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虐穿越君啦》 第一章:玉龙双珠 西都长安,白马寺。 此时白马寺内正是诵读经书的时间,里里外外阵阵梵唱入耳,仿若多种乐器混合奏乐一样,悦耳动听。 主持法明和尚正在寺门口驻足等待,手中的佛珠转动似快实慢,他眼睛微眯着。而身后跟着的戒嗔或许是等的久了,不耐烦的问道:“师傅,这都晌午了,还要等?” 法明仍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没有搭理戒嗔和尚。 “师傅?” “阿弥陀佛,佛主有云:出家人五蕴皆空,我为你赐名戒嗔,怎地也让你改不掉这毛病?” “可是师傅,这又不是皇帝亲临,您何必亲自过来迎接?打发知客僧过来接待就是了。” “呵呵,老衲虽是方外之人,却仍然断不了这情之一字,生而为人,佛又在何处呢?” “师傅是说?” “再等等,你若不耐,可自去。” “弟子不敢,若真是那位主儿,让我等上半月,也是心甘情愿。” “你呀!” 二人等不多时,自坊门尽头处跑出一辆马车,希律律的停在了寺门外,当下一女子跳下马车,放下一条短凳,车帘挑动间,下来了一位华服老妪,人已下车,却将半边身子倾在马车上,虚空伸手支在那里。 少顷,一支玉臂自马车内伸出,轻轻的搭在老妪的手腕上,二人顺势下了马车。 马车离去,在路中间站着的三人才露出全部容貌来。右边站着的那女子一身紧身帛带,衣衫上绣着一只打盹儿的朱雀,裙摆晃动间,露出绑腿儿,脚下登着一双虎头攒金靴,双臂上也上了绑带,头发高高竖起,后面却自然散开,不同于所有少女的发饰。再向脸上看时,一股子英气扑面而来。这女子年芳一十八岁,是当朝轻车都尉的宝贝女儿,名叫司倩茹。 左边站着的华服老妪身子低垂,右手手臂一直保持着抬胳膊的姿势,看她面容大概四十多岁,也看不出脸上有多少褶皱,只这面容,让人看了,实在看不出是个好惹的面相。 中间的少女衣着朴素,若非站在她们中间,实难想到她是个什么富贵人家的姐,只见她面白如玉,琼鼻巧,若不是眼睛处罩着个黑色的眼纱,定会是个美人,只是这眼睛被挡住,失去了大部分的活泛,一举一动都带着些死板做作。 法明宣了声佛号,带着戒嗔下了台阶迎接,开口问道:“公主一向可好?老衲法明,候公主多时了。” 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中间站立的那蒙眼少女轻启朱唇,回道:“大师不必这么客套,是女来的迟了,给大师赔罪了。” “公主哪里的话,老衲担待不起,请入寺内奉茶。” “大师煮的素茶我都好久没喝到了,大师今日可不要气,多泡上一壶也让姑娘尝尝?” 法明向开口说话的司倩茹看去,眯眯着眼睛说道:“四姑娘能来,老衲又怎么会吝啬那二两金钱儿呢!” 司倩茹拍了拍剑柄,说道:“大师话说的大气,上次我父亲带我来进香,大师可是没有奉茶啊。” 法明微微一笑,回道:“四姑娘这是在埋怨老衲了,那日也是不巧,旧茶已经喝尽,新茶却又无人采摘,因此没有茶叶为姑娘奉上,不如这样,等姑娘走时,老衲为姑娘奉上二两,算是赔罪,如何?” “才二两?怎么也要一斤!” “倩茹!大师只这一颗茶树,你若要一斤过去,大师哪里还有剩的?有二两便要知足,你若不要时,我让桂嬷嬷拿回去,我慢慢煮着喝。” “大师也不必等着回去,让师兄引着我去取就是了,难得四姑娘从您这打劫了些好东西,奴婢怎么说也要为公主带回去才是。” 司倩茹闪身横在法明与桂嬷嬷之间,说道:“谁说我不要了?公主若得了去,说不得又送了别人,我又喝不到,凭白为她人做了人情,我不干!” “不嫌少了?” “有总比没有强!先说好,今日奉的茶,可不许在我的二两里克扣!” 法明眯眯着眼睛只是笑笑,丝毫不以为意,说道:“那是自然,今年陛下不曾来进香,因此茶叶还有富余,公主与四姑娘吃上一壶也不打紧,诸位,请。” “有劳大师。” “有劳。” 当下戒嗔在前引路,法明陪在公主的身边,一边走一边闲谈,司倩茹走在最后,四下里张望着,不知在寻找些什么,随后打了个奇怪的手势,等了片刻,跟着走了进去。 一行人到了寺里的一处凉亭坐下,自有知客在旁伺候,如此坐下吃了半盏茶,法明问起了公主近日里的状况。 “但不知公主因何事回长安?途中可有趣闻?” “女以为大师是方外之人,不喜这凡尘的俗事,却不想也喜好这八卦新闻,既然这样,女便与大师说上一说。” 法明大师手中的佛珠一顿,说道:“别人如何老衲是不关心的,只是公主自来与我有缘法,老衲自然关注的多一些。” “大师如何又提起这话由,女已经出家做了假道士,您又何苦相逼呢。” “老衲不求公主入我空门,只这如来佛主,您多少也该拜一拜的,若是享了我佛家的香火,说不定能解公主心头的疑惑也未可知啊。” 法明大师见公主有些意动,赶紧又说一句,“真的不必削发出家,公主拜一拜又何妨?” “好,女一向敬重大师为人,想必不会相欺,便随了大师的心意,如何?” 法明大师一拍手,说道:“着啊,慧明,快去三世佛大殿准备!” “是。” 众人略作休息,便跟着法明到了三世佛大殿,法明拦住众人,说道:“公主与我佛门有缘,诸位请在殿外相候,不可搅扰。” “大师,我是公主侍卫,有守护公主之责,也不得进?” “四姑娘且放宽心,公主若伤了半根发丝,老衲愿意抵命。” “倩茹,不可无礼,拜个佛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公主入了大殿,殿门随即关上。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左右听了半晌,隐约有种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一般。当下步子慢慢向前移动,双手伸出在空中胡乱摸索着。 咚当声传来,公主的手碰到了供桌,将上面的果品供奉打翻在地,公主马上双手合十,赔罪道:“女非是不敬佛主,只是女目盲,看不见这周身物什,误将果品打翻,求佛主原谅。” 公主蹲下身子,在地上一阵摸索,却摸到个蒲团,跪在这蒲团上,叩了三叩,道:“法明大师乃是佛门智者,他言女与佛门有缘,女碍于孝道,不曾削发拜入佛门,恳求佛主见原,女自当斋戒沐浴,为我佛门祈福。” 再三拜过后,忽然身前一声响动,吓了公主一跳,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伸出衣袖遮挡,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以为是佛主发怒,赶紧起身向前摸索,待手中摸到一物后,公主蹲下身子仔细辨别了一下,“这怎么好似一个人躺在了这里?”又摸了摸这人的脸,向下摸了摸这人的手,只这手中有一物什,公主仔细用手摸了摸,这东西只有猫眼儿大,是一对儿,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公主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传来,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正撞在那人身上。 “都一个时辰了,公主就算拜佛,也该将你这寺中大大的佛拜了个遍,大师又不是不知道公主有眼疾,一旦出个什么差错,谁能担待的起?” 法明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四姑娘不必担心,一切皆有缘法,一切皆是机缘,还请四姑娘再稍后片刻。” 正说话间,但听得殿内一声惊呼,司倩茹听得真切,当下抽出宝剑来,对着法明道:“似是公主的声音,大师快随我进去!” 法明也是一愣,莫不是公主碰到了什么硬物,撞到了?“好,咱们进去看看。” 司倩茹推开大殿的门,顺着光线看去,只见公主趴在地上生死不知,当下急了,大叫道:“法明秃驴,你敢害我们公主,我定要禀明圣天子治你的罪!” “四姑娘且先息了雷霆之怒,救公主要紧!阿弥陀佛,好在只是昏了过去而已。”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公主为什么会昏过去?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你以为只有受伤了才算?等咦?他是谁?”司倩茹扶起公主时,才发现她身子底下压着一个男子。 “有头发,不是你们寺里的僧人?你还敢说这里安全,这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刺客!” 法明大师蹲在地上仔细观看了许久,才回忆起来,说道:“四姑娘息怒,这人是前几日救下的,先前老衲已经遣了慧明来洒扫,不曾看到他人,况且这人已经昏迷了好几日,怎么会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这我不管,凡是对公主安全构成威胁的,就必须全部扫除,所以,对不起了,大师,请你自觉将阖寺僧众全部聚集在一起,等待问话,从现在起,白马寺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斩!” 法明大师无奈摇头,见司倩茹已经抽出了宝剑,看看要下手杀人,法明大师赶紧拦住,道:“四姑娘,佛主面前不宜犯下杀孽,且饶他性命,待问清原委再行处置!” 司倩茹冷哼一声,道:“似这等登徒子,不杀他难道要让他出去肆意诋毁公主形象吗?” 法明苦笑,道:“杀是不杀非你我能决定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醒公主才是。” “杀他只在一刀,如今人一并交给你,若走了他,你这白马寺也没必要再存在下去了!” 司倩茹带着公主去了厢房歇息,桂嬷嬷已经打发了人去传太医,护卫也跟着进了寺,尤其是八备身,将公主的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师傅,好端端的怎么招惹了这般是非?”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法明大师叹息出声,站在公主的厢房外念起了佛经。 第二章:龙御白马 长公主李锦第一天回长安便遇刺了,如何不让皇帝震怒?也没心思在御书房内看大臣们写的啰哩啰嗦些个无关紧要的奏折,李智武把奏折扔在一边,带着内廷总管费异出了宫门,直奔白马寺而来。 “什么人这么大胆,可查出来了?” “回陛下,听说是个书生,是白马寺戒嗔大师救下的,按理说这人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三世佛大殿之中。” 皇帝李智武停下脚步看了看费异,“你是在为这贼人开脱?” 费异身子一抖,回道:“老奴不敢!” “哼!伤了朕的宝贝女儿,朕非剐了他不可!” “人跑不了,陛下还是先去看看长公主的好,听说长公主是受了惊吓,陛下过去,长公主也能安稳些。” “走,去看看锦儿。”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法明带着一干僧众跪倒在地行礼,李智武只是扫了一眼法明,随即冷哼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费异转身守在门口,看了看法明和尚,说道:“太平长公主在白马寺遇刺,陛下震怒,尔等僧人便跪在这好好反省吧,兴许陛下仁慈,会放你们一马也说不定。” “圣天子仁德,老衲代一寺八百余僧众感念天子圣恩。” “行了,法明,你说你接待长公主怎么也不用心,让人钻了空子,这下可好,你千万祈祷长公主平安无事,否则,哼哼。” “费公公说的是。” 厢房外如何暂且不提,李智武进得门来,见地上跪着的司倩茹和桂嬷嬷,脸色难看的要死,哼了一声,说道:“起来吧,跟朕说说锦儿是怎么回事?” 司倩茹转了个方向跪着,对着皇帝李智武,说道:“回陛下,方才太医过来诊治过,说是无碍,他开了些安神汤给公主,公主已经服下,此时正睡得香甜。” “几时可醒?” “太医说最迟日落十分便可醒来。” 李智武挥了挥手,坐在床榻边上,就这样一直看着床上躺着的李锦,轻声说道:“锦儿,朕来了,不要怕,朕就在这,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朕都帮你挡住,谁敢欺负朕的女儿,朕便用这天子剑砍了他!” 司倩茹转头给桂嬷嬷一个眼神,桂嬷嬷会意,二人偷偷起身,慢慢向门外退去。 屋子里只剩下李智武陪着李锦,父女俩一个轻轻的诉说,一个静静的听着。 “三年了,锦儿你都走了三年了,即便是父皇对不起你,可你也太绝情了些,回了长安一不到宫中看朕,二不回公主府,却跑来这和尚庙,让朕如何说你才好。唉,不说了不说了,朕知道,这些你不爱听,朕身为皇帝,已经低下身子给你道歉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谅朕呢。” 李智武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管李锦能不能听到,将这三年的委屈,心酸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他不敢在李锦醒的时候说,他要维持皇帝的威严,严父的稳重,这番心事,又该向谁说去? 看看天色将晚,李智武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品茶,突然一道人影飞身落在他的身旁,身后的费异只是抬了抬眼皮,便不动声色的继续装木头人。 “查的怎么样了?”李智武放下茶杯问道。 “大殿内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里里外外也没发现有任何凶器,佛前供桌被打翻过,像是无意识碰到的,只是……” “只是什么?直说。” “陛下,只是这佛主的一对儿眼睛不见了,臣下仔细查验过佛主的这对儿眼睛,那里应该是镶嵌着什么东西,并不是和金身一体的。” “能确定吗?” “能。” “费异,把法明大师请来。” “是,陛下。” 费异转身去了,李智武看着这人,问道:“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没了。” “混账!不是说还抓到一个刺客吗?怎么,这人就没有疑点?” “陛下,太医诊治过,这人,这刺客胸口处有一处洞穿伤,不知道是什么凶器伤的,人伤的极重,不可能醒过来对公主不利的。” “那他为何出现在公主拜佛的大殿中?不是有人刻意这般做的吧?目的是什么,你要一一查证,这点儿事都做不好,还要朕教你怎么查案?” “陛下,臣下以为,此事该到此为止的好。” “嗯?什么意思?” “陛下,此事不仅牵扯到白马寺,甚至将长公主也牵涉其中,白马寺是护国寺,公主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二者都存在着举足轻重的份量,若这般兴师动众的去查,即便有什么线索,也会被有心人抹去。” “你的意思是不查了?” “查是一定要查的。” “直说,怎么办?” “暗查!” 李智武想了半晌,说道:“那个刺客怎么办?” “不如问过长公主的意思再做处置。” 李智武点了点头,“去吧,这事儿交给你办。” “是,臣下告退。” 费异带着法明过来时,那黑衣男子已经离开了。 法明过来行礼时,李智武将人扶住,说道:“大师不必多礼,先前朕心忧锦儿的伤势,多有怠慢,大师莫要见责才是。” “陛下是圣天子,怎么会有过失?都是老衲失察,才惹了这样的祸事,陛下不怪罪我等,已是仁慈,何谈见责?此羞煞老衲了。” “大师与我虽非君臣,却也是半师半友,来来,我二人就不必在此客套,朕这里有个疑惑处,急等大师解惑。” 李智武扶住法明大师,二人坐在石桌前,费异给他们各自添了新茶,侍立在一旁。 李智武开口问道:“大师,方才侍卫来报,说这三世佛的大殿内,佛主的眼睛不翼而飞了,这是什么情况?是被人挖了去,还是年久失修,落在什么地方了?” 法明手中的佛珠一顿,回道:“陛下,老衲不敢诓骗陛下,那佛主的眼中有一对儿玉龙双珠,本是过去佛与未来佛的舍利所化,佛主金身虽然修缮过几次,只这一对儿玉龙双珠从建寺开始,便一直在佛主的眼中,今日老衲因公主遇刺一事不曾留心,若果真不见了,却也是好事一桩。” “何解?” “这一对儿玉龙双珠受佛主的恩遇颇有灵性,非其主不可得,即便旁人得了去,也免不了招惹灾祸。” “大师这么一说,岂不是说这玉珠是因为它的主人出现了,自行跑了?” “虽然说出来荒缪,但确实如此。” “多谢大师解惑。” 法明大师一走,李智武便发作起来,他狠狠的拍着桌子,道:“这秃驴欺君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什么玉龙双珠,宝贝一样的东西,还认主跑了?当真荒缪!” “陛下既然不信法明的说辞,为何又放任他离开?” “还不是供奉手底下的干儿子,劝朕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好暗中调查锦儿遇刺的事。” “好一个暗查,查了没有,怎么查,都有一套说辞,陛下若回头问起来,他们也有答对的。” “嗯?”李智武听了费异的话心中一动,随即按下心中的想法,说道:“不是说日落时分,朕的锦儿就会醒来吗?怎么这么许久了,也没个动静?跟朕去瞧瞧。” 太医果然医术高明,说是日落时分,便丝毫不差,李智武进厢房后,长公主李锦正张着嘴,想必是已经醒了过来。 “不要动,朕给你喂水。” “父皇?” “是朕。” “这里是皇宫吗?” “还在白马寺,别担心,朕会保护你的。” “佛像!父皇,快带我去那个三世佛大殿!” 李智武看着李锦一阵手忙脚乱的踢腾着被子,赶紧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撩起来,放在一边,问道:“锦儿,这么急着过去做什么?” 李锦急了,说道:“女儿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我在一瞬间看到了些许光亮,那座大殿一定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父皇,快带我去。” 李智武眼前一亮,能看到光亮?这可是好事啊!自从五年前先皇后去世后,李锦便彻底看不见东西了,原本只是看不清,隐约还能看见人影晃动的,那一次,她哭了整整半月,长安也跟着下了半月的大雨,仿佛是她的泪水汇聚成雨水,降临在长安一般,这一次,长安的百姓们彻底知道了长公主的哀伤,也是那个时候,李锦彻底哭瞎了。 第二年,李锦才正式的被册封为太平长公主,之前十几年一直被人叫长公主,可这样的叫法并不合礼法,皇帝的妹妹,或者皇后的嫡出公主才有资格被封为皇长公主,李锦是杨妃所出,却因为李智武的喜爱被叫做长公主,并没有真正册封,只因为大臣们都反对,即便如此,她也是第一个刚出生就受封太平公主封号的公主,可见受宠的程度。 皇后薨逝一年后,大臣们公推贤良淑德的杨妃为后,李智武顺从了大臣们的提议,将杨妃扶正,李锦顺理成章的册封了长公主,大臣们再说不出不合礼法的说辞来。 如今听闻李锦看到了一丝光亮,哪能不让人激动?李智武赶紧将李锦抱下床,对着费异说道:“去,着人守着去,朕和锦儿随后便到。” “是。” “还是叫桂嬷嬷进来吧,被女儿这样搀着很累人的。” “朕好久没有扶过你了,让朕陪着你去,能满足父皇的这个要求吗?” “父皇始终是女儿的父皇,女儿即便是怨您,恨您,也割舍不掉这份父女情分。” “锦儿能这么想,朕心实慰,走,朕陪你去看看。” 第三章:你是我的眼 “啊!”大殿中李锦抱着头,蹲在地上,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李智武坐在地上,抱住她的头,轻声安慰,道:“锦儿,别怕,父皇在这里,朕会保护你!别怕,别怕……” “他醒了!”李锦惊恐的拽住李智武的龙袍,说道:“父皇,他醒了!” “谁醒了?不要怕,你告诉朕,谁醒了?” “他在僧房中,推门出来了,有两个僧人将他拦住了,他只能又回了屋子,啊!好羞人,他居然在摸胸口!” 李智武眉头紧皱,“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发了癔症,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想了想,挥手说道:“尔等都下去,费异留下就行了。” “是。”众人应诺,全都退出了大殿,此时殿中只有皇帝李智武和长公主李锦,费异站在门口,距离较远。 “锦儿,不要怕,朕就在你身边,朕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放心,有朕陪着你的,朕是真龙天子,宵不敢近前的,不要怕。” 李锦被李智武抱着,身体逐渐趋于平静,不再颤抖,“我能感受到他的位置,就在后院僧房的第三间中,胸口处有一处贯穿伤,模样我看不清。” “你能看见那么远的地方?”李智武惊讶了一下,随即叫费异过来,嘱咐道:“去,僧房第三间,把人给朕带过来!” 费异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胸口有处贯穿伤?这不是意图行刺锦儿的那个男子吗?身心放松下来的李智武猛然想起了供奉的话。 费异去不多时,李锦又捂着头说道:“父皇,费异过去了,他反抗了,被费异打翻在地,拖了出来。” “好,朕知道了,一会儿等费异回来就知真假了。” “你是在怀疑我在这里信口胡邹?”李锦面色一冷,一把推开李智武,双手摸索着爬了起来,脚下心的探着附近可能出现的障碍物。 李智武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朕不信,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事情怎么听都像是假的,子不语怪力乱神,锦儿,这事情即便是真的,也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你懂朕的意思吧?” “父皇是说?” “先看看再说,来,随朕出去看看。” “等等!”李锦停住脚步,摸了摸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父皇,您的头发怎么白了许多?” “你能看见?”李智武将信将疑,李锦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姿势倒像是知道前面没有障碍,而且是直接走到他身边的,手举起来的时间,高度,还有抓住的那一根白发,都恰到好处! 李锦突然又捂住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李智武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锦儿?你有没有事?朕宣太医给你看看!” “不要!”李锦一把抓住李智武的手臂,说道:“是他闭眼了,他只有睁着眼睛的时候,我才能看得到。” “陛下,人到了。”这时候,费异到了大殿外,向门内通报。 李智武抬了抬下颌,“叫。” 人一进来,李智武就开口说道:“且站在那里,容朕观之。”李智武转身拉住李锦,退到一旁,问道:“锦儿,可有看到什么?” “看到了,不论是大殿内,还是他眼中的景色,我全都看到了!”李锦激动的抓在李智武的胳膊上,浑然不知,她的指甲已经陷入了李智武的肉里。 李智武仿佛忘记了疼痛,说道:“看来你能看见东西,是借助了他的眼睛,朕不知道,这究竟该如何解释,但你能看到,终归是件好事,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子?” “父皇明鉴,此人与女儿有莫大的缘法,不如让他入我的公主府,容女儿多多留意,然后再做计较。” “朕是怕他来历不明,恐对你不利!” “父皇,我能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对我起别样的心思,况且……” “况且什么?” “女儿这婚事,困扰了父皇许多年,若他真的能全始全终,女儿就算嫁给了他,也无不可。” “胡闹!朕的掌上明珠,就配一个不知来历的子?不行,朕不能委屈了你,一定要为朕的锦儿选一门好亲!” “父皇!若不嫁给他,女儿岂不是又成了盲眼公主?” “朕看,让他净身做你的贴身厮,你看如何?” 李锦跺了跺脚,拒绝道:“您这才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若净了身,他必心怀怨恨,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在女儿的身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父皇还是应了女儿所请,将他交给女儿处置吧!” 李智武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朕始终不放心,这样,朕再送你一个暗卫,这人不仅武艺高强,且十分忠诚,朕将她赐给你,你留着防身吧。” “我才不要你给的人,说的好听是保护女儿,却将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你,女儿这不是成了公开的标榜,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就会胡说,朕赐给你的东西,朕保证他完完全全属于你,你随意处置,就是不高兴将他杀了,朕也不眨一下眼。” 李锦撇了撇嘴,只得应了,说道:“要是真将我的隐私透漏出去,说不得女儿也要去谋反,推了您这无道昏君!” 李智武哈哈大笑,说道:“朕一生有三件恨事,排在首位的,便是朕最喜爱的女儿接不了朕的江山,你若想学你太子哥哥谋反,朕绝不反抗,且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心甘情愿的给,哪怕是要了朕的命!” “父皇!” “是不是感动的要哭了?不要哭,心下雨。” “你又打趣女儿!” “好了好了,朕陪你过去审问一番,再吓唬吓唬他,让他随你入府,唔,就做个长随吧。” “不要,方才刚刚答应了女儿要将人交给我处置的,您身为皇帝,一言九鼎,怎么能又出尔反尔呢?” “现在想起来朕是皇帝了?好,朕答应的,自然要依你。” 父女二人走出转角,李智武挺了挺身子,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男子疑惑的皱着眉头,偷眼看了一眼眼前的皇帝,方才那大太监三下五除二的将他打翻在地,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里真的不是在拍戏,至少摄像机,导演,道具什么的,都没有! “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敢行刺朕的公主,不必再问了,费异,拉出去,砍了!” 男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咧着大嘴哭道:“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啊,我都没见过公主,怎么就行刺了?不是,这才刚出场啊,就要领盒饭,能不能给加点戏?好歹让我活过两集啊!” 李智武一愣,轻咳一声,轻轻的在李锦的耳边问道:“什么加点戏?还两集,两集是什么?” “父皇,您太无知了吧?” “你懂?” “听重点啊,他在喊冤枉啊!” 李智武听了之后眨了眨眼睛,转头对着男子说道:“你还冤枉?说,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做什么行当,怎么混入白马寺的?” “不是,咱能不能一个一个问,打听这么多,您查户口的?要给我介绍对象怎么着?” “陛下问你,你要如实作答,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赦!” 男子声嘟囔着,“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我是拿错剧本了吧?难道穿错了?还能不能再穿一次?没准备好,回去重来行不行?” “唉唉,说什么呢?陛下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袄袄,这句听懂了,那个,我,不对,那个民梁周,家住,家住,我住哪里来着?” “梁周?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离魂症,忘记了过往?” “gd!陛下正解啊,我就是失忆了,对,这个,叫离魂症,对吧?离魂症。” “陛下,既然是身患离魂之症,不如将他交给太医属瞧一瞧,看看这是个真离魂症,还是拿着话唬人的。” “这位,额,公公?”梁周转头看向费异。 “老夫费异,忝为内庭总管。” “内庭总管?总管好啊,那个费总管,这个离魂症很难辨别真假的,方才说,我要是拿话哄人,是个什么罪名?” 费异眼睛一瞪,说道:“欺君之罪,自然要诛九族的!” “哎呀好害怕啊!还好只有我一个人。”梁周撇了撇嘴,不屑的转过头去。 “先前公主求了你做个公主府下人,你若应了,朕可以既往不咎,放你条生路,谢恩吧。” “什么就谢恩?怎么成了下人?没人权了是吧?”梁周不及细想,这皇帝父女俩就将他的命运定了下来。 “倩茹,将他带上,我们回府。父皇,女儿这便告退了。” “锦儿?要回公主府吗?不打算随朕回宫?也看看你母后。” “改日吧,出了这档子事,女儿这一身晦气自然要洗一洗,免得入了宫再被人寻了些别的由头治了我的罪。” “谁敢欺负你,朕活剐了她!” “不敢劳烦父皇费心,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后宫之中多争斗,女儿早就习以为常了,您又何必贸贸然听了女儿的谗言便去后宫问罪呢。” “朕本想着将你母妃扶正,你这长公主的名分能够定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你母妃性子这般柔弱,好好的后宫之主,竟然被人架空了,朕就是瞧见了,说了,你母妃却丝毫不以为意,真是个不争气的。” “不争即是争,父皇怎么知道母妃就没个打算的?只是母妃本就性子柔弱,不喜争斗罢了,好在她们闹的不算过分,若不然你后宫别管什么得宠的嫔妃,女儿也要亲手吊死她几个!” “这叫什么话?不要因着朕的宠爱胡作非为,后宫有你母后,去吧,回你的公主府,说好了,改日入宫来看朕,没良心的,再不来,朕就派人去捉你!” “父皇请我去也可以,但要应女儿一件事。” 第四章:打道回府 李智武扔给李锦一块金牌便走了,李锦将这金牌拿起来看了一眼,前面是九只金龙,中间那只特别突出,后面刻有四个字:如朕亲临! “公主,你要我把他带回去?” 皇帝一走,司倩茹和桂嬷嬷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李锦随手将金牌扔给了司倩茹,司倩茹接住一看,是一块御赐的金牌,可以不经通传随意出入皇宫的金牌。 “这是?陛下给的?” “放在你那里,以后入宫也方便些。” “我哪里需要这东西,宫里又没有我家亲戚。”司倩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金牌贴身保管了起来,她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这东西。 “走吧,咱们也回去,你和法明大师说一声,便说我乏了,要回府歇息,这里的事情了了,容日后再过寺拜访。” “放心吧,方才在外间我已经和他说起过,公主受了惊吓,自然要好好休息,大师会体谅的。” “不要失礼才好。” “都依着公主的意思说的,我知道你们是多年的好友,哪里能给大师眼色看?” “调皮,走吧。” “唉,好,你,跟上!”司倩茹应了一声公主的话,转身没好气的对着梁周说道。 “胸什么胸?了不起啊?”梁周双手五指不自然的虚空抓了抓。 出得白马寺,桂嬷嬷扶着公主上了马车,司倩茹坐在了车夫的位子上,冲着梁周说道:“看什么?上来啊!” “马车?不是吧?” “怎么?马车还嫌弃?要不要在你脖子上套根绳子,让你跟着马车跑?” “得,您这法子对我用出来,我这哪里还有命在?分明是在谋杀啊!” “啰哩啰嗦的,上不上来?” “妞儿,你狠!我上!” 车上的李锦自然将司倩茹的表情看了个满眼,开口说道:“倩茹,你不要欺负他。” “公主,这种登徒子,要我说打死就算了,偏偏你要将他留在身边,你瞧瞧他的嘴脸,哪里有半点儿感恩?” “歪歪歪,注意用词啊,我对公主的敬仰那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李锦被梁周逗得一乐,这人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异于常人。 “公主,您瞧瞧,这就是一马屁精!” 司倩茹恨恨的伸手拍了一下梁周的后脑,梁周不曾防备,神情恍惚了片刻,怒道:“不要打头啊,打傻了怎么办?” “我都没看出来你是个聪明的,怎么会打傻了呢?若真的傻了,那也是你自来就是个傻的!” “强词夺理,公主,您这手下也太爷们儿了,您怎么也不管管?”梁周看着司倩茹的打扮,怎么都有种女侠客的英姿,当下自思,和她起了冲突,那是以卵击石的行为,于是转移了对象,向公主打起了报告。 “她父亲是当朝正三品大员,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哪里敢对她吆五喝六的?” 司倩茹嘴角一扯,举了举拳头,在梁周面前晃了晃,“听见没?正三品!” “了不起啊?那个里面那个嬷嬷,您几品?” 李锦笑了笑说道:“桂嬷嬷原是宫里先皇后身边的人,先皇后疼爱我,见我身边少人伺候,将她遣到我这里受苦,若按品级论,她是正一品女官。” “正一品?好家伙,你们这组合推出去能吓死一片人!”梁周砸吧砸吧嘴说道。 “奴婢哪里像公主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公主府里的一个下人罢了,即便是在公主府里,上头还有个刘嬷嬷管着事,若不是公主可怜奴婢,让奴婢跟在身边伺候,怕是早被那刘嬷嬷治了罪了。” 梁周探头过来问道:“什么情况?公主身边的红人,她说治罪就治罪,老太婆挺妖道儿啊。” 司倩茹撇了撇嘴,说道:“这事情要我说也不怨这个,不怨那个,规矩如此,桂嬷嬷虽得了公主的恩宠,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何斗得过老奸巨猾的刘嬷嬷?吃着亏也只得受着,好在没丢了性命。” “这么强?我倒要见一见这个刘嬷嬷,至少要个签名啊,不是说只有主子可以作威作福的吗?怎么她一个嬷嬷反而嚣张跋扈至此?” “公子有所不知,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争斗,何况我这公主府养着几百号人,若没有刘嬷嬷这样厉害的角色镇住家宅,怕是这公主府的下人都反了天去了,总算刘嬷嬷还算顾念着我的身份,没有太过为难,这终归是我一府的事,总不好事事都要父皇来替我主持公道吧。” “原来是三个面瓜,谁也斗不过,看来这里就是本公子放飞梦想的第一站了!”梁周眼睛转了转,隔着帘子嘿嘿一笑,说道:“那个,公主,咱们打个商量,您给我封一个大总管的官职,我替您收拾那些不成器的奴才,如何?” “你这人真是好笑,公主向陛下保住了你的子孙,你可好,自己要求人挨上一刀,净身做总管,你还真是个人才!” 司倩茹举着手中的鞭子,口中呼喝有声,向马匹的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马吃痛,速度也跟着提起了不少。 梁周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当总管就一定要切了?” “你以为呢?” “那还是算了,那公主,咱们能不能换一个?” “烦不烦?你什么身份?和公主讨价还价的讲条件?再多说一句我砍了你!” “美女,我没惹你,怎么又怒了?把贱收回去,我晕贱!” “倩茹!” “公主,你就是太善良,这登徒子言语孟浪,绝非好人!” 梁周见司倩茹向公主告他的黑状,赶紧辩解道:“大姐,谁和你说好人和坏人是从脸上和言辞能辨别的?哪个坏蛋也没说脸上贴个标签,上书四个大字:我是坏蛋!不是,你怎么看出我不是好人的?” 司倩茹手中的鞭子瞬间横在梁周的脖子上,说道:“你就不是好人!” 梁周双手举起,苦笑一声说道:“得,你这德行要是做了父母官,一定是个草菅人命的昏官!” “你!” “四姑娘,您也别总说他了,他是好人也好,恶人也罢,总要进我们公主府,日子长着呢,不是有句话叫?” 梁周接住桂嬷嬷的话,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奴婢要说的是:“琉璃瓦不了!” 梁周一阵讪笑,“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说说笑笑,一行人已经到了公主府,厮接住,将马车从侧门牵入了府中。 李锦扶住桂嬷嬷的手,从容的走在公主府中,桂嬷嬷感受到了公主手上的力度,抬头看了看李锦,李锦侧头问道:“怎么了?” 桂嬷嬷笑了笑,回道:“没什么,今儿公主像是……” “有话直说,与我怎么也欲言又止的?” “像是能看到路一般,手上力气也了许多。” 李锦脚步一顿,转头望了望身后无聊四处观望的梁周,说道:“之前连累到嬷嬷被我绊倒,心中总会存着分心,如今我也算念头通达,你我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却亲如一家,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害怕了。” “公主能这样想,奴婢真的为公主高兴。” “参见公主。” 过来觐见的,是各园的掌事丫头和大丫头。左边一身鹅黄色衣裙的丫头名叫杜月儿,她是文华苑的大丫头,身边跪着的是文兰,也是文华苑的,但她是苑里的掌事,虽然她是个掌事,可一来公主府从未来过才子才女,这文华苑说白了也就是个摆设,只管着些琐碎事情罢了。 在她们二人身后依次是福珍斋的金屏银屏二姐妹,碧莲居的奴奴,爱爱,芍药园的三七儿,白地儿,振扶院的香,春桃,萧蔷院的宁儿,盼儿,最后一排浅粉色衣裙的二人是宜春阁的招娣儿和元宝。 “都起来吧,你们各安其事,有事我会着人找你们。” “是。” 这一群莺莺燕燕晃得梁周眼花缭乱,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他这样的目光,当然难逃公主的慧眼,不光看的真切,且梁周目光停留最久的便是碧莲居的奴奴,想必他是喜欢这种俏皮可爱的。 李锦自然不会过问梁周的喜好,对着司倩茹说道:“让达达里收了他,叮嘱一下,不要欺负他。” 司倩茹嘴脸一勾,说道:“一定叮嘱!” 李锦没有等她,而是轻声和桂嬷嬷说道:“回潇湘苑。” 桂嬷嬷点了点头,扶着李锦回了李锦的专属园子,刚一踏进园子,李锦的脚下一空,险些摔倒。 桂嬷嬷赶紧扶住,急切的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李锦摆了摆手,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把梁周放在外面,离我太远了,一会儿你把他带过来,在潇湘苑的前厅厢房安排他住下。” “不可!公主,这是犯了忌讳的,若真这么做了,刘嬷嬷又该找您麻烦了!” “桂嬷嬷,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放心,刘嬷嬷若是过来了,我自有说辞,你只管安排。” “若真是如此,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头,万一起了什么心思,咱们女儿家的也抵挡不住,再叫两个忠心的护卫一并来住,看住他,公主觉得行吗?” “八备身自便随侍我左右,志虑忠纯,可以依赖,嬷嬷叫上两个,或者让他们轮流值守就好了。” “奴婢明白了。那公主您先在塌上歇息,我叫月儿过来守着。” “月儿喜欢看书,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她,便叫元宝过来伺候就行了。” “是,奴婢这便去了。” 桂嬷嬷一走,李锦整个人便瘫倒在床上,想不到潇湘苑与前院这么近的距离都会超出可视范围,当真是太过为难人了! 第五章:身份不凡的刘嬷嬷 晚间吃饭的时候,司倩茹一直嘟着个嘴,一口一口用力的将饭食塞到嘴里,桂嬷嬷见了,打趣了两句,“慢些,这又不是打架,怎么还咬牙切齿的?这平菇又没招惹你,被竹箸插的这般凄惨。” “你不要劝我,我这是将它看做是梁周那个混蛋,公主偏偏护着不让我揍他,我也只能对着这盘菜撒撒气,解解恨了!” 桂嬷嬷顺着司倩茹的目光看向对面,那边坐着的三位,左右两边是公主的护卫,达达里和铁疙瘩,中间夹着的是那个梁周。 此时梁周左右二人的吃相实难形容,看得梁周一愣一愣的,他伸手抓住左边的铁疙瘩,说道:“老铁,你慢点吃,后边又没人追你,注意斯文,懂吗?” 铁疙瘩抬头看了一眼梁周,问道:“斯文?那是什么?好吃吗?” “你定是吃过的,快和我兄弟说说,是个什么滋味。”边上的达达里顺手拽起梁周的衣摆蹭了下嘴,转头看向梁周说道。 梁周左右瞅了瞅,翻了翻白眼儿,说道:“斯文都不知道?非得逼我这文化人骂你们一声文盲!斯文哪里是吃的?” “那是喝的?” “什么酒?快拿出来!” 铁疙瘩和达达里对着梁周上下其手,将他的腰带解开,外衣都扒了下来! “歪歪?注意影响!这大白天的公然扒老头儿衣服,是干啥子嘛?” “都晚上了,还注意个屁!” 达达里在梁周身上摸了个遍,不屑的说道:“这么?原来是个样子货!” “子,你把酒藏哪里去?快拿出来!” “不带人身攻击的啊!你们俩够了啊!我喊人了啊!” 李锦正吃饭间,见了这一幕,一口饭呛在了鼻腔之中,顿时一阵咳嗽。 元宝见了,赶紧蹲下来,轻轻的拍李锦的后背,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李锦只是咳嗽,脸都憋得通红,外间的司倩茹听到动静,赶紧起身过来看。 梁周也挣脱了达达里和铁疙瘩的魔爪,也顾不上外衣,直接跑到了屏风后面,对着李锦说道:“快,公主,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咳嗽,你,你看我,你看我!” 梁周在那里翻着白眼儿猛劲儿吸了口气,然后死劲的咳嗽,倒真得咳出了两口痰来。 司倩茹过来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起开,公主看不见,看你,看个屁,尽添乱,桂嬷嬷,快去找胡太医过来给公主瞧瞧!” “唉,奴婢这就去。” “都什么时候了?按我说的试试!准行!” 李锦咳得实在难受,照着梁周的方法猛得咳了两下,卡在里面的米粒儿顿时被咳了出来,她赶忙又深呼吸了几次,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你看,我就说我这法子好用。” 司倩茹大声呵斥道:“你闭嘴!公主是万金之躯,你这什么土方子也敢在公主身上胡乱试,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 “你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懒得理你!” 李锦开口说道:“都不要吵了,也是我不心,和梁周没有关系,况且是他的法子救了我,这件事就到此打住。” “那可不行!谋害皇亲,诛他九族都不过分!” 突兀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众人皆抬头向门口看去。 门外盈盈走进来一位长脸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只看前面这位,她一脸的褶子,耷拉着嘴脸,便知道这人不好说话。 “这谁啊?说话这么大声,忒没规矩了也。” “梁周!” 司倩茹咬着牙,口中轻吐,说道:“快闭嘴,这是刘嬷嬷!” “哼,公主殿下还真是雅致,外间有侍卫在这里犬食猪突,内间却让当朝长公主作陪,好啊,开起宴会来了!奴婢方才没看错吧?这是谁呀?恕奴婢眼拙,公主殿下从何处带来的外男,怎么也不找奴婢报备一二?” “你这老女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犬食猪突?什么又叫公主作陪?口称奴婢,我看你哪里是什么奴婢?你倒像是公主,其余人等都是奴婢吧?放着公主在此,口出这等污言秽语,有伤风化,宫里就这么教规矩的?这等倚老卖老之辈,只配拉出去喂牛马,放在这里丢人现眼是何道理?难道给皇家抹黑你赚银子了?” “放肆!这里哪容得你多嘴?来人,给我掌嘴!” “你敢!你这老东西,给你两分颜色,你倒是真开起染坊来了!混账东西,皇家颜面就让你们这么践踏的?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梁周,都叫你不要说话了!” “刘嬷嬷,此事与他无干,请刘嬷嬷不要责罚,一应罪责,李锦愿身担。” “公主替他求情,按理说奴婢该给些面子,但奴婢掌管公主府事物,岂容他在此饶舌?若不教训,奴婢又如何统管公主府?” 刘嬷嬷一挥手,身后站出两个嬷嬷,刘嬷嬷说道:“公主求情,那便掌嘴二十,领庭杖二十,若敢再犯,逐出府去!” “我看你敢!”梁周怒视着刘嬷嬷,刘嬷嬷冷哼一声,她身后的两个嬷嬷便撸起袖子走了过来,一人拽住一只胳膊,轮圆了啪啪打在他的脸上。一边打,还一边数数,“一,二……十九,二十!”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梁周嘴角便流血了,这帮子老娘们儿根本没留手,难得的是各个手劲儿贼大,将梁周打的眼冒金星。 李锦双手抱住头,说道:“住手!不要再打了,快停下!” 司倩茹站出来说道:“刘嬷嬷,人你也打了,气儿是不是也消了?公主殿下头疼,急等着胡太医过来诊治,你若是再这般闹下去,耽误了公主的病情,怕是你也担不起!” 刘嬷嬷嗤笑一声,说道:“四姑娘,你是将军府的千金不假,但这是我们公主府的事,你管的有些宽了,还请自重!” “需要自重的是你!看看这是什么吧!”司倩茹从怀中摸出一物,扔向了刘嬷嬷。 刘嬷嬷慌忙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赶紧跪在地上道:“奴婢刘瑾问圣人安!” “奴婢等,问圣人安!” 原来司倩茹掏出来的是李智武送给李锦的金牌,别的都好说,只这如朕亲临四个字十分的要命。刘嬷嬷若托大不理会,司倩茹完全可以治她个大不敬的罪名,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司倩茹向北拱手一礼,说道:“圣躬安,起来吧。” 刘嬷嬷起身,将金牌双手递还给司倩茹,司倩茹说道:“怎么样,刘嬷嬷,我现在可以管公主府的事儿不?” “不能!”刘嬷嬷很肯定的说道。 “什么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司倩茹吃惊的将金牌在刘嬷嬷眼前晃了晃,刘嬷嬷抿嘴笑了笑,说道:“陛下亲赐金牌,见牌如见圣面。” “你既然知道,那……” “四姐!我想你搞错了!奴婢统管公主府是后宫皇后娘娘的差遣,即便是陛下来了,也要按规矩办事,若人人拿着陛下的金牌,打着陛下的幌子来乱了规矩,那还要我们做什么?你们自己搞好了!” “你,你!” “倩茹,退在一旁,本公主知道好歹,刘嬷嬷是得了皇后娘娘和本公主的许可,总理这公主府的大事务,凡事都该有个规矩,刘嬷嬷做得对,只是嬷嬷应该清楚,本公主精力都用在了何处,望嬷嬷不要过分苛责本公主身边的功臣,伤了下面人的体面。” 刘嬷嬷撇了撇嘴,道:“奴婢也是照规矩办事,既然公主已经回来了,也该收收心,不要再将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带入府中,尤其是让护卫们临门守卫,成何体统?” 司倩茹抢言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有一位贴身护卫没到,届时你是不是也要将人赶出去?” “四姑娘也不用拿陛下来压奴婢,奴婢眼中容不得沙子,只这次便罢了,若再有坏了规矩的事,奴婢照样要说,要罚,若看不惯时,早早打发了奴婢出去,眼也干净,心也不烦。” “刘嬷嬷说的哪里话,本公主并未有此打算,嬷嬷守护公主府十几年,即便是个傻的,也知道嬷嬷的恩情。” “公主既然知晓轻重,就该守些规矩,莫要等到做出有辱皇家的事来才后悔。奴婢先行告退。” 刘嬷嬷一走,整个屋子的压抑气氛立马不见了,司倩茹走到李锦的身边蹲下,抱怨道:“什么破金牌,连个奴才都整治不了,我不要它。” 李锦叹了口气,说道:“莫要使性子,刘嬷嬷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终归是有用到她处,总不该用人时求爷娘好话说尽,不用人时凄惨扫地出门。” “不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凭什么挨打的是我?” 那边仰着头拿着手帕擦鼻血的梁周凑上来,司倩茹见了他就有气,说道:“都叫你不要说话,你偏不听,让人掌嘴也是活该!” “我是替公主抱不平,她一个奴才这般托大,眼里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主?” “公子莫要再说话了,你不清楚,刘嬷嬷是我母后的贴身婢女,为人最是方正,即便是我父皇也恨得她咬牙切齿,后来若不是母后见我府上没人照应,将刘嬷嬷送来,我这偌大的公主府也支撑不起来。” “皇后娘娘的人又如何?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公主吧?” “你还真说对了,别人教训不得,她可以!” “四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锦微微一笑,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其实刘嬷嬷,是我母后的奶娘,若依礼,我还要唤她一声外祖母的。” “感情也是自家人,这自家人何苦难为自家人,何况不是说隔代亲吗?这丝毫看不出亲近来啊!” 第六章:良人入梦来 梁周的这二十个嘴巴算是白挨,闹了半天是长辈儿管教辈儿,他自己没闹明白,替人强出头,现在可好,费力不讨好不说,反倒是入府第一天,便得罪了这公主府的实权人物。 “失策啊失策!” 正当梁周懊悔不已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梁周走过去将门拉开一看,这不是那群丫头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位吗?当真是心仪已久了哇! “咦?是奴奴姐姐呀,姐姐快进来坐。” 这一声姐姐,将奴奴叫的面红耳赤,偏偏梁周这语调略带调戏之意,让奴奴好不羞涩,心中暗骂一声登徒浪子! “公子,公主叫我来给公子送些伤药,这药活血化瘀,十分有效,公子用上一些,明日便能消肿。” 奴奴不说,梁周还没意识到,此时他被人打成了猪头三模样,不好意思着道:“姐姐怜爱,我实在感激不尽,可是你看看,这连一面镜子也没有,如何敷药?不如姐姐帮我一帮,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看着梁周滑稽的动作,奴奴抛了个媚眼儿过去,说道:“这客房之中没有镜子的吗?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取一面过来。” 奴奴说话间就要走,将手中的药一股脑得都丢在了梁周的手中,梁周哪里肯放她走?赶紧叫住她,道:“姐姐先别忙,劳烦帮我看看,这药哪些是外敷,哪些是内服,你看这瓶瓶罐罐少说也有十几瓶,想要分辨清楚明白,弟实在做不到啊!” 奴奴一看,也是这个理,道:“那好吧,我帮你敷上。” 梁周会心一笑,伸手一请,奴奴进了屋子,梁周左右看了看,嘿嘿笑着将门关上了。 “龌龊!我就知道他对奴奴不安好心!” “怎么了,公主?” 李锦赶紧收声,说了句,“没什么。”后又觉得不妥,千万不要让奴奴吃了亏才是,便又说道:“桂嬷嬷,你去替梁周涂些伤药,我先前已经打发了奴奴送去,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怎么用,别是乱用一气才是。” “呵,难得公主这么体念他,奴婢这就去看看。” 李锦一闲下来,便忍不住偷看梁周的一举一动,非是她有偷窥的习惯,实在是一睁眼睛便是这画面,想不想看的,完全不是她能决定的,这要看梁周是不是闭上眼睛,此时真恨不得将这该死的臭男人打晕过去! 李锦看着面若桃花的奴奴轻手轻脚的替梁周敷药,光敷上不说,脸还凑近了,在梁周的脸上轻轻吹了几口,手又不断的给他打风,这蹄子,让她送药,她可好,勾搭起男人来了! 正当李锦胸中怒气勃发之时,梁周忽然闭上了眼睛,李锦的视线一下子黑了下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叫了两声,“来人!” 今日门外候着的是金屏和银屏,银屏在前院儿的厨房看着厨娘给公主做羹汤,只剩金屏在外面候着,听了声音赶紧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了?” 李锦听到声音,仔细辨别后,问道:“是屏儿?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公主,奴婢是姐姐金屏。” 李锦对着她招了招手,说道:“你且过来我身边坐下,我听桂嬷嬷说,你两姐妹是孪生姐妹,长得极像,她们时常也会认错。” 金屏过来跪坐在公主的身边,手伸过去,拉住公主的手,这是告诉公主,她在公主的身侧。 “桂嬷嬷说的是,奴婢姐妹在这公主府也待了两年了,仍然会有人叫错,何况我姐妹二人没有伺候公主多少时日,公主能够听出是我们来,就是非常好的。” “我也辨别不出,样子一不一样我不清楚,只这声音,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这才问你是姐姐,还是妹妹,不如我们约定一番,也好让我能够认出你们来。” “公主想要个什么样的约定?” 李锦想了片刻,说道:“金屏银屏实在不好区分,这样,我赐你个名,只叫做金豆儿,与元宝也好匹配,你觉得如何?” 金屏叩谢道:“谢公主赐名,日后公主想传奴婢过来伺候,只管叫金豆儿。” 李锦笑了笑,拍了拍金屏的手,说道:“你不嫌弃这名字俗气就好。” “那不能,元宝姐姐这名字便是公主赐下的,我们总听元宝姐姐夸耀,她将来定是个有钱的姨娘,公主给赐的名字,那还能有错吗?就这,也让我们羡慕死了,如今奴婢也得了公主的赐名,自然心中欢喜。” “她便是个财迷,总是将些散碎银子到处藏,记得有一次她藏着的二两碎银子被我不心摸了出来,她又不敢言语,期期艾艾好几天,见了我时,总是躲躲藏藏的,顶亏了桂嬷嬷发现,拿住她一阵拷问,她才说了实情,我还笑话她来着,这才赐了她个元宝的名字。” “原来元宝姐姐还有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她平日里总是炫耀自己的名字,如今看来,颇多尴尬,公主不提,奴婢们也不知道,呵呵。” “你只当听个乐子,可不许当着元宝的面提起,若不然我怕她没了脸面,一个府里住着,总该存着体面,让姐妹们和平相处的好。” 金屏应了一声,即便是公主不嘱咐,她也不会到处去说,她本就不是个大嘴巴的人。 二人方聊了一会儿,李锦突然按住金屏的手,说道:“先不要出声!” 金屏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屋子里,似乎没什么不妥,可公主说了,她自然不好再问,只屏住呼吸,仔细扫视着四周。 李锦的动作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梁周已经睁开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桂嬷嬷站在门口,奴奴躬着身子站在一旁,待桂嬷嬷进来后,掩面跑了出去。 桂嬷嬷瞥了一眼梁周,也转身走了。 “这就走了?到底是捉到没有?” “公主,什么捉到没有?是有贼人吗?要不要奴婢去叫达达里他们进来?” 李锦愣住,随即说道:“不必,我方才在想事情,你再去厨房问问,羹汤怎么还没好?若再晚些,我就要睡下了。” “那公主,奴婢先扶您去塌上歇息,如何?” “你先去吧,我还不累。” “是。” 金屏退了出去,桂嬷嬷走了进来。 “怎么又回来了?是羹汤好了吗?” “公主,是奴婢回来了。” 李锦此时因为梁周在闭目养神,视线之中一片黑,自然看不到四周的人和物。 “是嬷嬷回来了,过来坐,和我说说,你过去后有没有什么趣闻?” 桂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什么趣闻,就是些箩烂事,说出来凭白污人耳朵,公主还是不听的好。” 李锦笑笑,说道:“哪里有什么事真能污了人耳朵的?嬷嬷就会拿话哄我,只当睡前说个笑话解个闷子罢。” “好好,那就说说,适才奴婢过去看望梁周公子,见门关的不严实,便进去了,哪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奴奴那丫头趴在梁周的身上,两个人嘴对着嘴,在那玩起了逗逗飞,亲得那叫一个火热!