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不想再穿越》 第1章奈何天不如愿 “江晚,又在睡觉,这是第几次了!” 一道粗矿严厉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传出来, 伴随着怒斥声而来的还有手指大的粉笔头,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江晚的头顶上。 睡的正香的江晚被吵醒了,蹙眉一脸不耐烦的把头抬起来,看都没看清楚台上的是何人就来了句: “好大的狗胆,敢打扰本宫睡觉,拉出去砍了!” 江晚话音落下许久,也没传来半点声音,江晚正纳闷呢, 努力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到讲台上面色铁青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时立马就愣住了,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她还以为自己还在另一个时空里,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时班主任开口了: “江晚,长能耐了?还想把老师拉出去砍了?” 底下的同学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江晚尴尬极了,“老师,我哪有那狗胆呐,我刚才…刚才在做梦呢,对,做梦……呵呵…” 班主任哼了一声:“这次暂且饶过你,再有下次你就不用来学校了。” 江晚忙点头称是…… 终于熬到周末了,可以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江晚上了高三开始,每天课堂上必睡一节课, 还是天塌下来都叫不醒的那种,只有到下课铃声响了才会醒过来。 而她这睡觉可不是单纯的在睡觉,而是在睡梦中穿越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多次了,恐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从高三开始,到第二个学期,江晚已经经历了99次穿越了,而且每次穿越的地点和时代都不相同, 最重要的是她要在每个时代里都过完一生才会回到现代,所以在这99觉里,她其实是过了99辈子…… 下一次穿越是在下周一,所以周六周日这两天她要睡他个昏天地暗,这样下周一就不会想睡觉了,不睡觉就不会穿越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穿越了,在每个时代里她都要想方设法的挣钱,生存,她都体验了100个不同的人生了, 实在是不想再穿越了,可她至今都没找到她穿越的原因,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还明里暗里的打听学校里有没有和她有一样经历的同学, 可她发现其他同学都没有任何异常,这也使得她头更大了,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 呸!去他个劳什子的天选之人,哪个天选之人是天天玩穿越的? 还有,她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穿越了99个时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说里的霸道总裁呢?宠妻无度的高冷王爷呢?为什么通通没有?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她天天这么睡,按理说成绩肯定没眼看的,可为什么她的成绩却优秀的出奇? 她明明没有偷偷用功啊,每到考试的时候,那些答案就拼命往她脑子里钻,所以她每次都年级第一,成绩还比第二名要高出许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整个学期天天都睡觉却没被老师劝退的原因! 江晚原本以为这两天睡够了,周一就不会再睡了,可她发现她想多了…… 因为她根本控制不了!到了数学课,江晚又向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 同学们也都见怪不怪了,而前两天说江晚要是再睡觉就以后都不用来学校的班主任竟也没生气! 只是看了一眼睡的跟个死猪一样的江晚,又继续讲课了…… 睡梦中的江晚又穿越了,这次穿越和以往不同,以往穿越都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的, 可这次她居然有前世的记忆,说白了就是她的灵魂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体里,替她重生了…… 前世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里滚动播放,成功的把江晚带入到了上辈子的记忆里,让江晚误以为这就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的! 这次她没有穿越到落魄的山村当村姑,也没有穿越到远古时代当酋长,或者侏罗世纪当一个不起眼的动物,而是穿越过来直接当了太后? 这身份直接让她成为人上人啊!都不用奋斗发家致富了…… 可依照前世的记忆来看,她的结局似乎不太好啊…… 江晚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喝下了皇帝送来的毒酒,意识瞬间坠入到了黑暗中。 江晚也成功的和原身的身体融为一体,接收了她的记忆!成功的成为了她! 死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怕的么。 可是,身上为什么那么疼? 那沉睡在八年前的噩梦,竟在死亡的这一刻重演。 这就是所谓的死前记忆回放么? 罢了罢了。 横竖已经死了,何不好好享受享受? 记忆回放不仅有感觉,还有声音? “我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享受?”江晚原本是尝试着说出这句话的,没成想竟真的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黏,腻感,还有稚气感? “死?呵呵。”那男人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力道比先前大了好多。 江晚疼得直抽气。 入宫的这八年来,每隔几天都会有个神经病来侵犯她。 每次都是深夜来,完事就走,来无影去无踪的, 可,这次的疼痛程度,竟比记忆中的第一次还要疼上好几倍。 那恶劣的采花狼,似乎根本不想让她享受。 江晚愣了愣。 这不是临死之前的记忆回放么? 怎么还能清晰地看到跳跃的烛光,以及,那人身上一朵艳丽无比的红色莲花。 “切。”那男人显然发现了她的眼罩掉落,重新绑好之后,又陷入到翻天覆地的颠簸中。 浑身酸疼,疼得要死了,按照经验,她又被那个采花狼给伤害了。 江晚在迷迷糊糊中失去意识。 “娘娘,您醒了吗?” “奴婢进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她陪嫁丫鬟的声音。江晚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 这丫头进宫没两年便被查出是刺客,早就被乱棍打死了,这,难道是追到地狱寻仇来了? 地狱好可怕……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丫鬟推门进来。 她将窗子打开,又打了一盆水,拧了拧毛巾,“娘娘,时候不早了,等下那些妃嫔会过来请安,您该起床了?” 妃嫔?请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来到地狱,竟还要装成贤良淑德的好太后么? 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江晚尝试着睁开眼睛。 眼皮很重,明晃晃的,似乎有阳光照耀进来,刺眼得很。 书上不都是说,地狱是漆黑无比的么? 第2章他又来了 她抬了抬手臂,手臂酸痛无比,身体疼得怀疑人生。 “娘娘,这是怎么了?”奕慧拿了毛巾给她擦脸,“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奴婢去喊太医。” 这奕慧说着,蹭蹭跑出去。 一个人正匆匆忙忙赶来,跟出门的奕慧撞了个满怀。 “皇,皇上?”奕慧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根本不理会她。 他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站在江晚面前,叉着腰,脸通红通红的,“朕,朕听说,以后你就是我娘亲?” 江晚愣在那反应不过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死了么? 可这奶狗一般的皇帝是怎么回事? 这的身子,这带着婴儿肥的脸,跟印象中乖张狠毒病娇的少年皇帝,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幼稚无比的对话,有点似曾相识。 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场景和八年前,她进宫第二天,皇帝来请安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奶狗……额,羽儿。”江晚轻轻咳嗽了一声,“哀家,做了个噩梦,有点懵。” “那个,今年是哪年啊?” 奶狗皇帝歪着头,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今年是乾始元年。” 哦,乾始元年啊。 等等,乾始元年?她刚刚入宫,也就是正处于十八岁大好年华却被迫嫁给一个已经死透的老皇帝的那一年? 难道,她喝了那杯毒酒没死成,反而回到了刚成为史上最悲催太后的那一年? “那个,羽儿啊。”她呵呵笑了两声,“你今年,八岁了?” 顾羽觉得江晚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哪里奇怪,微微蹙了眉头,“羽儿还有一个月就八岁了。娘亲你肚子疼么?脸色好难看。” 他迈着短腿靠过来,伸出手在她肚子上揉了揉,“朕听说,肚子疼揉揉就不疼了,朕给你揉揉。” 江晚愣了一瞬。 从前没仔细看,今日仔细瞧过去,这奶狗时候可真是个长得好看又体贴的暖男。 怎么长大后就成了凶狠无比的暴君狼狗?“娘亲,你身上好香啊。”他将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朕可以抱抱你么?” 江晚依稀想起,从前那会,奶狗也想让她抱抱什么的。 那会她觉得这不符合什么伦理纲常,义正言辞拒绝了。 奶狗很受伤,听说还暗戳戳掉了几滴眼泪。 大约是死过一次,对什么狗屁伦理纲常,皇家规矩什么的看淡了。 “当然可以。”江晚将他抱在怀里,“羽儿,以后要叫太后娘娘或者母后。” 奶狗眼神一暗,“可是,朕看书上都是称呼娘亲的。” 额…… 江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她记得,奶狗生母是个地位低贱的嫔妃,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这八年,他是跟母妃的贴身丫鬟,在后宫明争暗斗的夹缝里活到现在。 老皇帝暴毙之后,作为唯一的男丁,奶狗理所当然继位成为皇帝。 这么想想,奶狗也怪可怜的。 “羽儿,我的意思呢,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称呼我太后娘娘或者母后。”江晚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 “在没人的时候可以称呼我娘亲。” “真的?”奶狗眼睛里发着亮光,“娘亲。” 他窝在她怀里,“好香好温暖。” “娘亲,朕,朕,朕想每天都抱抱你。”他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 江晚原本是要跟从前一样,义正言辞拒绝。 可她隐约觉得,奶狗变成凶狠狼狗,大概跟她的教育方法有关,她一定得慎重慎重再慎重,所以便选了跟前世相反的路。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在完成每天的功课之后。” 奶狗果然欢天喜地答应了。太医已经到了门口。 江晚以手扶额。 这奕慧的办事效率着实高。 “那个,林太医啊。” “哀家没什么大碍,就是昨晚睡迷糊了,不心磕到了腿,拿些止疼药什么的就行了。”江晚干笑了两声。 前世那会,她傻了吧唧地让林太医把脉。 这林太医很专业,也很敬业,一言道破她被破了身什么的。 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无奈地将这耿直的太医给处理掉。 这林太医出殡的时候,听说他妻子哭晕过好几次去。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让他把脉。 林太医倒也没太勉强,给了她好些跌打损伤丸,止疼药膏之类的,叮嘱她好好休息,多喝热水,拿着药箱离开了。 奶狗早课时间到了,依依不舍地拽着她的袖子。 “好好上课。”江晚摸了摸他的头,“等下了课再过来。” “真的么?”奶狗一整天都处于惊喜中。 “那是自然。” “太好了,那朕去上早课了。” 好不容易才将奶狗打发走,江晚看着熟悉的宫殿,默默感叹了一声。 她,江晚又杀回来了。 前世死得有点惨,还留下的诸多遗憾。 比如,她一心辅佐皇帝,巩固政权,任用贤良,也算是国力昌盛。 可皇帝非但不领情,将大权揽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她。 比如,每隔几天就有一个男人来,到最后还闹出了怀孕的宫廷丑闻。一直到死,她也没能抓出那个男人来碎尸万段。 不仅仅是这样,她进宫的这八年,遭遇了藩王逼宫,大将军反叛,奸臣横行,瘟疫旱灾,各地揭竿而起等等,数不胜数。 每天兢兢业业,为了这摇摇欲坠的朝廷操碎了心。 后来,藩王平定了,大将军赐死了,奸臣杀了,瘟疫和旱灾也过去了,起义军也被镇压了,本想着终于可以退居二线,当个清闲太后什么的,却传来了江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 不仅仅是江家,就连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官员们也杀的杀,贬得贬,怎一个凄惨了得。 重活这一世,如果让历史重演,未免太窝囊了一些。 大约也是时候发愤图强,来个逆天改命什么的了。 江晚暗搓搓地想着。 “娘娘,娘娘?”奕慧有些担心。 “您这是怎么了?”她蹙着眉头,“从进入皇宫就一直在发呆。” 她抹了抹眼泪,“娘娘您要是觉得委屈,就哭一哭吧?” “是啊。”又一个丫鬟走过来,“娘娘要是觉得委屈,哭一哭也没什么不好的。” “罗燕你个蹄子去哪里了?”奕慧嗔怒,“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去了一趟御膳房。”罗燕端了一些糕点过来,“娘娘,先吃些点心。” 看到这个罗燕,江晚是一个头两个大。 奕慧和罗燕,原本是她的陪嫁丫鬟。 可后来,奕慧被查出来是卧底的刺客,专门刺杀皇帝的。 这罗燕的身份更是不得了。她真身是男人,似乎还是什么寒月教的头子,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就算是最后被拆穿了,他也从数万御林军的围追堵截中轻松逃走。 从前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还好,现在,根本无法直视她们。 “奴婢就不明白了,凭什么江家的姑娘满十八岁就要嫁给皇帝?要说娘娘嫁给皇帝还能有个念想,可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死透的老皇帝?”罗燕愤愤不平。 江晚呵呵干笑了两声。 江家的太祖曾经救过太皇帝一命,不靠谱的太皇帝便颁了一道荒唐圣旨,江家的女儿,满十八岁嫁给皇帝当皇后。 可邪门的是,江家的正室一直没有女儿降生,又不敢拿庶出女儿滥竽充数。 一直到她这一代。 她满十八岁的时候,老皇帝还没死,只是病得厉害,所以根据规定,江晚要嫁给老皇帝。 可是,这婚期刚定下,老皇帝就两脚一蹬去见佛祖了。 可怜江晚十八岁好年华,按照规定嫁过来就成了寡妇太后。 “罗燕,淡定淡定,来则安之。”江晚本人倒是没什么,老皇帝不死她才纠结,每天睡在一个将死未死的老头子身边,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正谈着话,老皇帝留下的那些妃嫔们来请安。 江晚虽然年轻,甚至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过,但身份在那压着,一帮妃嫔们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不敢不敬。 她们规规矩矩请了安,敬了茶,胡乱闲扯,就是不走。 你一言我一语,无非都是些谁今天穿的衣服好看,谁的镯子精美,谁的胭脂美若天仙之类的没营养话题,叽叽喳喳的,吵得江晚想掀桌子。 她们离开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江晚疲惫到不行,那群老娘们一走,她便将两个丫鬟支出去,给红肿的位置上了药,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身上的大石头给压醒的。 那石头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奕慧……”江晚想叫人的时候,嘴上却被人捂住。 她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个男人!特么的,又又又来了! 不对啊。 她可是记得,那男人应该是在一周之后才出现的。这个出现频率不太对劲。 “上了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大爷。”江晚爆粗。 这男人,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鸡。 “呵呵。”那男人低声笑了笑,“让你清醒着果然很好玩。” 他没有太多的废话。 在一片血雨腥风中,她又昏了过去。 第3章对小奶狗的教育方式 江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奕慧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娘娘,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林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让他给您看看吧。” 江晚眨了几下眼睛。 迷迷糊糊中看到奕慧,以为是她的鬼魂前来索命,吓了一哆嗦。 “娘娘?”奕慧蹙眉,“您到底怎么了?皇上和太医在外面候了很久了,您还是……” “我没事。”江晚稍微缓了一阵。 一下子回到八年前这种事,果然还是很不适应啊。 她坐起来,身体撕裂一般的疼痛,那疼牵动的全身都疼,动一下便觉得如坠地狱。 那头狼,昨晚实在折腾得她太狠了。 “娘亲,娘亲。”皇帝扑过来,“朕听说你一直不醒来,朕,朕有些担心。” “羽儿乖。”江晚拍了拍奶狗的头,“哀家只是,额,刚进宫,有些水土不服,没什么大碍的。” 皇帝捏了捏她的衣角,将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娘亲你身上好香。” 他凑到她脖子上,“衣服上是熏了什么香么?” “没有呢,我不太喜欢香料……”江晚一愣,等等,香料? 这么说起来,那头狼来之前,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在这屋子里待久了闻不出什么来。 顾羽刚从外面进来,能够闻到残余的味道。 这香味,或许会成为一个关键点,江晚暗暗地在心里记下来。 “娘娘,林太医来了。”奕慧将林太医带进来。江晚有些头疼。 这林太医是个铁面无私有啥说啥从来不怕得罪人的主,如果是个庸医也就算了,偏偏他的太医资格证是凭着真本事考来的。 让这这耿直老头看病,大概也逃脱不了被她处理掉的结局。 她实在不想滥杀无辜。 “那个,哀家记得,你们太医署里,有个叫什么付望舒的,让他来给哀家把脉吧。” 林太医脸色铁青。 那付望舒是刚进太医署的新人。 这太后指名道姓要让一个新人来替代他,摆明了不信任他的医术。 “既然如此,微臣先告退了。”他甩了甩袖子,礼也没行,就那么气冲冲走了。 江晚摸了摸鼻子。 这林太医可真是个火爆性子,要是在宫斗凶险恶劣的地方,绝对是个一出场就领饭盒的存在。 前世这林太医没活过一集,这是有原因的。 她默默地吐槽着,顺手捏了捏奶狗的脸,“羽儿今天没去念书吗?” “今天夫子身体有恙,不上课。”顾羽窝在她怀里,用力往她脖子上凑,“娘亲,你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多红点?就跟草莓一样。” “啊?”江晚脸色一变。 昨天晚上,那头色狼不会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了吧? 也是,那男人那么狠,那么猛,不留下印记才奇怪。 她正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圆润地解释过去,可巧,付望舒来了。 “太后娘娘。”付望舒行了个礼。 “免礼,免礼。”江晚点了点景澈的额头,“羽儿去外面玩会,等下娘亲陪你用膳。”顾羽原本不乐意,听到陪他用膳,立马答应了,拉着奕慧去院子里踢毽子。 屋子里只剩下她跟付望舒两个人。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咳嗽了声,“那个,要不你说点什么?” “太后娘娘。”付望舒笑了笑,“要节制啊。” “……”江晚以手扶额。 前世林太医死了之后,付望舒来给她看病,这男人医术高超,保密工作又做得好,没几年便被她提拔成太医署的太医长。 她的大病病,都是由他来看的。 甚至到后来,她怀孕,也是付望舒帮忙瞒着。 这个人似乎还有别的身份,是那种很神秘,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对她也没有恶意,是可以信任的。 “你有没有快速止疼的法子?”她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苦恼地说,“我现在都疼到不敢下床了。” 付望舒一愣,似乎没想到太后娘娘会以如此熟稔的态度、语气对他说话,便拱了拱手,“臣,等下让人送些药膏来,再开个方子,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那种事,太后娘娘最近还是不要再继续了。”他抬了抬眼,“再继续下去的话,会形成永久性创伤。” 江晚很想骂人。 她一个好好的清白姑娘,嫁到这皇宫里守寡也就算了,还被人给侵犯侮辱,这也就算了,付望舒这混账,话里话外都在提点着她要注意节制。 要是她能抓到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她节制个屁啊。 她根本就不想要男人。 “我知道了。”江晚捏了捏太阳穴,“那药你亲自送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她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 江晚是太医,虽然是个新手,但对宫廷里的路况还是挺熟悉的。 这个表面笑嘻嘻,内心深处却腹黑无比的男人,极有可能是那个在夜晚把她往死里折腾的大尾巴狼。 比如,那大尾巴狼的身高很高,体型也挺壮硕,跟付望舒的体型符合。 付望舒对这里的路况也算熟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医,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制出点香料什么的易如反掌。 江晚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这萧云镜很可疑。 “付太医啊。”她笑了笑,“昨天晚上,你在干嘛?” 付望舒顿了顿,嘴角轻抿,“臣,昨晚回到家之后便睡了。” 他站起来,鞠躬行礼,“等下,臣会将药送来。” 江晚咬了咬牙。 没有证据,她现在没法轻举妄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先忍着吧。 果然还是得想个法子脱掉他的衣服,瞧瞧他身上有没有莲花印记什么的。 这事必须要秘密进行,不能求快,只能一步步来。 江晚闭上眼睛斜倚在床上,付望舒被列为一号嫌疑犯之后,男扮女装的罗燕也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罗燕是男人装扮的,似乎还用了什么缩骨功之类的奇怪功夫。 如果那大尾巴狼是罗燕的真身,也完全能说得过去,毕竟罗燕是她的贴身丫鬟,想暗算她易如反掌。 她正想着该怎么扒下这两个男人的衣服,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了顾羽的叫喊声。江晚吓了一跳。 什么鬼? 前世没出现这个环节啊。 江晚拖着疼痛无比的身体,勉强下床来。 刚迈出门,便看到一个太监横躺在地上,七窍出血,已经惨死。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晚有些震惊。 “啊,娘亲,吓到你了么?”