说,倘若我明教败了你七大派高手,那你们各派弟子便任凭我明教屠杀?” “不可能……”灭绝师太厉声说道,同时她身上气势一凛,澎湃汹涌狂风而作,那猛烈的压力直向明教众人而去。 “嘿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即便不可能,我韦一笑最擅长变不可能为可能。”韦一笑冷笑一声,虚着眼不怀好意道。 张无忌有意化解两边恩怨,但此时两边人马气氛一变,打算诸人决一死战,而那些寻常帮众可就解放了,不用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宋远桥身为武当七侠之首,素来以仁义为名,以忠孝作骨,此刻上前朗声道:“不论各派高手谁胜谁负,各派帮众弟子只是寻常武者,不该收到牵连,即便明教弟子也是一样。” “宋大侠高见。”诸位明教众人皆是拱手拜服,佩服其宽宏的心境,对能教育出七位大侠的张三丰更是景仰钦佩。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灭绝冷声说道,眼光锐利如剑,当真是油盐不进。 第一百三十章 道真相 正这时,杨逍吩咐一边的明教弟子,随即鸣金收兵,而诸位七大派高手先回到各派之中,整顿人马,众人守着偌大的广场,明教众人排列西边,丐帮与六大派等分别守在东边各处。 双方站定之后,周颠被抬了下去,而鲜于通因还有事欲待确定,便由他瘫在一旁,众人皆是不敢去动他。双方人马互对而立,气势凝重。 诸派高手均是回到各自队伍之中,吴羡也不例外,随同赵敏到丐帮最后面,一群老乞丐揶揄的目光之下,赵敏脸色有些粉红,却又假装镇定。 张无忌坚定而立、挺拔如松,站在人群面前,拱手说道:“诸位听我一言,冤有头债有主,明教与各派的恩怨错综复杂,绝非简简单单拼个死活即可,大伙儿当找到罪魁元凶才是。” 空性手中铁杖一杵,“叮”的一声,地面嗡嗡震响,空性震声说道:“我空见师兄便是被金毛狮王谢逊十三路七伤拳所杀,如今金毛狮王消失无踪,这份恩怨找上明教有何不可?” “再者明教多行不义,旗下弟子作恶多端,各派围攻明教,合该明教覆灭。” 张无忌见说错了话,自己这一席话,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只当义父是罪魁祸首,要给义父惹来多少麻烦,他并不回答空性问题,而是双手合十鞠躬道:“大师,不知贵派是否有一僧人,唤作圆真?” 空智一愣,圆真师侄素来低调,更是足不出户,闭门苦修数十载,怎么突然被人指名道姓点出,此刻空性和尚也是疑惑,扭过头两僧对视一眼,空智貌相庄严,手中念珠缓缓转动,说道:“不知施主突然提起我圆真师侄名讳,是为何事?” 张无忌说道:“空智大师,圆真他的俗家名字是否叫做成昆?” “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入室弟子,佛学精湛,除了这次随众远征明教之外,多年来不出寺门一步,如何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我六大派苦战妖孽,在半日前中了魔教埋伏,力尽圆寂,他死后清名,岂容你空口白牙污蔑。” 张无忌顿时耳中“嗡”一响,心中极不愿相信成昆已经死掉,脸色顿时一白,又赶紧问道:“他真的死了么?决…决计不会。” “在场数百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空性大声喝道,语气中有罗汉伏魔之音,嗓音雄厚吓人,直教胆小之辈心惊胆颤。 张无忌摇摇头,又说道:“那尸体呢?” “尸体当然是入土为安。”空性又喝道,已是极其不快,张无忌再三亵渎死人名声,空性心中愤怒不已,但却强忍着怒气,一一回答张无忌的询问,颇有大家风范。 张无忌听见成昆之死,便如同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呆呆愣愣一副模样,吴羡看见,心中隐隐想着:看来无忌兄弟靠不住,还需自己提卦上阵。好在张无忌先前已经对自己说了真相,即便自己这般直接说出,也不会引得众人怀疑,即便是有人不信,大可推至张无忌的身上。 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无忌兄弟功夫这么厉害,想来最多只是麻烦一些,并不会有任何危险就是。 然则情况已经不妙,双方已经大动干戈,即便之前没有仇恨,现在双方这么一打,什么仇什么怨就都有了,吴羡还是要上前说出成昆的阴谋,这样诸位对成昆便会有所提防,不至于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一阵风儿刮过,吴羡仿若一枚落枝的树叶一般,轻悠飘飘的落至场中,众人眼前一亮,好精妙的轻功。 吴羡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随即笑嘻嘻说着:“诸位英雄,敝人是丐帮一位小叫花子,今日来,是向诸位讲个故事。” “哪家的小孩,还不滚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有许多人纷纷喝道,骂着,想将吴羡赶下去。 吴羡微笑着,并不与众人一般见识,而是朗声话道,声音中厚有力,远远传出,落在每个人耳中都是清晰可闻,嗓音清脆鸣亮。 “这件事极其复杂,少林几位大师先毋须着急,待会儿讲至真相处,会还给少林一个说法。”吴羡向少林众僧看去,而空智、空性两僧面上不悦,暗道他一个毛头小子,哪能知晓前人的恩怨纠结,定是在诓骗众人,不若听他说一番,待抓住他的痛脚缺漏之处,将他赶下台去。 空智素来识大体,首先便躬身说道:“洗耳恭听。” 吴羡目视着众人,负手于台前缓缓踱步,将故事娓娓道来。“其实少林与明教的恩怨,无非是空见大师而已,那么我先说这害死空见神僧的元凶,他当时年纪轻轻,武功却是不俗,是成名江湖的大侠客,他少年时情倾青梅竹马的师妹,却被当时的另外一人仗着名声、权势等横刀夺爱,奈何这师妹最后却是嫁给了另外一人,那人是一个人帮派之主,势大力大,想这元凶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他怎么能与人家一帮之主比那势力?” 吴羡并不说阳顶天夫妇与成昆的恩怨情仇,便让这些事情尽数随着那枯骨埋在地下吧,没必要拿出来说与众人听,倘若说将出来,届时沦为武林的笑话,明教颜面尽失,还不得把吴羡记恨上。 “过不多久,那帮派之主与那元凶的师妹双双身亡,那元凶爱而不得,这可怎么办?他便将仇恨转嫁在了那人所领导的帮派上,只是那帮派根深蒂固,势大无比,他一个高手,便是功夫再厉害,又能如何?那一日,他郁郁不乐,去寻找多年不见的爱徒,哪里知道一见之下,才发现爱徒竟然投身于他师妹所嫁那人之帮教下,而且位居高位,他顿时心生一计。“ “这便是绝户计,他杀死了爱徒的父母,弟弟、弟媳,奴仆一家十三口!又惨无人道将爱徒那未满周岁的儿子一下子摔成了一圈肉泥!更灭绝人性的是,他在爱徒前面爱徒妻子,被那徒弟撞破后!便杀了爱徒之妻,然后一拳击倒了爱徒,自己一个人跑了。” 众人听来,一阵嘶鸣,皆是被这个故事吸引,诸人大气不敢喘一声,耳中静悄悄的针落可闻,生怕错听了这个故事。 “且说那徒弟所属之帮派,在首脑死后,群龙无首散成一圈,那徒弟自知功夫相差师傅太多,所以走访江湖名家,苦练功夫,他几度寻找那师傅报仇,奈何每次都重伤而归,那师傅为了自己计划,却也不杀他,还暗中保护徒弟,让他每次挑战名豪失败之后,都能顺利逃脱,不至于死于他手。” “这元凶自知师妹所嫁之人统领之帮派根深蒂固,他若想拔除。非得为这帮派竖立些厉害仇家不可。那徒弟初始几次学艺报仇,还能找得到那元凶的影子。后来却找不到那元凶身影,徒弟是个性子偏激地人,在家里面发生大变前,他便是连小动物也舍不得伤害,哼,他这个师傅,却把他逼急了。他便到处在江湖上杀人,专挑成名大豪,杀掉以后便写上他师傅名字。” “而那些死去的人中,有他师傅的至交好友,诸人便知道这是有人栽赃嫁祸。徒弟为了报家仇四处杀人,可是这些血腥债却都算到了他所属帮派上了。” “后来,徒弟听说崆峒派七伤拳的威名,崆峒派前掌门木灵子前辈七伤拳威震天下,声名赫赫,便上崆峒夺取七伤拳谱,可他哪是崆峒五老的对手,而躲藏在他身后的师父暗中相助,将崆峒二老重伤,那二老脸上红斑点点,正是他家功夫混元一气功的反击,将崆峒二老的七伤拳劲倒逼而回。”吴羡此时看向崆峒二老,又问道:“两位长老,我说的可对?” 二老目光惊愕,此时极为隐秘,即便是诸派掌门长老,也只知鳞毛片角,这少年是如何知晓这么详细的? “诸位可知我刚才所言,师父是谁,徒弟又是谁?” 张松溪博晓江湖之事,此刻一听,便知他说的哪两人,便上前一步说道:“师父是混元霹雳手成昆,弟子是金毛狮子谢逊,可是?” 吴羡点点头,默认了张松溪的说法。 吴羡目光微微斜睨着,又说道:“诸位可知那谢逊不抢少林派功夫,不抢昆仑、华山的武功绝学,非要抢崆峒派的七伤拳?”诸位摇头皆是不知。 七伤拳谱上的功夫旨在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 “盖因七伤拳与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功夫差不多,混元霹雳掌,掌含风雷,掌劲变化莫测,威力极是惊人。” “而七伤拳,一拳之中共有七股不同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了第一股劲,抵不住第二股,抵了第二股,第三股劲力他又怎可抵挡,而‘七伤拳’之名便由此来。” “倘若谢逊用这路七伤拳功跟成昆对敌,成昆若一个大意,以为谢逊使的还是他亲手所传武功,待得拳力及身,成昆再惊觉不对,可已迟了。”吴羡微一叹气。 “可惜,谢逊不晓得的是,他一切行动都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他的师父更是多加引导,让他干尽坏事恶事,还把成昆自己摘开,他的一番算计落空了,他的性格弱点全被成昆掌握了,哪能让他的计谋得逞。” “那成昆是大奸大恶之徒,那心计、胆子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他径直去投奔了空见神僧,将自己所做丑事全部托出,只是他将那事情说成自己酒后胡为,而帮助徒弟抢夺七伤拳谱等事,明是推托自己无颜面对爱徒,又不忍心见爱徒受伤云云。” “空见神僧慈悲为怀,听了他话信以为真,成昆诓骗神僧,要他老人家去见谢逊,替他了结这点仇恨,成昆为了让空见神僧安心,还提出让空见神僧先去点化谢逊,自己随后就到。” “结果当晚,空见神僧去见了谢逊,空见有意化解两人恩怨,便提出受他十三路七伤拳法,谢逊十二拳七伤拳法无法破了空见神僧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便心生一计,一拳击向自己天灵盖,骗得神僧口中说话、出手相救,徒弟这才破了神僧地神功,一拳将这老和尚打成了重伤。” “空见神僧临死之时,才知道中了成昆的奸计,他反倒是嘱咐谢逊,希望谢逊以后杀人时,多想起他这老和尚。可怜空见神僧一身功夫惊世骇俗,竟然就这么,被成昆诳骗致死。” 众人皆是哑然,好深的一番算计呐。就连空智、空性两师兄弟皆是闭目不言,口中颂念佛号,手上念珠儿转动,一副慈悲庄严的模样。 张无忌也回过神来,十分感激吴羡,吴羡这一席话,已经将义父受得委屈和困苦全部讲述而出,众人皆是惊讶吴羡怎会知晓如此之多,然他每句话说出,句句在理,话语中并无任何缺漏不明之处,众人皆服。 “诸位还有什么不明,可以向我发问,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羡朗声说道。 “我有个问题,十数年之前,你不过是个小娃娃,怎么可能事无巨细一一道出,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家只当你信口胡诌,恰巧你会编故事罢了,将所有的信息零零整整编个让大伙儿都讲不出破绽的故事。”昆仑派掌门何太冲说道。 昆仑派与明教同在昆仑山脉,以往昆仑派便屈居于明教之下,势力发展极受限制,再经此一战,倘若此番灭不了明教,那么明教的报复昆仑派首当其冲,其余帮派远在中原,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次围剿光明顶定不能失败。何太冲胡子一吹,面色冷漠严肃,已下定决心,此事绝不可善罢甘休? 崆峒派宗维侠也大步上前,面容冷酷肃穆,厉声喝道:“你怎会对我崆峒派七伤拳如此了解,说,你跟谢逊是什么关系?” 华山矮老者也冷声说道:“我师侄白垣之死,总与明教脱不开关系了吧。” 峨眉灭绝师太面色肃然,不发一语,然则她手上五指劲力紧捏,倚天剑握得死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剑夺命似的。 少林派众僧无所可问,至于空智、空性两位僧人是有意包容成昆,还是并不知情,可就难讲了。 武当众侠此番只为除魔灭邪而来,在中原一带,明教名声素来不好,再加上殷梨亭与杨逍的恩怨,故而前来助力。殷梨亭仇恨不消则武当不退。 丐帮与明教恩怨由来已久,也不会退缩。 第一百三十一 白垣之死 吴羡解释说道:“成昆的奸计败露,全在于他前日偷上光明顶,当时五行旗在东边阻拦六大派,杨左使领风雷四门在西边阻拦本派英雄,光明顶上防备空虚,成昆瞧见五散人说不得与彭莹玉大师,他心生歹意,便出手将两人击败,自是洋洋得意、以为无所差池,便亲口对彭莹玉、说不得两人说过。” 张无忌这时上前一步,附和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小子当时便是给说不得大师装在袋子里,故而每一个字、每一句语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敢遗忘,若有半句虚言,我是猪狗不如之辈,死后万劫不得超生。” 空性大师沉着脸,尽管吴羡讲话头头是道,空性也不愿承认圆真就是成昆,反正圆真师侄已死,不能为了他丢了少林寺的威名,当即怒道:“好啊,好啊,你们俩年纪轻轻,何以用心如此险恶,把所有过错推至我死去的圆真师侄身上,实在欺人太甚。” 吴羡瞥一眼空性,心里十分瞧不起这个老和尚,笑着说:“我只是恰好知道这个阴谋,不想诸位被有心人利用,信与不信,与我何干,诸位就当我说了个笑话,你们该打打,该杀杀。” 空性瞧见吴羡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吴羡的语气又是轻蔑鄙视,看起来像是嘲笑他少林僧人一般模样,直将空性激的火冒三丈,空性突然上前一步,一双龙爪就要探出,吴羡见老和尚情况不对,早就退了两三丈远。 吴羡又扭头向崆峒五老道:“要说我与谢逊的关系,那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七伤拳威名赫赫,我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崆峒五老不信,本来跃跃欲试想对吴羡出手,想了又想,那个少年是丐帮弟子,现在丐帮也加入围剿明教的队伍,还出了大力,若是将吴羡逼急了,难免与丐帮产生冲突,实在非明智之举。