被我撞破了好事,怕是没脸见人,匆匆跑了,这浪蹄子,定是见了梁周公子生得俊俏,起了些花花心思!” 桂嬷嬷被气的不轻,好在是她撞见了,若被刘嬷嬷撞见,非吊死她不可! 李锦拉住桂嬷嬷的手,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奴奴有些心思也不足为奇,我只是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呢?我若不遣奴奴去,换个别人也不会如此吧?” 桂嬷嬷哼了一声,说道:“别人去了也一样是送菜,公主怕是不知道,梁周这公子不仅长得俊俏,尤其是碧绿色的眼睛,像块玉一般通透,奴婢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恐怕也抵挡不住这诱惑。” “有这样的事?你仔细看过他的眼睛了吗?确定是碧绿色?” 李锦心下疑惑,她能够看得见,全赖梁周的视线,如今说起他的眼睛,难道是他的这一双眼睛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倒是没留意,好像是两只眼睛不一样,这感觉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 碧绿色眼睛,两只眼睛不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桂嬷嬷服侍着李锦睡下,她便在屏风后面的塌上睡下了。桂嬷嬷本该回巢姑居的,可今日李锦睡下的晚,园子已经落了锁,只能在李锦这边对付一晚。好在李锦习惯了桂嬷嬷的服侍,一直在屏风后面放了一张矮榻给她歇脚,这府里虽然三年未住,可下人们谁也不敢动了公主房间里的格局,因此这矮榻一直保留着。 李锦睡梦之中突然情景一变,只见一人从身上摸出一个袖珍的盒子,走到桌子前铺了纸张,拿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在写字,字迹十分潦草。 李锦仔细辨认过后才认出来,这些字少了许多部首,像是简化字一样,左边写着白马寺,后面写着四个大字:玉龙双珠! “玉龙双珠?他怎么会知道玉龙双珠!” 李锦顺着他的笔向下看,上面又写了个名字,长公主李锦,下面标注是目盲症。这二者之间又画了个箭头。那人随即将锦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抽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十六个字:良人如斯,我如细君,再续前缘,思君念君! 这十六个字却是隶书字体,李锦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可他为何这般心的收着呢? 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七章:小髻子来访 一觉醒来,好似南柯一梦。 李锦今天感觉非常的累,昨天后半段实打实的梦到了被人追杀,疯跑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被吓醒了,清晨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李锦还在补觉。 外面当值的是碧莲居的奴奴和爱爱,奴奴在厨房布膳,爱爱此时盈盈走了过来,见桂嬷嬷守在门口,没在屋子里伺候,躬身一礼,问道:“嬷嬷,公主起了吗?” 桂嬷嬷轻抬眼皮,道:“还没呢,昨儿夜里做了噩梦,折腾了半宿,晨间才刚刚睡熟。” “可公主还在前厅等着呢!” “是哪一位公主?” 爱爱猛然想起,说道:“唤作髻子的那位。” 桂嬷嬷眉头一皱,道:“真是没有半分眼力见儿,还不把公主请进来?还有,谯国公主的乳名你也敢随便叫,怕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吧?” 爱爱脸色一变,急忙道:“啊?桂嬷嬷,你只当我在胡言乱语,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 “爱爱,这是第几次了?就你这个性子还敢不留心,让刘嬷嬷捉到,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己反省去!叫白地儿把公主带进来,我进去看看公主醒没醒。” “唉!” 桂嬷嬷轻手轻脚的走进寑殿,对着床上熟睡的李锦轻声呼唤,道:“公主,六公主过来看你,你看,是让她等等,还是……” 李锦听了桂嬷嬷的声音,悠悠转醒过来,问道:“是髻子过来了吗?我这一觉睡得怎么这么疲惫,丝毫提不起精神来。” “昨儿夜里打把势,像是做了噩梦,折腾到早才睡了一会子,要不今日就回了六公主,改日再入宫去探望便是了。” “胡说什么呢,快帮我更衣,髻子是先皇后最后一位子嗣,本就先天不足,我这做长姐的,自然要担当些,不都说长姐如母吗?” “宫里的贵妃婆子多了是,偏要你这盲眼的公主操心这些皇子公主的事情,也不知道陛下想什么呢?” “才说了公主,这会儿又编排起父皇来了,看把你能的!” 桂嬷嬷将李锦衣服上的褶皱拉直,抬头说道:“这里是自己家,还不行奴婢埋怨两句,若真将内帑交给我们管理也还罢了,怎么才回来就要开始给皇子公主擦屁股!” 桂嬷嬷抱怨还没完,谯国公主李丽宁便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张嘴便喊:“皇姐,你在哪?髻子找不到你了。” 李锦听了声音,嘴角勾起,笑着招呼道:“这边,淘气,姐姐在这儿!” 李丽宁听见了李锦的动静,脑袋一歪,探出头去往里面瞧,看见了正在穿戴的李锦,嘻嘻一笑,捂着眼睛道:“哎呀,来得不巧,将皇姐堵在被窝里了!” “快些过来!你个淘气,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 李丽宁吐了吐舌头,快步走过去,将还在打理衣服的桂嬷嬷挤到一边,挥了挥手,道:“现在皇姐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 桂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公主,奴婢哪敢和您抢长公主?只是长公主眼睛不好,需要奴婢伺候,公主总不会看着长公主摔倒吧?” 李丽宁眼睛一转,说道:“你说的对,那这边给你,我到那边牵着去!”说着话,李丽宁将李锦的左手递给了桂嬷嬷,自己从她身后钻过去,跑到右手边,乖巧的将手伸进李锦的右手中。 “皇姐,你要看紧了髻子,再不留神将我丢了,我再不找你了!” 李锦听了这话,心下一苦,都说童言无忌,可李锦不声不响离开长安整整三年却是事实。李丽宁那时候还,如今已经是个八岁的孩子了,已经开始懂得了许多道理,再想哄她,怕是不容易了。 李锦抓紧了李丽宁的手,说道:“放心,皇姐即便再离开,也一定带着你去,好不好?” 李丽宁开心一笑,伸出手指说道:“那咱们拉勾!”随即想到皇姐看不见,马上将桂嬷嬷拉着的左手拽了出来,手指勾在李锦的手指上,一边晃一边说道:“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大拇指挨在一起的时候,李锦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皇后因为难产过世,生下了髻子便撒手人寰了,李智武伤心之下,将髻子接到身边亲自扶养,李锦在皇陵边起了个木屋,专门为皇后守孝,此事虽不合礼法,却无人敢说什么,长公主为已故先皇后守孝,谁敢多嘴?插嘴说话便是说长公主尽孝不对,那么一向以孝治国的北周,瞬间会成为一个笑话。 李锦这么做了,其他皇子也有样学一样,反而影响了李锦的心情,李锦那时候因为伤心,哭瞎了眼睛,脾气也是最容易暴怒的时候,亲手打跑了两个天天嚎丧的皇子后,总算消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李智武总带着髻子来皇陵边陪皇后说话,李锦索性求李智武将髻子留了下来,交给桂嬷嬷扶养,自己也方便照看,一连几个年头,髻子和李锦名为姐妹,亲如母女,虽然不是一母所出,李锦却因着已故观音皇后的宠爱,将这份恩情全部倾注在髻子的身上。 后来才出现了太子哥哥谋反案,李锦向李智武求情,李智武本已答应了饶李尤继性命,哪里知道,当晚,李尤继便被鸩杀在宗正寺。 李锦听了消息后,哭晕了好几回,跑去皇宫质问李智武,可李智武就是不让她进宫,见不到人,又没个解释,李锦一直敬爱的太子哥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伤心之下,李锦便离开了长安,开始四处游历了起来。 李锦感觉到眼睛朦胧起来,这个手指勾住,转动手腕将大拇指对在一起的动作,还是李锦哄髻子时用的,如今再次遇到,岂能不勾起她心中的哀思? 突然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我瞧!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明明还是晴天啊!” 桂嬷嬷一瞧,居然是梁周那个冒失鬼,直接就闯了进来!随即听梁周说下了大雨,赶紧扭头去看李锦,才发现李锦竟无声无息的流下了泪水,这泪水浸湿了眼上罩着的黑眼纱,桂嬷嬷赶紧拽了拽李锦,声说道:“公主!快别伤心了,外面又下雨了!” 李锦听了一愣,咧了咧嘴,哽咽着说道:“生而为人,竟不得享受半分痛苦,倒叫老天来惩罚起别人,替我背了这罪孽!紧叫我够死了算!” “呸呸呸,公主这叫什么话?天要下雨和咱们没的关系,咒自己做什么!” “皇姐,你怎么啦?好端端的哭什么?是髻子说错话了吗?” 李锦道:“不是,是姐姐看到了烦人的人,桂嬷嬷,把他赶出去淋雨去!回头给我换一条眼纱。” “唉,好。”桂嬷嬷应了一声,走过去推着梁周就往出走。 “歪歪歪!我找公主有事啊,桂嬷嬷你推我干嘛?” “没听公主说吗?出去站着淋雨去!让你清醒清醒,省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公主的寑殿是你说闯就闯的吗?” “感情来的不巧,你早说,我晚些来就是了,这外面下着雨呢,你好歹送我把伞,我,我!” 梁周看着紧闭的房门,无语的耸了耸肩,“什么嘛!” 梁周转头看时,见一个丫头站在外廊里躲雨,他抬起袖子遮住头,快速的跑过去,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问道:“你是哪一园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抬头看了是梁周,甩了个眼色给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呀呵?挺有脾气呀!你不说我也知道,振扶院的香姐姐吧?” “你怎么知道的?”香惊讶的回过头来问了一句,随即想到什么,低着头不说话了。 梁周挺了挺身子,嘿嘿一笑,道:“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只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还算拿的出手,昨日里你们过来拜见已经自报了家门,你这么漂亮的姐姐我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油嘴滑舌!” “唔?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的亲了我一口?” “你这无赖子走开啊,要不然我喊人了!” “怎么玩的好好的就往人眼里抛沙子呢!你们振扶院的,不会一直穿水绿色衣裙吧?” “你要做什么?” 梁周见香抱着膀子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逗逗她,说道:“别怕,我可是正经人,咱们过去那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香惊叫一声,转身逃走了,梁周看着香的背影,嘿嘿的搓了搓手,暗自道:“年岁太,不好下嘴啊!” “这个无赖!” “公主在说谁?” “桂嬷嬷,叫铁疙瘩把那个该死的梁周拉进雨里,好好让他淋淋雨!” 桂嬷嬷虽然不知公主因为什么突然生气,想必是方才这家伙的举动真的惹恼了公主也说不定。当下出了寑殿去找铁疙瘩,将公主的话说了一遍。 “放心,交给俺老铁!” 铁疙瘩拍了拍胸脯,走出屋子找到了梁周,抓鸡似的,不由分说将人拎在手里,站在院子里淋雨,可此时已是雨过天晴,哪里有半滴雨水降下来? 屋子里看见这一幕的李锦赶紧做作一番,想要想些个伤心的事,逼着自己落泪,不是说我的眼泪是雨水吗?快流哇! 李丽宁吃着糕点,见皇姐在那里不知在做什么,伸手在李锦张开的嘴里塞了块糕点,问了一句:“皇姐,好吃吗?” 李锦哭笑不得,只得放弃,用手拖住半块糕点,嘴里咀嚼了几下,含糊着回应道:“自然好吃,这是厨娘李婶婶的独家手艺。” “可是髻子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啊!” 李锦一愣,说道:“放心,近日里也没什么事,姐姐差倩茹去请个旨,留你在府上住些时日,让你吃个够,可好?” 李丽宁拍手叫好道:“那自然好,可是父皇那里也没有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李锦撇了撇嘴,说道:“亏你想着你的父皇,好吧,也给他送一些去。” 二人正说话间,李锦表情突然一怔,随即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第八章:不该吃的鱼 李锦这一笑十分没来由,将旁边的李丽宁哄得一愣一愣的,忙问道:“皇姐,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偷偷的笑?” 李锦摸着李丽宁的头说道:“髻子,你到院子里去看看,那里想必有热闹看。” 李丽宁摇了摇李锦的手,说道:“那皇姐陪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李锦摇了摇头,说道:“姐姐行动不便,待会儿桂嬷嬷回来了,姐姐再出去,你先去吧,晚些就瞧不到热闹了。” 李丽宁咬着嘴唇,终究敌不过有趣事的诱惑,答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李锦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杯,冷不防被烫了一下,说道:“这髻子又胡乱在我的茶杯里添新茶,调皮!” 李锦知道髻子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而是髻子见她的杯子里面的茶凉了,替她换了一盏,李锦若是正常人也就罢了,偏偏她看不见,需要用手去摸,事先又没个防备,才出现了疏漏,身边没个人伺候,真的很不方便。 髻子去了良久,桂嬷嬷走了进来,看了看左右,问道:“香怎么没过来伺候?这死丫头是不是又跑去偷懒了?” 李锦对着桂嬷嬷招了招手,说道:“方才雨下得急,想必是淋了雨,才这么一会儿,不要大惊怪的。” 桂嬷嬷将李锦搀扶着往外走,说道:“公主就是脾性好,这才让丫头们乖张跋扈起来,要奴婢说,一并都打发到刘嬷嬷那里调教调教再送回来的好。” 李锦拉住桂嬷嬷说道:“莫要如此,少女心性本就活泼,你这般将人送去,回来的都是些失了灵性的人,我要她们做什么?” “公主也和她们一般年纪,怎么不见像她们那般胡闹?” 李锦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身为皇家长公主,我便是想胡闹,也要有人允许我胡闹才好,圣人曾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能为她们撑出一片天来,怎么就不能护她们周全了?” 桂嬷嬷嘴巴咧到一边,说道:“就怕是些白眼儿狼,不懂得公主的恩情,又没个规矩处,出了咱们公主府,丢了公主的人。” “我已经是皇家最大的笑柄了,又有什么脸面可再丢的?我便事事乖巧,也挡不住悠悠众口的唾沫喷,随他们怎么去说,姑娘们不记恨我,我也就满足了。” 二人走到院中,梁周像个型鲸鱼一样,不时的吐出一条水柱来。 一刻钟前,铁疙瘩与梁周一齐站在院子中,梁周挣扎了半天,奈何铁疙瘩的手如同一对儿铁钳子一般,纹丝不动。 “我说老铁,好歹咱们是兄弟,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我?” 铁疙瘩低头道:“没得法子,公主要你淋雨清醒清醒脑子,老铁我只得按照公主的指示做。这贼老天莫非专门耍俺老铁?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串门子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哇。” “既然没有雨了,那是不是能让我先走?” “唔,容俺想想。” 不多时,铁疙瘩眼睛一亮,看着梁周嘿嘿一笑,梁周看着铁疙瘩的眼神,不由一毛,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李锦过来看时,铁疙瘩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公主交待的任务。 铁疙瘩人虽然笨,可胜在忠诚,眼见着公主交待的事做不完,不由急了,左思右想,突然想到后园的荷花池,直接将人提溜到这里,一甩膀子,将梁周扔了进去。 只听见空中传来凄惨的叫声:“吾命休矣!”原来梁周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这下铁疙瘩意识到坏菜了!因为他也不会水! 铁疙瘩急急忙忙跑去将达达里叫了过来,达达里到了后一样挠了挠头,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办法。 这时候李丽宁过来凑热闹来了,看着两个傻大个儿盯着荷花池里扑腾的梁周,丝毫没有要救的意思,她抬头问道:“你们不去救他,他会不会死啊?” 铁疙瘩和达达里同时点了点头。 李丽宁一愣,说道:“那还不下去救?” 铁疙瘩和达达里说道:“俺俩是北地蛮人,不会水啊!” 李丽宁一阵气苦,说道:“这池子水深还没有你个子高,怎么会淹死你?你顺着石沿儿爬下去,淌着水走,肯定没事!” 铁疙瘩点了点头,想着这人是他扔下去的,公主又没说要淹死他,那肯定不能让他死,于是让达达里把着他的双臂送下了荷花池里,果然,照比两米出头的铁疙瘩,一米多深的荷花池当真奈何不得他。 铁疙瘩费力的淌过去,将梁周提溜起来,胳膊用力一甩,梁周整个人如同沙包一般飞上了岸。 岸上的达达里忙伸手一拉一拽,将人砸在地上,梁周登时瞪大了眼珠子,喷出口水来,随即咳嗽了半天,又开始吐水。 铁疙瘩与达达里这两个傻大个的蛮横行为彻底惹怒了公主李丽宁,她还蹲在一旁看热闹,这可好,直接淋了她一身的水,她惊呼一声再想跑时,哪里来得及?恨恨的踢了两脚达达里,可这家伙的腿如同铁板一样,反而踢得李丽宁腿儿生疼,只得揉了揉腿作罢。 李锦赶过来时,梁周已经被达达里折磨的丢了半条命,肚子里的水是吐干净了,骨头却差点散了架子。 “铁疙瘩,我只叫你让他淋些雨,清醒清醒脑子,没说让你这么折腾他啊。” 铁疙瘩委屈的道:“公主,这天老爷什么时候下雨,俺老铁实在不知道啊,这前脚下得跟漏了个窟窿一般,后脚老铁再去,汗水也不曾滴下一滴。老铁笨寻思,总不该啐他两口吐沫糊弄了事,干脆扔池子里,那里水多,多泡一会儿也无妨,脑子里进了水,自然人也跟着清醒了。” 梁周虚弱的给铁疙瘩竖起了根大拇指,说道:“铁子,你这理论当真强无敌,弟甘拜下风!” 李丽宁拍手叫好道:“好玩儿,好玩儿,铁疙瘩,你再扔一次,方才他就吐了几口就不吐了,再来一次嘛。” 李锦跺了跺脚,说道:“髻子,添什么乱?还让他继续吐,那还吐什么水,该是要吐血了!” 李丽宁歪着头问李锦,道:“吐血也行啊,不能玩了吗?” “公主呦,人要是吐了血,估计是要不行了。” 梁周见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像他在碰瓷儿一般,当下说道:“公主,好歹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先救我一救,我怎么觉得这胸闷气短,眼瞅着要不成了呢?” “呀!都忘了他了,快请府里的胡太医给他瞧瞧,别真个出了人命,我们还要出钱寻上一块地给他埋了,怪费钱的。” “不是?有没有重点啊!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 “是!”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吓得梁周直接闭了嘴巴,心里委屈极了,好歹我是个受害者,就算当真不治要埋了,你们怎么真就扣扣搜搜的,不肯给上一笔安葬费啊! 梁周一连哎呦了好几天,就是装病博取同情,在厨房李婶婶那里唬走了好些补品,连带着长公主的鸡蛋羹也顺走了一碗。 这一切李锦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亏欠他些,便不与他计较了。 可这两日髻子却总往梁周那里跑,开始梁周弄了一堆长短不一的木头,李锦还没当回事,可当梁周将这些不起眼的木头搭建起来后,便完全换了个模样,当真化腐朽为神奇,他将这些木块送给了髻子,得了贿赂的髻子自然投桃报李,经常性的带着梁周去厨房偷吃的,眼见着好好的公主被梁周带坏了,李锦自然气到不行。 “桂嬷嬷,你去找找髻子,看看她是不是又到厨房偷吃去了,若是在那里,把她给我抓回来,一天天好的不学,学这些鸡鸣狗盗的学问!” 桂嬷嬷应了一声,去不多时,就将满嘴流油的髻子捉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样满嘴油的梁周。 “皇姐!”髻子见了李锦,赶忙扑到了她的怀里,手油腻腻的蹭在了李锦的手上,李锦只觉得手上一滑,然后就像是什么东西粘在了手上一样。 李锦举起了手,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还略带些腥气。 “什么味道这么香?” 李丽宁抬着头说道:“是梁周哥哥烤的鱼,好好吃哦!” “鱼?奴婢记得今日膳食里没有鱼啊。” 李锦拉着李丽宁,问道:“髻子,和姐姐说说,这鱼是哪里来的?” 李丽宁不及回答,边上的梁周率先答话道:“我钓的啊。” “你们这府里的鱼被人喂的太肥了,我才下了一钩,它们便以为我是在投食,纷纷去咬钩,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就钓上来两条,和髻子分着吃了。”梁周砸吧砸吧嘴,伸出袖子在嘴上抹了一把。 “府里的鱼?那莫不是锦鲤?”桂嬷嬷开口,来了一句神助攻。 李锦闻声心中一紧,问道:“髻子,你也吃了?” 李丽宁猛点头,说道:“可好吃啦,我当然吃啦,还是整整一条!” 李锦捂着胸口,面上扭曲起来,闷哼一声便背过气去,桂嬷嬷见了,赶紧过来扶住,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的。 “搞什么?吃两条鱼而已,你想吃我再给你烤就是了。” 桂嬷嬷扭头一喝道:“闭嘴!你懂什么?就不能消停几天?打你来了公主府,三天两头不作出些祸事来,就不是你梁周大公子了!”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桂嬷嬷扶着李锦要去塌上休息,梁周好心过来搀扶,桂嬷嬷伸出手,一把拍在梁周的手上,说道:“想死吗?公主冰清玉洁,岂容你玷污?” “妈呀,没处说理去了,我好心帮你一把,泼我一身脏水!难道我就不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伙子吗?” 桂嬷嬷将李锦的被子盖好,对着李丽宁说道:“公主,嬷嬷和你说哈,今天吃鱼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一个字也不能提起,知道吗?” “哦。”李丽宁乖巧的点了点头,问道:“皇姐没事吧?都是髻子不好,惹她生气了。” “那公主可不可以帮嬷嬷一个忙,将外面值守的宁儿叫进来?” “好!”李丽宁脆生生的答应,转身跑走了。 桂嬷嬷走过来,对着梁周说道:“你也不知是何处来的愣头青,自己犯了忌讳不说,还要连累着公主跟着犯错,这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祸端来呢!” “桂嬷嬷,我就是吃条鱼,至于吗?” 桂嬷嬷见梁周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说道:“吃什么鱼不好,偏要吃鲤鱼!” 第九章:锦鲤=李锦? “鲤鱼怎么了?挺好吃的啊!”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鲤鱼若能吃,大业二十年东都洛阳发大水时,百姓就不至于会饿死了上百万人!” 梁周惊问:“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那我说说你听听,但仅限于此,莫要多打听别的。” “好,请桂嬷嬷告知。” 桂嬷嬷与梁周对面跪坐,说道:“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三岁稚子都该知道的。那是高祖大业二十年,各地灾祸不断,东都洛阳也发了水灾,城中百姓皆在自家房顶过活,因为缺少食物,结连有百姓饿死。 这时候洛水之中涌出无数鲤鱼来,洛阳百姓人人拿着锅碗瓢盆在房顶上打捞泛滥的鲤鱼。本以为上天垂怜,赐下这等福源,谁曾想鱼虽然捞了上来,官家却不让吃,逼着百姓把鱼又放回了水中。” “这是为何?” “因为高祖皇帝姓李,因此一切和李有关的,都要避讳。” “这么扯?鲤鱼和姓李的李可不是一个鲤啊!” “谐音也不行。” “那怎么办?不吃鲤鱼,百姓们不是要被活活饿死?” “是啊,那一年洛阳光饿死的人,就不下百万,当时的洛阳令,也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观音毋,非但没有为此丢官,反而加官进爵,调任到帝都,进了天子的视线。” “这狗官当真该死!” “莫要这么说,这个观音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就是皇亲国戚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啊!” “你还真说对了,他就是已故皇后的嫡亲兄长,如今在朝中也是根深蒂固,深受陛下信任的臣子。” “如此媚上邀宠的人,还能在朝中为官,你们这个陛下,当真昏庸的不行!” “父皇并非昏庸,而是顾念旧情,全了君臣之情罢了,再者,锦鲤,李锦,你吃了它,便是咬了我一般。”不知何时,李锦已经悠悠醒了过来。 “公主,您醒了?”桂嬷嬷闻声起身走到李锦的榻前,将李锦扶起,身后放了个靠背。 李锦拍了拍桂嬷嬷的手,道:“桂嬷嬷,妄议朝政可是重罪,以后莫要再提起了。” “奴婢遵命。” 梁周无语的看着这对儿主仆,虎着脸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也真是的,这等惨无人道的曲意逢迎,仅仅是为了博得皇帝一笑,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再者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不让议论朝政?你们李家的王朝能够长久才算怪了。” 李锦听了梁周大逆不道的话,厉声喝道:“你住口!咳咳,咳咳!” 桂嬷嬷赶紧拍了拍公主的后背,道:“公主!您别和他一个愣头青计较,他找死您再护着也没用,犯不着为了他动怒,快别生气了!” 梁周翻了翻白眼儿,冷哼了几声,我怎么就找死了? 李锦咳嗽的严重,放下手帕一看,竟咳出口血痰来,桂嬷嬷见了,吓了一跳,赶紧给公主擦了擦嘴,“公主且歇歇,奴婢这就去叫胡太医!” 桂嬷嬷一走,寑殿内就只剩下梁周与李锦二人了。梁周趁着无人的机会,快步走到李锦的榻前坐了下来。 李锦此时通过梁周的视野,看着自己的脸色是这样的苍白,嘴唇也没有半分颜色,好似久病的重病人,憔悴的不行。 梁周的手伸出,拨弄了一下李锦耳边的发丝,李锦一愣,随即怒道:“你做什么?” 梁周笑笑,说道:“头发都吃进嘴里了,我替你把它取出来,干嘛那么紧张?” “你离我远一些,一会儿下人们进来瞧见了,我……” 李锦还没说完,身子就被梁周抱住了,李锦一下子愣住,竟然忘记了推开梁周! 梁周趁机将李锦头上的眼纱扯了下来,当梁周看到闭着眼睛的李锦时,不由失望了起来。 李锦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过去抢梁周手中的眼纱,“还给我,你干什么?” 梁周拿着眼纱在李锦面前晃了晃,随即想起她是看不见的,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眼纱,即便是真的目盲,也不至于戴着个黑布罩住,如今看来……” “你太放肆了!快还给我!” 梁周躲开李锦扑过来的身子,李锦扑了个空,一头栽倒下来,摔在了地上,恰巧梁周紧闭着眼睛,撇着嘴,似乎不愿意看到李锦摔得惨兮兮的样子。 “这个混蛋!我真恨不得杀了他!这么欺负我,我一定要打死他才解我的恨!”李锦恨得咬牙切齿,直把手在地上捶了几下,好似那是梁周一般。 李锦折腾了半天,又在地上胡乱摸索了半天,梁周这才蹲下了身子,将手中的眼纱递了过去。 李锦终于摸到了眼纱的位置,伸手快速夺了过来,在她抬头将眼纱罩在眼睛前的一刹那,梁周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李锦的眼角处,居然在流血! 梁周愣神的功夫,李锦趁机快速系上眼纱,自地上爬起来,磕磕绊绊摸到矮榻的边缘,一下子轱辘到榻上,躲在了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梁周也没有继续调笑李锦,二人就这样,梁周看着缩进被子蜷缩成一团的李锦,李锦则躲在被子里,她的心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此时的心跳声,已经掩盖了其它的声音。 过了良久,李锦探出头来,呼出口气,问道:“满意了?” 梁周抬头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眼纱吗?现在知道了,却又要问为什么,难道我身上就有那么多笑话等着你看的吗?我一个瞎了眼的公主,你也非要欺负个通透才肯罢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出去!” “我是……” “我说,出去!” 听见了李锦的怒吼声,闻声赶来的桂嬷嬷冲了进来,照着梁周的头上就是一巴掌,骂道:“快些滚!谁让你和公主独处的?心要了你的脑袋!” 梁周看了看躺在塌上的李锦,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轻声道:“我是,真的关心你……” 当然,这一句只能随风飘去远方,不留下半分痕迹。 珊珊来迟的胡太医过来诊治过后,只给李锦开了些滋补的药,说李锦并无大碍,可能最近心中郁郁,这口血痰吐出来就好了,还说是饮食不畅,营养失衡的问题。 梁周撇了撇嘴,食欲不畅开些利于饮食的药啊,就知道一味的补啊补的,庸医,绝对的庸医! 这几日李锦一直没有出门,不是不想出去,而是身边突然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她的旧识,强圉堂的拐子娘,另一人却当真不认识,李锦的视线里,这二人做同样的打扮,都是和她一样的装扮。 李锦下巴微抬,问道:“是谁在那里?” 拐子娘将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回道:“公主,是我。” 李锦眉毛一挑,说道:“好像还有人!” 拐子娘身边的那女子一愣,随即将面纱揭了下来,可她的眼睛上赫然蒙着和李锦一样的黑眼纱,她对着李锦行礼,道:“公主殿下,属下是陛下赐给公主的贴身暗卫,代号零。” “父皇派来的?”李锦嘀咕一句,随即说道:“那便留下吧。” 零双膝跪地行礼,道:“属下今后惟公主之命是从,请公主赐名。” “你不是叫玲吗?” “那是代号,并非属下名字。” 李锦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叫嘤嘤吧,我若找你,就叫嘤嘤,可以吗?” “嘤嘤谢公主赐名,公主,属下就在您身边,即便声叫我,我也能听见,属下随叫随到。” “好,你先退下吧。” “是。” “公主。” “拐子娘,你怎么还没走?” “谯国公主昨日没回宫,属下找了一夜,发现她被扣在了通义坊的万盛赌坊中。” “那便把她带回来。” “一起被扣在那儿的,还有五皇子。” 李锦听了这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尤嘉也去了赌坊?他去做什么?身边为什么没有护卫?” 拐子娘面色平静的说道:“公主,这赌坊……” “快说呀,赌坊怎么了?” “赌坊是您舅舅开的!” “我舅舅?观音毋?”李锦惊讶出声,这观音毋也不缺钱,怎么会开起了赌坊这样的买卖? “正是,因此五皇子的护卫不敢上前,再者五皇子与谯国公主在赌坊里输了不少钱,即便是赌坊的管事,也不敢做主,观音尚书又不曾露面,也没递出话来,都没人敢私自将二位殿下放出来。” “混账东西!一个赌坊,竟敢扣留皇子公主,你去叫上你的那几个兄弟,准备好马车,我这就去瞧瞧!” “是。” 片刻功夫,八备身已经穿戴整齐,是哪八人?阏逢堂的战龙战虎兄弟,玄黓堂的岳疯子,蓝胖子,强圉堂的拐子娘,崔子,以及大渊献堂的达达里和铁疙瘩。 八人站在前厅,梁周好奇的过来问道:“铁子,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铁疙瘩看了看梁周,说道:“谯国公主被人扣下了,长公主要我们杀进去救人。” “髻子被人扣下了?这还了得,我也去!” “就你?”拐子娘上下打量了下梁周,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怎么了?瞧不起谁呢。” 梁周手舞足蹈了半晌,这八人谁都没看他那精彩的表演,倒是让过来的桂嬷嬷看了个满眼,笑着对李锦说道:“这个梁周公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在八备身面前耍起把式来了。” 李锦微笑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说道:“不必管他,咱们走。” 李锦和桂嬷嬷先行进了马车,八备身一转身,开始跑步跟着马车,梁周看了一眼,问道:“有马车坐,为什么不带我一个?” “想去就跟上来。” 梁周看了拐子娘一眼,这些女人都怎么了?这么仇视帅哥的吗? 通义坊的万盛赌坊外,几名大汉正在和一个女子对峙,但听街上有人大喊大叫,“都闪开,快闪开,马不长眼,踢着踩着概不赔偿!” “胡乱喊些什么?公主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来的正是公主府的马车,马车停稳,自车上跳下一个男子,这人正是梁周,原本他跟着八备身一齐跑的,可刚跑了没多远便跟不上了,蹲在地上呼哧带喘的倒气儿,李锦的马车跑出挺远,突然嘱咐让达达里将他带过来,扔在马车上,也省得这人还没到赌坊,就先累死了。 梁周绕过马车向赌坊那边看去,却看见一个熟人,走过去嘿嘿笑道:“咦?妞儿,是你啊!咱们还真有缘分。” 第十章:扭转局势 “谁和你有缘分?站一边儿去!” 看着抱着膀子提着剑的司倩茹,这几日不见,倒是挺想念的。 梁周嘻嘻一笑,说道:“别这么无情嘛,好几天不在公主府,你这个护卫挺失职的啊。” “要你管?” “倩茹,你怎么在这里?” 司倩茹扭头一看,是李锦从马车上下来,向这边走,边上扶着的始终是桂嬷嬷。 “公主,你怎么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带五皇子和公主出来。” “舞刀弄剑的,再伤到人,我都听说了,这是舅舅的场子,把人救出来就是了,别伤了脸面。” “公主,他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敕封宋国公,位极人臣,仗着身份扣留皇子皇女,还有理了?” 李锦拍了拍司倩茹的手,说道:“咱们都是舅舅的晚辈,即便是被教训了,那也是舅舅的疼爱方式不同,我们不要过分插手,免得舅舅脸上挂不住。” “行,公主既然不赞同我打进去,那咱们就和他们讲理。” 李锦让桂嬷嬷扶着她向赌坊里走,门口两个汉子将手一拦,左边的汉子道:“东家就知道你们要来,特意嘱咐了,给足了银钱,我们便放人,否则,谁也不让进。” 左边的汉子名叫周半斤,右边的名叫宋八两,是有名的打手,如今入驻万盛赌坊,可见这地方确实与众不同。 李锦听了这话一愣,问道:“你们东家是哪一个?” 宋八两趾高气昂的道:“自然是董太岁,董爷!” 李锦开口问了声,“倩茹,你知道这个董太岁是个什么人吗?” 司倩茹皱了皱眉,说道:“没听说过,长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号人?” 既然如此,只能试着用身份压一压对方了,李锦开口道:“我是长公主李锦,现在要带五皇子和公主回去,你们一样要拦着吗?” 周半斤道:“咱不认识什么公主,你交钱,我们放人,很合规矩,这里身份高贵的人多了,没听说谁敢赖我们的银子。” 李锦被气的一乐,她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呢,“呵,既然如此,欠了你们多少钱,报个数吧。” 周半斤两只手笔画了下,伸出了八根手指,道:“不多,九千贯!” 宋八两嗤笑一声,道:“那明明是八,再加一根才是九!” 梁周哈哈一笑,道:“你这么个比划法当真稀奇,若是十三,你怎么比划?” 周半斤不屑的一笑,道:“咱家还有脚趾。” 李锦问道:“你方才说多少钱?” “九千贯!” 司倩茹不干了,从李锦的身后走出来,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他们两个昨日里才进去不到两个时辰,你们就敢张嘴要九千贯?”随即恨恨的瞪着这两个汉子,大有一刀宰了他们的想法。 梁周轻声说道:“公主,这想必是民间的黑贷款,利滚利,息滚息的,坑人的很,再晚几个时辰,怕又要翻上两翻了。” 宋八两冲着梁周投来了赞许的目光,道:“这位哥是个明白人,五皇子没带够本钱,问我们借了一千贯做底,如今输了个精光,自然是还不上了,咱们东家的钱总不会白借了他,给些利钱也是应该。” “那你们也不能扣着人不放,你们这样胡乱扣了一晚,便长出这些利来,普通人若被你们这么坑,岂不是要家破人亡?” “公主莫要操心别人亡不亡的,只管交了钱,领人回去,权当买个教训。” “九千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梁周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堂堂太平公主府,居然连九千贯都没有?” “你以为九千贯很少吗?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近些年又不在长安,府中早就拮据的四处拆借了,如今要拿出九千贯,把我卖了也凑不上啊!”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进宫禀明陛下,求他做主?” 梁周横了一眼说话司倩茹,说道:“妞儿,你傻了吧?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儿女出来赌钱,还输的这么惨,非打死他们不可,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日若不将人救出来,明日不是要翻更多?” 梁周眼睛一转,说道:“公主,既然你们没钱给他们,那现在只能靠我了。” “你?可别逗了。”司倩茹完全不信梁周会有办法,如同拐子娘不信梁周能帮什么忙一样。 李锦一时间没了主意,说道:“你有办法就赶紧做,若果真成了,之前你冒犯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梁周眼睛一瞪,这几日他一直琢磨着怎么讨好公主呢,如今公主主动开了个口子,他自然要好好卖卖力气,拍着胸脯说道:“放心,看我的。” 梁周迈着步子走过去,说道:“把你们那个什么董爷叫出来,爷有话说。” 周半斤打量了下梁周,说道:“你?一边儿凉快去,我们董爷日理万机,哪里有空见你。” “日理万鸡?身体受得了吗?再说,满长安也找不出一万只鸡来,你糊弄谁呢?爷我现在代表的是太平公主府,招子放亮些,若耽误了我们事儿,卸你条胳膊,这可不是赌局,完全是你得罪了我们公主所致,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周半斤与宋八两相视一番,就那么瞅着彼此,谁也没说话。 梁周看不下去了,啧啧两声,道:“不是,你们俩干嘛呢?练对眼儿呢?怎么还谈上情说上爱了呢?注意点影响,别带坏朋友。” “呸,这个坏胚子,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我牙来!” 梁周回过头来瞪着司倩茹,道:“不会用词儿就别用,那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说的对。”司倩茹嘴角一勾,居然赞同了梁周的话。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梁周光想着如何对付赌坊的人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和这两个大汉又说了两句,猛然转身说道:“好你个司倩茹,居然骂我是狗!” 司倩茹将剑拔出一些,说道:“就骂你,怎样?” 梁周双手曲起来放在胸前,“汪汪汪,你骂的对。” “噗呲!” 梁周秒怂的场面一下子逗笑了李锦,司倩茹也被梁周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惊到了。 二女在一旁笑的开心,外面的那两个大汉终于不再对视,周半斤揉了揉眼睛说道:“每次这狗屁倒灶的事儿总是老子输,你特娘的不会眨眼是吧?” 宋八两撇了撇嘴,说道:“快去你的吧。” 梁周转身一呆,“我瞧,还有这样的操作?我还以为您二位是真心相爱呢!” “子,没事儿别撩拨我,心爷半夜爬你们家门。” 梁周见宋八两向他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顿觉某处一紧,赶紧吹着口哨看向别的地方。 不一会儿,那个号称董太岁的人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两颗石胆,在手中不停的转动,石胆相互撞击的声音十分清脆,一出场,便让人先一步盯着他手中的石胆看,完全忽略了他长得丑这个事实。 这个董太岁瘦瘦,典型的农家汉子打扮,完全不像是一间赌坊的管事,梁周看了他这副尊荣,笑道:“你这老头,不是把姑娘卖了给人做,才得了这么个好差吧?” “废,废什么,额话,钱钱,钱带,唉了吗?” “不是,就这挂不上档的,你们确定这是董太岁?别随便拉出一个人来糊弄我们公主!” 门口的周半斤嘿嘿一笑,对着梁周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别说,你猜的准准的,董爷的闺女现在是贵女,现在我们董爷也出来了,有什么话趁早说。” 梁周一乐,手一伸,问道:“劳驾,我跟您打听个事儿,您这一张嘴就要九千贯,有条儿没?” 董太岁用手指了指梁周,说道:“调,调皮!爷,爷早袄,就准备下了,看,看看。” 董太岁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欠条来,上面写着,今欠万盛赌坊九千贯钱,后面跟着两个手印儿。 “没了?” 董太岁一愣,伸手夺过欠条,仔细瞅了瞅,说道:“没,没,写错。” 梁周清了清嗓子,说道:“虽说你有欠条在手,但咱们话还是要说清楚的,这个欠条,我们是要查一查真伪的。” “哪个,能,能给你查?这,这是什么地方,去去去,查,查不了!” “哦?你这话说的倒也硬气,那这般可好?明日里你也去我那交些银子,我定给你写的清楚,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刻,来人系谁,什么个头样貌,男的女的,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婚配,有没有哥们儿兄弟,姊妹血亲,父母是否健在,门第朝了哪边开,来我处做的什么事由,交了多少银钱,是现银子还是铜板子,又或是拿了什么值钱的物什抵了多少银子,哪家牙行做的保,许了何时交银子,我这方又是何人经了手,任的是个什么职,有没有签章印信,日期可写的完备,更给你出具一方证明。” 梁周说的太快,董太岁听了个云里雾里,这人好像在说他的欠条过于简陋,经不起推敲,又说要给出个什么证明? 董太岁接口问道:“给,给,什么,么证明?” 梁周打了个响指,说道:“当然是证明你妈是你妈,的证明!” “这,这,证明,明个锤子!好好,子,你你,你,耍我!给给,我打!”董太岁反应过来,这子存了心思耍他呢! 梁周向后一撤,说道:“公主,道理和他们说了,可惜他们不同意啊,你看,都开始动手打人了,这是他们先动的手,咱们再出手可是正当防卫了,这话告到哪里咱们都占着理儿呢。” 司倩茹哈哈一笑,说道:“行啊,梁周,想不到你还有点儿本事,你揪着人家欠条的毛病愣是将人骂的跳脚,却又反驳不得,这一次,本姑娘佩服!” 梁周勾了勾嘴角,说道:“别说有的没的,赶紧撂倒,救人,把欠条儿抢了,公主说了,千万要给那个什么狗屁尚书留些面子!” 司倩茹甩了下头发,直接冲了进去。 梁周自言自语道:“这男人婆酷起来,果然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李锦调笑道:“怎么,看上倩茹了?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父亲司无邪比我舅舅观音毋还难斗,你呀,没戏!” 梁周打了个冷颤,道:“我又不缺女人,没来由的娶个男人婆回去,疯了我?” 李锦扭头看向梁周,问道:“你是不是在打我们府里奴奴的主意?你若真能做到全始全终,我可以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就是你们府里最漂亮的那个丫头?您还真看得起我,我怎么说也要娶个公主什么的。” 李锦一愣,怒道:“你还真敢说!我父皇一生只有六个女儿,个顶个的宝贝着呢,就你一个穷子,也敢打她们的主意?什么时候成了封疆大吏,或是一方节度使再提你这个没边儿的美梦吧。” 梁周撇了撇嘴,声嘀咕道:“别人不行,和你凑合凑合也行啊。” 梁周不知道,他虽声嘀咕,可却一字不落的被李锦听了去,她虽目盲,听力却不差。 第一十一章:费异的警告 李锦还是被宣进皇宫里去了,无极殿里,右边站着的是兵部尚书观音毋,他此时双手收在两只袖子里,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李智武不时在奏折上批一些朱红,也许是忙累了,他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桌子上,他抬眼看了看费异,问道:“跪了多久了?” 费异答道:“两个时辰了。” 李智武摆了摆手,道:“李尤嘉让皇后带回去好生管教。” 费异抬了抬眼皮子,问道:“那谯国公主?” 李智武拄着胳膊,问底下站着的李锦,道:“锦儿,你说呢?” 李锦闻声抬头说道:“父皇,髻子年纪还,难免贪玩儿些,再加上宫中没什么玩耍的趣事,会被外面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也不足为奇,不如还让她在我府上住下,女儿一定细心教导她。” “朕问的是怎么处罚,没问你别的!哼!身为皇家公主,居然去赌坊里赌钱?还欠下那么多赌债,受些教训本就应该,你们舅舅管教一番也是为了他们好,你可好,带人去将赌坊砸了个稀巴烂,这是堂堂公主能做出的事吗?” “父皇,女儿已经同意给钱了,可赌坊的欠条根本不合规矩,女儿只是和他们理论一番,谁知道他们的那个管事恼羞成怒,对女儿大打出手,女儿为求自保,才不得已……” “好个为求自保!你也好意思说?明着面儿的羞辱人,还给人开个证明,证明你妈是,唔,呸,这样的证明需要你给开?是不是那个混蛋梁周给你出的主意?朕记得你求了朕的金牌,不就是要让他能够随你出入皇宫的吗?费异,去看看那子来没来,给朕把他提溜过来!” “是。” 费异出了无极殿,像只老鹰提着鸡一样将梁周抓了进来,梁周丝毫不敢反抗,还记得这位总管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不去”,便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了好久,如今情景重现,梁周怎么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再多话了。 费异将梁周扔在地上,人就又走回李智武的身边去了。 梁周抬头看了看,赶紧低头唱道:“民梁周,见过吾皇万岁!” 李智武嘴角一撇,说道:“不懂礼仪就要问问,下次见了朕再这般胡言乱语就先打二十板子。” “别啊,民一年也进不了一次宫,这顿打就免了吧。” “你还敢还嘴,跟朕说说永兴坊的事,照实说,敢有半句假话,那便是欺君之罪,知道吗?” 梁周抬头看了看李锦,见她咬着嘴唇,十分紧张的样子,梁周嘴角上扬着道:“陛下,欠债还钱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民真的是想不到啊,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那的印子钱还坑人的高利贷!” “哦?何为印子钱?” 观音毋见李智武发问,赶紧出言制止,道:“陛下,民间借贷一向是你情我愿,即便是高出几分,双方愿意,自然没什么不妥的,至于这位?叫什么?” “梁周!” “梁周说的印子钱,臣以为不宜在这里谈论,若被起居郎司马清在陛下的起居注里面写上这么一笔,得不偿失。” 李智武听了观音毋的话轻咳了几声,说道:“你们的事容后在议,不过这罚是跑不掉的,就罚梁周替锦儿挨二十尺,髻子年纪,惩罚减半,一共三十尺,下去吧。” 李锦急道:“父皇!这三十尺下去,岂不是要将手打烂了?” “朕说的话便是圣旨,锦儿难道要抗旨吗?” 李锦咬了咬嘴唇,说道:“既然父皇觉得女儿有错,女儿也不用梁周来替,女儿这就下去自领二十尺。” 李锦转身就走,冷不防踩到了衣裙被绊了一跤,啊的一声向前扑倒。 李智武吓了一跳,冲着费异喊道:“还不快扶住锦儿!” 纵使费异功夫再高也是反应不及,到底是梁周眼睛尖,上前仰倒在地,给李锦当了人肉垫子,避免了李锦头碰在地上的痛楚,可李锦这一倒,也直接扑在了梁周的身上,头碰在梁周的肚子上,衣服上的坠饰刮在了梁周的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 “这这这!成何体统!” 李智武走了下来,亲自将李锦扶了起来,转头就要骂梁周,可一见梁周脸上的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说道:“叫太医,给这子包一下,别脏了朕的寑殿,三十戒尺,一下也不能少!” 费异见李智武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当即醒悟过来,道:“老奴遵旨。” 费异伸手又将梁周抓了出去,李锦看见地上的一滩血迹,紧张的叫道:“梁周,你怎么样?” 李智武拉着李锦,道:“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关心自己,你方才吓死朕了,以后再敢这样冒冒失失,朕可不轻饶!” “父皇打算怎么惩罚女儿?女儿受着便是了。” “好没良心!朕舍不得打你,还舍不得打别人吗?你们府里的一干人若是照顾不好你,朕挨个拾掇她们!” “不要!父皇有气,对着女儿发就是,何苦连累她们跟着受罚?” “不这么着,你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久了,你师傅还没个音信传回来?” “还没。” “行了,朕就是随口问问,你先回吧,朕还有事与你舅舅商议。” “女儿告退。”这一次倒是顺当,李智武一直将李锦送到殿门,亲手将她交给了桂嬷嬷。 那边梁周被打的也是很凶残,只听他哇哇大叫,可一丝眼泪都没流下来,要知道皇家特制的戒尺柔韧性相当好,打在手心儿上,只要十记便能将手打肿,如今梁周挨了三十记,不疼不痒,显然是费异给他放了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行了,三十尺打完,您这就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什么嘛,说的这么吓人,跟挠痒痒似的。” 梁周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吓坏了执法的太监,他直接跪在地上扣头道:“总管饶命啊,饶命!” 梁周一愣,看向笑眯眯的费异,问道:“他怎么了?” 费异呵呵一笑,道:“梁公子,皇宫不比别地儿,凡事要三思而行,便是这说话也要做到话到舌尖留半句,免得惹出祸端,今日老夫便教你个乖,叫做:看破不说破,说破必惹祸。” 费异说完,伸手一掌便拍在了那行刑太监的后脑,这一掌下去,将人打得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再不动弹了。 “你干什么?”梁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费异抽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这可是你梁公子招惹的祸事,老夫是替你擦了屁股,你那是什么表情?”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打死吧?这是一条人命,不是个阿猫阿狗!” “老夫说的很清楚,公子回去仔细想想,以后说话定要心些才是,害人倒在其次,千万不要害了自己还不自知,那便是愚蠢了。” 费异说完话,不再理愣在那里的梁周,转身走了。 费异走后,又过来两个太监,将这太监提着两条腿拖走了,蹭了一地的血水,显得格外的刺眼。 回公主府后,梁周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这可苦了李锦,夜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总是能看见梁周瞪着眼珠子看他床顶的床帷。 李锦索性坐起了身子,“金豆儿,你睡了吗?” 屏风后面无人应声,倒是床头有人应了一声,问道:“公主,要叫醒她吗?” 李锦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陪我去看看梁周,我总觉得他这两天有些不对劲。” “是。” 李锦侧头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大半夜的过去看一个男人?” “那是公主的私事,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公主的安全,其余事情属下不能,也不敢多问。” 李锦点头道:“虽说如此,那我让你扶着我去前厅,你愿是不愿?” “唯。” 李锦说道:“难为你了,先将外衣递给我吧。” 不得不说,这活儿确实难为了一个兼职护卫的杀手,她的手只握得刀,何时会伺候人了?可公主嘱咐了,她自然要做,且要细心做好。 嘤嘤手忙脚乱的替李锦穿好衣裳,见李锦将手伸了出来,赶紧将手臂放在她手的下方,向上一抬,顺势扶起了李锦。 “走吧,不要惊动了金豆儿。” 二人行至前厅回廊,李锦停下脚步,问道:“还有多远可以到他的门前?” “大概二十步。” “我自己去,你退下吧。” “是。” 李锦在心里默数着步数,待走到门前,转身对着门轻轻敲了敲,里面的梁周仍然保持着望天的动作,不曾有任何波动。 李锦眉毛挑了挑,伸手一推,房门被她推开,屋子里面黑洞洞的,可对于李锦一个盲眼儿公主来说,白天和黑夜,又有什么区别呢? “哎呀!”李锦一不心撞到了矮桌上,膝盖碰得生疼。 床上的梁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冲着外面问道:“谁?” 