顾羽跑过来,“是朕让这废物去取飞到树上的毽子,这废物掉下来摔死了。” “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了。”他语气冰冷地吩咐道。 江晚蹙眉。 这里的发展走向跟前世不太一样。 前世那会,她与顾羽并不十分亲近,顾羽也很少在这里停留,更别提在外院踢毽子,摔死人之类的事情了。 但是,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纠结着想了半天,隐约记起来,前世似乎也摔死过一个太监, 那太监也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 只不过,时间和地点都跟现在不一样。 当时她只是听宫女们议论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说,前世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改变了,也会以别的方式,在别的时间点出现。 想到这里,江晚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顾羽。”她呵了一声。 这顾羽才八岁,对于摔死的太监,竟会如此冷漠。 看来,这孩子从就有皇家特有的冷血凶狠的啊。 再加上前世她那错误的教育方法,让还算奶萌的狗彻底变成了凶狠残暴的狼狗。 所以,关于顾羽的教育问题,必须要妥善处理,才能防患于未然。 “娘亲?”顾羽瘪着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羽儿吓到娘亲了,羽儿给娘亲赔罪……” “我问你,这太监是为何而死?”江晚冷下脸来。 顾羽眨了眨眼睛,“为了给朕取毽子。” “既然你知道这太监是为你而死,你为什么还会如此态度?”她拍了拍门框,“有敌军来犯,将士们保家卫国,生死一线。 你作为君上,却以如此态度对待为你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娘亲,那只是个太监……”顾羽弱弱地反驳,低下头,声音变弱。 “羽儿,夫子没有教过你么?”江晚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奶狗变成嗜血病娇狼狗,果然是一点点养成的。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民,不仅仅是宫外的黎民百姓,也是这深宫里的太监宫女。” “羽儿,你好好考虑考虑哀家的话再来给哀家答复。” 江晚说完,又挣扎着回到塌上。 顾羽很失落。 他不明白,不过是死了一个太监而已,为什么娘亲会这么生气? 在这深宫里,太监也算是人么? 付望舒给江晚送药的时候,看到顾羽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忙行礼,“皇上万安。” 顾羽抬了抬眼,“你是刚来的太医?” “朕问你,朕与太监,哪个更重要?” 付望舒愣了愣,不明白这奶狗皇帝话里的意思,便讪讪地说,“自然是皇上您重要。” “那朕与民,哪个更重要?”顾羽奶狗接着问道 “民为贵,君为轻。”付望舒衬度着,“民为水,舟为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民又是什么?” 第4章别做多余的事 付望舒说,“天下百姓皆为民。” “既然天下百姓皆为民,这太监也是民。你刚才说朕比这太监重要,又说民比朕重要,太监既然是民,那岂不是,太监比朕更重要?”顾羽低下头,很是难过。 付望舒听着顾羽的推理,笑了笑,“皇上可曾下过象棋?” “自然下过。” “那皇上可知,象棋中每个角色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君王。为了保护君王,他们身先士卒,以身为饵,杀入敌营。”付望舒说。 “皇上是君王,是天下人的君,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民也重要,所以,古书上说,仁者爱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他说完,行了礼,进屋。 顾羽站在门外,似乎恍然大悟。 江晚正吊儿郎当地斜倚在床上,瞧见付望舒进来,挑了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皇上是个好孩子。”付望舒将那药放下,又叮嘱了用法,“太后娘娘,这是药,您要按时服用,另外,万万要节制。” 他说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江晚很想将他叫回来骂一顿。 节制个屁啊! 那种事,是她能做主的么? 而且,他嘴角那诡异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这付望舒,果然很可疑。 江晚喝了药,又暗搓搓拿了药给自己涂上,斜倚在床头,闭眼回忆。 这付望舒的身份,很不简单。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这男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仅武功高超,还被世人尊称为神医。 这种人物潜伏在皇宫里多年,不偷不抢也不做奇怪的事,相反还经常帮助她,一直到死,她也没摸清他的目的。 她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这男人很可疑,必须要尽快脱下他的衣服验明正身。 喝了药之后,头昏昏沉沉的。 她歪在一边,迷迷糊糊中睡了许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又是被压醒的。 感觉到身边那粗重的呼吸,她的身体颤抖不停。 “你,你,你特么怎么又来了?”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说好,一周之后再来么?” “说好?”那人故意压低声音,“除了我之外,你竟然还勾引了其他人?” “江晚,你可真放,荡啊。” “是因为我满足不了你?” “……”江晚很想骂人,“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医让我恢复一周。” “你又给自己上药了?”那男人低声笑了笑。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时候,她的身体颤抖不停。 “放心,今天我没兴致碰你。”那男人在她身边躺下,竟真的没碰她。 江晚提心吊胆的,完全不知道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对了,你安排的那些侍卫都被我解决了,下次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那男人说着,翻了个身,咬住她的唇。 “别。”江晚用力推开他,“别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哦?你害怕被发现?”那男人摩挲着她的脸,“看不出来,放,荡的你,也会有羞耻心。” “……”江晚很想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又怕他突然变成狼再把她折腾一顿,话到嘴边,还是恨恨地咽了下去。 “你想骂我?”男人低声笑了笑,贴在她身边。 “我不敢。”江晚很郁闷,“怕你再犯混账。” “今天不会。”他将她禁锢住,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明天,你要去么?” “去哪里?”江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语气幽幽,“你说的是,迎接喻大将军回城?” 那男人沉默着。 他手臂将她牢牢固定住,头抵在她肩窝里。 过了好一会,那粗重的呼吸声竟变得均匀起来。 “喂。”江晚推了推他。 很沉,跟死猪一样。 “喂……”她喊了好一会,没人应答,那男人似乎睡熟了。 她思考了片刻,想着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拿下来时候,双手却被那男人牢牢抓住。 “别试图反抗。”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也别做多余的事。” “今天晚上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碰你。” 他呼出一口气,很烫。 那气息烫得她浑身发抖。“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后面的声音很低,江晚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有种预感,身边这头狼,真的会说到做到。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想了一会,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将她的双手绑在一起,抬到头顶上,大手覆盖上去,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这才放心睡去。 江晚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哥们,你真的很重。 这么被压着半边身子,才一会就麻了。 她稍微动了动,想寻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却感觉到一个很不和谐的东西。 那不和谐的东西在变化。 她被吓了一跳,立马乖下来,再也不敢乱动。 那男人睡了很久。他醒来的时候,江晚依然没睡着。 他解开她的手。 长时间被绑住,手上充血,她发出嘶的一声。 那男人一愣,随即凑到她身边,声音低沉灼热,“你没睡?” 江晚很想骂人。 这男人跟死猪一样,死沉死沉的,简直要把她压死了,她心多大才能睡得着? 没等她开口,他便咬住她的唇,辗转了好久才满足。 随后,不等她反应,便伸出手将她打晕,趁着夜色而去。 江晚做了一个很不愉快的梦。 她梦见,一头凶猛无比的狼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她拼了命地跑,最后还是被扑倒。那头狼的血盆大口将她吞掉时,她猛地坐起来,力道有些猛,撞到了墙角。 疼痛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奕慧和罗燕那两个蹄子正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吵得她脑壳疼。 她揉了揉眉心。 不太对劲啊。 前世那头狼是每隔几天才来一次,或者三天或五天,或者十天,没有规律可循。 但现在,连着三天晚上都来是什么鬼? 而且,那男人昨晚说了好多话,走向和画风都不太对劲。 门被罗燕打开的时候,有阳光照耀进来。 她抬手遮住阳光,恍惚里看到罗燕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这罗燕虽然用了缩骨功之类的功夫,硬生生把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压缩成了一米六的娇俏软妹子。 可那张脸却变化不大。 不知道罗燕是男人的时候,只觉得这妹子长得忒好看,那会她还盘算着,一定要给罗燕选个好人家。 现在她知道罗燕的真实身份,总觉得那张好看的脸很别扭。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娇美,还要不要脸了? “娘娘?”罗燕打了一盆水,将毛巾打湿,拧干,上前给她擦脸。 前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动作,现在再做,莫名有种触电的感觉。 “那个,我自己来吧。”她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漱口。 “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她将漱口水吐到罗燕捧过来的盆子里,瞥见了罗燕那双细长的手,那双手上有一个的疤痕。 她依稀记得,她摸过那头狼的手,似乎也有一道疤。 虽然手指头粗细不太一样,但极有可能是缩骨功的缘故。 “今天是喻大将军回城的日子,我跟奕慧那蹄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是喻将军派的,我是临越王派的。”罗燕说。 “啊?”江晚狐疑地看了看她,“什么玩意?” “奕慧觉得喻将军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觉得临越王顾霈更好看一些,我们的审美观产生了分歧。”罗燕面不改色地说着, “奕慧那蹄子,嗯,吵输了,现在大概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吧。” “……”江晚嘴角抽了两下。 奕慧也就罢了,可罗燕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跟一帮女人学追星,这点出息。 “时辰快到了吧?”江晚看了看太阳。罗燕略显惊愕,“厉害啊,娘娘进了宫都学会看太阳判断时辰了。” 江晚干笑了两声。 她向来分不清什么东西南北,根据太阳看时辰这种技能,点亮了才奇怪。 只是胡乱猜的而已。 “玉辇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宫外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娘娘了。”罗燕端了一盘点心来,“娘娘先吃点点心垫垫。”江晚 着实没什么胃口。 脑海中总是回响着昨晚那男人的话,那男人问她,今天要去迎接喻将军么? 这不是明摆着么? 喻大将军凯旋归来,战功赫赫,皇帝还,许多事需要她来主持,她能不去么? 想起前世,她去迎接喻大将军回城发生的事,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到不行。 第5章你好啊 “娘娘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罗燕给她绾好了头发,“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江晚摇摇头。 这喻大将军战功赫赫,用兵如神,反叛的时候,棘手得不得了。 要不是她走投无路寻了一些江湖人士暗算了他,喻大将军早就取代了顾羽那狼狗。 重活一世,她必须要改变那悲惨的未来,努力跟喻大将军搞好关系。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江晚默默地叹了口气,瞧着铜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一阵无语,凭什么她一个大好青年要梳这种老气横秋的发髻? 太后这个名号,着实害人不浅。 “顾羽在哪里?”她披上大氅,又摇了摇头上的凤冠,沉得让人怀疑人生。 她索性将那玩意摘下来。 “哦,皇帝在门外跪了很久了。”罗燕帮她整理好衣裳,“说什么已经明白了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已经进行了深刻反省,要太后娘娘原谅才肯起来。” “啊?”江晚嘴角抽搐。 这奶狗! 她歪着头想了想,想着寻一种比较圆润,不伤害到奶狗幼心灵的教育方法。 “罗燕,你帮我找个铁锹来。” “铁锹?”罗燕被吓了一跳,“娘娘,皇帝虽然顽皮了点,好歹是个皇帝,直接揍不好吧?” “娘娘三思啊。” 江晚额角抽搐得厉害。 直接揍? 她到底做了什么,会给罗燕留下这种暴力女狂魔的印象? “让你去拿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她戳了戳她的额头。 戳完了,又想起罗燕是个男人,这动作实在太过,嗯,暧昧,便讪讪地将脸转到一边去。 罗燕拿了个铁锹来,犹犹豫豫的,似乎还想说服江晚,教育孩子要讲道理,不能暴力之类的。 江晚嫌她磨叽,一把夺过铁锹。 出了屋门,果然看到奶狗皇帝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见她拿着铁锹出来,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娘亲……”他身子抖了抖,“羽儿,羽儿知道错了。” “娘亲不要不理我。” 江晚拿着铁锹走到景澈面前,“羽儿往后挪一挪。” 奶狗吓得直哆嗦,往后挪了半步,用力咬着嘴唇,闭上眼睛,似乎在等着铁锹落在身上。 江晚正儿八经地将那繁琐的衣服拴在一起。 她撸了袖子,将刚才皇帝跪过的地方掘开。 奶狗本以为会挨打,可等了好久也没见铁锹落下来,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瞧见一身盛装的太后娘娘正费力挖地。 他愣了好半晌,“娘,娘亲?”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我掘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黄金什么的,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 江晚冲着奶狗摆了摆手,“来来,羽儿再往后挪挪。”奶狗眼泪汪汪,“娘亲,羽儿知错了。” “羽儿知错了?”江晚将铁锹放下,蹲在他面前,“来,给我讲讲哪里错了?” 顾羽抿着嘴,好半晌才说,“羽儿身为君王,要心怀仁慈。” “还有呢?”她拿了手绢,替他擦了擦眼泪鼻涕。 “不能滥杀无辜,更不能草菅人命。” “还有么?” “……”顾羽歪着头想了很久,垂下眼,喏喏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刚才我并没有挖到黄金,羽儿觉得是为什么?” “羽儿,羽儿不知。” 江晚刮了刮他的鼻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动不动就跪,羽儿是天子,更不能随意下跪,也不能随意哭鼻子。” “好了,去换衣服,陪我去迎接羽大将军回城吧。” 顾羽愣了好一会,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瞧见她没有半分不耐烦或者其他情绪,才重重地点头。 罗燕在风中凌乱了很久,她真的很想告诉她,男儿膝下有黄金不是这个意思。 江晚见顾羽恢复正常,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呵护奶狗幼心灵的基础上教育,可真是个技术活。 养孩子不容易啊。 “娘娘厉害。”罗燕竖起大拇指,“把皇帝训得一愣一愣的。” 江晚对这次的教育和顾羽的反应都很满意,她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很有奶妈潜质。 “皇帝换衣服还要一段时间,咱们先去前殿吧。”罗燕将凤冠戴到她头上,“太后娘娘也要注意仪表端庄。” 那凤冠死沉死沉的,压得人怀疑人生。江晚想着摘下来的时候,罗燕的手覆盖上她的手。 “娘娘不可……” 手指碰触,江晚像是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僵在那。 罗燕,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这男人心里有没有点数? 这种光明正大的吃豆腐,让人很尴尬好么? 江晚不敢再乱动,郁闷地戴上那死沉死沉的玩意。 她们到达前殿的时候,皇帝已经在那等着了。 豪华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满朝官员站立在左右两侧,宫里宫外张灯结彩,举国欢庆。 江晚和顾羽分别上了不同的马车。 前方是御林军开路,后方是满朝官员随行,道路两旁站满了百姓,从城门开始,铺了三十里地的红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江晚对这仗势很满意。 前世那会,她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被那喻大将军无视了不说,还发生了一些堪称黑历史的事。 这一世,她将阵势弄大,浩浩荡荡去迎接喻将军凯旋归来,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停下来。 她打了帘子,想往外探探头,罗燕眼疾手快地将她推回去。 “娘娘,大庭广众下,你要矜持。”罗燕恨铁不成钢,“喻将军马上就要到了,耐心等等吧。” “……”江晚有些郁闷。 罗燕这蹄子,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主仆之分? 说起来,这罗燕,似乎很少用敬语,她称呼顾羽,多半都是称呼“皇帝”、“皇帝”之类的。不仅仅是这样,自称也称呼“我”,而不是称呼宫女标配“奴婢”。 她也很少行礼什么的。 一团团不和谐的地方,前世她心有多大才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城门大开,伴随着一声号角,似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大地震颤。 脚步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江晚捂了捂耳朵,透过马车缝隙,能看到三十里红毯上,以喻将军为首的将士们由远而近。 前世那会,她被这喻将军虐到不行,形成了心里阴影,一见他就哆嗦。 她哆嗦了好久,直到皇帝来喊她,才硬着头皮下车。 进了城门之后,所有人都下马步行。 喻将军走在最前面,他身着战袍,脸上带着那招牌式的恶鬼面具,大步流星走到他们面前。 “末将喻辰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喻大将军单膝跪下,冲着皇帝行了礼。 江晚额角抽了抽。 这喻将军,是无视了她? “喻将军快快请起。”皇帝将他扶起来,“将军一路辛苦了,朕为将军准备了凯旋宴。” “谢皇上。”云喻辰宣站直,声音冰冷,杀气腾腾如阎罗。 江晚站在他面前,看着那熟悉的厉鬼面具,还有那冰冷慑人的气势,一瞬间,竟是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前世,喻辰宣反叛之后,以势如破竹般的气势攻入皇宫,皇宫守卫溃不成军,皇帝危在旦夕。 她拼死将皇帝藏起来,以身做诱饵将喻家军引到正殿处,为了不成为阶下囚,她放了一把火。 本想着会死,可没想到被原本的丫鬟,就是男扮女装的罗燕救下,然后在罗燕的帮助下,她开始反击,喻辰宣也死在江湖中人的暗算下。 可真是一段悲惨又悲壮的记忆。 能与喻辰宣如此和气地面对面,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个,喻将军,你好啊。”她踟蹰了好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第6章你希望我是谁 喻辰宣依然无视她。 “那个,哀家听说,将军府太过老旧,不太适合居住,所以,哀家命人将行宫收拾了一下,如果将军不嫌弃,可先居住在那里,等新将军府建成,将军再……” “末将多谢太后娘娘。”喻辰宣打断她的话。 江晚的话被活生生憋回去,气得她想掀桌子。 这男人,真是又野蛮又无礼 她生出好多骂人的话来,想将这个男人骂个狗血淋头什么的,又觉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得顾忌皇家颜面,硬生生将骂人的话吞回去。 憋得肝疼。 “带路吧。”喻辰宣说。 “啊?”江晚一愣,“去哪?” “太后娘娘不是说,将行宫暂时当做将军府?”喻辰宣斜睨了她一眼,“太后娘娘如此诚意,末将不敢不从。” “哈?”江晚摸了摸鼻子。 这人阴阳怪气的,她刚才有哪句话说得不对? 真是个神经病。 “那个,哀家……” “娘亲,反正也是顺路,就去吧。”顾羽拽了拽她的袖子,声说。 行宫距离皇宫不远,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荼靡花,荼蘼花开的时候,如云一般轻柔,凝结成雪。 这行宫的名字,又叫云生结海宫。 江晚挑选了好久,才定下来将这行宫当成喻大将军的暂时居住地。 前世那会,她并不知道喻大将军的府邸已经无法居住,根本没安排居住地什么的。所以,喻将军回城之后,一直住在客栈里,听说怨气颇深。 这一次,她决定将前世的疏漏全都给弥补了,首先就是要解决衣食住行什么的。 云生结海宫两旁挂满了红灯笼。 大门敞开,中间铺满了很长的红毯,两边站满了仆人。 “哀家已经命人将房间打扫干净。”江晚说,“赏赐等会便送到,将军可先歇息歇息。” 喻辰宣脸上的恶鬼面具一直没摘下来,所以,也无从知晓他的表情。 江晚也不在意。 她觉得这次也算是给足了这乱臣贼子面子。 “如果没什么事,哀家就先回去了,羽儿,到了念书的时辰了。” 顾羽本想着在宫外玩一会。 又瞧见江晚脸色不太好,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好不容易将顾羽打发了,江晚回到寝宫,直接瘫在椅子上。 罗燕拿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 “奕慧呢?”她微微睁开些眼,将头上那沉重无比的头饰扔下来。 又将那繁琐不堪的厚重衣服脱掉,喝了一大杯水之后才算活过来。 “不知道。”罗燕在给她梳头,“大概还在哭吧。” “娘娘找她做什么?” 江晚揉着眉心,漫不经心,“有点累,想去洗个澡。”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后悔了。 洗澡什么的,她向来都是自己解决,可总需要有人来搓搓背添添水什么的。 “奕慧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还是我陪娘娘洗澡吧。”罗燕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慢慢地往上,抚上她的脖颈。 “算了算了,哀家又不想洗了,好困。”江晚颤抖了好几下,“罗燕你出去守着。” 罗燕似乎有些失望,踟蹰了好久才出门。 江晚在椅子上瘫坐了好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床上,从暗处拿来药膏,轻轻地抹在红肿位置上。 这一天,可真是累死了。 令人欣慰的是,上午迎接喻大将军进城,倒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 前世可是状况百出,她一个新手太后应接不暇,直接发飙不说,还落下了恶毒太后的名号。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只是不知道晚上那杀气腾腾的凯旋宴会不会也能如此顺利。 身上黏糊糊的,她真的很想洗澡。可一想到罗燕是个大男人,她就发憷。 要换成从前,她指定在第一时间将她抓起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什么的,可有了前世的记忆,她万万不敢得罪罗燕这尊大神。 当年喻大将军反叛,将她从大火中救出来,集结了江湖中的奇人异士带着她反击,这尊大神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江晚突然惊住了。 罗燕的真身被揭露之后,他从数万御林军中轻松逃脱,原本可以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可他后来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平定反叛。 当年她被罗燕救下来,本以为是主仆一场,情谊比天高比地厚什么的,现在看来,哪有这么单纯? 说不定,是因为罗燕大神,确切地说,这位寒月教教主,名字叫柳非月的男人,是把她当成了他的女人,才会犯险。 “啊……”江晚想到这一层,立马将罗燕列为第一嫌疑人。 越想越觉得罗燕可疑,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困,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梦里,她感觉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 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温热的水打在皮肤上,像是在洗澡一般。 等等…… 洗澡? 江晚打了个冷颤,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厚重的呼吸声。 “你,你,你。”江晚话都不会说了,“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欢迎我?” 那男人低声笑了笑,凑上前,咬住她的唇,用力将她带到水底下。没有空气,她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时,她只能从这男人那里得到一点空气。 辗转了好久,他才放开她。 从水底活着出来的时候,江晚咳嗽了好几声。 “混蛋。”她伸出手,想着找个能蔽体的东西,摸了好久,摸到了一个厚实健壮的胸膛。 她一惊,忙缩回手。 “你这么迫不及待?”男人凑到她耳边吐了一口气。 “迫不及待你大爷。”江晚咬了咬嘴唇,“把衣服给我。” “不急,还没洗好。” “给我。”江晚胡乱抓着,这次抓到了他的胳膊。 她愣了愣,觉得这是个留下印记的好机会,便对准他的手腕,用力咬下去。那男人疼得抽气,“下嘴这么狠。”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可真是,我原本不想用这招的,非要逼我。” 他说着,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江晚大惊,这,这,特么的,点穴? 江湖中人常用的点穴手法? 知道她要洗澡,并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从寝宫里带到水池,还会点穴,这男人,果然是罗燕吧? “果然一开始就该这样。”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颊,有些厚厚的茧子。 那手慢慢往下。 “别,别。”江晚吓得直哆嗦,那种非人的疼痛,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放心,今天我没兴致碰你。”那男人手上涂了一些药膏,“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来帮你上药。” 江晚闷哼了一声。 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有点舒服。 这男人的动作,竟出奇地温柔? 真没想到,温柔这个词竟会用在这大尾巴狼身上。 “你,你是谁?”江晚几乎要将罗燕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适合打草惊蛇,便试探性地问道。 那帮她上药的手停顿了一下,片刻,他才幽幽地说,“你希望我是谁?” 第7章三选一 江晚踟蹰了好久。 她咬了咬牙,“我只是想,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男人没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那个,好歹也算夫妻一场,虽然露水情缘,但……”江晚尝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有点,那什么……” “释之。” “啊?”江晚一愣。 “我的名字,释之,你可以唤我释之。”他咬了一下她的耳唇,“乖乖记住我的名字。” “……”江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刚才,她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哪成想,这男人竟然真的将名字告诉了她,着实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释之? 她所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你好像很失望?”他捏住她的下巴,呼出的气息里带着灼热。 “没。”江晚哆嗦了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告诉我。” 那男人没有说话。 他将她抱出水池,替她擦干净身子。 之后,又抓着她轻薄了很久。 就在江晚觉得这男人又要变身成狼时,一阵浓郁的香味传来。 意识开始模糊,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久之后,她慢慢睁开眼睛,有喑哑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耀到淡蓝色的床帏上。 她正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完整,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痕迹。 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 她稍微动了动身体,奇特的是,那种一动就撕裂的剧烈疼痛减轻了许多。 是因为那男人帮她上过药的原因? 头发也微微潮湿。 果然,在水池里发生的事情,不是在做梦吧。 她揉了揉眉心,瞧着天色不早,坐起来,想着起身时候,一个名字闯入到脑海中。 释之。 那个男人告诉她,他的名字是释之。 可到底是什么释之? 柳释之? 付释之? 顾释之? 喻释之? 感觉哪个都挺顺口的。 而且,那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以及他们之间的互动,已经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事情越来越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晚在心里腹诽着,有些走神,连罗燕走进来也没发现。 “娘娘在想谁?”罗燕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吓了一哆嗦。 “你,你干嘛?” “我喊了好多声,娘娘你一直没回应,我有些担心。”罗燕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没发烧啊。” 江晚对罗燕的靠近很抵触。她往后缩了缩,“我没事……” 余光瞥见她的手腕上有些红红的印记,“你的手,受伤了?” “啊,这个啊。”罗燕用袖子掩了掩,“不心碰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喻大将军的凯旋宴要开始了。”她拿了一件衣服来,“这算是家宴,不用穿太正式的衣服。” 江晚像个木偶一样任凭罗燕摆弄穿衣,心里简直有一万只骏马飞驰而过。 她特意咬了那男人的手腕,虽然黑暗中不知道是咬了左手还是右手,但罗燕的手腕在这时候受伤,还是结结实实的牙印,未免太巧合了吧? 在这一瞬,她觉得自己破案了。 那个在黑夜里将她折腾到死的大尾巴狼,是罗燕这个混球无疑了。 “娘娘?”罗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该走了。”江晚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心事重重地随着罗燕去了德庆殿,德庆殿张灯结彩,一片通明,笙歌阵阵,有种过年的感觉。 “不过一个将军凯旋归来而已,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罗燕啧啧感叹着,“那鬼将军会膨胀的。” 喻辰宣常年戴着恶鬼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世人又称之为鬼将军。 “你一个太后,不用屈尊巴结他吧?” 江晚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罗燕的肩膀,“你不懂。” 正因为知道了未来走向,才会如履薄冰。 喻大将军反叛,是一切悲剧的导火索。 她想改变那悲惨的结局,第一步,就是巴结好即将反叛的喻将军。 罗燕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德庆殿中已经坐满了人。 这凯旋宴比较随意,够级别的文武官员携带家属前来,说说笑笑的,倒也挺热闹。 顾羽早已经到了,瞧见江晚进来,忙招了招手。 “娘亲,快来。” 江晚想着坐到顾羽身边时,没瞧见脚下有个台阶,一脚踩空,身子不受控制地向着前方跌去。 按照戏文里的段子,这里可能会出现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来英雄救美。 果然,她没在大庭广众下摔个狗吃屎,而是跌到了一个英明神勇,玉树临风,冰肌玉骨,冰清玉洁…… 算了,实在夸不下去了,她跌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冰渣子气息,身着玄衣,面带鬼面具的男人怀里。 “……”她的脸上一片漆黑。这,特么是什么走向? 前世她可是一路平稳地走到了太后专属位置上,这一次,差点跌倒也就算了,跌到这位人见人怕,鬼见鬼哭的喻大将军怀里是什么情况? “那个,谢谢啊。”江晚对喻辰宣有种条件反射般的恐惧,站稳之后,忙推开他。 这一推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心碰到了他的袖子,袖子下,那鲜红的牙印映入眼帘,比正午的太阳还刺眼。 “喻将军,受伤了?”她几乎脱口而出。 “哦,末将养了一只猫,逗猫的时候不心被咬了。”喻辰宣用那带着冰渣子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被猫咬了? 她读书是不太多,可再怎么看,那也是人的牙齿印吧。 可真是拙劣无比的解释啊。 “原来如此。”江晚讪讪地笑着,“猫还是有野性的,喻将军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满腹疑问地坐在奶狗皇帝身旁,心中乱糟糟的。 她将罗燕列为第一嫌疑人之后,几乎确定了,接二连三来侵犯她的人就是那个男扮女装,有异装癖的寒月教头子。 可,半路杀出个喻辰宣是什么鬼? 说起来,这喻辰宣是在她入宫的那天回来的,一直驻扎在城外。 以他的身手出入皇宫什么的,如探囊取物,简单得很。但他的动机是什么? 前世那会,这乱臣贼子对她赶尽杀绝,丝毫不留情面,甚至还放任部下来侮辱她,按理说,最没有嫌疑的人便是他了。 那牙印,应该是巧合吧? 应该是吧。 她坐在热闹的人群中想了好久,兜兜转转,只觉得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果然还是将这些嫌疑人的衣服脱掉更便捷。 她暗搓搓地想着,顺便将喻辰宣加入到嫌疑人名单里。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为了讨喻辰宣那乱臣贼子的高兴,江晚是下了血本。 大臣们频频敬酒,江晚也算喝得痛快。 “娘亲。”坐在她身边的顾羽拽了拽她的袖子。了好几下,才引起她的注意来。 她转过头,看到奶狗不太对劲。 “娘亲,朕,朕,有些肚子疼。”奶狗脸色泛白,“还有些头晕。” “嗯?”江晚大惊。 这,不应该啊? 皇帝中毒,也不应该是在凯旋宴上。 而且,顾羽吃的东西,她也吃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现象。 “罗燕,去把付望舒叫来。”江晚冷着脸吩咐,想了想,又让侍卫们封锁了宫门。 她带着顾羽来到一处宫殿,一众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在那。 “羽儿,先躺着休息一会。”她拿了毛巾浸到水中,拧了拧,覆在他额头上。 付望舒提着药箱到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太后娘娘。”他行了个礼,“皇上发烧了?” “你来的正好。”江晚忙让开,“羽儿好像中毒了。” “中毒?”付望舒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皇帝中毒,她给人敷个冷水毛巾是什么意思? 没文化这种事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但没常识就不应该了。 他腹诽着,给皇帝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舌苔,在他身上扎了几针。 “不是中毒。”他收了针,“今天的夜宴里,可有鱼虾之类的?” 江晚歪着头想了想,“羽儿吃了一些虾,还吃了一些蟹螯。” “这就是了。”付望舒往皇帝口里塞了一粒药丸,“蟹鳌性大寒,皇上吃了身体不适,吃过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竟是吃螃蟹吃的么?”江晚摸着下巴。 她还以为奕慧那丫头提前对皇帝下手了。“还好这次吃得少,吃得多了,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付望舒挽了袖子,“以后要谨记,不要给皇上吃这种东西。” 江晚忙点着头,她想着将顾羽额头上那没用的毛巾拿过来时,瞥见付望舒那挽袖子的手腕,好死不死,那手腕上,竟也有一排清晰的牙印。 她哆嗦了好几下,指着他手上的齿痕,“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8章凯旋宴惊魂 “哦?”付望舒挑眉,“额,这个,昨夜做了个梦,梦到吃到了美味无比的酱肘子,醒过来才发现,我竟将自己的手当成了酱肘子。”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叹了好几口气。 “……”江晚嘴角抽搐。 这个拙劣的借口,这么明显的撒谎,她信了才有鬼。 “臣配了一些药,皇上吃了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臣先告退。”付望舒微微弯腰,算是行了礼,挎着那药箱施施然离开。 江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这下好嘛,圈定的嫌疑人不仅一个都没排除,还多了一个选项。 三选一,选错了可是送命题啊。 她在心里腹诽了很久,叮嘱宫女们照顾好皇帝,抄着手,想要回到宴会现场稳定人心,维持秩序。 夜风吹来,酒劲上头,有些头晕。 她双眼迷离地穿梭在花丛中,想着抄近道回去时,却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听到那熟悉的喘息,她脸一红,忙放轻脚步。 后宫里人多事也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太监什么的,在一起做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她一直不倡导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所以,对这种事情,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她蹑手蹑脚地穿越花丛中时,女主角却发出了声音。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江晚像是被雷劈中一般,雷得外焦里嫩。 那声音里虽然带着粘,腻,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正在花丛里跟某个男人颠鸾,倒凤的,正是老皇帝的某个妃嫔。 她蹙眉,拨开花丛,果然看到了一张绯红迷离的脸。 这不和谐画面的女主角,正是明娴妃。 而这不和谐画面的男主角,则是戴着鬼面具,冷出天际的喻大将军? 江晚被这对野鸳鸯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性格恶劣,冷如冰渣子的喻将军,竟与老皇帝的嫔妃私通? 这口味有点重啊。 她躲在花丛里,想着是该上前制止,还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一只猫突然从她脚面上窜过。 她被吓了一跳,想叫出声的时候,一双手捂住她的嘴。 “嘘,打扰了别人的好事,这不道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她身子抖了抖。 那头狼,竟然在这时候出现了? “现在不适合惊动他们。”他咬了咬她的耳朵,“你难道没发现么?” “什,什么?”江晚打着哆嗦。 “他们敢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可真是有恃无恐,你可想过,你现在出面的后果?”他的手在乱动。 “这个……”她嗓子紧了紧,“你别乱动……” 她想着转头瞧瞧这男人长什么模样。可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这男人,竟又点了她的穴道! “你可真学不乖啊。”那男人拿了一条带子,在她眼睛上缠了好几层,“好了,接下来我们也去做点该做的事吧。” “别啊,有话好好说。”江晚被这男人给折腾怕了,生怕他再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个,凯旋宴那边还需要我去镇场子……” “不需要了。” 那男人说着,将她抱起来。 身体悬空,在黑暗中,她感觉到那男人似乎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飞上了屋顶,最后停在一个地方。 “我给你找了一个绝好的角度。”他说着,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他说着,挑开她的眼罩,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跳下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江晚眨了好几下眼睛,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所在的地方,是屋顶。 位置比较隐蔽,从下往上看是绝对不看到她的。而她的位置,却能将凯旋宴收在眼底。 刚才还在和明娴妃鬼混的喻将军已经回去了,坐在那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想到,那种冰山一般的人也会做那么劲爆无下限的事。 皇帝和她都不在,只有明娴妃和另外两位级别比较高的太妃坐镇。 明娴妃满脸绯红,眼含桃花,含情脉脉地看着喻辰宣。 喻辰宣却没有半丝反应。 一冷一热,刺眼得很。 江晚垂下眼。 算算时辰,前世那惊心动魄的时刻,差不多也要到来了。 本想着,有她坐镇的话,大概能制止那悲剧的发生。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她还没来得及布置下去,便被人点了穴放在屋顶吹冷风。没有她坐镇,明娴妃成了级别最高的太妃。 那明娴妃见正牌太后和皇帝一直不来,气氛尴尬非常,便自作主张让舞姬们上台,说是要助助酒性什么的。 五彩霓裳飘飞在宴会中央,舞池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水袖飘动,婀娜身段勾住了好多男人的眼睛。 她们画眉点唇,肤白如雪,堪称绝色。 江晚在房顶上,听着这靡靡之音,看着这勾人心魄的销魂舞姿,脑海中蓦然间闯进一些类似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的浓词艳曲,身体也跟着热起来。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热气仿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奇痒无比,仿若有上万只蚂蚁爬过。 刚有这个念头,江晚就被自己恶心到了。 好好的,干嘛要用蚂蚁来比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好么?她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来缓解一下难受的感觉,陡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在变化。 灯火之下,一丝寒光闪过,杀气重重,那些绝世舞姬的水袖里,暗藏着淬了剧毒的暗器。 暗器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喻辰宣。 杀气漫天,为首的舞姬直接飞到喻辰宣身边,手里是一把泛青的鱼肠剑。 剑气肆虐,不过眨眼间功夫,舞姬便已经到了喻辰宣跟前。 暗器和鱼肠剑齐发,攻向喻辰宣的要害。 喻辰宣还握着酒杯,鬼面具下,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将军,心。”明娴妃离着喻辰宣不远,见刺客就要杀他,想也没想便挡上去。 淬了剧毒的鱼肠剑和暗器悉数落在她身上。 江晚在屋顶上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场面,这尼玛,简直就像是武林高手对决。 明娴妃,活脱脱像个挡箭牌。 喻辰宣手中的酒杯飞出去,只用一下,便将那舞姬击倒。 侍卫们反应过来,趁机将所有舞姬制服。 明娴妃躺在那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喻辰宣,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他的脸颊。 喻辰宣瞥了她一眼,有些厌恶地躲开。 “喻,将军。”明娴妃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剧毒之下,她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辰宣,我……”她嘴唇动了动,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没等太医到来,她的身体逐渐化为一滩臭气熏天的血水。 江晚的心像是跌入到冰窟中。这,这是什么情况? 第9章夺走她身子的人就是你么 前世那会,在这凯旋宴上,是有舞姬是刺杀了喻辰宣,但,那舞姬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喻辰宣手下败将的女儿,为父亲报仇才费尽心机混入皇宫。 最终,那舞姬也只是刺伤了喻辰宣而已,并没有出人命。 江晚最初的想法是,一旦那舞姬刺杀喻辰宣,她就来个美人救英雄,替他挡上一刀,不仅可以洗清鸿门宴的嫌疑,还能让他欠下个人情什么的。 可,着实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出了人命。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一样了,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她没被那男人带到这里来,而是回到了现场,顺便替喻辰宣挡下一刀。