不若待光明顶事了之后,再去丐帮兴师问罪。 “还不退下。”李宿博见群雄一齐压迫吴羡,便上前一步面色冷淡、沉声喝道,让吴羡赶紧下来台。 吴羡见自己捅破了成昆的阴谋,众人仍是战意勃勃,看来各派围攻光明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仇怨,也有利益冲突在里面,便朗声说道:“现在故事讲完了,诸位与明教的恩恩怨怨,便由诸位自己来解决吧。” 张无忌也是一愣,脸上说不出的复杂,张无忌环视众人,即使话说到这一步,众人还是不肯罢手么?明明知道受了别人蛊惑,却非要争斗到死,难道双方仇怨已经到达不可化解的地步了吗。 “啊…啊…”正当张无忌皱眉沉思时,耳畔又传来鲜于通呻吟之声,他的嗓音从无至有,从冷哼到哀嚎,一层一层增加,鲜于通乍时醒来,只感觉身上皮肉万虫噬咬,整个皮肤都似要被剥下来,痛苦难当。 张无忌赶紧抛弃杂念,快步走了过去,看着四处搔痒极其痛苦的鲜于通,蹲下身去,平视鲜于通说道:“我有法子给你医治,但你须得先告诉我,你扇柄中藏着的毒药,可是那消肌腐骨的金蚕蛊毒。” 鲜于通愣了一会儿,又哀嚎叫道:“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没有错的,但此毒……已无药可救,曾少侠……请你打死我把。” 张无忌此刻便循着之前的想法,若是鲜于通肯说出伤害胡小姐之事,揭开他假仁假义的面目,替他医治也无妨,声道:“这金蚕蛊毒救治之法,我倒也懂得,只是我问你甚么,你须老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我便撒手不理,任由你受罪七日七夜,到那时肉腐见骨,滋味可不好受。” 鲜于通身上虽痛,神志却极清醒,暗想:当年那苗家女子在我身上下了此毒之后,也说要我苦受折磨七日七夜之后,这才肉腐见骨而死,怎地这小子说得一点不错?可是仍不信他会有蝶谷医仙胡青牛的神技,能解此剧毒,说道:“你……救不了我的……” 张无忌微微一笑,倒过折扇,在他腰眼中点了一点,说道:“在此处开孔,倾入药物后缝好,便能驱走蛊毒。” 鲜于通忙不迭的道:“是,是!一点儿也……也……不错。” 张无忌道:“那么你说罢,你一生之中,做过甚么亏心事。” 鲜于通道:“没……没有……”张无忌双手一拱道:“请了!你在这儿躺七天七夜罢。”鲜于通忙道:“我……我说……”可是要当众述说自己的亏心事,究是大大的为难,他嗫嚅半晌,终于不说。 正在这时,二老见张无忌不肯好好医治,还要鲜于通当面说出丑事,那岂不丢了华山派的脸,当即迈步而出,两人皆是没有好脸色,看着张无忌正欲呵斥。 却听鲜于通叫道:“快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师哥,是我用这金蚕蛊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没有了,再也没亏心事了。”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华山派众人一齐大惊。矮老者问道:“白垣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明教之手?” 鲜于通叫道:“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他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叫道:“白师哥……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 鲜于通双手用力扼迫自己的喉咙,疼痛难当想自我了结,可他手脚乏力,怎么可能处决自己,又道:“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张无忌先前便听到矮老者说白垣之事,当那白垣死于明教之手,但此刻听了鲜于通的口气,知他将暗害白垣的罪行推在明教的头上,华山派所以参与光明顶之役,多半由此而起,朗声说道:“华山派各位听了,白垣白师父并非明教所害,各位可错怪了旁人。” 那矮老者心头一怒,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鲜于通背心“大椎穴”上,这一脚既踢中了他穴道,又将他踢得飞了起来,直掼出去,拍挞一声,摔在华山派众人面前。 鲜于通穴道上受踢,虽然全身痛楚不减,却已叫喊不出声音,只是在地下挣扎扭动。他自有亲信的门人弟子,但均怕沾到他身上剧毒,谁也不敢上前救助。 此刻阳光普照,广场之上摆满尸体,且鲜于通先前几句哀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似乎白垣的鬼魂真的到了身前一般。华山派中识得白垣的,更是惊惧。而其他帮派的人,听见那鲜于通的惨叫也是汗毛竖起、毛骨悚然。 “嘿嘿,看来我明教真是大事、小事、贱事、坏事儿,全替人背了锅了。”韦一笑脸色青白,阴恻恻笑道,他三阴脉络曾练功受损,此时功夫使用太多,又是浑身冷颤,哆嗦着嘴唇笑着。 “蝠王,你怎么了?”说不得紧张道。 “没事。”韦一笑摇摇头,随即便被一些弟子扶下,坐在明教人群之中。而因为在众好汉面前,韦一笑却是强忍着寒意,并不吸人血驱寒,倘若现在关头还吸食人血,则真是坐实吸血魔头之名。 灭绝此刻上前一步,眉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厉声说道:“青翼蝠王韦一笑,怎么不吸人血了?想来这些年来,被你吸干的人少说也有百人了吧。” “蝠王今日有些不舒服,来人将蝠王搀扶下去休息。”杨逍见韦一笑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几步站在明教众人面前,同时他一摆手,便有两名明教弟子上前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扶着韦一笑下去。 韦一笑被扶下去时,他眼神贪婪盯着两人,不自禁舔下干瘪的嘴唇,极度渴望纯正的鲜血,来祛除自己体内阴寒之气。 “既然不混战,那么便依照江湖规矩,双方派人逐一对战,直到一方无高手可战为止。”如今门派当以少林为尊,空智身为此行少林的领头羊,便被推为六大派的发号施令者,他左手一挥,出声说道。 “不知丐帮有何见教?”空智又转头看向李宿博,丐帮领着其他帮会后面参加,虽与六大派同个目的,都是为剿灭明教而来,但双方尿不到一个壶里,空智此举,却是给足了丐帮面子。 李宿博微微一笑,眼神一眯,他虽然不爽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不邀请丐帮,但此刻空智大师既然给了丐帮面子,他若是不识好歹,未免丢了丐帮的气度,当即拱手说道:“老夫携一众弟子上山,全是因为明教近来嚣张跋扈,不行善事,如今由空智大师发号施令,丐帮定然不会有其他意见。” 七大派群雄团团站立,各派皆有一两名一流高手,比如少林的空智、空性两位大师,峨眉灭绝师太,更甚者像武当派有武当五侠,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次一等者,昆仑派铁琴夫妇何足道、班淑娴,华山派老、矮两老者,鲜于通已经倒在了地上,丐帮的掌棒龙头李宿博。更次一等便是崆峒五老,五人中有一人唐文亮被韦蝠王击倒,实力与何足道等人比,显然更差之一筹,还有少林圆子辈的高手。当真是群雄会聚。 “杨左使,是你先上,还是我鹰王先上,替我明教拔得头筹?”殷天正气势神威,一双鹰目锐利如剑,直刺人心头。 “鹰王武功绝世,就请鹰王先上吧,在场除了几位少林、武当、峨眉的高手,其他人无所能当。”杨逍先前与灭绝对敌之时,只远远使用弹指神功对敌,凭着精妙卓绝的轻功,轻易与灭绝周旋。 杨逍知晓灭绝实力深厚,又有着倚天神剑,想击败灭绝须花很大一番力气,故而先前并不全力战斗,而是分心二用,将在场众人实力打探了一番,明教好汉虽多,比之七派联合仍是差了一些,倘若是阳教主健在全盛之时,在场众人谁能掀起风浪。 可如今光明二使只有左使一人,四大法王也只有白、青两大法王,五散人周颠中了金蚕蛊毒,彭和尚与说不得两人旧伤未愈,只有铁冠道人张中、冷面先生冷谦两人实力犹在,五行旗中最强的锐金旗掌旗使庄铮,已死在灭绝剑下,其余旗只有颜垣实力最强,还有天鹰教的殷野王,天市堂的堂主李天垣,和此仗不好打啊。 杨逍眼中深邃,斜睨众人一眼,暗道不好处理。 只见殷天正纵身一掠,双臂忽展如雄鹰振翅,他一头白发飞扬,长眉飘飞,黑袍猎猎作响,那矫捷的身手真如同苍鹰腾飞于天一般。 殷天正站在场中,望着场中的人,又忽得看着空性说道:“空性大师,少林的龙爪手威名无俦,天下成名,如今老夫便以鹰抓擒拿手和少林龙爪手试试,此时此刻,便无人能够打扰我俩的比试了。” 殷天正指明点姓喊道“空性大师”,空性和尚也敬佩殷天正的擒拿手功夫精妙凶猛,并不比少林龙爪手差,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绝不能丢了这战,以免堕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威名。 “师弟,尽力而为。”空智轻道一声,声音不大,只在周围左右才听得清楚,空性心中略有压力,他龙爪手虽然厉害,可殷天正鹰爪也绝非浪得虚名。 空智一声大喝,身子便似飞来的小塔一般,刚正迅猛飞身上去,咚一声闷响,稳稳落在了殷天正三丈之外,两人目光灼灼,皆是战意蓬勃。 台下吴羡已认清了事实,即便真相摆在眼前,双方走到这个地步,也是要斗个死活才肯罢休。 现在双方以高手对决,除非是有一人,以不可抵挡纵横之姿,一己之力挫明教与七大派双方人马,这场龙争虎斗才会停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龙爪、鹰爪 鹰爪擒拿手不愧是殷天正拿手绝技,其锋锐处可随意拗断铁棍,一双鹰爪出神莫测,凌厉威猛,是一门极为狠辣刚猛的武功。 而少林龙爪手同为阳刚威猛的功夫,练成龙爪手后,手指坚硬逾钢,每指碎石断木,力透断骨。 两人身形灵动,打法极快,单以擒拿手比较,打上数百招亦是不分上下,殷天正又是猛得双抓一攻,双手上下分击要害之处,袭向空性小腹和脖颈之处,空性反手两抓,意欲和殷天正比拼硬功。 而殷天正见两人爪法都是极为精妙,不分高下,殷天正心中一凛,暗自敬佩少林龙爪手的威名,但他并不收回招式,此刻两人招数尽出,再比拼龙爪、鹰爪手孰优孰劣已是无用,拚无可拚,只有在硬功和内功上分个高下。 铿铿。两人手抓相击,便如同金戈碰撞声响一般,浑厚低沉,抓势威猛,内力对抵,威力远及数丈,台下众人瞧见,皆是佩服两人爪功厉害,同是这深厚的内功修为,在场众人也少有能及。 只在一瞬间,便自奇速的跃动转自静止,这场战斗精彩纷呈,旁边观众都忍不住道一声好,杨逍虚着眼瞧着这场战斗,暗暗叫道不好。 少林“见闻知性”四位神僧,武功都非凡俗,而空性神僧龙爪手闻名寺内外,而内功亦非泛泛之辈,此刻两人比拚内力,不论内力比拚结果如何,鹰王输了自然败了,纵使鹰王赢了,那也是惨胜,一身内力全部耗尽,再无一战之力。 而鹰王一失战力,明教只有自己和韦蝠王两大高手,想要挡住空智神僧、灭绝师太和武当武侠,岂不是更加困难。 一时片刻,袅袅聘聘白色真气从两人头顶蒸腾,两人此时心无旁骛,旁人顾忌加油之语全都听不见,眼中唯有眼前的对手,再无他物。 两人便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一决生死。一个是天鹰教教教主,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一个是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眼看这一场比拚,不但是白眉教和武当派双方威名所系,而且高手以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多半有性命之忧。 只见两个人犹似两尊石像,连头发和衣角也无丝毫飘拂,却是已到返璞内敛之境。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空性却是谨守少林九阳心法中“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严密守卫。 忽然之间,张无忌纵身一跃,双手分别提住两人衣角,又使出乾坤大挪移牵引真气的功夫,一拉一推,殷天正与空性两人分别被远远甩出,一者落入明教人群,另一者落入少林跟前。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为何?”空智心中略有感激,他眼见空性与殷天正比拚到最后关头,自持身份不得出手相助,拚到最后关头双方皆是气力衰竭。 此番张无忌一施手,将两人分而扔之,哪怕内力掌握出一点差错,出一点意外都会有人丧命,而张无忌这一手乾坤倒转,将两人寸伤未受的救下,手段实在高明。 杨逍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心道:这乾坤挪移之术,分明是将明教乾坤大挪移修至高境界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即便是杨逍自己,也才练至两层境界,再往上修习却是头昏脑涨,有走火入魔之相,只能徐徐图之。眼前少年怎会有如此境界,杨逍不由心下正视,到时候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盘问。 “姓曾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我各派好事,端是为何?莫非是嫌我各派刀剑不利?”昆仑派西华子怒道。 张无忌拱手说道:“晚辈恳请双方就此罢手,不论明教或是各派,若想伤害对方,先要从晚辈尸体上踏过。” 殷梨亭仇恨深重看着杨逍,出语说道:“曾少侠,我与明教魔头有不共戴天仇恨,莫要螳臂当车,快快退下吧。” 张无忌见到六叔出声相喝,心中一阵酸苦,他知道明教众人实为驱逐元人,复我山河、拯救民生疾苦的好汉子,不忍见双方拚斗,又见外公白眉鹰王与少林空性神僧比到最后关头,双方必有一员伤亡,则仇恨更加难消,终于下定决心,要以一己之力挽回双方的仇恨。 如今明教式微,杨逍实在不愿继续与各派争斗,可七大派打到明教门口,非要覆灭明教,却也不能束手待死。 他听女儿不悔说过张无忌之事,已经看穿了张无忌的身份,暗暗惊喜,眼前少年乃是白眉鹰王外孙,金毛狮王谢逊义子,现在又练成了明教乾坤大挪移,若是能利用好张无忌,岂不不就是凭空为明教添一位高手。 杨逍见张无忌宅心仁厚,又想到他不远千里送不悔到坐望峰,实为心志坚定之辈,料定他做了决断便不会轻易更改,也假意规劝道:“曾少侠,这是明教与七派的恩怨,你既不是明教弟子,也不是各派门人,不若退下山去,保重性命吧。” 