李锦摸索着坐在地上,说道:“是我,这几天也没见你人影,我自然要过来瞧瞧人是不是跑了。” 梁周起身抽出火折子,将桌子上的烛台点燃,果然是李锦过来了。他又向外面张望了片刻,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过来的?桂嬷嬷呢?” “今日她不当值,兴许是回家去了。” “回家?回哪个家?” “你这人真是,说你聪明吧,有些个歪点子,说你笨吧,就会问些孩子都懂的常识。桂嬷嬷虽然入宫多年,可在长安也是有亲人的,赶上休沐,自然要回家与亲人聚一下。” 梁周拍了拍头,说道:“惯性思维害死人,我以为入了宫的嬷嬷都没什么子孙后代呢。” “就会胡说,即便是费异,在民间也是有子嗣的。” “那岂不是说,他在入宫前就成亲生子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呀?” “不是,公主殿下,您一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个无助少男的房中,不是为了八卦,难道你还想要点别的?” 第一十二章:喜怒哀乐只在一瞬 “无耻!” 李锦伸手向梁周打来,梁周却不曾躲避,这一拳砸在了梁周的胸口上,梁周惊叫一声:“哦,完了完了。” 李锦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我都没用力,你不要吓我啊!” 梁周捂着胸口说道:“你这拳拳打在了我的心上,让我有了心动的感觉,不行,你要赔。” 李锦一愣,随即哼了一声,道:“看你的样子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么会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既然没事,我走了。” 梁周伸手将已经起身的李锦拉回了他的怀里,说道:“哪里逃跑!” 李锦跌回在梁周的怀里,心儿砰砰的乱跳,随即反应过来,伸手一巴掌打在了梁周的脸上,起身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这样轻薄于我,没来由的将自己的身价做低,让我瞧你不起,若真就想女人了,自己出去野去,到我这里讨便宜,你果真无耻之尤!” 梁周没有还嘴,而是揉着嘴巴嘿嘿笑着,他看着李锦匆匆跑了,没有去追,自言自语道:“公主就是公主,不是那么好得手的。” 过了半晌梁周反应过来,“我瞧!不对啊,她一个盲眼公主怎么可能跑的那么快?” 梁周追出来时才发现,李锦正背靠在他的窗前,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是走了吗?干嘛躲在这里扮可怜?” “这里是公主府,都是我的地界,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 “你碍着我了。” 李锦恼怒道:“我就碍你了,怎么样?” 梁周一笑,说道:“这不巧了嘛,我也爱你。” “你!无耻之徒,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还跑?不怕摔倒?” “滚开啊,我便是摔死也不要你来扶!” 李锦挣脱开梁周的手,冷不防一道剑光闪过,李锦大吃一惊,厉声叫道:“不要!” 但见亮光一闪,剑尖儿稳稳停在梁周的脖颈处,梁周艰难的咽了口唾液,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滑在眼睛里,虽然不舒服,他却不敢眨一下。 突然,梁周起身大喝道:“叫停做什么?干嘛不一剑杀了我?你们都是身份高贵,拿人命不当命,肆意杀戮,多我一个算什么?反正你也厌烦我,来啊,杀我啊!” 嘤嘤见梁周真的向剑尖儿上冲,赶紧挽了个剑花,将剑收了起来。 李锦上去一把抱住梁周的双腿,道:“梁周你冷静一点,这是我的护卫,不是真的要杀你。” 梁周开始冷笑,随即大笑,转而疯狂的嗤笑,“杀吧,你杀我来我杀你,早晚都杀个干净,杀个尽绝。” 梁周伸腿一脚踢开李锦,转身回了屋子,重重的将门关上。 李锦坐在地上哽咽着道:“本是你欺负了我,如今却叫我没了道理,你这冤家,怎么就是个无赖性子!” “公主,下雨了,咱们回吧。” 李锦被嘤嘤扶了起来,低声抽泣,回了屋子,哭声仍然不停。 屋子外电闪雷鸣,好一场暴雨,屋子里的人却无心睡眠,一个坐在桌前生闷气,一个坐在塌上低声抽泣。 一夜过去,梁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摸了摸下巴上长出的胡须,叹了口气,果然,熬夜胡子长得快。 趁着时间还早,梁周去了趟碧莲居,问奴奴借个修眉刀,也好刮一刮胡须。 “公子要修髯?奴婢可没有修眉的刀。” “别闹,奴奴姐姐不修眉,眉毛为何这么好看?许是姐姐不愿意将这贴身的物件借给我,赶明儿我得空,再送你一件,姐姐就先将它借我用用吧。” 奴奴捂着嘴笑道:“公子怎么不知,我北周以孝立国,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公子续髯就好了,为何要刮掉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孝顺父母可不是在这几百根毛发,姐姐只管借我用用,我们那不兴这一套。” “奴奴虽不忍心让公子做了这不孝之人,可实言于公子,奴婢确实没有这东西,若要修剪,不妨用剪刀试试?” “剪刀如何能与修眉刀比?没有就算了,我再到别处问问。” 奴奴叫住梁周,道:“公子不必问了,满府上下都没有这东西,公子若实在想用,奴婢倒是有个去处,告诉公子也无妨。” “哦?姐姐只说谁有这修眉刀,我好去借来。” 奴奴凑近了,在梁周耳边轻声说道:“白马寺时常要与僧人剃发,这剃发刀可用得?” “用得用得,多谢奴奴姐姐,弟给你抱拳儿了。” 奴奴噗呲一笑,说道:“那你快去吧,我还要采晨露回来泡茶。” 梁周脚步一顿,说道:“好姐姐,这晨露回头也分我一些,可好?” 奴奴白了一眼梁周,道:“就知道捡现成的,好吧,只当我多走上两遭罢了。” 梁周神秘一笑,道:“回头送你些好东西。” 奴奴嗔怪的瞪了梁周一眼,说道:“只这一张嘴,便哄得人心也甘情也愿,整个人便没了半分主见。虽说这话我是不信的,可偏偏姐姐爱听,若果真没有好东西孝敬我,哼,再不理你这口花花的公子了。” 梁周作揖道:“不敢不敢,姐姐先忙,我自去了。” 梁周出了公主府,径直去了白马寺,等到了白马寺后,整个人都累得虚脱了,爬上台阶用脚踹了踹门,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一会儿门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问道:“是你敲我寺门吗?” 梁周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和尚,说道:“是我,和尚,你引我去见一见戒嗔师兄,我找他有事。” 和尚皱了皱眉,说道:“今日寺内不接待外客,你若礼佛,明日再来吧。” 梁周起身走了过来,在和尚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说道:“和尚,我不拜佛,我找戒嗔师兄,你没见我叫他师兄吗?我是他俗家的师弟,怎么回趟家还不让进?” 和尚捂着脑门儿,眼中含着泪,听着梁周的话也有些道理,让开了身子,说道:“你进来吧。” 梁周进了白马寺,迈着步子去后面的僧房,左瞅右瞅也没碰到个人,向佛堂走去,原来这帮子僧人在开辩论会,正方反方泾渭分明。 梁周抬头看见戒嗔在那里口吐唾沫将对面的一个僧人喷了回去,拍手叫好,这突兀的举动,一下子便惊动了在坐的僧人,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这人系谁啊?” “阿弥陀佛,有客来访,戒嗔,且去接待一二。” 戒嗔看向法明,没动地方,十年一度的盛会,他若缺席了,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赶上呢。 法明大师右眼突然睁开条缝隙,对着戒嗔挑了挑眉。 戒嗔这才转头看向门外,看清来人居然是梁周那子,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推着梁周便走出了大殿。 “你来做什么?怎么进来的?” “阿弥陀佛,师兄这么问,实在是伤了师弟的心,我自然是走进来的。” “少和我扯皮,今日寺内有佛会,你有事赶紧说,说完了我还要进去呢。” “师兄果然是师兄,就知道我无事不登三宝殿,烦请师兄把你们剃度的刀子送我一把。” “不可能!寺中只有一把,送了你,我们用什么?” “师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么糊弄我,真的好吗?阖寺上下少说有八九百人,就一把?开什么国际玩笑?赶紧送我一把,不然我不走了!” “你怎么还耍起无赖来了?剃度的佛刀真就有一把,寺中其他人用的,都是普通的剃刀,你若要,我给你取一把来。” “这还像句话,金钱儿顺便给我来二两。” 戒嗔的脚步一顿,说道:“你才是开玩笑!这茶叶我师傅捂着跟个宝贝似的,你还真敢开口!没有,一两也没有。”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法明大师那一株茶树一季能出几百斤茶,便是去了些杂质,取其中的嫩叶,少说也有百余斤,平日里拿来待客的,我都看了,次品,你们普渡众生的大师什么时候学会看人下菜碟了?” “你不说话能死吗?留你住几晚,倒是留出个冤孽来!” “一句话,给是不给?我都没说见面分一半,捎带二两金钱儿,看把你抠的。” 戒嗔咬牙切齿道:“你且等着,我可警告你,要是出去胡说八道?” “杀我灭口?好怕怕啊,师兄,好人做到底,将那次一等的也分我几斤,我送人。” “滚蛋!哪有你这么无耻的人?打劫到我这和尚庙来了。” 梁周撇了撇嘴,来一趟,哪能空爪子回去?这白马寺也就这一株金钱儿是个宝贝,别的东西梁周也看不上眼儿。 没过多久,戒嗔提着个纸包递给了梁周,道:“省着点喝,别总来寺里打劫,我们是救了你,你不报答也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梁周拍了拍戒嗔的肩膀说道:“师兄,谁让咱们有缘呢,佛主有言:佛渡有缘人。我不找你,我找谁?” “去去去,别在这里曲解我佛门经意,我还要回去参加佛会,你自去吧。” “师兄,好歹送送我啊!一个辩论会这么重视做什么?” 梁周扯着脖子喊,回应他的只有戒嗔恼怒的一个“滚”字。 “阿弥陀佛,师兄,你又破戒了。” 梁周摇了摇头,提着纸包,悠哉游哉的向公主府走。 说来梁周也挺可怜,一个人到了这里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除了这和尚庙,便是公主府,左右没个去处,只得将就着在公主府窝着,好歹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同样饿不着,最主要的是,长公主殿下脾气好,从来没见她真个动怒责罚谁。 正走动间,迎面走过来两个大汉,趁着错身的功夫,将梁周用麻袋罩住就抬走了。 “不好!”睡梦中的李锦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来人!快来人!” 第一十三章:全城都在找梁周 “公主!您怎么了?” 外间候着的招娣儿慌忙跑了进来,拉住公主的手问道。 李锦拽住招娣儿,说道:“快去叫上倩茹,桂嬷嬷在外面吗?一并叫进来。” “唉,奴婢这就去。” “回来,再去前厅将达达里和铁疙瘩叫上,兴许会用到他们。” 招娣儿应了一声,又急匆匆的出了门去。 最先进来的是桂嬷嬷,她方才在浆洗公主的衣物,本来这活儿有专门的下人来做,可桂嬷嬷做惯了的,一直是她替公主洗衣服,自然也就将这活儿揽了下来,巢姑居的刘嬷嬷听了也没反对,就由着公主的性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公主这是要出去?怎么突然这么急?” 李锦说道:“方才梦到梁周被人抓走了,你今日可看到梁周了吗?” “梁公子?早间听说是出门了,公主也没说不叫他出府,因此也没人拦着他。公主肯定是做了噩梦,这梁周真是个祸事精,公主睡着了也到梦里来搅扰,等他回来时,看奴婢拾掇他一顿,管叫他不敢再来打搅公主。” 李锦边穿衣服边道:“我说真的呢,昨夜我便心绪不宁,今早睡不多时便又发了征兆,定是应在了他的身上。” “公主与他非亲非故,即便真出了什么岔子,该公主什么事?要奴婢说,公主对这梁周,怕是关心的过头了。” 李锦的手上一顿,桂嬷嬷一愣,说道:“奴婢该死,不该说这些话的。” 李锦摆了摆手,问道:“我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桂嬷嬷一瞧公主没有怪罪的意思,赶紧应和道:“奴婢这个局外人都看得真真儿的,偏公主一个人看不清楚,若公主真对他起了心思,怕是要费些心力为他谋划一番了,陛下总不会让公主嫁给一个平民百姓。” 李锦嗔怪道:“怎么说着说着扯这么远?我与他才相识不过月余,哪那么容易……” 桂嬷嬷打断李锦的话,说道:“昨夜里公主哭了吧?奴婢早间过来时,庭院里到处是积水,我便知道公主又伤心了一场,满公主府您瞧瞧,皆是奴婢这样的下人,哪个敢惹公主不痛快?也就梁周那一个愣种,不识好歹的敢惹公主伤心。” 李锦自知瞒不过,她仿佛也是认命了一般,谁家的女儿一哭便下雨?这不是龙王上了身吗,打个喷嚏便是呼风唤雨。 此事虽多疑惑,可北周百姓却从未将李锦归为妖孽,一来是李锦降生时,北周国所有的灾害全都远离了北周百姓的身边,而且李锦哭时,只得影响周边的环境,并不会出现全国范围的降雨,说白了,哭一场顶多在长安降一场雨,若是仲夏倒也好说,若是赶在冬季,比如说先皇后薨逝之时,大冬天的降起了雨,这才叫奇怪呢。第二来说,李锦天生有眼疾,后来直接成了盲眼公主,一个倍受宠爱的公主变成了个瞎子,你有见过什么妖孽是个瞎的吗? 北周百姓一直打心底里喜欢李锦,不仅仅是因为她目盲,惹人怜爱,还因为她的封号,太平公主的封号并不是因为封地在太平县,而是有着大寓意,听说陛下曾金口玉言说太平公主可保北周万年天平,封号原本是叫万年的,可惜被大臣们驳回,反而得了个太平的封号,这倒也随了北周百姓的心意。 什么王朝万万年的,和百姓有什么相干?只这太平二字,深受百姓喜欢。 李锦刚刚穿戴好,司倩茹便走了进来,问道:“公主,找我什么事?” “倩茹,你去陈老将军那里,调几队人马,挨个坊市搜查,一定要找到梁周。” 司倩茹一愣,说道:“他跑了?我这就去将他抓回来!” 司倩茹不等李锦说完,人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唉?倩茹!” “公主,四姑娘已经走了。” 李锦急声道:“快,咱们也出门,他不是去了白马寺吗?咱们就先问过白马寺再说。” 桂嬷嬷愣住,公主是怎么知道梁周去了白马寺的? 司倩茹的动作很快,到了金吾卫,找到陈老将军,直接说明了来意,本来这上街寻一个逃努这样倒灶的事陈八耋是不想管的,可一说是长公主府上的,陈八耋立马就换了个心思,写了个手令给副将,着其卫内两千余人,满城搜捕一个叫梁周的,必要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金吾卫这一闹,身在宫中的李智武瞬间就收到了消息。 “胡闹!金吾卫是做什么的?守卫皇城之责,不可谓不重,吗老杀才在做什么?追一个逃奴?去,把他叫来,朕倒要问问他,什么样的逃奴,让他陈大将军不惜兴师动众的满城搜捕!” 费异低垂着头,轻声回道:“陛下,是长公主府上的梁周,不见了。” “凉州的事稍后再说,先说说……你刚才说谁?” 费异又重复了一遍,道:“长公主府上的梁周,不见了。” “梁周?不好!快,费异,传朕旨意,封闭四门,就以,搜查北蛮间谍为借口,挨家挨户的搜查,一定要将梁周找到!” 费异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照做!” “是。” 一个时辰左右,无极殿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吵闹声,李智武捂着额头问道:“谁在外面搅扰?去问问。” 费异应了一声,轻手利脚的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声音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近,李智武大怒,起身来看时,只见一位官员抓着费异的领子冲进了无极殿。 李智武的手颤抖着指着那官员道:“魏略!你太放肆了,在朕的宫里这样拉扯朕的常侍,你要做什么?” 魏略躬身一礼,道:“圣明无过陛下,敢问陛下,这一封诏书什么意思?” 李智武皱了皱眉,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冲着费异说道:“呈上来。” 费异一伸手,魏略将诏书放在了费异的手上。 “烦请魏侍中先松开老奴,老奴也好为陛下递上诏书。” 魏略正了正衣衫,将拽着魏略衣领的手收了回来。 费异走到皇帝身边,将诏书递给了李智武,李智武大致扫了一眼,“这不是朕刚刚下的诏书吗?为何不执行?” 魏略哼了一声道:“陛下承认这诏书是陛下的意思就好,臣身为给侍中,专司审查陛下诏书,如今陛下诏令有误,臣不得不驳回。” “朕这诏书即便有误,打回去给刘文典就是了,你这样跑过来当面指责朕,是臣子该做的吗?你的君臣礼仪在哪里?” “君有失臣不能及时纠正,枉为陛下之臣,陛下昔日亲聘臣于江泽之中,臣怎敢忘却陛下的恩情?今特直言进谏,望陛下察纳忠言,臣魏略虽死,亦能瞑目!” 李智武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问道:“魏侍中先说说这诏书有何不妥?朕自会思量。” “敢问陛下,为何要封闭四门?还要挨家挨户的搜查?” “朕说的很明白了,查北蛮奸细,因此……” 李智武还未说完,魏略便厉声喝道:“陛下!金吾卫大肆在城中搜捕,陛下又下旨封闭四门,说什么查察奸细,不过是为了追一逃奴,陛下何必欺瞒于臣?” “魏略,朕做什么自然有朕的思量,你这样忤逆朕,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陛下!出动大量军队,又以查察奸细为名,难道陛下就不怕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吗?一旦城中百姓被有心人煽动,引起暴乱,陛下如何收场?难道大业二十二年的教训还不足以让陛下吸取教训吗?” “这!”李智武关心则乱,梁周固然重要,可一旦引发民变会对他威信会造成很大的打击,若有心人趁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李智武思虑片刻后,道:“给侍中志虑忠纯,见识深远,朕不及也,这是朕的疏忽,费异,传朕的口谕,此诏书收回,不可再发。” “是。” “陛下圣明!” “朕若真的圣明,就不会被魏侍中指着鼻子痛骂了!” 费异对着魏略偷偷的伸了个大拇指,魏略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二位也有些私底下的沟通。 李智武捂着头,他现在头痛的厉害,国事家事事事需要他操心过问,有时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想想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更是心烦意乱。 “费异!” “老奴在。” “随朕出去走走。” 不提宫里的风云变幻,李锦这头已经到了白马寺前,达达里隔着帘子对着李锦汇报道:“公主,白马寺被金吾卫围了。” “四姑娘好快的动作!” 李锦叹了口气,说道:“倩茹一直对梁周抱有敌意,如今我才说了半句她便怀恨而去,肯定是要应在梁周的身上,我们必须要先找到梁周,或者堵住倩茹,和她讲个明白才是。” “那奴婢下去问问。” “好。” 李锦从未这样恐慌过,若不曾眼瞎过,也不会知道得到光明是件多么欢喜的事情,如今梁周被抓,生死不知,李锦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哪能不心急呢? 可即便如此,李锦也清楚,梁周肯定不在白马寺的,她与梁周仿佛有种天然的感应,若是近了一定的距离,她便能感应到梁周确切的位置,白马寺,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没多久,桂嬷嬷回来了,果然,桂嬷嬷说白马寺在开佛法交流会,梁周来过,可人早就走了。 “走吧,咱们沿着这条路慢慢走,说不定会找到呢。” 桂嬷嬷叹了口气,公主这心还真宽,偌大的长安,即便是有金吾卫帮忙搜查,怎么也要搜个一两天,若运气不好,人找不到了也是常有的事。 桂嬷嬷感觉公主很紧张,不仅仅是她手上的力度有轻微的变化,就是公主扶住的那一块袖子也被她手心里的汗浸湿了。 跟随公主这么多年,还没见公主对什么事这么上心呢。 马车路过长兴坊的时候,李锦的手突然握了起来,道:“先停一下!” 马车停下,桂嬷嬷将李锦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李锦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桂嬷嬷四下里看了看,说道:“咱们走的是二街,这该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达达里,你绕过去瞧瞧,这是谁的宅子?” “是。” “公主您怎么突然停下来问这一处?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李锦说道:“说不上来,我总有种感觉,到了这里突然觉得强烈了起来。” “公主!瞧清楚了。” “快说,这是谁的宅子?” 第一十四章:公主们又闹幺蛾子 “快说,这是谁的宅子?” 达达里说道:“公主,是清河公主府。” 李锦眉头皱起,说道:“清河公主府?那不是李得贤的府上?” 李锦在清河公主府外,公主府内却是另一片景象,园子里清河公主与谯国公主二人在玩围棋,边上两个婢女伺候着。 “这么将人弄来,真的好吗?” “皇姐别怕,有我在呢,梁周哥哥最疼我了。” “都是你的鬼主意,我若去求李锦,她也会让梁周帮我的吧?” “才不会,皇姐根本治不住梁周哥哥,找皇姐不如直接问梁周哥哥,他做的东西这么受欢迎,多做一些完全没问题的。” 突然外间一阵吵闹声传来,只听得厮在喊:“不好啦,长公主打进来啦!” 院子中的四人全都紧张起来,想找地方躲避起来。 一刻钟之前,清河公主府后身。 “清河公主府?怎么拐到这里来了?怎么架的车?”桂嬷嬷指着达达里问道。 “老铁架的车,您老别总冲我瞪眼睛啊。”达达里委屈极了,他就该学一学铁疙瘩,远远的站在一边,什么时候叫我,什么时候再上前来,这可好,什么好处没得到,凭白遭了顿白眼儿。 “架的好,走,随我去清河府上坐坐。” 桂嬷嬷一愣,问道:“公主,咱们不找梁周了?” 李锦嘴角勾起,道:“你也说了,我这么上赶着的太过明显,就让他自己消停会儿吧,说不得他无处去了,自己回公主府也说不定。” 桂嬷嬷一头雾水,之前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忽然就不急了?真是奇哉怪也! 李锦众人绕过二街走到前来,此处正是清河公主李得贤的府邸,李得贤与李锦二人都非先皇后所出,李锦比她要强上那么一些,好歹她母妃杨氏如今已经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一国皇后,母仪天下,李锦也跟着进位为嫡亲公主。 李得贤却是韦贵妃所出,虽然比李锦几个月,却自便不受宠,整个皇宫里也是个透明,要说起来,李得贤得以早早的建府搬出皇宫,还顶亏了李锦的帮衬。 李锦停下脚步,对着桂嬷嬷说道:“去叫门。” “唉。” 桂嬷嬷三两步走上去轻轻叩了叩门环,等了片刻有一厮将门打开,问道:“是谁在扣门?” 桂嬷嬷笑着道:“相烦哥通报,太平长公主李锦前来拜见。” 那厮一抖,扭头便跑,便听他喊道:“不好啦,长公主打上门来啦!” 李锦唤了声铁疙瘩,道:“人家说咱们打上门来了,你们也配合配合。” “打架呀,老铁我喜欢。”说罢,与达达里摩拳擦掌,一左一右冲进了公主府。 “你们做什么?哎呀,不要打脸!” 李锦听见李得贤的府中一阵鸡飞狗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桂嬷嬷看得面面相觑,问李锦,道:“公主,这么闹真的好吗?不怕开罪了清河公主?” 李锦笑着说道:“我虽看不见,听力却不错,方才那厮刚刚听是我拜门子,便慌慌张张的去通风报信去了,这里面没有鬼才算怪了。” “公主是说梁周公子在二公主这里?” “不知道,进去瞧瞧,即便没有,也当是看看我的好妹妹了。” 桂嬷嬷扶着李锦走入公主府,受宠与不受宠的待遇一下子便体现出来了,李锦的公主府几乎将整个永昌坊的千多亩地都含在内,而李得贤住的长兴坊是个坊,南北纵横不过占地四五百亩,且这一府只占了整个坊的三分之一多一些,足见待遇不同。 这园子里也没什么太多景致,过了前厅,便见那厮被达达里扭住,门洞里露出一只眼睛来,不知是谁在那里偷窥。 “公主,后面是内宅,俺们不能硬闯,要杀头的。” “住手吧,达达里。” 李锦制止了达达里的暴行,那厮脱开了达达里的魔爪,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李锦听了听,里里外外一丝声响也没发出来,问桂嬷嬷,道:“怎么半个人影也不见?李得贤不在府中?” 桂嬷嬷上下打量了半晌,说道:“门那头不知谁在那瞧着呢,就是不敢露头。” 李锦笑了笑,说道:“二皇妹什么时候这么顽皮了?”李锦随即高声喊道:“李得贤,你若在家便出来迎迎我,若再不应声我便差人打进去,拆了你的窝!” “哎呀!皇姐要拆了你的窝!” “你不要吵啊,被她听到咱们死定了!” 李锦听到门后的动静,说道:“髻子!不在皇宫里反省怎么又到处乱跑?跑到你二皇姐这里捣乱,看我抓到你打你的手心!” “呀!完了完了,皇姐知道了,怎么办呀?” “那还躲什么,赶紧出去吧。” “我要冲进去了哦?” 听了李锦说的话,李得贤赶紧拉着李丽宁走了出来,拉开门说道:“皇姐且慢些动手,妹妹在这里!” “髻子已经出来了,皇姐,不要打手心好不好?” 李锦一笑,说道:“就知道是你这个调皮,我不过路过这里,进来坐坐,怎么怕成这样子?我什么时候成了土匪山大王这一类不招待见的人了?” 李得贤尴尬的笑笑,说道:“哪里是不待见皇姐,快里面请。” 李锦才走了几步,左手之中突然多出了一只嫩手,想来是李丽宁这个淘气。 “髻子,和姐姐说说,今天怎么有空来找你二皇姐玩儿啊?” “我是来找梁周的。” “髻子!” 李得贤见李丽宁说漏了嘴,赶紧伸出手,在嘴边竖了起来,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锦虽然看不见,可桂嬷嬷却能看见她们两个在那里搞怪,呵呵笑道:“两位公主这是在打什么哑迷?说出来也让奴婢长长眼。” “没有没有!” 李锦笑笑,停下步子,拉了拉李丽宁,问道:“髻子,皇姐可是和你说过,不可以说谎的哦,你还记得吗?” 李丽宁马上手舞足蹈起来,说道:“记得,皇姐说过,说谎的孩不讨人喜欢。” 听到李丽宁脆生生的回答,李锦继续问道:“那你告诉皇姐,你把梁周藏在哪里了?” 李丽宁一呆,看了看李得贤,又看了看李锦,委屈的说道:“二皇姐不让我说啊。” “我的天啊!髻子,你怎么能这么坑你二姐!” 李得贤拉住髻子一阵摇晃,将她扯的晕晕乎乎的,李锦也跟着晃了几晃,险些站不稳,紧忙说道:“莫要晃了,满城兵丁都在找梁周,你们可好,私下里将人扣下了,说说吧,为什么要抓他?” 李得贤委屈的道:“皇姐,你听我解释。” 李锦点了点头,说道:“不急,先把人放出来,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李得贤嘴巴一扁,“翠儿,颖儿,你们过来下。” 自后园之中盈盈走出两个丫头,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乖巧的站在一边,等着李得贤的吩咐。 “你们两个去柴房看看,将梁公子解开了带过来,莫要失礼。” 桂嬷嬷嗤笑道:“人都绑来了,还不算失礼?” 李得贤脸色一红,赶紧扯住袖子遮挡,这位主儿显然是个面皮薄的,被桂嬷嬷抢白了下,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主意是我出的!”李丽宁跳出来,拍了拍胸脯说道。 李锦一乐,说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先坐下来,等梁周到了,你们说说,我也跟着听听就是了。” 话音才落,李锦眼前一亮,视线里出现了一红一粉两个年轻女子,想来便是这翠儿,颖儿了。能够再次看见东西,李锦心也不慌了,对着桂嬷嬷抬了抬下巴,桂嬷嬷扶着她坐在了石凳上。 没多久,梁周和那俩丫头相继走了过来,见了李锦,梁周心情好多了,说道:“我就知道还是公主靠谱,知道救我!” 李锦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周嘴巴一撇,说道:“那我哪儿知道去。” “梁周哥哥,你过来坐,髻子找你有事儿呢。” 梁周仔细瞧了瞧周围的环境,问道:“咱们府里何时有这么破旧的院子了?” 梁周这话一出口,李得贤的脸上更加不好看了。 李锦将李得贤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这不是太平公主府,是清河公主府,清河公主府里的人见你被人劫持了,便将你救下了,你该好好谢谢清河公主的。” 李丽宁一歪脑袋,“是这样吗?” 李锦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李丽宁说道:“皇姐,你不是说说谎的孩子不讨人喜欢吗?为什么要和梁周哥哥说谎?明明是二皇姐跟我将梁周哥哥绑过来的呀。” 李锦叹了口气,得了,这好人也没做成,反而因为李丽宁的话,成了个颠倒黑白的人,这是何苦来哉? 梁周眼睛一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赶忙对着李得贤行礼,道:“还要多谢清河公主救命之恩,只是我临来时带着个纸包,不知公主见没见到?” 李得贤看了一眼翠儿,翠儿转身回了屋子,众人顺着翠儿的身影看去,她手中多了个油纸包,梁周伸手接过来,说道:“还好还好,总算没丢。” 李锦好奇问道:“是个什么东西,瞧把你紧张的。” 梁周笑了笑,将纸包打开,说道:“能不紧张吗?我打劫了法明长老,把他的金钱儿顺走了大半,要不出去躲躲,我怕他会杀到公主府灭了我!” 李得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说道:“这是法明大师的素茶?这少说有十斤吧?你是把他的那株茶树摘秃了吗?” “二皇姐,好多钱钱呀,这要是卖掉,值不少钱呢!” 梁周手上动作一顿,伸手弹了下李丽宁的脑门儿,弹得她哎呦一声。梁周得意一笑,说道:“这茶千金难买,你还想卖掉,亏你想得出,掉钱眼儿里了?” 李锦抱住李丽宁,替她吹着额头,埋怨道:“好好说话就不成吗?干嘛欺负我的髻子?” “我就是逗逗她,这是来自于哥哥的疼爱,你们皇家的教育一板一眼的,一点儿乐趣都没有,哪像我和髻子,感情这么好,对吧?” “才没有,你把我弹得疼了,要赔我,唔,一百贯!”李丽宁伸出一根手指,在梁周的面前晃了晃,梁周呲着牙,作势要咬过去,吓得李丽宁赶紧缩回了手指。 “欺负了朕的女儿,一百贯就打发了?” 梁周保持着张嘴的姿势还没有收回来,听了这声音,险些吓尿了,赶紧转身趴在地上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十五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梁周已经在心里将这位圣明的天子虐了千百遍了,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该掌嘴!朕上次便和你说过,要懂礼,怎么又说些个奇奇怪怪的奉承话?” 梁周声的问李锦,道:“公主,救命啊!见到陛下要怎么说啊?” “看你那没骨气的样子!我朝不兴跪拜,要口称圣人,陛下陛下的叫,可知陛下最早是个什么意思?”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到底要怎么行礼?你倒是教我个套话啊!” 李锦见梁周急了,说道:“那你便说:民梁周,问圣人安。” “没了?” “告诉你了你又不信,自己寻思去吧!” 梁周哪里敢不信?赶紧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起身行礼道:“民梁周,问圣人安。” “嗯,这还像那么回事,朕安,起来吧。” 李智武绕过梁周时,见李丽宁与李得贤在争抢着什么东西,二人趁着众人的视线都在他的身上时,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分赃,但显然是分赃不均,二人没有达成一致。 梁周回过头来看到时,惊叫一声,边上的费异登时吓了一跳,飞快的窜到李智武的身侧,将李智武护住,梁周脚步一顿,众人都看向费异。 “费总管,你干嘛?” “老夫还想问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跑什么?” “您老眼神不好吗?我再不过去,法明大师给我的茶就要被她们分完了!” “哦?原来是法明大师的素茶,髻子,给朕拿过来!” 李智武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句,李丽宁撅了撅嘴,说道:“二皇姐,都怪你啦,多分我一些不就好了?现在可好,这东西被父皇看上了,咱们一丁点儿都没了!” 李得贤尴尬的要死,她不像李锦和李丽宁那般得宠,李智武进门这么久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她也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过分的举动,哪知道髻子实在忒不要脸,趁着大家给陛下行礼的功夫,将这茶叶兜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独吞,这如何得了? 于是二人拉扯了半天,彼此互不相让,结果就是,她得了李丽宁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状,让本就处境艰难的李得贤更加尴尬起来。 李锦伸手拍了拍李得贤的手,说道:“髻子还,说话不讲究分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二皇妹不要生气。” 李丽宁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她的裙子放下来,露出了里面兜着的茶叶,李智武随意摆弄了下,说道:“这是哪个贼偷偷来的?怕不是将法明大师的存货都弄来了吧?” “陛下,民冤枉啊!这是些二等茶,我问戒嗔师兄要的,可不是偷的!” 李智武呵呵笑道:“梁周,不说实话可是欺君啊,你当朕不认得这极品金钱儿?” 梁周搓了搓手,道:“圣明无过陛下,这里面确实参杂了些极品,但是不多,就那么二两,陛下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交个朋友。” 李智武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和朕交个朋友?这天底下你还是第一个!也罢,朕便承了你的情,只取这二两极品,剩下的就留给你们吧。” 李智武将里面的包递给了费异,费异将茶揣在了怀里,看得梁周直肉疼。 “唔,天色不错,陈八耋那杀才也该回来了吧?走,去他的金吾卫瞧瞧。” 李锦起身,桂嬷嬷扶着她送李智武出去,李智武走在前面,费异回身行礼道:“公主请留步,陛下宫中尚有极品金钱儿,这些还是留给公主慢慢享用吧,陛下说了,不许送人!” 李锦一愣,伸手接过来,谢恩道:“女儿谢父皇恩典。” 好嘛,这茶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长公主的手中。 李得贤在后面虽然看得眼热,却丝毫没有办法,本想着嫁了人,没准就好了,不曾想陛下却拿着李锦还未成婚的借口,挡着一众姊妹不得出阁,这婚事也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李锦今年也有十九岁了,订亲倒是订了两次,可能是因为八字相克的关系,方才订婚,夫家便不明不白的死了,陈八耋老将军的孙子便是最好的明证。 陈彦峰八岁那年刚刚和李锦订了婚,圣旨才到陈家,陈彦峰便一命呜呼了,让宣旨太监尴尬到不行,奈何这人已经死了,这圣旨要是再念,怕是要坏了长公主的婚事,吓得他慌慌张张的跑了,只说走错了路径。 即便如此,李智武也没饶了他,乱棍打死,抛尸荒野,死得眼睛都闭不上,太冤了! 这之后陈老将军反而找了陛下主动请求赐婚,可陈家再没有年岁相当的长孙了呀,难道要在陈将军儿子里面挑选一个?不说陈将军儿子岁数多大,便是最年轻的,也都娶妻生子了,李智武就是再愁嫁女儿,也不可能让李锦委屈得嫁给别人做吧? 谁知道陈老将军脑洞大开,居然为他刚满月的孙子陈彦求娶公主!那一年李锦十二岁,等陈彦名十六岁,李锦都成了快三十岁的老姑娘,这如何能行? 李智武虽然知道陈老将军想结这门亲,可年岁实在不相当,只得作罢。 如今李得贤被指给了给侍中魏略的长子,说好了的婚事却因为李锦的关系一拖再拖,若非北周礼法规定,长幼婚事有序,李得贤也不至于都熬到了十九岁还没嫁人! 都是李锦害的! 李得贤心里只是想想,却并未真的责怪李锦,她一个盲眼公主自然不好找夫家,门第高的都不想娶个瞎子正妻,门第低的,李智武又不愿意,当真是愁白了头发,操碎了心。 李锦转过身来,看了看李得贤与李丽宁,说道:“方才是父皇过来搅扰,咱们接着说咱们的,你们两个淘气,绑了梁周,究竟意欲何为啊?” 李得贤道:“其实也没什么,日前髻子拿了两个公输锁找我玩耍,正巧中书令阮大人的夫人在我府中做客,见了这东西十分喜爱,想要买了去给儿子当玩具,开了一百贯,皇姐也知道妹妹的处境,一百贯属实不是个数目,便与髻子商议了下,那一对儿已经让给了阮大人的夫人,自然要让梁周再做一些,好成一个买卖,多赚着银钱度日。” “对呀对呀,髻子也缺钱的,上次陪五皇兄玩,把髻子的存款全都赔完了!” 李锦捏了下李丽宁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我去救你,父皇便要亲自去救了,就这还是让梁周替你挨了十记戒尺!” 梁周的脸色一变,李锦若不提起时,他仿佛忘记了一般,如今旧事重提,心里不免又犯起了嘀咕。 “梁周哥哥,你疼不疼啊,髻子替你吹吹哈。” 梁周勉强笑了笑,随即将手抽了出来。 李锦注意到梁周有些不对,拉住一脸委屈得李丽宁道:“髻子,咱们去那边坐,你梁周哥哥最近有些想家了,正心情不好呢。” “真的吗?那梁周哥哥的家在哪里呀?” “他家呀,自然在白马寺啊。” “呀,原来梁周哥哥也是个和尚呀!” 梁周嘴角抽搐了下,道:“公主,不要毁我名声啊,我会告你诽谤的。” “二皇妹,这个给你留下,算我的赔罪吧,今日来时确实失礼了。” 李得贤见李锦竟然将李智武赏给她的茶叶转手又送给了她,费异临走的时候将这不许送人四个字咬得极重,李得贤哪里敢留下?当下推脱道:“父皇赐下的,妹妹实在不敢收,违了皇姐的好意,妹妹谢过了。” 李锦将茶叶塞到她的手中,道:“父皇赐给我,那便是我的,我送给二皇妹,皇妹只管领我的赔礼,管别人做什么?” “可是……” “差不多行了啊,你们一家子也真是够了,脸皮厚得可以,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偏偏拿我打劫来的东西做人情,有本事自己舍了脸皮求去啊!” 李锦哼了一声道:“也对,这种厚脸皮的事情也就适合你梁大公子,我也不能屈了你的才华,日后若用到你时,会想着你的。” “别瞎说,我是要靠脸吃饭的。” “别人自然要靠脸吃饭,你?是靠不要脸吃饭的吧?” 梁周对着李锦一阵指指点点,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 “你说得对!” 李得贤被这二人的对话逗得笑了,道:“莫要在这里扯皮,我便当了这恶人,帮你们把这罪恶的二两金钱儿收了,翠儿,换茶!” 梁周道:“看看人家,同样是公主,您什么时候也让我跟着您享享福?” 李锦撇撇嘴道:“两位皇妹都等着你替她们赚钱发家致富呢,我这个当皇姐的自然也不甘落后,这样,我们姐妹一分为三,剩下一成算做你的辛苦费,如何?” 梁周一瞪眼睛,说道:“什么什么?我才分一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我一个出技术的,拼死拼活,你们就给一成?” 李锦道:“没有我们这三位公主罩着你,你确定能守得住手中的技术?怕是第二天天不亮,长安城外便要多上一具无名男尸了!” “歪歪,你别吓我啊!有没有人权啊?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李锦继续道:“你也不吃亏,我们的身份,注定了你做出的东西都要走高端路线,一成的份子,够你混吃到死的了。” 梁周撇了撇嘴,道:“和你们做生意,当真是亏本,我回头找陛下谈谈,正好我有几个赚钱的点子,想必陛下会有兴趣。” “怎么忘了最大的靠山了?真是该死!” “怎么啦皇姐?” 李锦对着李得贤和李丽宁说道:“咱们的份子需要改一改,这样,四成归父皇,我们三姐妹各占两成,这买卖做得!” 李得贤眼睛一眯,道:“就按皇姐说得做!” 李锦这一分配,直接将三人与李智武这个当父皇的直接挂在一起,任谁也不敢动半分歪念头,李得贤什么也没做,白得了两成利不说,反而离李智武的视野越来越近了,这才是她最在意的地方! “歪歪,刚才还有一成的,现在怎么没了?” “顶亏了你的提醒,让我们没有忘掉父皇这个大靠山,至于你的那一份?” “多给点?” 李锦呵呵笑道:“你身为我公主府的一员,不是每月有两贯例钱的吗?” “李锦,我和你拼了!” 第一十六章:皇家公主们的嫁妆? “你这个是什么?” “有大有,怎么玩啊?” “这个要怎么拼接,梁周哥哥,你帮我看一下。” 梁周烦躁扔下手中的刀,手一下拍在桌子上,道:“万恶的资本家,您二位就不能像长公主一样,安静的看着吗?” 李丽宁回头看向李锦,道:“皇姐又看不见,你看她都睡着了。” 李得贤撇了撇嘴,手中仍然摆弄着梁周做的这些木片,这木片有大有,边缘还有伸出来的,凹进去的接缝,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梁周回头一看,李锦此时正手拖着香腮,好似睡着了一般,梁周走过去在李锦的面前晃了晃。 李锦问道:“做什么?” 梁周吓了一跳,说道:“不是看不见的吗?怎么突然开口,吓我一跳!” “笨蛋,有风啊!” 梁周闻言伸出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唉?真有风唉!” 李锦噗呲一笑,道:“傻不傻?不是要做什么华容道吗?做好了没?” “模板做好了,拼接上就可以了,还好我祖传的木匠手艺没丢。” “那就等做好了再叫我,昨晚被你气得哭了一晚,早间又出门找你,现在累得很。” 梁周将脸凑过来问道:“那要不要的给您揉揉肩,放松放松?” 李锦听到他的声音,一看他此时正和自己脸贴着脸,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身子,向后靠了靠。 “你离我远些,用不到你这毛手毛脚的,赶快做活儿去,做好了好找人多做一些。” 梁周看了看李锦,道:“这东西最多做一百套,而且不能用卖的,要让陛下赏赐下去。” “父皇拿去赏给大臣,那还有我们什么功劳?况且不赚钱我们做这东西干什么?” 李得贤听到梁周的话,将手中的木片扔下,走过来坐在李锦的身边,她很不满梁周这种送人情的方式,我要的是钱,不是人情,皇帝送人情,谁能记得我的好处? 梁周见李得贤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起身说道:“清河公主这话不能说不对,也同样算不得对。” 李锦恼怒道:“少卖弄,快说,你这样吊着人,属实可恶!” 李得贤帮腔道:“就是就是!” 梁周耸了耸肩,道:“给我一成好处,我给你们解释一下,若不然这买卖便是一锤子买卖,你们做了这个,以后我可不会任由你们盘剥。” “成,把髻子的份子分你一成。” 李丽宁突然转头叫道:“二皇姐,干嘛要分髻子的钱钱?我不给!” 李锦急忙道:“你二皇姐逗你的,哪能分你的?”又冲着梁周道:“先前我主动分你一成,你嫌少,如今又厚着脸皮来求,不是看不上这点份子吗?” 梁周撇撇嘴,道:“总好过你那两贯钱的月例。” 李得贤道:“份子都定下了,你又是皇姐府上的,自然要算在皇姐的身上。” “二皇姐,你这是穷疯了啊。” 李锦呵斥道:“髻子,怎么和你二皇姐说话呢。” “本来就是嘛,梁周哥哥好可怜,又要忙碌,又拿不到钱,梁周哥哥,你会不会跑哇?” 梁周嘴角抽了抽,我倒是想跑,在你们李家的地盘儿上,我跑得了吗? 李得贤委屈道:“父皇若是能够多照看我一些,我也不至于这样,年底就要大婚了,嫁妆都还未完备,能不急嘛。” “呀!二皇姐是恨嫁了呀。” “财迷,你才多大一点儿,要不将你的份子也分姐姐一分,让姐姐多些体面?” “才不要!父皇说要给我议亲的,二皇姐都知道准备嫁妆,髻子也要早早的备下。” 梁周摸了摸髻子的头,说道:“你才多大?十岁有吗?这么早就订亲,陛下也真是够急的,公主多了,养不起了?” 李锦嗔道:“就会胡说,我八岁的时候也订了亲的,髻子再过两个月就九岁了,怎么就不能订?” 梁周摊了摊手,道:“你怎么说都有理了。” “得贤说的也有道理,你总归是我府上的,你若要份子,那便从我这里分你一份,也免得别人说我慢待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打着父皇的幌子送东西?” 梁周一见有钱拿,自然精神百倍,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产品最注重的是什么?” 梁周问了一句,发现没人接他的话,不由尴尬了几分,轻咳了两声,只要脸皮够厚,尴尬什么的就找不到我头上! “当然是名气!你们想想看,若是我们出产的东西什么名气也没有,拿出去又卖得贵,谁会认可?换而言之,若这东西有了名气,即便它是陀屎,它也能被卖出高价!” “怎么这么恶心呢?” “梁周哥哥,你比喻不恰当!” 梁周见李丽宁梗着个脖子,问道:“哪里不恰当?” “屎有的是,你卖出去一个我瞧瞧?” 李锦拍了下矮榻,道:“住嘴!身为皇家公主,怎么可以满嘴的腌臜不堪?” “就是,髻子,要注意用词哦。” 李丽宁委屈的道:“你们怎么不说梁周哥哥,偏偏逮到我说,欺负人嘛!” 梁周嘿嘿一笑,道:“髻子,你还是太年轻,哥哥给你换个说法。” 李锦急忙道:“注意用词,不要带坏了髻子!” 梁周比划了个k的手势,转头一想李锦看不见,这是白瞎了我的表演天赋啊! “咱们这么说,现在呢,有一坨,额,那啥,放在那肯定是没人理睬的,对吧?那我给它包装一下,做个宣传,若是有人愿意吃了它,我给他一贯钱,你们猜,有人愿意吗?” 三人齐齐摇头。 “一贯钱可不少了,长安米价该是五文钱一斗米,一贯钱可以买0石米,相当于穷苦人家半年还多的收入,就是这样,如果没人愿意的话,我出一百贯,一千贯,你们猜猜,会有人吃吗?” 李丽宁摇头道:“不会,你都告诉人家这是,那啥了,人家还吃,傻不傻?” 梁周将头转向李锦与李得贤,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梁周哈哈大笑道:“不怕你们不信,明日里若贴出这样的告示,他们能吃到你们李家破产!” “真的假的?”李得贤惊讶的问道。 梁周说道:“所以说,你们对于金钱的认知还是太少,我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因为,你们给这个华容道的定价太高了!” “不高呀,阮夫人就买了呀。” 梁周摇了摇头,道:“髻子年岁,两位公主也这么觉得?或者我换一种解释的方法,一种东西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感觉?新奇,有趣,若这东西突然多了起来,多到满长安人手一个,你认为还会有人愿意掏一百贯买你的这个玩意儿吗?” 李得贤撅着嘴道:“这买卖你情我愿,货真价实的,怎么就不行?” “不是不行,都照你这样做生意,这公主府都要被你败光了。”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得贤!你听他说完,现在是我们三人一起牵头做这生意,若是不将这道理理清楚了,赚了还好,亏了岂不是太过丢面子?那时候还谈什么给父皇分红?说不得还要找父皇救济。” 李得贤听了李锦的话,重新坐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你若说的没有道理,少不得要挨上几板子!” “歪歪,你别吓唬我啊,我胆子,不禁吓的。” 李锦哼了一声,道:“少在那里扯闲话,赶紧说。” 梁周声嘀咕道:“皇家公主也不能这么不学无术啊。” 李锦发了声鼻音,梁周赶紧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还是那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几块木头,毫无技术含量,也就图个新鲜,一旦流出去,很容易被仿造,就是我这两把刀的木匠手艺不也被你们看成大神了吗,若是长安城里的能工巧匠来做,准保比我做的好,且美观实用。”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若卖的贵了,一旦这东西贬值后,这些官家太太们会觉得上当受骗,以后都不买我们的东西了?” “正解!还是我们家公主有头脑,一下子便说到了点上!” 李锦脸上没来由一红,赶紧侧过头去,问道:“那又和父皇有什么牵扯?” “这就是你们的想法啊,你们要拿陛下扯大旗,陛下什么好处都没有,总归不妥吧?” “不是说好了给父皇四成红利吗?” “清河公主认为陛下缺银子?” “这……” “你是要让父皇拿这些东西邀买人心?” “哇,公主!我真是爱死你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公主也!” 李锦一愣,赶紧呵斥道:“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也不看看场合?想让我掌你的嘴吗?” 梁周赶紧捂住嘴巴,道:“口误,口误!”心里面想的却是,“公主方才说,也不看看场合?这意思是,现在人太多,那人少的话?那就……嘿嘿嘿。” “梁周哥哥?” “唔?怎么了髻子?”梁周望向李丽宁问道。 李丽宁嘴巴一瘪,道:“我方才叫了你好几声,你也不睬我一下,哼,准是想什么龌龊的勾当呢!” “我!”这屁孩儿怎么猜得这么准? “我在想,既然这些东西不准备盈利,我们该拿出什么东西来吸引顾客呢?” “哇!梁周哥哥这么快便想到新玩具了?快说说,是什么东西?” “不,不做玩具,那东西你若想玩儿,哥哥随随便便给你做上几十个,但同样的道理,没有技术性,保密性可言。我们要做,便做别人做不来的。” 三人齐齐问道:“什么东西?” “衣食住行,当然是……” 李得贤眼前一亮,道:“是衣服!” 梁周一个踉跄,道:“这一届的公主怎么这么难带?” 第一十七章:心绪复杂 “民以食为天,当然是吃食!” 李得贤不屑的道:“吃食有什么赚头,你若想吃,我叫厨娘替你做上百八十道,保证不重样。” 梁周笑笑,道:“清河公主所言极是,那不如您找人照着我这华容道再多做一些,做多少无所谓,赚多少都是你的,我们不参与分红。” 李得贤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李丽宁笑嘻嘻的道:“梁周哥哥好坏哦,二皇姐既然不信梁周哥哥的点子,那这份子就要重新分配了哦,我算算,父皇四,皇姐二,髻子二,唔,梁周哥哥,你还剩两成诶,再分髻子一些好不好?” “方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不让我加入进去了?” 李锦笑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些都有个前提,那便是用梁周的法子,咱们姊妹三个就是折腾破天,也没有赚钱的门路,他有法子,听他的就是,随便他怎么折腾,我们只管收钱。” 李得贤恍然大悟道:“好,我明白了,说吧,你想做什么吃食?” 梁周从他的身上取出一个锦盒,李锦瞧见了,神色一紧,这锦盒不是她梦里见过之物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梁周拿出的锦盒只有巴掌大,他打开盒子,自里面找出一张字条来看了看,顺手将字条放在了桌子上,又心翼翼的将锦盒贴身放好,还用手拍了拍才作罢。 李得贤与李丽宁二人将头凑过来看了半晌,问道:“这是什么鬼画符?” “我倒!我写的字你们居然不认识?这叫盐卤石,又叫毒盐石。” “毒盐石?那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梁周道:“清河公主稍安勿躁,据我所知,咱们北周境内这东西很多吧?” 李锦点了点头,道:“不错,要说起毒盐石,民间各地确实很多。” 梁周接口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盐矿,为何你们这种身份尊贵的公主还在吃粗盐?” 李锦道:“世人都知道,毒盐不能吃,有粗盐吃的,都是少数,民间多数用的都是醋布。” 梁周打了个响指,道:“很好,那么第一步,便在这个盐上打打主意。” “你想都不要想,盐铁一直是官营,谁碰谁死,我们虽身为公主也不能插手官盐之事。” “公主,你怎么说?若不能做盐,那我就换一个好了。” 李锦伸手制止了梁周的话,道:“你有几分把握制盐?” 梁周道:“我需要看一看你们现在的制盐工艺。” 李锦道:“工部我无法直接带你去,不如去少府找弘农王李智洪,他是我李家亲宗,也许会帮我一下。” “皇姐,你真打算做官盐生意?那不是在观音毋的嘴里抢食吃吗?”李得贤很是担忧,这钱还没赚到,就先得罪了观音毋,实在让她拿不准主意。 “舅舅虽然主持官盐生意,却也是为国家公义,再者说这官盐能不能做得,还要看父皇的意思,我打算去少府问一问再说。” 李得贤犹豫道:“容我先想一想,皇姐若去请自便就是。” 李锦心下明白,这位皇妹是怕得罪了观音毋,因此不敢出头,也罢,她不参与,自然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走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髻子猛的抬头,道:“皇姐,我也要和你回去,我都好几天没吃到好吃的糕点了。” 李得贤仍然保持着思考的姿势没有动,桂嬷嬷扶着李锦,随着颖儿引路,出了清河公主府。 李锦回到府中时,见司倩茹正坐在潇湘苑的门口,一手拄着剑柄,低着个头,不知在想什么。 “咦?妞儿,坐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 司倩茹听了声音猛的抬头,噌的一下就将宝剑抽了出来,搭在了梁周的肩上。梁周只觉得脖颈一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梁周慢慢将双手举起来,略带哭腔道:“姑奶奶,我没惹你啊,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我真的晕贱!” 司倩茹双目通红的道:“就是你惹我了!一声不响的就跑掉,害得我满长安找你,很好玩儿是吧?咱们接着玩儿,你就绕着这潇湘苑的外廊给我死命的跑,我若不喊停就不许停下来!” “不是吧?你说真的?” “春桃!给我拿根马鞭来!” 李锦看见司倩茹横眉怒目,暗叫一声糟糕,忘记她了! “倩茹,你不要伤了他,早间是你没听完我说的话,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梁周不是跑了,是被绑架了,你误会了!” 梁周委屈的道:“听见没有,姑奶奶,我是被绑架,不是跑了,你要搞清楚,这不是我自愿的!” “我管你自愿不自愿的?害我折腾一天的,终归是你!不折腾折腾你,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这时候春桃走了过来,伸手递了马鞭到司倩茹手上。 梁周看了一眼春桃,道:“春桃姐姐,往日里姐姐最是和善,怎么今日帮着四姑娘折腾起我来了?” 春桃笑眯眯的道:“不光是四姑娘有气,就连奴婢也有气,要不是你,我们公主也不会跟着担惊受怕的。不过你放心,四姑娘人很好,你且跑上两圈让她出出气,也就是了。” 