那么成为一滩血水的,可能就是她了。 “你可还满意?”那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江晚打了个冷颤。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哎,你可真是健忘啊。”他拿了一条黑布缠住她的眼睛,“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的名字,释之。” “……”江晚的身子也在颤抖。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男人的可怕。 这男人,像是已经预测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了一般。 仿佛,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中。 “放我下去。”她冷声说。 “放你下去?”那男人轻轻地笑着,他的手覆盖在她的脖颈处,“你,确定?” 江晚打了个冷颤。 那股奇怪的酥麻感一波一波袭来,一波比一波强劲。 “如果放你下去,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咬着她的耳朵,“守着满朝文武,你面色潮红,一脸任君采撷的模样……” “你特么,混蛋。”江晚咬牙切齿。 “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玩意?” “你猜。”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起来,“不要管这些烂摊子了,我突然来了兴致。” 江晚脸色发白。 她能感觉到这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夜风清凉,拂面而来时,越发觉得燥热不堪。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奇怪的粘,腻。 “解药。”那男人沉默了一阵,说。 “解药?”江晚更加懵了,这大尾巴狼,会好心喂她吃解药? 她哼唧了两声,“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就是吃了你那药丸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你是骗不了我的。” 那男人听了,低声笑了许久,“骗你?你觉得,我想碰你,需要用药?” 江晚愣了愣。 想起这男人前几日的所做作为,的确,用药什么的,纯属多此一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 又加上这场出乎意料,远超过前世水平的刺杀,江晚只觉得后背发凉。 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江晚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想了。 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又加上那酒多喝了一些,恍恍惚惚的,头晕恶心。 原本就智商欠费的她根本没精力想那些阴谋诡计。 那男人抱着她在跳跃,晃得她更加难受。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害怕掉下去,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又因为身体火热,忍不住想要靠近这男人,一来二去,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什么的。 “去你寝宫。”他说。 “寝宫?”江晚脑子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行,我安排了很多侍卫和陷阱,会被抓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了嘴。 她绝对是脑子抽了才对这大尾巴狼说这些。 那些侍卫陷阱什么的,都是为了捕捉这头狼准备的,她的智商到底有多欠费才做出这种亲口告诉敌人有陷阱的事。 “那个……”她讪讪笑着,“我就是觉得……” “想换个新鲜花样什么的,不要去我寝宫了好不好?” 那男人声音深沉,“不怕,我觉得这样更刺激。” “……”江晚额角抽了好几下。真不愧是大尾巴狼啊,不知死活。 “果然。”那男人盯着她身上泛出的花纹,脸色黑得要命。 她主动搂住那男人的脖子,找到他的唇,疯了一般亲吻他。 “……”那男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扯掉身上的衣服,抱着她沉入到水底。 夜月如水,映照着一帘幽梦。 水花泛起阵阵涟漪,空气中也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绯色。 花色潋滟,吟语低喃,不知今夕何夕。 江晚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梦。 在梦里,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夜半来天明去的混账男人。那男人璀璨如星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徜徉在温柔的水中,舒服到灵魂也要升天了。 “你在笑什么?”耳边,依然是那个沉沉的声音。 “不告诉你。”江晚睁开眼睛,能看到皎洁的星空,点点星光闪着温柔如水的光芒。 她侧了侧身边,看到了一个宽厚健壮的背影。 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入水中,如墨染一般。 宽肩,窄腰,结实的肌肉,略带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深深浅浅的柔光。 只是看着那背影便让人想入非非走入霏霏的。 “你,转过身来。”她嗓子紧了紧,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光是背影就好看成这种样子,正面得有多勾人? 她突然很想看到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她伸出手,摸到了他坚硬的后背。 “看看我?”他低声笑了好久。 “嗯。” “为什么?” “那个。”江晚很想告诉他,自然是因为美色可餐什么的。 如果他是个美人,那她也没算吃亏,横竖在这头狼面前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索性以后就降低降低排斥心,将每一次生不如死变成欲仙欲死什么的。 “我觉得你应该很好看。”踟蹰了好久,她也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很好看?”他在笑,笑了好久,久得江晚心里发毛。 “你可真是头脑简单。”他似乎是清洗完了身子,站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的毒,似乎已经解了,我送你回去。”他扔过来一件衣服,那衣服将她的眼睛盖住。 紧接着,她被抱在怀里,耳边有呼呼的风声飘过,疲惫感涌上来,她昏昏沉沉睡去。 寝宫处,危机四伏。 他躲过侍卫和陷阱将江晚放在床上。 一切无恙。 他脚尖轻点,翻过好几道围墙,落入花丛中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杀气。 “那个夺走了她身子的人,就是你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没有方向,只见杀气,不见人。 第10章又一个牙印 他眉头一皱。 皇宫中的人,大部分都是酒囊饭袋,这种级别的高手可不多见。 一阵杀气飘过,风起,飞沙,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语气嘲弄,“你不是一向洁身自好,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还是说,你有特殊癖好,想要沾惹老皇帝留下的所有女人?口味可真重啊,喻大将军。”斗篷男子着重咬重后面几个字。 “你认错人了。并不是所有带着鬼面具的人都是喻辰宣。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秦,你可以称呼我释之。”秦释之嘴角轻抿。 “而且,比起我,你更可疑吧?你这种身手埋伏在皇宫里,是想弑君夺位么?” “弑君夺位?”斗篷男子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我没兴趣,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再对她出手。” “可她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秦释之眯着眼睛,“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何不调查调查,她身边那些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再见了。”他摆了摆手,一阵风过,花叶乱飞,之后,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江晚觉得,她一定是跟夜晚有仇。 从重生以来,每天夜里都过得惊心动魄,精彩绝伦堪比戏文里的段子。 每次睁眼,必定已经是中午。 这波遭遇,可真是治好了多年的失眠症。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了?”奕慧担忧地坐在一旁。 “没事。”江晚坐起来。 那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已经退散,除了浑身散架的疲惫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罗燕去了哪里?”她接过奕慧递过来的漱口水,漱了漱口,吐在坛子里,“怎么没见她?” “谁知道在发什么神经。”奕慧撅着嘴,“早晨还见了一面,黑着脸,怒气冲冲的,不知道谁惹了她。” 江晚摸了摸鼻子。这罗燕大佬,可真是任性。 奕慧拿了梳子来给她梳头,头发漆黑如墨,长发已经及腰。 “昨晚的凯旋宴怎么样了?”江晚说起这个就有些头大。 “听说喻将军将刺客带了回去,凯旋宴从那之后便结束了,现在就等着娘娘您醒来给明娴妃定葬礼。”奕慧给她挽了一个发髻。 江晚蹙着眉。 明娴妃主动去给喻将军挡刺客,也算是见义勇为,理应奖励红花什么的。 但,她亲眼看到这两个人的奸情,这朵红花她实在没勇气给。 更何况,明娴妃是太妃,喻将军是臣子。 太妃给臣子挡刀,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就通知下去,明娴妃暴毙身亡,以太妃之礼厚葬。”江晚站起来,望着铜镜里那不甚清楚的面容,“准许入皇陵。” “娘娘!”奕慧吓了一跳。 “明娴妃只是个妃子,入皇陵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江晚把玩着胭脂水粉盒子,明娴妃出轨其他男人,给已经死去的老皇帝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草原。 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尸骨无存。 一死百了,爱恨情仇也都散了。 更何况,将她的衣冠安葬到皇陵里,这哪里是什么荣誉,这分明是惩罚。 “就这么定了,等下让人拟一张懿旨出来。” 她站起来,盯着窗外的亭台楼阁看了好半晌。 果然,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太后都不好当。 她努力改变前世的悲惨,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按部就班的。 凭她一人之力,似乎根本无力掌控什么。江晚看着窗外的鸟儿,感伤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羽儿怎么样了?” “不清楚。”奕慧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娘娘要不要去看看皇上?” 江晚点点头。 必须得去。 虽然她无力掌控事情的发展走向什么的,但好歹有身份优势。 上面没婆婆公公欺压,中间没有妃嫔妻妾争宠,下面只有一个奶狗皇帝嗷嗷待哺。 她也算是个一支独大,集权利和美貌于一身的女子。 所以,只要搞定奶狗皇帝,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想起皇帝最喜欢吃甜甜的团子,便到御膳房,找御厨要了一些团子酒酿什么的。 皇帝正躺在床上兀自伤感,听到太监报太后娘娘驾到,忙坐起来。 “娘亲,你怎么来了?” 他喜得额角直跳,眼睛晶亮晶亮的,就差在脸上开出一朵花了。 “昨天夜里你突然腹痛昏迷,御医说是吃坏了东西,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江晚让奕慧将酒酿团子端上来。 “已经不疼了。”皇帝拍了拍身边,“娘亲来坐。” 江晚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好像也没什么大碍了。” “哀家让人用米酒熬了一些你喜欢的团子,听说补中益气,健脾养胃,尝尝?” 皇帝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江晚本想喂他。 可皇帝有些害羞,说什么男儿要自强,死活要自己吃。酒酿团子甜甜的,很暖很好喝,皇帝多喝了几口,脸颊略带绯红。 “你再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和明天的课不要上了。”江晚说,“等下哀家遣人去通知,额,那个谁来着?” 皇帝的老师,叫啥名字来着,她竟想不起来了。 “娘亲是说姑苏先生么?”皇帝擦了擦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姑苏城,姑苏大学士。” “啊,对,就是那个大奸臣……”江晚一拍手,又觉得不太对劲,幽幽地改口,“哀家的意思是,姑苏大学士面相不太好,长得比较像奸臣。” “臣自认长相还算对得起父老乡亲,没想到在太后娘娘眼里,竟是奸臣面相么?”门外,一个清绝的声音传来。 听到那声音,江晚身子抖了抖。 这个声音,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了,乍听到,有种微妙的感觉。 “臣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姑苏城走进来,峨冠博带,长身玉立,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好青年。 “姑苏大学士好久不见,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江晚打完招呼之后便觉得自己是脑抽了。 她一个身份尊贵,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干嘛要用这种低三下四心虚无比的打招呼方式。 她不是应该好好端着太后娘娘的架子么? “还好。”姑苏城淡淡地回答。 “皇上这是生病了?”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点病。”皇帝对姑苏城很恭敬,“夫子今天就先回吧,朕还是有些晕。” “皇上一定要多保重龙体。”姑苏城挽了袖子,拿出几本书来。 这原本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动作。 可落在江晚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在她的惊鸿一瞥之下,瞥见了那姑苏城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血红血红的,牙印?! 那牙印瞬间刺瞎了她的眼。 惊鸿一瞥也变成了惊吓,她心里乱糟糟的。 姑苏城那倒霉玩意儿的手腕上为什么也会有牙印? “你,你,你,手上被谁咬了?”江晚说话都结巴了。 “哦,这个。”姑苏城用袖子将伤痕遮起来,语气清淡,“是臣的家事,说出来有伤大雅,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朕也很好奇。”皇帝眨着眼睛,“姑苏先生是怎么受伤的?” 姑苏城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江晚,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来羞愧,臣前几日看中了醉月楼的头牌,想纳回家当妾,可家里的母老虎不让,这不就发生了家庭暴力事件。” “实在羞愧。”姑苏城嘴里说着羞愧,脸上却没有半点羞愧的表情。 第11章婚约还算数么 “……”江晚额角的青筋跳得非常欢快。 这姑苏城是把旁人都当傻子么? 还母老虎! 她可是记得,这姑苏城姑苏大学士一直到死都没有娶妻,更别提什么纳妾。 相传,想嫁给他的姑娘能绕着京州城绕三圈,上至达官贵人的女儿们,下至家碧玉,燕瘦环肥,他一个都不选。 姑苏府里没有丫鬟,只有厮,又加上他不娶妻不纳妾,外界给他的评价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好男风的死断袖,可惜啊可惜。 这货哪里来的脸说自己家有个母老虎? “原来如此。”皇帝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姑苏先生家里原来还养了母老虎,还是个凶老虎,朕倒是想见识见识呢。” “好说好说。”姑苏城俯首作揖,“皇上您上次要的书,臣已经放在这里了。若没什么事,臣先告退了。” 他又对着江晚行了礼,款款走出去。 江晚摸了摸鼻子。 这人笑得很不对劲,那张脸就算是好看也阴测测的,果然很有奸臣面相。 她想着奶狗皇帝该休息了,便也起身要走。 皇帝很不舍。 她想着好言宽慰他两句时,瞥见了桌子上的书,“君民十论”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是,羽儿读的书?”她有些惊讶。 这种书,不太适合顾羽这种年纪阅读吧? “嗯。”奶狗皇帝有些赧然,“上次娘亲你训了羽儿之后,羽儿有些感悟,便向林先生讨了些书来看。” 江晚有些惊喜。顾羽这奶狗,好好沟通的话,这不还是挺乖的么? 她这一次的教育方法,目前来看应该是成功的。 她这么想着,颇有些成就感。 “好好学习。”她满意地揉了揉顾羽的头,“哀家先回去了,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随时差人唤我。” “是,娘亲。”顾羽乖巧地答应着。 江晚很开心,嘴里哼着曲走出皇帝的霁云殿,才出门没多久,便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石头上。 她疼得眼泪直流,抬眼,看到一身板板正正的朝服,还有在阳光下笑得像狐狸一样的脸。 她哪里是撞到什么石头上,而是撞到了某个笑面狐狸的胸膛上。 这笑面狐狸,不巧,正是姑苏城那奸臣。 “哟,好巧。”姑苏城说。 “巧……”你大爷! 江晚江晚将脏话生生硬咽下去,在心里默念了两句仙女要优雅,不应该跟这种狐狸计较什么的。 她笑得高贵优雅,“姑苏大学士不是已经回去了么?怎么还在皇宫里瞎逛啊?” “皇宫里的治安还算好,但怕就怕有不长眼的侍卫将姑苏学士当乱臣贼子抓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劳太后娘娘费心了。”姑苏城作揖,“这皇宫里臣还算熟悉,与侍卫们虽不算太熟,却也算点头之交,不会被抓。” 他很高,站在江晚面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 “臣是特意在这里等太后娘娘的。”他抄着手,有风吹来时,袖口用银线绣成的卷浪尾花纹仿佛水波荡漾一般,晃人眼睛。 “等哀家?”江晚指了指自己。 “没错。”姑苏城的声音云淡风轻,带着些许慵懒,“臣是想问一下,你现在已成了太后,那,咱们从前的婚约还算数么?” “啊?”江晚被雷得里外都焦。 她跟姑苏城有婚约? 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呢?”她呵呵干笑了两声。 她从没出生时就预定给皇家当媳妇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嫁过来当皇后。 江哪有那么糊涂冒着违反圣旨全家抄斩的风险再给她定别的婚约。 “你都不记得了么?”姑苏城似乎有些失望。 他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有一棵大树,她退了两步便没了退路。 “你可真是……”他伸出手臂,将她固定在那树干上,“太让我伤心了……” 他呼出的气息里带着灼热。江晚打了个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有别,君臣有别,她好歹也是太后,有夫之妇,这奸臣想干嘛? “你的表情,好可爱。”姑苏城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然后慢慢将脸靠上去。 “你,你,你……”江晚打着哆嗦。 这男人疯了么? 在皇帝的寝宫外,皇宫之中,公然调戏太后娘娘,这可是死罪! “我怎么了?”姑苏城似乎并不惧怕这些。 他越靠越近。 “你,你吃蒜没刷牙。”江晚一把将他推开,“你再敢这样,哀家,哀家就喊人了。” “吃蒜没刷牙么?”姑苏城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早晨是吃了一些饺子,蘸了些蒜。” “原来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后我注意。” “……”江晚额角的青筋跳得异常欢快,他吃蒜不吃蒜跟她有屁关系! 而且,她尤其纳闷的是,前世那会,这姑苏城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大奸臣。 滥用职权,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草菅人命、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等等,就算用尽了整个京州城的纸,也写不完他犯下的罪行。 她垂帘听政时,这姑苏大奸臣没少指责刻薄她。 江晚被他的尖酸刻薄整的郁郁寡欢,在提拔了几个能用的人才之后,便将姑苏城数罪并罚,满门抄斩了。 她与他之间,没什么私交,更别提婚约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在想什么?”姑苏城盯着她好了好久,“这么认真。” “我在想词。”江晚抄着手,装出优雅且凶狠的模样。 “词?” “我在思考,是喊救命,还是喊非礼,还喊大侠饶命……”她一本正经地说。 “有什么区别?”姑苏城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当然有区别。”江晚颔首, “戏文里不都说了,喊救命引来的是秀才或者书生,不顶用。喊非礼引来的是武功高强的大侠,要以身相许的。我既不想引来没用的书生,也不想以身相许,所以很纠结。” “那喊大侠饶命呢?”姑苏城在笑着,在阳光下好看的犯规。 “那就……”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两声死狐狸,然后用谜一样的微笑冲着他身后,“哟,喻大将军好巧啊。” “喻辰宣?”姑苏城脸色一变,转身,别说喻辰宣,就连个太监宫女的影子也没见着。 他意识到被骗了,忙转回头,瞧见江晚已经跑远。 “再见了,姑苏大……”江晚将奸臣两个字吞了回去,“狐狸。” 第12章我在衣服在 回到寝宫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起风了。 风吹动着院子里的树木不停摇曳,窗子呼啦呼啦的,有些吓人 奕慧正在关窗子,见江晚走进来,忍不住抱怨,“娘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没。”江晚紧走了两步进到屋子里来,“回来的途中碰见了一只狐狸。” “狐狸?”奕慧很惊讶,“这皇宫里还有狐狸?” “当然有,还是个成了精的狐狸。”江晚喝了两口茶,“这天可真是够奇怪的,怎么说阴天就阴天了。” “是啊,看这模样,说不定是场暴风雨呢。”奕慧拿了毯子过来,“娘娘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疼。”江晚叹了口气。 她这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暴雨来袭,天地变色。 她无法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便爬到床上去,让奕慧拿烈酒擦了好久才缓和了一些。 “娘娘,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奕慧有些担心。 “时候落下的毛病,看了也治标不治本,不碍事。”江晚打了个哈欠,“我想静静,奕慧你去屋外守着。” 奕慧又嘟囔了好几句,给她盖好被子,走到外屋绣帕子。 天倾云破,暴雨倾盆,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黑得吓人。 