五行旗诸人先承张无忌恩情,此刻都发自肺腑劝张无忌离开,张无忌摇摇头并不离开。 “姓曾的,你三番五次坏各派大事,老子岂容你再猖獗。”西华子一声大喝,人已倏地奔出,双拳直挥而去,打向张无忌面上。 张无忌运力抵挡,他九阳神功天下无双,挥拳跺足之中力道十足,又习得乾坤大挪移,掌握了运劲用力的一项极巧妙的法门,当即右手一探,有惊涛拍岸之威力,那西华子还未近身便被一股惊涛之力拍飞十丈之外,众人无不惊讶愕然。 何太冲知道西华子实力不弱,却被张无忌轻易击飞,这般深厚的功力,比自己强上几个档次,尖声说道:“好你个小子,仗着自己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就为所欲为,助涨魔教嚣张气焰,丝毫不将各派放在眼里,老夫与荆妻便来试试你的功夫。” 何太冲与班淑娴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张无忌左、右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他二人两手空空,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张无忌肩头不及半尺。 “昆仑两仪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矮老者眼神中精光闪烁,这昆仑两仪剑法与他师兄弟二人反两仪刀法根出同源,又是一正一反、一阴一阳,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定是极为厉害的。 张无忌身子倾倒,两柄长剑侧身而过,差之毫厘,正当这时,何太冲与班淑娴两人手中长剑刺势一顿,一上一下横扫而过,张无忌一抬腿,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一跃。便脱离两人的合攻。 张无忌心知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而且这昆仑两仪剑法精妙绝伦,两人动作之中虽然互相配合、互补漏处,但在张无忌眼中看来,两人一招一式之中破绽颇多,自己可毫不费力的破开剑阵,当即不再留手,九阳神功自动护体,乾坤大挪移全力施为,引何太冲长剑攻向班淑娴,又借班淑娴剑气打何太冲。 在众人眼中看来,就是两夫妻貌合神离,与张无忌对敌之时还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可众人心想即便两人不合,亦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纷纷嗓道这少年武功当真怪异。 这下子,明教许多人都看出来了,这功夫便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阳顶天教主在世时,曾经在对敌之时施展,众人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希望,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曾少侠一个外人,却学了明教的至高绝学。 二十八招时,张无忌挥臂一震,他犹如岩石般拳头一击,正好打在何太冲手中剑背之上,张无忌这一拳携着他一身的力气与功力,又夹杂着当年被昆仑派追杀的怨恨,一拳出去神威难测、气势凛然,那何太冲手中长剑应声飞出,高高倒飞出十丈之外,插在一土堆之上。而何太冲本人也如坍倒的石墙,轰隆一下子受不住这巨力,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又撕拉一下在地上拉过数丈,一时间灰土飞扬,令人目眩神晕,不敢相信。 众人一阵讶然,昆仑派以剑法精妙着称,此刻掌门何太冲手中剑都没有握住,被打飞数丈,打脸可不是一般的很,且何太冲实力不弱,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夫人班淑娴有昆仑派“太上掌门”之称,连个何太冲也忌惮三分,两人又是合力使出昆仑派两仪剑法,却被轻易的拿下来,那少年实力强横,真有当世一流境界的实力。 杨逍目光微趋,打量着台上的张无忌,他心中的惊讶却是一点儿也不少,暗暗想着:五年前那个瘦弱男孩,这些年当真如同涅盘一般,实力发生天翻覆地的变化。张少侠的乾坤大挪移,恐怕已练至四层境界以上了吧。 “你…你……”班淑娴原就觉着张无忌眼熟,指着张无忌语气有所紧张道,她和张无忌分手不过五年,虽然张无忌在这五年中自孩童成为少年,身材长高变壮,但面目依稀还是相识。 张无忌说道:“咱们从前的事,要不要一切都说将出来?我是曾阿牛。”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愿以真姓名示人,如果自己将他揭破,那么他夫妇恩将仇报的种种不德情事,他也要当众宣布了。 班淑娴当下长剑一举,说道:“曾少侠武功大进,我俩夫妇甘败下风。”班淑娴双手负剑抱拳说道,颇有女儿家的英气豪迈之感。 张无忌一见到他两夫妇,便想起那对会吸毒的金冠银冠小蛇。他摔入绝谷后,这对小蛇因无毒物为食,竟致生生饿死,跟着又想起他在武当山上逼死自己父母、逼迫自己和杨不悔吞服毒酒、将自己打得目青鼻肿,一把将自己掷向山石,若不是杨逍正好在旁及时出手相救,自己这时尸骨早朽。 张无忌心中有些寒意,当年他俩夫妇的好事自己现在还历历在目。他只抱拳冷冷回应,随即便不再理会了。 宗维侠又上前挑战,可是不敌张无忌,片刻便被打下,如是这般,少林派圆业、圆难上去,也是不敌张无忌。 七大派久攻不下,明教倒是乐得见各派吃瘪,好些人出语嚷道:“各派果真是酒囊饭袋之徒,连打人都没力气。” “呸,这个贼小子厉害,关你明教什么事,有本事你们上台来对决。”有一派弟子回道。 而看台下,周芷若自张无忌下场以来,便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眼见张无忌败了昆仑派铁琴夫妇,又是崇拜、又是担忧,还有几分女儿家的姿态,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华山派中,可有高手出战。”灭绝见到当时的少年挡在眼前,心急如焚,如今魔教覆灭在即,只要再败了光明左使等高手,明教便掀不起什么风浪,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一众七派弟子拒之门外,实在可恨。 灭绝师太这句话说出,看着高矮两位老者,心中却是打着主意,两位老者比之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只是旗鼓相当,只盼他二人争些气,能多消耗少年的内力,又或是骗出少年的一些招式武功。 哪知灭绝师太一眼瞅过去,高矮两位老者瞧见她锐利的目光,一起摇摇头,又往后退几步,却是不愿上场,如今不仅他华山派名声丢了,昆仑派的威名也没了,他两人肯定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任凭别人冷言冷语,他两人历经风霜寒雨,早已油盐不进,又要凭着张无忌给没用的鲜于通治病,哪敢上台得罪,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灭绝师太收回目光,心中不屑之意甚重,且灭绝师太对丐帮等江湖帮会向来不爱,连问也不问一声,此刻连带着对昆仑、华山、崆峒三派皆是轻视,她心中一沉,手中倚天剑一紧,便要上台去与之战斗。 明教教众丧生在她这倚天剑下的不计其数,这时场畔教众见她出来,无不目毗欲裂,大声鼓噪起来。灭绝师太冷笑道:“‘吵甚么?待我料理了这小子,一个个来收拾你们,嫌死得不够快么?” 灭绝师太横剑在胸,剑头向上指,一步一步,缓而走至张无忌的面前。 第一百三十三章 败退灭绝 “曾少侠,你退下吧,灭绝师太剑法狠辣,又仗着神兵之利,绝非你能对付的。”杨逍见好就收,此刻张无忌替明教败了许多高手,再加上张无忌于他有护女之恩,他不忍见张无忌亡命剑下,遂说道。 “是啊,是啊,曾少侠,你下来吧。”那五行旗教众又说道,还同时骂向灭绝师太,甚么“老尼姑”“死贼尼”难听得话一股脑倒出,又惹来各大派的骂声,场面喧闹嘈杂。 倚天剑无坚不摧,张无忌亲眼见过,思之不寒而栗,心中可真没了主意。而又听见杨逍之语,他顿时面色一肃,铿锵说道:“杨逍先生,灭绝师太,我此举并非相助明教,只要我不死,不会坐视明教残害六大派,亦不会允许六大派屠杀明教中人,就绝不会眼睁睁见着两派打起来,让成昆的阴谋得逞。” 张无忌此举,还有替他义父金毛狮王谢逊赎罪之心,当年谢逊便搅得江湖腥风血雨,得罪了六大派,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多是由于谢逊滥杀无辜造成,多造成一分杀孽,谢逊便多一分罪恶。 “你们双方如果真要杀死对方,那么便先来打死我吧。”张无忌心中无所畏惧,挺胸昂首、正义凛然说道。 “好。”灭绝师太冷眸一凝,长剑当身,冷声说道:“你要使什么兵刃,难道自负实力强横,要空手与我对敌?” 张无忌面色犹豫,他并不想与峨眉灭绝师太为敌,再者灭绝手上倚天剑凌厉锋芒、实在难当,他也没有信心。 殷天正从一名弟子包裹取出一口长剑,剑身轻灵如镜,锋利胜雪,殷天正将长剑携着剑鞘一掷,大喝一声:“曾少侠,接剑。” 张无忌听见,身子一跳,一起一落,左手稳稳抓住长剑。 而峨眉灭绝师太见他有了兵器,猛然见厉声一喝,如风如火、如雷如电,不可思议抢身攻来,张无忌闪身一躲,避其锋芒,两人战斗起来。 两人战斗如火如荼,场外一众人见张无忌险象迭生,不由暗暗心惊,周芷若更是柳眉紧蹙,愁眉不展,又担心师父败了失了威名,又怕师父赢了伤了张无忌。 赵敏在一旁瞧着,小脸上满是吃惊问道:“小羡子,张无忌怎么这么厉害,先打败昆仑派掌门,又败了诸派门人,现在更是与灭绝师太战斗数个回合,我瞧来若不是凭着倚天剑,灭绝师太不一定是张无忌对手呢。” 吭哧一声,刀剑相拚之时,张无忌手中白虹剑应声而断,只剩下一截了,张无忌更是忧心,连这般江湖有名的利器也挡不住倚天剑,难道真只有义父手中的屠龙刀,才能与倚天剑拚个高下么? 吴羡也点点头,张无忌身怀九阳真经与乾坤大挪移两大神功,一身功力不容小觑,已罕有敌手。 吴羡沉声道:“你没有瞧见么,张无忌躲避灭绝师太的锋芒,他利用自己速度优势,不再与灭绝近身而战,而是从身畔攻击,依我看来,照着般长久下去,张无忌定能胜利。” 九阳神功便是以雄厚绵绵不息着称,即便是吴羡回梦心经修为高深,也比不上圆满的九阳真经,吴羡皱眉思想,像张无忌这般血厚、蓝多、高抗、高攻的全面战士,怎么可能有人打得过张无忌。 赵敏却不是眼界不行,她吃了不了解张无忌武功特性,吴羡习得九阳真经二卷,四层乾坤大挪移,对张无忌的武功可谓知根知底,可越是了解这两门武功,便对于张无忌更是忌惮,简直是没有弱点的全面战士。 小昭也过来担忧问道:“羡公子,你说公子不会有事吧?” 吴羡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宽慰道:“小昭放心,无忌他实力可不弱。” 正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原来众峨眉弟子见灭绝处于下风,纷纷执剑上去助战,可是她们这一去,反而加速了灭绝的失败。 张无忌武功又刚正又绵柔,变化莫测,很轻易将众弟子长剑夺下,又奋力抛向灭绝,灭绝本来未处下风,可这些峨眉弟子给张无忌提供了兵器,灭绝师太挥剑砍下飞剑之时,手臂也被剑上巨力震得生疼。 张无忌果真不愧是怜花惜玉之人,众峨眉弟子之中他唯独不夺周芷若的长剑,周芷若脸颊晕红,心知不妥,抢上去攻击数招,张无忌身法奇快,只闪不攻,周芷若根本近不得张无忌之身。 灭绝师太看在眼中,心中顿生一计,狠厉喝道:“芷若,你敢欺师灭祖么?”一边挺剑疾向周芷若当胸刺去,直将周芷若吓傻了,既不敢举剑挡架,又不敢抽身躲闪,只呆呆伫立在原地。 只一眨眼剑,灭绝师太长剑便到周芷若胸口,张无忌回首瞧见,当下不及细想,纵身跃上,一把抱起周芷若,飞出丈许。 吴羡瞥一眼周芷若,有些古怪看一眼小昭,又想起了殷离姑娘,心中感叹张教主好福气。 赵敏瞧见一脸感慨沧桑的吴羡,笑吟吟问道:“怎么?羡慕张公子的福气,你也想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什么嘛?”小昭突然意识到两人说些什么,脸色羞红,赶紧退到一边。 吴羡连忙摆手否认道:“我吴羡可是深情专一之人,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又或者是以后,都只会死心塌地忠于一人……”从前喜欢年轻的,现在也喜欢年轻的,以后也只会喜欢年轻的,吴羡心中默默想到。 而战场之中,张无忌一手搂着周芷若,另外小心对敌,突然那剑横刺过来,张无忌躲无可躲,将手中断剑一扔,断剑携着风雷之势夺空而去,几乎是擦着灭绝师太头皮飞过去,将灭绝吓得脸色青白。 张无忌眼见有机可乘,来不及放下周芷若,随即抢身而进,右手前探,挥掌拍出。灭绝师太右膝跪地,举剑削他手腕,张无忌变拍为拿,反手勾处,已将倚天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他剑尖指着灭绝脖颈,这一局,又是张无忌胜了。 此刻间,吴羡心中微微一凛,衣袖一抖,嘟嘟轻轻两声,手指间夹着一枚碎石,已暗暗做着准备。 正如所料,原着中些许剧情并未改变,张无忌放下周芷若,又将倚天剑归还周芷若之手,请她归还峨眉派。 周芷若手中长剑如有千斤,她握在手中又觉得十分烫手,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惧,周芷若望向师父,只见灭绝神色漠然,既非许可,亦非不准,一刹那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她心下踌躇,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忽然间,灭绝厉声喝道:“芷若,一剑将他杀了。” 张无忌却决计不信芷若会向他下手,全没闪避,一瞬之间,剑尖已抵胸口,张无忌一惊之下,待要躲让,却已不及,叮咚清越一声,那长剑应声飞去,远远插在一丈之外,却是又生便故。 张无忌此时只感劫后余生,背后直冒冷汗,若是这一剑刺实了,自己当真是要下黄泉见父母了。 周芷若恍惚无神,迷迷糊糊的,一向奉师父为信条的她,刚才情况是又惊又恼,脑中一片空白,竟然差些杀了张无忌,周芷若梨花带雨,掩面而归。 众人讶然一片,短短时刻,竟然是一波三折,情况变化莫测。 吴羡一步一步走过去,缓缓拔出长剑,左瞧右看一番,自己当年便是替这把剑背了黑锅,寒芒吞吐,电闪星飞,青光耀眼,寒意逼人,他又轻轻舞个剑花,剑声嗡嗡作响,声音清越,真乃神剑。 “小昭。”吴羡喝一声道。 “是,公子。”小昭莲足一点,人影轻灵飘逸,已跃出数丈至了吴羡面前。 