李锦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若说他对梁周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借着这个机会拾掇拾掇他也好。 “不要太过分,我先回去歇着了。” 梁周急了,道:“不是吧公主,这就把我放弃了?也太坑了!” 司倩茹将宝剑扔在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马鞭,道:“少废话!给老娘跑起来!” 梁周吓得一蹦,这一鞭子,险些抽在他的脚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跑!” 不管梁周如何咬牙切齿,司倩茹都不做理会,就那么坐在台阶上,不时的催促一声,“再快点!我家养的龟都比你爬的快!” “士可杀不可辱,你不要太过分啊!” “就你?软骨头一个,我辱的就是你,你待怎样?” “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臭流氓,我打死你!” 梁周的行为充分解释了一句什么叫做:嘴贱就要被打。 晚间梁周无助的趴在榻上,嘴中不断的咒骂着司倩茹,这妞手真是太黑了,一不留神,后背就挨了两鞭子。 司倩茹可是没留手,现在梁周后背上正有两道血淋淋的鞭痕交叉着,奈何梁周自己又够不到,只能咬牙忍痛的挺着,期待着哪个好心的姐姐能过来替他上上药什么的,兴许他会感动到以身相许。 梁周正哼哼间,房门被敲响,他一睁眼,双手用力,挺身坐了起来,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借着烛光,梁周看到是春桃举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春桃姐姐,还是你心疼我,呜呜。” 春桃脸上一笑,两边的酒窝特别明显,她盈盈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道:“别乱说话,这可不是我心疼公子。” 梁周走到桌子前坐下,道:“姐姐若不是心疼我,振扶院离潇湘苑有些距离,且这时辰都落了锁,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都不知道?公主府原本有十个园子三百多人轮流伺候公主起居,这几年公主不在府中,为了节省开支,刘嬷嬷打发了一些人出去,只留下了我们七个园子,共一百四十个侍婢,奴婢是振扶院的管事,今日轮到奴婢守夜,自然要在潇湘苑中。若是自振扶院过来,免不得会路过巢姑居,刘嬷嬷天天后半夜才入睡,谁敢半夜里来回在各园中乱跑?” “即便如此,我也领姐姐的情。” “又错了,你若是要谢呀,就谢谢我们公主吧,这是公主嘱咐奴婢送过来的。” “公主?我被四姑娘追着打的时候她也不帮我求情,如今我受伤了,她又假惺惺的过来关心,哼,好会算计啊。” 春桃脸色一变,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活该你疼死!” 春桃将托盘拿在手中,转身走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带上。 “我说错了?这女人也是个神经病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春桃回到李锦的寑殿,李锦正坐在矮桌前摸着手中的华容道,这一个华容道是髻子的,丫头今日玩的有些疯,在李锦这里玩着玩着居然睡着了。 桂嬷嬷原本要将她叫醒,送到福珍斋歇息的,李锦却止住了桂嬷嬷,让她把髻子抱到了自己的榻上睡下,自己睡桂嬷嬷的那张矮榻。 “公主,是不是乏了?我扶您去睡吧。” 李锦又摸了摸华容道,将它放在了桌子上,道:“春桃啊,回来啦,先过来坐。” “唉。”春桃答应一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边,走过来跪坐在了李锦的对面,替李锦换了杯茶,道:“奴婢给您换一盏。” 春桃伸手拉住李锦的手,将茶杯放在了她的手中。 李锦摇了摇头,将茶杯放下,道:“他伤的重吗?” “奴婢没看到。” “他不用你给他上药?不是说伤在后背了吗?你不帮他,他自己如何够得到?” “是伤在后背,可那人实在可恶,我去给他送药,说了是公主的意思,他却反过来埋怨公主不曾替他求情,如此良心狗肺之人,公主为何要理他?疼死他算了!” “这么说你没有给他送药?” “没有。” “春桃,我让你去给他送药,是让你去听他发牢骚的吗?药没送到不说,又在我这里搬弄是非,你可知罪?” 春桃直起身子道:“公主,确实是他编排公主,奴婢愤怒之下才没给他药的!” 李锦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往日里太过纵容你们,现如今连我吩咐的事情都做不好了,你且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公主!” 第一十八章:少府中的小作坊 春桃自认为是委屈的,她在公主寑殿隔壁的偏房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是替公主抱不平,公主却反过来怪罪我,这是个什么道理?不行,这么下去,公主定会将我打发出府的!” 春桃披上外衣去到公主寑殿时,桌子上的托盘已经不在了,向里面看时,谯国公主睡的正香,屏风后面长公主仍然没睡,而是揉着额头,不时叹声气。 春桃走过去,轻声道:“公主,奴婢知错了,您别生气,奴婢这就再去送一次。” 李锦挥了挥手,道:“你去歇着吧,我自有打算。” 春桃跪在地上道:“公主若是气奴婢,就打我两下出出气,您这样憋着奴婢见了也要心疼。” 李锦说道:“我并没有怪你,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如何会不知道你,你忠心我知道,听不得别人讲我的不好我也知道,可不该使性子,连我的交待也忘记了。” “奴婢记下了,公主,您就别生气了。” “我是有些头疼,不干你的事。” 春桃起身道:“那奴婢帮你揉揉吧。” 李锦点了点头,春桃坐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的替李锦揉着发痛的头。 李锦头痛稍微缓解一些时,逐渐入了梦乡。 早间吃过早饭后,李锦便带着司倩茹去找梁周去了,昨夜里嘤嘤出手了,她是将梁周彻底打晕,胡乱替他上了药才出门的,公主交待的任务,真的是越来越奇葩了。 司倩茹一脚将门踹开,大声问道:“梁周,你起来了没?属猪的吗?这么能睡!啊!哪里来的臭流氓!” 李锦闻声问道:“怎么了倩茹?” 司倩茹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道:“他还没起,咱们过会儿再来。” 李锦道:“咱们今日要去少府一趟,叫上他就走,为何还要再等一会儿?你将他摇醒。” 司倩茹难得的脸红了一下,道:“我不去!” 李锦对着桂嬷嬷说道:“还是烦嬷嬷去一趟吧。” 桂嬷嬷瞧了瞧司倩茹的脸色,兴许这四姑娘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 桂嬷嬷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里面的梁周便睡眼惺忪的跟着桂嬷嬷走了出来。 “干嘛啊,这么早。” “去少府,你不是想看看制盐的工艺吗?” 梁周揉了揉眼睛,道:“现在去?走走,我还真想看看,你们这里的人是如何制盐的。” 司倩茹撇撇嘴,道:“好像你不是这里的人一样。” “好啦,怎么见了面就吵,昨日你才抽了他两鞭子,他也没和你计较,怎么你反而更加看不上他了呢?” “鬼知道!” 一行人乘着马车去了少府监,少监蒲温接住,引到待客厅奉茶。 茶毕,蒲温问道:“不知公主今日过来是有什么需要?若是需要什么,下官这就去替公主取来。” 李锦道:“少监大人误会了,李锦今日不是来挖墙脚的。” 蒲温一愣,随即笑道:“公主说笑了,少府是专供皇室开销的,哪能说什么挖不挖墙脚的,谁用不是用呢。” 李锦嘴角挂着冷笑,道:“少监客气了,今日来本是想探望一下皇叔的,方才问过才知道,皇叔近日身体不适,并没有来少府。” 蒲温笑眯眯道:“公主若要探望,还是要过弘农王府一探,既然公主无事,那下官就去忙了,公主请自便。” “且慢,蒲少监,李锦今日虽说是看望皇叔而来,却也有一桩事求他老人家帮忙,既然皇叔不在,整个少府就蒲少监说的算,不如就劳烦蒲少监一次,不知蒲少监愿意吗?” 蒲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抻了抻袖子,呵呵一笑道:“为公主效劳是下官的福分,只怕下官位卑职轻,帮不上公主什么忙。” “确实是件事,对于少监大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哦?那不知公主要下官帮什么忙?” 李锦道:“听闻少府监有一处制盐作坊,我想要到那里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蒲温眉头一皱,这公主搞什么?去作坊看什么去?难道是作坊里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是有问题也轮不到她一个公主过问啊。 蒲温沉吟片刻,道:“公主想去,下官愿意陪同,公主请。” 李锦一笑,道:“多谢少监大人。” 当下蒲温带着李锦,司倩茹,桂嬷嬷和梁周去了少府的制盐作坊,这一处作坊实际上很,里面堆放的东西凌乱不堪,只有一对儿老夫妇在那里忙碌。 蒲温到了后,这二人跪在地上给蒲温磕头,蒲温理都没理,直接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的李锦倒是没说什么,梁周却过去将二人扶了起来。 “起来起来,公主说了,我们北周不兴跪拜。” 司倩茹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打着公主的幌子做好事。” “怎么哪儿都有你?” “谁叫你得罪我了,我时时刻刻关注你,只要有机会,我就得损你两句!” 梁周翻了翻白眼儿,道:“我感谢你这么记挂着我,但是你的脾气明显和你的胸成正比。” 司倩茹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都很大啊。” 司倩茹咬牙切齿道:“梁周!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梁周噌的一下钻进房间里,开玩笑,犯贱之后还留在原地等着挨打吗? 李锦见梁周跑进来,嗔怪道:“你就不能消停片刻?背上还有伤呢,这么招惹她,你是不想好了是吧?” “公主,我可是真冤枉,她不捅咕我,我能鼓秋她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要你别再招惹她,要不你们以后也别见面,吵得我头疼。” 桂嬷嬷瞪了一眼梁周道:“就你惯会作怪,奴婢是看着四姐长大的,不认识你之前,那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现如今被你撩拨的,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梁周呵了一声,道:“这也能怪我?也许她本性如此,我只不过将她的本来面目刺激出来了而已,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只说我一人儿,拉偏架也太明显了!” 李锦抿嘴一笑,道:“你才来府里一个多月,倩茹与我自一起长大,桂嬷嬷不向着她,难道会向着你?” “合着您这是帮亲不帮理是吧?得嘞,我算看透您了,我这心那,拔凉拔凉的啦。” 桂嬷嬷呵呵一笑道:“瞧瞧,又在那作怪,奴婢就没冤枉了你。” 司倩茹跟过来的时候,见梁周一脸便秘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看到梁周吃瘪,她自然高兴。 “公主,这里就是制盐作坊了。” 蒲温让开身子,放李锦她们进了屋子,这屋子里面堆着很多毒盐石,锅上还熬着盐水,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李锦吸了一口,顿觉胸中难受,赶紧拽了拽桂嬷嬷,桂嬷嬷扶着她先出了屋子。 李锦道:“梁周,你且进去看看。” 梁周嘴角一勾,挑着帘子就要往里进,不料蒲温将手一横,道:“制盐作坊属于朝廷机密,公主乃金枝玉叶,瞧瞧也无妨,你是何人?也敢往里面冲?” 梁周刚要怼他两句,就听李锦道:“原本也是要他进去瞧一瞧的,我一个目盲公主,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去瞧?” 蒲温脸色不太好看,他本就想着长公主是个瞎子,又不懂制盐,过来无非就是转转,现在看来,真正要提防的,是这一位! 蒲温道:“公主殿下,非是下官推脱,此事干系甚重,下官实在不敢私自做主放他进去。” 李锦道:“此事本公主原本不想公事公办,既然本公主在少监大人这里半分面子都没有,那就只好请父皇做主了!” 蒲温一愣,道:“公主息怒,还请公主体念下情。” “倩茹。” 司倩茹见李锦叫她,又将手伸了出来,想必是要那一块御赐的金牌了,赶紧取出金牌放在她的手中。 李锦摸了摸这金牌,确定是这东西,往前一递,道:“少监不妨看看,本公主的面子不够,父皇的面子,少监给是不给。” 蒲温从司倩茹恭恭敬敬的将金牌送到李锦手中时便有猜测,如今李锦提着金牌的一角儿,露出了后面如朕亲临的四个大字,蒲温赶忙道:“臣少府少监蒲温,问圣人安!” 李锦答道:“圣躬安,起来吧。” “谢陛下!” 蒲温苦笑着道:“公主既然有陛下的金牌,看就是了,何必为难下官,让下官枉做了人呢。” “李锦虽贵为公主,却也知道君臣之责,少监大人司职刚正,本公主无话可说,因此不得不请出父皇的令牌,问少监大人买个人情。” “现在能进去了?” 蒲温叹了口气,将身子让开了。 梁周进去后看了看地上的两个盆,一个盆里面呈黄褐色,另一个里面黑乎乎的,梁周闻了闻,点了点头。 “虽说这个制盐作坊了些,但该有的工序都有,其中繁复错杂,你一个娃娃能看懂什么?” 梁周的行为得到了蒲温无情的嘲讽,最主要是梁周更是看不上他这个制盐的方法,道:“不过就是粗略的井盐制法,两种卤水按比例勾兑,脱去毒盐中的有毒成分,剩下的自然成了你们吃的这个粗盐。” “你你你!你如何会知道我朝的不传之密?”蒲温见梁周只看了两眼,闻上一闻便知道了制盐的诀窍,如何能不惊恐? 李锦声问司倩茹,道:“他是说对了?” 司倩茹面色凝重道:“该是如此,若不然蒲少监这表情绝对不会这么精彩。” 蒲温脸上的冷汗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李锦磕头,道:“公主殿下,您可要替下官作证,臣半个字都不曾透露出去,完全是他猜出来的,真的不干下官的事啊!” 李锦听着蒲温声泪俱下的声音,道:“少监大人,您先起来,我还不清楚您到底是因为什么害怕?难道就因为梁周说对了你们制盐的工艺吗?” “公主殿下,私自带人进制盐作坊下官已经是犯了罪过的,如今这制盐配方又外泄了,下官怕是命都难保了!” 梁周道:“这么严重?那你干嘛嘲讽我?你不嘴欠我能揭你的底吗?” 蒲温苦涩一笑,这怎么怪到了我的头上?完了完了,这次全完了! 第一十九章:作死小能手 “少监大人请起,此事因李锦而起,定不会牵扯到少监大人的身上。” “多谢公主体念下官。” “看也看过了,就不给少监大人添麻烦了。” 蒲温一见李锦要走,赶紧躬身行礼,道:“恭送公主殿下。” 回到马车上,司倩茹仍然充当马夫,负责赶车,她看向梁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制盐工艺的?” 梁周臭屁的道:“我们那有句名言,叫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如此浅显的工艺,在我面前卖弄,好有一比呀。” “比作什么?” “好似关公面前舞大刀,鲁班门前抡大锤。” 李锦问道:“鲁班说的是公输家的后人吧?这个关公是何许人?让你这么推崇他?” 梁周侧身道:“昨日里清河公主府里做的那个华容道,便是说关羽与曹丞相的故事,你没听过?” 司倩茹冷哼一声,道:“莫说是我朝,便是历史上也没有丞相一职,怕是你杜撰出来哄人的吧?” 梁周呵了一声,道:“我哄你干嘛?我赚钱吗?” 李锦说道:“梁周也不知是哪个外邦之人,不熟悉历史也不足为奇,也许他们那里就有丞相这一说也说不定。” “别闹,你们说没丞相?那你们那个尚书左右仆射是干嘛的?那不就是丞相吗?” 司倩茹赏了梁周一个巴掌,道:“那是六部总指挥,怎么就是丞相?” “女人,我忍你很久了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就……” “怎样?” 梁周一缩脖子,道:“我会上瘾的你知道吗?” 司倩茹不屑的哼了一声。 李锦笑了笑道:“梁周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的,史上也有过三公的官职,相当于咱们的六部之首,总揽朝中事物,可后来旧朝出了个了不得的皇帝,他这人不光冷血无情,也丝毫不念及君臣情谊,三公今日上任,明日罢免的事也屡见不鲜,三公在他那一朝彻底沦为了闲职。” “听听,听听,看咱们公主多么博学,再瞧瞧你!” 司倩茹怒道:“我怎么了?” 梁周竖起大拇指,道:“我最敬佩你这样的人,惯会以德服人。” “呵呵呵呵,瞧,我们的梁大公子也是有人能辖制的。” “桂嬷嬷,您别上纲上线,我只是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让着她而已。” 李锦打趣道:“就算是想斗,你也打不过她,她师傅可是越女剑漫仙子。” “越女剑?那不是美人剑吗?就她?我就呵呵哒了。” “你敢看不起我师门的剑法?” “没有!弟那是极其佩服的。” 司倩茹不依不饶道:“我看你表情,哪里有半分的恭敬?分明是在嘲笑!” “我天生死人脸,你看我现在是瞪你吧,实际上是被你的美貌惊呆了。” “你?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我才不信。” “我也不信。” “呵呵,奴婢也不信。” 梁周无语,摊了摊手,道:“你们过分了啊,本来是一比一打平,现在是三打一,不公平啊。不过对于刚才的话,说真的,我也不信。” “你去死!” 司倩茹单手撑在车辕上,腰部发力,伸起一脚踢在梁周的身上,梁周不曾防备,一下子扑进了马车,将李锦扑倒在了车厢里。 李锦哎呀一声,桂嬷嬷赶紧叫道:“快停下,你这毛燥孩子,看把公主撞的!” 司倩茹一拉缰绳,将马车停住,伸手拉起帘子,将趴在那里装死的梁周拖出来,一把扔在地上,可摔在地上的梁周哼都没哼一声,就那么脸着地,看得司倩茹一愣。 “倩茹!你干什么?” 李锦的声音传出来,将司倩茹震醒,她赶紧跳下马车过来看时,才知道自己方才太过用力,踢到了梁周的伤口,他痛得昏了过去。 “我本以为你是借机占公主便宜呢,没想到你这么弱,就这么轻轻一下,就晕过去了?呵,你也是个爷们儿?” “还在那里说什么风凉话,梁周公子怎么样了?” “死不了,晕过去了。” 桂嬷嬷埋怨道:“你就不如这梁周,人家虽与你斗嘴,却从来不曾动手,哪像你?动不动就连打带削,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你这个,何况他一个文弱书生?” “嬷嬷!他这么说我,您还帮着他!” 李锦开口道:“桂嬷嬷先前已经教训了梁周一番,也一样偏袒你来着,可你出手太重了,他还有伤,你这一下岂不是让他伤上加伤?” “谁叫他嘴贱的!” “现在怎么办?人昏迷着,怎么带回去?” 司倩茹咧了咧嘴,道:“不管他就是了。” 李锦嗔怪道:“就会胡说,横在车辕板上,你路上照看些。” “这人来人往的,我……” “那你说怎么办?把马车腾给他,我与公主和你在外面喝西北风?” 司倩茹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屈服了,她将梁周放在马车上,让他的头扶在她的大腿上,红着脸,咬着牙,用鞭子狠狠的抽那两匹无辜的马,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公主府。 中午十分,梁周闻着香味儿起来的,睁眼一看,只见髻子拿着个香喷喷的鸡腿儿在他鼻子前晃来晃去。 “呀!” 李丽宁见梁周很无耻的将他手中的鸡腿儿咬在嘴里,本想逗逗他,谁想倒赔了个鸡腿儿。 “臭梁周,你还我鸡腿儿,我都还没吃呢!” 梁周一扭头,将李丽宁手中的鸡腿儿叼走,坐起身边吃边道:“你不知道睡觉的时候给人投食是件多么无耻的事吗?我若禁不住这诱惑,长胖了,怎么办?你赔我吗?” “啊?你胖就胖呗,大男人还怕胖吗?” 梁周舔了舔手指,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那猪,鸡,兔子,哪个不是挑肥的先杀掉?你若是吃的太胖啊,免不了要先挨上一刀。” 李丽宁惊叫一声,赶紧向外跑。 “别听他胡说,那些都是牲畜,咱们是人,怎好和那些比?” 梁周闻声从榻上探出头来,发现李锦正背对着他,坐在他屋子里的矮桌前。 “公主,您好歹尊重下我,我一个大男人,你总往我这里跑,真的好吗?” “瞧瞧,瞧瞧,梁周公子又开始调笑起公主来了,我就说他不是个消停的人物。” “咦?桂嬷嬷也在?” “还有我!” 梁周听了这声音脖子一缩,道:“哪路神仙有灵,快收了这妖孽吧!” 司倩茹哼了一声,道:“公主,你瞧他,你还怨我折腾他吗?他这是自找的!” 李锦忍俊不禁道:“你们还是少见面的好,正好午间你父亲差人来问,不如你先回家中陪陪他?” 司倩茹一扭身子,道:“不去!他就会和我娘一起唠叨我,烦死了。” 李锦叹了口气,道:“你不像我身有残疾,都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怎么能不让父母跟着着急。” 梁周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呦,被催婚啊,正常,习惯就好了。” “你闭嘴!” 司倩茹对着梁周举着拳头比划了一下,梁周撇了撇嘴,道:“有爹娘疼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不像我,九族之内只我一人儿,当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李锦道:“你的事情你自去思量,梁周既然醒了,那就干活去吧。” 梁周刚塞进嘴里一块糕点,闻言张嘴问道:“什么活?”可惜嘴里的糕点太多,一张嘴将糕点渣子喷的哪都是,看得司倩茹直接将一盘子的糕点都推到了他的身前。 梁周又拿起一块举了起来,对着司倩茹示意道:“谢谢啊。” 李锦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她没说什么,道:“早上才看过制盐作坊,不是要制盐吗?需要用到什么,我叫人给你准备。” 梁周双手在屁股上蹭了蹭,道:“黄卤和黑卤准备一些,在取一桶新鲜的豆浆来,找铁子来帮忙生火,达达里来煮盐。” 李锦道:“你倒是会使唤人,桂嬷嬷,你拿着我的名贴去少府,将一干所要用到的通通取回来,要快。” “歪歪歪,不是不挖少府墙脚的吗?” 李锦扭过头看向梁周,“不去少府,那你告诉我,什么地方能够这样快速的将你要的东西备齐?” “笨死,找个卖豆腐的作坊,给他些钱,他乐不得将东西给你。” 李锦奇道:“什么是豆腐?倩茹,你知道吗?” 司倩茹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梁周哈哈大笑道:“豆腐都没听过?别跟我说没吃过这东西,李婶婶没给你们做过吗?” 李锦与司倩茹一齐摇了摇头。 梁周一愣,不会是连豆腐都没有吧?“你们确定没吃过豆腐?” 李锦对着司倩茹道:“倩茹,你去问问李婶婶,看她知道吗?” 李丽宁一听要去厨房,立马从梁周的榻上爬了下来,道:“四儿,等等我,我也要去。” 司倩茹哼了一声,道:“髻子,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四儿!要叫四姐姐!” 李丽宁歪着头问道:“婶婶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 李锦道:“髻子,这是你四姐姐的乳名,她母亲自然叫得,你若叫了,岂不是没大没,乱了规矩?” 梁周没心没肺的笑道:“四儿,四儿?好好,髻子,叫得,叫得,名字起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吗?是不是啊,四儿?” 司倩茹双拳紧握,眉毛横挑,冷声道:“梁周贼子,拿命来!” 梁周快速闪身到李锦身后一蹲,急声道:“公主救我!” 第二十章:来自梁周的新吃食 男人迷惑行为之一,明知道会挨揍,却仍然嘴欠,梁周下午腿瘸了一条,骨头并没有断,而是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肉疼。 “俺就说四姑娘惹不得,你这胳膊腿儿的也想要照量照量,想娶婆娘想疯了?” 梁周拿着药酒在腿上搓着,道:“铁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个大嘴巴呢,你瞧瞧人家达达里,人家一声都不吭。” 达达里转过头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说好了铁子生火,我煮盐的吗,现在你瞧瞧我,和炭一个色了!” 梁周嘿嘿一笑,道:“你不会才要你做,这么重要的求生技能都不会,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公主的护卫?以为五大三粗能打几个喽啰就天下太平了?你想的太简单了。” 达达里将木柴填进去,起身走过来坐在梁周的身边,道:“俺们是粗人,能动刀子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操心,哪像你,一肚子花花肠子,就是这头上的虱子都要饿死了一堆。” 梁周身子一抖,道:“你有虱子?离我远点!” 达达里拍了他一巴掌,道:“俺就是做个比喻,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娘们唧唧的,谁送的?” 梁周转了转手上的瓷瓶,道:“奴奴送的,消肿止痛,你要来点儿吗?” 达达里歪了歪嘴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啥?这药还是你留着吧。” 达达里拍了拍屁股,又要去添柴,梁周赶紧道:“火儿煮,别填太多。” 梁周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将它揣在怀里,自言自语道:“他不问我都忘记了,凭什么老子干活,她们喝茶?还用的是奴奴送我的晨露,是可忍叔不可忍!铁子,铁子!” “啥事儿?” “去那边端壶茶来。” “你没看见俺忙着呢吗?自己去!” 梁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铁疙瘩的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勺子,道:“我要能去还要你去干啥?你瞧瞧她们,喝着我的上好金钱儿,用着我的上好的晨露,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看着就来气,你气不气?” 铁疙瘩挠了挠脑袋,道:“她们喝茶你气什么?” 梁周拍了拍手,道:“关键是她们用的都是我的东西啊。” “梁子,你没事儿吧?这里是公主府,连你都是公主的,还你的东西,切。” 梁周低头恶狠狠的道:“烧你的火!” “达达里说的对,再说那也不是酒,你急什么,要是想喝酒,晚上来我屋子,咱哥俩整一坛。” 梁周看了看铁疙瘩那浓密的毛发,身子一抖,跟你俩人一起喝酒?我没病吧?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天生干活的命,渴着吧!” 梁周将勺子扔下,双手背在身后,潇洒的留下了一道背影,可是这道背影一瘸一拐的,说不出的滑稽。 凉亭这边同样没闲着,空地上摆着一台石磨,崔子正卖力的磨豆子,顺着磨盘留出的豆汁正好落在一个大木盆中。 “这就是他说的豆浆?” 李婶婶舀出一碗来放在桌子上,司倩茹左右瞅了瞅,不解的问了出来。 “应该是了,这都是根据梁周说的,磨出来的就是他要的豆浆。” 李锦问道:“那他说的豆腐是怎么回事,婶婶知道吗?” 李婶婶为难道:“我也没见过这东西,以前连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李锦点点头,道:“看来还是要梁周为我们解惑了,桂嬷嬷,你看看他那边忙的怎么样了?” “不用看了,他过来了。” “倩茹,你……” “知道了,公主,我保证,只要他不嘴贱,我绝不揍他。” 李锦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也不好深说,只得作罢。 那边梁周走过来,看了看桶里的豆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煮一下放些蔗糖,唔,美味极了。” 蹲在一边玩耍的李丽宁听到什么美味,赶紧起身跑了过来,问道:“梁周哥哥,你方才说什么东西美味极了?” 梁周指了指木盆里的豆浆,道:“就是它喽。” 李丽宁望了望里面白白的豆汁,问道:“这个能喝?” “当然能喝了,而且这东西里面有丰富的蛋白质,营养健康,每日一杯,咦,等等!不要,雅蠛蝶啊!” 李丽宁的手捧了一点豆汁喝到嘴里,呸了一下,吐到了地上,道:“什么东西,这么难喝,梁周哥哥大坏蛋,你骗我!” 梁周一拍额头,道:“这还是个半成品,你就这么急着喝,好喝才怪了!去你皇姐那漱漱口,再吃点糕点,不要在这捣蛋!” 李丽宁撅了撅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忙,都没人陪我玩儿了。” 梁周蹲下身子,道:“髻子,梁周哥哥现在呢,要给你做好吃的东西,等做好了呢,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不好,现在陪我玩吧。” 梁周耐心的道:“那髻子要哥哥陪你玩也可以呀,那髻子就吃不到哥哥做的好吃的啦,你是想自己玩一会儿,回头有好吃的,还是要哥哥陪你玩儿,没有好吃的,自己选一个?” 李丽宁咯咯一笑,道:“我才不要选,我都要!” 梁周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贪心鬼,你都看见了,哥哥这腿都被你四姐姐打瘸了,还要被无情的压迫着做事,要是做不完呢,说不定命都没有了,那时候谁还能陪髻子玩耍呢,呜呜。” 梁周将两只手攥成拳头,放在眼前转了转,做出一副哭泣的动作,李丽宁上去一把拉住梁周的手,只见梁周撅着嘴巴在假哭,逗得李丽宁咯咯笑个不停,随即自己也竖起拳头在眼睛前转了转,口中呜呜有声。 梁周道:“不对不对,嘴巴要撅起来,你这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谁看不出来你是假装的?” 李丽宁将拳头放下,眉头一皱,嘴巴一撅,问道:“这样可以吗?” 梁周拍了拍手,道:“棒极了,要是有奥斯卡,髻子能拿个金人儿回来!” 李丽宁咯咯一笑,道:“那你忙吧,我自己玩儿去,别忘了答应我的好吃的哦。” 梁周比了个k的手势。 看着梁周在那里忙碌,李锦有心让春桃她们过去帮忙,可梁周没有叫人去帮,也不知这东西能不能让人瞧,若果真有什么秘密之类,过去了反而不美。 那边的铁疙瘩扔下勺子过来和梁周说了几句,梁周点了点头,拍了拍崔子的肩膀,随后跟着走了。 崔子擦了擦汗水,将木盆端起来拿到李锦的跟前放下,道:“公主,这边准备好了,梁周说要准备些蒸布。” “什么东西?” 李婶婶道:“是不是蒸笼里面垫着的那种?” 崔子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清楚,方才梁周还没说完,就被铁疙瘩拉走了。” 李婶婶想了想,道:“不如我去取些来,若不是再想别的法子。” 李锦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李婶婶了,崔子,你随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崔子答应一声,随着李婶婶走了。 那边梁周的卤水已经调试好了,过出来的盐略微粗糙,梁周摇了摇头,道:“看来需要上豆浆了。” “啥意思?豆浆是个啥?是不是酒?” 梁周鄙夷道:“就知道喝酒,回头我有空给你整点闷倒驴尝尝,让你体验一把醉生梦死的赶脚。” 达达里眼皮挑了挑,道:“就知道晃点俺老实人,信你才怪。” “得了,把这些粉末疙瘩都扔掉,一会儿等李婶婶将东西拿来,咱们再过滤一遍。” 李婶婶来得很及时,梁周只一转身便看到了蒸布,他道了声谢,拿着蒸布铺好,又叫达达里把豆汁取来倒了进去,直到蒸布上留下了一层灰褐色的晶体,梁周才嘱咐重新开始煮,想了想,对着李婶婶道:“还要劳烦婶婶再取些晶盐来。” “这却是为何?” 梁周道:“盐不同于别的东西,要想它快速结晶,需要加入一些已经结晶的渣盐,又叫母子渣,具体什么原理,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知道,就先预备下就行。” 达达里问道:“然后就完了?” 梁周道:“我的事情基本完了,你呢,就继续烧火吧,等到这一锅盐结晶了再叫我,我要去给髻子做甜豆浆喝。” 不理会身后的抱怨声,梁周拉着李婶婶去了厨房,豆浆还剩下许多,梁周留出半盆,准备做些老豆腐,其实做豆腐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将豆腐花凝成型,而这个关键,就是卤水,不提科学,卤水点豆腐这个词定是耳熟能详。 梁周将加了卤水的豆腐花放入蒸布围起的方块中,让它里面的水分流出去,随后就不管了,和李婶婶说,好了之后切成巴掌大的方块端上来。 梁周则在厨房用菜油滚了十几根油条,端着两碗豆浆向公主的寑殿而来。 此时已是深夜,忙碌了一天的梁周都没来得及吃上口饭,他一边叼着油条,一边走,等到了地方,伸手一推,含糊不清的道:“髻子,看哥哥给你拿什么好吃的来了?” 屋子里的声音突然一静,随即桂嬷嬷突然出来,拉住梁周道:“我的祖宗,怎么这么没规矩,公主的寑殿也敢闯!” 梁周咬下油条,放在托盘上,道:“我找髻子,不找长公主,不上这儿找,上哪找去?” “那也不成,一会儿再来,现在不方便。” “才几点?不是睡了吧?” “没有,你别瞎猜!” “没睡怕啥的,我给髻子送吃的,放下我就走,您别拦着我啊,要不你替我送去?” “让他进来!” 第二十一章:态度转变 “民梁周,问圣人安!” “起来吧。” 梁周怂了,他做梦都想不到日理万机的李智武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好死不死的被他撞在枪口上,大半夜跑到公主寑殿瞎胡闹,李智武没直接砍了他都是他幸运! 此时梁周正低着头看脚面儿,一声不敢吭。 “父皇,你们聊你们的,梁周哥哥给我送了好吃的,我先去尝尝!” 李丽宁鼻子耸动间,早就闻到了油条和豆浆的香味,这是梁周答应她的,她自然要笑纳了! 李智武呵呵一笑,道:“正好,朕也有些饿了,送上来给朕也尝尝。” “这!”梁周张了张嘴,抬头一看李智武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封建主义不好混啊,能少说话还是要少说的好,免得这头打了盹儿的老虎愤怒起来把他吃了! 桂嬷嬷把梁周送来的托盘拿了过来,费异过来,伸手将梁周咬过的那根油条拿了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眯,端起碗里的豆浆,倒在了边上的空碗里一些,一口就喝了进去。 “费总管,你别都喝了,这是梁周给我的!” 李丽宁见费异将一碗豆浆倒走了一半,心疼的不得了。 费异点了点头,桂嬷嬷将东西送了进去,随后又退了出来。 梁周站的位置比较偏,因此能够看见李智武手上的动作,他顺着屏风的缝隙看过去,李智武正在端着碗亲自给李锦喂豆浆,一勺一勺,动作极其轻柔,让梁周看得一呆。 李锦喝了两口便不喝了,不是不好喝,她想着髻子还没有吃,要是她给吃完了,对不起她的这个妹妹。 “父皇,女儿晚间吃的多了些,喝不下去了,给髻子吧。” 李智武哼了一声,道:“你喝你的,这子拿了两碗过来,这长长的东西,你也尝尝,父皇方才咬了一口,很好吃。” 李锦见李智武将油条送到她的嘴边,赶紧张口咬了一口,别说,这油条香甜豆浆鲜,当真是好吃。 十几根油条,两碗豆浆就这样被这父女三人分着吃了,梁周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心中悔恨,这东西自己先吃了再来送多好,现在可好,都喂了白眼儿狼了,这位陛下吃了他的东西还能念他的好不成? 髻子将最后一口油条塞在嘴里,油腻腻的手端着空碗,道:“我还要!” 李智武侧头说道:“听到没?” 梁周左右瞅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陛下是在叫我?” 李智武道:“东西是你拿过来的,朕不找你,找谁?” “可是?” 费异在侧面伸脚踢了踢梁周,道:“照样再准备下三份就是了,还不快去?” 梁周不敢再看李智武,只得扭头往外走,边走边嘀咕,“忙活了半天,我还没喝上一口,你们倒好,吧唧吧唧嘴,来个没吃够!我真是命不好,穿越的时候怎么没看看黄历呢!” 梁周回厨房又做了些豆浆油条出来,将压好的豆腐也切了一盘儿出来,在上面撒了些细盐和香葱段儿,刚要往外走,发现奴奴等在外面,他探头出来道:“奴奴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奴奴回过头来,见到梁周,脸上一红,道:“今日是我当值,方才公主吩咐我过来迎一迎你,怕东西太多,你拿不住。” “你等一下。”梁周进去将一份豆浆油条递给了奴奴,道:“也没什么东西,我送过去就行,你先回去,把这个吃了,全当夜宵了。” 奴奴扭了扭身子,伸手接了过来,道:“我若不去,怕是要挨责罚。” 梁周拍了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呢,你只管吃,吃好了再过来就是了,记得擦干净嘴啊。” 奴奴看着梁周走了,脸色更红了,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就蹲在回廊里,一口油条一口豆浆的吃了起来。 李锦哼了一声,李智武问道:“怎么了锦儿?” “没什么的。” 李智武将头挨在李锦的头边上,轻声问道:“是不是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了?” 李锦一撅嘴,道:“父皇怎么也学会取笑女儿了,是这梁周太过无耻,他,他……” “他怎么样?是不是偷偷和哪个丫头私会了?你若是真看到了,不妨警告他一番,若不知悔改,这丫头先打发出去,父皇将他带回去好好调教几天再给你送回来,如何?” 李锦晃了晃李智武的手臂,道:“不必,女儿自有办法制住他。” “不会还想着嫁给他呢吧?我和你说,你想都不要想,不要因为这样得到的光明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父皇宁肯养你一辈子,也不想你跟了他受委屈,明白吗?” “女儿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父皇是过来人,就怕你陷进去,无法自拔啊,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锦岔开话题,道:“不提这个,女儿和您说的制盐的事,父皇觉得如何?” 李智武想了想道:“用豆浆提纯盐色,以前真的没人想过,而且效果出奇的好,这样出来的盐不仅没有了苦涩的味道,而且颜色洁白,就是看着它,朕也舒服。” “那增开作坊的事?” 李智武叹了口气,道:“永业已经过了十九个年头,该分的利益都差不多了,这样贸然打破,实在是不智,待父皇回去想一想,拿个别的什么和你舅舅做个交换才好。” 李锦道:“女儿不懂政治,只知道如果毒盐石可以制盐,那我北周便不会再为了盐而苦恼,前日里梁周与我说笑,他说的一句话确实让女儿很有触动。” “哪一句?” “军无细盐太可笑。” “君无戏言有什么可笑的?朕说的哪一句话他觉得可笑?朕让他好好笑一笑!” “是北周军中无细盐!” 李智武一愣,随即低头沉思,良久过后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道:“锦儿说的对,对比起整个北周的利益,观音毋的个人利益确实微不足道,也罢,朕就将北蛮边界的贸易让给他做好了,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梁周将东西拿过来时,司倩茹出现在了门口,她正抱着剑,无聊的看着月色。 梁周走过去,“吃了没?我新做的,尝尝?” 司倩茹回头看了一眼梁周递过来的油条,接在手中咬了一口,“太油!” 梁周将豆浆递过去一碗,司倩茹喝了一口,“怪味儿太重!” 梁周将那一盘儿葱拌豆腐递给了她,道:“本来也没带你的,这是给陛下和两位公主的,上赶着不是买卖,挑这挑那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角!” 司倩茹一把夺过盘子,从托盘上取了个勺子,道:“知道难伺候你还要贱兮兮的过来伺候,我要你过来的吗?” “我!”懒得理你!梁周瞪了她一眼,走过去推开门,将东西送了进去,不一会儿,转身又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司倩茹将勺子里的豆腐送到嘴里,她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是梁周。 “听力不错嘛。”梁周走过来和她并排坐下,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豆腐送到了嘴里。 司倩茹问道:“你这个菜叫什么名字?还挺好吃。” 梁周道:“关于这个菜,其实是有个关于我的故事。” “那别说了,你的故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瞧不起谁呢?不说就不说,这个菜叫做葱拌豆腐,和我的人一样,一清二白。” “你清白?我都笑了,你告诉我,这一清我看到了,白不是只有这个豆腐吗?那一白是什么?” 梁周眼珠子一转,道:“那一白,是说你的手很白。” 司倩茹手中的动作一顿,道:“这是事实,不需要夸大。” 梁周又挖了口豆腐吃掉,司倩茹转头盯着梁周看。 梁周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司倩茹平静的道:“你吃了我的豆腐,还用我的勺子吃的。” 梁周顿时咳嗽出声,道:“你不要乱讲话!我哪有吃你豆腐,再说我就是吃了你的豆腐,你吃回来就是了!” “你还有?藏在哪了?” “歪歪,没有了,不要乱摸啊!” 司倩茹一把抢过梁周手中的勺子,转身走了。 梁周一愣,四姑娘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司倩茹回了偏室,奴奴正坐在矮榻上摆弄针线,看着司倩茹手中拿着的豆腐,表情一愣,嘴巴一撇,自思道:“原来这菜是专门给四姑娘的,梁公子怎么到处留情,当真是害人不浅!” 司倩茹跪坐在矮桌边,对着这一盘吃的差不多的豆腐发呆,手中把玩着勺子,这个勺子,似乎是,梁周用过的。 司倩茹几口将剩余的豆腐吃掉,一盘一勺放在那,也不去洗,就那么看着。 奴奴将针线放在篮子里,走了过来,问道:“四姑娘是吃好了吗?奴婢收拾了去。” 司倩茹十分紧张的将盘子和勺子护住,随即感觉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些,道:“不必了,我一会儿自己送去,你忙吧。” 奴奴看着司倩茹跑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盘儿菜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而且你都吃完了,我又不能抢你的,真是的。 司倩茹乘着夜色走的,她没有在公主府停留,而是回了自己的家,好在陛下在太平公主府,各园子都还亮着灯,没有落锁。 梁周送上来的豆浆油条基本上都进了髻子的肚子中,吃多了后自然很难受,李智武说要带她去遛一遛,消消食,李锦将他二人送出去后便回了寑殿。 桂嬷嬷替公主铺好了床榻,道:“公主,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 李锦点了点头,躺在了榻上道:“嬷嬷也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奴奴看着就行了。” 桂嬷嬷笑笑道:“我打发那丫头在偏房睡下了,还是奴婢守着的好,她们夜里睡的沉,公主又体念她们,夜里有什么事儿也不肯叫醒她们,这哪行呢。” “好好,那嬷嬷还在榻上歇着,总行了吧?” “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就是吃这口饭的,公主若不用人伺候,奴婢岂不是要回家种地去?” 李锦笑笑,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哪能那般无情呢。” “睡吧,奴婢就是耍嘴说笑的。” 李锦躺着,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又想起梁周和司倩茹共用一个勺子的事情了,按理说梁周这样冒失的行为,倩茹该痛揍他一顿的,可事实恰恰相反,倩茹居然就这么走了! 第二十二章:伤别离 “嘤嘤,你去将梁周放在床头的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拿过来,不要让他发现,还有一对儿玉龙双珠。” 昨晚李锦无心睡眠,因此她看得真切,原来她不是在做梦,而是梁周还没睡,在偷偷的捣鼓东西,李锦看得真切,早上梁周出门上街闲逛的功夫,李锦要嘤嘤去“偷”梁周的东西去了。 嘤嘤动作很快,她将盒子放在李锦的面前时,李锦吩咐她做事都不到一刻钟。 “你可认字?” “公主,属下不识字。” 李锦点了点头,道:“好,你退下吧。” 嘤嘤答应了一声,一闪身,人不知躲在了什么地方去了。 “桂嬷嬷,你在吗?” “在!奴婢这就来!”寑殿外响起桂嬷嬷高声的回应。 不一会儿,桂嬷嬷走了进来,看她身前隐约还有水迹,定是又在浆洗衣衫了,之前在外面,李锦穿的很随意,如今回了公主府,李锦不论是在家中待着,还是出门,都要着装得体,若是不成样子,路过巢姑居的时候便会看到坐在门前,手拿着戒尺的刘嬷嬷。 很遗憾,轻一些的怼你两句,重一些要挨几记戒尺的,李锦时候之所以喜欢往先皇后的宫里跑,就是因为刘嬷嬷这也管那么管的,不像皇后宫中那般自由自在。 如今公主虽然长大了,可刘嬷嬷仍然气场十足,每次经过巢姑居门口的时候桂嬷嬷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位刘嬷嬷又眼尖瞧出些毛病来。 “公主有什么事吩咐?” “嬷嬷,你去文华苑,帮我把月儿叫来,我有事找她。” 桂嬷嬷答应一声,道:“这时候该去书楼找她吧?不是奴婢多嘴,杜月儿到底是咱们府上的丫头,这愣是让公主养成了大家族中的千金姐,一不做活,二不伺候主子,月钱还比别人的多,到刘嬷嬷那告她黑状的海了去了,公主您就不怕下人们议论您偏心吗?” 李锦一笑,道:“说到底她们是嫉妒心作祟,现在我用到她了,让她过来给我认些字,嬷嬷替我放出话去,谁要是也能在一方面特别的优秀,替我分忧,我一样给她这般待遇。” 桂嬷嬷拍了拍大腿,道:“只这时候能瞧清楚她们的嘴脸,待会儿我挨个问去,看她们认不认识字,斗大个字不识一个,还总想着多拿些例钱,好事儿都让她们得了去,还不反了天去?” “好啦,也不要太刺激她们,总归让她们明白这道理就是,我要的是和和气气,整个府里天天乌烟瘴气的,我看着也心烦。” “行,公主您歇着,奴婢这就去叫月儿来,门外今日是三七儿当值,有事公主就叫她。” 李锦道:“不是说了不要叫芍药园的两位过来了吗?让她们专心伺弄师傅的药园子,师傅即使不在,也不该有半分懈怠。” “那我再去叫别人来换她们?” “路过巢姑居,让刘嬷嬷也过来我这里,我和她说。” 桂嬷嬷答应了声,匆匆离开了。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寑殿只有李锦一个人,她站在门口轻咳一声,道:“公主叫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李锦抿嘴一笑,道:“嬷嬷到我身边来,一个府里住着,怎么反而越发生分起来了。” 刘嬷嬷走了过来,道:“娘娘前两日派人过来训斥,说奴婢做的过了,又有陛下的旨意,叫奴婢少管闲事。” 李锦一愣,道:“我不曾说过,这话如何传到了宫里?” 刘嬷嬷道:“公主不必惊讶,这公主府呀,看似平静,实际上复杂着呢,奴婢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做不了几年了,心气儿一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不如提早出府,过两天安生日子来的好。” 李锦心下一紧,道:“嬷嬷,您这是什么话,锦儿就是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我,罚我就是了,我没有不依的,干嘛要走?” “不是奴婢要走,实在是心力不足,难堪重任啊。” 李锦苦笑一声,道:“别人若离开,我不恼,只当我这府里留不住人,挡了别人的路,嬷嬷自看着我长大,与我亲如一家,如何就舍得我,这么就走了?” “千里搭凉棚,没不散的宴席,奴婢老了,总要给年轻人多些历练的机会。” “锦儿不许你走!偌大这公主府,就只有您是我李锦的亲人,你若是走了,这冰冷的府里,我如何待的下去?嬷嬷便是要养老,也该在我身边安享晚年,锦儿舍不得你,离不开你。” 刘嬷嬷脸上微微有些动容,道:“终归是晚了一步,奴婢前两日已经回了娘娘,要回老家的,娘娘也首肯了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有瞒着,娘娘说要安排心腹之人过来接替奴婢,人还在江西,还没到罢了。奴婢想着遇到公主再说起这话,这不是公主就找了奴婢了。” 李锦心中一苦,脸上带泪,道:“别人是她的心腹,却与我无干,自从我离开长安后,一直是将公主府交给嬷嬷打理的,我信任嬷嬷,一应事物皆由嬷嬷做主,嬷嬷不该因为外人说了两句闲话,就要和锦儿闹情绪,我不依!” “常言道:君无戏言。就是后宫的娘娘说话那也没一句是戏言,奴婢已经请辞,公主若念着旧日的恩情,便不要再为难奴婢,让奴婢放心的走。” 李锦哭着道:“自来就会欺负我这个眼瞎的,我的鼠妈妈他们要了去,就再不肯还回来了,再还回来时,鼠妈妈都死了。我的太子哥哥他们也要了去,再没还回来,跟着一杯毒酒下去,什么都没了。 如今你也要走,我身边便是什么好的都要被要去,连你也嫌恶我了,不肯留下了,走吧,都走,反正我也是没人疼爱的孩子,哪能真个强求什么,最后落不得半分好处,连同情面也从里面扯到了外面。情分什么的,就如同这一面镜子,摔在了地上,如何又能重新粘起来!” 李锦将手中的琉璃镜一把摔在地上,趴在桌子上大声哭泣。 刘嬷嬷沉默不语,看着地上摔碎的镜子,慢慢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将碎了的琉璃捡了起来,从身上拿出一方手帕,将碎片包裹了起来。 “我的祖宗,怎么又哭了!外面雨下得太急了!这又是怎么了!” “谁让你进来的,快快出去!” 桂嬷嬷的脚步一顿,她张大了嘴巴,她从未见过长公主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生怕说的重了,会伤了她的体面,如今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哭得伤心极了,连同说话都重了几分。 桂嬷嬷低头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身后的杜月儿问道:“嬷嬷,怎么不进去?方才好像听到公主的声音了,她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桂嬷嬷心里正烦着,道:“莫要打听,我现在这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没个头绪。” 二人等在外面片刻,刘嬷嬷双眼通红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桂嬷嬷和杜月儿,道:“做奴婢的,最主要便是这本分二字,莫要仗着公主的宠爱便失了分寸,你说是吗,桂嬷嬷?” 桂嬷嬷低着头道:“刘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孟浪了。” 刘嬷嬷又转头看了看杜月儿,道:“读书识字终归是好的,但也别忘记了本分,去吧,好好照顾公主。” 杜月儿把头一低,不敢回嘴。 刘嬷嬷走后,李锦愤怒的将整个寑殿凡是她手能碰得到的,都砸了个便。 桂嬷嬷站在门外,一会儿心疼一下,怕公主伤着自己,一会儿又心疼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这都是上好的瓷器,说摔就都给摔了。 好在李锦的体力有限,只砸了几件,便坐在地上哭,哭一会儿累了,竟然歪在那里睡着了! 桂嬷嬷扶着李锦到榻上歇息,替李锦换眼纱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不光有血水流出,跟着还有些粘稠的脓水流了出来。 桂嬷嬷仔细的替李锦擦拭好,又换了干净的眼纱,心里不免有些急躁,公羊神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看着公主的眼疾一天比一天严重了,唉! 杜月儿和桂嬷嬷开始收拾寑殿里被打碎的东西,这一收拾便是一个时辰,梁周都已经回来了,李锦却还没醒。 “这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一天,公主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桂嬷嬷撇了他一眼,道:“哪里是病了?公主是累了。” 梁周道:“你老眼昏花是怎么着?你看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不是病了是什么?你们府上不是有个常驻的太医吗?赶紧叫过来给公主看看。” 梁周这么一说,桂嬷嬷才注意到公主脸上细微的变化,一直忙着拾掇,居然忘了看公主的脸色好不好,真是该死! “梁周,你去前厅厢房请胡太医过来,我们还要继续收拾一下。” “哇,不是吧?被打劫了?” “快去,少贫嘴!” 梁周耸了耸肩,转身去找胡太医去了。 胡太医来的很快,不快不行啊,梁周居然请了达达里和铁疙瘩这两个莽汉将他架了过来! 胡太医摸了摸胡子,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看得梁周烦躁不堪,道:“我说您这都什么毛病?点头摇头的,公主到底怎么样啊?你这半天不说话,难道要我看你表情自己猜吗?” 桂嬷嬷道:“鬼扯些什么?不要打扰胡太医为公主切脉。” 胡太医将手收了回来,道:“此乃心力受损之症,好在郁结不深,老夫上次开的补药再吃上几济,兴许管用。” 梁周一听怒了,道:“你这庸医!心力受损吃补药?上次是什么?哦,对,食欲不振,食欲不振你该开些恢复食欲,强健脾胃的药,干什么都补补补的,倒是真的好,吃不出毛病来,你这么看病,怎么混上太医的?不是敌对势力派来故意害公主的吧?” 第二十三章:暴露 胡太医一吹胡子,道:“娃娃敢质疑老夫的医术?老夫可是神医公羊洪的入室弟子!” “公羊红?你咋不夕阳红呢!还公羊!” 桂嬷嬷拉住梁周道:“不要乱讲,公羊神医是公主的师傅,胡太医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公羊神医的入室弟子。” “虾米?咋回事儿?” “当初长公主年幼时曾经在宫中走失过,幸亏遇到了山上修行的公羊洪,他不光收留了找不到家的公主,还发现了公主的眼疾,并且一直在为公主寻找治疗眼疾的办法。后来公主被陛下找到,一并请公羊洪做御医,公羊神医心忧公主的病,主动推辞了,把他唯一的学生胡京生推荐给了陛下,就是他了。他为公主瞧病也有十五六年了。” 梁周眼睛一瞪,“这么牛,方才是我的错,胡太医,子错了!不过公主这病,您一味的用补药是个什么道理?” 