光线不好,她起身点了蜡烛,又坐下来,挽着金丝线绣手帕上的凤尾花花蕊。有深深浅浅的香味传来。 她用力嗅了嗅,又似乎闻不到了。 片刻后,眼前发黑,绣花针从指间滑落到地上,她打了个哈欠,竟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奕慧,奕慧,我要喝水。”江晚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 她正呲牙咧嘴地想要下床自给自足时,一只手伸过来。 “啊,太好了。”她接过水杯,瞧见那手不太对劲。 奕慧的手的,嫩嫩的,可这只手很长很细还有一个特辣眼的伤疤。 涂江晚嗓子紧了紧,慢慢抬头,看到了一身玄衣。 再抬头,看到了玄衣上的卷云花纹。 再抬头,看到一张夜叉闹海模样的面具。“鬼……” “你再叫,我就把你扔到外面去。”那人特意压低声音,冷言冷语,“脱光了扔出去。” “你,你,你。”江晚有些结巴,这倒霉玩意儿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面具,似曾相似。 “你,你这面具,你,你是喻辰宣?” “带了面具就是喻辰宣么?”他似乎有些失望,“你可真是学不乖,我不是告过你我的名字么?释之,秦释之。” “秦释之?”江晚瞪大眼睛。 她认识的这一圈人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就算是满朝文武,也只有一个秦姓的官,还体格圆润,跟眼前这尊神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到嘴边,竟只问出这么一句来。 “光明正大走进来的。”秦释之在一旁宽衣解带,动作熟练无比。 “你,你想干嘛?”她往床里面躲了躲,“你要是敢碰我,我,我就不客气了。” “你什么你?”秦释之似乎不太高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释之,你要唤我释之。” “释之你大爷。”江晚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可怕到让她无比怀疑皇宫的治安。 秦释之已经将衣服脱了下来。 他冲她伸出爪子,“来,该你了。” “你,不要脸啊。”江晚用手捂住胸口,义愤填膺,颇有些英勇就义的风范,“我在衣服在,我亡衣服亡。” 秦释之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浑身发毛。 “你确定不是衣服在你在?” “……”江晚差点咬了舌头,竟,竟是说反了,她悻悻地嘟囔了两句,“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行。我,我很凶的,你别乱来。” 秦释之看着她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样子,指了指她的衣服,“开了。” “啊?”涂山姝低下头。 他趁机上前来,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你……”她来不及说话,便被这人渣级的男人抱住。 他的动作很轻柔,跟以往的粗暴相比,判若两人。 “这里,疼?”他指着她的腿。 “嗯。” “药石无医?” “嗯。” “有多疼?” “阴雨天下雪天就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江晚蹙着眉,她的双腿在时候受过伤,落下了病根。 有太阳的时候还好,没太阳的时候,难受得她想截肢。 “这里呢?”他的手从腿往上移,“疼么?” “疼……”江晚脸颊绯红,“人渣,你,你别乱动……” 秦释之低声笑着,“坐好。” “啊?” “让你坐好就坐好。”他坐在她身后,双手轻轻地放在她后背上。 有丝丝热气从后背处涌入到四肢,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四肢百骸各种穴道,那阴冷寒湿的关节处钻进一股热气,舒服的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舒服吗?” “嗯。” “还要不要?” “要。”江晚胡乱应着,突然反应过来她被套路了,扭捏了两下,低声咒骂,“人渣,不要脸。” 秦释之依然在笑。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她,“我给你输入了一些内力,将你体内淤积的寒气排出来一些。” 他穿上衣服,“这种顽疾,大概十次或者更久才能治好。” 江晚还沉浸在暖流包围中,看到秦释之穿好了衣服,有些惊讶, “你要走?” “你舍不得我?” “不要脸。”她悻悻地闭嘴。 “你要不舍得,我可以留下来陪你。”秦释之挑起她的下巴,“长夜漫漫,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 “滚。”江晚觉得这男人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真绝情。”秦释之摇了摇头,“你,连声谢谢也不……”他说着,突然停下来。 风起,杀气冷绝。窗外飘起的雨丝与磨得铮亮的刀子一同飞进来。 雨丝尽头,匕首现。 江晚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便被秦释之牢牢地扑倒在床上。 “喂,死变态……” 她惊魂未定,用手抓住他的后背,手上黏黏糊糊的,似乎,是鲜血? “喂……” 她喊了好几声,那男人只是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不吭声。 “喂,你该不会是,死了吧?”她看着满手的鲜血,身体颤抖起来。 “你过分了,我救了你一命,你连个谢谢也不说,竟还咒我死。”秦释之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这皇宫里的守卫不太靠谱啊,刺客混进来都发现不了,最起码要扣他们半年俸禄。” “娘娘,娘娘。”奕慧被江晚的叫声惊醒。 她摇了安全铃,皇宫里的守卫们听到安全铃响,团团将寝宫包围。 “娘娘,您没事吧?” 江晚吓了一跳。 “娘娘……”奕慧带着一众侍卫闯进来,看到屋里场景吓得脸色大变,“您……” 第13章未免太画蛇添足了 “血!” “有血!” “好多血!” 奕慧尖叫了一声,眼一翻,脸一白,昏倒在地上。 “……”江晚眼角跳了跳,这奕慧,竟晕血? 她不是个职业杀手么? 职业杀手晕血,到底是怎么考取的杀手资格证? 她对奕慧的杀手资格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侍卫们见奕慧晕倒,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啥。 “咳。”江晚咳嗽了两声,“哀家没事,就是手腕上划破了一道出了些血,不碍事。” 她用了正儿八经的语气,“你们先将奕慧送到太医署吧。” 侍卫们依然没动弹。 “怎么?让哀家请你们出去?” 江晚这么说着,又觉得直接将他们撵出去更容易引起怀疑,便哼哼了两声,“你们杵在这里大眼瞪眼,刺客早就跑远了。” “你们快出去抓刺客才是正事。” 侍卫们这才恍然大悟。 两个人将奕慧送到太医院,剩下的人去搜索刺客。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江晚才松了一口气。 奕慧带着侍卫们闯进来时,她充分发挥了女汉子潜质,将秦释之那傻缺推开,然后用腿撑起被子,将将能将他盖住。 又加上屋子里光线暗,侍卫们也没胆量细看,这才躲过一劫。 若是被侍卫们发现她床上有个男人,可是足以震惊朝野的大丑闻,太后的身份也保不住她。 还好,在她充满机智的随机应变下,也算是躲过了这场浩劫。 “这可真是……”江晚摇了摇头。 “那词怎么说得来着?叫什么,千斤重都系在一根头发上了什么的。” “是千钧一发。”被子底下的秦释之一本正经地纠正着。 “别在乎那点细节。”江晚找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细细给他涂上。 伤口并不是很大,就是看起来有些狰狞。 上了药之后,血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呀,为什么止不住?” “刀上有毒,一刻钟之内见血化脓。”秦释之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毒?”听到这个字,江晚立马条件反射般想到了凯旋宴上惨死的明娴妃。那明娴妃也只是被刀子划破了一道而已,没等到御医来便化成了一滩血水,悲惨到触目惊心。 见血化脓,一刻钟便会化为一滩脓水,这天下,竟真有这么霸道的毒药。 江晚哆嗦了好几下,才用发紧的声音问,“你,该不会要化成一滩脓水了吧?” “解药。” “啊?” “我口袋里有药,拿出来帮我服下。” 江晚哆哆嗦嗦地找到他的口袋,又找到了一个药瓶,药瓶里只有一粒药,绿油油的,看起来很可疑。 “这是解药么?看起来更像毒药。”她犹豫着要不要喂给他。 “给我……”秦释之觉得,跟眼前这位用个成语都有困难的太后娘娘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智商是硬伤。“喂给我。” “你都要化成脓水了,还敢这么嚣张?”江晚捏着那药丸,蹙眉,药丸散发着浓浓的臭气,熏得人眼花缭乱的。 和这药丸比起来,平常吃的那些苦口的良药可真是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再说,这种看起来就很可疑的药丸,吃下去不会死人么?” 秦释之在笑。 那夜叉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那笑容里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你笑什么?” “笑你白白在国子监上了这么多年学,怎么连最基础的药理都不懂?”秦释之说,“没听过以毒攻毒么?” 秦释之说这句话的时候,蜡烛跳跃了几下,屋子里陷入到黑暗中。 江晚忙拿了把剪刀去修剪烛芯。听到他的话,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她拿了桌子上的杯子,没等过一遍脑子就掷了出去。 那杯子不偏不倚,落在了秦释之的脸上。 面具从正中央裂开,那男人的脸正一点点露出来。 “江晚!”秦释之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冷。 “……”江晚很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那个,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她举了举手,“我可以解释。” 秦释之的脸色很不好看,若换成平时,定把她摁在床上好好修理一顿。 可现在身中奇毒,就算是他也无法支撑太久。 “药……” 皮肤上出现绿色斑点,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只是几个转身功夫,便已经遍布全身。 “你,你,你身上长满了苔藓。”涂山姝指着他,“接下来是不是要长蘑菇了?” “喂……我……”秦释之已经来不及说什么。 绿色苔藓一般的斑点遍布全身,在烛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大约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腐蚀到全身。 到时候,药石无医,只能化为一滩脓水。 “喂,你别死啊。”涂山姝吓了一跳。 秦释之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身体上绿色的苔藓开始化为脓水,一股奇怪的臭味在屋子里扩散。 “喂喂喂,你死在我屋子里我会很为难的。” “是不是苔藓里长了蘑菇就会死?” “我该怎么做……啊,解药!”江晚拍了拍脑袋,手忙脚乱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解药这种东西。她将那碎成两半的面具拿开,将药丸塞到他嘴里。 可秦释之已经没了吞咽意识,药丸卡在嗓子里下不去。 她无比着急,顺手扯过一旁的茶壶,喝了一大口水,对准他的唇,将水喂到他嘴里。 费了好大劲才将那药丸送到秦释之肚子里。 服下解药之后,秦释之痛苦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身上那绿色的苔藓正一点点变,皮肤也逐渐恢复到正常颜色。 “这就可以了?”江晚有些惊愕。 看不出来啊,那很可疑的药丸,竟真的是解药。 秦释之的病情稳定之后,还处于短暂的昏迷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江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各个方向观察着秦释之的脸。夜叉面具下,是一张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普通脸,虽然不丑,却也不太好看,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重要的是,这张脸,她从来没见过。 不是罗燕,,不是姑苏城,更不是喻辰宣。 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 她圈定的嫌疑人竟然一个也没中。 这男人对她如此了解,看脸又不认识,还能自由出入皇宫,这不科学。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江晚想着,或许是这男人易了容什么的。 但,戴了面具还易容,这未免太画蛇添足了。 第14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晚想得脑壳疼。 这种动脑子的事,实在不适合思维单纯的她。 她用手在墙上画着圈圈,一边画,一边念念有词。 “你,对着墙,这是在面壁思过?”秦释之睁开眼睛的时候,瞧见江晚正对着墙在叨叨什么。 江晚叹了口气,用了极其无奈的语气,“我在反思。” “反思什么?” “我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千刀万剐,我刚才绝对是脑抽了才救你。”江晚摇头叹气。 “你说,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你死掉不更大快人心么?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救我,你后悔了?”秦释之眼睛闪了闪。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江晚转过身来,搬着凳子坐在他身边,“你说我一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女人,凭什么要遭受你侮辱还要救你?” 说完,她又兀自叹了口气,有些纠结,“算了算了,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两次,我也救你一次,咱也算扯平了。” “所以?” “所以……”江晚托着下巴,“我在思考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嗯?” “到底谁想置我于死地?”关于这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那会,她也算是命途多舛,时运不济,但刺杀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这一次,她不仅经历了刺杀,还是狠毒无比的见血化脓,简直不要太恐怖。 “你倒是可以想想,是不是得罪了谁。”秦释之闭上眼睛,“或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好姑娘,哪会做什么伤天害理……”江晚突然停了下来,她就那么盯着秦释之看了好半晌。 “被我看了脸,你竟没半点紧张着急的反应?” “当然。”秦释之摸了摸脸颊,“这张脸也是假的,只有用特定的药水清洗才会恢复原状。” “……”江晚额角的青筋跳得很欢快,这种事,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你很失望?”他问。 “倒也没有。”江晚说,“只是感慨这种画蛇添足的蠢事竟真有人做。” 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她的心再次砰砰直跳起来。 她圈定的那些嫌疑人,又一个个地回到了圈中。 罗燕在这个时候失踪,无疑是嫌疑最大的。 付望舒精通药理,能够解毒,能够易嫌疑也很大。 姑苏城那死狐狸一肚子坏水,腹黑到令人牙痒痒,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嫌疑也不。 嫌疑最,甚至可以直接排除的人是喻辰宣。 在花园里,她看到喻辰宣和明娴妃苟且时,秦释之就出现在身后。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但,话又说回来,喻辰宣脸上一直戴着面具,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思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没有。 江晚满心烦躁,当个断案如神的神探实在太难了。 “你在纠结什么?”秦释之坐起来,斜倚在床边,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我在纠结,你到底是谁?”江晚凑到他脸前。 “有结果了吗?”秦释之斜睨了她一眼,随手撕了一块软烟罗制成的帷帐缠绕到身上,算是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江晚摇摇头,“我很想知道,你做这种事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秦释之突然将她拉过来,覆在她身上,声音细微,用了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到的声音说了许久。 江晚登时脸红,她连个利索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 “不要脸。” “流氓。” “死变态。” 秦释之也不在意。 解毒之后,伤口也在愈合。 他抓着江晚轻薄了好久,就在她面红耳赤,渐入佳境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毒还没解,今天就放过去你。” 他说完,将衣服穿好,推开窗子,几个跳跃消失在暴雨中。 窗外,依然电闪雷鸣。 骤雨如线,落在粉墙黛瓦上,雾气勾勒出雨幕如画。 江晚站在窗边看了许久,烟水中,早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 无影无踪,如梦一场。 有些疲惫。 她用力将沾满了鲜血的被褥扯下来,寻了一些崭新的换上,头昏昏沉沉的,伴随着雨声滴答竟睡着了。 秦释之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穿过皇宫,落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街道上。 大雨之中,人烟稀少,偶尔有行人也如丧家犬一般,匆匆忙忙地走过。他信步走在大雨中,瞧着街两边的酒旗耸拉着,酒家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 “雨中漫步,好高的雅兴。”酒楼二楼的窗子被打开,一个白衣男子正托着下巴,笑得很勾人,“红烛罗帐,美人如玉,兄台不上来喝一杯?” 秦释之看到他,脚尖轻点,三两下落在屋子里。 雨丝散落,伴随着他的身影缭乱而入,打湿了半张桌子。 桌子上正温着酒,四溢的香味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 “受伤了?”白衣男子微微惊讶,“竟也有人能伤到你?” “冲冠一怒为红颜。”秦释之喝了两杯酒之后,“自愿的。” “为了她?”秦释之没有回答。 “释之。”白衣男子蹙眉,“你明知已经无法挽回,为何还要……” “望断。”秦释之又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啊?”望断额角抽搐。 “跟你这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不一样,她同样是我的第一个女人。”秦释之脸上充满了骄傲。 “所以说,童子蛋有什么好炫耀的?”望断也端起一杯酒,咬牙切齿,“而且,你这次做得过分了点。” “你让我假扮你也就算了,可让我去勾搭明娴妃,还要跟她做那种事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是个最怜香惜玉的,装不出你的冷酷无情来,看到刚才还跟我欢好的女人死在我面前,我已经吓得不举了。” “嘘。”秦释之眯着眼睛,“那猫似乎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份,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所以,只能委屈你再假扮我一段时间了。” “而且,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望断给他斟满了酒,抬眼看他的时候,恍然觉出不对劲来。 “你,把面具摘掉了?” “嗯,出了点意外。”秦释之摸着脸颊,“无碍,横竖这张脸都是假的。” 第15章你又弄伤她了 望断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释之,现在不比从前,你还是心为妙。” 秦释之眼神闪了闪,“有人想杀死她。” “现在,她身边可谓卧虎藏龙。” “怎么说?”望断垂下眼,那桃花眼里带着点点晶莹,如雨滴晕开的水雾,好看的勾人。 “不好说。”秦释之破天荒犹豫起来,“我让你调查的人,可有线索了?” 望断摇摇头,叹气,“暂时还没。” “释之,我不明白。”他说,“我们在关外好好的,美人在怀,美酒在杯,逍遥自在,为什么非要班师回朝淌进这漩涡中?” 秦释之摩挲着酒杯。 酒杯是上好的白瓷,他的手很长,很细,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握住酒杯的时候,能看到那清晰分明的关节。“因为,我想,得到她。” 望断正在喝着酒,听到他的话直接喷了出来,“喻辰宣你特么没毛病吧?” “得到她?她现在已经是太后,你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释之夹起一块肉塞到望断嘴里,堵住他要说出来的话。 “望断,你要记住,在这里,我只是秦释之而已。现在拥有喻辰宣这个名字的人,是你。” 望断用力嚼着,眉目如画的脸上满是愁云,“释之……” “你可知道?你要是铁了心得到她,只有篡位这一个法子,太冒险了,我是不会赞同的。” 秦释之用筷子将菜肴里的蔬菜挑出来扔到一边,姿态严肃认真,似乎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挑食。”望断气急,将蔬菜全部塞到他嘴里,“还有,要好好听我说话。”秦释之脸色发黑。 这世上为什么还有蔬菜这种东西,绿油油的,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他像是吃毒药一般将蔬菜吃进去,脸色发苦。 “释之……”望断恨铁不成钢。 “那刺客可查出来了?”秦释之打断他的话,“什么来历?” 说到刺客,望断的脸色沉下来。 “我将那刺客带回去,还没等到拷问就死了。”他说,“在刺杀之前,那刺客便已经服了毒。” “我调查了进宫演出的戏班子,戏班子没什么可疑的人,追查到那,线索也就断了。” “释之,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你?”望断的脸色不太好看,“能使用这种见血化脓毒药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那些人盯上的不是我,是她。”秦释之摩挲着下巴,“有人想要杀她。” “嗯?”望断更加不理解,“她现在已经贵为太后,谁还敢动她?” “谁知道呢。”秦释之挑了挑眉,“先不说这些,望断你帮我看下,我的脸特别痒是怎么回事?” “先把易容洗掉。”望断拿了一瓶药水给他。 秦释之将药水涂抹到脸上,用清水洗了很久,直到水不变黑才停下来。 他拿着毛巾擦干净脸,脸上越发奇痒无比。 “望断……”秦释之转过脸,洗去易容之后的脸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那张脸极好看,凤眸带寒微凝,剑眉如峰如画。 脸上的皮肤也和手上一样,白皙到近乎透明。 如流云霞霭中的清霜倩影,带着一股子天然的冷意。如果不是脸上那红红点点的疥疮煞风景的话,也算是绝世独立,玉人无双的倾城美人。 “使用药水时间过长。”云断皱着眉,“不是告诉过你,这药水不能在脸上超过三天么?这样下去你会毁容的。” 他拿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涂在秦释之脸上。 药膏冰凉,止痒效果不错。 “毁容就毁了,我早就厌恶了这张脸。”秦释之将药膏抢过来,“对了,你猜我在皇宫里遇见了谁。” “谁?”蜡烛有些昏暗了,望断起身找剪刀,细细修剪着烛芯。 “付望舒。” “……”望断剪烛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他?” 他愣了好一阵,才摇头轻笑,“他去皇宫里做什么?” 秦释之眯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大约是混不下去了,跑去皇宫当太医混口饭吃。” 