吴羡手中剑锋一抖,寒芒一射,众人眼前青光闪闪,隐隐只觉寒气逼人,叮叮清脆几声,小昭手足上锁链尽去,她心中欣喜激动,白皙的脸上梨涡浅笑,终于重获自由。 吴羡不管震惊的众人,将长剑随意还归至灭绝手上,又平常的道个谢,便退回到人群之中。 灭绝既然败了,冷漠不发一语,只是她目光森然无情的瞪着张无忌,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要吃人的模样。 “嘿嘿,灭绝师太即便仗着神兵的锋利,也败在曾少侠的手上,当真是可惜、可惜。”颜垣说道,可他说“可惜、可惜”之时,脸上分明带着猥琐的嘲笑,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像是他击败了灭绝师太一样。 张无忌心想,他只是为调停两个势力,眼下明教众人如此模样,却是将他张无忌置身于六大派敌对面,不由心中有些懊恼,这事之后,自己又何可再上武当山,又何颜面面对诸位师叔。 华山派高老者骂道:“你明教不是也恨我各大派么,你们怎么不去挑战曾少侠。” “非也,非也,是你七大派要围攻我光明顶,眼下曾少侠见不惯你们胡作非为、为虎作伥,故而出手相助我明教,我们干嘛要与曾少侠为敌。”洪水旗掌旗使唐洪说道。 张无忌一听,眉头皱的更沉,赶紧平心静气,不再多想,即便是事后身败名裂,也不能坐视双方两败俱伤,届时所有仇、所有的怨,全部都会怪到义父身上。他混元霹雳手坐享胜利果实,却是苦了自己的义父。 武当派张松溪眼中精光一闪,眼下还有丐帮、武当并未出手,华山并未派人、但当时却有拒绝之意,只能算半个。而只要败了这个少年,面对着明教众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张松溪向左拱手,朗声说道:“李龙头,现如今只有我武当和丐帮还未出手,不知丐帮可要一搏?” 李宿博转头望向众人,若是丐帮不战而退,实在有些丢人,可自己老胳膊老腿,手下乞丐也是一堆中老年人,连昆仑派两口子都比不过,又怎么是那少年的对手呢,倘若三拳两脚就被打下来了,岂不是更加丢人。 李宿博目光一转,手掌勾动,示意吴羡与孟义两人过来,李宿博语气不容置疑说着:“小孟,吴羡,你们俩商量一下,谁上去跟那个少年打,不管谁上去,一定要记住一点,至少要撑过十招以上,以免丢了我丐帮的威风。” 两人对视一眼,吴羡推辞道:“李长老,孟义兄弟师出名门,拳掌功夫了得,实力深不可测,依我之见,还是他上去比较好,能替我丐帮挣颜面。” 孟义目光惊讶,神色闪烁,暗中向吴羡使眼色:好小子,你想坑我。孟义连忙拱手说道:“李长老,吴羡兄弟轻功高明卓绝,想必与人对敌之时,躲闪腾跃更加灵活迅捷,撑过的回合更久。” 李宿博微眯着眼,又扭头注视着两人,先前给了一个大棒,现在该给一个甜枣,便说道:“你们谁上了台,不论有无取胜,回去后都可地位荣升,若是给我丐帮长了脸,一步登天升到长老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吴羡眼前一亮,听来心喜,张无忌于台上力挫群雄,力压四方,他早已经看得手痒痒,吴羡虽然不是武痴,但求武之心甚坚,否则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每日勤学武艺了。 掌棒龙头李宿博又允诺了好处,这个奖励吴羡心动的很,现如今他还是小小四袋弟子,在丐帮中没什么话语权,有李长老一句话,还犹豫什么?上去就是干。 四周喧闹至极,两派人马七嘴八舌吵闹叫骂,“不如让我试一试。”吴羡坚定洪亮的嗓音响起,话语萦绕在众人耳边,群雄尽都投目而来,好奇这说话之人。 这不是先前与曾阿牛一起在两派中调停之人吗,在场众人惊讶,怎么他又出来与曾阿牛对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吴羡缓步走上台,与张无忌争锋相对。 赵敏心中有些好奇,究竟是张无忌强,还是吴羡强一些呢? 小昭则满脸复杂与担忧,看着台上的两人,望着赵敏说道:“赵姐姐,吴羡公子干嘛上台跟张公子过不去?” 赵敏美眸一凝,俏脸认真点一点,说道:“刚才那老头不是喊吴羡与那少年过去吗?估计他就是被推上去的,可能也是不甘不愿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吴羡佯败,六侠战 张无忌见着来人,他脸上满是复杂之色,眼中疑惑不解,声音不大,只够眼前两人听得到:“羡哥,你为什么要上来……” 张无忌十分不解,从头至尾,在他看来,吴羡一直是在力求双方和平共处,与他是同一个目标。可为什么最后关头,吴羡从台下站了上来,要阻碍两派的和解。 吴羡面色平静,波澜不惊说着:“无忌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呐。”吴羡心里乐开了花,打败了他张无忌,就能升官发财,名利双收,实在教人心动。 张无忌念在两人情意,犹犹豫豫,不欲动手,吴羡右手伸出,作请的手势,说一声:“无忌兄弟,你的实力我很好奇……”话到这里便尽了。 张无忌眼睛缓缓一闭,一瞬间百感交集,待他再次睁开时却异常明亮,他不再犹豫迟疑。 正如同吴羡之话,张无忌从六年前起遇见吴羡时,便觉得吴羡像一座高傲的孤峰,其一身功夫精妙卓绝,又是如此神秘莫测,江湖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对于吴羡实力,何尝不是万分好奇呢。 寒风一刮,卷起萧瑟的冷冬,天地充满凄凉肃杀之意。 吴羡像变了个人似的,此时他短碎的头发随风而飘,他的目光极为凌厉,仿佛出鞘的利剑一般,多年来韬光养晦、锋芒不露,只为了这一刹那极灿烂耀眼的光华。 吴羡眼神锐利如剑,他快速奇奔而出,拳头挥动一往无前,从空气中打过之时,双拳上朔风呼响,隐隐雷鸣电掣之音。 张无忌也身子一动,如同游鱼戏水,灵活飘逸,他身上罡风阵阵,破烂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拳头上携着极大的声势,双拳快捷一袭而出,还手攻向吴羡双拳,竟是丝毫不惧,意与吴羡针锋相对、拚个高下。 这两人都是大开大合,一招一式声势浩大,有石破天惊之意,在场众人见到,无不惊讶叹畏,自叹不如。 奔至近处,张无忌拳芒气势迸发,一股纯厚阳刚的神拳携惊雷之势而来,两人针尖对麦芒,眼看着拳头要碰在一块儿,掀起惊风骇浪。 吴羡心中暗暗想着:你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无一不是精妙卓绝、刚柔并济的武学,傻子才和你比拼硬功。 吴羡双臂一抖,拳头好似灵活的蛟龙,倏地一变,从张无忌手臂间穿插过去,正要击在他的胸口,吴羡猛运回梦心经,一缕缕回梦内力快速搬运至拳头,这一刹那,吴羡拳上的劲气纵横,力有千钧。 吴羡变招之快、疾、厉,令人瞠目结舌,张无忌手脚上力道不俗,比之吴羡丝毫不差,然而他身体却不比吴羡轻盈灵活,再加上吴羡招式精妙,张无忌手脚动作与之相比,却是略显迟钝了。 张无忌连忙退步为守,丹田真气一气运转,浑身真气绕身,神功护体,吴羡那一拳落至身时,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各退数步,最后归于平静。 吴羡一震,手上隐隐麻痹,这便是九阳神功反噬之力,他心中不自觉有些慎重,九阳神功果真名不虚传。 张无忌也叫道不好,自从他习了九阳神功与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是融佛道两家精华,天下武功皆不越其藩篱,又学成乾坤大挪移最高层,乃天下使劲运力不二法门,在张无忌眼中,就连如同少林空性大师、殷天正这等高手,那招式在他眼中都有些许瑕疵破绽,皆因他学得两门集大成的绝世武功,武学造诣更高一筹。 眼下吴羡动作有如狂风,迅若疾电,在张无忌看来绝无任何破绽,张无忌只能运功抵挡,神功全开,一层层如同水波的内力缠绕于身旁,一层一层抵消拳上劲力,再无他法, 张无忌心想九阳神功经书有讲“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他习练九阳真经多年,对其中道理早已烂熟于胸,但他跟不上吴羡的速度,又怎么可能做到后发制人。 他心知不可力敌,只能使用静心御敌之法,巍峨立于原地,不动如山岳,九阳真气护体全开,双掌谨守门户,防御吴羡潇洒飘逸、神鬼莫测的拳头,不让吴羡继续占得优势、打开局面。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吴羡的动作招招凌厉、出其不意,令人疲于防备,相比之下,张无忌动作就似潺潺的溪水,水无常形,利万物而不争,张无忌便如同一团水,拳头打在张无忌身上,转眼间就消逝的无踪无影,当真是诡异莫测。 而九阳神功护体之力反震到吴羡身上,还好吴羡功力深厚,那汹涌而来的力道被吴羡内力抵消,并未有何大碍,还记得像是峨眉静玄师太一般,被那九阳神功一震,摔至数丈开外,手骨尽折。 吴羡眼睛一虚,暗道九阳真经果真名不虚传,乾坤大挪移腾移内劲之法也极为高明,自己倘使十成的力道,九阳神功激回三四成,乾坤大挪移也可移劲卸力,长久下来,不知两人谁先吃不消。 而这时间,吴羡心中顿生一计,眼前一亮,吴羡倏地一拳击出,拳上劲力变化,吞吐阴阳乾坤二气,刚猛与柔和两股劲气变化,柔和劲力欺骗九阳护体真气,不激真气自动护体,又转瞬变阴为阳,阳刚威猛之力突然爆发。 两者只拚武功造诣,还是吴羡更高一层,而睡梦罗汉拳中招式有佛禅之意、降魔之法、也有洒脱之情,吴羡拳法睁眼而施,半展半藏,且他步子鬼祟难测,往往出其不意,以奇态绕张无忌身畔而攻之。 “不好,曾少侠要败。”杨逍眼前一亮,他被吴羡这高明拳法给慑服了,正所谓内行看门道,他见吴羡手上双拳千钧之力,步伐难以预料,张无忌即便内力雄浑深厚,却不能够还手相击,略输一筹。 明教杨逍、殷天正,武当众侠、少林两位高僧、峨眉灭绝等,看见两人出拳,立判高下。张无忌拳法已然有成,一拳一脚声势不凡,颇具一代宗师之范。然吴羡拳法更加出神入化、返璞归真,还有那鬼魅灵动的步法,即便是韦蝠王与之相比,也是差了一筹。 一拳既出,只一个刹那间,吴羡拳抵在张无忌心口之处,张无忌心下一凛,他右手赶回驰援不及,慌忙运功抵抗,九阳神功本该自动护体,现在怎么没有任何反应。吴羡手随心动,收回拳上刚柔之意的劲力,又回身一挡拆,拆下张无忌右手这字记七伤拳。 “咦,他怎么又收了手?”众人不解,暗自说道。 张无忌血厚防高,这一拳又重意不重力,即便打在张无忌心口上,也只是轻伤的下场,吴羡心中暗暗想着:我这招出其不意,无忌初与我对战,对我招式套路不熟,我对他一身武功知根知底,他很快便败下阵来并不奇怪。 无忌兄弟他还是需要再加强一下,他空有一身强横的内功修为,乾坤大挪移也只是一门群攻之法,无忌缺少一门厉害的战斗之法,等他学了武当太极拳(进阶篇),刚柔相济,以慢打快、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估计便可与自己斗个旗鼓相当了。 两人动作奇快,拳来拳往,从地上打到天上,从东边广场打到山壁边树枝上,只看到人影闪烁,少有人能跟上两人出拳的速度,瞧得清楚局面,“无忌兄弟,咱俩多打一会儿。”吴羡抽出间隙道一声。 “哦,好。”张无忌听见,赶忙回答说。同时张无忌心中暗暗想着,羡哥实力当真深不可测,高山仰止。 打到了五十招,吴羡低头一思,这才比拚个五十招,比李长老给的既定任务多个四十余招,像江湖上两位武林高手打起架来,斗数个时辰、几天几夜也屡见不鲜,丐帮洪七公与西毒欧阳锋两人,便是在华山雪岭上斗了个三天三夜,最后一身内力耗尽而死,不如自己与张无忌斗个百余招,再佯装力竭败于他手,那么也算没给丐帮丢脸。 “嘿,吃我一拳。”吴羡脑袋一晃,嘴角微微抖翕动,右手软绵绵就推了出去,而左手一勾,双掌连环而至。 张无忌心下一凛,瞧见吴羡这幅搞怪模样,赶忙使出武当柔拳,张无忌从义父谢逊处得到的拳法驳杂,但张无忌下意识使用了武当三十六路长拳,他一手“灵猿搬山”打出,吴羡双手一缴,使出太极拳(残缺版)中“云手”。 “这不是武当长拳十三式‘灵猿搬山’吗?这个穿着破烂的少年怎么会?”武当众侠惊道。先前张无忌使了武当得梯云纵,现如今又是武当长拳,武当众人皆是心中惊疑。 而相比之下,吴羡的太极拳,却是并不那么引人瞩目,因为此事殷梨亭知晓,并且告诉了其他武当五侠,众人皆是知情。 吴羡左、右臂分别一靠,拉着张无忌手臂推来推去,两人站在梅枝之上,步伐出奇的一致,你前我后,又步子蹬蹬向左去,踏踏往右归,这样又推了二十余招。 又稀里糊涂混了剩下六七十招,吴羡终于装作力竭而败,被张无忌一拳轰在胸膛,踏踏踏,吴羡倒跃数步,他捂着胸口,气喘胸闷说道:“好小子,算你厉害。”随即轻轻一跃,人便落了下来,又赶忙退回到丐帮队伍之中。 张无忌拱手抱拳,谦虚说道:“承让,承让。” 殷梨亭见吴羡落败,并不细细追究,此时他一门心思恨着杨逍,巴不得亲手取了杨逍性命,他看见先头跟着灭绝师太的“曾阿牛”当前,又念起已死去的晓芙,恨意涌上心头,终于顾不得许多,长剑蹭的一剑出鞘,大踏步走出去,剑尖指着张无忌,厉声说道:“姓曾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于先前又相助我,我若伤了你,我殷梨亭枉称这‘侠义’二字,可那杨逍与我仇深似海,我非杀他不可,你让开吧。” 张无忌心中百感交集,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殷六叔将话说得如此决绝,可若是殷六叔真杀了杨逍,那不悔妹子又怎么办? 张无忌摇头说道:“殷……殷六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允许各派伤明教一人。” 殷梨亭眉头紧竖,怒气勃发,与先前温柔绵软的性子完全相反,只见殷梨亭长剑唰唰一抖,剑如长虹激荡而出,长剑分出六影,一时间六道剑气纵横睥睨而出,周边地面剑气掠过,地上剑痕横贯八方。 只顷刻功夫,长剑闪过白色冷影,直取张无忌下胳肢窝,张无忌慌忙倒退,身体退的飞快,他念着殷梨亭对他的好,不敢动手迎敌,不敢对殷梨亭有所不敬。 殷梨亭一剑递出“三环套月”,他左足踏上,剑交左手,一招“三环套月”,第一剑便虚虚实实,以左手剑攻敌,剑尖上光芒闪烁,嗤嗤嗤的发出轻微响声,这一招极为精妙,张无忌只纵身一跃,长剑从他腿旁划过,一缕灰布迎风而动,随剑而落。 群雄皆是惊讶,殷六侠不愧其侠义之名,剑法甚是巧妙高明, “大魁星”,“燕子抄水”:殷梨亭跟着便是“大魁星”、“燕子抄水”,长剑在空中划成大圈,右手剑诀戳出,竟似也发出嗤嗤微声,剑气弥漫,又进一步逼向张无忌。 张无忌躲无可躲,已被逼至角落里,若是再不还手,下一剑“凤点头”,长剑回身,剑光凛冽,合该取了他的性命。 张无忌双手一拍,一股绵绵掌力牵引而去,那长剑似活了过来一般,剑身落在张无忌的手中,剑柄在殷梨亭手中,双方皆是用了力气,长剑噌噌噌剧烈颤动,那刺耳的剑吟之声,仿佛是鬼魂幽厉的叫声一般。 殷梨亭又剑一刷,那长剑有如灵蛇,从张无忌手中一闪而逝,却是“风摆荷叶”,他心中苦楚,剑也格外舞的肝肠寸断,那一式“风摆荷叶”全然没有夏日的清爽和畅快,反而有些偌大的池子中,只有一朵荷花盛开绽放,翠叶绿意盎然,荷花粉嫩宜人,然只有一朵孤零零摆在眼前,让人倍感孤寂苍凉。 