胡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哼了一声,好似在说,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 其实他想多了,就算是厉害,那也是他师傅公羊洪厉害,和他没什么关系,这老头胡子都花白了,梁周甚至怀疑这大爷是不是都七老八十了? “公主的身体无碍,老夫给她配的并非寻常的补药,而是明目清心汤,这一味药是师傅多年来研究的成果,虽不能治疗公主的眼疾,却能够稳定公主的病症。唉,老夫发现最近公主的情况有些不乐观,好似比之前更严重了些,也不知是何缘故,只得等师傅回来了,才能明白根由。” “我瞧!还是个庸医!方子都是用师傅的,毫无建树,我上我也行!”梁周心里郁闷的吐血,可这好歹和公主师出同门,不好一味苛责,只得道:“您这岁数了,还能替公主的身体着想,子佩服,但不知公主何时能够醒来?” 胡太医呵呵一笑道:“待我扎一针,便可醒来。” 胡太医从他的布袋子中取出金针来,真的是金针,一拿出来都有些晃眼! 梁周撇了撇嘴,这大爷不是来搞笑的吧,等等!这针也太粗了吧! “桥豆麻袋!” “什么麻袋?”胡太医拿针的手一顿,转身看向梁周。 梁周讪笑道:“那个,胡太医,这针?” 胡太医看向手里的针,道:“这针怎么了?” “是不是太粗了些?” “笨蛋,不要插嘴,这是采血针,不是针灸用得银针!” 桂嬷嬷摇了摇头,梁周这子总是会搞怪,好在他是真心关心公主的,若不然,十个梁周也要被拖出去打死。 胡太医哼哼两声,道:“将公主翻过来。” 桂嬷嬷走上前去帮忙,让李锦趴在榻上放平,又细心的将头扳在一边,免得影响公主呼吸。 胡太医顺着公主的脊骨向下摸去,猛的将针扎进去半指节深,看得梁周身子一抖,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谋杀,大爷您这有科学依据吗?不是乱搞的吧? 胡太医等了片刻,将金针取了出来,榻上的李锦闷哼一声,呻吟出声。 “呀呵?大爷您这医术可以啊?冒昧问一句,您今年高寿?” 胡太医呵呵一笑道:“老夫还很年轻,今年刚逾古稀。” 梁周一愣,掰着手指查道:“四十而立,五十而不惑,六十耳顺,七十古稀,不是吧?七十岁还年轻?你哪来的自信?” “师傅今年一百零二岁,依然如四十岁壮汉一样健步如飞,胡太医才七十,自然算得上年轻。” 李锦醒了过来,看到梁周后心中一慌,故作镇定的将话题引到养生这一话题上来。 果然,梁周好奇的和胡太医请教起了延年益寿的秘诀。 “月儿过来了吗?桂嬷嬷,让梁周和胡太医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桂嬷嬷听了,请了胡太医到隔壁偏房侯茶,梁周也跟着过去了,看样子他很想知道这秘诀是什么。 杜月儿走到李锦的榻前,轻声问道:“公主,您找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李锦从枕头的侧面取出一个盒子,这是从梁周屋子里取出来的,“你快些将这里面的东西抄录一份出来,胡太医那边拖不得多久。” 杜月儿一愣,这莫非是从梁周公子那里偷来的?当下杜月儿打开锦盒后,里面有一方素帕折叠着放着,杜月儿将素帕取出,底下放着一张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写到:良人如斯,我如细君,再续前缘,思君念君。 杜月儿展开纸笔,添满了墨,挥笔写下这十六个字,放下笔,展开了素帕,里面仍然有几张字条。逐一展开后,第一张上面写着:白马寺玉龙双珠,疑与长公主有关,九嵕山皇陵之中无名公主墓,盗墓贼! 下一张写着:玉龙双珠,传闻是过去佛与未来佛的舍利所化,一能看破过去,二能预知未来,九嵕山发现双珠奇特之处,一枚可照亮整个墓室,另一枚并不在一处,具体出处不详。 曾听法明大师言道:玉龙双珠本是有灵性之物,可自行择主,如今双珠出世,必有一段血雨腥风。 杜月儿仔细看向后面的字迹,好似缺少什么一般,字也不成字,只有一部分,转头问道:“公主,后面这不成字的东西,也要抄录吗?” “照抄!” 杜月儿依言,按着梁周所写,全部誊了一遍,展开第三张时,却是一张地图,图很简陋,只有这一条洛水清晰可见,下面有两个圆圈,写着九嵕山。 最后一张是玉龙双珠的图样,杜月儿眼睛一转,将图样画的偏差了几分,又随手藏了一份地图和玉龙双珠的图样在身上。 李锦躺在榻上,眼睛里却看得明亮,杜月儿的一举一动都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只觉心口一疼,本不想怀疑杜月儿,可如今她的举动确实很反常,当下留了心思。 杜月儿将那素帕翻来覆去的观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仔细摸了摸这料子,是街面上非常常见的一方素帕,不由皱了皱眉,有心将它拿走,又怕惊动了人,索性将这素帕又放了回去,等日后再伺机偷出来就是了。 桂嬷嬷走了进来,道:“公主,梁周在外边问您好些了吗?他有事情要和你说。” 李锦坐起了身子,道:“桂嬷嬷,你先拖住他,月儿还要一会儿。” 杜月儿闻言道:“公主,已经好了。” 李锦点了点头,道:“东西都给我,你先下去吧。” 杜月儿应了一声,将东西递给了李锦,转身退了出去。 李锦叫了嘤嘤出来,拿着那张杜月儿抄的东西说道:“你来对比一下,她抄录的对不对,仔细观看,有什么不对的,告诉我。” 嘤嘤应了一声,拿出字条反复比对了一番,将东西又放回了锦盒,道:“公主,抄的一模一样。” “你确定?” “属下确定。” 李锦道:“你现在就将锦盒还回去,对了,这一对儿玉龙双珠也送回去,一定要放在原处,不可让他看出破绽来。” “是。” 嘤嘤回来后,李锦的心才算放下来,唤了桂嬷嬷进来,请梁周进来说话。 梁周进来后贼兮兮的道:“劳烦桂嬷嬷在门口守着,我有些私密话要和公主说。” “可以。” “不行!” “公主!怎么能让他单独和您相处呢,您忘了上回他……” 李锦抢言道:“我自有分寸,且去外面守着,不许告诉任何人。” 梁周笑呵呵的走过来坐在垫子上,靠在矮桌上刚要说话,便听李锦说道:“你也退下。” 梁周道:“我找你有事,就不用退下了吧?” 李锦道:“没说你,是说她。” “她?”梁周左右看了看,没人啊? “不必看了,她走了,你坐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梁周一愣,今天怎么了?这么主动? 梁周走过去,将李锦扶起来,把靠背给她垫好,道:“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这样,你先说,找我什么事儿,你说完了我再说。” “不要,还是你先说。” 梁周呵呵一笑,道:“得,那先说我的,其实都一样,你先说我先说不都要说的?”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梁周组织了下语言,道:“这几天我想了个发财的点子,今天去踩了下点儿,我觉得可行,过来问问公主的意思。” “哦?还算你积极,之前提纯的细盐有功,昨日父皇过来时我已经为你请功了,鉴于你是我公主府下人的身份,这一份赏赐都给了公主府,一会儿我叫元宝领你去瞧瞧,有什么看上的直接取了去,但有一点,违禁的东西你不要拿出去。” 梁周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也没指望着你们老李家给我什么赏赐,全当义务帮忙了,不过我说的这个买卖一定要给我分红啊。” 李锦点了点头,道:“成,你说吧。” 梁周道:“我发现大臣们上朝的时间都非常早,大约五更天就已经出了门,都聚集在朱雀门外等候开启宫门,我想着在朱雀门外起个朝食摊位,专门供给这些大臣们上朝前先垫垫肚子。” 李锦皱了皱眉,道:“不可!公然经商是和政令作对,北周规定,皇族和一等勋爵不得经商,何况还是卖给大臣,这是什么?我北周皇帝都穷到要靠给臣子提供朝食换取银钱的地步了吗?” 梁周反驳道:“笑话,之前你们三位公主,现在连带着陛下也都算在内,和我梁某人合伙做生意,如今我想了个发财的道道,你却告诉我皇族不让经商?你耍我的吧?” 第第一层谜面 “你那个舅舅,观音毋,他不是还有家赌场的吗?他身为皇亲国戚,也算半个皇族吧?他怎么能经商?” “他执掌少府,就是为皇家经营内帑的生意,他不做生意,谁做?” 梁周道:“你去和陛下说啊,观音毋是外臣,难免会有别的心思,你不同啊,你是公主,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棉袄,你总不能是个漏风的吧?” “你让我接管少府?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衙门,舅舅都想扔出去,你可好,让我经管,嫌我活的还不够悲惨是吗?” 梁周急了,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少府是什么?那是皇商,不管是赚了赔了,都不用咱们负责,要是赚了,咱们也能吃些回扣,这些油水足的能让人走上犯罪!你别看你舅舅天天抱怨什么这个来少府挖墙脚,那个顺走这个的,这些毕竟都是钱儿。” 李锦撇撇嘴道:“这还是钱?你不知道整个皇家一年的开销有多大吧?少府据我所知,从来都是亏损的,你不要劝我,劝我我也不去说。” 梁周道:“他们都是猪,会做什么生意?你们皇家的店铺掌柜,放条狗在那经营,你看看这一年下来,该亏的还是亏,我不一样,我……” “我知道的。” “公主了解就好。” “你是条聪明的狗。” “我……公主,你这么唠嗑会没朋友的你知道吗?” “说说你那朝食铺子吧,少府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梁周撇撇嘴,道:“怎么?想也犯法吗?” “朝食铺子你打算做些什么营生?” “歪歪,不是不给经营吗?怎么突然又要说这个?” 李锦伸腿踢了梁周一脚,怒道:“我发现你这人嘴皮子当真利索,我拦着不让你经商吧,你就和我说少府的事,还要得个冠冕堂皇的身份,皇商也是商,你打算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吗?” 梁周眼皮子一跳,道:“你别吓我啊,我就想有一份体面又有钱途的事情做,再说经商有什么不好,北周都穷成什么样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穷吗?” “粮食不够吃呗,还能为什么。” 梁周一拍大腿,一惊一乍道:“错!不是粮食不够吃,是没人去开发它,这个市场就如同一个宝藏一样,你们守在门外怎么能吃的饱呢?一定要进去了,把宝藏拿出来,花掉它,买更多的东西,这才能过的好,满足感蹭蹭上升,都过上好日子了,消费能力自然提高了,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买我们的东西,这是一个良性循环,难道你就不动心吗?” “说的好听,你既然那么厉害,那就证明给我看,就先从这个朝食铺子开始。” “没问题,这样,先给点本钱。” 李锦一愣,道:“你要多少?” “不用多,一百贯足够了,顺便把奴奴和爱爱借给我,我了解过了,奴奴长于交际,爱爱长于做美食,有她们两个帮忙,准行!” 李锦沉吟片刻,道:“你和我说说这一百贯你都要做什么,能从少府支出的,一概从少府出。” 梁周一拍脑门儿,道:“您才是真的一毛不拔,算计到骨子里了,这样吧,我画几个图样,你找木匠给我做好了,在朱雀门外我指定的地方起个亭子,就算完活儿。” 李锦皱眉道:“这不合规矩,长安起任何建筑都要有批文,还在皇宫门外起,这就要到住建司报备,尚书右仆射管立勋为人勤勉,他若知晓了此事必定要在陛下面前弹劾我这个公主以权谋私,惯于钻营。届时被弹劾是,岂不是让满长安的功勋贵胄都笑话我?” 梁周叹道:“任何世道做什么都一样的艰难,就支个早餐铺子也要这么繁琐,你不如去请陛下赐个手令,准你在朱雀门外做生意就好了。” 李锦道:“此事不能和父皇说,若是说了,父皇必定会同意,如此事我一个公主都做不了,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嗯?”梁周侧过头来看向李锦,什么意思?这也怕被人笑话,那也怕被人笑话,你到底是能不能做?给个痛快话! “不是会被弹劾吗?” 李锦抿嘴一笑,道:“你不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留中不发吗?” 梁周一愣,随即拍手称赞道:“还是我家公主厉害,咱做咱的,随他们告状去,咱们又少不了半块肉,回头陛下把那堆奏折拿给你,你查一查都有谁,以后好给他穿鞋儿!” 李锦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阴险!” 梁周叹道:“身为公主的下属,鞋儿该穿还得穿那。” 李锦将身子侧到里面,扭头道:“事你去做,但有一点,奴奴和爱爱你只能要走一个,两个都让你要走了,碧莲居不是空了?” 梁周道:“那不是还有十来个丫头婆子的吗?如何就空了?” “反正不行!” “行吧,那我要奴奴,我的事儿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了,不是找我也有事说吗?” 李锦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从你到我身边开始我便知道你来的目的。” 梁周一笑,道:“我什么目的?不是公主您非要带我过来的吗?” 李锦道:“我这两月来仔细想了很久,才想通了些事情,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找玉龙双珠?” 梁周脸色微变,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李锦道:“这里只有我二人,你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从你入府到现在我也不曾拿你真个当下人使唤,就如同倩茹,桂嬷嬷这些人一般,都是我倚重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和我敞开心扉,说些实话。” “敞开心扉?实话?你想听什么?哦,对,我到公主府的目的,对,我是在找玉龙双珠,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锦从枕边摸出一张纸来,这是方才杜月儿抄录的那一份,想不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什么东西?” “我是个瞎眼的,你又不是看不见,自己拿去看一看。” 梁周接过李锦递过来的纸,疑惑的展开来看,只一眼便脸色通红的怒声道:“你们居然偷我的东西!还有人权吗?李锦!你过分了你知道吗?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锦咬了咬嘴唇,道:“你先坐下,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和我解释?你堂堂一个公主,杀个人不和玩一样轻松吗?干嘛这样对我!我真的是受够了你。” “够了!非要我把真相说出来吗?” 梁周一乐,道:“您说,我倒是想做个明白鬼,什么真相,说吧。” 李锦松开咬住的嘴唇,轻启朱唇道:“两月前我收到了法明大师的邀请,我本因着太子哥哥的死正和父皇怄气,但法明大师与我是忘年之交,我不好拒绝,便想着偷偷回来探望一番就走的。等我到了长安白马寺后,法明大师又旧事重提,要我舍了师傅的道家,入他佛门做个女菩萨。” 梁周冷笑道:“这倒是奇事一件,满寺的和尚,倒想起来收个女弟子,法明大师果然与众不同。” 李锦叹道:“其实这是一段陈年旧事,那时候我才三岁多一点,从皇宫里偷跑出来后遇到了师傅公羊洪,是他发现了我的眼疾,又换了无数种方法为我医治,可惜都没见效。” “后来法明大师说能治疗你的眼疾,但前提是你要做他佛门弟子?” 李锦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扯淡!”梁周撇了撇嘴。 “我虽说没相信法明大师的话,但父皇却念着他的情,给划了块土地,助法明大师建寺,并与法明大师谈论佛法三天之久,称赞法明大师佛法精湛,敕封白马寺为护国寺,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白马寺进香祈福。” “要是我就答应了,又没什么损失。” 李锦道:“入佛门需剃发修行,我北周以孝立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损毁?这岂不是大不孝的行为?” “我只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剃个头发算什么。” 李锦话语一滞,道:“我当时已经拜师公羊洪,做了女道士,更不可能投入佛门,做女菩萨!” 梁周又嘲讽道:“道士做得,尼姑就做得,三人行还必有我师呢!你这嫌佛爱道可不行啊,这属于严重偏科啊。” 李锦怒道:“是你在说还是我在说!” “说!你说,不说都不行,我还要听呢!” 梁周也怒了,走过去将李锦挤到里面,道:“里边去,我也累挺,躺着说。” “滚下去!这样没有规矩!” 梁周道:“我一个将死之人,难过是死,舒服也是死,站着是死,躺着也是死,不如舒舒服服躺着死,也省了你的事儿。” “怎么这么无赖呢你!” “第一天认识我?要说快说,不说我可不听了。” “那你……” “放心,欺负你之前我一定征求你的意见。” 李锦一愣,道:“这叫什么话?说话归说话,你要老实些。” 李锦的警告软弱无力,梁周只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两个人就这么一齐躺在榻上,中间隔着个靠背。 李锦悠悠的道:“不论你如何想,我既然做了女道士,自然不肯再入佛门,那是欺师灭祖的行为,我身为皇女,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给皇家抹黑。” “行,你们总有理由行了吧?人家好心给你治眼睛,要求又不过分,你可倒好,总想着要有回报,还不肯付出,怎么?你皇家都是强盗来着?什么便宜都要占得?” 第二十五章:公主府危机 “今年法明大师又旧事重提,我依然是拒绝的,可法明大师却说不要我剃发修行了,只要我拜一拜三世佛。” “然后呢?” “然后你就出现在了三世佛大殿中。” “这关我什么事儿?我当时昏迷着呢好不好?” 李锦转过身来,面对着梁周问道:“你当真昏迷着的吗?我在昏过去之前可是有摸到你手中拿着什么东西的,我猜想,那就是玉龙双珠吧?后来父皇说过,三世佛大殿里面如来佛主的眼睛丢失了,该是你拿去了吧?” 梁周来了兴趣,也侧过身来对着李锦,道:“那是你的猜测,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个穿越君,在一次考古之行中被盗墓贼打死了,醒来之后就遇见了你们。” 李锦撅了撅嘴,道:“下次哄人的时候一定要把故事说的生动一些,你在房间里藏着的东西我都拿过来看过,和我说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梁周平躺下来,将腿翘起来晃了晃,一脸轻松的道:“你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在试图探索一个男人的秘密时,会情不自禁的走入到他感情的禁区吗?你这样打听我的隐私,我是不是该认为,你是喜欢我的?” 李锦眉头一皱,一脚将梁周踹下了床榻,“臭美!” 梁周哎呦一声,他方才不曾防备,没想到长公主这么有力气,而且这一下直接蹬在了他的腰上。 梁周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又跳到榻上,伸手按住李锦的双腿,道:“我突然发现,你和四儿越来越像了。” “你放开啊,我们哪里像了?”李锦挥舞着手臂试图拍打梁周,梁周闭着眼睛向后躲,就是没有放开手。 李锦扑腾一阵,不由气苦,道:“你这无赖子,快些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梁周猛的放开双手,轻咳了两声,整了整衣衫,道:“公主殿下不可,生可是正经人。” “你!” 梁周贱兮兮的将脸凑过来,道:“公主,你说你喊人进来后,我这个台词怎么样?是不是坏坏滴?唔,我想想要不要再换一个。” “少在那鬼扯,我还在问你呢,这纸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你不是都看过了,还问我干嘛?” 李锦将纸扔在梁周脸上,道:“我要是看得见还需要问你?这公主府上下,连我信任的人都不可靠了,我都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了。” 梁周一愣,爬到榻上问道:“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今天病成这样,是因为府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李锦叹道:“刘嬷嬷要走了,这偌大的公主府不知道谁才是值得我信任的。” 梁周指了指自己道:“我啊,我值得信任,那话怎么说的?卿待我如心腹,我必结草衔环以报。” “去,我不需你这样那样的,你只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先说说你藏的是什么?” “你若想知道,你就要问我啊,你不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呢?” 李锦伸手拽住梁周,狠狠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将梁周咬得哇哇大叫,道:“李锦,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要你说就说,偏偏废话那么多,也不知别人烦是不烦!” “这个别人是谁?” “你管她是谁,快说!” 梁周将纸展开来,解释道:“这上面记录的是有关玉龙双珠的线索,我知道的这东西是从九嵕山出土的,而且我很明确的说,这东西原则上说是我的,也可以说是我带过来的,绝对不是法明那神棍说的什么三世佛的舍利,或者什么佛主的眼睛。” 李锦道:“那也不对,那日我拜过三世佛后,佛主的眼睛确实是不见了的,父皇也查阅过白马寺中的佛经典籍,确实有这样一段记载,说这两颗舍利是过去佛与未来佛留给佛主窥探前世因由,推演后世因果的慧眼。” 梁周耸了耸肩,道:“我只能说,这是凑巧。” “你枕头下的那一对儿是玉龙双珠吗?我总觉得,它不是,若是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找玉龙双珠?” 梁周笑笑,道:“那是在一个波斯商人那里换的一对儿猫眼儿翡翠,玉龙双珠至关重要,我不得不谨慎行事,这一对儿和真正的玉龙双珠非常像,又有我留下的假线索佐证,足以蒙混过关。” 李锦惊讶道:“你说我抄录的这一份是假的?” 梁周道:“你以为呢?而且这个玉龙双珠的图,显然画的不对,这一张地图也有缺失。” 李锦沉吟道:“玉龙双珠哪里画的不对?地图又有哪一处缺失?可是十分明显?” 梁周道:“你找的人非常的精明,而且丹青之术也算看得过去,只是在我这位行家面前卖弄,显然是有些班门弄斧了,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看上去没有破绽,却处处是破绽。” “你和我说说吧。” 梁周道:“你看不见,我讲给你听一听吧,我的那一对儿玉龙双珠虽然是赝品,却与真品十分相似,一只外环绕里成晕,琥珀色,一只里环绕外成洗,墨绿色,这一对儿颜色截然不同,却色中各带彼此,绿中带黄,黄中有绿,若不仔细分辨,很容易以为这一对儿是一样的。” 李锦皱眉,杜月儿的墨迹是全黑色,透过梁周的视角看去,这不过是两支一模一样的珠子,丝毫看不出不同来,而根据梁周的说法,玉龙双珠存在着细微的差别,关键的点就在于光晕的颜色环绕,是绿色咬黄色,还是黄色咬绿色,而且两种光晕散发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唉,若是看过真正的玉龙双珠就好了。”李锦心下叹息,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看不见东西呢。 梁周那边接口说道:“而这一张地图就更是可笑了,上面居然只标明了洛水分界,下面写着九嵕山。” 李锦问道:“不对吗?” 梁周道:“少了经纬度坐标啊!九嵕山那么大,难道要将整个山挖空吗?” “九嵕山?洛水附近,我怎么觉得这里离皇陵很近呢?” 梁周声嘀咕道:“本来就是皇陵。” “你说什么?” “没什么,现在我将我的秘密已经告诉你了,找玉龙双珠是我的主要目的,这东西不光价值连城,而且还隐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 “什么秘密?” “我能不能回家。” “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三世佛大殿的,不许走!” 梁周一愣,随即莞尔,道:“那真的不怪我,这件事情你就当做是个意外,别再追究了,好吗?” 李锦听着梁周温声细语的恳求,一时心中有些不忍,道:“你只告诉我,是不是法明大师故意这么做的?” 梁周道:“凡事不要把人想的太坏,也许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主要目的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苛责于他呢?” 李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看来你是知道内情的,把你送到白马寺出家做个和尚,也不错。” 梁周眼皮子一跳,道:“怎么玩的好好的就往眼睛里扬沙子呢?咱们说好的彼此敞开心扉的,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没什么可信任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咱们不如精诚合作,一起创造美好的明天?” 李锦呸了一口,道:“谁和你有美好的明天?现下有件事你替我想想。” 梁周问道:“是个什么事?公事私事?” 李锦一呆,道:“什么公事私事?我找你哪里有公事?” 梁周将靠枕替李锦垫上,和她面对面坐着,道:“既然是私事,你说说我听听,全当解个闷子。” “去,正经些。”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李锦道:“整日里没个正型,想让你正经些实在太难了。我同你说,刘嬷嬷过几日要回老家养老,我……” “真的?太好了,这老太太总算是走了,她再折腾我两回,我骨头都得散架!” 李锦见梁周乐得手舞足蹈,心下不悦,道:“刘嬷嬷是我的至亲,她走了,谁还能真正的向着我?你好没良心!” “良心?我要那玩楞干嘛?再说了,人家岁数那么大了,总该享享齐人之福,你这么把着人家,说好听的是舍不得,说不好听的那叫自私,懂吗?” “你!”李锦抓住梁周将他推倒在榻上,用力的捶打着,一边捶一边道:“我心疼的要死要活的,偏偏你这个没良心的过来打趣我,刘嬷嬷打你打的轻了,日后怕再也打不到你,我先替她捶你几十拳!” 梁周任由李锦捶打,待她打的累了,抓住她的双手道:“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浪漫的?还会拳拳捶胸口了,撒娇就撒娇,找什么借口?” “你去死!”李锦抽出手一巴掌打在了梁周的脸颊上,顿时两人都愣住了。 李锦紧张的用双手抚摸梁周的脸,问道:“有没有打疼?你怎么也不躲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周再次抓住李锦的双手,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问问你打的舒不舒服,解不解气?被公主打,那是我的荣幸,你若不解气,我将这边儿的脸也凑过来,你好歹给我打个对称,若不然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李锦将手抽了回来,退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放着你的情话对别人去说吧,我听不来这些,我想和你说的是,刘嬷嬷一走,我府中事物肯定就乱了,母后指派过来的,我又不信她,你替我想想,该如何治理这一府的事情?” “就这?” 李锦皱眉道:“你不要当儿戏,公主府的规矩不能乱,哪怕是表面恭顺,能过得去我也应得。” 梁周神秘一笑,道:“只管交给我,我搞不定她们,你就搞定我。” 第二十六章:贱人梁周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这天早晨梁周刚刚起来,便看到院子中奴奴在煮茶,走过来美美的品了一口,道:“奴奴姐姐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奴奴将茶杯夺了过来,又清洗了一遍,道:“冒冒失失的,这杯子还未清洗过,怎么就先喝上了?” 梁周摆了摆手,接过奴奴递过来的茶杯又喝了一口,道:“没事儿,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你就臭贫吧,之前我服侍公主时,公主和我说,你把我要去做什么朝食铺子,这等脏活累活你倒是想起了我来,怎么就不选别人去?” 梁周挑眉道:“放着好事儿给你,你倒是满肚子牢骚,你在这公主府里做到死也是个被人使唤的丫头婆子,我给你寻这么好的营生,怎么说就坑了你?你若嫌累,我回头找公主说,原本还提了爱爱的,公主非不同意,那不如就给了爱爱。” 奴奴一听这里面还有什么好事是她没发觉的,赶紧走过来靠在梁周的身边,用手推了推他,道:“这到底有个什么好处,你就明说了吧,也免得我疑神疑鬼,便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也不知道是你的情分。” 梁周一愣,看着奴奴死命往他身上贴,一时倒有些心猿意马来,不过想到奴奴的身份,瞬间又冷静了下来,道:“干嘛干嘛?我可是正经人,这么拽来扯去的。” 奴奴一推梁周,哼了一声,这该死的梁周,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烂木头! 梁周重新坐好,道:“光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不如我们回屋子里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奴奴风情万种的撇了他一眼,道:“这什么话都叫你说了,说自己是个正经的人儿,好似我就不是那正经的姑娘似的,如今又拿这下流的话过来鬼扯,你当我是什么?放着让你这般作践!” “怎么还生气了呢?好好好,我不对,我失态了,作为赔礼,我和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与此同时,养福殿里的李锦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吓得宫女太监们齐齐跪在了地上。 “桂嬷嬷,我们回去!” 桂嬷嬷一听,赶紧拦住,道:“公主,皇后娘娘那边还没召见,您这就走了,岂不是弗了皇后的面皮?这要是传出去,皇后娘娘该如何统管后宫?” 李锦道:“她既是不想管这一摊子事儿,上我这里要什么规矩?” “即便是没有规矩,孝道都不想着守了吗?” “皇后娘娘金安!” 李锦一愣,听见是杨皇后过来了,赶紧福了一礼,道:“女儿李锦,问母后安。” “起来吧,你们都下去。” 一众宫女太监呼呼啦啦全都退了出去。 杨皇后看了看桂嬷嬷,道:“没听见我说的话?” 桂嬷嬷赶忙道:“奴婢不敢,这就下去。” 养福殿内只剩下杨皇后,李锦,以及杨皇后带过来的一位嬷嬷。 三人坐下后,杨皇后道:“刘嬷嬷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母后自有打算,现下你府中掌事空缺,我叫了孙嬷嬷过来接替刘嬷嬷,这也是母后娘家的老人儿了,必定能照顾的你周全。” 李锦低着头道:“母亲做主便是。” “你不愿意?” 李锦道:“愿不愿意也成了定局,别个公主建府之后都独立行权,怎么到了我这里,便没有了半分的主见?” 杨皇后凝眉问道:“是哪个在你面前饶舌了?这样的奴才都该拉出去杖毙了!” “是女儿的意思,不干别人的事。” 杨皇后道:“若说是你任性胡为,我便再和你说一说,你不比别人,自便目盲,母后只想着让你少担些龌龊,眼盲总好过心盲,一朝看错了人,被人利用,如何不让母后担心?身边若没个妥帖的人照应,早晚要出大祸端!” 李锦叹道:“终归是我一府的事,怎么会扯上别人?” 杨皇后道:“母后都是为了你好,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毕竟姓李,身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之中,若不心仔细,终会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谁会害我一个瞎了眼的公主?” 杨皇后道:“你那府中若没有龌龊,我如何会放刘嬷嬷走?好孩子,这本就不是你该用心的地方,母后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其它的事情,母后都会为你打算好。” 李锦叹息一声道:“女儿记得母亲之前和女儿说过,爱女,则为之计深远,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说不得还要嫁人,之前母亲说的,为何与现在的做法完全不同?女儿不明白。” “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母后如今贵为皇后,也依然有很多的不得已,母后深怕保护不了你,才处处心,表面上不争不抢,任由她们兴风作浪,实际上你要懂得一个道理,下面的人争得厉害,你才安全,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她们就该合起伙来谋算你了。” 李锦不知是怎么从养福殿出来的,跟着的还有桂嬷嬷和孙嬷嬷,坐上马车时,杨皇后的话犹言在耳,“只有下面的人争得厉害,你才安全,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她们就该合起伙来谋算你了!” 李锦叹了口气,桂嬷嬷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从娘娘那里回来一直情绪不高。” 李锦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天寒了起来。” 桂嬷嬷道:“天已入秋,长安虽说还算暖和,但也该多加一层衣才是,倒是奴婢疏忽了。” 李锦拍了拍桂嬷嬷的手,道:“这怎么能怪你。” 不提李锦回府,梁周和奴奴打得火热,浑然忘记了规矩,此时爱爱过来寻时,入目时羞臊道:“不知羞的东西,还在这里鬼混,公主都回来了,也不看看时候!” 奴奴赶紧从梁周的怀里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道:“就来,你先帮我支应着。” 爱爱道:“若不是看在我们姐妹情分,定要告到刘嬷嬷那里!” 梁周对着爱爱摆了摆手,道:“爱爱姐姐你也来,你就是去告状,也找不到刘嬷嬷人,昨儿我和公主刚刚将人送走,今儿公主就被皇后娘娘召进宫里去了,想必是那位新来的嬷嬷马上就到,爱爱姐姐这时候去告状,不太好吧?” 爱爱白了一眼梁周,道:“就知道你的鬼主意多,专挑这空子勾搭我们姐妹,你若是真想着收我们入门也还罢了,偏偏是个风流种子,到处里撒种子,今儿惹得宜春阁的娘们儿过我们院子里撒泼,明儿又叫振扶院的春桃丫头过来挑理,这一府七个园子,让你勾搭了个遍,心你哪天后园里起了火,这些个娘子都来找你的晦气!” 梁周吹了吹头发,道:“爱爱姐姐若也爱我,不妨加入进来,梁某人胸怀宽广,再来几个也容得下。” 爱爱撇了撇嘴,道:“你就死命吹吧,公主回来了,看她拾掇你不?” 梁周一怒道:“你要到公主那里告我黑状可不行!我平日里怎么对待姐姐,姐姐也是心知肚明的,恼了我捶打两下出出气也就是了,若找公主去说,不是将这一府的人都开罪了?” 爱爱笑道:“你若依我,只待见我一人,我也犯不着找你的麻烦。” 梁周笑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是立志要做驸马都尉的人,岂能醉死在你这温柔乡中?” 爱爱哼了一声,道:“你既不愿,也少来招惹我!” 奴奴转头看了看梁周,随即俏皮一笑,道:“听见没有,也少来招惹我,到处招蜂引蝶的,不是个好东西!” 梁周看着这二人出了他的院子,笑了笑道:“好东西?坏东西才惹人爱呢!” 李锦风风火火回来后,第一件事就直接出现在了梁周的院子,跟着的是抱着剑看热闹的司倩茹,还有桂嬷嬷,再就是战龙战虎兄弟。 李锦手一挥,道:“战龙战虎,替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羞耻的梁大公子!” 战龙道:“公主,要我们怎么教训他?是弄残,还是半残?” “最好把他的舌头也拔了,让他口花花到处采蜜!” 梁周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兀自喝着茶,事情有些大条了,看来看不惯他梁某人的大有人在,告黑状的也很多,这才刚入府就直接来兴师问罪来了,真邪了门儿了,哪来这么多鬼儿,惯会嚼舌根子! 表面镇定的梁某人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他故作风度的道:“哎呀呀,好热呀,这天气怎么突然热起来了?莫不是公主自带光环,惹得这院子也跟着升温了起来?” 李锦怒道:“梁周,你少臭贫,你的无耻我一忍再忍,如今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情面可言了,要么让战龙战虎兄弟和你好好耍耍,要么,哼哼!” 梁周高声道:“我选第二条路!” 李锦道:“很好,你不是热吗?丢在池子里,清醒清醒,顺便多喝几口汤水,连同晚饭也省了!” 梁周一愣,道:“有没有第三条路?别这样嘛,大家都这么熟了,好歹关照一二?” 司倩茹道:“我府上倒是缺个喂马的厮,你愿意不?” 李锦转头说道:“怎么挖角到我这里来了?不行不行!” 司倩茹耸了耸肩,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求多福吧。” 梁周恳求道:“铺子开张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要不,我先去看看?” 李锦一听梁周要溜,赶紧道:“不急不急,战龙战虎,请我们梁大公子移步荷花池!” 梁周看了看这两兄弟,还是傻傻分不清,道:“二位兄长,下手轻些,弟年幼,骨骼还没长好,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啊啊啊唉!我不会泅水!” 伴随着战龙战虎二人的胳膊甩出的方向,梁周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李锦这次是早有预谋,战龙战虎出身阏逢堂,阏逢堂原本坐落在北海边,因此水性极好,要是换作达达里和铁疙瘩这两个旱鸭子,说不准晚救片刻,梁周就会被淹死! 梁周扑腾了两下,身子被茂密的荷叶托住,他伸手摘下一个莲蓬,掰下一颗莲子,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一吃莲子二泡澡,舒服一秒是一秒!舒坦啊!” 李锦看到梁周那个贱贱的样子,怒道:“下去把他弄上来!” 第二十七章:李锦想当家 晚上吃的莲子羹是梁周亲自做的,为了表示他的忏悔,他十分卖力的讨好长公主李锦。 李锦偷空和他说,要他想办法帮她管理公主府,梁周见她说的认真,只得照办。 晚上点灯熬油的出了份方案,俗话说,有竞争才有发展,若想长治久安,奖罚分明,令出如山才是正道。 当梁周顶着个红眼圈将东西扔在李锦桌子上时,李锦却坐在那里悠闲的吃着糕点,昨日新采的莲子,做成了糯米莲子糕,咬一口糯糯的,十分香甜可口。 为了采这些莲子,战龙和战虎把那一池子的荷花弄的满是狼藉,被李锦正经训斥了好久,好在李婶婶的手艺让李锦忘记了这一池子的景色,反正她也看不见,能吃到好吃的莲子糕自然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歪歪歪,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梁周一把将桌上的碟子扒拉到自己的身前,用手抓起一个就送到了嘴里,哪里知道这个糯米莲子糕十分的粘,一口吃下去全部粘在了嘴里,梁周憋的脸色通红,用手将嘴里粘粘的莲子糕抠了出来,仍然感觉没抠干净,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漱了漱口。 李锦看得直皱眉,道:“也没个吃相,白瞎了我的莲子糕,放在那里,不许你吃!” 梁周看着桌子上那一团和着口水的莲子糕,从袖子中摸出一块油纸,将那一团包起来,不动声色的兜在了袖子里,看了看桌子上李锦面前的竹著,眨了眨眼睛,悄悄的将手伸了过去,取了竹著将莲子糕一分为二,用手抓住一块扔在了嘴里,边吃边道:“昨夜里都没顾得上吃饭,弄了一晚上,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补一觉,吃你个糯米糕,瞧把你心疼的!” 李锦嘴角勾起,道:“你若吃了我不心疼,方才那一块是不是丢掉了?李婶婶总共就送过来一碟,也就四块而已,这一份莲子糕糯米舂的仔细,口感非常好,你就这么浪费掉,都白瞎了李婶婶的功夫。” 梁周道:“是是是,浪费可耻,可你看看,你这满屋子就这一碟糕点,我又饿得不行,你要是早告诉我,我能这么狼狈吗?刚才差点噎死我你知道吗?” “哦?还怨得我了?” 梁周摆了摆手,道:“不敢,不敢,你看看吧,这是我拟得一份奖罚制度,还有轮休制度,你这府里人员太过冗杂,天天屁事儿没有可不都闲出毛病来了嘛。” 李锦道:“那你说怎么办?” 梁周道:“你就说这芍药园吧,三进院子十二间厢房,丫头一人一间,这是丫头的待遇?而且伺弄药草只有三七儿和白地儿两个在忙,其他的丫头都在干什么?” 李锦道:“三七儿和白地儿是早前我指派过去转门伺弄师傅栽种的药草,别人去了,我不放心,其他丫头原本是刘嬷嬷每日里指挥着做其他活儿。” 梁周道:“那又有个问题,每日都临时指派做活儿,刘嬷嬷的工作岂不是很多很多?怪不得她天天像是满腹怨气一样,得谁跟谁龇牙,这是狂躁啊。” 李锦疑惑道:“不是一直这样安排的吗?” 梁周凑近了说道:“咱们这样,这一百四十个丫头要合理的安排一下,一个一个说,我算了下,目前住人的后院共有九个园子,分别是金庭的巢姑居,左前一福珍斋,右前一碧莲居,左前二文华苑,右前二宜春阁,左前三振扶院,右前三萧蔷院,最后是居中的潇湘苑和后面的芍药园。” “这排列有问题?” “倒是没问题,只是我和你的那两个护卫十分尴尬,基本上不敢公开露面,我倒是无所谓,你看达达里和铁疙瘩,不派人去叫都不敢出来,天天蹲在屋子里喝闷酒,这绝对不行。” 李锦一皱眉,道:“当初只想着要你一个过来的,是桂嬷嬷怕你起什么别的心思,要他二人过来护卫,再者潇湘苑房舍很多,空着也是空着。” 梁周道:“现在不是说房舍多不多的问题,你没发现最大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梁周道:“这公主府,太大了!” 李锦点了点头,道:“照比其他公主的府邸,太平公主府确实大一些。” 梁周夸张的道:“那是大一些?那是大两三倍!别的公主府我不知道,清河公主府一座府邸还不及你这东苑大!” 李锦叹道:“这是父皇的恩典,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说公主府太大了,要换一个的吧?” 梁周道:“那不至于,有多大格局,咱们就铺多大铺面儿。我是这样想的,芍药园算上三七儿和白地儿一共十二人,将三七儿和白地儿留下,住在东西把头儿里,从别的园子里调出八人派过去,两两一间,明确的告诉她们,以后她们这两两组合将有一个是头儿,另一个居其下,至于头儿让她做什么,咱们不管,任由她们发挥,就是打骂狠了,也她自家园子里处置,一旦露出消息让咱们得知了,耽误了做活儿,不光人要撵出去,还要再吃上二十板子。” 李锦道:“怎么行?两个丫头还分个大,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作威作福了?” 梁周打了个响指,道:“要的就是这样!公主,你想想,你这一座公主府好几百号人,你也不见得都能叫上人名来吧?管这么多人累还是管十几个人累?” “那自然是……” 李锦一愣,道:“你是说将我熟知的这些人提拔起来,要她们去管理那些丫头?” 梁周道:“对极!刘嬷嬷为人虽然严谨,但格局和眼光在那里,守着一亩三分地儿尚且没问题,铺子大了难免力不从心,若不是她积威日深,怕是早有人起来反抗了。” “不许你这么说刘嬷嬷!” “行行,不说她,咱们接着说,分清主要职责,由人监督,之前不是刘嬷嬷负责吗?我听说你带回来个孙嬷嬷?” 李锦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她是皇后娘娘的人,若不恭敬难免让皇后娘娘脸上无光,遇上我,孙嬷嬷算是享清福了!” 李锦问道:“你要怎么安排?” 梁周道:“咱们的芍药园主要是为了公羊神医的那一片药园儿,那么我们评定她们做活好坏的重心就在这上面。我瞧着后园和芍药园相通,那里空置下来太可惜了,一并划给芍药园,开垦些新的药田,让胡太医看看,种些他需要的药材,咱们若能做到自给自足不是挺好吗。” 李锦摇了摇头,道:“这很难,我随师傅多年,虽不通医术,却对药材多少有些了解,有很多特立独行的药材需要单独生长,不能杂居,又有冬季里才生长的药材,温度和湿度不够一样不能种,还有……” 梁周伸手制止了李锦的话,道:“打住!我说的是日常所需,那些罕见的药物你便是有心栽种,能不能成活还不一定。” 李锦对此兴趣缺缺,让梁周继续说,她跟着听就好了。 梁周道:“胡太医这个人,唔,我是看不懂的,天天在房间里也不知在忙着什么,捣鼓捣鼓这,捣鼓捣鼓那的,与其闲置下来,不如也利用上。” “胡太医是师傅留给我的,按辈分我还要叫一声师兄,你少打他的主意啊。” 梁周撇撇嘴,道:“原本想着给她们谋些福利,让她们能够对公主感恩戴德,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李锦头转过来问道:“什么意思?” 梁周道:“没什么,咱们再说其它的。” “不行!你说的什么感恩戴德?要怎么做?” 梁周看李锦紧张的样子,问道:“以前刘嬷嬷在时,我没发现你这么在意府里的事物,怎么她才走,你就这么上心,什么时候这么想要抓权了?” “这不干你的事。” “歪歪!别忘了我们可是没有秘密的闺中密友,简称闺蜜,怎么这话适用我,到你这便行不通了?有没有诚意?” 李锦一愣,叹道:“是母后,她不想让我知道这世间的龌龊,所以把我身边的事情全都操控起来,这是变相的保护我,可在我看来,我是丝毫都没有自由可言,哪一府的公主不是自己说了算,偏偏我这里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梁周笑笑道:“这么叛逆,不像你啊!” 李锦怒道:“这不是叛逆!我只想证明,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在母后的羽翼下成长,没有她我也可以的!” 梁周表情一愣,随即沉默下来。 李锦见梁周一直盯着桌子看,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梁周眨了眨含泪的眼眸,道:“没事,不经历摔打的雏鸟始终没法飞上蓝天,我支持你!” 李锦感受到了梁周的情绪波动,声音放柔和道:“那你和我说说,你要让胡太医做什么?” 梁周道:“除了芍药园种植草药需要他指点外,我们还要将这园子里的丫头定期定额的送到他那里帮忙,然后再制定一个福利计划,针对府里丫头生病需要医治的,公主府出七,丫头们出三,再划定几种昂贵的药材作为医疗保障,免费为侍女们开放。” 李锦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梁周到底是何用意,要说是给她们的福利,为何不全部免费? 李锦道:“为何要收三成的钱?而不是全部免费?” 梁周笑笑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就让你娃开开眼,长长见识!” “讨打!” 第二十八章:好多王老五 “其实很简单,若不收钱,她们就会觉得这东西不是福利,而是理所应当!而且这三成也仅仅比外面药铺便宜一丝丝,咱们真正免费的,是胡太医的诊费。” 梁周起身侃侃而谈,道:“公主您且想,外面的郎中即便再好,能比得过胡太医吗?先不提他公羊神医嫡传弟子的身份,便是这太医二字,便是别人比不得的。太医是什么?给宫中贵人瞧病的,现在公主殿下体念她们,让太医为她们免费瞧病,还将药费的七成免了,这等便宜事说破大天去也没人信,不管你信不信,咱们就是这么做了,你想想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李锦摇了摇头。 梁周无语的坐了下来,道:“我这叨叨叨说了半天,合着对牛弹琴了,您这身份注定了你幸福感太高,完全体会不到我们劳苦大众的喜悦!” “你说谁是牛呢!” 梁周比了比双手,眼睛眨了眨,道:“我反正没说错。总之,按照我说的做,肯定没问题!” “我在问你你说谁呢,怎么就翻过去了?” 李锦恨恨的看着梁周,他以为我看不见的吗?就他方才那猥琐的动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在这里糊弄我一个瞎眼公主,当真可恨! 梁周道:“那都不是重点,咱们现在要说一说芍药园的月例,不能统一全部是两贯,要分出层次,还要有赏有罚。” “怎么分?” “这样,三七儿,白地儿二人领一园掌事的月例,暂定为三贯,每季度布一匹,逢年过节各赏有差,冬季补炭二十斤,车马费每月加补五百文,手炉一支,熏香若干……” 李锦拉住梁周道:“够了够了!怎么这二人领了这许多东西!” 梁周道:“我仔细算过,掌事的月例咱们发钱三贯,其他的东西换作实物发补,凑足十贯,这些个东西你不要管,随她们送人也好,拿回家中孝敬父母也罢,这都是替你长面子的。咱就比方说三七儿回了娘家,大包包一堆的东西拿到家里,比着那冰冷冷的两贯钱看着耀眼吧?回头派出公主府的马车专门子送去,里子面子都给足了,她家人若是问起,三七儿定会说,这是公主体念她们,按季赏下的,别个可没有!你猜猜她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李锦又摇了摇头,梁周不由叹气道:“与你说了,分享不得我的这一份快乐,只这一份制度,你拿去看去,我回了。” 李锦道:“我又瞧不了,如何看?” 梁周道:“我管你?再和你说上一会儿非气死我不可,我上辈子是多么丧尽天良才碰上您这么个主儿?托生在什么人家不好,非托生在皇家,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你们有满足感,怪不得都去造反了!” 李锦一怒,“你你!” “走了,自己玩去吧你!” 李锦委屈极了,“是我要生在皇家的吗?这能由得我去选吗?再者说,对着我就没有半分耐心的吗?哄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红过脸,生过气?” 李锦恨恨的拍了拍桌子,又发现梁周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潇湘苑转悠,碰到当值的爱爱也不曾过去攀谈,难道真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错!这个公主,太气人了,你多少给点反应啊!哦哦,嗯嗯也行啊,光摇头是什么意思?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做出来的,半分肯定没给不说,还气我个半死,我这为点什么啊?” 梁周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道:“让你犯贱!回去睡觉!” 梁周刚走,司倩茹便珊珊来迟了,她虽然说是李锦的护卫,更多的是扮演着玩伴这一角色,毕竟她一个臣女不可能总陪在公主的身边,如今公主身边又多了个嘤嘤,她更是一身轻松,想李锦了,便到公主府来找她玩耍,回头还是要回家的。 一想到回家她就头疼! 昨天从公主府回去碰巧被她父亲司无邪抓到,提到书房训斥了半天,主要的思想还是要以嫁人为主,临走时司无邪更是给了她一本花名册,叮嘱她一定要看,有心仪的便圈起来,他好再打探打探。 司倩茹迎面撞见梁周,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伸手拦住问道:“哪里去?” 梁周抬头看了看,道:“回去睡觉,你找公主?寑殿呢,自己去吧。” 司倩茹皱眉道:“你怎么搞得这么憔悴?没睡好?还是昨日在池中泡水着了凉?” “咦?你居然会主动关心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司倩茹脸色一红,扭过头去道:“我是怕你生病死了,我少了个能打的沙包!” 梁周不屑的切了一声,道:“你不知道吗?打人这活儿容易上瘾,瘾头上来了不打人,手都痒痒,你最好以后不要打我。” “为什么?” “还为什么?我怕你会赖上我,到时候欺负我一辈子,这谁受得了啊?” “你想得美!” 梁周猛的回头道:“错!大错特错!只有长得丑的人才想的美,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只有别人对着我流口水的份儿,就你?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 司倩茹生气道:“我打死你个贱人!” 梁周伸手遮挡,道:“我靠!别打脸,我还要靠脸吃饭呢!” “说出的话如此不要脸,还在意脸做什么?看我不扯了你这面皮,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一踩才罢休!” 正撕扯间,李锦走了出来,趴在门口大声道:“怎么一见了面又打起来了?快快住手!不是叫你俩不要碰头的吗?” 梁周窥个空子,一矮身躲了过去,道:“公主,你怕是不知道,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呀,是我命里的克星!专门克我的!” 李锦呸了一口,道:“胡说什么!这话若叫司将军听了去,指不定要扛着大刀取了你的首级去!” “我瞧?你爹这么猛?” 司倩茹已经收功不打了,其实她并没有认真,若不然凭他梁周一个弱男子也想躲避她越女剑传人? “怎么也没人过来扶你一把,自己跑出来了?”司倩茹走过去,将李锦扶了出来。 李锦道:“今日桂嬷嬷休沐,奴奴忙着朝食铺子的事,就爱爱在我身边,桂嬷嬷不在,我的衣服都没人洗了,这不,爱爱做不惯这活儿,忙活了一上午也没洗完。” “那就叫别的园子的丫头过来服侍就完了嘛。” “府中各有规矩,我怎么能随便更改呢?” 梁周道:“你瞧瞧,这是公主吗?合着养了帮奶奶,自己在这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李锦哼了一声,道:“回头有你忙活的,回去睡觉吧,晚些时候我叫李婶婶给你热些饭食,醒了就去厨房自己吃去。” 梁周拱了拱手,道:“谢公主了,你们聊。” 梁周一转身,眼中突然多了个东西,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看花了,随即弯腰捡起地上的册子翻了翻。 “柯明玉,一十八岁,吏部尚书柯建元之子,曾订婚江州司马之女,因其家中破败悔婚,至今无订婚对象。 张景文,二十有一,吏部尚书张仓第七子,至今无订婚对象。 江淮,二十有七,户部左侍郎江宏之子,丧偶?” 梁周拿着这花名册转身问道:“歪歪,你弄这些个王老五做什么?” “王老五?” 梁周一拍额头道:“我给你念念,这上面全是当朝官员之子,最次的是这位定远将军,三十七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要嫁人也不能嫁给一个大这么多的人,这岂不是弄了个爹回来?” 司倩茹怒道:“这是我的事,你把花名册还我!” 梁周将这花名册一撕,道:“官家子弟少伟男,不如考虑考虑新科状元什么的,来个榜下捉婿,岂不是成就一段佳话?” 司倩茹一呆,道:“榜下捉婿成何体统?