望断若有所思。 他分别给自己和秦释之斟满了酒,“他不像是会做那种麻烦事的人,他那种人会混进皇宫,极有可能……” 望断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微微颤抖,嗓子发紧。 “罢了罢了,释之,你且帮我看着他点。” 秦释之凤眸轻挑,“你还是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啊,我没那么大度。”望断苦笑一声,“不说这些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释之,明天,需要我代替你去上朝吗?” 上朝…… 秦释之在关外逍遥自在习惯了,早已经忘了上朝这种事。 经望断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回到了朝堂,就要面临着每天早晨去上朝的痛苦。他有些头大。 “那种麻烦事,还是你代替我……” 他稍微顿了顿,“明天,是不是她也去?” “自然,皇帝太,她顺理成章成为摄政太后,需要垂帘听政。”望断说, “她虽贵为太后,却只是个名号,又年纪轻,大约,那些老顽固们会拿捏她吧。” 秦释之摸着下巴,“明天我去。” 云断很不理解。 这秦释之在关外时,也算是个冷面冷心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罗,鬼将军的名号传出去能止儿夜啼,怎么到了京州城就变成护妻狂魔了? “释之。”望断有些担心,“你最好不要陷得太深。” “你跟她,终究不是……” 秦释之抬了抬眼,“望断,帮我上药,今天我要在这里休息。”望断一愣,“不回行宫?” “不回。”秦释之看了看他,“你今晚……需不需要美女慰藉心灵?” “算在我账上。” “……”望断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那,成交吧。” 秦释之的伤口在愈合,虽面目狰狞了些,却不太碍事。 望断给他上了药,又细细缠了绷带。 “那解药再给我一粒。”秦释之闷声说,“还有,再给我一些止疼药。” 望断顿了顿,“你又弄伤她了?” “释之,嘱咐过你多少次了,女人是用来疼的,你别太粗暴。” 秦释之笑了笑,没说话。 望断给他换好药,拿了鬼将军专属面具,大摇大摆地走出酒楼,走进了京州城最有名的花街。 第16章调整上朝时间 没了秦释之那头狼,这一晚,江晚睡得特别好。 还久违地做了个美梦。 一大早,她便精神抖擞地打开窗子。 暴雨之后是晴天,往外看去,院落中狼藉残红,垂柳栏杆随微风摇曳成姿。 晴天依稀有云,遥看去,只觉非烟非雾,水光潋滟中,燕雀惊鸿掠过。 单看这景色倒是极美的。 有丫鬟穿过铺满了落花的径,匆匆忙忙赶过来。 “哟。”江晚打了个招呼,“这不是紫荆么,匆匆忙忙这是去了哪里?” 紫荆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奴婢是来送信的。”她将一封信呈给江晚,恭恭敬敬退下。 江晚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她转回身,将白纸放在蜡烛上烧了烧,字迹隐隐闪现。 那上面写着,昨夜喻将军先是去了酒楼喝酒,之后去了南浦街,在花街点了两个花魁逍遥快活,之后还带着花魁回到了行宫。 江晚看完之后,将那张纸烧掉。 她安排的侍卫虽武功不弱,但跟喻将军这种老油条比还是嫩了点,这侍卫大概也只能远远地跟着。 从这简单日程上来看,这喻大将军,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她想了好一会,回了一封信,叮嘱侍卫千万不要靠近喻将军百米之内,只是盯着就好。 这喻辰宣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在百米之外,估计也能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后果可能会更糟糕。她将信放在窗边,吹了一声哨子,一个漆黑无比的大鸟盘旋着飞下来。 “黑,辛苦了。” 黑亲昵地在她身边蹭了蹭,衔起那封信飞入云霄。 江晚托着下巴,望着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让黑冒险。 前世,黑可就是惨死在喻辰宣的箭下。 那时,黑被喻辰宣射中,惨叫了一晚上,血流干净了才死去,悲惨无比,她好些天都缓不过来。 “娘娘,我刚才看到黑飞出去了。”罗燕拿了个扫帚,一边扫落花一边叨叨,“有急事?” “没有,让黑给我送了一封信。”江晚看着罗燕。 “厉害啊。”罗燕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娘娘一时心软救了差点被冻死的鸟,鸟竟长成了漆黑雄壮的大鸟,现在还学会送信了。” “……”江晚听不出半分夸奖来,“黑只听我的话,送信也只能把我手里的信送出去,不顶用。” “罗燕你先别扫地了,来帮我梳头。” 她这么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奕慧还没缓过神来么?” “啊?”罗燕一愣。 “奕慧晕血,被送到了太医署。” 江晚将门和窗子都打开,让新鲜空气涌进来,她深呼吸一口。 “晕血?”罗燕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蹄子竟然怕血。” 她找了梳子给江晚梳头。 看不清人模样的铜镜里,映着她们两个的影子。 “昨天,你去了哪里?”江晚把玩着胭脂盒子,盯着铜镜上罗燕的脸,似乎想从那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翘班了。”罗燕脸不红心不跳,“那么大的雨,我从御膳房拿了些酒和菜,喝得有点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江晚一万个不信。 她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便垂下头,轻轻叹了两口气。 “娘娘可是在为上朝的事情发愁?”罗燕将头发梳好之后,又准备好了衣裳,“照我说,娘娘也不需要担心,算算时辰,现在估计要退朝了。” “……”江晚额角的青筋跳得非常欢快,“啥?” “娘娘不知道么?鼓声在五更二点敲起,这时城门开启。五更三点,宫门两侧点宫灯,大臣们开始鱼贯而入。”罗燕说,“这个时辰,满朝文武已经在宫殿里待了近一个时辰了。” 江晚拍了拍头。 皇帝要勤政,所以一大早就要去上朝。前世那会,皇帝太,一上朝就打瞌睡,她训了顾羽好几次之后,顾羽依然改不了。 她也觉得这个制度实在不人性化,便擅自修改了上朝时间,将原本定在卯时的上朝时间改为辰时。 她对辰时上朝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一时半会竟没想起来,这时辰还没改呢! “这下可真是……”江晚忙将朝服穿好,匆匆忙忙去找顾羽。 顾羽刚洗漱完毕,看到她风风火火赶来,眼睛亮了亮,“顾羽参见母后……” “顾羽,别行礼了,快,快换衣服,我们去上朝。” “……”顾羽歪了歪头,“上朝?” “等会再问,咱们两个迟到了。”江晚招呼着太监给顾羽换衣服。 他们两个匆匆忙忙赶到泰宸殿的时候,大殿里的满朝文武正你家长我家短,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瞧见太后娘娘领着皇帝走进来,立马安静下来,像是提前预约好了一般,齐刷刷跪下来,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什么的。 “爱卿都平身吧。”顾羽说完之后,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江晚。 江晚暗暗竖起大拇指,用唇语说了一句很棒。 “让爱卿们久等了。”有了她的鼓励,顾羽鼓起勇气,尽量提高声音,“爱卿们可有事要奏?”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这些老顽固们本想着要给皇帝和江晚一个下马威,可到了上朝点,这两个人都没出现。 没有太监通知退朝,也没人出面说明原因,就那么白白让他们等了一个多时辰。 老顽固们心里不爽,却又觉得,这是江晚在给他们下马威,说不定接下来就要杀鸡儆猴什么的,不敢造次。 “既然你们都没事要奏给皇上,那哀家说两句。”江晚抄着手,语气冷然,有股天然的不怒自威, “哀家觉得现在这上朝时辰不利于皇上身体健康,皇上还,需要保证充足睡眠和营养。所以,哀家决定将上朝时辰调整到辰时。” “这,这不合规矩。”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站出来,“皇上勤政,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皇上还,身体健康要紧。”江晚声音变冷,“周阁老,您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少,但皇上才八岁,这时辰明显不合理。” 周阁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以后上朝,每三天休沐一天,如遇重阳节中秋节之类的节日休沐三天,具体的事宜哀家会让人拟旨公示出来。退朝吧。” 江晚霸气无比地说完,拉着皇帝的手离开朝堂,剩下一众大臣目瞪口呆。 第17章御花园的身体 皇帝忧心忡忡。 他抓住江晚的手稍稍攥紧了些,“娘亲,真的可以吗?” “羽儿指的什么?” “朕听说,皇上要勤政,才能成为一代贤君。”顾羽低下头。 “谁说的?”江晚蹲下来,捏了捏顾羽肉嘟嘟的脸,“谁规定的贤君必须要早起?” “一刻钟能完成的事非要遵循那狗屁规定硬生生拖上两个时辰,这不是浪费彼此的生命么?”她说,“卯时也好,辰时也好,这都是可以更改的。” “羽儿认为,是僵硬着执行死人定下的死规定好?还是随机应变,审时度势好?” 顾羽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羽儿懂了。” 他们两个走出泰宸殿没多久,姑苏城也跟了上来。 “臣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姑苏城行了礼。 “娘亲,到了念书的时辰了。”顾羽冲着江晚吐了吐舌头。 “好。”江晚摆了摆手,瞧见姑苏城与顾羽走远,莫名地心情很好,便哼着曲,顺手摘了朵花,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向御花园里。 御花园的花开得正旺,花白绯红的,因为昨夜的暴雨凋零了不少。 径红稀,散落得无规律。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进入到了花林深处。 花香袭人,那浓郁的香味让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江晚深深地吸了口气,顺着那香味走去,越往前,香味越来越浓郁。 穿过缤纷的花丛,即将找到香味源头时,隐隐见到前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她走近一瞧,瞧见花影半遮中,似乎是一个人影。 待走近细瞧,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那张脸极其狰狞,舌头吐得老长,脖颈处几乎要被勒断了。 “这……” 江晚被吓了一跳,她想尖叫出声的时候,一个人捂住她的嘴。 “嘘……”那人凑在她耳边,“别出声。” 江晚吓得浑身颤抖,“你是谁?” 她说着,转头看到一张招牌一样的鬼面具,“你是……喻……” “别出声。” 他就那么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地方。 “喻将军怎么会来这御花园?”江晚一见到喻辰宣就想哆嗦,前世被虐得太惨,条件反射般发抖。喻辰宣戴着鬼面具,浑身散发着冰渣子气息。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江晚,盯得她心里发毛。 江晚原本就怕他,见了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如今又见他以奇怪的眼光盯着她,越发觉得不自在。 “你,要不说点啥?”她不知道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或者帮我叫御林军什么的……” “那宫女,是明娴妃的贴身丫鬟。”喻辰宣转身,“让人好生葬了吧。” “……”江晚不明白喻辰宣是什么意思,想开口细问的时候,又想起这喻辰宣跟明娴妃关系不一般。 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给老皇帝带绿帽子,顿时不爽起来。 “喻大将军可真是清闲,竟连后宫里的丫鬟葬礼都要过问。”她抄着手,语气冷淡,“知道的会说一声喻大将军体恤,不知道的还以为喻大将军跟那丫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喻辰宣站在阳光里,阳光照耀在鬼面具上,泛出幽冷的光芒。 他就那么盯着她。 “你,你看什么看?”江晚被盯得心虚,声音也结巴起来,“哀家,哀家又不怕你……” 她说完,又在心里默默地缀了两个字,才怪。 “哼。”喻辰宣轻哼了一声,也没理会她,抄着手施施然走开。 走了大概十几米距离,又停下来,“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靠近那丫鬟,尸体留给太医院来处理。” 说完这句话,那冰渣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晚摸着鼻子,完全不懂喻辰宣出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那惨白的面孔,恐怖的长舌,还有那狰狞的模样,时时闪现在眼前,一时间,她觉得后背发寒。 风吹来时,她才惊觉到,原来是出了一身冷汗。 稀里糊涂地回到疏御宫,一进门,便觉得头晕脑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云生结海宫距离皇宫并不远。 喻辰宣戴着那招牌鬼面具,大摇大摆回到行宫时,望断正在研磨药草。 望断见他哼着曲,信步悠然的模样,略略惊讶,“上朝这么开心?” “倒也不是。”喻辰宣将面具摘下来,“发生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 “哦?”望断停下来,洗了洗手,“那帮老顽固为难她了?” “没。”喻辰宣拿了药膏涂在脸上,疥疮比昨日消减了不少,“她让那些老顽固们在大殿上等了一个时辰才出现。” “哦?这下马威厉害啊。”望断递给他一瓶药,“新的解毒药丸。” 喻辰宣将药瓶放在怀里,“我倒不觉得她是要给老顽固们下马威,可能只是单纯地睡过头而已。” “她还改了上朝时辰,从卯时推迟到了辰时。” 望断挑了挑眉,“老顽固们没反对?” “还没来得及反对,她便拉着皇帝走了。”喻辰宣脸上带着深深浅浅的笑意,“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望断若有所思,“我今日倒是错过了好些精彩内容。” “你……”他靠近喻辰宣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劲,发生了什么?” “你察觉到了。”喻辰宣将外套脱下来烧掉。望断看到那昂贵无比的朝服被烧掉,疼得胃里抽搐,“洗洗就好了,干嘛非要烧掉?你可知道这套衣服值多少钱?” 喻辰宣毫不在乎,“闻着就觉得恶心,还是烧掉干净。” 他顿了顿,手指把玩着药瓶,“我本想戏弄戏弄她,便尾随着她去了御花园。在那御花园里,我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望断脸色凝重。 “一个宫女的尸体,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窒息死亡。”喻辰宣说,“那尸体身上散发着奇香。” 望断的脸色不太好看,“闻着那诡异的香味,像是跟见血化脓齐名的鬼香。” “她可真是,被不得了的人盯上了。” “望断,这段日子你来代替我,我要潜入皇宫。”喻辰宣脸色凝重,“顺便,把鬼香的解药给我。” “释之!”望断皱眉,“你,要三思。” “你没必要淌进这趟浑水。” 第18章两个时辰内惊惧而亡 喻辰宣换了一身利索玄衣,仿若没听见望断的话,自顾自说,“那易容的药水再给我一些。” 望断蹙眉,“你脸上疥疮还没好,不适合用药水。” 他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皇宫侍卫虽多半是酒囊饭袋,但你总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太后寝宫,会出事的。” 喻辰宣不以为然,“我有妙计。” 望断在一堆瓷瓶中翻腾,“你的妙计,我实在不敢恭维。找到了,鬼香的解药。” “谢了。”喻辰宣要夺过来的时候,望断将解药塞到袖子里,脸色凛然,“想要解药,先告诉我你的妙计是什么。” 喻辰宣的脸色稍稍严肃了一些。 他天生冷脸,蹙眉时,凤眸凌厉无比,“望断,我且问你,如果普通人闻到鬼香的味道会怎么样。” “鬼香,闻到之后,便会陷入到梦魇中无法自拔,若找不到解药,或者内心有所恐惧,会惊惧而死。”望断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稍微变了变,“你的意思是……” 喻辰宣点点头,“她傻乎乎地被鬼香味道吸引,就算我阻拦了她靠近,也沾染了上了那味道。此刻,她极有可能已经陷入到梦魇中。” “可真是个会玩的姑娘。”望断挑眉,“所以,你的妙计?” “假扮个太监跟在她身边。”喻辰宣凤眸微眯,“如何?” “有前途。”望断伸出大拇指,“堂堂鬼将军,竟想出这种见不得人的馊主意,厉害。” 喻辰宣摸了摸鼻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评价。” 过了一会,他又唉声叹气,“除了假扮个太监,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望断回到桌子旁,拿了药臼轻轻捣药,漫不经心地说,“以你这容貌,混进宫当个贵妃也不错,指不定碰上个见色好意的,你就一飞冲天了。” 喻辰宣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有朝一日,若她成为女帝,或许我当个男皇后也不错。” 望断的手稍微顿了顿,他的表情有些复杂,“释之,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乱臣贼子这种角色,实在不适合你。” “乱臣贼子么?”喻辰宣抄着手,凤眸里清寒犹浅。 “望断。”他说,“在你假扮我的这段日子里,一定要保持我一贯的高冷,尤其是对她。” “为什么?”望断挑眉。 “因为,她似乎很害怕冰冷如冰渣子的我。”喻辰宣说,“我觉得她假装不怕我,又要万般讨好我的样子很可爱。” “……”望断低下头来捣药,默默在心里嘟囔了两句神经病。他将药草堆积到一起,又放在蒸笼上蒸,药香悠悠,满屋子都是浸入兰心的香气。 “辰宣……” “你现在该称呼我秦释之。”喻辰宣将薄薄一层面具戴在脸上,那面具如蝉翼一般,与面部肌肤贴合在一起,遮住他惊人的容貌。 他清了清嗓子,就连声音也变了。 “辰……”望断看着他的模样,摇摇头,“释之,不管是性格还是地位,你与她,实在不合适,可偏偏……” 秦释之利用功力将嗓音改变之后,咳嗽了好几声,他抄手站在望断面前,绝世容貌被薄薄的面具遮住,露出一张坚毅却普通的脸。 “望断。”他眯着眼睛笑,“你瞧瞧这张脸,是不是阳光威猛了很多?” 望断见他故意转移话题,如桃花一般的眼眸中闪了闪,语气轻然,“是挺阳光的,像年画上的威猛将军。” 秦释之将头发也重新挽了一下。他拿了一个木制的簪子插在头发上,绾出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发髻来,“我需要你帮忙。” “帮你引荐到皇宫里当太监?”望断提起太监这两个字就脸色发苦。 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甘愿放弃做男人。 香香软软的美人不好么? 美人在怀,如鱼得水什么的,可是人间一大乐事。 秦释之点着头,“我突然很想看看她的表情。” 望断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的某个地方,用了轻飘飘的语气,“前几天我新做了一瓶药水,用了那种药来切割的话,不会疼,也不用养伤,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算便宜点。” 秦释之嘴角抽搐。 他盯着望断看了许久,才默默地叹道,“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竟想着让我自宫?” 望断笑而不言。 “我若当不成男人,还待在她身边有什么用?”秦释之眼睛里带着罕见的光芒,“那温香软玉我还没尝够。” “哦?”望断有些惊讶,“在关外那会,你一个女人都不碰,我还以为你某些方面有毛病,现在这是,食髓知味了?” “……”秦释之额角跳了跳,“我只是,不想碰其他女人而已。” 他将鬼香的解药抢过来,又在望断的药品库寻了一些别的药。 “若是中了鬼香,后背会生出一朵花来。”望断抄着手,“那朵花以人的身体为土壤,以人的恐惧为营养,最终在心脏部位扎根,向着全身蔓延。” “恐惧越盛,花开的越旺盛,人死的越快。人死之后,鬼香花成熟,散发出令人欲罢不能的香味,被香味吸引的人会再中鬼香,重复死亡过程。” “这鬼香的恐怖程度,严重时,是可以屠城的。” 秦释之摸着下巴,“我瞧见那丫鬟不像是因为鬼香死的,而像是被活生生勒死的。” “是被勒死的?”望断有些惊讶,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秦释之本想走,又觉得望断有话要说,便停下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望断一脸严肃,“鬼香那种毒,源自一种花,那种花的名字叫鬼蜮香,鬼蜮香有花无果,通过香味吸引人前来,进行生殖繁衍。” “就如我刚才说的,人中了鬼香,身上会开出鬼蜮花,鬼蜮花成熟后,人会彻底死亡。但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 “中了鬼香的人,如果还没等鬼蜮花成熟人就死亡,人在死亡瞬间惊惧会无限增大,鬼蜮花便会在寄主体内将香味扩散到极致,吸引下一个闻香而来的人。” “然后呢,下一个人会怎么样?”秦释之听得心惊肉跳。 “下一个人,在濒死的梦魇中无法逃脱,大约会在两个时辰内惊惧而死。”望断的话没说完,秦释之已经没了踪影。 第19章大概是爱上她了吧 “……”望断本还想说什么,瞧见秦释之已经离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急性子的人,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那种状态下的鬼香,可不仅仅是解药就能治好的。”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 屋子里药香味太浓,他打开窗子透气时,瞧见院子里有个身子窈窕的宫女正拿着竹竿打树枝上的麻雀。 那姑娘是水蛇腰,俏肩膀,身似柳,笑起时眼睛里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只是见着那倩影,望断便觉得身体都酥了,也顾不得捣药,匆匆忙忙梳洗一番,戴上喻辰宣专属面具出来骗人勾搭姑娘。 秦释之的功夫不弱。 但大白天闯进禁卫军重重的皇宫还是有些难度的。他有些着急。 从江晚闻着那鬼香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若按照望断的说法,两个时辰之内便会身亡的话,现在的她,正处于极度危险中。 他险险躲过侍卫们,闯入到疏御宫,瞧见江晚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眉头紧锁,像是做着什么噩梦一般,豆大的汗珠绵绵不断地从额头上落下来。 一身太医装束的付望舒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奕慧和罗燕两个丫鬟在一旁干着急。 “付太医,真的没有办法吗?”奕慧用手紧紧地拧着帕子,“太后娘娘似乎很痛苦,怎么唤都唤不醒。” 付望舒摇摇头。 “太后娘娘现在处于惊惧中,无法轻易唤醒,而且,她中的毒,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两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身亡,如果现配解药的话,肯定来不及……”他说到这里,不着痕迹地瞥向屋顶。 屋顶上的气息虽然被人刻意掩盖住了,却无法瞒过他。 “奕慧姑娘,罗燕姑娘,你们两个先出去。”付望舒垂下眼,“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方子,虽然凶险,却可以一试。” 奕慧和罗燕相互看了看,“我们在这里,兴许能帮帮忙……” “不。”付望舒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为了太后娘娘的安全,你们两个还是出去为好。” “我怕我一分心,会酿成大错。” 奕慧和罗燕踟蹰了好久,终于磨磨蹭蹭地退了出去。 付望舒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时,眼角上挑,那杯子直直地飞向房檐上。 “梁上那位君子,不介意的话,下来喝杯茶如何?” 秦释之从房梁处跳下来。 他手里拿着那茶杯,低头把玩,“上好的白玉瓷烧制而成的茶杯,就那么碎了怪可惜的。” 他叹着气,“茶也是上好的茶,一斤万钱,可惜可惜,好好的茶水里为什么要加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白糟蹋了东西。” 