俞岱岩几人虎目一沉,心中也是极其痛苦,他师兄弟几人感情深厚真挚,六弟之苦楚,众人怎会不知,然“情”之一字,外人又如何能够宽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地同寿 宋远桥也哀叹一口气,望着看台上的殷六侠,宋远桥一双丹凤眼中忧愁沉郁,心中愈发坚定,此事必须尽快了结,否则六弟后半生难免郁郁不乐。 杨逍目光注视到殷梨亭,他也只能一叹,武当各侠仁义之名他素来钦佩敬仰,张五侠更是谨守谢狮王消息,为守一个“义”字,宁愿自裁而死也只口不提一字,然世事无常,他于殷六侠手中横刀夺爱,现在他不免心中有愧,难以直面殷梨亭。 战场中瞬息万变,殷梨亭剑法犹如春雨冬雪,绵绵不绝,剑光布满张无忌周身,可张无忌一身真气充沛丰沃,那剑气扫去时,张无忌或躲、或闪、或挡、或跃,每每剑气擦身而过,只差一寸。 殷梨亭将最拿手、最厉害的“神门十三剑”、“武当细雨剑”共八十五招打了个遍,却仍旧奈何张无忌不得,殷梨亭大声哀嚎一声,那一嗓子凄厉悲伤,将他数十年来的苦闷和悲痛全部吐露,他手中长剑一射,长剑顺着天上的微光脱手而出,长剑闪烁如虹便往张无忌小腹刺去,剑光凛冽、刺骨之寒。 “不好。”张松溪惊叫一声,原来这便是殷梨亭苦心孤诣想出的拼命打法,招招不留余地,狠辣无情置敌死境,同时也将己处于险地。 张无忌正全力抵挡,顾着叔侄之情,招招留有余地,而殷梨亭剑法如绵绵细雨,剑气绵延不绝,张无忌只守不攻已是难于抵挡,此时两人近身战斗,只有一尺之远,长剑霎时脱手而出,张无忌怎能料到殷梨亭会如此决绝拼命,近身之斗以长剑作为暗器,更是防不胜防,即便反应迅捷,他也很难一时间挡下来。 长剑入肉三分,张无忌手方才至,他右手灵活而至,双指分开一夹,那如冷电一般的长剑刺势一止,鲜血沁着剑锋,一滴一滴落至地上。 张无忌脸上苍白,长大了嘴巴,眼中不可置信之色,他慌慌忙忙运功一震,汹涌的内力激荡而出,长剑嗤的一声飞出去,以更快的速度飞向了殷梨亭。 “好。”殷梨亭目光一凝,口中冷声叫道,望着迅速飞来的长剑,他右手往前一探,手中绵绵一掌“柔云绵手”,手臂似水似蛇,又借着柔力握住剑柄,一刹那间突身奔出,剑锋直指张无忌心口。 张无忌心中难受,他知道自己六叔剑法高明,在诸位叔叔中可称最强,他若是再不还手,以攻代守的话,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张无忌乾坤大挪移一运,身子倏地腾跃换影,飞快跃至殷梨亭身后,他顾不得太多,右手迅速擒拿殷梨亭左手,而殷梨亭早就有所防患,张无忌先前对敌之时,一身怪异古怪的神功,他的步法也是诡异神奇,往往出人意料,略显邪气。 殷梨亭心存死志,倘若此次报不了仇,自己活着又有何意义,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他目光一狠,已坚定了志向。 殷梨亭手中长剑倏地一转,又乘着向后一提之势,回剑便往自己小腹刺去。这一招更是壮烈,属于武当派剑招,叫做“天地同寿”,却非张三丰所创,乃是殷梨亭苦心孤诣的想了出来,本意是要和杨逍同归于尽之用,如今还未见着杨逍,却要和这个少年同归了,只盼诸位师兄弟能替自己完了愿,消灭了杨逍。 殷梨亭自纪晓芙死后,只求杀得杨逍,自己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当山上想了几招拚命的打法出来。殷梨亭暗中练剑之时,被师父张三丰见到,便将这招剑法取了个“天地同寿”的名称,意思说人死之后,精神不朽,当可万古长春,实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剑招。 “师弟”“师哥”“师叔”,武当派众人目尽眦裂,发声大吼道。 殷梨亭剑法奇快,剑早已至了小腹之处,张无忌晃眼间瞧见,一时间又悔又怕,又激动又惭愧,他速度突然爆发,身子一扭,以不可思议角度侧身越过,“殷六叔”他只轻喝一声,同时一手便抓住殷梨亭的右手,他此刻速度、力量皆是不可思议,殷梨亭只觉得手被铁钳夹住,再不得寸进。 殷梨亭听到“殷六叔”三字,只觉语气极为熟悉,心念一动:“无忌幼小之时,常常这样叫我,这少年……”他手中长剑一滞,竟是忘了战斗,他凝视张无忌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 虽然分别九年,张无忌已自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壮健少年,相貌已然大异,但殷梨亭心中先存下“难道他竟是无忌”这个念头,细看之下,记忆中的面貌一点点显现出来,不禁颤声道:“你……你是无忌么?” 张无忌凝视着殷梨亭,又愧又悔,吞吞吐吐老半天,终究还是说着:“六叔,孩儿便是无忌……” 殷梨亭双目流泪,当的一声抛下长剑,俯身将他抱住,叫道:“你是无忌,你是无忌孩儿,你是我五哥的儿子张无忌。”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四人一齐围拢,各人又惊又喜,顷刻间心头充塞了欢喜之情,甚么六大派与明教间的争执仇怨,一时俱忘。殷梨亭这么一叫,除了吴羡、赵敏、何太冲夫妇、周芷若、杨逍等寥寥数人之外,余人无不讶异,哪想到这个舍命力护明教的少年,竟是武当派张翠山的儿子。 殷梨亭又拾起长剑,不顾自己伤痛,猛得冲到杨逍身前,指着骂道:“姓杨的,你这猪狗不如的淫徒,我……我……”喉哽住,再也骂不下去,长剑递出,便要往杨逍心口刺去。 杨逍负手而立,一袭白袍随风而动,飘飘然潇洒的样子,他却镇定如常,悠然平静视着殷梨亭,不出语反击,也不动手还击,完全不像那个智谋武功皆属一流的杨左使。 突然斜刺里奔过来一个少女,她化身一个白袍使者,原是藏在令旗兵人丛中,此时见杨逍并不动作,赶紧闪身挡在杨逍身前,叫道:“休伤我爹爹!” 殷梨亭凝剑不前,定睛看时,不禁“啊”的一声,全身冰冷,只见这少女长挑身材、秀眉大眼,竟然便是纪晓芙。他自和纪晓芙定亲之后,每当练武有暇,心头甜甜的,总是想着未婚妻的俏丽倩影,及后得知她为杨逍掳去,失身于他,更且因而毙命,心中愤恨自是难以言宣;此刻突然又见到她,身子一晃,失声叫道:“晓芙妹子,你……你没……” 那少女却是杨不悔,说道:“我姓杨,纪晓芙是我妈妈,她早已死了。”殷梨亭一呆,这才明白,喃喃的道:“啊,是了,我真胡涂!你让开,我今日要替你妈报仇雪恨。” 杨不悔指着灭绝师太道:“好!殷叔叔,你去杀了这个老贼尼。”殷梨亭道:“为……为甚么?”杨不悔道:“我妈是给这老贼尼一掌打死的。” 殷梨亭道:“胡说八道!你小孩子家懂得甚么?” 杨不悔冷冷的道:“那日在蝴蝶谷中,老贼尼叫我妈来刺死我爹爹,我妈不肯,老贼尼就将我妈打死了。我亲眼瞧见的,张无忌哥哥也是亲眼瞧见的。你再不信,不妨问问那老贼尼自己。” 当纪晓芙身死之时,杨不悔年幼,甚么也不懂得,但后来年纪大了,慢慢回想,自然明白了当年的经过。殷梨亭回过头去,望着灭绝师太,脸上露出疑问之色,嗫嚅道:“师太……她说……纪姑娘是……” 灭绝师太嘶哑着嗓子说道:“不错,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 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灭绝师太道:“你问问这女孩子,她叫甚么名字?” 殷梨亭目光转移到杨不悔脸上,泪眼模糊之中,瞧出来活脱便是纪晓芙,耳中却听她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叫杨不悔。妈妈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当的一声,殷梨亭掷下长剑,回过身来,双手掩面,疾冲下山。宋远桥和俞莲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应,亦不回头,提气急奔,突然间失足摔了一交,随即跃起,片刻间奔得不见了踪影。 殷梨亭和纪晓芙之事众人多有知闻,眼见事隔十余年,他仍如此伤心,不禁都为他难过,以武当殷六侠的武功,奔跑之际如何会失足摔跌?那自是意乱情迷、神不守舍之故了。 吴羡亲眼见着殷梨亭奔下山去,想来他承受不了现实,他本就是性子软弱之人,只当作纪晓芙受杨逍强迫,故而有此一难,哪知……当真是爱得越深,伤的越重啊。 吴羡又瞥一眼好奇宝宝似的赵敏,她瞪大了一双眼睛,颇有看戏的心态似的,左瞧瞧张无忌被围簇在武当众侠之间,右看看明教群雄,还有那跑下山去的殷梨亭,她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灵光,任凭吴羡怎么也想不出,她小小的脑瓜子里又在谋划着什么。 吴羡轻轻拉一下她的手,殷六侠于他有恩,又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情路还如此坎坷,教人同情,又想起殷梨亭接下来的惨状,他心中焦急万分,颇想现在便跟下山去,替殷六侠保驾护航,吴羡心中有些担忧,遂轻声问道:“敏敏,殷六侠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没事的。”赵敏眯着眼贼兮兮笑着,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 吴羡心中有些安心定身,脑海中似想起什么,又猛然间一惊,倘若殷六侠腿脚不断,那么他与杨不悔的感情便可能不会有所升华,他免了断骨之痛,却可能少了一段美好姻缘,不知于他是福是祸。 反正只要赵敏不过分得罪武当派就行,免得到时候武当出手对付赵敏,自己又不得不出手相助,届时陷入尴尬境地。吴羡虚着眼,暗暗想着。 张无忌慢慢站起,说道:“宋大伯、俞二伯、张四伯、莫七叔,恕侄儿无礼。太师父他老人家福体安康。” 俞莲舟道:“师父他老人家安好!无忌,你……你长得这么大了……”说了这句话,心头虽有千言万语,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脸露微笑,热泪盈眶。 白眉鹰王殷天正得知这位救命恩人竟是自己外孙,高兴得呵呵大笑,他一身真气恢复三成,也赶紧上前围住,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好一副神气的样子。 灭绝师太铁青着脸,将手一挥,峨嵋群弟子便收拾本教弟子的尸体,跟着她向山下走去。崆峒、华山、昆仑三派携死扶伤,跟着离去。 丐帮弟子也尽皆柱棍执拐,随着人群,众人窸窸窣窣正要下山。 “嘿嘿,各派弟子雄赳赳的来,却要灰溜溜的走,我明教只有曾少侠一人,却可当七大派百人、千人。”或许是见着各派气势低沉的离开,那厚土旗掌旗使颜垣趾高气扬大喝道,生怕各派弟子快速离开了,听不见这句话似的。 “嘿嘿”“哈哈”“嘻嘻”诸位五行旗弟子都捧腹大笑,场面鼓噪喧哗,各派人马听了羞愧不已,都行色匆匆快步离开。 颜垣虽然矮小溜圆,然为人极为鸡贼机灵,向来吃不得亏、上不得当,此番各派围攻光明顶,明教弟子损伤惨重,他后土旗的兄弟一马当先,更加是伤亡惨重,他小人得势,料想各派已经无胆再战,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不吐不快,遂说出来恶心诸派门人。 武当众人还未离开,众侠皆是皱着眉头,投来目光,连一向颇有气度威严的宋远桥,他眼光闪动,却是不悦,又看着眼前的张无忌,终究是吞下了这口气。 峨眉灭绝师太咬牙切齿,脸色阴沉如水,双手狠狠握拳,十指已深深嵌入掌中,鲜血缓缓滴落而下。那凶戾恶狠、阴气沉沉的气势,直压得一众弟子喘不过气来。 “颜垣。”杨逍脸色一变,心中暗骂“猪队友”,更是大喝一声,那一嗓子愤怒有力,对颜垣更是直呼其名讳,并不留情面。 颜垣也脸色变得步块,身子扭向杨逍,杨逍虽为光明左使,目前明教第一人,然五行旗向来不服于杨逍,他与杨逍争锋相对,并不害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吴羡斗颜垣 丐帮和其他帮会走在最后面,颜垣这一嗓子,众人皆是又怒又恼,无奈众人先头拿不下张无忌,此番又是武当、天鹰教大型认亲战场,在场众派没有哪一个帮派,能够同时得罪这两大帮派的,吴羡迈动的步子一停,他双脚有如灌铅一般沉重,却是再也迈不动脚步。 吴羡听着耳边传来的嘲笑揶揄之声,心中十分不爽,明教厚土旗颜垣也是得势不饶人,张无忌力挫七大派,又非他激斗七大派,他有什么可嘚瑟的? 本来事情顺风顺水,一切都按照吴羡的既定目标来的,哪知最后出来这么一茬。就好像吃饭之时,饭菜吃完了,这时才在碗底见着一只苍蝇,平白倒人胃口。 你说在双方激斗时你笑吧,无非我七大派再多出人、多出力,与你一决雌雄、分个高下生死。比拼完等我们离开后,你再笑吧,我们听不见、也不知道,双方都图个安逸清净。你偏偏在这时候出来恶心人,连带着丐帮、武当、少林、峨眉等等诸派一齐嘲笑了。 赵敏眼睛余光一扫,瞥见吴羡静下脚步,落在原地,吴羡脸上平静,缓缓转过身子,目光一瞪,眼神锐利有如刀剑,目光直直打在颜垣的身上。 在这时候,其他人皆是快步亦趋的离开,吴羡这一停、一转、一瞪眼,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由不得明教众人不注意。 “颜旗使好大的威风,在下倒是颇想领教你的高招。”吴羡声音落下,有如瀑布从高处落下之时,激在石上那般的坚定与清脆洪亮,声音远远传出,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话音一落,明教群雄皆是惊讶,由其是颜垣本人,听见吴羡的挑战,一张大脸上鼓起涨红色,他又惊又怒之下,一双溜圆的眼睛更是圆瞪如牛,颜垣矮圆雄壮的身子站起来,颇似一座小山丘一般。 “不好。”张无忌瞧见,心中一惊,也暗暗抱怨那颜垣,他怎么又惹来事端,先前那嘲讽鄙夷的语气,任各派谁都忍不下这口气,更别说羡哥是有意相让,并非与自己对敌之时落败。 七派中也有人听见了,众人都停止了下山,又纷纷攘攘围过来,众人见到吴羡要挑战厚土旗掌旗使颜垣,有抱着出气的心态,等到那颜垣出丑之时也嘲笑他一番。也有的是替吴羡助声威,替他摇旗呐喊,想见他挫挫明教锐气。 “这位少侠,今日明教与各派的争斗已经了结,现在再生事端,怕是有些不合适吧。”杨逍往前一站,一身气势渊渟岳峙,颇有宗师之气范。 “杨逍先生,现在并非两派争斗,而是在下仰慕明教颜旗使的武功,希望颜旗使能教训小子,让小子吃些苦头。”吴羡抱拳言辞恳切说道。 “嘿嘿,好大的口气。”突然一声鬼魅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阴恻恻从天空中传来,只见着天上掠过一道青影,却又转瞬间消逝无踪,当真是诡异莫测。吴羡并不关心那青翼蝠王韦一笑的位置。他现在只想好好收拾颜垣一顿,在随从丐帮下山,然后回到黄州好好歇息几天。 这时间,白眉鹰王殷天正身形一闪,也跳将上台,与杨逍站在同一位置,冷睨着眼,厉声说道:“吴少侠,颜垣他口无遮拦,今日你们下山去罢,不要再生事了。”