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梁周道:“一样的盲婚哑嫁,不如招赘个女婿,你爹也能喜欢!若高嫁受了欺负,你爹还能真拿着他那四十米的大刀追杀朝廷大员的公子?” 司倩茹道:“我高嫁低嫁不用你操心!” “好心当了驴肝肺,又不是嫁给我,我急毛线!” 李锦插不上嘴,看着他二人斗嘴,等梁周转身气呼呼的走了,对着司倩茹道:“他今天不知怎么了,才在我那里发了脾气,现在你又气了他,就是去睡觉也够郁闷的。” 司倩茹撅嘴道:“怎么不气死他!这花名册是我爹给我的,要是让他知道这东西被梁周撕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李锦笑笑,道:“有一句梁周说的,我认为很好。” “哪一句?” “不妨等明年春闱真个来个榜下捉婿,一来这人才学自然没问题,又是天子门生,多方都会关注,即便你不去捉,也会被别人招赘了去,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司倩茹扭捏道:“就算要捉,也要捉个俊俏的。” “生的俊俏又如何?要个秉性纯良会疼人的才好。” 司倩茹哼哼着道:“这样的固然好,可毕竟要日子相知,盲婚哑嫁?他这词倒是用得贴切,如今这般嫁娶,哪里真个有时间让人去了解,不过表面过得去罢了。” “那为何偏偏选个俊俏的?” “俊俏的即便不和我心意了,看一看他的容貌,十分气已去了五分,本姑娘再秀一秀手段,保管他乖巧,这样气也都出了大半,岂不是很好?” 李锦撇了撇嘴,道:“梁周倒是长得俊俏,怎么不见你和他心意相通?照你说的,俊俏的,火气去了五分,梁周又惧怕你的武力,说最硬气的话,做最怂的事,这话不是他说的吗?我倒是觉得你该考虑考虑他。” 李锦等了半晌不了司倩茹动静,不会真的考虑他了吧? 第二十九章:奇皇是谁? 李锦早间起来后发现梁周已经出门了,看他鬼鬼祟祟在司倩茹的府门前偷窥,看得李锦眉头直皱,“这个该死的花花公子,不会又打什么歪心思吧?” 昨日里才劝司倩茹榜下捉婿,如今可好,这二人好似奸情火热,借着名头相互探看,好不无耻! “桂嬷嬷,你在吗?” “公主,您醒了。” 桂嬷嬷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昨日夜里回来,怕公主起夜,就睡在了矮榻上,万幸公主睡的安稳,不曾起身。 “你去问问梁周做什么去了?” 桂嬷嬷一愣,道:“不是明日里要开张,梁周说还缺个掌柜,出门寻去了。” “他不就是现成的掌柜,还要别人做什么?” 桂嬷嬷帮着李锦穿衣服,手上不停,嘴上跟着应和道:“这他倒是有交待,说既然是为朝中大员准备朝食,那便不能不认识朝中人物,他思来想去的,还是要找一位能认识朝中各位大人,又八面玲珑的人物。” 李锦叹道:“这倒是有些为难,能认识朝中权贵的,皆是身份不俗,谁会给他做掌柜?那他有没有说到什么地方去寻了?” “有,前司徒侄男因违了律被判了徙刑,不知是何缘故投到了司将军的帐下,您也知道,司将军原是江南的侠客,后来归朝后一干部下基本都遣散了,只有这位唤作崔颢的还跟在身边。梁公子可能是问四姐打听过这事儿,是四姐说要介绍这人过来帮忙的。” “崔颢?崔颢……”李锦念叨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好似十分耳熟一般,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来。 桂嬷嬷见状问道:“公主可是认得这人?” 李锦摇了摇头,道:“名字是有些熟悉,却不知在何处听闻过,这人生平你可知道?” 桂嬷嬷道:“这还真是巧了,奴婢早年在宫中做事,倒是听闻过这一桩事。” 李锦招呼桂嬷嬷坐下,桂嬷嬷替李锦沏好了茶,说道:“那时候还是先皇高祖在世时候的事,大业二十年高祖重选秀女,共有三百民间女子入宫,其中一位名叫紫雪的秀女,本是名不经传的人物,却因为一件事,被下旨处死了。” “哦?是皇爷爷在世时候的事?那这个紫雪因为什么事被处死的?” 桂嬷嬷接着说道:“这就和这个崔颢有关了,前司徒方岚膝下无子,赶上崔颢这个侄男过京师来赶考,借住在司徒府上,司徒公对他如对待自己亲子一般,哪曾想这个崔颢鬼迷了心窍,竟对司徒府上的这个名叫紫雪的婢女情有独钟,这事儿将司徒公气了个半死,赶上高祖选秀,方岚借着这个由头将紫雪宋进了宫中,以绝了崔颢的念头。” “后来呢?这个崔颢不会真的私闯皇宫了吧?” 桂嬷嬷点头道:“公主说的不错,这个崔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了一块令牌,竟能自由出入皇宫,崔颢凭借着这块令牌私入皇宫与紫雪幽会,本想着带紫雪私奔了事,却被当值的公公发现了行踪,以至于二人的事情彻底泄露出来。” “然后皇爷爷下令处死了紫雪?崔颢凭借着司徒公方岚侄男的身份被判了徙刑?” “下令处死紫雪的,是隐太子李智文,高祖对此事并不知情。” “隐太子李智文?那不就是大伯?” “对。而这个崔颢也不是司徒公说情才免于死刑的。” “祸乱后宫这样的大罪他都能讨得一条性命,我真的想不出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救他。”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当时隐太子为了将事情压下,本打算私下里将崔颢一并处死,回头再和司徒公解释的,哪想那崔颢大喊大叫,从身上取出了那块令牌,隐太子见了令牌后,直接将令牌收走,并将崔颢发配到了岭南,这崔颢才走到江南,就赶上了江南暴动,从此便没了音信,直到此时,知道这个人的也是少数。” “那到底是块什么令牌?竟有这么大的能量?” “奴婢听说这令牌前面是一只飞鹰,后面写着奇皇二字。” “前面是飞鹰,后面是奇皇?奇皇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个人,也许是个代号,也许是个组织,更有甚者传言……” “传言什么?” “隐太子李智文便是奇皇,因此才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李锦想了想道:“这又不对了,这说法完全靠不住嘛,你看,若是大伯的令牌,这令牌这么重要,他能给出去一定是位心腹人物,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崔颢身上,做的事情是什么?入皇宫里面偷人,你就是笨寻思,这事情也不可能。” 桂嬷嬷尴尬的道:“奴婢也只是听说,公主只当听个闷子事。” 李锦道:“这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你可知道这个令牌最后落在了谁的手里?” “公主您高估奴婢了,奴婢虽然在宫中做事,那时候地位不高,什么事儿也不敢上前儿,最后这事儿究竟如何了,奴婢是不知道的,公主若有兴趣,不妨问一问这个崔颢。” 李锦道:“你让达达里去倩茹的府外转一转,看看梁周是否在那里,若是在,就叫他回来,我有事要交代他。” “好,那我叫元宝进来伺候。” “对了,昨日拿给孙嬷嬷看的新的规章制度,孙嬷嬷有没有话传出来?” “那倒没有,不过早上各园子的婢女都有调动,三七儿还过来问过,说是不是她那里做错了什么,把她们园子的姐妹都赶出去了。” 李锦低头沉思片刻,道:“这样,你再将除了碧莲居之外的六个园子的大丫头,掌事,都唤过来,知会孙嬷嬷过来旁听,我一并交待下去,省得各人心生龃龉,日后不好相处。” “那巢姑居的容嬷嬷,今嬷嬷是否也唤过来?” 李锦点头,道:“嬷嬷们都叫过来,这事情她们也有份。桂嬷嬷便不必听了,那是给她们的,你是我身边的,缺什么用度直接去支取就是,不必和她们一样。” 桂嬷嬷笑笑道:“就怕您太纵容我,别人瞧见了眼气,生出事端。” 李锦道:“五指尚有长短之分,人也有亲疏之别,怎么好一视同仁?那样岂不是亲的疏的都埋怨我?” 桂嬷嬷不再说话,她听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既然公主这样想,那她也就拿的心安,不至于让公主为难,又让下面的人眼红。 半柱香后,孙嬷嬷扶着李锦在潇湘苑前面的空地上站定,李锦拍了拍孙嬷嬷的手,孙嬷嬷也站在一边,等着李锦训话。 李锦坐在梁周送的高脚椅上,这东西本是朝食店开张时做的,梁周让人做了些精细的给李锦送了过来,原本李锦是十分喜欢的,可这东西毕竟与跪坐的礼节不合,因此都是自己偷偷的坐,不敢张扬出去。 今日李锦把它拿出来,这院子里也没有外人在,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话,也不用防备着别人。 李锦坐下摸了摸扶手上刻着的乌龟,不由会心一笑,随即正了正脸色,道:“各园子的上前见礼。” 先是福珍斋的金豆儿和银屏上来行礼,随后是文华苑的杜月儿和兰心,杜月儿倒还好,虽然不去伺候李锦,却也得了李锦的偏宠,得以出入藏书楼观看公主府收藏的典籍,兰心这位掌事就惨了些,一不得近李锦的身边,又没什么事做,整日里唉声叹气,活的十分憋屈。 兰心也是梁周的爱慕者之一,但她性子柔弱,不争不抢,梁周若来看她,她也能一说话就是一整天,若不来时,她也不会主动来潇湘苑这里,万一碰到刘嬷嬷,她的心里也是慌慌的。 紧接着宜春阁的招娣儿和元宝,振扶院的香和春桃,最后见礼的是萧蔷院的宁儿和盼儿。 宁儿和盼儿这二人很少在府中,她们萧蔷院被刘嬷嬷打发出去看着公主的封地,刘嬷嬷走后,李锦派了管事过去接替她们,又让她们回到了萧蔷院。 芍药园的三七儿和白地儿是跟着李锦过来的,自然不用再见礼。 巢姑居的嬷嬷们一个个鼻孔朝天,见了公主也不必行礼,只口称奴婢,纵使李锦看不见,听她们阴阳怪气的声音便能知道她们的表情,总归需要几个这样厉害的婆子镇住场面,不来招惹李锦,李锦也任由她们耍去。 李锦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来,是有件事情和各位说明,免得大家心生龃龉,还需我来解释怨衍。” 众人齐道:“请公主示下。” 李锦点头道:“我太平公主府自开府以来一直是刘嬷嬷掌事,如今刘嬷嬷告老,府中事物繁杂,终归需要有人来牵头,孙嬷嬷是本公主母后乡人,惯于打理事物,本该一并托付孙嬷嬷区处,然而府中历来积弊已久,为孙嬷嬷身体计,本公主决定重新制定府内规章。” 院子内鸦雀无声,显然她们都收到了消息,或者问过孙嬷嬷,桂嬷嬷这些人,并不觉得惊讶。 李锦继续说道:“府内实行贡献制,贡献度高,得的便多,当然这是以园为单位的,若想为自己争取的更多,回去后好好打理自己的园子,才能从我这里获得的更多,若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也不是不可以,但每月评定最殿,连续三月课殿的,掌事换人。” 兰心心下焦虑,不由出声问道:“公主殿下,我文华苑本就负责对外接待,可公主府一直没有这一类事项派给,奴婢也不用评比,每月课殿的必是我了,公主不若现在便换了奴婢,也免得奴婢在众人面前丢丑。” 第三十章:各人安排1 李锦摆了摆手,道:“你是兰心吧?” 兰心身子一颤,道:“是奴婢。” “我的话还没说完,所以你不要急,现在咱们就说说各园子掌事,以及福利和义务。” 杜月儿拉了拉兰心,对着她摇了摇头。 孙嬷嬷哼了一声,道:“公主没叫你说话,你倒先插话进来,有好处时都闷声捂着,如今说到你们痛脚了,一个个都跳了出来,生怕谁吃了亏,站稳听好了,奴婢可是有言在先,公主今日说过,明日里便是初一,若犯在奴婢的手里,你瞧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李锦觉得孙嬷嬷这话有些重了,可随即想到,孙嬷嬷并没有因为她插手府中事物和她为难,反而愿意配合她整饬府内事物,合该得这体面,因此不曾弗了她的面子。 李锦道:“各园掌事现下重新分配,碧莲居优先,因为碧莲居的奴奴和爱爱二人被我派了出去,碧莲居暂时空缺,园中只留二人洒扫日常,其余不问。 福珍斋银屏升为掌事,日后专门负责公主府一应布食,由原来的朝暮二食,改为朝晌暮三食,有值夜的,加夜宵一顿。” 银屏上前谢道:“谢公主恩典。” 李锦摆手道:“先不忙着谢,你福珍斋前后共计二十间厢房,比居右的碧莲居还多出两排来,这些厢房我只分你六间,你自选一间,其余十人两两做伴,这事情其他园子也一并听真切,余下我不再提起,也莫再问我如何安排之类的话。 银屏,你福珍斋加你只十一人,一我不给你添人,二不给你加别的活计,只布食一项,府中大大三百余口,即便是五更天收夜香的徐老三也要安排到,但有一人到我跟前说你的不是,我便差人过去责问,你若说的上来,我便饶你,说不上来,月例减半不说,月末最殿评定自行下降到殿,若不想接这掌事,现在当面提出来,我另择贤能。” 银屏心中喜悦,她本就负责公主膳食一项,如今统管一府,虽说事物多了,却也有她的好处,权衡利弊一番,道:“公主,奴婢愿领。” 李锦拍手道:“好,今嬷嬷,你且记上,以后膳食巢姑居不必过问,时常抽查一番,月末课最殿。” 今嬷嬷上下牙齿紧咬,狠狠的蹦出几个字,道:“奴婢这就记下,谅这蹄子也不敢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弄浪!” 这今嬷嬷和容嬷嬷出身本是平平,但这二人能跟随在刘嬷嬷的手下多年,可见这二人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别的不提,孙嬷嬷和她二人本就是一类人,别的本事没有,这整治奴才的手段个顶个的厉害! 孙嬷嬷和容嬷嬷擅长针法,原本也是有名的针线活手艺,可年岁大了,这门子手艺反而得到了发扬光大,用在了酷刑上,这针扎下去隐蔽不说,让人疼痛到骨髓,任谁也受不得这刑罚,偏偏她们拿着这手艺整治婢女,哪个敢造次? 今嬷嬷与她们又有不同,她是出了名的手劲儿大,上次赏梁周嘴巴的,顶数她这一边打的严重,难得的她是个左撇子,右手吃不住劲儿,若不然三两下能将梁周抽晕过去,还能容得他继续放肆? 今嬷嬷一吭声,登时吓住了银屏,脑子中的想法为之一空,任何心思不敢再起了,诺诺连声退在一旁。 李锦道:“金豆儿,从今日起,你便住进潇湘苑,近身服侍。” 金豆儿应了一声,走过来站在李锦的身后。 李锦道:“碧莲居从现在起作为宾客的厢房,有皇子公主过来串门子不及回宫的,便安置在碧莲居中,那里风景不错。孙嬷嬷,回头嘱咐守院子的丫头,要看住了后园的锦鲤,莫要被某些馋嘴的猫儿捉了去。” 孙嬷嬷不明所以,还是应下了,心中想着,必定要安排两个妥帖的人物去看顾,又想到这园子若做招待之用,人手不足,便问道:“碧莲居只留两人洒扫,如何应对住客?” 李锦道:“嬷嬷不必忧心,不提他们出门有随从跟随,即便没有,临时指派我身边的人过去客串就是了,还要劳烦嬷嬷多多费心。” “倒是奴婢考虑的不周全了。” 李锦笑着道:“安排要一处一处放下去,孙嬷嬷能够查漏补缺,也是好的,我自是要仰仗嬷嬷,嬷嬷若觉得不妥,也莫要顾及我的面皮,指出来便是。” “奴婢不敢。” 李锦继续道:“福珍斋与碧莲居临近,若有带随从来的,一应人员皆在你福珍斋住下,银屏,你可记下了?” “奴婢记下了。” 李锦点了点头,道:“退在一旁等候,文华苑兰心上前来。” 兰心一愣,赶紧上前两步应声道:“奴婢在。” 李锦道:“文华苑历来负责接待些高雅的事物,奈何我这个公主与王公贵戚少有来往,你们那一园事物一直不曾指派,如今我重新指派一项给你,你看可好?” 兰心赶紧道:“凭公主吩咐。” 李锦笑着道:“现在不是我在强制安排事物,你若不喜或者觉得能力不够,大可说与我听,我会酌情再分你别的事物,若现在不提,事后再来找我,可就不是这一番说辞了,明白吗?” “是。” “梁周有一项经营,需要一女掌柜,我钟意你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兰心一愣,这是要打发她出府里了,当即委屈极了,略带哭声道:“公主,奴婢这些年虽说没服侍过公主,可在这府中一直谨言慎行,生怕做错个什么,只是文华苑确实无事可掌,奴婢自己想来,并无太多过失,公主何必要将奴婢遣出府去?” 李锦苦笑一声,道:“你怎知出了府门便真个是打发了你?你没瞧见奴奴和爱爱两人,也被我打发了出去,也没见她俩寻死觅活的找我说项。罢了,我有言在先,你既然不愿意,我换个差事与你。” 兰心叩头道:“多谢公主。” 李锦道:“我府中库房共有两处,一处是租赋的粮食,一处是我个人的私库,你挑一处掌管,这总该可以了吧?” 兰心大喜道:“奴婢愿意接公主的私库!” 李锦抬手,不咸不淡的道:“孙嬷嬷,记上。” 众人一见公主这么好说话,心思不免活泛了起来。 李锦道:“杜月儿,你原本是杜侍郎的千金,杜侍郎过世后你便入了我府中做大丫头,我自思待你不错,如今我再与你个好处,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杜月儿一抿嘴,眼神飘忽道:“奴婢听凭公主吩咐。” “好,五皇子李尤嘉你是认识的,前段时间他过府探望是你接待的吧?” 杜月儿一愣,道:“正是,那日公主外出并不在府中,奴婢做主留他坐了片刻,五皇子耐不住性子,先走了,奴婢因当日不当值,因此不曾说与公主听,是奴婢失职了。” 李锦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五皇子与我皆是母后嫡亲骨肉,他看看就要到了之国的年纪,前日进宫看望母后,母后专门在我面前提起,我因不知你想法,并未替你应承,五皇子有意收你到他身边做丫头,你想不想去,照实说就是。” 杜月儿一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五皇子会看上她!如今这事儿捅到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又给公主施了压,公主嘴上说不曾答应,保不齐是已经答应了,只是这样当面问出来,杜月儿无论答应与否,公主都有话说。 若杜月儿答应,那么皆大欢喜,若不答应时,公主也可回了那边,说她杜月儿自命清高,根本看不上五皇子,长公主,五皇子,连同皇后一并全都开罪了,她一个的婢女如何与她们这些身份高贵的人掰手腕?还不是要被拿捏! 心中一叹,杜月儿应道:“既是五皇子看中,又有皇后娘娘说项,奴婢不答应实在是打脸,又将公主一并连累了,奴婢打心里是想伺候公主的,如今只得舍了旧主,去向新主乞命,好在五皇子与公主是嫡亲姐弟,也不委屈了奴婢。” 李锦道:“我最喜你,若不是她们强要,我还不想开这个口呢,你这一走,满府都成了我一般的瞎子,我找谁诉苦去?” 李锦的话一出口,将这一府的丫头婆子臊得不行,按理说丫头多少都该通些文墨的,是皇家有言,不可让消息质飞。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凡是皇家内侍,不需要通文墨的人伺候,一旦有人将机密写下来传递出去,为祸不浅。如果单凭一张嘴去说,主人家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是奴才们收受了贿赂,攀咬主人,没有物证,单凭一个下人的口舌,如何能定义一位皇族是否有罪? 这一项奇葩的规定并没有记录下来,这是高祖起兵前的家训,只不过被保留了下来而已,如今李家身为皇族,这样一条家训就显得不伦不类起来,不要说满朝公卿多方鄙夷,就是李智武也恨得牙痒痒。 李智武本想着下令废除这一家训,可北周以孝立国,高祖定下的家训,李智武也没有权力去废除,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明面上不用,暗地里还是会用通文墨的近臣。 这也是公主府出了杜月儿这个另类后无人上门吵闹的原因,上行,下必效,圣人都这样,你抓着公主的辫子过不去未免太不给皇家面子了。 如今李锦拿着杜月儿的事讽刺这一府的下人都是些不识字的睁眼瞎,也确实没骂错。 “年内尤嘉便十五岁,有了封号也不会慢待你,毕竟是我府上出去的,他若不想我拆了他的府衙,便可放心大胆的欺负你!” 杜月儿破涕为笑,心中也是一暖。 众人都听出来了,长公主这是将杜月儿送出去做王爷侧妃去了,悔的众人后悔不跌,若当初也认得一篇两篇字,和五皇子对上眼儿,也可得了侧妃的名号,怎么不比在公主府做下人强? 第三十一章:各人安排2 其实李锦之所以打发杜月儿出去,原因并不是五皇子看上了她,李锦将人送过去也不怕杜月儿去找李尤嘉核实。 李尤嘉确实说过杜月儿文采飞扬,夸赞了两句,皇后也确实提过要给李尤嘉安排个合适的婢女,李锦只不过顺水推舟,在她们面前推荐了杜月儿,仅此而已。 杜月儿自上次偷传消息出府后,李锦便格外的留心,她曾派嘤嘤暗中尾随杜月儿,看看她和什么人接头,可嘤嘤传回来的消息让李锦着实一惊! 杜月儿将抄录的信息给了李锦身边的桂嬷嬷! 李锦心中的惊讶远不止于此,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她们要把这消息带出去给谁,谁会想要知道有关于玉龙双珠的消息呢? 顺着桂嬷嬷的线,李锦让嘤嘤继续探查,嘤嘤回来给了她一个地址后面跟了个人名:太平居,观音毋。 太平居是观音毋在长安城外的一处隐蔽宅子,这里本是他养外宅的地方,但李锦知道,养外宅其实是个幌子,这里真正的用处是收集各府中的机密消息,通过汇总后需要呈报给圣人李智武的,这里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蛛网”! 蛛网是形容他们这个组织的延展性很强,上到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蛛网之中的一员。 他们收集我府里的消息做什么?李锦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身边的桂嬷嬷出身皇宫,杜月儿是犯官家眷,这二者本没有半分交集,却因着蛛网的丝线将二人牵连在一起,当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李锦不知道她的身边是否还有这样一类人存在,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就如同杨皇后说的那样,人性的丑陋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你就会知道这世间是多么的可怕! 李锦甚至一度怀疑嘤嘤,可又被她推翻。嘤嘤原来是父皇李智武的人,赐给她负责她的安全,蛛网是李智武的情报局,这样重要的事情,嘤嘤知道的可能性很大,即便如此她还是和李锦说了这个地方,什么意思?难道是李智武要查她?有嘤嘤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李智武所详知,又何必多此一举动用关系将消息递出去? 又或者是观音毋想查她?观音毋是她的舅舅,虽说不是嫡亲的,可李锦自认和他很是亲密,即便是观音皇后已经去世,李锦仍然对他这个舅舅恭敬有加,若说冲突嘛,也就砸了他的赌坊,其它的好像没有了。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李锦想像着观音毋会将消息截留,不呈给李智武,这样的做法是合理的,成千上万的消息汇总,若不捡重要的,紧急的汇报,李智武岂不是会被烦死? 李锦越想越不想将他们往坏里想,因此心中暗自防备,却不动声色的将人赶出去,杜绝隐患,至于桂嬷嬷,李锦心中实在难以取舍,只得先按下心中的想法,徐徐图之。 文华苑被李锦拆开后,兰心得了公主私库的肥差,杜月儿做了未来王爷的侧妃,无论哪一处都是好去处,如今剩下的好处越来越少,众人不由有些心急,可长公主这样按园子的排序过来分配,她们也只能干着急。众人纷纷向宜春的招娣儿和元宝看去,不知这二人会得什么便宜! 李锦不紧不慢的道:“兰心,你掌了私库后不可再住在文华苑,园子腾出来,也给你十人,搬到巢姑居与今嬷嬷为邻,私库本是今嬷嬷执掌,如今我将这去处给了你,有不懂的就近问。” 说完后李锦又转头和今嬷嬷道:“今嬷嬷,这一项你且交给兰心,不是李锦信不过您,一来不忍您过分劳累,二来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嬷嬷帮忖。” 今嬷嬷咧嘴道:“公主说的哪里话,奴婢做什么活都一样,无非恪守本分而已,哪里会肥啊瘦的挑挑拣拣。” 今嬷嬷话中有话,这话落在众人头上,众人多少都露出不屑来,这老婆子心思转的快,话又说的漂亮,众人虽说年轻,若真信了她的,才有鬼! 谁不想着能得份儿好差?嘴上说的漂亮,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人呢! 李锦点了点头,说道:“文华苑我会招一些人进来,你们回去也统计一下,哪一个是有手艺的,不论什么手艺,只要有的,都报到孙嬷嬷这里,我会酌情调换人给你们,至于这里做什么用?回头我想好了再说。” 众人以为公主会有大动作,谁想一句没想好便轻飘飘的揭过去了,是真的没想好,还是保持神秘不想说,这就不好说了! “招娣儿,你上前来。” “奴婢在。”招娣儿是宜春的掌事,平日里负责府中的一些杂项,都是每日里领了牌子做活,并没有规定死。 李锦如今把她提出来,是有意让她专门做事的,只听李锦道:“原本每日点卯派事过分繁琐,又浪费时间,如今我将你掌的事项分门别类规定下,每日里按部就班做下来,也不必去巢姑居点卯,做好了先自查,每日三次巢姑居三位嬷嬷换班抽查,在你们的册子上写上一个可字。这事情我会不定时的抽查,望你能尽心尽力。” “是,那奴婢这些杂事都涵盖哪些,公主现下可有界定?” 李锦一挥手,孙嬷嬷从身前取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道:“你既然问了,奴婢便与你唠叨一遍,这本子回头也一并给了你,我这里有副本,若是丢了或者漏做了,可不要怪奴婢手黑。” 招娣儿行礼道:“还请孙嬷嬷指点。” 孙嬷嬷拿着本子念道:“府内室外每旬日简单洒扫一次,每月综合洒扫一次。园艺四季不定时修剪,以美观为主,掌事可自行其便。墙壁每年春季检修一遍,房舍换季检修,以上。 府内具体杂项分为:浣衣,采买,分发,调岗,任免,前院调拨,配给等等,杂事只要涉及的,没特别规定的,都是你所辖。” 招娣儿想了片刻,问道:“公主,奴婢这事物繁杂许多,只给十人是不是少了些?” 李锦点点头,道:“其他园子多出来的人都会分给你,你不用担心人不够用,相反,你这一园的人,所有月例我都给你,一应赏罚你自去思量。” 招娣儿身子一颤,谢道:“多谢公主!” 招娣儿退下来,元宝的心里就有些急了,若在公主那里分不到好差事,以后如何在众姐妹中间抬起头来? 只听李锦点了元宝的名字,元宝紧走两步垂手恭听李锦的安排。 李锦道:“元宝,你服侍我的时间久了,也是这些人之中年龄最大的,我本想着再留你几年,可小髻子年底也要建公主府,宫中又没个知心的人伺候,我属意你过去帮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元宝顿时花容失色,心中想道,“长公主虽然不受待见,却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宠,谯国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又有朝臣支持,却不见得有长公主这里体面,若真个去了谯国公主那里,谁会待见我?” 心中打定主意,道:“公主,奴婢久随公主,即便是年老了,打发出去,那也是咱们公主府的,若跟了谯国公主,岂不是成了二臣?即便有公主的面子在前,去了也是遭人眼色,奴婢是个急脾气的,若在谯国公主那里惹出什么祸端来,免不得要落了公主的面皮,到时奴婢就是死了也赎不了这罪过。” 李锦心下一叹,道:“你既然不愿意,封地那边缺个掌事,你愿意接吗?” 元宝眉头一皱,这事情一直是萧蔷院宁儿盼儿二人负责,如今二人还没分什么事做,这活儿反而落在了我的头上!封地处日日风吹雨淋,如何比得公主府逍遥自在? 元宝抬头瞅了瞅,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咬着牙道:“公主殿下,封地处一直是宁儿与盼儿负责,奴婢也不精通数算,恐怕胜任不得,不如公主将奴婢也留在身边,早晚也有个使唤的人。” 李锦一拍椅子把手,道:“这你也不去,那你也嫌弃,我身边哪里用得那么多人?我有心栽培你们成材,你却不想领我这分心意,也罢,李婶婶一直抱怨人手不足,你就去她那里帮忖一把,也能解了她的忧愁。” 元宝跪在地上哭泣道:“公主,奴婢非是挑肥拣瘦,实是不敢误了公主的事情,人贵自知,奴婢伺候人尚且不如意,如何能做得一方掌事?望公主知晓奴婢的心意,让奴婢早晚陪在公主身边的好。” 李锦的手抖的厉害,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心疼,这般不成气的东西,活该她受些苦! “人没有生来就什么都知道的,若非你是我亲近的人,这些好去处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挑拣,最后给你个差遣,太平别院里有梁周安排的事情,你去那里帮忙,这是最后一个了,事不过三,若都像你这样挑来挑去的,我如何安排?” 元宝叩头谢恩,这一次非但没得什么好,反而恼了公主,不如就答应了去谯国公主府,也能仗着长公主府里的老资历混出个名堂来,如今府里已然容不得她,当真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了元宝的先例在,宁儿和盼儿再不敢挑剔了,现在挑剩下的,一是梁周安排的两处无人接手,二是谯国公主处无人侍候,剩下的就是宁儿和盼儿,二人对视一眼,主动走上前去,道:“公主,我们二人愿意去梁公子安排的地方去,历练一番,以后也能帮到公主。” 二人一番主动请缨,挑了众人不要的活儿,本该皆大欢喜,谁知李锦一挥手,道:“这些地方给她们,她们不要,我自然不能将别人不要的,给了你们,我有更好的事情安排你们做。” 宁儿与盼儿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喜悦。 第三十二章:秘辛 李锦将梁周的安排布置下去,却单独留下了宁儿和盼儿,让她二人替梁周主持豆腐作坊,不要瞧了这个豆腐坊,用梁周的话说,做豆腐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做薄了是豆腐皮,做没了是豆浆,实在卖不了,放臭了还能做臭豆腐! 虽说是句玩笑话,可这豆腐的吃法多种多样,还是个新鲜的吃食,配方独特,卤水豆腐质感较老,但味道独特,梁周又从胡太医那里取了味药材,好像叫寒水石,这东西做出来的豆腐细嫩无比,光是看了都是赏心悦目的。 不提公主府如何行事,梁周这边一番忙碌后,和崔颢接上头儿了,正在他畅想未来,给崔颢画大饼的时候,桂嬷嬷找到了他。 “怎么在这里?公主寻你呢。” 梁周抬头看是桂嬷嬷,拍了拍崔颢的肩膀道:“四儿把你卖给我了,我不管那许多,我这朝食铺子连陛下都有份子,你若不去,死啦死啦滴,明白?” 崔颢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听说是年轻时饥一顿饱一顿伤了脾胃,至今也没调理好,瘦得颧骨都看着特别突出,倒不像长安人,长安人不管穷富,都是胖乎乎的,连同身材最好的公主,脸上也是肉嘟嘟的,当然李锦除外。 崔颢抖了抖袖子,道:“到底是皇家气派,只是我司家半分好处也无,就要我替你们卖命,实在说不过去,这样,铺子盈利我们司府占一半儿。” 梁周一下子咬到了舌头,道:“你还真敢说!我梁某人的生意,陛下四分,谯国公主,清河公主,太平长公主各两分,你们司府也要插一脚?怎么分?你告诉我!” 崔颢道:“这好办,我司府比不得陛下,陛下四分,那我司府就次一等,只拿三分,剩余的三位公主分了,不就皆大欢喜了?” “欢喜你个头啊!你别一口一个司府的,我是问四儿要的人,不是和你们谈买卖!” 崔颢看了看梁周,转身就走。 “歪歪!你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崔颢转身一笑,道:“你说呢?”随即留下一道背影给梁周。 桂嬷嬷问道:“怎么样?” 梁周摊了摊手,道:“您都看到了,谈崩了,人家根本不买咱们公主的面子,这年头招个人怎么这么难!” 桂嬷嬷笑了笑道:“自然是难,你又要求人家认识朝中的大臣,又要有能力,这样的人,除了朝臣家中的私臣,谁会有这样的能力?” 梁周抱怨道:“那咱们公主府为何没有这样的人?” 桂嬷嬷一叹,道:“长公主一向不与朝臣来往,也反对皇子们与朝臣来往,先前因气死了前太子太傅马原,彻底与朝臣决裂,满朝公卿谁也不想和公主扯上关系。” 梁周惊愕道:“还有这样的事儿?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桂嬷嬷瞅了瞅左右,道:“还不是五皇子闹的!先前陛下有六位皇子,四皇子李尤伋与太子李尤继争位失败后自杀,陛下却并未怪罪太子。倒是长公主气不过,去太子府中大闹了一场。” “太子位子已经定下来了,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帝王心思难测啊,当时太子正位后,本该之国的几位皇子均借口年纪留在了长安,先皇后素来不理朝政,陛下为了哄先皇后开心,把这几位嫡出的皇子全都留在了宫中,这也成了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东宫大事未定!” “太子都册封了,他们有机会?” “本来是没有的,但先太子太傅马原为人心机深沉,唯恐这几位皇子动摇东宫的地位,于是他假意对太子不满,和众位皇子接触,鼓动其他皇子与太子夺位,这样他便有借口将这些皇子一一扳倒,稳固太子的地位了。” “这人好阴啊!” 桂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道:“二皇子李尤翰,三皇子李尤蠡,四皇子李尤伋皆是先皇后所出,机会也是最大的,而韦贵妃生的五皇子李尤沛与杨妃,也就是长公主生母所生的李尤嘉就无人问津了。” 梁周道:“那这位太子太傅是把矛头对准了先皇后的三位皇子?” “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当时最的六皇子李尤嘉最听长公主的话,马原和他说了什么,他都原方不动的说给长公主听了,长公主知道这人心存不良,便想找机会教训他一下,奈何马原在朝中身份不低,又是太子太傅,她一个庶出的公主自然比不得,即便再受宠,那也是皇家的事,比不得朝臣。” “后来呢?” “后来这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直到四皇子李尤伋和太子李尤继二人发生械斗,事态紧急时,李尤伋被马原摆了一道,在李尤伋发动前先一步将事情捅到了陛下那里。” 梁周气道:“这样的无耻人,离间皇家骨肉亲情,诛他九族都不过分!” “事情当时并不明朗,四皇子李尤伋失败自杀后,皇子府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偷入公主府,求长公主保命时,长公主才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梁周道:“这是皇家的傻儿子吧?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桂嬷嬷摇了摇头,“四皇子当时的想法偏激,谁也不曾想到他会铤而走险,伏杀太子。” 梁周嘴角勾起冷笑道:“这个马原当真是狠角色,我猜想着他肯定是双面下注,若一方胜出他便顺水推舟,投他人门下!” “马原什么想法,我是不知的,长公主得知了这事儿十分气恼,领着人到马原府上一顿吵闹,甚至直接砸了马原的府邸,打残了马原家独苗的腿,绝了马原的后路。” “呦?没想到啊,长公主这么暴力,她这么胡闹陛下不管?” “怎么会不管,长公主不仅被禁足,还差点被褫夺了封号。” “差点儿,那不是没被撤掉嘛,现在还叫太平公主嘛。” 桂嬷嬷叹道:“不一样了,原本的封号叫做传国太平公主,如今只保留了太平公主的封号,传国二字却被削了。” 梁周大惊失色,道:“没想到原来长公主这么牛!那岂不是说因为这一件事儿,长公主吃亏吃大了?” “一半一半吧,马原自那以后时常被太子刁难,后来太子又借故拜了太尉孔杰为师,彻底疏远了马原,而陛下也不待见他这个人,碍于面子,一时没有动他,后来借着他儿子抢占民田的借口,让马原上了告老的折子,一并打发回老家去了。” 梁周吐槽道:“咱们这位陛下怎么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发觉马原的阴谋,还要长公主替他冲锋陷阵?”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道:“陛下也是后知后觉,然后便有了监察百官的蛛,专门收集勋贵大员们的隐秘事情。” 梁周插嘴问道:“经历了这么一回事儿按理说太子的地位该稳固了许多才是,我怎么听长公主说起,太子因为谋反被诛了呢?” 桂嬷嬷吓了一跳,道:“这话题莫要提起,当着公主的面更不要提及!天色不早了,公主急着找你,你快随我回去,莫得瞎打听。” 梁周翻了翻眼仁儿,好似太子谋反是什么惊世隐秘一般,当真是谈太子变色,如今是长公主的生母杨皇后做正宫,按理说还是五皇子李尤嘉作为嫡子被立太子的,可诏书下发的旨意是,李尤嘉被封为代王,年底贺寿过后就要启程去封地,长安现在所有的皇子都去之国了,一个也没剩下,这一下长安又变得诡异了起来,不知道陛下到底属意谁! 太平居假山后突然有一道暗门打开,自里面走出两位男子,为首一人抖了抖衣摆,对着另一人道:“回头找人改一改,每次一开门就落我一身的灰,我又不是老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大人息怒,这机关是老了点,消息坼也不太灵光,可我们找不到人修,只能将就着用。” “笨蛋,公输家的人你又不是找不到,修个门还要推三阻四的,难道要我亲自替你修不成?” “属下不敢,可……” “蠢货!可可可,可什么可?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笨蛋属下,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好!” “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走了,回头奇皇来消息再通知我,还有,李锦府里的事你办的不好,我只交待你留意,谁让你擅自行事的?如今打草了惊蛇,再想探听消息便是千难万难了。” 那人陪着笑脸一直将人送出去,马上变了脸色。 阴暗中走出一人躬身行礼道:“主上。” “都听到了?” “是。” “那还不照做!” 黑影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男子揉了揉已经笑得僵硬的脸,道:“观音毋,你最好能识相些,千万别落在我手里,这种当孙子的感觉还真容易上瘾,届时也要你切身体会体会!呵呵,呵呵呵。” 这人说完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太平居的一幕无人看到,司将军的府上却吵闹的很,听声音又是司倩茹与其父司无邪吵了起来。 崔颢回府后将梁周的话一五一十的和司无邪交待了一遍,司无邪点头,道:“长公主既然让这个人出面,自然有她的考虑,你不必多想,明日便去帮忙,还有,日后若无紧急,不要往回带任何消息,只当我们主仆关系已经断了,你从明日起,便是公主府的一员。” 崔颢拱了拱手,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司无邪正思虑事情时,见一道身影从门前走过去,哼了一声问道:“哪里去?” 第三十三章:嘴又贱了 “爹!” 司倩茹扭着衣角站在院子中,她不敢再走了,因为听到了司无邪的声音,她心中挺虚的,生怕司无邪会问起花名册的事。 司无邪走出门外,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即便司倩茹这样的侠女,在司无邪面前也同乖乖女一般,站的笔直。 “都说女大外向,我记得只让你护卫公主,没说别的也要帮忙,你怎么把我头号智囊也送出去了?这事情若非崔颢过来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就打算这么瞒着我?我真想拿斧子劈开你的脑子,看看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司倩茹道:“爹,崔叔叔跟着您在府里做事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嘛,我想着让他高就一下,也顺便帮一帮公主的忙嘛。” “哼,在我府里便是大材小用,让他替公主做一房掌事便算是好差?合着长公主到底比你爹还尊贵!” “哪有!爹,您不是一直看好长公主的嘛,让我交好公主,如今女儿与公主情同姐妹,这一点点小忙,女儿知道了,如何能不帮嘛!” “爹让你去,于公是陛下的意思,于私,受宠无过于长公主,爹在她身上下了一注,这筹码嘛,就是你,你若成了长公主的筹码,那爹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爹!瞧您说的,女儿始终是您的女儿,怎么可能叛变嘛。” “你?哼哼,我司无邪注定命中无子,若不然将长公主娶回来,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一旦嫁人,成了他人妇,爹还能依靠谁去?我说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爹,也给我找个乘龙快婿,让爹脸上也沾沾光?” 司倩茹一撇嘴,道:“爹,您虽说只是三品,可朝中除了三公之外,三品已经是最大的了,便是六部之首尚书左右仆射也才正三品,您还要怎样嘛。” “原本我是奔着这尚书令一职去的,可这尚书令因着陛下的关系职位闲置,倒是成全了鲍辅平与管立勋这两个老匹夫!就连同平章事也没有我的份,真是岂有此理!” “爹!您是武官,干嘛总惦记着文官的位子?” “放肆!观音毋还是武官呢,出去历练几年回来都坐稳了兵部尚书的位子,我司无邪怎么会比他差?” “爹爹,他是皇亲国戚,再怎么说也比您近,您就不要抱怨了好吗?” “爹是在抱怨吗?爹说的是事实,这些个尸位素餐的匹夫不死,爹什么时候能出头?便是出头了,也是后继无人,你看看你,谁家姑娘十八岁还不出?还整日里抛头露面,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谁敢娶你?” 司倩茹皱了皱鼻子,道:“不用你叨叨我,春闱我去捉个状元郎回来给您,您不是想要个儿子嘛,一个女婿半个儿,您好好培养他就是了!” 司无邪摸着胡子的手一抖,拽下了两根胡须,捏在手里搓了搓道:“这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就不告诉你!” 司倩茹怕司无邪又想起别的事情来,赶紧溜之大吉,留下司无邪在原地愣神。 “捉一个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码要过我的眼,要是不如意,捉回来岂不是找气受?对了对了,明年春闱的花名册!” 司无邪拍了拍手,赶紧向府外行去。 司倩茹躲在公主府,好几天不敢回家,李锦倒是习以为常,若非她身有残疾,不好订亲,皇家公主哪里能剩得下?连最小的小髻子都议亲了。 梁周早上被冻醒了,这屋子实在太冷了,披上衣服走出门,迎面遇到了两个小丫头,问过了才知道,是银屏嘱咐过来送吃食的,梁周一手拿了块糕点便打发她们回去了,这么冷的天还要站在他的门外等着,他又不是多金贵的人,饿了自己也会去厨房混吃的,哪用得别人伺候? 梁周一边走一边吃,到了李锦的寑殿,却被金豆儿拦住了。 梁周面色不悦,道:“怎么连我也拦住了,我又不是外人。” 金豆儿脸拉下来,道:“这里不是福珍斋,你说话做事要小心在意,先前和我一齐采茶的事已经被人告了状,你怎么还不长长心?” 梁周撇了撇嘴,道:“她们嫉妒了吧?我偏不带她们去,姐姐改日休沐,我带你青梅煮酒,品茶论诗岂不是好?” 金豆儿脸一红,道:“你便会拿话支我,八月梅子熟时你也这般说,如今都到了十月天,再青的梅子也都烂透了,还品茶论诗,你这是故意挤兑奴婢不识字是吧?” 梁周摊手道:“那哪能呢,我不是教了你几个字吗?练得怎么样?” 金豆儿伸手在唇边,小声道:“你小声些,我也只敢偷偷练习一二,你不知道府里不能私下习字的吗?你看看杜月儿,原本还是个才女来着,如今还不是要被打发了出去?” 梁周坐在石头边,翘起二郎腿,道:“人家那是要做侧妃的,你羡慕去吧。” “奴婢可不羡慕,只要能伺候公主,我才不出府呢。” “不嫁人了?” 金豆儿脸色一红,道:“你又不要我,我嫁谁去?” 梁周尴尬一笑,道:“男儿大丈夫,当先立业再成家,咱们的事儿,不急。” 金豆儿白了他一眼,道:“可别唬弄我了,先前因为奴奴和爱爱与你走的近,二人并肩子被打发了,现在你又来坑害我。”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那虽然是个朝食铺子,不入流,可招牌响亮,皇家的牌子,是谁都能挂上的吗?她们两个现在苦一些,日后各自挑了大梁,少说也成一方掌事,总窝在公主府算什么事儿?” 金豆儿眼睛眨了眨,道:“原来是你给她们铺了路子,我说她二人怎么放着好好的管事不做,偏偏去帮你,你也是个偏心的,只将她二人安排了去,怎么也不想着我?” 梁周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金豆儿的手,道:“虽说谋了个好差,却不得与我时常见面,哪像你,被公主带在身边,时常能够和我见一见,也省的你害了相思症!” 金豆儿打开梁周的手,道:“去,谁会因为你害相思症,我又不是花痴,非你不行。” “嘿?小丫头来劲了是吧,你告诉我,看上谁了,我去求公主替你做主,也让你高嫁一回,做上个奶奶!” 金豆儿哼了一声,道:“我不稀罕!” 梁周笑了笑,道:“世间能比过我的男子,不多,不是没出生,便是已经作古了,你便是挑来选去,最终还是要落在我的手里。” “少臭美,说正事,你那铺子做的如何了?” 梁周臭屁的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主意?月末到各府去结算,你和公主说,要老账房算好了,直接拿条儿去收就成。” “你说多少就多少,这些大人也能同意?” 梁周不屑的道:“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个朝食铺子?太天真了!” 梁周将脸凑过来,轻声说道:“其实吧,这是在公然……”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梁周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子,道:“啊,公主殿下早,我找你有事儿,怕你没起,先问问金豆儿。” 李锦道:“上次给元宝看手相,这次又和金豆儿咬耳朵,梁周,你能要点儿脸吗?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非阉了你送进宫里给费总管管教管教!” 梁周瞬间捂住尴尬的位置,道:“公主教训的是,看手相哪能给别人看呢?得先可着我们公主才是!” “进来!” “得嘞!”梁周应了一声,见桂嬷嬷扶着李锦进去了,转头和金豆儿说道:“回头我再教你两个字,我先进去了啊。” 金豆儿抿嘴笑了笑,道:“大早上的看你耍宝,快去吧,这也就是长公主脾气好,你少气公主,听见没?” 梁周勾了勾嘴角,道:“你们公主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还欺负她?” 梁周进去一看,司倩茹也在,只不过脸色不太好,这妞儿不会这几天不舒服吧?看来我还是少招惹为妙。 李锦见梁周进来,自己找了个地方便坐下了,也没有生气,转头问司倩茹道:“江南的事我听说了,要不你就再去一趟,抓几个典型的处置了,也省的别人也跟着闹。” 司倩茹敲着桌子道:“本想着咱们暂住两月便能回去,谁曾想你这里却走不开了,只能我亲自去一趟了。” 梁周看了看李锦,又看了看司倩茹,问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迷?小四儿你要干嘛去?” “她是要……” “干嘛告诉他?梁周,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再叫我小四儿,我让你死无全尸!” 梁周道:“那我临死前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锦笑着问道:“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要提要求,我很好奇,你都要死了,你有什么事儿还未了?” 司倩茹哼了一声,道:“有好屁就赶紧的,别憋着!” 梁周撇撇嘴,道:“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说话能不能文雅点儿?粗鲁!” “你说不说?” 梁周赶紧举起手来道:“屁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不得酝酿一番嘛!” 司倩茹气的差点掀了桌子,梁周才慢慢道来,“那个,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对我使用一种极其惨无人道的酷刑,让我体验一下世间的丑恶?” “你想体验什么酷刑?我都擅长。” 梁周眼睛一亮,道:“不是别的,死之前你给我先来个先奸后杀,至于是你亲自来,还是别人来,一个一个来,还是一群一群来,我都接着了。” “贱人!你受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有什么错!” 第三十四章:再起波澜 “嗷嗷,轻点轻点!” “你说你打又打不过,干嘛逞口舌之快,调戏四姑娘,四姑娘那么好调戏,岂不是早就嫁出去了?” “我就是打不过才痛快痛快嘴,这妞儿今儿肯定来大姨妈了,往日里就是揍我也没这次下手狠,哦!轻点儿!疼疼疼!” 金豆儿无奈,手举着药瓶搓也不是,不搓也不是,“你还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疼痛叫得哭爹喊娘的,有没有出息?” 梁周指了指左胳膊上的淤青,道:“这里再来点儿。谁规定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怕疼的?只要挺住了不喊,你知道他疼不疼?没准儿疼得都没力气喊了呢!” “就你鬼话多!” 梁周突然起身问道:“先前你就在公主身边伺候,你可听说小四儿要去江南做什么事吗?” 金豆儿轻轻的替梁周抹药,嘴上应道:“说是司将军的部下在江南不安分,这事儿还真得四姑娘去,司将军只有四姑娘这一个女儿,有她坐镇,那些个兵油子闹不出什么的。” 梁周眉头一皱,道:“我记得司倩茹的老爹虽然官居三品,却是个散阶将军,他的部下在江南搞什么?陛下知道这事儿吗?” 金豆儿撅着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趴下,背上也涂一些,晚上就这么趴着睡吧!” 梁周照做,趴在榻上,歪着头道:“公主在忙些什么?” 金豆儿想了想道:“方才宫里来人接进宫去了,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叫去了,还是陛下叫去了。” “陛下传召不是会叫费异过来吗?” 金豆儿摇摇头道:“重要的事是费异亲自过来,平日里召见,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是了,这人咱们也不认识。” 梁周心下不安,从榻上爬起来道:“走了多久了?” 金豆儿一愣,道:“才走。” 梁周套上衣服,急急忙忙蹬上了鞋子,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金豆儿赶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梁周道:“废什么话,自然去追公主!” 宫里确实来人传召了,接李锦入宫的不是陛下,也不是皇后,而是后宫里的韦贵妃。 李锦与韦贵妃寒暄了许久,韦贵妃就是不说明意图,只拉着李锦问东问西的扯个没完。 李锦心下明白,现下也没什么事,索性多听听她说些什么,可这茶续了一盏又一盏,喝得多了,不免要出恭。 李锦手伸出来,道:“韦娘娘若无其他事,请准李锦先行告退,也好方便一二。” 韦贵妃眉头一皱,道:“锦儿去了便回转,本宫找你自然有事。” 李锦道:“不妨先说,然后我再去便可。” 韦贵妃笑呵呵的走过来,道:“还有些时日就是新年,今年尤嘉又要之国,偌大的皇宫,一个可心儿的孩儿都没剩下,我和你母后都觉得空得慌,想着把在外的你的那些皇弟们都叫回来,热闹热闹。” 李锦一愣,道:“新年在一月下旬,距此还有三月有余,娘娘现在说起,是不是太早了些?” 韦贵妃道:“不早了,长沙王收到消息往回赶都需要两个半月,若遇上大雪封路,更是要误了时日,不早些不行。” “尤沛确实最远,河间离得最近,尤蠡回来也要几天。” “说的是,我本想向陛下讨一个近一些的封地给尤沛,尤沛一去也有三年了,我这个做母妃的,这么多年没见孩儿,着实有些想念他啊。” 李锦沉默,这话她该怎么说?若直言说这是朝中的事,我等不得干涉,难免会弗了韦贵妃的面皮,若好言劝慰,说不得韦贵妃会将话头引到她的身上,最后坐实了是李锦要替李尤沛改封地! 这韦贵妃好重的心思! 李锦叹道:“这些弟弟们一个个都出了长安,我也不得见,尤沛还算好的,我入江南时也时常探望,长沙虽远,江南物产却丰富,他在那里别提多快活了,若真个去了北地那等苦寒的地方,反而不如在长沙待着。” 韦贵妃道:“尤嘉受封代王,却治太原,太原府本有陛下的行辕,陛下又恩赏了他,自然要比我那不受待见的尤沛强得多。” 李锦道:“依我看,北地不如江南好,韦娘娘若能说动父皇,将尤沛和尤嘉的封地调换一下,自然最好!” 韦贵妃侧过脸道:“我怎么敢,还是要锦儿你与陛下交交底,再不济多在长安盘桓一二也是好的。” 李锦心下想道:“说的倒是好听,说是在长安多盘桓一二,总归有借口留下,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长沙王入了长安,外有韦鹰,柴茂学等人扶持,内有你韦贵妃帮忖,怕是会起旁的心思吧?” 李锦不禁又开始埋怨起李智武来,好好的太子被他杀了,现在弄的兄弟阋于墙,韦贵妃不过是个侧妃,五皇子李尤沛也非嫡亲血脉,即便如此也打着夺嫡的念头,更何况先皇后观音娘娘的那些子嗣呢! 李锦叹了口气,她想着一家和平,却总是事与愿违,就不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吗? “韦娘娘,这事情您和我说却是为难,我才回长安不久,很多事情也都没理清,即便是尤嘉去北地,这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一个不受待见的公主,说出去的话连费异都不如吧?” 韦贵妃皱眉道:“那不能够,你父皇最是疼你,若你说一说,指定能成,我若去说,这事情反而复杂了。” 李锦无奈,道:“转天父皇闲下来,我去问问。” “哪还用得转天,陛下今日便得了空闲,在后花园与皇后赏景呢。” 得!李锦就知道,这位韦贵妃是个难缠的人物,她若不应下,凭白得罪了韦贵妃,若应下,如何去和父皇说? “正好我也许久没见母后了,这便过去瞧瞧。” “我送送锦儿。” 李锦福了一礼,赶忙走了。 路上没人,李锦和桂嬷嬷抱怨道:“我便知道这韦贵妃不安好心,别的娘娘心性多少都纯善些,只她是个跋扈性子,哪里有这样强人所难的!” 桂嬷嬷道:“公主也别难过,受了委屈自然有陛下与皇后娘娘做主,不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不就得了?” 李锦打了桂嬷嬷手背一下,微愠道:“照实说了还不如拒绝了韦贵妃,这在父皇面前告她的状,以后指不定又怎么为难我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着实为难!” 李锦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如……” 李锦停下脚步问道:“不如什么?” 桂嬷嬷道:“梁周一向鬼主意多,不如问问他?” 李锦哼了下,道:“他能有什么主意?就是有,也是馊主意!” “死马当做活马医,问过了才知道。” 李锦想了想,拽了拽桂嬷嬷,道:“走,回府!” “不去御花园了?”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头痛难忍,急需胡太医诊治!” “好。” 李锦与桂嬷嬷刚出了延喜门,李锦视线一亮,便看到达达里与铁疙瘩蹲在角落里无聊的拨弄着身上的汗毛。 李锦道:“今日出来的急了,也没交代一二,府里不会来人问吧?” 桂嬷嬷被问的一愣,道:“咱们府里自来少客,近日谯国公主被皇后娘娘捉去学礼仪,代王又被勒令禁足,谁会去府上?” 桂嬷嬷话音刚落下,马车便停了下来,她问道:“怎么停下了?” 