付望舒冷冷地看着他将茶水喝掉。 “嗯,茶不错,很香。”秦释之将茶杯放到原处,语气淡然清冷,“如果付太医没在里面加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调味品,大约也算得绝世好茶。” 付望舒抄着手,盯着秦释之看了半晌,“反派死于话多,交出来吧。” “什么?” “解药。”付望舒说,“你身上,应该有鬼香的解药。” 秦释之并没有搭理他。他拿了鬼香的解药,看着一脸惊惧的江晚。 她的状态很不好,纵然在沉睡中,也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你……”付望舒想要抢夺解药的时候,秦释之已经给江晚喂了下去。 “你,你给她吃的什么?” “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解药。”秦释之将解药瓶子扔给他。 付望舒皱着眉头闻了闻,那瓶子里确实是鬼香的解药。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将那瓶子捏碎。 这世上,能有本事配得出鬼香解药的人,除了他,还有早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我是……”秦释之大概觉得付望舒的反应很有意思,嘴角轻抿,手轻轻抬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你猜……” 这动作,这语气,分明都是那个人的招牌动作,付望舒一脸苍白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动了动嘴唇,“你是……” “不,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 “付太医以为我是谁?”秦释之的眼神冷下来。 付望舒沉默了好一会。 他盯着眼前人看了许久,沉静下来之后才得出结论,这人绝对不是他。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秦释之嘴角浮起淡淡的嘲讽,“付太医既然选择进宫当太医,就要恪守本分,不去调查一下鬼香的来源么?” “你们的太后娘娘,在凯旋宴那晚,可是中了一种名为幽梦的春毒。这才几天时间,又中了鬼香。” “你这太医,是不是也太不靠谱了些?” 付望舒无法反驳。 在给江晚把脉的时候,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体内气息非常杂,至少有三股气息冲撞。 冲的最厉害的,是鬼香和幽梦两种罕见毒药。 这两种毒药同时出现在皇宫里,这不正常。 “那个让她下不了床的男人,是你?”付望舒抄着手,问。 “下不了床么?”秦释之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脸上隐隐有些不高兴,语气也酸溜溜的,“她竟将这么私密的问题告诉你。” “我是太医,是大夫,没有男女之分。”付望舒甩了甩袖子,他本穿着太医院统一的土掉渣制服,却因为这一甩,凭空生出一些妩媚来。 秦释之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道,怪不得望断一提起付望舒就两眼冒星星,这男人,果然是个不得了的妖孽。 “你……”付望舒沉默了好一会,“如果不想让她死,就听我的。” “她虽然服了鬼香的解药,想要从惊惧中清醒过来却需要有亲近的人引导。”他转过身, “我与太后娘娘萍水相逢,不具备引导她走出惊惧的条件。” “我想,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唤醒她。” “我?” “嗯,幽梦的毒是你解的,鬼香的解药如此珍惜,也是你找来的,还不惜暴露自己,硬闯皇宫,你,大约是爱上她了吧。” 付望舒用了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在叙述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秦释之挑了挑眉,语气喃喃,没有正面接下他的话,“只有解药竟不行么?” 付望舒嘴角轻抿,嘲讽道,“解药只是清除了身体余毒而已,心中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驱除的。所谓医者难医心,你连这点道理不懂,果然不是他啊。” 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几乎不可闻。“我也没说我是啊。”秦释之说。 第20章未免太伤人感情了 付望舒叮嘱完注意事项,走到门边开门时,又停下来,肩膀抖动不停。 许久,才用了不确定的语气问,“你,可认识一个叫付望断的人?” 秦释之眯起眼睛,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认识。” “哦。”付望舒肩膀抖动得厉害,他在那停顿了好久,之后才满腔失落地摇摇头,“那,算了。” 他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原本伟岸的身影,竟有些孤单憔悴。 “付太医。”奕慧和罗燕迎上来,“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清醒,不用担心,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付望舒定了定神,“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吧。” 奕慧和罗燕有些不放心江晚。“现在她需要静养,你们过去打扰反而会加重病情。” 付望舒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我有些事想请你们帮忙。” 古书上说,一定要听大夫的话。 奕慧和罗燕虽不懂医理,却懂得这个理。 这付望舒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比较靠谱的,不由得放下心来。 “付太医要我们帮什么忙?”彩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屋子里,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去御花园。”付望舒抄着手,朝服上的祥云花纹被捏得变形,“我已经让人封锁了那里。” “御花园……”奕慧脸色惨白。 听说御花园里那尸体非常非常惨,只是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我,我可以……” “去瞧瞧吧。”罗燕拽着奕慧的袖子往前走,“不就是个死人么?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瞧瞧,那尸体有什么鬼怪之处,竟让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太后娘娘惊惧成这样。” “要是被我发现了有谁对太后娘娘不利,我一定要将他抓出来千刀万剐扔出去喂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嗓音。 付望舒一行人离开疏御宫之后,秦释之才算放下心来。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江晚的脸色奇差。 冷汗淋漓,被褥都已经湿透了。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表情里带着惊惧,像是在梦魇中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秦释之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细长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额头上温度很高,似乎,在发烧。 “你这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低声,像是在自语,“正是十八岁大好年华,又从被捧在手心里,会有什么可怕的记忆?”他说着,蓦然想起付望舒的话。 爱上了她么? 真是可笑。 他,只不过想要接近她,占有她,玩弄她,然后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狠狠地摧毁她。 如此而已。 他怎么可能爱上她? 可真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秦释之想到这里的时候,看着在梦魇中惊惧不已的江晚,心中烦躁不已。 他随手拿了一个茶杯,喝了一口茶,粗暴地喂到她嘴里。 没有吞咽意识的她被茶水呛着,猛烈地咳嗽。 惊惧,痛苦,难受,咳嗽…… 看到她被折磨时,他的掌心开始发热,那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的时候变成兴奋。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在变化。 “该死!”秦释之咬着嘴唇。 看到她痛苦无奈,剧烈挣扎的样子,他竟有了反应。 “江晚,你这个!”他身上带着杀气,杀气冰寒,在碰触到她的肌肤时,她明显抽搐了一下。 衣服碎成一片片,飘扬如雪。 他单手弹了弹床帏,淡蓝色的床帏遮盖住他们。 毫无怜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惧中的江晚浑身颤抖,声音也带着哭腔。 身体反应更加剧烈。 “江晚。”他喊了她的名字。 “不……”江晚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她在颤抖,在剧烈颤抖。 原本还算好看的脸,大概是因为太过恐惧拧在一起。 “江晚!”秦释之的声音大了一些,“痛苦么?” “难过么?” “你可还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想,你这种被捧在掌心里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一定不记得吧。”他黑着脸,如狂风暴雨一般,在她身上留下粗暴的痕迹。 很疼。 身体疼痛无比。 江晚在抽泣,在无限循环的噩梦中,前世发生过的种种事情走马观花一般出现在脑海中。 满城血风腥雨,她眼睁睁地看着涂山家的人被满门抄斩。父亲母亲的头颅在暴雨中滚到她脚下,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他们在怪她,怪她拖累了整个江家。 她看到年幼的弟弟被卖到青楼当倌,在皇帝的特意指使下,被活生生折磨死。他临死之前,无比怨念地咒骂着她。 她看到,对她宠溺无比的哥哥被五马分尸…… 那些噩梦一般的阴影,在脑海中无限回放。 父母的死不瞑目,弟弟临死之前痛苦的哀嚎,哥哥的惨死,这些不停地在眼前闪现,她想逃离,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爹爹,娘,哥哥,凛儿。” “不要走。” “你们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顾羽,住手,求求你,住手,顾羽,求你……”悲惨恐怖的场景如影随形,她如同陷入到泥沼中一般,无法逃离,只能一遍遍看着他们惨死的状态。 “求求你们……” 她在哭。 身体不停地颤抖,心紧紧地揪住,然后被人用刀子生生撕裂,痛苦不堪。 身体很疼。 她,像是飘摇在海洋中,孤独无助。 狂风暴雨变成了血雨腥风,她陷入到血海中,耳边是漫天的谩骂,还有她下令处死的那些人狰狞着向她袭来。 如地狱中的血海深池,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被地狱中的孤魂野鬼抓住,一点点地将她拖入到地狱深渊中。 地狱深渊中的骷髅发出狰狞恐怖的笑声。 “不要……”她想大叫时,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那东西攻城略地,霸道蛮横地咬住她。 “江晚。” “你给我醒醒。” “江晚。” 有声音传来。 在无尽的血池中,那声音如同从遥远的空间传来的,跋涉山水,响彻在耳边时,她有些恍然。 “江晚,你不会这就死了吧?” “我还没玩够。” 那声音很低沉,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一般。 江晚反应了好一会,才隐隐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那个长期摧残她的大尾巴狼。 那个大尾巴狼,竟也跟着她来到了地狱了么?她停止挣扎,让身体陷入到无尽的血海和恐怖中,同归于尽,这也不算是太丢脸的死法。 “江晚!”那大尾巴狼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焦急。 还带着一些冰冷可怕的感觉。 听到那声音,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江晚,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他用力咬着她的耳朵,“反正都是死,那就死在我手里吧。” “死……”江晚慢慢地张开嘴。 她的声音有些不清晰,只是能发出这种音节。 死亡…… 她的身体越来越沉,血海逐渐将她淹没,耳边那狰狞刺耳的声音逐渐消散,那个大尾巴狼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江晚伸出手,想透过血海触摸着什么。她的手碰触到一个胸膛,一个精壮却瘦削的胸膛。 胸膛很热,热的发烫。 她的手越过胸膛,摸到了他的后背。 后背上满是疤痕,密密麻麻的,只是触摸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江晚!你可真放荡啊。” 那低沉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绪。 有灼热的气息萦绕,盘旋。 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到那股令人心惊的灼热时,那狰狞的血海竟在逐渐退却。 “啊……”江晚尝试着将两只手臂都伸出去,环抱住眼前的人,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 他的身体越热,她眼前的惊惧就越少。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喃喃自语,“怎么能这么死了?” “假的,都是假的。”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向着那温热的源头靠近,将身体贴在上面,唇齿四处寻找。 秦释之没想到刚才还一脸惊惧的江晚,现在竟是满脸解脱的表情。 她在主动。 主动地揽住他,主动亲吻他,甚至主动将身体贴过来。 “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眸子发黑,瞬间,室内旖旎,雨横风狂。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剧烈的风雨中,江晚醒了。 她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看到了他胸前那鲜艳无比的莲花,以及……“啊……” 她反应了好久才惊叫出来。 “你,你,你,你特么,在干什么?” “你说我在干什么?”秦释之眯着眼睛,他舔着嘴唇,“刚才,你实在太……”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让人欲罢不能了。” “你大爷。”江晚想推开他,“秦释之你特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趁我病,要我命,人渣,贱男,不要脸。” 秦释之捏着她的下巴,“你可真是太让人我失望了。” “刚才是谁那么热情投怀送抱?” “睁开眼睛就不承认了,我的江大姐,你未免太伤人感情了。” “……”江晚有千言万语想骂。 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几句骂人的话来。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最终也只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大爷。” 第21章挺疼的,你不怕么 “我大爷,是你爹。”秦释之放开她。 他穿上衣服,脸上带着些许探究,“你刚才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什么意思?” 江晚正在擦拭身体,听到这句话,手抖了好几下,“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明白。”秦释之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吻了吻,“你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江晚大惊。 她竟说了梦话? 这梦话还把她重生的消息给暴露出来了? 这尼玛…… “那个,刚才,我的确死过一次了。”江晚稍稍镇定了一下,“我看到好些可怕的东西,我还以为要死了。” “嗯,要死了的时候,似乎是你把我拉出深渊的……” 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的确,如果没有秦释之,她可能真的要沉浸在那种悲恸和恐怖中,然后自暴自弃沉浸到血海中。 “是这样。”秦释之似乎有些失望。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似笑非笑,“你在那噩梦里看到了什么?” 江晚吞了吞口水,噩梦里的场景,实在太过可怕。 “不说?”秦释之眯着眼睛,“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让你乖乖开口。” 他意有所指,江晚脸一红,咬唇,“流氓,不要脸。” “我……我……我看到了江家被满门抄斩。”她闭上眼睛,身体颤抖不停。 那地狱一般的场景,只要想起便觉得痛苦不堪。 “哦?”秦释之眯着眼睛。 他没有仔细问下去,而是起身拿了一条毛巾,在脸盆里洗了洗,又拧干,扔给她。 “擦擦脸,也擦擦身上。” 他从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中找出来她的衣服,一下子扔到火盆里。 “喂,你干嘛?”江晚心肝疼。 那衣服可是上朝用的,价格昂贵,听说是最好的裁缝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缝制而成的,价值连城。 这男人竟给烧掉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么?”秦释之抄着手,坐在她身边,“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在御花园里会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又为什么会散发出奇异的香味?你又为什么被那香味吸引?” “你没怀疑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还陷入到了奇怪的梦魇中?” 秦释之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江晚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她擦了擦额头,事情是很不对劲。 御花园是泰宸宫到疏御宫的必经之路。 她带着顾羽穿过御花园去上朝时,并没有闻到那诡异的香味。 她孤身一人穿过御花园时,却被那诡异香味吸引,中途碰到了冰渣子喻辰宣之后,她没心情再溜达,便回到了疏御宫。 然后…… 然后她就陷入到了诡异可怕又无限循环的梦境中。 “那香味有问题?”她一脸苍白地看向秦释之,“我,这是中了毒?” “还不算太笨。”秦释之拿了一个苹果,心翼翼用刀子削成了兔子模样,塞到她嘴里,“你中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名字叫鬼香。” “中了鬼香,会陷入到梦魇中无法自拔,以人的恐惧为养分,鬼香这种毒药会在人的身体里扎根,发芽,成熟,开花。” “一旦你的后背开出鬼蜮花,就代表着,你病毒膏肓,无药可医。” 江晚一阵后怕。 她捏着被褥一角,被子已经湿透了,凉凉的,非常不舒服。 “有人,想要杀我?”她坐在那踟蹰了很久,才用缓缓的语调说,“这些,都是针对我来设计的。” 从凯旋宴上的刺杀,到那种奇葩的幽梦情药,再到慑人的鬼香。 如同九连环一样,阴谋一个接着一个的。 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却环环相扣,仔细想想,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这些事情的主要目标明确,那就是,刺杀她。 “他们,想要杀我。”江晚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那会,她虽然遭遇了很多奇葩事,不可理喻事,操碎心的事,但,她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如果不是变成凶狠病娇狼狗的顾羽赐死她,她极有可能长命百岁。可,这一连串的刺杀和阴谋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被人当成了活生生的靶子了。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秦释之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嘴角轻抿,“我帮你找到凶手。” “同样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江晚不想跟秦释之这种大尾巴狼做交易。 前世那会,她最恨这个男人,恨不能将他抓出来剁成肉酱喂狗。 可,重生之后,这男人真正暴露在她面前时,她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把她往死里折腾的大尾巴狼,竟变成了可靠的盟友。 而,前世在宫里横着走的她,竟成了行走着的靶子。 反差太大。 “什么事?”江晚咬了咬嘴唇。她的智商一向不太够用。 尤其是碰到这种一层一层,跟剥洋葱一样没完没了的阴谋,一想就觉得头大。 若是靠着她那点智商来捉凶手,大概,等到她死也抓不出来。 “让我留在你身边。”秦释之距离她大概只有半寸的距离,他呼出的气息灼热,烫的她浑身发抖。 “那个……”江晚攥了攥被角,“虽然我嫁过来老皇帝就死了,但横竖我也是太后,是个寡妇太后,虽然跟你有了那种,嗯,那种关系,但,我身份在这里压着,不能光明正大找面首……” “我扮成你身边的太监。” “啊?”江晚张了张嘴,“太监?” 秦释之点点头,“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我在你身边,不仅可以帮你查出凶手,还可以保护你。” “你,你,你。”江晚说不出话来,这男人到底是有多么想不开,竟主动要提出当太监。 “挺疼的,你不怕么?”她踟蹰了好久,目光瞥向他某个位置,“我听说,那玩意切割的时候非常疼,普通人是忍受不了的。” “……”秦释之一脸黑线。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假扮,假扮,你长脑子了吗?”他戳了戳她的额头。 江晚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刚想答应,又觉得,这男人如果每天跟在她身边,岂不是更方便他行不轨之事? 这样做,无异于引狼入室。 秦释之显然看透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逃脱不了。” 江晚很纠结。 这男人说得对,不管在不在身边,这大尾巴狼都能在层层御林军包围中穿过,进出皇宫如进自家庭院,嚣张得很。她纠结了半晌,想着拒绝时,却觉得将这男人留在身边,或许有机会探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而且,她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威胁,需要有个智商在线加武力值在线的人来帮她出出主意。 “那个,可以是可以,但我有要求。”她举起手,“在宫女太监大臣,尤其是顾羽面前,万万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也不准太嚣张。”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你让我为所欲为么?”秦释之眯着眼睛笑得像头野狼,“太后娘娘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江晚额角跳了跳,这男人理解能力实在可怕。 “别得寸进尺,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不抓出凶手来,我就定你个,嗯,欺君之罪。” “一个月?”秦释之捏着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用那么久,七天就可以了。” “这七天里,你要让我为所欲为。” 