最后一句似在叮嘱,又似在告诫。 “呸,鹰王,由不得你来教训颜旗使。”洪水旗中有一人站出身来,指着白眉鹰王骂道。 各派又回了来,站在一侧驻足观看。“嘿嘿,明教中又出了乱子。”华山高老者笑道。 殷天正鹰眸一盯,锐利如剑的目光裹挟着浓浓的杀气,直扑向那黑衣洪水旗之人,韦一笑也扑将一掠,速度鬼魅而至,一把将那个人影抱起来,阴恻恻说道:“谁允许你对鹰王没大没小的,我就替唐旗使教训不知谦卑的手下。” 韦一笑暗暗想着,你五行旗的掌旗使地位都低上我四大法王三分,你一个弟子敢爬到鹰王头上拉屎,明日岂不是敢侮到我蝠王头上? “蝠王你…”唐洋伸手一指,怒气勃勃。忽而那一团黑影又从高处落下,只见那弟子身上皆是完好,只有嘴上一个巴掌印,却是他刚才用嘴侮辱殷天正,所以韦蝠王便打了他的嘴。 颜垣怒发冲冠,已是忍耐不住,他身体虽然矮小圆润,但动作却极其轻便快捷,三两下就跳出五行旗人堆,他很快便奔了过来,至了吴羡的面前。 颜垣怒道:“小子,你颜爷爷出来了,有什么本事亮出来吧。” 吴羡并未答话,而是轻松惬意一副模样,他先目视群雄,语调轻快说道:“诸位今日一战想必乏累至极,我丐帮除了“打狗棍法”外,还有一门普通的武学‘打狗杖法’,今日使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鲁长老,您老的棍子能不能借我用用。”吴羡面向鲁长老问道。 鲁长老哈哈一笑,手中木棍一甩。朗声道:“拿去吧。” 吴羡手臂一勾,又棍子一点、一抽,一扫,棍节哧哧抖动,长棍柔韧性十足,有如一条长龙一般。棍尖于地面一扫,咯咯啦啦碰撞之声,同时他动作看似随意,棍头入土三分,轻易便带起一阵灰尘。 吴羡右臂一晃,棍尖似蜻蜓点水一般,长棍向左、向右抖过半个大圈,最后指于一处,吴羡冷道:“颜旗使,请战吧。” “吴少侠加油。”“小子,别丢了我各派面子。”各派围攻光明顶失败,颜垣出口嘲讽,此刻众人皆是提吴羡摇旗呐喊,迫切的希望他获胜,替各派争一口气。 “颜旗使加油。”“打他个兔崽子”五行旗也为颜垣喝彩。 “小子,吃招吧。”颜垣话罢,身子猛得一奔,双手上一双奇门兵器,“撅地爪”,颜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双手爪子泛着寒光,有惊风狂雷之声势,直向吴羡脑门和心口而去。 吴羡瞧见,既然借了长棍,他便不会借着自己有冰蚕手套的便利,蹬蹬蹬,吴羡顺着颜垣的攻势快速后退。 吴羡手中长棍一摆,他的动作谨小慎微,动作幅度不大,然他手腕关节迸发巨大的力气,这蓬勃的劲道顺着木棍传递蔓延,到了棍尖处时,那长棍却猛得一动,好似一只假死的毒蛇,突然纵身一扑,棍头就好似蛇口一样,一下点在颜垣的左手手腕上。 颜垣痛呼一声,左手更是一个颤抖,他见吴羡动作不大,以为他并未发力,哪知他手臂轻轻一抖,这力道便大的出奇,落至棍尖更是灵活百变、劲力十足,一下子倏地打过来,真是难于防备。 “棍扫秋风”。吴羡大喝一声,见颜垣气势一滞,棍法一扫,长棍凌厉从右往左一扫,棍尖带着破空噌噌破空之音,疾徐攻去。 颜垣见棍法犀利攻来,他双爪向前一撕,心想:老子折断你的棍子,看你还使什么“打狗杖法”。颜垣双手分别抓去,那手臂间的铁爪阴黑寒冷,再加上他攻势大开大合,这一抓下来想必棍子便断了。 吴羡眼疾手快,那铁爪快抓至棍子时,手中发力,步子左右分跨,长棍上下一抖,棍尖一挑,那木棍柔韧至极,竟然以无法想到的角度,长棍一个抖动,弯成半月打向颜垣的脑袋。 颜垣早有准备,此刻脑袋一缩,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便躲过这棍子的袭击。吴羡又趁势抢攻,口中流利报道“棍打金枝”“力劈华山”“棍落桃花”……十招之后,颜垣已被逼至角落,每每他想折断木棍,双手去折时,那长棍握在吴羡手中便似一条狡猾的灵蛇,棍尖一抖、一点、一捏、一拍、一扫,总能从刁钻的角度溜走,又打向他的身体。 局势已被吴羡掌控,或许那颜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每一步都在吴羡把握之中,更确切的说,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吴羡在有意引导,吴羡眼神一凛,手中长棍一收,棍于左右手不停替换舞动,那棍影分成八根、十六节,木棍唰唰唰舞成一条灰龙,缠绕在吴羡周身。 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都是一惊,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徒手搏斗,力气大者可占不少优势,但用棍搏击,情况就不同了,棍法在技击上不主张硬拼劲力,而是讲究技巧方法,刚柔并用,重意而不重力。 他们见吴羡年纪轻轻,一身功力不俗,现在一手棍法更是出神入化,丝毫不逊色于使棍半辈子的老师傅,还真是一个“宝藏男孩”啊。 “飞来横棍”。吴羡一刹那间,长棍倏地顺手推出,颜垣回防不及,咚一声,那木棍去势又疾又快,重重一下击在颜垣胸口,颜垣双脚一跺,双手捏成拳扎起铁板桥,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才堪堪挡住了去势,他只觉得像是一头野猪撞在身上一般,而颜垣他处处受制于人,知道情况不妙,遂连忙转身想拉开距离。 吴羡又身子一奔而出,像一道清风似的,飘逸而自由,那长棍又轻飘飘落在他手中,棍随心至,他纵身一跃,口中喝道:“当头棒喝。”同时,长棍迎着清风而动,棍子一个低头,砰一声,点在颜垣的头上,颜垣只觉脑袋一痛,他一声哀嚎栽倒在地,脑袋在剧烈的冲击之下晕倒过去。 “好棍法。”白眉鹰王殷天正怒喝一声,白眉于光华之下银光闪闪,身上真气冲发,那一身黑色长袍迎风而动,连同衣袍上那只灰羽猎鹰也似活了过来,飞翔于幽邃的九天之上,搏击长空。 吴羡听见殷天正的大喝声,知道殷天正心中愤怒,自己虽然替他教训了颜垣,可也落了明教的脸皮,便不再刺激这个年迈的老人家。 吴羡面向殷天正和杨逍,朗声说道:“杨左使,鹰王,现在侮辱各派的颜旗使已被我收拾一顿,大家扯平了,各位收拾收拾且退了吧。”吴羡一边说着,同时他右手摆动,招呼各帮各派人马下山。 杨逍冷眸相向,他孤身立于一旁不发一言,眼中沉思之色,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明教之人犯了事,自有我明教的教训法规来惩治,若是甚么人都打了我明教的脸,欺侮了我明教之人,我们却放任他离开,那我明教还有何威信可言?”殷天正气极而笑,虽是笑容满面,但那眼中愤怒憎恨之色,却是掩盖不住的。 “外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无忌见双方又争锋相对,连忙从武当人群中出来,又行至殷天正之畔,好言规劝道。 殷天正大手一挥,胡子一吹,白眉一皱,鹰目一瞪,瞥一眼张无忌,脸上泛起一丝慈祥之色,他说道:“无忌,先前你助我明教退敌,我明教上下无不承你恩情,此事你却别管。” 殷天正又面色一改,脸上沉重如水,大喝一声道:“吴少侠,你用丐帮‘打狗杖法’教训了颜垣,老夫不才,愿意领教少侠的棍法。” 吴羡呵呵笑道,他整个身子都懈怠起来,看起来软绵绵的,毫无战意,只见吴羡耸肩耍无赖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鹰王您老人家武功盖世,威风凛凛,小子自觉不是对手,我认输啦。” “吁。”此时不仅明教众人唏嘘一声,连同六大派也是嘘声一片,不战于退,都是有些瞧不起吴羡此时作风。 那殷野王原在人群之中统领天鹰教各坛各堂拒敌,此时又见吴羡生事,又想起他学了天鹰教的“鹰抓擒拿手”,恐怕吴羡此刻走脱后,这事便更加不好处理了。 殷野王步子一踏,凌厉快速跃至殷天正身边,他又迅速在殷天正身边,伸出一只手,靠在殷天正耳边说着什么。 而此刻殷天正本就阴沉的脸上,脸色又忽得增添一分怒意、一分红光、一分青气,那老态的脸上有如雷雨天气,天空中乌云遍布,黑云漫天,不见一丝丝的和风明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斗鹰王 殷天正心情十分愤然,又突然哈哈笑着,嗓子也有些干哑尖锐,殷天正身子一掠,双臂伸展绵延而开,当真是一只天鹰似的,既有鹰翔天空的矫健,又有王睥睨天下的霸气,还有一丝丝秃鹫般猥琐小心的阴翳。 殷天正落下高台,跃至了吴羡对面,雄厚的嗓音响起,震耳欲聋,直将周围众人耳朵震的生疼,殷天正冷声喝道:“老夫请教一下少侠的手上功夫。” “外公……”张无忌脸上不忍之色,心中真是感慨万分,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宿博不晓得吴羡武功底细,只当吴羡实力与自己差不多,但距白眉鹰王殷天正还差许多,便赶忙上前一步,他手中混铁棍一杵,叮咚一声震在地上,说道:“还不快下来,你一个小子,怎会是大名鼎鼎鹰王的对手。” “既然鹰王有意讨教,不如我来替这个小子接你几招。”李宿博又长棍一挥,那棍子如趋臂使,长棍灵活如同游鱼,就游动去了李宿博背后。 白眉鹰王眼睛一睨,顿时一股凌厉的气势向李宿博冲去,他又收回目光,却是一点也不将李宿博放在眼中,转头直勾勾盯视吴羡。 在一侧的韦一笑也是一惊,想白眉鹰王从十七年起,自己是再也没有瞧见他如此的生气,今日他如此为难眼前的少年,倒是奇怪。韦一笑心中一动,对事情缘由倍感好奇,不想李宿博坏了事,连忙纵身掠去,双掌飞快击向李宿博。 “嘿嘿,你就在一边儿看戏吧,别想坏了我殷老哥的好事。”韦一笑阴森森的笑着,身形鬼魅莫测袭过去,同时双掌拍出,李宿博反应过来,用铁棍一挡,李宿博被逼退数步,而韦一笑又是无了踪影,没有了痕迹。 吴羡瞥见李宿博落于下风,心中有些感慨,尽管知道丐帮长老与明教法王实力相差甚多,哪知竟会相差到如此地步。 孟义见情况不妙,也倏地飞身至李宿博身边,谨慎而待,小心翼翼防备周围,却是怕那神出鬼没的韦一笑又忽的出现,攻向李宿博。 “李长老,既然鹰王他老人家有如此雅兴,我怎能不奉陪呢。”吴羡望一眼李宿博,轻松的耸肩说道,现在各派皆是袖手旁观,喜闻乐见丐帮与明教作对,倘若丐帮英雄死伤甚众,那么各派会不会又有借口找明教的麻烦? 赵敏倒是不担心,在山下一片沙丘上,吴羡曾力退韦蝠王,要她来说,韦一笑重在轻功鬼魅莫测、掌力阴险寒毒,却是与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有些相同。 而白眉鹰王她更是了解的清楚,谁教鹰王曾对她出手偷袭,白眉鹰王刀枪棍棒、指掌拳腿,样样皆是不俗,尤其以一双鹰爪擒拿手闻名江湖,他手下鹰爪功的威名,即使比之少林的龙爪手也是不逞多让。 明教四大法王“紫白金青”,即便白眉鹰王比青翼蝠王强,料想也强不过许多,吴羡即便不能获胜,想必也是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反而还有些小激动,眼下江湖半壁江山的好汉全在这了,要是吴羡能败了鹰王,岂不真是天下闻名。 殷天正虽是气势汹汹、怒发冲冠,待听到吴羡应战之语,他连忙定心静神,不让理智冲昏头脑,现在不仅有颜垣一事,还关系他天鹰教的本门绝学,定要先击败吴羡,替明教挣回颜面,再寻一机会拷问“鹰抓擒拿手”的消息。 吴羡拱手说道:“殷老爷子,你请。”吴羡礼貌的伸手示意,同一时间,吴羡双手分展,右手成掌伸出半臂,而他左手成拳搭在小腹前,拳上劲力汹涌、变幻莫测。 殷天正见吴羡摆好架势,他想到当年之时,吴羡那古怪的睡觉拳法,如今不知吴羡是否又有精进,他丝毫也不敢小觑,便使出最拿手的擒拿手,手中青筋凸出,指尖关节中骨骼咯咯响动,有如爆豆。 “吴少侠,进招吧。”殷天正大喝一声,同时拉过一道黑影,转眼间便攻至了吴羡身边。 好快的速度。吴羡侧身一躲,心中惊叹。他手上也不缓慢,食指动若疾风冷电,一指点向殷天正手上阳谷穴。而吴羡左手神拳挥出,挡下殷天正左手的利爪。 殷天正冷眼瞧见,右手一侧,吴羡那一指落在空中,同时殷天正左手关节迸动,手臂角度、方位快速的变化,只在一刻间,却有共二十三个变化,招式凌厉,角度刁钻欲攻至吴羡脸、脖颈、胸口上三路,若换作常人,教人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吴羡并非泛泛之辈,他一身功夫全在手上,又怎么会被轻易攻下? 吴羡左拳迅速提打而出,一只手凌厉挥出,同一时间,其手臂扑展开来,快速幻影,就好像有七八只手臂一般,令人骇然。 众人揉揉眼睛,还是瞧不太清楚,不由暗暗叹道:看来不是自己眼花了,确实动作变化太快,肉眼瞧不清楚。 殷天正纵身飞掠,一双鹰爪从上抢下,手臂伸展刚硬笔直,占了地利优势,更何况天鹰翔于九天,更加是如鱼得水,占尽先机。 吴羡右手抵住那只鹰抓后,左拳更是与鹰抓争锋相对,砰一声,两人深厚的功力一撞击,周边碎石黄土被掀飞出去,连那些零零散散的落叶碎枝,更是飞出几丈远,殷天正退后数步,显然是落了下风,吴羡可是铆足了力气,没有丝毫大意。 这一下子,殷天正知道大势不妙,他更是惊怒,暗道这小子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内功深厚,比之自己强上许多,看来不可凭借功力硬拼,只能凭借招式的精妙,拿捏住吴羡的要害,此战才可胜利。 殷天正步子一迈,踏踏踏抢攻上来,吴羡双手运劲抵挡,吴羡一身功力便是深厚不已,更凭借着乾坤大挪移,暗中腾移殷天正落在吴羡手上的劲力,倘若吴羡本该受到七分伤害,吴羡将这力气转移至别处,此处受力之地力气一减,只需受到五分伤害即可。 短时间看不出什么效果,可长时间的战斗下来,吴羡该是占尽优势,至于乾坤大挪移更精妙的功夫,吴羡懂得审时度势,若此刻显露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怕明教与自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殷天正角力不过,并不正面相斗,而是凭借着鹰爪擒拿手的刁钻狠辣,又加上他快迅若风、势如奔马的身手,从四面八方攻击过去。 殷天正空手进招,暗点三十六处大穴,搂、打、腾、踢、弹、扫,变化无穷,虚实莫测,擒、拿、封、闭、拗、沉、吞、吐,声东击西、欲虚反实;手、眼、身、法、步、腕、肘、膝、肩,疾徐进退,刁拿锁扣,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身形施展开后穿行如飞。 吴羡防备严密,动若江河,静如山岳。对敌时,陷巧之处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轻舒铁臂似雷霆,伏如古树瞥如鸿,铁鞋踏破江湖上,还让神拳妙术工。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叹畏,殷天正这绵绵不绝的攻势,往往一招出罢,另一招如影随形而至,一式接着一式,有如连绵不绝的滔滔江水,只在顷刻间,就打了迅捷的六十七招。 “好爪法。”