驾车的崔小子捞起帘子,道:“是大渊献的那两个蛮子。” “公主?” “走,下去看看。” 桂嬷嬷扶着李锦下了马车,等在一旁的梁周噌的一下窜了出来,道:“可算出来了,是谁叫你进宫的?为何不招呼一声?” 李锦道:“你身上有伤,风风火火的过来做什么?” 梁周没好气的道:“往日里进宫都是叫上我,今日不知谁过来召见,也不见你叫我,我反而心中焦虑,怕你出个什么事情。” 李锦道:“我能出什么事,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 “得,算我多心了,那走吧,一起回去。” 李锦坐在马车上偷笑,桂嬷嬷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李锦道:“你没发现,梁周他今天的反应很不正常吗?” 桂嬷嬷道:“没发现。” 李锦撇过头去,道:“那便没了有趣的事。” 桂嬷嬷这话出口,让李锦没了趣味,自然不理这一茬,桂嬷嬷尴尬到了极点,只得岔开话题说起了别个。 李锦回了府中,金豆儿接着,换了便装坐下,李锦问道:“府中无事吧?” 金豆儿道:“怎么会无事,巢姑居都快成菜市场了。” 李锦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金豆儿道:“是今嬷嬷查了银屏院子里的丫头偷藏了几道小菜,不知道是送给谁的,今嬷嬷用了刑,那丫头就是不说,银屏也过去说情去了。” 李锦皱眉道:“这事情怎么这么乱?丫头藏了东西,愿意吃了,送人了,随她便是了,今嬷嬷怎么还用了刑?还有,巢姑居吵闹究竟是谁在吵,谁在闹?” 金豆儿心中赞叹一声,公主这话果真问到了点子上! “是容嬷嬷在吵,今嬷嬷在闹,银屏都不敢言语了,她们骂得忒难听了些。” 李锦抬头问道:“我没回来前,你是不是也在巢姑居来着?” 金豆儿尴尬道:“公主恕罪,银屏毕竟是奴婢的妹妹,如今被今嬷嬷抓住痛脚,死活不得分辨,奴婢见了也是心酸,这才过去想帮忙说道说道,谁曾想今嬷嬷将我一并骂了,说我黢黑的羽毛乱充孔雀,什么时候也敢拿公主的架子压她们了!” 李锦不由一乐,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借了我的名头?” 金豆儿委屈道:“奴婢连个掌事都不算,哪里敢打着公主的名号教训她们?是她们瞅奴婢的眼中有次模糊,死活瞧不上奴婢。” 第三十五章:离京 一府中女子多了,自然就事儿多,用梁周的话说,两个女子便如同五百只鸭子,这一府上下近三百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也吵死了。 “我不去评这个理,你去叫孙嬷嬷过来,这样吵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与她商议一番再做区处。” 金豆儿诺诺连声,退了出去。 李锦摇了摇头,道:“这个金豆儿,瞒不住心事偏要学着别人递话,肯定是银屏那丫头求到了她的头上!” 孙嬷嬷来的很快,走进来时,李锦可能乏了,在榻上歪着呢。 “公主,您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李锦扭头,道:“嬷嬷过来坐,我这儿有些困顿,你离我近些,咱们说。” 孙嬷嬷依言走过来坐下,李锦将身子侧在外面,问道:“听说府里闹将起来了,别人说什么我是不信的,孙嬷嬷自来公正,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孙嬷嬷拍了拍大腿,恨声道:“这帮子小蹄子真会找主儿,这么屁大点儿事儿怎么就告到公主这里来了?” 李锦道:“没人找我告状,你那巢姑居都快吵成菜市场了,我是瞎了,不是聋了,路过时听那么一嘴半嘴的,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个准儿的。” 孙嬷嬷道:“是这么回事儿,福珍斋自打负责膳食后,手底下的丫头便多了许多心眼儿,有些人的膳食丰盛,她们便克扣了些,回头留给了园子外的姘头,今嬷嬷抓到一个,她那人嘴碎的很,手里饶是惩罚着,嘴里也不闲着,正经说了些难听的,我已经骂过她了。” “那福珍斋的丫头怎么处置的?” “才掌了事便出这档子事,银屏倒是好心,将人保下了,奴婢寻思着这样的祸端不能留在府里头,正准备打发出去,她不是愿意会情郎吗?这便送出去,免得偷偷摸摸,让人家说闲话。” 李锦点头道:“孙嬷嬷说的对,银钱多给一些,也当是我的一些心意。” “奴婢早办妥了,有唱黑脸儿的,自然要有扮红脸儿的,记着公主的恩情,落埋怨的事儿自然有我们这些老太婆子。” 李锦点头道:“孙嬷嬷到底是做事老了的,我也就不再过问了,府中大小事务你一并子照看着,我实在困顿,先小憩一会儿。” 孙嬷嬷将李锦的被子掖好,道:“放心的睡,有奴婢在,她们翻不了天。” 几日后,江南传回消息,四姑娘似乎被一干兵丁软禁了,司将军府里也没个动静,这倒是急坏了李锦。 “江南那等地界,朝廷尚且不派兵征讨,只做为流放之地,如今也成了隐患,不得不重视了!” 李锦看了看孙嬷嬷,道:“你归来时江南有这么乱吗?” 孙嬷嬷摇头道:“奴婢是走水路过荆州来的,那时候江面也没这样紧张,怎么听说南下的船只都不许在油江口停靠了呢?” 李锦叹道:“如今倩茹陷在江南,别个已经指望不上,还是要我亲自走一遭,好歹将人救出来才是。” 孙嬷嬷紧张道:“去不得!您瞧着司将军都没法子管,你一个盲眼公主过去添什么乱!” 李锦道:“那不同,司将军归朝已久,对江南失了控制也在情理,如今他身为朝廷官员,一举一动都代表朝廷,若父皇不发话,他便是一个兵丁也调不动。” “那也不能眼看着亲闺女受困不管吧?” 李锦叹了口气道:“司将军什么想法我不清楚,我能做的就是去一趟,将倩茹救出来,毕竟这一次要她下江南是我的私心。” “陛下能同意你离开长安?” 李锦皱了皱眉头,道:“孙嬷嬷晚间入宫禀报母后知道,我现在就动身离开,切莫声张!” 李锦嘱咐的孙嬷嬷不敢不听,孙嬷嬷不像刘嬷嬷那样刚硬,且有特殊的身份照应着。孙嬷嬷入了公主府,也是要小心伺候着才行。如今公主要离京,她便是晚上片刻回报也定会受到责难。 孙嬷嬷苦笑着出去,希望这一次不要丢了性命才好! 李锦派了达达里去叫在朝食铺子忙活的梁周,这次出门带上梁周,她会方便许多,而且公羊洪就在江南,也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达达里充分的理解公主的意思,骑着马回来时,将腋窝下夹着的梁周向地上一扔,着实吓了李锦一跳。 “让你去叫梁周,你怎么把他夹回来了?” 达达里看向拐子娘,道:“公主说的急,这梁周啰哩啰嗦的不肯和俺回来,俺能怎么办?” 拐子娘有些无语,这达达里只长个头不长心眼儿,偏偏公主的话他能听出新高度来,着实是个人才! “呕!” 梁周吐了两口,晕晕乎乎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李锦和八备身都在,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桂嬷嬷却不在。 “做什么?土匪啊?我正忙着呢,你叫这货把我弄回来干嘛?这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说不明白就动粗,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对五大三粗的汉子眼晕,看你两眼我得多吐一会儿!” 李锦道:“现在来不及说,你跟我走,我们去一趟江南。” 梁周一愣,“江南?小四儿出事了?” 李锦有些意外,梁周好敏锐的直觉,道:“是,所以赶紧走。” 梁周眼睛一转,道:“待我收拾一下。” “我赶时间!” 梁周笑着道:“不急不急,这一次出门少说也要几个月时间,回来天气肯定冷的不行,总该带些厚衣服吧?” 李锦道:“那你快些!” 梁周摆了摆手,他哪里是要准备衣服,之前玉龙双珠的事情暴露后,他发现居处内时常被人光顾,虽然没少什么,可那一对儿玉龙双珠明显被人动过,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残留,梁周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但肯定是要防备一些的。 梁周大包小包的将东西放在马车上时,李锦气的鼻子都皱了起来,问道:“你是要搬家吗?拿这么多东西!” 梁周将包裹依次打开后,介绍道:“这里面是养身汤的成药,路上给你煮着喝,这里面是两件裘皮大氅披风,你身子弱,需要多穿一些,这是棉丝袄,只此一件,我特意找爱爱一根一根搓出来的,非常暖和,就是料子少了些,没有袖子,当马甲穿吧。” 李锦摸了摸那所谓的棉丝袄,摸上去薄薄的一层,李锦撇了撇嘴,道:“这么薄的一层,能顶事才怪,还不如裘皮抗风。” 梁周看着一脸嫌弃的李锦,道:“你不要小瞧了它,裘皮再好那也是穿在外面的,这棉丝袄套在内衬上,在穿上外衣,简直可以和熊皮相媲美。” “你就死命吹吧。这是什么?”李锦摸了摸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问道。 梁周扯过那件大衣道:“这是法明大师赠我的棉衣。” “那怎么还破着洞么?坏了就扔了吧。” 梁周嘴角撇了撇,道:“你懂什么,饱不忘饥,暖不忘寒,这衣服虽然破,一来是法明大师的情义,二来,衣服虽然破旧,却顶的暖和!” “呦呵,现在开始和我讲起大道理来了,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不像你啊!” 梁周嘿嘿一笑,“人总要成长的嘛,成长的代价就是丢掉开心和快乐,捡起思念和忧愁。” 李锦伸手制止道:“你少和我臭贫,放着这些话对别人说去。” “对你,我还懒得说呢,改变一位公主,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儿?我梁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梁周收拾了片刻,马车停了下来,李锦道:“走吧,把你的这些东西再拿下去。” 梁周惊愕道:“我才收拾好,拿下去做什么?” 李锦先一步挑了帘子要下去,梁周赶紧拉住道:“也不让桂嬷嬷跟着,你又看不见,这么冒冒失失的下去,跌跤了怎么办?” 李锦回头道:“外面是拐子娘,你拉扯我做什么?” 梁周一拍脑袋,道:“我都忘了,外面还有个娘们儿!” 李锦哼了一声,道:“说的忒也难听,拐子娘才二十岁多一些,还没嫁人,你怎么这么说她?而且她耳朵可好使,你这么编排她,她听到了肯定要为难你的。” 梁周讪笑道:“玩笑,玩笑!” 梁周下车时,四周漆黑一片,梁周问道:“公主?你们在哪里?” 咿呀呀的石门转动声传来,一道微弱的亮光传来,达达里晃荡着个膀子,伸手接过梁周手中的包袱道:“快些跟上,怎么这么慢?”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地道,能不黑吗!” 梁周有些无语,他感觉没走多久,怎地就到了地道?这是哪里的地道? 视线一亮,梁周见甬道内拐子娘扶着李锦,跟着八备身,梁周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锦道:“这里是强圉堂在长安的秘密联络点,我们需要从这里出长安。” 梁周惊愕,道:“你们都属老鼠的吗?地道打的这么远,这要靠双腿走出长安还不得明天吗?” 拐子娘哼了一声,道:“我们强圉堂在长安不仅这一处联络点,这里只是一处,而且出长安路径最近,你说的明天那算快的!” 李锦接话道:“晚上孙嬷嬷就会去皇宫禀报父皇,父皇知道我私离长安定会再派人找我,我们先在这里住两天,等追我的人走远了,咱们再走。” 前面引路的崔小子打着火把回来了,对着李锦道:“公主,这里一直走上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待会儿上去就是靖安坊的一处民宅,那里备了足够的吃食,可支半年之用。” 李锦点头,道:“接应的人来了吗?” 崔小子低下头,道:“没有,几天前强圉分部的人马好像有了异动,接应的人过去探查了,相信这两天就有回报。” 李锦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第三十六章:二十二堂由来 李锦的担忧众人都感觉的出来,而作为强圉堂堂主的拐子娘却信心十足。 “公主放心就是了,我强圉堂与其他堂不同,他们都是从数百高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且只忠于公主,不会出现叛变的事情,即便是出了事,这里也不会暴露。” 李锦道:“我不是怕暴露,而是担心他们的安全。” 崔子道:“公主不必担心,为公主尽忠是我强圉堂一惯的宗旨,即便是捐躯,那也是光荣。” “这种不叫尽忠,叫愚蠢!” “你闭嘴!”拐子娘最痛恨别人说她强圉堂的人,强圉堂在二十二堂之中最弱,曾一度去除堂号,是拐子娘从各处寻来资质优秀的孤儿加以培养,十年树人,才让强圉堂度过了最危难的时候。 梁周被这声突兀吓了一跳,“那么大反应做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只有活着才能谈尽忠,死了你忠于谁?难道要化成厉鬼替公主诅咒别人不得好死?” “你!” 铁疙瘩出声道:“梁子说的对,活着才能帮到公主,强圉堂都死绝了,谁能帮公主?” “为公主死就是我强圉堂最终的归宿,便是死绝了又如何?比你们一味贪生怕死,苟活世间要好很多!” “你说谁贪生怕死呢!” “说的就是你们大渊献!” “大渊献是大渊献,老铁是老铁!你说他们行,说俺老铁不行!俺出身大渊献就一定是那些没卵蛋的孬种可比的吗?” “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战龙战虎站出来各自拉住一个,李锦听的头疼,道:“不要吵了!你们现在谁也不是堂主,也不是叛变了的堂众,只是我李锦的亲人,吵什么?还嫌不够乱是吗?” 达达里道:“公主,老铁不过说句公道话,这拐子娘含沙射影的说我们兄弟也是没骨气的北蛮子,这我达达里就不服了!我达达里为公主三次负重伤,险些丢了性命,岂是那些叛徒可比的?” 李锦点头道:“你确实劳苦功高。” “他受伤是因为什么?典型的没脑子!被五百人围着砍,没砍死你都是你命大!” “崔子,你放屁都没味儿!达达里不在那里顶着,你能活着出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烦死了!” 李锦捂着耳朵跺了跺脚,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再这么吵下去,索性将我劈开来,一人一份各自散了去,就是不劈死我,也能烦死我!吵吵吵,你们吵吧!我自己走!” “公主!” 拐子娘赶紧追上去扶住李锦,可李锦一甩胳膊,将拐子娘的手臂甩开了,像是真的生气了。 “夸,怎么不接着夸?出息!” “蓝胖子,你也不是什么好饼!勾欠儿的货,滚一边儿去。”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两堂闹将起来惹怒了公主,是我玄黓堂能勾欠儿的吗?” 岳疯子道:“这种无聊的话以后不要说,少放屁,多做事,有功夫给自己脸上贴金,先照照镜子,自己还要不要脸!” “他们一直这样吗?” 梁周根本没理会这几个人的争吵,而是跟着李锦和拐子娘向前走,那些人一边走一边争辩,也知道李锦心烦,不敢跟的太近。 李锦道:“这事儿说起来有一大渊源,左右无事,我与你说说,当解个闷子吧。” “那感情好。” 李锦拍了拍拐子娘的手,拐子娘道:“公主随便说,属下堂里的那些破事儿都是明面儿的,即便公主不说,身后那几个大嘴巴也不能饶了我。” 李锦道:“我是说你别在意这些,凡事看在我的面上,少做些无谓的争吵。” “是。” 李锦开口说道:“天地二十二堂的由来,本是根据天干地支来分的。十天干阏逢堂、旃蒙堂、柔兆堂、强圉堂、著雍堂、屠维堂、上章堂、重光堂、玄黓堂和昭阳堂,这十堂分布在东部和北部,而地支十二堂分布在西北部和中部,分别是困顿堂、赤奋若、摄提格、单阏堂、执徐堂、大荒落、敦牂堂、协洽堂、涒滩堂、作噩堂、阉茂堂和大渊献。这二十二堂本来是我父皇组织的隐秘组织。” 梁周惊讶道:“这是陛下打造的?陛下怎么会想起弄这么个组织,难道是要提防谁谋反的吗?” 李锦摇头道:“天地二十二堂是我父皇未登基之前组织的,并非称帝以后。” “哦,这就难怪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说。” 李锦见梁周有意回避,也没有深究,道:“原本这二十二堂分布在各个地方,成圈型将长安包围起来的,后来我父皇登基后,二十二堂纷纷叛变,打着为隐太子复仇的旗号公然在各地作乱。” 梁周插嘴道:“陛下组织的二十二堂,却在陛下登基后叛变?开玩笑的吧?你父皇究竟是怎么当上的皇帝,你知道吗?” 李锦的脚步一顿,她抬头看向梁周,虽然眼中只有她自己的倒影,但她仍然能感觉的到梁周的好奇心已经极度膨胀了起来。 李智武如何登基的,她知道吗?按理说她还没出生,根本不会知道,可偏偏她这个女儿就知道一个版本,这个版本是阏逢堂前堂主王猛临死前亲口和她说的。 阏逢堂当时已经叛变,那王猛说的就一定可靠吗?说不准是王猛有意抹黑当朝陛下也说不定,因此李锦没选择信,也没选择不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锦仍然暗中关注着天地二十二堂的隐秘活动,比如江南之行,就涉及到一些隐秘,这是无法对外人说的。 李锦看向梁周,道:“你向一位皇家公主打听她父皇的秘辛,你认为她会告诉你吗?” 梁周摊了摊手,道:“不会。但是凡事都有迹可循,夺嫡这种事最是残忍,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我看你从未提起过你大伯,也就是你口中的隐太子,当年那场角逐,是你父皇胜了,而你大伯连个封号都没有,被人称为隐太子,我就呵呵了。” 拐子娘嘴脸一勾,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那是当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江山太,只能做一个屁股上去,坐两个屁股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李锦皱眉道:“怎么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道呢?” 拐子娘应和道:“四姑娘说的对,梁周这嘴里的确是吐不出象牙来。” 梁周反驳道:“我还吐出象牙来,那我早发家了,什么事儿也不干,天天吐就完了,光卖象牙都够我挥霍一辈子的了。” “臭贫!” 梁周又问道:“既然不说夺嫡,那说说二十二堂为什么会叛变,这总可以吧?” 李锦点头,道:“这倒是可以,其实很简单,天地二十二堂中有隐太子的势力,在父皇未发动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后来隐太子的势力收到他战死的消息,才举起叛旗,公然反抗我父皇的。” 梁周撇了撇嘴,道:“现在说话都硬气了不少,当时若是二十二堂的堂众真的伏杀了你父皇,现在局面还不知道如何呢,你可好,一口一个叛贼叛贼的叫着,拐子娘也是出身二十二堂的,她怎么说?” 李锦道:“我说了二十二个堂名,你知道我身边为什么只有四个堂的八位备身吗?” 梁周一拍手,道:“我一直想问来着,他们既然也是叛党,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边,而且陛下还不反对的呢?” 拐子娘道:“这一点儿也不稀奇,不是所有的堂众都参与了那一场叛乱,我们强圉堂又名疆域堂,有守土护民之责,大部分堂众是拥戴陛下的,因此在前堂主公然反叛时,我们便脱离了强圉堂独立了出去。现在的强圉堂是我亲手打造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守护公主。” “有个问题,你是怎么和公主勾搭上的?” 李锦气道:“说话真是难听!什么叫勾搭?我与拐子娘患难之交,她帮我有什么不对?” 梁周将脸凑过来问道:“过程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事儿碰到一起,又经历了什么生死与共才促使你们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变成了如今的主仆关系?你就和我说说,回头我编个话本给你们在各大茶寮宣传宣传,就以我与长公主不得不说的故事为题,一定很吸引人!” “你这贱人,果然是够贱!四姑娘不在,我便替她拾掇拾掇你,免得你嘴贱起来无人辖制!” 梁周赶紧向后一缩道:“我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要不,你咬我?” 李锦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带你出来了,只你这张嘴,便能将人气出个好歹来!” 梁周反驳道:“公主不能这么说,有我一个逗比在,肯定欢乐多多,以后没准多传染两个,那话怎么说的?不怕逗比多,就怕逗比住一窝,到时候有你欢乐的。” “住嘴吧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也不帮着你,只叫拐子娘将你灭了口,省得你整日里没个正型,惯会胡说八道。” 梁周晃了晃手,道:“从现在起,我不插嘴,满足你们的愿望,如何?” 拐子娘道:“君子一言。” 梁周道:“快马一鞭!” 李锦恨声道:“是驷马难追!书都读哪里去了?” “夫子恕罪,他送我的东西太多,这礼又太重,我不敢收,只好又原方不动的还了回去。” “谁做了你的夫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梁周道:“不不不不,夫子和我只八辈子缘分,我与公主却有十六辈子的情缘。” “胡说八道!” 拐子娘笑着问道:“你倒说说,我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梁周臭屁的道:“公主遇到我,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遇到公主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这么说来,可不就是十六辈子?” 第三十七章:有问题! “慢点!拐子娘,你在上面拉,我在下面托住公主。”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响起,梁周无语,耸了耸肩道:“那我先上去,拉你们上来。” 崔子尴尬道:“还是我先上去修好了再上去吧,我也没想到这绳索年久失修居然会断。” 梁周拿起那根断了的绳子,眼睛一眯,道:“这可不是什么年久失修,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说什么?” 梁周将绳子递给崔子,道:“你看,这根绳子的长度足以延伸整个井口,绳子的切口平整,显然是被人用利刃割断的,那么,他为什么要割断绳子?” 李锦道:“这绳子顶端原本系着一枚铃铛,下面只要摇一摇绳子,上面便会听到铃铛的响声,从而将这里密道的出口打开。” 梁周仰头向上望了望,道:“这井口这么窄,下面这么空,就没人发现这是一口空井?” 拐子娘道:“谁会无聊的到一户农家来观看井是不是有水?” 梁周伸手指了指拐子娘,道:“没生活,你既然说上面是户农家,那农家总要做活儿的吧?我记得长安城里的房价还没便宜到农户能买的起的地步。一般农户都是在城外,有事才会入城。你这身份掩饰的如同和尚头上的虱子!” “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嘛,这不就告诉人家这户人家有猫腻,快来查啊。” 李锦皱眉道:“你不说起,我还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拐子娘,回头安排人将这里换一换身份,富商如何?” 梁周道:“不行。” 崔子看向梁周问道:“穷的不行,怎么富的也不行?” 梁周翻了翻白眼儿,道:“你们真是够了啊,就你们这样的白组织,到现在还没被灭掉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李锦道:“你快说,埋怨什么?我们之前就觉得二十二堂的衰败不是没有道理的,一窝蜂的全靠着一腔热血,能成什么事儿?还是需要你这样九曲回肠的狗头军师坐镇才行!” 梁周不满道:“歪歪歪,定位错了啊,好歹给个什么副堂主干干,狗头军师不适合我啊。” 达达里道:“梁子,你当仁不让。” 铁疙瘩道:“梁子,你当之无愧。” “你手拿把掐。” “你本色出演。” “我……”梁周看着一圈人都认可他这一肚子坏水儿,梁周也挺无语的,这一届护卫怎么这么难带啊! 梁周坐在地上,道:“你们看,长安的格局是东贵西富,你的太平公主府,髻子的谯国公主府,都在城东北,我记得李思重将军的府邸也在东北的宜仁坊。而你们来看,西面和西北,因为靠近西市,多外来的商贾聚集,你们将一位富商放在既不靠近东市,又不靠近西市的靖安坊,岂不是很突兀?” 李锦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说该换什么身份?” 梁周道:“靖安坊介于核心富人区和一般居民的交界处,若将这里放一处朝廷大员的外宅,你认为别人还会来查吗?” “外宅?” 梁周解释道:“这里有个关键点,那便是高不高,低不低。高了说上不及卿大夫,低了说瞧不上贩夫走卒狗大户。高的不屑于来看,低的又不敢登你这门楣,绝对是个掩饰的好身份!” 李锦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好办法,可要冒充何人的外宅?” 梁周眼睛一转道:“公主日前才收了少府少监蒲温,不如就冒充他的外宅。” “不行,不提蒲温才依附我,这就放出来在前面挡刀太伤人心了。” 梁周翻白眼儿道:“你不是蒲温,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依我看,他巴不得这样的机会!你需要他表忠心,他也需要机会表忠心,这样好的一个契机,上哪寻去?” “你是说蒲温愿意替我挡刀?” “必须的必!也不要太明显,只放出风去,说是一位姓蒲的大人养的外宅,具体是谁不用说明,这样让他们去猜!” 拐子娘疑惑的道:“这是为何?” 梁周在地上画了个圈,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有心人问蒲温这事儿,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事情也就成了一件定案,再无人问津了。” 李锦道:“就这么办,回头拐子娘就找一位可靠的妇人来住在这里。” 梁周开口提醒道:“一个肯定不够,最好是二加一,一主二仆,主子要俊俏一些的,丫头要岁数的,再来一位老仆人守门,绝对天衣无缝。若有人串门子也可以说主子独身在此,不便接待外客!” 李锦对着拐子娘道:“梁周说的你要记下,长安不比别处,这里若是被蛛发现,你我都脱不得干系。” 拐子娘郑重应下,对崔子道:“你快上去瞧瞧,若没有异动就打开机括,迎我们上去。” 崔子点头,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纵身一跃,在墙壁上连点几下,伸手将匕首插在墙壁上,整个人就吊在半空,轻微晃动了几下。 崔子平衡好身子,提了口气,身子一悠,双腿猛的发力蹬在墙上,身子瞬间向上拔高一段,只见他手中射出一物,咚的一声钉进墙壁,身子再次在空中晃荡。 梁周在下面看得如痴如醉,问道:“这种身轻如燕的攀爬功夫当真了得,他方才射出去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拐子娘道:“那是他随身携带的盘龙丝锥,头上有一枚雁翎锥,和后面的盘龙丝缠绕,不仅坚韧,伸缩性还非常好。” 梁周笑道:“另一头的盘龙丝那么细,若不做防护措施,这支胳膊都会被勒断。” 拐子娘郑重道:“他那支胳膊上确实缠了一层护臂,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见识,这样偏门的暗器你都能看出些门道,现在我有些佩服你了。” “歪歪歪,这是常识好不好!” 李锦道:“我就没有关注到这一点上。” 梁周一呆,道:“你都看不见,你关注什么?” 李锦一愣,讪笑道:“我忘记了啊。” 李锦躲开梁周那戏谑的眼神,一个人面壁思过去了。 那边崔子已经爬出了井口,不多时,自井底的一处缓台处开了一道门,这门后是一级级向上的台阶,门口十分狭窄,即便是梁周这样仔细的人也没发现这里还隐藏着一个门。 “这么矮,达达里和铁疙瘩能进去吗?” 达达里走过来,道:“俺走过几次,确实窄吧一些,不过还是能过去的。” 只见达达里当先举着火把,猫着腰侧身走了上去。 梁周道:“你们先上去,注意下四周的环境,把周围控制好,这里面的通讯被人为破坏,上面不一定安全。” 李锦紧张道:“梁周说的对,你们一定要心一些。” 战龙战虎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拐子娘当先上去,后面留出一根绳子给李锦拉住。 梁周道:“你在前面,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 李锦嗯了一声,随即感觉后背上多出一只手来,推着她向上走。 李锦提着衣裙拉着绳子向上走,走了大概半刻钟,李锦的视线一亮,身后的梁周钻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道:“这里面不仅窄吧,而且多久没走人了?全是蜘蛛和灰尘。” “先不要说话,里面有情况!” 拐子娘将李锦护住,达达里和铁疙瘩贴着门口站住,战龙战虎贴近门口,屋子的门开着,不一会儿,崔子走了出来,对着树上的蓝胖子,岳疯子点了点头。二人会意,自树上跳了下来。 “怎么样?” “死了。” 崔子回了蓝胖子一嘴,便向李锦这边走来,道:“公主,接应的人死了。” 李锦眉头一跳,问道:“怎么会死了?” 崔子道:“属下看过,是一刀致命,现在这里不安全,我们需要赶紧离开。” “等等!” 梁周走出来道:“先让我看看,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这里真的不安全,现在出去岂不是正撞在他们的陷阱之中?” 岳疯子道:“梁子说的对,这里这么隐秘都被发现了,说不准这四周就埋伏着杀手,等着我们出现呢。” 拐子娘气道:“是什么人会和我们强圉堂作对?” 梁周道:“这可说不好,你们的身份隐秘,对方在没有得到确切信息的情况下将人杀死,肯定也是投鼠忌器。”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梁周看了一眼崔子,道:“就凭你方才说他是被一刀致命!” 李锦问道:“这又有什么说道?” 梁周道:“你想想看,如果你是对手,在发现这里的情况后,一定会想方设法问清楚他的身份,隐藏在这里的目的,那么,怎么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信息呢?” 崔子道:“严刑逼供!” 梁周拍手道:“不错,可崔子方才说他身上只有一处致命的刀伤,显而易见,这人没有经过刑讯逼供,自然不存在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对方很可能是错杀或者是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下手杀人。” 拐子娘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万一不对呢?” 梁周点头道:“不错,这是我个人的推测,而这都看似十分合理,但为了心行事,我还是要去看一眼,仔细辨别一下。对了,这间屋子除了崔子,还有人进去过没有?” 崔子摇头道:“在这之前都没有,消息坼是在磨盘下,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梁周道:“寻些烛台来,其他人都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第三十八章:迷局 梁周此时趴在地上,拐子娘无聊的坐在桌子上,手中举着烛台,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梁周拿手比了比,从身上取出一块木板,手中又多了一根半指长的白色石条,他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 梁周又起身走过去,举着烛台仔细观看这具死了没多久的男尸,梁周抽出靴子上别着的匕首,挑开了尸体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又撅在地上向上看了许久,拍了拍手,道:“走吧。” 拐子娘跳下来问道:“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梁周道:“先离开再说!” 梁周走出院子,在后院取了一桶水,向着屋子里一泼,随后将水桶又放回去倒扣着,等走回来时,众人都十分不解。 岳疯子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梁周道:“大家先退回地道,崔子殿后,我们下去后你便把消息坼毁了,从井口下来,不要留下痕迹。” 崔子点头道:“好!” 一行人下了地道,重新回到枯井底,等崔子从上面跳下来后,梁周道:“现在问题严重了。” “怎么?” 梁周拿出他方才记录的那块木板,道:“我方才看了下,现在有几个问题,崔子,据你所说,那上面死的人是强圉堂接头的人,对吗?” 崔子点头道:“对。” 梁周问道:“那你说说他的自然情况,比如年齿,性别,长相之类的。” 崔子想了想,道:“他叫老曾,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壮汉,身高大概七尺有余,短须。” 梁周点了点头,道:“这些倒还好,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左撇子?” 崔子一愣,道:“不会!老曾随我多年,他不是左撇子。” “那便是了,上面死的那个不是老曾!” 李锦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周道:“第一,这人的死亡时间,崔子曾经说过,强圉堂的人马最近有异动,接头之人前去探查,两天左右便有回报,那么这几天崔子一定是见过这个老曾的,对吗?” 崔子道:“对!” 梁周得到了确认,接着说道:“这就对了,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人死了不足一天,身上的尸斑还很新鲜,而你却认出这人的容貌便是老曾。那么问题来了,他左手虎口的位置和掌心有明显的老茧,衣服又十分整洁干净,并未和尸体贴合。” 李锦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梁周道:“说明这人不对!” 达达里挠挠头发,问道:“人还能不对?” 岳疯子道:“尸体骗不了人,老曾既然不是左撇子,而脸又是老曾的脸,那么……嘶!” “你想到了什么?”梁周看着岳疯子问道。 岳疯子道:“老曾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而上面这人顶着老曾的身份混迹在强圉堂之中,难道和崔子接头的,是个假老曾?” 崔子皱眉道:“不会!是不是假的,总会有不同,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岳疯子道:“那这尸体你怎么解释?” 蓝胖子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人是戴着一张假面具伪装成老曾,企图混入强圉堂窃取什么机密,被真的老曾发现,并击杀在此,老曾又来不及说明,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梁周道:“那么还有几个问题,第一,你们强圉堂究竟有什么秘密是别人觊觎的。第二,这人既然是个假的,那么真的老曾去了哪里?第三,枯井的联络暗号是谁破坏的?第四,我发现房屋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脚印,按尺寸和脚印的深浅来看,来人是两个男子,一个身型消瘦,脚步虚乏,应该是患有某种先天的疾病,导致体型偏瘦。另一人个子很高,应该有八尺左右。看二人的站位,是以高个子的为主。” 拐子娘疑惑的道:“你光从脚印便能判断出这些?真的假的?” “要不说,人丑就要多读书!” 拐子娘一气,道:“你找死!” 李锦道:“说正事呢,怎么说着说着就又不正经了?” 梁周道:“现在事情比较复杂,你们看,真的老曾生死不知,这里出现了一个假的老曾,又出现了两位神秘的客人,很显然,这里已经暴露了!至于老曾是死了,还是被抓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锦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梁周当机立断道:“马上撤出密道,原路返回!公主,想从这里出长安怕是不行了。现在最好哪里也不要去,我怀疑强圉堂被人盯上了。” 李锦皱眉,道:“即便不从这里出长安,我也是要从别地儿出去的,倩茹还在江南。” 梁周道:“之前我一直没有怀疑,你说倩茹在江南出事儿了,传回消息的人是谁?是否可靠,有没有什么信物证明身份?有没有可能是个陷阱?” “这怎么可能?你是说这一系列的活动都是在针对公主?” 梁周看向拐子娘,道:“这事情接连起来,不得不让人怀疑。江南距此万里之遥,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些时日,这消息,怕也是个假消息。” 李锦眉头皱起,道:“你这么一说,好似有人特意针对我,和我手下的势力一样。” 梁周道:“不是好似,种种迹象表明,公主府也被人盯上了,我们今后一定要心行事,不可妄动,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抓到把柄。” 一行人原路返回公主府时,孙嬷嬷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出来迎李锦时面色都体现了出来。 梁周跟在后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过来迎接的这些人,也许是她们隐藏的太好,也许是她们都不是敌人也说不定! 晚间梁周悄悄的进了李锦的寑殿,嘤嘤发现了他,对着李锦道:“公主,那个登徒子偷偷摸了进来,要不要属下将他打晕了丢出去?” 李锦将头缩进浴桶,道:“他怎么敢这么做?” 李锦随即想到梁周可能找他有事,又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说,可他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偏赶上她洗澡时过来! 李锦道:“你先出去,不要出声。” 嘤嘤一愣,道:“可是公主!” 李锦摆摆手,道:“把屏风拉开,守在门外不要让人进来。” 嘤嘤欲言又止,终是咬牙退了下去。 李锦嘴角挂着笑,看着梁周鬼鬼祟祟的从墙边摸过来,手扒着屏风,头向里面看。 李锦马上出言问道:“是谁在那里?” 明明知道是梁周来了,她却故意不说明,只出声点了下梁周。 梁周吓得将头缩了回去,坐在屏风后面,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等了片刻,没听见动静,又趴在地上,贴着地面向里面探看。 “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人了!” 梁周上下打量了下,发现里面雾气昭昭,朦胧间见到有身影晃动,梁周心下想道:“该不会是长公主在沐浴吧?怎么都没个人伺候?” 梁周捏着嗓子,模仿着金豆儿的声音问道:“公主,您要在添些热水吗?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李锦听了一愣!若她真是盲眼了,看不见,光听这声音还真的无从分辨,梁周居然还会口技? 李锦道:“休要瞒我,这声音虽与金豆儿相似,却不自然,你到底是谁?” 梁周耸了耸肩,道:“这都被你识破了,你这耳朵是顺风耳吗?” 李锦问道:“你来做什么?快出去!” 梁周道:“我找你说说今天的事儿,既然没有人,咱们就隔着屏风说一说,说完我就走。” 李锦道:“你这人真是无赖性子,我还在沐浴你便闯将进来,让人知道我还怎么嫁人?” 梁周笑道:“是不是看我梁某人长得好,下一句要说:身子被你看了,唯有以身相许?” 李锦怒道:“还以身相许?父皇知道了定会砍了你!” 梁周道:“你别吓唬我,我可没偷看!” 李锦道:“你还要看?信不信我也挖了你的眼睛?” 梁周哈哈一笑,道:“若是如此,抛开身份来讲,咱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谁和你是一对儿!” 梁周道:“说正事儿吧,之前你和我说天地二十二堂,你身边只有四堂的人护卫,是不是除了这四个堂,其他的都叛变了?” 李锦听着梁周提起这话,应道:“其实天地二十二堂除了明面上的二十二个之外,还有一个隐秘的组织,他们之所以叛变,就是因为这个组织被人收买了。” 梁周问道:“怎么还有一个?这个组织叫什么?做什么的?” 李锦道:“是叫恕卫,是我父皇的一支亲卫率领的。” “他的亲卫被人收买?你开玩笑的吧?” 李锦将手伸出浴盆,扒着盆沿儿道:“这涉及到一段隐秘,我只知道这被收买的人是皇爷爷当年赐下的,大伯和我父皇都有一个,贴身护卫。” 李锦话音一落,自己跟着一愣,嘤嘤不就是父皇送给她的贴身侍卫? “怎么不说了?” 李锦回了回神,接着道:“这人一直隐忍不发,等到真正举事的时候,将我父皇出卖了,二十二堂叛变,其实也是他收买的这些人带头反抗。” “当年的事情我不奢望了解,你就说一说二十二堂的事吧。” 李锦道:“二十二堂除了大渊献投靠了北蛮,玄黓堂反水,强圉堂被打残,其余的那些堂都名存实亡了,七爷爷出兵镇压,将这些反叛势力一一剿灭了。” 梁周道:“二十二个堂口,现在看来已经不成气候了,你就趁机聚拢了些虾兵蟹将,将身份一改,由叛贼变成了护卫,可以呀,手段挺高啊。” 李锦听了梁周的话,气愤道:“你才是虾兵蟹将!” 梁周笑嘻嘻的道:“是虾也是只皮皮虾。” 第三十九章:唱不红的久漫天 李锦晚上睡觉时,仍然会想起梁周之前说的话,不论是针对强圉堂,还是针对公主府,这些人都是来者不善,他们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清楚。 李锦起身唤了声金豆儿,金豆儿自屏风后面走出来,轻声问道:“公主可是要解手?” 李锦道:“不是,你去把拐子娘叫来。” 金豆儿一愣,道:“现在?园子已经落锁了,奴婢出不去啊。” 李锦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金豆儿道:“刚听了更点儿,是三更了。” 李锦叹道:“已经这么晚了啊,算了,明日再说,你去睡吧。” 金豆儿替李锦掖好被角退了下去。 李锦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将将挨到天明,李锦的头痛病又发作了,支应着勉强醒着一会儿,便叫金豆儿去叫拐子娘。 拐子娘来时,李锦又昏睡过去了。 拐子娘无奈,只得等在门外,这一等便又等到了半夜。 李锦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金豆儿心疼的将李锦扶了起来,喂着她喝了几口粥。 李锦嘴唇苍白,喝了几口便将手一推,道:“拿走吧,我没胃口。” 金豆儿急道:“这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才吃了这么点儿就不吃了,这怎么行?我去找李婶婶再取些公主爱吃的糕点来。” 李锦道:“先不忙,你说我睡了一天?” “对呀。” “那我让你叫拐子娘过来,她来了没有?” 金豆儿道:“您没说什么事,拐子娘也不敢离开,都在外面等一天了。” 李锦道:“你去叫她进来,我有事交待。” 金豆儿应了一声,唤了拐子娘进来,自己去厨房取糕点去了。 拐子娘进来,走到李锦身边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不舒服赶紧叫胡太医过来诊治一番,不要硬挺着,这个月里,您都昏过去两次了。” 李锦道:“不碍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昨儿晚上我就想找你说说强圉堂的事,如今都耽搁了一天,我心里属实放心不下,你和崔子再去别的联络点瞧瞧去,莫要出现问题才好。” 拐子娘道:“是,我这就去。” 几天后拐子娘来报说,其他联络点都安然无恙,叫公主放心。李锦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没有什么事情压着,总算能吃些东西了。 李锦正拿着糕点送进嘴里,金豆儿便过来道:“公主,桂嬷嬷回来了,梁周公子也跟着来了。” 李锦点头,道:“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金豆儿随即退了出去,桂嬷嬷和梁周进来了。梁周见李锦桌前放着糕点,紧忙过来坐下,一手抓起一个糕点便咬了一口。 “唔,这个好吃。” 桂嬷嬷过来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没规矩!” 李锦笑笑,道:“他就那德行,你要是什么时候见他正经了,那才出了鬼了。” 梁周嘻嘻笑道:“还是公主了解我。” 李锦对着桂嬷嬷问道:“母后那边怎么说?” 桂嬷嬷道:“皇后娘娘舍不得您出去,跟陛下都说了,只是不准您离开。奴婢见着皇后这么多年,从来没像这次这么闹过,都耍起了性子,陛下若是答应了,皇后娘娘怕是要将无极殿拆了。” 李锦点头道:“看来母后是铁了心不让我走了,唉!” 梁周抬头道:“叹什么气,想出长安再简单不过了,公主最近状态的确不好,公羊神医在江南又没个消息,不如推说神医的配药用尽了,公主的病情又有所加重,必须要下江南到公羊神医那里就近治疗才行。” 李锦一拍手,道:“这个说辞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桂嬷嬷,你明日再去一趟,将我的病往重了说一说,我前几日才昏倒了一整天,再不治疗,怕是命不久矣。” 桂嬷嬷苦笑道:“公主就是想出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玩笑,万一陛下当了真,还不得闹到公主府来?” 梁周道:“这好办,你带上胡太医,有他在,陛下肯定会信的。” 李锦与梁周二人一唱一和将这事儿定了下来,桂嬷嬷无奈,只得去找胡太医,相约明日一同入宫。 桂嬷嬷一走,梁周脸色立马拉了下来,道:“我听说你派拐子娘和崔子出去了?” 李锦点头。 梁周拍了下桌子,道:“糊涂!” 李锦吓了一跳,道:“你干嘛?吓到我了!” 梁周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妄动,为何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问问我,就直接派人出去了?” 李锦道:“是我不放心,才叫她们二人去看看的。” 梁周道:“怕什么来什么,你看吧,这世上再没什么强圉堂了,你这个隐秘的组织,算是被人一打尽了。” 李锦惊讶道:“怎么会?” 梁周道:“还怎么会?你长脑子了吗?我和你说的你都当饭吃了吗?既然有人盯上了强圉堂和公主府,那么我便有理由怀疑,公主府的四周藏有这些人的暗探,你不动还好,一动,他们便可顺藤摸瓜,将你们的这些联络点一一击破,这就叫做敲山震虎!他们是想让你自己先乱起来。” 李锦想了想,心中咯噔一声,已然信了梁周的推测,可嘴上仍不承认,道:“你说的就一定对吗?之前拐子娘送信过来说一切正常呢。” 梁周皱眉,道:“送信?为何不回来亲自和你说?送信的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信上内容的,信在哪?” 李锦道:“哪里有什么信?是金豆儿说是拐子娘说的。” 梁周道:“这事怕有蹊跷,你赶紧问问金豆儿,问清楚这消息的来源,八备身里还有没有知道强圉堂秘密联络点位置的?” 李锦摇头道:“他们八人互不统属,只有拐子娘的强圉堂在长安活动,阏逢堂在北海,大渊献如今在北蛮境内,玄黓堂我都不知道他们其余人的下落,岳疯子和蓝胖子和堂里已经失去了联系。” 梁周拍了拍手,道:“要坏!” “怎么?” 梁周道:“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为了验证梁周的话,李锦将金豆儿叫了进来,仔细询问了拐子娘送过来的消息。 金豆儿道:“公主,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消息,他自称是强圉堂的人,替堂主送消息,而且多的话都没说,只说了一切正常。” 李锦想了想,道:“你先去吧。” 梁周凑过来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拐子娘她们遇到麻烦了。” 李锦问道:“那怎么办?” 梁周道:“现在崔子和拐子娘都被你派出去了,也没别人知道强圉堂联络点的具体位置,现在只能等!” “等什么?” 梁周面色严整的道:“等她们回来。” 这两天李锦一直心中忐忑,左右难以入睡,拐子娘她们仍然没有回来,她已经让嘤嘤出府去寻找,可偌大的长安,嘤嘤又从何处查起呢? 没等来拐子娘她们,却等来了一个人。 桂嬷嬷笑呵呵的走进来,和李锦说道:“公主,您猜猜,是谁来了?” 李锦纳闷儿,问道:“你也不给个提示,我到哪里猜去?” 桂嬷嬷道:“若给了提示,您哪还用猜啊!” 李锦想了想,道:“不如出个音儿我听一听?” 桂嬷嬷拍手道:“这个好,就发个音儿,考验下我们公主的听力如何?” “歪歪歪,弄啥嘞,我刚才见个美人儿打这儿走过去,您见了吗?” 李锦道:“嬷嬷不会说的就是这个下流坯子吧?” 桂嬷嬷怒道:“你这子,什么时候来不好,怎么就这时候闯进来了?” 梁周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道:“公主都没说什么,您老就歇歇吧。咦?这不是方才飘过去的神仙姐姐吗?哇,看正面果然漂亮许多!” 李锦问道:“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桂嬷嬷拍了梁周的脑袋一下,道:“去,别打岔,让公主猜一猜客人是谁。” 只听那紫衣女子轻哼了几句便不再做声了。 李锦张大了嘴巴,道:“是漫天!是她的,对吗?这首相见欢只有她唱出来有这般滋味!” “啥漫天?啥相见欢?这曲儿倒是耳熟。” 李锦看向桂嬷嬷,等待着她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久漫天自桂嬷嬷身后走出来福了一礼后,道:“长公主别来无恙,漫天有礼了。” 李锦欣喜道:“果然是你!快快,坐到我身边来,咱们说说话。” 梁周靠过来问道:“还没告诉我呢,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公主叫你漫天,难道你就叫漫天?” 李锦道:“漫天名叫久漫天,她是当世的词曲大家,一直住在江南。” 李锦顿了一下,转头问道:“对了,你在江南可见到倩茹?” 久漫天道:“倩茹来了江南一直就住在我那里,我这次过来也是受她的差遣,一来给公主报信,二来,许久未见公主,我也十分想念啊。” 李锦道:“难得你记挂着我,我本想着偷偷回江南的,中途出了些别的事,耽搁下了。” 这时候梁周惊叫了一声,吓坏了李锦和久漫天。李锦嗔怒道:“怪叫什么,怪吓人的!” 梁周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李锦心下一紧,问道:“可是拐子娘她们的事?” 梁周摇头道:“不是。” 梁周起身在久漫天身边转了两圈,又蹲在她的对面仔细端详,直将久漫天看得有些发毛,这男子当真无礼太甚,可碍于公主的面子,久漫天发作不得,只得抻起了衣袖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梁周道:“神仙姐姐不必遮掩,我这人记性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子,只一眼便能记一辈子。” 久漫天道:“公子还请自重!” 梁周道:“不打紧,我对姐姐并无半分亵渎的念头,方才想到一件事和姐姐有关,我这人心直口快,又喜欢刨根问底,当着姐姐的面问一问,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久漫天看了看李锦,见她并无恼怒之意,一时摸不着头绪,又不好得罪梁周,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请说。” 梁周嘴角一勾,问道:“西市传唱:东奕寰,西景菅,唱不红的久漫天。这个该不会说的是你吧?” 第四十章:决裂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贱人周又开启了他嘴贱的模式,将尴尬进行到底。 此时的久漫天脸色羞红的无处躲避,竟隐隐有哭声传出来。 李锦听了,怒道:“你这个贱人,快快出去!早晚拔了你的舌头,叫你整日里胡说八道!” 梁周翻了翻白眼儿,道:“我就问问,神仙姐姐你怎么就哭了呢?那啥,我走,你别哭了哈,我不是故意的。” 李锦道:“桂嬷嬷,把他打出去,不许他进来!” 桂嬷嬷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要上手,梁周哪里肯吃这个亏,赶紧连连告饶,跑了出去。 李锦心下松了口气,赶紧拉住久漫天的手,道:“漫天你莫要生气,梁周就是个痞性子,莫说是你,倩茹和我也总被他调侃。” 久漫天擦了擦泪水,道:“他便是四姐说的梁周?怪不得的,四姐只要一提起这个人便咬牙切齿的,嘴真贱!” 李锦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不和他计较,我们姐妹也有一年未见了,你方才说是倩茹托你捎口信回来?” 久漫天道:“确是如此,江南现在时局复杂,四姐在江南的心腹被杀了,再无人和她一条心,她怕别人会传假消息给你,我便北上了,我的身份别人不会怀疑,只是这一路上当真好冷。” 李锦道:“越是往北越冷,现在天气还算好的,是你冬季没来过北方,才没有什么准备。” 久漫天点头,道:“也还好,对了,四姐要我给你带个话,说江南的鹤仙子投靠了奇皇,要你心在意。” 李锦一怔,道:“奇皇?怎么又是奇皇?” 久漫天问道:“你和奇皇交上手了?” 李锦道:“那倒不是,先前有一段隐秘事件牵扯出了这个叫奇皇的,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如今江南怎么也出现了这个叫奇皇的人?” “二十多年前?不对吧?据我所知,鹤仙子是投靠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啊!” 李锦皱眉问道:“你见过这位奇皇?” 久漫天摇头,道:“那倒没有,你也知道,我在那烟花之地,总会听到些意想不到的消息,最近江南这个奇皇很是活跃,先后拉拢了不少势力,连同今次的兵营造反也有奇皇的身影。” 李锦沉思片刻道:“看来局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如今我在长安也遇到了大麻烦。” 久漫天问道:“你是说长安也有奇皇?” 李锦摇头,“不知道,强圉堂的一个联络点莫名其妙的被人发觉了,如今拐子娘和崔子也下落不明,我现在乱的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久漫天道:“冉酉没在?” 李锦道:“冉酉去了大渊献,即便是逃到北蛮,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叛徒。” “他既然不在,你还是要心才是,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很可能引发大地震。” 李锦点了点头,道:“我的身份很少人知道,即便有人察觉,也拿不出证据来。” “虽说如此,还是要心。” 李锦与久漫天嘀嘀咕咕说了许多,等梁周再次进来的时候,她们正在聊乐曲方面的趣事。 梁周对比兴趣缺缺,无聊的坐在门口和金豆儿聊天。 两个人儿如同一对儿情侣一样,排排坐。 金豆儿手中拿着一根滑石笔在一块木板上写写画画,转头问道:“你瞧我写的对吗?” 梁周点头道:“对,这个爱字写的极好,说明你很用心的爱我。” 金豆儿白了他一眼,扭头甜甜一笑,没有反驳,继续在木板上写着同样的字,她边写边道:“你弄的这个滑石笔当真好用的很,我的月例又不能备些文房四宝,有了这个滑石笔,我可以随时随地的练习,方便的很。” 梁周臭屁的道:“那是自然,这硬笔书法是我梁某人独家发明,字迹刚劲有力,骨风逼人,实乃上上之选!” 金豆儿噗呲一笑,道:“少臭美了,你说说你,弄了好几个买卖进项,也不去看着,天天和我这个侍女在这里耳鬓厮磨,毫无正经事做,我怎么越发的觉得你这人不可靠呢?” 梁周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豆腐坊有宁儿盼儿,朝食铺子有奴奴和爱爱,我还去干什么?” 金豆儿撇了撇嘴,道:“没想个别的什么新买卖?” 梁周靠在柱子上,头枕着双臂,道:“公主府的顾虑太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和公主说让她接管少府,她就是不干,我想把买卖铺开,也得公主点头算啊!” 金豆儿哼了一声,道:“不许你说公主!” 梁周赶紧摆手,道:“得得得,你怎么和春桃一个德行,听不得公主的半点儿坏话,她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金豆儿道:“知遇之恩,比什么好处都来的实在,若不是公主待见我,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挨欺负呢!” 梁周道:“行,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我也给你施个恩,送你一百贯钱,回头你好好报答我一下,多还我一些,可好?” 金豆儿拍打了梁周几下,道:“我先把利钱给了你,快快拿一百贯来!” 梁周道:“你怎么比我还无赖?” 金豆儿道:“和你学的!” 梁周道:“你能和我学点儿好吗?” “你就不是个好人,和你能学出什么好来?” 梁周举着双手张牙舞爪道:“好哇,现在你面前的坏人便要化身禽兽!” 梁周说话间就向金豆儿扑了过来,金豆儿想要回避,却被梁周抱了个满怀。 金豆儿身子一颤,脸色通红的靠在梁周的身上,梁周此时彻底尴尬了,抱着的手不知道是该松开还是该再抱紧点儿了。 “咳咳!” 梁周听见有人,赶紧将金豆儿推了开来,一本正经的道:“嗯哼,天儿不错哈。” 金豆儿捋了捋头发,道:“今日半分日光都没有,天上全是云朵,哪里来的好天儿?” 桂嬷嬷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道:“梁大公子,您注意影响,公主让你留下可不是让你祸害她的侍女的,再这么花言巧语哄骗,看我不告诉今嬷嬷,让她给你扎上几针!还敢动手动脚的,你要做什么?伤风败俗!” 梁周无所谓的道:“桂嬷嬷,您老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谈我的对象,也没碍着谁,这男欢女爱本就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怎么到了你们嘴里都变了淫邪?不娶妻生子我北周未来怎么办?” 桂嬷嬷道:“你若喜欢,三媒六聘娶回去奴婢也不和你掰扯,这般无媒苟合成何体统?” 梁周反驳道:“我若有媒便能肆无忌惮的苟合了?你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桂嬷嬷道:“少在那里歪曲事实,公主瞧不见你这般事,奴婢见了也替你羞臊,要腻歪回家腻歪去,别沾染得公主府一股子骚气!” 梁周怒道:“桂嬷嬷,平日里我也没得罪你,怎么今日说话夹枪带棒的?什么叫做一股子骚气?我这就进去问问公主,我梁某人顶天立地一大男人,又不是离不开公主府?是公主死乞白赖将我扣在这里,现在说我败坏风气,扰乱公主府,我他妈招惹谁了?” “吵什么吵?梁周,公主叫你进来说话!”门内传来久漫天轻柔的声音。 梁周哼了一声,道:“桂嬷嬷,我梁周虽然是个浪荡公子,却也有底线,对于本分二字,你和我比,差远了!” 桂嬷嬷怒道:“奴婢说你,你反过来攀扯起我来了!你不要走,说明白了,奴婢怎么就不守本分了?” 金豆儿过来劝道:“桂嬷嬷,算了,梁周也是逼急了,言语不当,您别计较了哈。” 桂嬷嬷一推金豆儿,道:“蹄子,皆是你等不知羞耻,勾搭着他,现在还有脸过来求情?” 梁周见金豆儿被桂嬷嬷推倒在地,冷着脸怒道:“够了!桂嬷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不惯我冲着我来就是了,何必迁怒别人?” “今日倒是奇了,往日里都相互护着捧着,今日却吵成这个样子,这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这般搅扰?” 梁周将金豆儿扶了起来,见李锦在久漫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哼了一声道:“李锦,你也不必说什么风凉话!阖府上下只我梁周一人是外人,我也早就受够了你们主仆的嘴脸,今日就两个选择,要么让我走,要么杀了我,你选!” 李锦愣道:“我杀你做甚?不过拌了几句嘴,怎么就解不开了?凡事看我面皮,日后不得再提起今日这事儿了。” 桂嬷嬷应了一声,退在了一旁。 “梁周,你怎么说?” 梁周不屑一笑,道:“你们大可不必,我现在就要你选,是杀是放,给个痛快地!” 李锦问道:“你当真要离开?” 梁周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梁周就是再贱,也受不得这样的侮辱!索性大家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既然你不想留下,我也强求不得。临走前我问你一句,我把金豆儿许给你,你可愿意吗?” 梁周一愣,这台词不对啊!他转头看向金豆儿,见金豆儿扭扭捏捏,双手抻着衣角,低头羞涩的样子,糟了,这下玩儿大了! 第四十一章:阴谋乍现 “金豆儿,你听我说,我出了公主府身无分文,你就算跟了我,我也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我得替你打算啊,我不能太自私啊。” “你滚,你滚啊!我不想听你说话!什么海誓山盟的情话连篇,果真就是骗人的,梁周,你就是个大骗子!现在说什么不能太自私,替我打算,我稀罕吗?我若图钱你有吗?当着公主的面不要我,你要我怎么办?不如死了算了!” 梁周听着房间内的哭声撕心裂肺,他用力的拍打着房门,道:“金豆儿,你得体谅我啊,我是个男人,我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人受苦?你先把门打开,咱们好好说说话,你别做傻事啊,我没有你不行的!” “滚开!我现在半个字也不想听你说,你不是想走吗?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不想见到你!” “金豆儿,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好吗?我真的有我的苦衷,你要信我啊!” 梁周贴在金豆儿的房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方才还哭的大声,现在逐渐没有了声音,就连金豆儿的骂声也都没有了。 梁周不由一急,在手上啐了口唾沫,身子直直的撞在金豆儿的房门上,他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跌进了屋子,在地上蹭了好远。 梁周摸了摸胳膊,上面已经血淋淋的了,这一下伤得不轻,他怎么也没想到,金豆儿的房门根本就没插严,这一下用力过猛,将自己害得不浅! 梁周急急忙忙爬起来往金豆儿的床上一看,见金豆儿歪倒在床上,不由急了,大叫道:“金豆儿!你不要死啊!” 说着话,人已经飞扑到床上,将金豆儿扶起来搂在怀里。梁周左右看了看,发现床上并无血迹,赶紧将金豆儿的头拉出他的怀抱,冷不防肩膀上吃痛,被金豆儿狠狠的咬了一口,梁周大叫一声,将金豆儿推了出去。 金豆儿爬起来时,嘴角上全是血。 梁周慌了,道:“你做什么?咬我也要和我招呼一声,快让我瞧瞧,碰到哪儿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原来是梁周条件反射推开金豆儿时,金豆儿的嘴巴和鼻子碰到了硬物,撞了个满脸花。 梁周此时后悔不跌,掏出身上的丝帕就要给金豆儿擦血,可手伸在半空又停住了,他马上将丝帕塞进怀里,拿袖子胡乱给金豆儿擦了擦血,赶紧抱着金豆儿去找胡太医去了。 梁周在胡太医的院子里急得直打转,李锦坐在院子里问道:“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 梁周恨声道:“李锦,你过分了你知道吗?这时候提起金豆儿,她若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良心怎么能安?” 李锦将茶杯扔在地上,道:“是哪个负心汉招惹了我们女子,我不过是为金豆儿争取一份好姻缘,是你负了她,不是我李锦做的过分,是你梁周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梁周辩解道:“我与金豆儿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这是强行拉郎配,你只考虑金豆儿,你问过我的想法没有?” 李锦怒道:“搂也搂了,抱也抱了,现在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人真是让我觉得恶心!滚!我不想看见你!” 梁周道:“咱们之前说的有这一段?你擅自做主,现在弄我一身不是,不解释一句也就罢了,还有脸嫌弃我?你我二人半斤八两,我梁某人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什么好东西?” “嘤嘤!” 随着李锦的声音落下,梁周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锋利的宝剑便贴在了他的脖颈间,只要稍稍一用力,他梁某人便可大喊一声:“十八年后我梁周又是一条好汉!” 梁周举起了双手,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舞刀弄剑的,你知道我的,我晕贱!” 李锦道:“没什么好说的,送你一个字!” “滚?” “你知道就好。” 梁周道:“好,我马上滚,打车滚!” 公主府的变故突如其来,让人无从提防,梁周出了公主府后便背着个包袱向白马寺走去,说实话,他真的无处可投,说不得要再去国寺,做几天和尚了。 梁周的背影很凄凉,公主府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和他最好的达达里和铁疙瘩都不曾出门送他。 “算了!人走茶凉,谁会在意我一个的梁周呢。” 梁周正行路间,路边突然冲出一群黑衣人将他堵在街角动弹不得。 梁周眼皮一跳,怒喝道:“李锦!你不得好死,说好放我一条生路,如今却出尔反尔,刚出公主府便翻脸不认人了!我梁周算错认你了!” 那黑衣人的领头人眼睛一转,道:“打晕带走!” “是!” 梁周哪里敌得过这些人?哼都没哼一下,便被人打晕了架着走。 只片刻功夫,道路上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真的被抓走了?” “是。” “你下去吧。” “公主,不用我去暗中保护他?” “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现在见了他就觉得恶心!” 嘤嘤诺诺,退身下去了。 李锦揉了揉发痛的头,自言自语道:“你便自求多福吧,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梁周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被吊着的,他伸了伸胳膊腿儿,胳膊和腿都被绑着,四肢已经感觉不到是自己的了。 梁周看了看四周,周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东西。 突然外间响起一阵轰隆声,一人抱怨道:“和你说的都当耳旁风,怎么办事的?” “大人,冉酉真的不在京师,我都搜遍了也没有,只能耽搁了下来。” “哼!他好大的面子,既然公输家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大人是想?” “我自有打算!人抓到了?” “抓到了,就在里面,大人请!” 吱嘎一声,铁门响起,一支火把如同鬼火一般在空中飘荡,四周的烛台被点着后,梁周才看清了二人的面貌。 这二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都收在阴暗处,说话的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其中一人将斗篷脱了下来,这人个头中等,留着八字胡,头发上的发饰很是奇特,像是日本浪人的打扮。 “梁周,对吗?” 梁周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是爷爷我。” 那人脸一拉,从边上捡起皮鞭上来就是一鞭子,道:“贱人周这张嘴听说很是欠抽,之前我一直不信,如今听来,比传闻的更欠抽!” 这一鞭子抽在梁周的脖子上,让他大脑瞬间空荡了许多,这样呆滞了几息,梁周缓了口气,道:“你没听说过吗?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叫我声爷爷你不吃亏!” 那人作势又要抽,身后传来了一声,“好了,问正事,不要和他斗嘴皮子,问完了,随你折腾。” “是,大人!” 男子转过身来,走到梁周的身前,拿皮鞭的把手拍了拍梁周的脸,道:“为了你能少受点苦,我问什么,你最好答什么,若有半句不实,哼哼……” 梁周看着他,嘴角咧开,道:“有句话不知兄台听没听过。” 男子问道:“什么话?” 梁周道:“大丈夫不拘节,你可听过?” “那是自然。” 梁周点头道:“那你放了我呀!” 男子一愣,问道:“不拘节和放不放你有什么关系?” 梁周一本正经的道:“大哥,我乳名节啊!” “你!我看你是抽的轻,还有精力和我在这逗闷子!” 男子的鞭子不要钱似的抽在梁周的身上,梁周愣是挺着一声不吭,男子抽了半天也是累了,问道:“你到底说是不说?嗯?” 男子凑过来一看,这人已经晕过去了,只是眼睛还瞪得老大,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人!人晕过去了。” 戴斗篷的那男人将斗篷摘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废物,就知道用鞭子抽,抽死了我们能得到什么?蠢货!” “是他!” 李锦的手颤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跌落在了地上! “说不说说不说的,你让我说什么?你倒是问啊,这么死命的抽我!” 梁周最是怕痛,当初司倩茹只是踢了梁周一脚,便将他踢晕了过去,如今这男子抽他第一鞭子的时候,梁周就已经距离昏死不远了,在勉强嘲讽了一波后,男子的又一鞭子落下,梁周就已经晕了过去。 可他睁着眼睛,男子又不知道他晕了过去,让他凭白多挨了几十鞭子! 李锦透过梁周的眼睛看到的那人居然是她的舅舅观音毋! 李锦的惊讶大过了惊吓,观音毋是她的舅舅,他抓梁周做什么?之前杜月儿与桂嬷嬷的事已经让李锦对观音毋产生了些怀疑,如今更是坐实了观音毋的黑手! 观音毋痛骂了男子两句,道:“泼醒他!” 男子应了一声,取了水桶一把泼在了梁周的头上,梁周打了个激灵,摇晃了几下脑袋,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当他看到面前的观音毋时,心中一沉! 观音毋笑了笑,道:“梁公子还认得我吗?” 梁周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宋国公海内知名,子便是再孤陋寡闻,也是被大人的风采所倾倒。” 观音毋呵呵笑道:“马屁先不忙着拍,今日老夫请梁公子来,是想让公子替我解一解疑惑,不知道梁公子愿不愿意?” 梁周苦笑道:“子自然是愿意,可国公大人也见到了,子这会儿,命都快送了半条,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国公大人既然是想听我说话,何不让子舒坦舒坦,子感激不尽。” 观音毋挥了挥手,转身坐在凳子上,“放他下来。” “是。” 边上的男子抽出腰间的刀,一刀斩在了捆绑梁周的绳索上。 梁周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摔在地上,虽然痛的要死,梁周却咬着牙,一声没吭。 那男子蹲下身子,将梁周腿上绑着的绳子也割开来,梁周眯着眼睛看了看男子手上的刀,赞叹一声道:“好刀!” 第四十二章:奇皇现身 梁周这人十分推崇逻辑推理,上次强圉堂联络点死的人伤口奇特,梁周当时判断这是一把窄刃的长刀所伤,之所以不是剑一类的凶器,便是因为伤口只有一面平整,也可以断定,这是一把单刃的凶器。 而根据伤口的轨迹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一把直来直去的剑,而是一把窄刃的钢刀! 今日见了男子抽出的刀,他一下子便想到了这把凶器,很可能是和这男子佩戴一样的,或者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杀人的人! “多谢大哥,不知道大哥姓甚名谁,好歹承了你的恩情,总该知道恩公的名姓吧?” 男子指了指自己,道:“你说我?我叫哈日嘎那。” “哈大哥好,多谢,多谢!” 哈日嘎那笑了笑,起身退到了一旁。 观音毋喝了口茶水,道:“现在舒服了,可以给老夫解惑了吗?” 梁周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蹭了几下,道:“国公若不以小子失礼,那便这么着吧。” 观音毋嘴角一扯,手挥了下,“给他看个坐!” 哈日嘎那将梁周拽起来,扔在了一张矮凳上,又取了张矮几让他扶着。 梁周道了声:“谢谢。” 哈日嘎那眼神一变,默不作声的站在了观音毋的身后。 梁周笑了笑,道:“国公大人当真宽宏大量,容忍小子放肆至此,也属难得,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观音毋哼哼两声,道:“说的倒是好听,那老夫便问一问。” 观音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梁周,与他对视了一番,问道:“先前李尤嘉在我的赌坊里犯了事,是你多事坏了我的好事,害得我不光没赚到钱,反而被陛下训斥了一番,梁公子以为,这一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梁周呵呵笑道:“国公大人说笑了,您是长辈,教训小辈是应该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天下赚钱的买卖多了去了,您怎么好专捡自家人坑?” “放肆!谁和他们是自家人?老夫的亲妹妹嫁给了他李家,本该母仪天下坐享荣华富贵,可李智武是怎么对待她的?杨妃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隐太子的宠妃,他居然不顾及礼义廉耻,强纳入宫,还妄想一脚踢开老夫的妹妹,让杨妃坐这后宫之主,杨妃她也配?” “大人,即便代王是杨妃所生,小髻子总该和你有血缘吧?她可是你嫡亲的甥女,这总该没错吧?” “不许你提她!若不是为了生下她,老夫的妹妹又怎么会难产死掉?这个孽种就该让她死了才能让老夫的怒气平息!” 梁周心中想道:“这个观音毋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啊,陛下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家对你这么不满,如今都连累到子女身上来了!” “大人且先息怒,大人若觉得是小子坏了大人的好事,小子愿意给大人出个主意,让大人日进斗金!” 观音毋撇了撇嘴,道:“不就是做做豆腐,黄齑菜,老夫总揽天下财权,会看上你这小打小闹的营生?” “看不上是最好的。”梁周心中安稳了不少。 “那不知大人想要小子如何赔罪?” 观音毋道:“之前的赌坊,后来的提取井盐,如今我听闻你在别院造了个冶铁的作坊?” 梁周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情都做的隐秘,他是如何知道的?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恰逢其会,就像大人说的,我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养家糊口罢了。” “哼哼,这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你在毒盐石里面提取了井盐,又提纯一番,做出了精盐,让陛下都赞不绝口,但是小子,老夫不得不说,你犯了忌讳!盐铁乃是国之命脉,你这么干岂不是断送了我北周的命脉?” “我断了北周的命脉?我做精盐服务大众不取一分回报我错了?冶铁也不过是要打造农具,瞧把你紧张的,再说两句还不得给我扣个反贼的帽子?” 梁周苦笑道:“大人,这都是公主府的营生,我不过动动嘴皮子,毛的功劳都没有,若不然也不至于出府的时候两手空空,落魄至此吧?” 观音毋道:“李锦这孩子我了解,自小便任性胡为,全盘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能做出这样的事,老夫一点儿也不惊讶。现在老夫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和老夫合作,你出点子,老夫出力,你我二八分,岂不是好?” 梁周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一拍大腿,道:“早遇到宋国公这知音,我又何必落得如今这么凄惨?中!大人给我脸我得兜着,以后我就给国公大人卖命了!” “痛快!哈日嘎那,扶梁公子上去养伤,等伤好了,咱们再具体的细谈!” 梁周道:“大人且慢!小子虽然答应了大人的要求,但同样有个小小的顾虑,希望大人能够照拂一二。” “什么顾虑?” 梁周嘿嘿笑道:“毕竟在公主府待过,贸然与之为敌,小子一介书生,若也像今日这般被人抓了去,谁会像大人这般赏识我的才华,怕早早的丢了性命!” 观音毋摸了摸胡子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 观音毋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扔给了梁周,梁周接过来一看,正面是一只飞鹰,背面写着“奇皇”二字! “这是?” 观音毋道:“若遇危险便可拿出这令牌来,无论是谁,见了这令牌都不敢伤你半根头发!” “这么神奇?岂不是比陛下御赐金牌还好用?” 观音毋不屑道:“陛下的金牌也就值几个钱,怎么会比我给你的金牌有分量?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养伤,老夫先走一步。” “国公大人慢走!” 不提梁周如何养伤,公主府的李锦已经惊得不行了,奇皇,又见奇皇!这个奇皇最近怎么出现的这么频繁?这是不是说,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有什么大动作? 李锦既然知道了梁周是被观音毋掳了去,如今又貌似与观音毋达成了某种协议,至少现在梁周是安全的。 在拐子娘和崔小子失联后,梁周便给李锦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摸一摸对方的来历。一来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二来也能传递消息,自己这一方做好应对的准备。 只是李锦临时加戏,把金豆儿牵扯出来,让这一场戏变得更真实了起来,梁周因与公主府侍女私通被赶出府,被敌对势力顺利接收。 好像一切来的太过顺利了一些。 半月后,太平居的小院儿里,梁周正和哈日嘎那聊天,哈日嘎那为人直爽,梁周又善于交际,几日功夫将哈日嘎那的小秘密扒的一干二净,在梁公子面前成了不折不扣的知心大哥。 这几日观音毋一直没有出现,倒是有一个叫做菅道弗的人经常出入这里,身边更是有一批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梁公子可在?” 梁周探出头来,看向外面站着的人,他伸手捅了捅哈日嘎那,问道:“这人是谁?” 哈日嘎那回头看去,马上站直了身子,道:“主上!” 那人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我有些事和梁公子聊聊。” 哈日嘎那声都没吭,低着头侧着身子走了。 那人坐在梁周的对面,笑了笑道:“想必你一头雾水,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对吧?” 梁周点了点头,这人戴着个面具,身上有股子上位者的气息,他不清楚为何找他的不是观音毋,而是这么一个人。 哈日嘎那叫他主上,叫观音毋大人,看来这位主上和北蛮贵族关系密切。哈日嘎那虽然只是一名护卫,但他是北蛮最有权势的贵族首领的麾下,能够被观音毋驱使,足见观音毋与北蛮一样关系密切,那么这人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梁周眼睛眯起,道:“不是我好奇你是谁,而是你在意别人会不会好奇这一张面具下隐藏着的脸会不会是位熟人!” 那人怔住片刻,笑着道:“你是位有趣的人,说实话,我喜欢你。” 梁周赶紧摆了摆手,道:“别,我不喜欢男人!” 那人哈哈笑道:“敢这么调侃我的人,不多了。” 那人将脸贴近梁周,和他对视了一眼。梁周看到了他眼中明显的一道杀机一闪而过。 那人道:“我的身份不便和你说,你就叫我一声主上吧,至于我今日来的目的,呵呵,我对钱财什么的不感兴趣,相反,对你手中的玉龙双珠,我更感兴趣!” 梁周眼皮子一跳,他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他的房间不断的被人翻找过,但却并未丢任何东西,自从李锦将他的家底儿抖落了出来,他持有玉龙双珠的事已经不再是隐秘,至少那个神秘的蛛网已经得到了玉龙双珠的相关信息。 梁周道:“我若说的不错,这里是太平居吧?” 男子摆弄袖子的手顿了下,道:“难得你还知道太平居,既然知道太平居,也就意味着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叫菅道弗,太平居的真正主人。” 梁周笑了笑道:“不对,你既不叫菅道弗,也不是这太平居的主人。” “哦?何以见得?” 梁周道:“太平居是陛下未继大统前的别院,后来这里改成了名为蛛网的特务机构,专门负责为陛下收集一些见不得光的消息,据我所知,它现在的主人名叫观音毋,而实际的管控人才是菅道弗,可你不要忘了,我在这里好歹住了半个月,菅道弗长什么样,我难道会不知道?就凭你久居上位的这种独特气质,观音毋也一样御使不了,相反,你要说观音毋是你的手下,我可能更容易相信些。” “呵呵,梁公子不亏是我喜欢的人,果然眼光独特,我就是奇皇。” 第四十四章:问罪 李锦出来的时候,金豆儿和她说了,代王带着个穷酸丫头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尤嘉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李尤嘉面色尴尬的道:“姐姐莫生气,这不是要之国了嘛,母后不准我出宫。” “少拿这话做由头,之前没册封时也不见你过府,只往什么勾栏赌坊里面钻,出了事儿了还要我这个瞎眼的姐姐过去捞你,怎么?我们的代王殿下如今是浪子回头还是金盆洗手?倒是谦虚起来了?” “姐姐!你别一见面就损我好不好,这样我哪儿还敢登你的门?” 李锦道:“我与你唠叨,那是为了你好,别人不劝你,那都是等着瞧你的笑话,怎么?嫌我烦了?” “那不能!” 李锦坐下后,李尤嘉推了推身旁的女子,道:“还不拜见长公主姐姐。” 那女子神色一慌,赶紧过来福了一礼,道:“民女黎景菅,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锦明知故问道:“这是谁?你怎么随便领了人进来?” 李尤嘉苦笑道:“姐姐,这不是外人,东奕寰,西景菅,景菅的名字您也听过,她是长安西的名伶黎景菅,我特意带她来见姐姐的。” 李锦道:“我不喜欢听曲儿,你自去听就是了。” “不是听曲儿,这个,不敢欺满姐姐,我已经为景菅赎了身,准备迎她做代王妃。” “什么?方才金豆儿同我说你带了个穷酸丫头,是她吧?你瞧瞧你!找的是个什么人?身上没有二两肉,穿个粗布麻衣,做什么?做下人吗?金豆儿,去找兰心取五百贯来给她!” “姐姐!景菅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女人!” 黎景菅听到代王焦急的和李锦顶嘴,怕他真惹恼了长公主,道:“代王,您不要说了,我都懂,是我高攀了,我就不该存了这个念想。” 李尤嘉转头道:“你,不要说傻话,我认定了你,怎么就先退缩回去了?” 李锦笑着道:“皇家历来讲究门当户对,你看看你,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我都看不下去了,更不要提父皇和母后那里!” “皇姐,你不要说了!我本以为你是最疼我的,如今我有了知心的爱人,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尽说些讽刺的话语刺激景菅,她就是出身不好,也是我李尤嘉选的,我凭什么就不能自己选择喜欢的人?” 这时候金豆儿捧着钱回来了,将五百贯放在桌子上,退回到了李锦的身边。 李锦道:“去,拿着这五百贯给她置办些首饰衣物,再穿这么寒酸不要登我的门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家媳妇儿没体面呢!” 李尤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喜道:“皇姐,你答应了?” 李锦道:“别人我做不得主,我嫡亲弟弟想娶谁,我不支持,谁支持?你也不要直接进宫说这些话,你拿着我的名贴去一趟陈老将军的府邸,就说我说的,要陈老将军收了景菅做义女,谋个好出身,这样再娶不至于跌了身份,我说的,你可记下了?” 李尤嘉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赶忙拉着黎景菅道:“快,谢谢我皇姐,若非皇姐帮忙,我们这对儿苦命鸳鸯怎么会有机会双宿双栖?” 黎景菅跪在地上叩谢不已,李锦赶忙扶起人来,打发着他们去忙正事去了。 今日若李尤嘉带别人来,李锦都不一定会同意,只是先有久漫天,后有黎景菅,这些人都是才女兼烈女,李锦早就听过她的名字,也深深佩服她的为人,如今能够走出这片灰色区域,入皇家做她的弟媳妇,李锦哪里有不满意的? 李锦不在意出身如何,只看这人行是不行,若不然也不会抓着梁周不放。 说起梁周,她又情绪低落了起来。 刚刚送走李尤嘉,那边桂嬷嬷便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公主,不好了!” 李锦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桂嬷嬷道:“方才费总管着人来通报,说户部侍郎同平章事郭清平和左谏议大夫高宏志弹劾您私蓄甲兵,打造兵器,意图谋反!” 李锦惊讶道:“什么?我谋反?他们脑子坏了吗?弹劾我什么不行,弹劾一个眼瞎了的公主谋反?我看不是我眼睛瞎了!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些睁眼瞎!” 李锦正愤怒间,今嬷嬷引着费异走了进来。 费异行了一礼,道:“长公主,陛下御前问话,老奴特来接公主入宫。” 李锦道:“还要多谢费总管帮忖。” 费异道:“长公主客气了,这是陛下的意思,老奴不过得了个顺水人情。” “李锦感激不尽,容有后报。” 费异接着李锦,连同桂嬷嬷一并入宫去,过了立政殿停了下来。 桂嬷嬷声和李锦道:“公主,咱们在立政殿停下了,前面看看有几位大臣在陛下身边呢。” 李锦轻声问道:“都有谁在?” 桂嬷嬷赶紧抻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看,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费异道:“是兵部尚书观音毋,左谏议大夫高宏志,户部侍郎郭清平,两位尚书仆射也在,嗯?多了两个人。” 李锦问道:“多了两个?是谁?” 费异道:“老奴出宫前没见着这二人,想必是后来的,也兴许是有别的事奏对,赶上了。” 费异扭头声道:“是韦娘娘的兄长韦鹰和中书侍郎柴茂学。” 李锦心里一动,点了点头道:“多谢费总管提点,走吧,咱们过去。” 费异点头,引着二人到了皇帝李智武御前交旨。 李锦与众人行礼毕,桂嬷嬷扶着她坐在了一边,这是李智武特意嘱咐的,即便是要问罪,也要李锦坐着回话。 李智武盯着李锦看了半晌,问道:“锦儿,昨日谏议大夫上折子提及了你太平公主府,朕看过之后也疑虑重重,今日特地将几位重臣请到这立政殿,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李锦问道:“父皇,不知是何事与我府中有干系?” 李智武看了看高宏志,高宏志出来对着李锦行礼,道:“公主殿下,老臣收到奏报,说公主府中有私蓄甲兵,私造兵器之事,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李锦道:“这全是别人恶意栽赃,我府中多是女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伺候人尤恐伺候得不周到,哪里来的甲兵?” 郭清平躬身行礼道:“陛下,经查,公主府确实存在着不明势力,刑部侍郎韦鹰在此,他日前抓捕了大批的逆党,经审讯,这些人都是天地二十二堂的余孽,在长安不知密谋什么事情,虽说主犯已经逃走,但底下的打手众多,足有七八百人之多,还不算在逃的部分。” 李智武问道:“韦爱卿,郭爱卿说的可详实?” 韦鹰出来道:“陛下,同平章事郭大人说的确有其事。” 李智武转头问道:“锦儿,几位爱卿都说这些二十二堂的余孽出自你公主府,你有什么话说?” 李锦笑道:“若说他们,几位大人还真要早早的放人。” 柴茂学皱眉问道:“这却是为何?” 李锦道:“这些人出身二十二堂不错,我承认,但众位不要忘了,二十二堂是谁建立的。” 观音毋接话道:“长公主莫不是要说,这二十二堂本是陛下的属下,他们是抓了陛下的人?” 柴茂学道:“不对,长公主莫要混淆视听,自玄武事变后,二十二堂便集体叛变,这些人也都是叛党余孽,如何又与陛下扯上关系?长公主,莫要仗着陛下的宠爱便什么事情一推三六五,全都让陛下替你扛着,臣劝公主还是有些担当的好!” 李锦扭头看向柴茂学的方向,道:“柴大人有些意有所指了,陛下宠爱谁,偏爱谁那是皇家的事,大人何时也能做得陛下的主了?说我受宠?柴大人和我一样是个瞎了眼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宠了?先前的公主封号都被褫夺了,我若不是陛下的女儿,你们是不是要让我这个瞎了眼的公主被贬为庶人,流落街头任人欺凌才满意?柴大人,你劝我有些担当,我却要劝你,做人要善良!” “咳咳,公主殿下,此乃就事论事,不可人身攻击啊。” 李锦听声音问道:“可是左谏议大夫高大人?” 高宏志点点头道:“是老臣。” 李锦微微一笑道:“方才柴大人攻击我时,大人一言不发,如今李锦不过还以颜色,大人便出言偏帮,到底柴大人是中书侍郎,什么时候降职到你门下省,做起了郎官?” 高宏志胡子一抖,气的用手指着李锦你你你了半天,见陛下李智武面色不好,抖了下袖子不说话了。 郭清平出言道:“公主殿下,方才言语实在儿戏,不过打嘴仗而已,还请公主详细解释,这些二十二堂余孽,怎么会和公主扯上关系!” 李锦道:“郭大人,两位尚书仆射都没发话,您虽有参议权,到底还是个礼部侍郎,当先质问我一个公主,不合适吧?” 郭清平道:“职位不在高低,皆为陛下分忧,陛下不以臣鄙陋,让臣以区区礼部侍郎的身份知同平章事,参议政事,臣自然责无旁贷,两位大人总揽全局,也只有我来做这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官了。” 李锦拍手称赞道:“郭大人果然刚正,先不说二十二堂的事情如何,我倒想问一句,是哪位大人这么心忧社稷,抓捕了二十二堂的余孽呀?”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回话,这话接下去,紧等着长公主的报复吧,前太子太傅马原便是前车之鉴!人都告老了,仍被长公主报复,活活被气死!此时出言,岂不是自讨苦吃? 第四十五章:我若身死,合该天命 刑部侍郎韦鹰眼睛一转,出来插话道:“是臣的顶头上司宋大人下的批文,臣才抓捕的。” 李锦疑惑的哦了一声,刑部尚书宋兼,那可是位老好人啊,他怎么会这么做? 李锦转念一想,柴茂学紧逼着我不放,如今韦鹰又在边上溜缝儿,怕是韦贵妃那里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些人专捡着这时候落井下石来了! “果真是小人行径!” 上次韦贵妃求李锦为李尤沛说情,要和李智武提及换封地的事儿,李锦转头就给忘记了,如今这报复来的还真快,都不容李锦解释一二! 李锦心下思量着,该如何将韦贵妃和她这一票人全都搬倒,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李智武看向观音毋,问道:“爱卿一直执掌太平居,可收到了长公主私蓄甲兵,私造兵器的消息?” 观音毋看了看李智武,他想从李智武的眼睛里看出点讯息来,可是李智武现在十分平静,好似被弹劾的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观音毋道:“臣确实收到了些信息,但因为缺少实证,并未向陛下提及。” “缺少实证?现在众位爱卿替你把证据凑全了,你怎么说?” 观音毋道:“长公主收留叛党,意图不轨,当惩!” “直接说,怎么惩?” 观音毋道:“褫夺一切封号,贬为庶人。” 李智武点了点头道:“锦儿,听到了吗?你今日要是解释不清,这就是后果,明白吗?” 李锦道:“当年的秘辛父皇最是清楚,不错,我确实收留了二十二堂之中的一些人,但这八人都是父皇您首肯的,并给了千牛备身的身份,勒令他们保护我的。” 李智武道:“朕确实下过这样的旨意,但朕没让他们发展堂众,意图不轨吧?尤其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父皇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吧?女儿不过是为了搜集治疗眼疾的法子,才准许他们发展线人的,女儿一举一动父皇都一清二楚,我有没有异动,您不知道?难道就真的任由他们往女儿身上泼脏水?” 嗯?韦鹰与柴茂学对视一眼,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啊,陛下难道在长公主身边安插了暗探? 李智武道:“朕将她赐给你是要保护你的安全,其余的,朕从不过问!” 李智武话一说出,众臣便都清楚怎么回事了,长公主果然被监视了,至于什么保护安全,我就笑了,长公主身在长安,谁敢对一位皇家公主放肆?那简直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找死了! 果然,李智武一开口替长公主分辨,众臣便不再咬着这个事儿说了,柴茂学眼睛一转,道:“私蓄甲兵这事儿虽然有待商榷,但私造兵器确是事实!公主如何也抵赖不得的!” 李锦笑道:“这更是无稽之谈,柴大人,你最好拿出证据来,再在这里饶舌,若不然你凭空污蔑公主,罪名也不小吧?” 韦鹰捅了捅柴茂学,柴茂学有些上头,浑然不理会韦鹰,继续道:“臣若没有证据,自然不会御前和长公主对峙!” 柴茂学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封奏折,双手举起道:“臣中书侍郎柴茂学冒死进谏陛下,长公主在城外太平别居私造兵器已达两百件,现有各人证词呈上,兵器已经入了刑部保管。” 李智武对着费异一挥手,道:“呈上来。” 费异应了一声,取了柴茂学的奏折,递给了李智武。 李智武打开奏折看了一遍,里面一个叫元宝的名字落在了李智武的眼中。 李智武愤怒的将奏折摔在地上,道:“李锦!你做的好事!这个叫元宝的,是你府上的侍女吧?一桩桩,一件件,这奏折上写的清楚明白,难道也是柴大人凭空捏造,诬陷你的不成?” 李锦听了这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道:“我本以为她会明白我的用心,但还是走出了这一步,桂嬷嬷,早知如此,我就该听你话,将这些人都送到刘嬷嬷那里管教管教,木头人虽无生气,却胜在忠心,这些个人一个个都将我卖了,我却还不忍心,当真是我若死了,合该天命丧我!” 桂嬷嬷闻言哭倒在地,道:“公主,您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即便是有那背信弃义的奴才诬陷公主,也不至于让公主说出这些死啊活的话!” “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冷了,如何再去温暖别人?” 李锦转头看向李智武,起身整了整衣冠,道:“父皇,您也认为女儿私造兵器意图不轨?” 李智武沉着脸道:“事实如此,朕如何不信?” 李锦呵呵一笑,凄凄道:“说我图谋不轨,意图谋反,我到底是姓李的,如何心肠便这般硬,全盘不顾及皇家亲情?父皇,李锦若是个男儿身,自然要争一争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李锦是女儿身。” 柴茂学皱眉道:“女儿身又如何?” 李锦道:“一朝嫁作他人妇,从此名前添新姓。再不得以李家公主为贵,泯于众人而已,又何谈谋反?” 李锦慢慢伸手,将身上的服饰慢慢除了下来。 桂嬷嬷上前拉住李锦的腿,大哭道:“公主,不可啊!” 李锦没有停下来,头上的翟冠随手一扔,费异赶紧闪身过去接住。 李锦又将身上的大衫霞帔除下,众臣赶紧转过身去,都不敢再看。身下的桂嬷嬷拖住李锦脱下来的大衫捧在手里,坐在地上不停的嚎哭。 李锦仅穿着单衣,向边上摸索着,直到摸到桌子的一角,道:“李锦不孝,今日叩别父皇,也望父皇告知母后,勿以不孝女为念。” 李锦的面色很平静,对着李智武三叩首后,起身慢慢的向外面摸去,她转身道:“费总管,李锦求您个事儿,能不能着人送李锦一程?宫廷太大,李锦又眼盲,耽搁的久了,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桂嬷嬷自地上爬起来道:“奴婢和公主回去!” 李锦摆了下手道:“李锦已经不是皇家公主,自然不得她人伺候,桂嬷嬷,你也珍重吧。” 桂嬷嬷脚步停下,眼中泪水已经泛滥成灾,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李智武死命的磕头,道:“陛下!陛下!奴婢自先皇后在世时便一直伺候公主,一晃一十九年过去,公主什么样子,奴婢看在眼里,公主从未做过什么危害社稷的事啊,陛下,请您明察啊!陛下!” “滚下去,君前咆哮,成何体统!拉下去!” 柴茂学上去一脚踢在了桂嬷嬷的身上,将她踢倒在地,摔得桂嬷嬷脸上都流出了血。 李智武看向管立勋和鲍辅平,问道:“管爱卿与鲍爱卿以为如何?” 管立勋眉毛挑动道:“长公主不修德行,经常以权谋私,拉拢朝廷官员,又借陛下之名私下经商,大失我皇家体面,臣以为,废除长公主的封号势在必行。” 鲍辅平抢言道:“陛下,长公主得失如何暂且不提,毕竟是陛下嫡亲骨肉,贸然处置恐天下震动,不如幽禁在府中,勒令其闭门思过,若再有不当之举,二罪并处,也能让人信服,否则长公主今日出了宫,一有眼疾在身,无力维持生计,二失了皇家体面,如此处置实在欠妥。” 李智武点头,道:“鲍卿言语公正,当为首选,但此事不可过分宽容,当以尽效尤,让其他臣民知道,我李智武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有底线的!责令李锦收回一切封号,贬为庶人,暂且收解在宗正寺,由皇叔看管,其他人不得朕令,不得私自探视!” 李锦面色始终平静,只是她眼上的眼纱微微渗出些血迹,她此时嘴角挂着些许的微笑,转身欲走,桂嬷嬷赶紧上前搀扶。 李锦将手收回来道:“李锦如今是待罪之身,不好再连累嬷嬷。” 桂嬷嬷道:“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这一生都没打算和公主分开,便是真个流浪街头,也有老婆子跟着!” 李锦叹了口气,道:“桂嬷嬷,你还是先回去吧,府中不知我出了什么事,你还要回去知会一声,我最后嘱咐你一件事,这事情不要主动去和母后说,你明白吗?” 桂嬷嬷道:“奴婢明白,等再往前走些,没人见了,奴婢先扶着公主出宫,再回公主府。” 李锦点了点头,终是费异知会了人过来引路,拉着绳子拽着李锦走,等过了却非门,桂嬷嬷紧走两步赶过去,搀扶着李锦出宫,一直将她送到了宗正寺。 李思重接到李锦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忿,可看李锦面色平静的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他虽是李锦的七爷爷,可毕竟不是李智武这一支的亲族,如今又卸下军务专管宗正寺的事物,皇家的事他也是能不管就不管的。 “锦儿,到了爷爷这里尽管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千万不要客气,知道吗?” 李锦笑道:“七爷爷最是疼我,我又怎么会见外,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正巧我嫌弃那公主府太过空旷,在爷爷这里谋一间屋子落脚,一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哪里不是过活?” 李思重道:“你能想的通透,也省的爷爷劝你,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所谓帝王之家无私事,就这么屁大点儿事儿也闹腾,我看这帮子朝臣都是吃饱了撑的。” 李思重正劝慰李锦呢,门外报说:“大人!陈老将军打进来了!” 第四十五章:我若身死,合该天命 “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真的在批阅奏章,您先容老奴去通报一声,娘娘!” “滚开!” 只听一声脆响,殿外的声音立马安静了,李智武抬头一看,只见皇后杨若若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身后的费异低着身子,捂着脸,亦步亦趋的跟着。 李智武见了一笑,挥了挥手,道:费异,你且先去吧。” 费异如蒙大赦般,赶紧低头向后退去,三两步退出了无极殿。 李智武看向杨若若,拍了拍他矮榻的边上,道:“生这么大气,身体不要了?到朕的身边来,朕给你出出气。” 杨若若哼了一声,道:“正要找你算账!” 李智武扔下手中的笔,转身抱住杨若若,问道:“什么事儿生这么大气?” 杨若若挣脱李智武的手,道:“少和我装傻,锦儿犯了什么错?连公主府都不让回,现在又羁押在宗正寺,我去探望一下,却被拦了回来!当真是岂有此理!是不是你?你和我说清楚,你干嘛要和锦儿过不去!” 李智武板着脸,道:“胡闹!宠孩子也要看看时候!朕才下了令不得探视,你可倒好,专门过来打朕的脸!” “我就要打,不仅要打,还要打肿!我看你明日上朝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杨若若伸出手来向李智武这边打来,李智武是武将出身,杀人如麻,岂会真个怕了杨皇后? 当下李智武抓住杨若若的手,道:“不要胡搅蛮缠,朕的女儿,朕也心疼,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打一国之君的脸面,成何体统?规矩要不要了?脸面要不要了,情分也不顾及了?” 杨若若转身哭道:“你当初强抢我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如今倒好,女儿女儿挨欺负,我这做母亲的不过抱怨几句,你便听不得了,休说你一国之君,门户人家夫妻吵闹抓花了脸的也是常事,就你尊贵!你怎么不耍你的帝王脾气,将我一并打杀了才好!呜呜……” 李智武头疼的拍了拍额头,扶住杨若若的肩膀道:“朕真的是欠你的,你先不忙着哭,锦儿又没怎么样,你这样搅扰岂不是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本宫!” 李智武给杨若若伸了个大拇指,赞叹道:“你若将这气势用在管理后宫上,何必弄的后宫乌烟瘴气的?合着这点子脾气全都用在了朕的身上!” 杨若若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与你耍耍有什么打紧?和她们又犯不着吵闹,你若看不惯,换个厉害的皇后坐上来,我还不稀罕这位子呢!就是做了这皇后,嫡亲的皇子不一样要之国?怎么也不见立个太子给我瞧瞧?” 李智武道:“怎么又提起这话来,朕不是说了嘛,现在众位皇子都还需要磨练一番,尤嘉又不像他几位兄长,在封地都磨练过了几年,你看着吧,等过几年这兄弟几人回来,谁优谁劣那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杨若若道:“我管你立谁?我只问锦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干嘛为难我的锦儿!” 李智武道:“你还说呢,你瞧瞧锦儿这公主府,之前的刘嬷嬷,现在的孙嬷嬷,都是你的人,忠诚没得说,可你看看这公主府,全是白眼儿狼,哪个是锦儿死忠?” 李智武拿着那奏折递给杨若若,道:“你自己看,这分出去的掌事都能叛变,这偌大的公主府三四百人,你让锦儿怎么安身?” 杨若若伸手打掉奏折,道:“先前一直没有问题,是锦儿非要做主,现在可好,她自食其果,怨得了我?依我看,把她府里的全部流放了,重新换一批过去才好!” 李智武撇了撇嘴,道:“也不能一竿子都打死了,我今日见那桂嬷嬷到底还是忠于锦儿的,冒死也要替锦儿求情。” 杨若若皱眉,道:“你就直接说先皇后培养出来的人比我培养出来的人可靠不就完了嘛!犯不着在这里指桑骂槐的说我,不待见我,我自己给自己打入冷宫,一辈子也不见你就是了,免得你怎么看我,怎么碍眼!” 李智武道:“瞅瞅,瞅瞅,朕不过顺嘴一提,你这就翻了。” 李智武拍了拍杨若若的手,道:“你与观音碧是我李智武一生所爱,如今观音碧弃我而去,我还能再看着你离我而去吗?你这不是拿刀子扎我的心嘛!” 杨若若挣脱了下,没有挣脱开,只得任由李智武拉着她的手,她撅着嘴道:“嘴上说的好听,你不宠我爱我,我都受了,但锦儿自受了不少苦,又有眼疾,我真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给她换上,你可好,听信你那帮子臣子的胡言乱语,他们知道什么?还谋反!我就是说句最不中听的话,你们李家的人就算谋反了,那这天下也还是姓李,他们呢?还听他们的话,我看,就是你这个当皇帝的糊涂!” “放肆!”李智武大喝一声,吓了杨若若一跳,杨若若反应过来,伸腿踢向李智武,不料腿也被李智武拿住,只剩一条腿在兀自支撑,眼看着支撑不住,就要摔倒在地上。 “你放开我!你吼我!我和你拼了,李智武,你无耻,你知道吗?当初若杀了我,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你混蛋!你就是个昏君,昏君!” 李智武见杨若若踢腾的厉害,手一松,杨若若反应不及,身子向后仰去,杨若若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等了许久也不见落地,只得睁开眼睛一看,李智武的嘴唇瞬间贴近她的脸上,滑进她的嘴里搅扰。 杨若若呜呜出声,恨恨的咬了李智武一口。 李智武吃痛,急急将舌头缩了回来,他看向杨若若,见她面色红润,嘴角带着笑意,不由心中一气,道:“你说朕是昏君,那朕就昏一次给你看!” 殿外的费异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殿里的动静面色一变,轻咳了两声,转身站直了等候。 费异的跟班儿李子抬头问道:“总管,您这表情?殿里怎么了?皇后娘娘叫得这么凄惨,您不去看看?” 费异瞪大了眼睛,道:“妖精打架你也敢看?心长了针眼!老夫警告你,你敢到处乱说,看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李子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费异的脸,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费总管,您总这么吓唬我,早晚把我吓出毛病来!” 费异撇了撇嘴,道:“你子,要不是老夫看你乖巧,有意培养你,你也能站在这无极殿外?吓唬你?你给老夫钱了吗?” 宫内上演精彩的剧目,宫外也不赖,宗正寺门口两位老将已经打将起来,一刀一剑,你来我往,这个不让,那个纠缠。 “陈老匹夫,老夫看你年纪大了,不与你争斗,再这么胡搅蛮缠,说不得老夫要提前送你进陵墓!” “少他娘的放屁,老子砍蛮子的时候,你他娘的还穿开裆裤呢,和老子吹嘘,你子还不够格!” “老匹夫,你嘴巴干净点儿!老夫可不会任由你胡来!” “老子见了皇帝也这么说话,陛下也从没说过我老陈嘴巴臭!李思重,你这老子赶紧给老子让开,要不然老子这八百斤的大刀压下去,准把你压成饼!” “陈老匹夫,老夫这千斤的宝剑岂会怕你这八百斤的破刀?你那刀也就能杀个鸡宰个羊,想对老夫动粗,先回去练几十年再说!” “七爷爷,陈老将军,你俩这都比划了一刻钟了,我就听见两声响,你抽兵器,他抽兵器,也不见碰撞,惯会吹嘘自己,您二位不是沙场宿将吗?打呀,我等着瞧热闹。” 陈八耋吹了吹胡子,把他手中的刀扔在一边,大步走过来坐在李锦的身边道:“好你个调皮的锦鲤,敢调笑老夫来了,老夫要不是看你七爷爷背也驼了,腿也打摆子了,老子早一刀砍了他了!” “陈老匹夫,在锦儿面前少吹牛,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的本事?论胡搅蛮缠斗嘴皮子,十个文官也不是你的对手,老夫要真和你拼拼剑法,你还不得让金吾卫拆了我的宗正寺!” “哈哈哈哈!”陈八耋摸着胡子大笑一声,道:“娘的,这招儿用老了的,明儿得换个套路,你他娘的总研究老子的套路干什么?” 李思重将宝剑收进剑鞘,也走过来在李锦的另一边坐下,喝了口茶,道:“就你?人和刀法一样的烂,老夫一眼看去,便知道你什么套路。” 陈八耋道:“他娘的,天生老子是个直肠子,这宝剑从嘴里吞进去,都能从屁股下面掉下来!” 李思重喷了口茶道:“少放臭屁,味道太重了!锦儿还在,老匹夫你注意点影响!” 陈八耋拍了下桌子道:“老夫与锦鲤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若不是老夫没这么好的命,她早成了老夫的孙媳妇儿了!” 李锦嗔道:“陈老将军!这事儿都过去了,莫要再提起了,再者说,我家髻子不是都指给了你家陈彦洺了吗。” 陈八耋笑的很放肆,道:“老夫就说,好歹弄个公主回来,锦鲤没捞着,咱也能兜着个髻子,终归让陛下挫俺老陈一辈儿!” 李思重指着陈八耋道:“好嘛,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儿的要陛下给你家孙子指婚,不行,老夫得向陛下揭露你这老匹夫的丑恶嘴脸!” 陈八耋道:“陛下能奈我何?你尽管去告,老子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李锦道:“七爷爷,陈老将军就这性子,你干嘛那么认真,都一把年纪了,斗斗嘴乐呵乐呵不是挺美的吗。” 李思重道:“老夫就是看不惯他这个嚣张的样子!” 陈八耋得意的道:“咋的,你能耐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