吴羡眼神一收,心中很是佩服殷天正老当益壮,又叫道:“鹰王,你试试我这招如何?” 吴羡双手守势一变,步子于地上一动,身子上前半步,双拳霎时间探出半尺,那速度简直不可思议,比之殷天正一双鹰抓快上太多,只见吴羡掌上手指弯曲成爪,不正是一双锋利的鹰抓吗?猛然鹰抓击出,刺啦一声,殷天正胸口上黑布一碎,五根手指心迹印在他衣服之上。 殷天正心中一跳,脸上满是惊色,他眼神死死盯在吴羡脸上打量,幸好自己眼光锐利,瞧见他出抓前眼中的一闪而逝的喜色,还有他手臂间的起手式,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撕烂得可能不是胸口的衣服,而是血肉之躯。 这下子,谁强谁弱一看便知,殷天正冷着脸,心中极为惊讶,这招不就是“鹰抓点石”,凌厉威猛,已深得拳法刚暴凶狠、快速密集之真意,看来野儿说得没错,他真学了我天鹰教的擒拿手,殷天正只谨慎而立,不再出手攻击。 “外公,羡哥,冤家宜解不宜结,明教与各派的恩怨又何必带至你们俩人身上呢,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张无忌出见外公殷天正败势已显,他赶忙出声制止两人争斗。 “羡哥。”张无忌见殷天正脸色阴沉,听见自己的话语后又不动作,又不回应,他连忙喊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吴羡,他眼神中满是希冀和恳请,希望吴羡能够罢手,不再与殷天正计较。 吴羡点点头回应张无忌,他也不想和殷天正争个高下,便面向殷天正朗声说道:“殷老爷子,从令郎在你耳边嘀咕什么,你的态度便直转而下,仿佛要与我不死不休一样,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吴羡只想起殷野王见到自己施展鹰抓擒拿手之时,那一副怒意凛然的模样,眼神囧囧犀利瞪着自己,好像要将自己吃掉一样,便是自己学了他家的武功,以各门各派对自家的武学的珍惜和保护之情,他们有这种态度并不奇怪。 吴羡又目光一扫,眼神悠远望一眼十丈处的大松树上,茂盛的枝叶当中,韦一笑正自得的藏在树中,猛然间瞧见吴羡的目光,他不由得一惊,那少年与鹰王对敌之时,还能抽空分心关注自己情况,这份实力、心机、本事可是少有人及。 突然之间,韦一笑想起沙丘上那个大胡子,那个大胡子也是惯使拳法,而且大胡子招式轻逸飘洒,与他那粗犷的面孔格格不入,怪不得当时瞧来有些怪异。原来那个大胡子便是眼前的青年了。明教法王各个皆是本领高强、机智卓绝,有勇有谋之辈,只这么几眼间,韦一笑便猜到了吴羡先前的身份。 吴羡又神言神语,说着只有几个人才懂的话,他一身气势收敛而起,双手也提回来,负在身侧说道:“贵派千金,蛛儿小姐以之相换……” 殷天正松了一口气,随即他一双锐利的鹰眸盯向殷野王,好似在说“你生的好女儿。” 殷野王此刻听清事情缘由,又感受到殷天正的目光,不由心中暗恨,颇有些咬牙的样子,他心中暗暗想到:你这个死丫头,不仅残杀二娘,累死了亲生母亲,现在还私自将本门绝学传授出去,下次再见面,可留不得你了。 殷野王十指尖尖,指甲锋利,此时捏成拳头,指尖爆响,在外人看来真是好一副凶戾狠辣的模样。 吴羡虚着眼睛,暗道不好,吴羡知道殷野王本就对蛛儿姑娘心生不满,有句古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然殷野王数次想杀蛛儿姑娘,上次在沙漠之中,若非是韦一笑将蛛儿给带走了,说不定吴羡和张无忌为了蛛儿姑娘,真要与殷野王真刀真枪干起架来。 吴羡眼神一凛,眸中暗含丝丝的杀气,他神色冰冷、语气冷漠说道:“蛛儿姑娘是在下的好朋友,一个人若是不得已出卖了朋友,已然是天大的罪过,若是那个朋友因此遭了无妄的灾劫,他便是赴汤蹈火、上了刀山、下去油锅,也定要替朋友报了这仇。” “你在威胁我?”殷野王顺势一抬头,那凌厉冷电般的眼神中,射出惊人的戾气,他语气冷漠而气势凌人,若是常人,恐怕听见这话便觉得腿脚发软、脊骨发寒,那残暴的目光,教人觉得仿佛遇见了丛林中的猛虎,荒漠中的贪狼、天空上的雄鹰这些凶禽猛兽一般。 “呵呵,我从来不威胁人,因为我所说每句话皆出自肺腑,言出必行,你可以试试,倘若你真动了蛛儿姑娘,会有什么后果。”吴羡半步也不退让,语气犹如刀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蛛儿消息 张无忌不知几人争些什么,但听到蛛儿的消息后,又听吴羡的话语,好似舅舅殷野王要对蛛儿姑娘出手。张无忌想起与蛛儿的点点滴滴,蛛儿对“张无忌”可谓用情至深,当年只在蝴蝶谷那一咬之下,到现在蛛儿也不能忘怀。 又念起当日摔断了腿,蛛儿日以继夜照顾自己,虽然她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然她对于自己,可谓非常真诚,张无忌恍然间想起母亲的话“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 然蛛儿从未骗过自己,她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而自己化名“曾阿牛”,可以说骗了蛛儿。张无忌眼神坚定,直勾勾看着殷野王说道:“舅舅,蛛儿于我有恩有情,我也不会坐视你…杀了……”张无忌话到嘴边,总觉得一个父亲想杀掉自己的孩子,很是残忍与荒唐,而那个父亲更是自己的舅舅,他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口。 “好啊,好啊,我有一个好女儿,一个好外甥。”殷野王气极而笑,他语气中“好”字说的极重,忽然一挥衣袖,转身便迈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舅舅,不是……”张无忌脸色犹豫,伸出右手,想要出口挽留,然而殷野王始终没有回头。“外公…”张无忌又转头看向殷天正,期盼他能替自己在舅舅面前说句好话。 殷天正目光有些宠溺,看着张无忌的模样,只觉得他眉眼和小女殷素素极为相像,而他的性格,却又继承了张五侠张翠山的仁厚之心,不像素素那般狠辣。 殷天正宽慰道:“无忌你放心吧,哪有父亲会与自己儿女外甥计较,他也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待事后我去劝慰一番,他会想明白的。” 吴羡又看着殷天正,朗声说道:“殷老爷子,现在还要打么?这件事上,我并未占你天鹰教的便宜,两者等价交换,没有谁占了谁的便宜。” 至于自己是好心才相助蛛儿,不忍见蛛儿姑娘花容月貌毁了,才传授蛛儿一阳指这事,吴羡并不说,一来他不需要天鹰教众人的好感,二来依着殷野王对蛛儿的态度,而殷天正也从未过问,想来这两父子对蛛儿姑娘都不太好,否则蛛儿也不至于一个人沦落天涯,后面才跟着金花婆婆,才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殷天正眉头一皱,一双鹰眸目光如电虚掩着,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心中隐隐后悔,想着:早知道当年即便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杀了这两人,结在养虎为患,如今吴羡大势已成,恐怕丝毫奈何不得吴羡了。连带着整个明教,即便就是杨逍出马,也不一定能制服这个少年。 张无忌希冀的目光投去,满眼都是祈求,张无忌如今得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无论是武学造诣或者是眼光,都十分高明。张无忌仍觉得吴羡一身武学渊博如海,与人对敌时悠哉悠哉,仍有隐藏。外公殷天正不是吴羡对手,即便是自己,比之吴羡也有所不如。 殷天正胡子一吹,终于不得不服老,他身子一转、双手一摆,衣袂随风飘展,便大步向后边天鹰教地盘走去,还大声说道:“今日与少侠对敌,老夫自认不是你的对手,甘愿认输。” 吴羡双手抱拳,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拳怕少壮,我占了年轻力健的便宜,若是殷老爷子也正值壮年,我俩比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赢了就是赢了,你不用给那老头面子。”崆峒派有人说道。 李宿博虽然被韦蝠王收拾了,但他此刻笑得合不拢嘴,脸上褶子起来,就如同枯老的树皮,皆因为吴羡大发神威,先后败退厚土旗颜垣旗使、白眉鹰王殷天正,可算给丐帮长脸了。 而且吴羡还如此年轻,不过弱冠之年,却有一生横练的筋骨、深厚的内力,再过十年,老一辈退隐江湖,新一代少有人能及,届时还有谁可当吴羡的对手。李宿博心中想着,脑海中又幻想起丐帮重振声名,实实在在可当天下第一大帮派。 殷天正听见那崆峒派老人之语,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然败了就是败了,他殷天正一生威名赫赫,却并非输不起之人。再者吴羡虽然年纪轻轻,一身功夫可是不弱,输给吴羡他并不觉得丢人。 吴羡谦虚说道:“现在事情了了,大家准备下山吧。”吴羡招呼众人离开,他却并不打算此时就离开。 众帮派见事情当真了了,又没什么热闹可看,便纷纷下了山去。连同华山派,携着半死不活的鲜于通,也没有再询问张无忌,也下了山去。 刚才与殷天正与殷野王打交道,他突然想起来被遗忘的蛛儿姑娘,当时并未救下蛛儿姑娘,念在韦一笑顾忌殷天正不敢对蛛儿下手,还需要此事来推动剧情,正如同原本一般,韦一笑抓走蛛儿也是为了促进天鹰教与五行旗合力对敌。 此时吴羡要询问韦一笑,看看蛛儿姑娘境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危险。 李宿博龙行虎步过了来,他大笑几声,眼中颇有刮目相看的意味,原以为吴羡与孟义一般,只堪当年轻一代的翘楚,却没有看清楚,这个少年隐藏的太厉害了,竟能与老一辈高手相抗衡。 李宿博想到这里,奋力一拍吴羡后背,颇为看重说道:“好小子,连老夫都被你瞒住了。” 其他长老与弟子也纷纷凑过来,众星拱月一般围着吴羡,你一言、我一语夸赞着,吴羡倒未觉得光荣和骄傲,望着这一群邋遢的糟老爷们儿,摆摆手,有些嫌弃的说道:“各位老前辈、老大叔,你们又不是些小姑娘,莺莺燕燕、身姿窈窕,你们围着我干嘛。” “嘿嘿,你要小姑娘,这里不就有一个吗。”鲁长老贼兮兮笑着,语气也贱贱的,一张圆脸上挤眉弄眼,很是猥琐一副模样。 “嚯嚯,是的。”众人反应过来,连忙让出一条路来,又纷纷转头看向赵敏,众人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赵敏脸色羞红,被这一群老乞丐看得害羞,连忙摆手焦急说道:“我才和他没关系呢。” “那就是另一个小姑娘了。”侯长老也笑道,随即他干瘦的手指向小昭。 小昭兀的一愣,白皙的脸上很是疑惑,也顺手指着自己,“我么?我怎么啦?” “快走,快走。”吴羡可不容这群老乞丐在调戏下去了,这可有约摸三、四十人呐,这么多人一齐玩闹,这谁抵得过啊。吴羡没好气的双手推着李宿博,盼他带着这群老流氓离开。 李宿博见少年脸皮薄,恼羞成怒了,也不在计较吴羡隐藏了,开口问道:“你不随我们一齐回去吗?” 吴羡说道:“李长老,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明教的青翼蝠王抓走了我一个朋友,我要去找他询问。” 李宿博正了神,此事可大可小,脸色一肃、沉声说道:“这事可不好解决,不若我丐帮和你一齐共进退。” 吴羡摇头说道:“李长老,我朋友应该很安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再者六大派都走了,只凭我们丐帮能抵挡明教这庞然大物么?您还是和其他前辈先离开吧,等此事一了,我便会到济南找您老人家,到时你可别吝惜赏赐啊,嘿嘿。” “好吧,你小子注意点。”李宿博左右一望,见到众派皆是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丐帮和武当还在最后,明教众人甚少出现在中原,故而他对众人秉性并不了解,但只说到“魔头”而字,是邪非正,他担忧这些人不顾江湖道义,此时对丐帮众人出手,未免夜长梦多,便赶紧率领众人下山。 而武当众侠也绕在张无忌周围,宋远桥说道:“无忌,既然你病体痊愈,又习得一身好武艺,不如和我们一同回武当山,师父他老人家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杨逍于一侧听见了,他见张无忌武功路数中有乾坤大挪移的影子,可不能将张无忌放跑,连忙说道:“宋大侠,张少侠于我明教上下恩同再造,倘若不招待一番聊表心意,岂不是教众人耻笑我明教无待客之道。” “对啊,无忌哥哥,你可不能一走了之,我们许久未见,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杨不悔,青春秀丽的姑娘,也活泼亲近的说道。 张无忌见到杨不悔,便想起了蛛儿,两人皆是青春俏丽之辈,蛛儿是死是活尚且不知,还有舅舅想要置蛛儿于死地,他又如何能够安心回去见太师傅,张无忌便委婉拒绝武当众侠。 宋远桥便说道:“无忌孩儿,今日一战,你名扬天下,对明教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所规劝引导,总要使明教改邪归,正,少作坏事。” 张无忌言辞恳切说道:“孩儿遵奉师伯教诲,自当尽力而为。” 张松溪道:“一切小心在意,事事提防奸恶小人。”张无忌又应道:“是!”他和武当四侠久别重逢,又即分离,五人均是依依不舍。 而于一旁,心高气傲,身为武当三代弟子第一人的宋青书,他一双眼神中有些阴鸷,如今张无忌名扬天下,芷若又与他不清不楚,芳心暗许,宋青书可谓事业、爱情都不顺,连带着他看向张无忌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和善,不过这一切都隐藏的很好。 随即,武当众人离开了。杨逍望见吴羡与赵敏两人安稳立在原地,心中疑惑他两人非明教之人,吴羡更与明教为敌,打了颜垣和殷天正的脸,他怎敢还留在光明顶上。 杨逍颇有风度气骨,沧桑的嗓音响起,沉声说道:“不知二位留在光明顶上,可有什么指教?” 吴羡双手抱拳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在下与贵派青翼蝠王韦一笑有些恩怨,有事请教询问。” 张无忌也投来目光,也连忙出语赞同。 “哦,是吗?不知韦蝠王有什么事得要二位询问呢,不如说给杨某听一听,杨某在光明顶上还能说上几分话。” 吴羡听来心中想笑,您也太谦虚了吧,目前光明顶上为你光明左使地位最尊,即便两大法王和四散人不给面子,也掩盖不了你地位最尊贵的事实。 吴羡便说道:“杨先生,韦蝠王从沙漠中掳走一个少女,那个少女是鄙人的朋友,而且与天鹰教也有些渊源,她是鹰王的孙女、殷野王的女儿,不知她现在可否安好?” 杨逍心中早有猜测,虽然韦一笑当时抢那个姑娘上山时,忍着寒毒发作也不肯吸其鲜血,后来他与其他几人拒敌之后,又齐聚光明顶时方才知晓,原来韦一笑掳来的姑娘,身份可是不俗,想依次使天鹰教和五行旗众人合力抗敌。 杨逍摇摇头说道:“此事你们可要问蝠王了。”杨逍转头看着张无忌,说道:“张少侠,不知周颠这病情,多久可解?” 张无忌心中焦急万分,蛛儿生死未卜,他哪有心情替人看病问药,便说道:“杨先生,您是光明左使,想来与韦蝠王关系匪浅,您能不能请蝠王出来一见。而且要是我朋友找不到,我哪还有心思替人治病啊。” 杨逍听出他话中意思,不还蛛儿就不给周颠治病,便抬头望向那古松,清啸一声,声音远远传出去,说道:“蝠王,你听见了吧,周颠的性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啊。” “桀桀,吴少侠,嘿嘿。”韦一笑怪笑两声,随即青影一掠,那轻快鬼魅的身影一瞬而至,只见眼前一道瘦小精悍的身影,他脸色有些苍白青色,但眼中精芒闪烁,死死盯着吴羡。 吴羡心中一沉,韦一笑怎会对自己如此在意重视,莫非他知道自己是那个大胡子?吴羡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有了肯定,并不自乱阵脚,沉着说道:“韦蝠王,我的来意你也知晓了,请问蛛儿姑娘现在哪里,是否安好?” 韦一笑并未答话,一张灰扑扑的脸颊转过去,打量赵敏几眼,啧啧怪叫道:“眼前这个姑娘也很俊气啊,想必鲜血也很甜香可口吧,嘿嘿。” 赵敏听见,廖是以她沉着镇静的心态,此刻也略有慌乱,不过她赶忙驱散了心中的畏惧感,不论谁猛然间见到吸血的恶魔,都会在第一时间恐惧。 再加上韦一笑神出鬼没、轻功绝伦,在她看来,韦一笑比白眉鹰王那个老头更难对付。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下山 赵敏右手放在腰间,搭在剑柄之上,同时脸上谨慎小心,一双美眸死死盯在韦一笑的脸上,只要他有任何风吹草动,赵敏便还剑迎击。 吴羡见到韦一笑动作,此刻明教危机已解,韦一笑作用已然不大,倘若韦一笑真敢对赵敏动手,他绝不会有任何留手。 吴羡小步迈至赵敏身边,挡住了韦一笑的目光,两人目光对视,在空中擦出浓浓的火药味儿。 赵敏见着吴羡来到身边,顿时安心凝神,不再担忧。她又重新恢复精灵古怪的模样,看着韦一笑说道:“现在我不怕你啦,我要狠狠说你的不是。甚么明教四大法王,净会行一些卑鄙之事,你先藏在沙漠中偷袭鄱阳帮众人,又在殷野王与张公子和小羡子争斗之时,抢走了蛛儿姑娘,现在怎么又想要挟我么?”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者这少年即便能护你一时,难道他能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一辈子?所以你说话最好细细掂量掂量,莫要只图一时意气,逞小女孩心性。”韦一笑一双阴冷的眸子闪烁,言语之中满是威胁意味。 赵敏笑嘻嘻做个鬼脸,心想才不怕你。即便是吴羡不在身边,自己还有玄冥二老、苦师父、阿大、阿二、神箭八雄呢,到时候教你这只毒蝙蝠变成死蝙蝠。 杨逍见来倒是好奇,他与韦一笑也并无深厚的交情,大家无非共同为了明教而已,而且现在明教四分五裂,不论是法王、五散人或者五行旗,无不痛恨他杨逍为权为利,不肯选任教主。 他杨逍秉承教主遗志,非得要迎回圣火令的英雄,才堪当教主重任,什么法王、散人和掌旗使,那个能够服众,此刻杨逍只想细细盘问张无忌,问乾坤大挪移从何而来,而韦一笑等其他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杨逍任他几人争锋相对,又转头吩咐众弟子收敛尸体,将伤员扶回房间,教大夫来医治。至于地上的周颠,众人用厚厚的布将他裹住,不沾上他肌肤半点,也抬回了房间里。 吴羡见韦一笑已经出语威胁赵敏,忙站出一步说道:“蝠王,其他的事不必细说,蛛儿的消息你肯不肯说。” 张无忌也吱声说道:“韦蝠王,念在我帮了明教一些小忙,你便告诉我蛛儿的消息吧,等我寻回蛛儿,也好给周颠先生治病。” 韦一笑瞥一眼赵敏,不知在谋划什么好事,他又耸耸肩很是猥琐说道:“光明顶上并不安全,我便吩咐两名弟子带蛛儿姑娘下山了,在山下千足洞里等着,等那几人见各派下了山,必然会带着小姑娘上来的,张少侠便在山上好生待着吧。” 韦一笑却是想到了周颠,也没有再与几人打哑谜,且他话中只留张无忌一人在山上,并无招待吴羡的意思,是有逐客之意,吴羡也不图他光明顶这一顿酒、一顿饭。 吴羡看见韦一笑对赵敏言语威胁,神态不恭敬,而蛛儿的事情又了解了,吴羡突然间想起当年李爷讲的故事,他当年遇见的吸血蝙蝠,会不会就是韦一笑。 吴羡又想起李老头,便看向韦一笑说道:“蝠王,元顺帝至元七年,你是不是在昆仑山遇见过一群叫花子……” “嘿嘿,蝠王我记忆力不太好,倘若别的事我可能会忘掉,但这件事还有些印象。怎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这事年代太过久远,当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呢?”韦一笑笑着打量吴羡说道。 “你还记得有三个叫花子从你手中逃脱吧,其中跑得最快那老爷子,便是我爷爷了。”吴羡双手抱胸说道。他心中也是震惊,没有想到,李爷还真是跑赢了青翼蝠王韦一笑。这件事够他吹上一辈子了。 韦一笑眼神一凛,望着吴羡时心情顿时不好了。那个老叫花子看起来高高瘦瘦,没想到腿脚却是极为利索,以自己天下绝顶的轻功,也奈何他不得。还差些把自己搭进去了。 韦一笑又心生好奇之感,自己当年跑不过那个叫花子,今天遇见了他的孙子,不知道他孙子有没有得到他的真传,速度有那叫花子几分快呢? 吴羡似笑非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再说李爷也并未有什么不幸,吴羡并没有追究的想法,吴羡只是一时有所感,故而探究事实的真相,出口询问韦一笑,此番回去黄州之后,可以让李老头吹上一波。 杨不悔原本安静乖巧站在杨逍身后,此时众人忙碌起来,四周人影绰绰,她立马便注意到了小昭,她便径直走了过去,一双美眸冰冷上下打量小昭,最后冷冷的道:“小昭,你装得真像,我早知你必有古怪,只是没料到这么一个丑东西,竟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小昭低头不语,有些委屈可怜,引人怜惜。 吴羡默默上前一步,本想出语维护,可细细一想,小昭虽是紫衫龙王黛绮丝之女,身份地位尊贵,但小昭混入光明顶,现在来说小昭还属他杨家的丫鬟,即便杨不悔打骂管教,也是天经地义,由不得吴羡来做这好人,想到这里,那迈出的一步便退了回来,假装没有过任何的动作。 张无忌望着杨不悔,语气恳请的说道:“不悔妹妹,小昭不是坏人,你就不要针对她了。” 小昭连忙俏生生说道:“谢谢公子。” 杨不悔也嘟着嘴,自己与无忌哥哥交情深厚,哪知道他才与小昭见过几面,便数次维护于小昭姑娘,这使得杨不悔颇为懊恼。 眼不见为净,吴羡已然决意离开,便狠下心肠不再理会,按照张无忌善良宽厚的性子,小昭最多受些责骂,不会有其他的危险,吴羡抱拳朗声道:“无忌兄弟,既然蛛儿姑娘生命安全,我也不便久留了,小昭、无忌,咱们有缘再见吧。” 张无忌想出口挽留,张无忌朋友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手可数,吴羡便是他最要好的知己兄弟,他二人此次相遇的仓促,又恰逢如此大事,还没来得及促膝长谈,便又要分别了么。 小昭也有些离愁别绪,吴羡对她也是极好的,之前杨不悔责备自己时,吴羡一闪而过的怜惜,小昭瞧得清楚,故而对于吴羡,她心中也是感激。 随即,吴羡两人见天色已晚,众帮派早已经分别离开,只有吴羡与赵敏落在最后,两人才下至山坡,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 随后生火做饭,吃了饭后,两人坐在山洞之中,赵敏坐在石壁间,双手撑着白嫩的脸颊,一双明亮动人、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动,温柔似水的目光一直看在吴羡身上。 吴羡被她这么一直瞧着,先是转过头不与她对视,后面只感觉不自在,便扭头看着赵敏,说道:“郡主,你干嘛这么盯着我,我脸上又没有花。” 赵敏眼睛眨呀眨,好像天上熠熠生辉的星星,活泼可爱的闪烁着,她笑吟吟道:“现在如你所愿了吧,不论是六大派和丐帮,还是另一头的明教,双方火拼虽然死伤惨重,而且只是伤筋动骨,于帮派根基并无影响。” 吴羡是高兴了,然而赵敏可能会不高兴的,故而吴羡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中欢喜,却并不表现在脸上。 吴羡说道:“我所希望的不多,无非是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罢了。”吴羡感慨一声,望着夜空上那轮弯月,有些低沉。 赵敏略有失神的望着吴羡,突然想起了十岁那年,吴羡不就是个小乞丐么?四处流浪、乞讨而活,怪不得他对于百姓格外的关心,想必是吃了那些苦,所以不想让其他如同他一般大小孩子,也像他一样生活困苦。 气氛沉默好一会儿,吴羡突然看着赵敏,有些奇怪说道:“郡主,你白天那么得罪韦一笑,你是当真不怕他呀!” 赵敏嘻嘻一笑,轻轻摇晃这小脑袋,一头乌黑秀丽的秀发也随之飘动,赵敏展颜一笑,说道:“我才不怕他,即便我打不过他,我也可以跑啊,你可别忘了,我轻功可是你教的。” 吴羡关心说道:“韦一笑轻功造诣十分高明,绝对不是你可以比拟的,而且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好人,背后偷袭、吸食人血,想必坏事已经做尽,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下次他但凡对你有一丝歹心,我都要找机会把他做了。” “是吗,嘿嘿。”赵敏憨憨一笑,笑得很开心、很活泼,完全是听见吴羡的关心之语,发自本心的喜悦而笑。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马不停蹄回中原吧。”吴羡看一眼美艳动人、不可方物的赵敏,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赵敏越发窈窕出尘、亭亭玉立、魅力照人了。 在吴羡所见过的女子之中,当以赵敏最为漂亮,蛛儿与周芷若,比之赵敏或许各有千秋,然因为感情因素的加成,自然是赵敏最好看了。 小昭年纪轻轻,虽然从她姣好的面容看来,也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是中西合璧、异域风情,可惜现在还是个小姑娘,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吴羡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吴羡现在真有些怕孤男寡女,会控制不住自己,犯下一些不可饶恕的罪过,只能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平复心情。 赵敏一听吴羡要快速离开,心中却叫道不好,原来六大派回去这一路,她都安排好了人马埋伏偷袭,六大派人马都是门中精英,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她的手下并不是鲁莽作战,而是凭着秘制的十香软筋散暗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打败六大派,此时却要拖住吴羡,免得他又坏了自己好事。 赵敏眼眸一转,只要拖过了这两三天,届时各派人马都中了十香软筋散,吴羡想要出手帮助,可解药在玄冥二老手中,他想要抢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又或者可以给吴羡也下了十香软筋散,十香软筋散无色无香,药性一发作便全身筋骨酸软,即便是内功深厚之人,中毒之后虽行动如常,内力半点发挥不出,等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嘿嘿,他还能怎么样?只能乖乖的服从自己。 赵敏不怀好意咯咯一笑,眯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吴羡笑着。 “你在想什么好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吴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右手摸着下巴,有些疑惑不解,便回眼看着赵敏,也细细思索着她在想着什么好事情。 赵敏想了一想,清脆开口说道:“小羡子,难得有这闲功夫,不若你带我多逛逛,我们慢慢回去,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等我这次回到大都,又有许多烦心事要处理啦。”说道这里,赵敏还叹一口气,颇有些心力交瘁、可怜兮兮的模样。 再加上她一双动情的小眼神、可怜的小表情,吴羡看得有些心软,心中暗自想着:你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算计六大派、算计明教、算计江湖中人罢了。 吴羡叹一口气,其实六大派死不死没啥关系,抗元大业主在明教,一直是明教的弟子在为抗元做贡献,而六大派还一直使绊子、做阻拦,处处与明教作对。 六大派的事他不想管了,死与不死都和他没有关系。且吴羡只管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便已是疲惫不堪。 六大派的人与明教,双方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他哪有那么好的心肠,先替明教擦了屁股,现在又去给六大派当保姆,吴羡现在只想要找到倚天剑和屠龙刀,等刀剑互拼之后,便可知晓倚天剑中有无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 而倘若剑中有降龙十八掌,那么最好不过,他可以报答丐帮之恩,还可以地位高升,即便没有降龙十八掌,退而求其次。他也可以从九阴真经中选取一门奇功,作为丐帮传承之用。 故而眼下迫在眉睫之事,寻到屠龙刀。 吴羡回望一眼赵敏,心中思索起接下来该是绿柳庄剧情,赵敏手下阿三捏断了殷梨亭的四肢,又捉拿了六大派,一边将六大派人马运至大都万安寺,另一边去少林、武当找事情,栽赃嫁祸明教。 吴羡表情有些复杂说道:“郡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放缓脚步吧,一路上游山玩水,慢慢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