他距离她很近。 江晚还没好好看过他的脸。 纵然知道这张脸是假的,也想在这轮廓里寻出个影子来。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只觉得那眼睛如同深渊一般,冰冷又深邃。 她打了个哆嗦,忙将眼睛转到一边。 “你不敢看我?”秦释之觉得有些好笑。 “倒也不是。”江晚攥着手,“只是觉得你这眼神跟那冰渣子有些相似,被虐怕了,习惯性条件反射而已。” “冰渣子?” “就是那个鬼将军喻辰宣。” “哦?”秦释之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怕他?” “嗯。”江晚很诚实,“一见他就哆嗦,他,大概也很讨厌我,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他为什么讨厌你?” “这我哪里知道?”江晚也很郁闷,她从来没得罪过喻辰宣那冰渣子,“大概是常年在军中得不到发泄,所以抑郁了吧。” “得不到发泄么?”秦释之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听说你给他准备了行宫,还亲自迎接,场面浩大。看起来,你很在意他啊。” 江晚嘴角抽了好几下,“我只求他能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大将军,不给我添乱,别出一些幺蛾子,我就烧高香了。身外之物,他想要多少我给多少。” 秦释之没有再问下去。 他抄着手,声音沉沉,缥缈,“或许,是你欠了他什么东西,他才会不待见你吧。” 江晚以手扶额,“我实在不记得……” 她说到这里,惊觉到说太多,便讪讪闭嘴。 第22章长公主 “你,明天就来当差吧。”她不想在潮湿的被褥上待着,想着下床寻一些干净的被褥,身体发软的厉害,一个没站稳,往前跌去。 “你就这么着急投怀送抱?”秦释之低下头。 江晚稍稍站稳了一些,揉了揉鼻子,这男人的胸膛可真硬啊。 她抬起头,看着秦释之的喉结,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 “你……” 她吞了吞口水,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想要触摸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娘亲,娘亲,你醒了吗?”奶狗顾羽的声音传来。 他似乎有些着急,用力拍着门。 “顾羽,我没事了。”江晚站不太稳,整个人都斜倚在秦释之怀里,姿态极为暧昧。 “朕听说,娘亲是受了惊吓。”顾羽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是很严重,朕,朕非常担心。” “娘亲,朕想看看你。”他说着,用力一推,竟将门推开了。江晚被吓了一跳。 她现在整个人都窝在秦释之怀里,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什么的。 若是被顾羽发现她的丑态,大概会给奶狗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奶狗极有可能因为这种刺激变成前世狠毒病娇狼狗。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万万不可大意。 “顾羽!”她直接喊了奶狗的名字,“你别进来……” “诶?” “顾羽。”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坐到椅子上,“来,好好听我说。” 她扶住他的肩膀,“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出门,出门要带侍卫,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不要一个人,吃的东西也要先试毒。”顾羽抿了抿嘴,“娘亲,是有人不喜欢朕,想要把朕除掉么?” 江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经历几次惊心动魄的刺杀,都不敢说自己当过皇帝。 顾羽年纪,更容易成为目标。 而且,根据前世的经验,顾羽的危机马上就要来了。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顾羽,皇帝是个高危职业,不管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她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我身上有恙,怕过给你,你先回去做功课。等我好些了,陪你下棋。” 顾羽脸微微红。 他用力点点头,目光中闪着惊喜光芒,“那,那,朕,我,我先回去了,娘亲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无语伦次地说完,脸涨得通红,快速跑出屋子,哐啷一声将门关上。 “这奶狗皇帝喜欢你。”秦释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晚四下找了找,根本没找到他的影子,“装神弄鬼的,好玩么?” 顾羽离开之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秦释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你魅力不啊,能让这奶狗动心,呵呵,皇帝爱上太后,禁忌之恋,可真是一出大戏。” 江晚不悦,很不悦。 “太后娘娘,长公主来了” 听到下人来报,江晚吓了一跳。 长公主? 老皇帝的亲妹妹,她名义上的姑子,最是泼辣不讲理的泼妇公主。 那女人来做什么? “你不喜欢她?”秦释之观察着她的表情,“如果不喜欢,那就轰出去。” 江晚摇摇头。 老皇帝死了之后,这长公主仗着自己辈分大,前世那会没少做欺凌顾羽的事。 这长公主是个不安分的,不甘心顾羽继承皇位,一直蠢蠢欲动,想要谋反什么的。 前世江晚可没少操心。 奇怪的是,那长公主一向不喜欢来皇宫,就算是有大事也难得见她一面。现在竟来主动拜访,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嫌疑。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晚拍了拍头。 她找个什么比喻不好,将自己比喻成鸡,实在是,嗯,有辱斯文。 “你先躲开。”她戳了戳秦释之,“被她看到你,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那婆娘我来对付就好了。” 秦释之挑了挑眉。 他现在这身衣服,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于是身形一晃,眨眼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晚张了张嘴。 这男人,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长公主驾到。”门外的太监又喊了一声。 江晚捂住耳朵,这尖锐的声音实在太难听。 “长公主殿下。”紫荆和几个地位比较低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身体有恙……” “滚。”长公主一脚将紫荆踢翻。 “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挡在本宫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紫荆被踢了一脚之后,忙爬起来跪好,“娘娘她不宜见客……” “狗奴才。”长公主大怒,“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打。” “长公主殿下。”紫荆浑身颤抖。 都说长公主脾气骄横,手段狠辣,身边的侍女被活活打死的也不少。 传言果然不虚。 这女人,竟连太后娘娘的人敢动。 “打。”长公主冷冷地瞥着紫荆,“一个狗奴才,自以为伺候了太后娘娘就攀上高枝了?” “呸!今天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长公主带来的几个粗壮婆子将瘦的紫荆摁在地上,另一个更粗壮的婆子走过来,狠狠地打了紫荆一巴掌。 紫荆被打得头晕眼花,嘴角鼻子都出了血。 “再打。” 江晚一直不开门,也不让人传唤,长公主被关在门外,等于吃了个闭门羹,心情极差,将怒气撒在门外的几个宫女太监身上。 江晚差点气炸了。 她现在浑身发软,不能动弹,就连声音也弱弱的,连高声制止长公主的恶行都做不到。 长公主有多狠毒她可是知道的。 前世那会,她没少因为处理长公主打死人的事头疼。 传言,她身边的丫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三个月之内就会被她活生生折磨死,手段狠辣,狠毒,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她不出面制止,紫荆那丫头极有可能被活生生打死。 她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秦释之,你在的吧?”她的声音很弱,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嗯。” “替我救救紫荆。”她攥紧手,前世那会,奕慧刺杀皇帝败露后被活活打死,罗燕的身份也被曝光逃走。 紫荆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忠心耿耿。 她实在不忍心看那个天真活泼的姑娘折损在长公主那狠毒婆娘手里。 “哦?”秦释之没想到她会出面求他,“那,杀掉长公主?” “……”江晚咬着牙,“你会害死我的。” “女人之间的战争,尽量用女人的方法来解决,不准动长公主,但长公主身边的几个婆子,你可以下手狠点。” “遵命,我的太后娘娘。”秦释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抓着她轻薄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地说,“等下,我要奖励。” 他的手停在一个地方,“我要这里的奖励。” “你特么……”江晚脸色大红,“给我滚……” 秦释之果然滚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身太监衣服,大摇大摆地打开门。 “是谁在喧哗?”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变得尖锐尖细起来。 长公主见出来的人不是江晚,而是一个太监,越发不高兴,“哟,本宫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太后娘娘出来。” “太后娘娘可是跟这位公公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秦释之啧啧感叹,这女人可真是毒啊。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江晚跟太监有染。这大帽子扣下来,若是传出去,江晚的名声可就毁了。 简直让人想扇她个眼花缭乱。 “长公主殿下。”秦释之简单作揖,“说话要三思啊,心风大闪了舌头,这病可是治不好的。” “你!”长公主没想到一个太监也敢这么嚣张,怒气冲天,“江晚在哪里?” “太后娘娘身体有恙,不便见客。” 秦释之嘴角轻抿,“不知道我们疏御宫的丫鬟们做错了什么,让长公主如此大动干戈?” 长公主见这太监不下跪,不行礼,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起她来,越发生气。 “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太监来指指点点。”她挥了挥手,“太后娘娘如此阻挡本宫进去,是里面藏着男人吧?” 她语气嘲讽,“皇帝哥哥死了才多久,她嫁入皇宫不甘寂寞,指不定做出什么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来。” “本宫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说完,就要闯进去。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秦释之不为所动,“您别走太快,心摔倒啊。” 他细长的手指里夹着一片叶子,那叶子飞向她的脚下。 长公主只觉得脚下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趴下去。 没有太监宫女搀扶,她身上的衣服又繁琐,行动不便的她,在即将进门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她体型比较胖,摔下去的时候动作比较滑稽,整个人趴在门框前,四肢展开,姿态可笑。 “你,你,你。”长公主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她不顾形象地爬起来,“狗奴才,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秦释之摊了摊手,“长公主说话要有根据,我距离你这么远,怎么可能做什么?倒是长公主,对我们疏御宫的人做了什么?”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长公主再怎么地位高贵,毕竟也是嫁出去的公主,太后娘娘再怎么年纪,也是当今的太后,皇上的母后,你的皇嫂。” “长公主在疏御宫动手打人不说,话里话外还故意诋毁太后娘娘,这种随口就来的诬陷,无凭无据,是摆明了欺负太后娘娘,藐视皇权。” “不知道你那死去的皇帝哥哥会怎么想,也不知道满朝文武会怎么想,更不知道天下百姓会怎么想。于情于理,长公主您这么做,可不合规矩。” 第23章小人得意 “狗奴才,你敢教训我。”长公主被秦释之抢白了一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她平常嚣张习惯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如果长公主将这些苦口婆心的劝导当成教训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秦释之抬起眼,“既然长公主不领情,那,我们疏御宫也要礼尚往来了。” 他抄着手,冷声说,“紫荆,太后娘娘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就这么白白让人欺负了吗?” 紫荆一愣。 这男人她不认识,可,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让她忍不住臣服。 “别人打了你,你就不知道打回去么?”他说,“这可是在疏御宫,你的职责是伺候太后娘娘,可不是来被这些泼妇们欺负的。” 紫荆想了想,觉得也对。 她本想着不生事,不惹事,为了太后娘娘,忍一忍这些垃圾算了。 可又想着,别人都打脸打到了跟前,她还这么唯唯诺诺的,实在太窝囊,太给太后娘娘丢脸了。 “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么?”她咬着嘴唇。 “自然。”秦释之说,“太后娘娘她现在不能动弹,怕你出什么意外,才让我出来制止,她可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 紫荆眼睛里含着泪。 她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好的,我知道的。” 她说完,眼神突变。 原本还逆来顺受的脸上满是刚毅,声音也冷了几度,“我们疏御宫的人,可不能让你们白白欺负。” 她一用力,抓住她的两个婆子手臂一麻,竟硬生生被震开了。 “你,你,你们。”长公主从来没遇见这种情况。 区区宫女跟太监,竟然敢跟她对着干,实在太胆大包天了。 紫荆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那婆子下手可真狠啊,要是换了普通人,这一巴掌下去,可能就被打晕了。 “丑婆子,刚才你打得很爽啊?”紫荆双手交叉,手腕发出咔嚓咔擦的响声,她一步步逼近那婆子,“我问你,你有女儿吗?” 那婆子被紫荆的气势吓到了,脸色灰白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你有女儿吗?”紫荆掰着手腕,语气寒冷如冰。 她身上缠绕着丝丝杀气,逼迫得那婆子不停地往后退。 “有,有女儿。” “哦,原来你也有女儿。”紫荆垂下眼,“你可知道,你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如果是打在柔柔弱弱的女孩身上,她有可能会被你打聋,也有可能被你打晕,甚至,有可能被你打死?” “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不怕报应么?” 她说完,盯着那婆子发抖害怕的样子,抬起手,用了十分力道打下去。耳光响亮。 她的巴掌刚下去,那婆子就呆在原地,就那么愣愣地,像是被打傻了。 “你,你竟然敢动本宫的人。”长公主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识过这种硬茬,也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她,有些气急败坏,“给本宫打,打死他们。” 她发话之后,那几个粗壮婆子纷纷围到紫荆跟前。 秦释之嘴角轻抿。 这长公主,今天可是踢到硬板了。 紫荆这丫头,可不是那种软软的宫女,这女人,如果在江湖中,绝对算得上高手。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粗壮婆子一脸灰白地躺在地上,有的肋骨被折断,有的腿被打断,还有的直接晕了过去。 紫荆做完这一切之后,做了个很嚣张的姿势,“还有谁来……” 长公主看到她带来的人都被一个丫头打得满地找牙,心中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气得脸色发白,脸上的肥肉直颤抖。 “江晚,你太过分了。”她提高了嗓音,“你别仗着太后身份就能为所欲为,本宫不怕你。” “你给本宫出来,本宫跟你没完。” “到底是谁在外面喧哗?”江晚的声音传来,“哀家想睡个觉都不行,扰人清梦,真不道德。” 她勉强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秦释之忙过去搀扶住她。 她慢慢吞吞走到门口,看到满地哼哼唧唧,痛苦不堪的婆子们,挑眉,“哟,哀家只是受了风寒而已,长公主万万不能行如此大礼。哀家受不起。” “……”长公主一口恶气堵在心头,又看到江晚姗姗来迟,还拐弯抹角骂她,当下就不干了,“江晚,别给脸不要脸。” “你的丫鬟将本宫的人打成这样,今天要是没个说法,本宫跟你没完。” “说法?”江晚冷哼了一声,“长公主想要什么说法?你的婆子动手打人在先,哀家的丫鬟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还是说,只需长公主的人在这里动粗,却不允许哀家的人还手?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长公主可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讲理。” 年纪大…… 这一点正好戳到了长公主的软肋。 她脸色变了好几下,狠狠地咬着牙,“江晚,你……” 她本想骂回去,却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本宫是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本宫有爱情滋润。” “成书他很爱本宫,每天与本宫阴阳调和,如鱼得水。你有没有听过,有阴阳调和女人才能美丽,你就算年纪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寡妇,呵呵,一直到死,也不会有男人碰你。”听到罗成书的名字,江晚身形晃了晃,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罗成书,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动心的男人。那个如同谪仙一般的美人儿。 十五六岁的时候,她贪玩,女扮男装在大街上招摇撞骗,看到了如谪仙一般绝美的罗成书。 从那之后,她吃饭想他,睡觉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后来,罗成书考中状元,听说被长公主看中,老皇帝下旨将长公主许配给他。 他也从才华横溢绝美无双的状元郎变成了郁郁寡欢的驸马爷。 前世那会,罗成书娶了长公主之后便得了病,没两年就死了。 他死的时候,江晚难过了好些天,也暗暗流了不少泪。 “长公主跟驸马恩恩爱爱,可真是,让人羡慕啊。”她笑得很勉强,“既然你们如此恩爱,长公主不在家陪着驸马爷,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长公主捏住了江晚的痛处,得意起来,“成书他有事要做,他虽然爱本宫,却是有分寸的,不会日日夜夜都跟本宫腻在一起。” “喏,这是成书送给我的簪子。”她抚摸着头上,“是他精挑细选的礼物。” “还有这身衣裳,也是成书专门让裁缝帮本宫量身定制的。” “还有这胭脂水粉,也是成书帮本宫选的。” “成书可真是个又温柔又美丽的男人。” 江晚听得有些恶心。 这长公主,这一次来,纯粹是为了恶心她吧。 她跟罗成书那点破事,当年也是闹得风风雨雨。 甚至,为了要跟罗成书在一起,她前世那会还逃婚要跟他私奔,最后被老爹抓回来,绝食了三天。 本想破釜沉舟与罗成书归隐山林什么的,没想到,得到的是罗成书要娶长公主的消息。 她当时心如死灰,断了所有念想,行尸走肉般嫁入皇宫。 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十几年时间,她对罗成书的执念早已经淡成了一个影子。 若不是长公主故意提起,她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人。 “怪不得长公主最近又长胖了,瞧瞧你,脸上都幸福出一朵花来,可真是春风满面,人得意啊。”江晚嘲弄道。 “长公主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个么?”她斜倚在秦释之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公主的话说完了,哀家也听完了,请回吧。” 她说完,冲着紫荆点点头。 紫荆带着一众太监和丫鬟们下去。 “哀家身体有恙,若是不心过给长公主,影响了你们夫妻生活可就不好了。”江晚说,“长公主,请回吧。” 她说完,哐啷一声将门关上。 关上门之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跌到秦释之怀里。 “你太勉强了。”秦释之的声音放轻柔了一些。 “我不出面解决这场闹剧,你们的罪过可就大了。那婆娘得理不饶人,还泼辣不讲理。”江晚气若游丝,“我不想让你们平白无故去送死。” 秦释之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江晚累坏了,就那么恹恹地躺在床上,像是呓语一般,“没想到你挺毒舌的,怼得那些人一句话说不出,真爽。” “我就不会吵架,每次吵架完了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秦释之眼睛闪了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嗯。”江晚闭上眼睛,侧头,声音渺渺,“你是怎么知道紫荆有功夫的?” 前世那会,奕慧和罗燕离开后,她新挑了几个宫女,其中就有紫荆。 紫荆虽然伶俐,却不太起眼,直到有一次,她不心落水,旁人都干着急的时候,紫荆竟直接跳到水中将她救了出来。 她那时才知道紫荆有功夫,功夫还不弱。 这一世,她直接找到了在刚刚进宫,还在底层挣扎的紫荆。 可,紫荆会功夫的事,除了她,应该没有人知道。 “这个嘛……”秦释之嘴角轻抿。 紫荆这丫头,悄无声息地跟跟踪望断的侍卫接头,还曾经跟踪过望断。 能跟得上望断的速度,说明这丫头绝对不弱。 “太后娘娘听过惺惺相惜么?”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丫头身上的气息跟我很像,我猜的,没想到竟然猜了个准。” “……”江晚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秦释之的话也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一般,听不太真切。 神情恍然间,只听得那声音也跟着缥缈起来。 “你喜欢的人,是罗成书?”秦释之问。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时隔这么多年,早已经淡了。不过是个没有结果的初恋而已,谁还没有个不堪回首的青春。”江晚在呓语。 “从他决定娶长公主的那一刻,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长公主,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而且……” 她的心依然有些抽搐,如果没记错的话,罗成书在娶了长公主的第二年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消香玉损了。 算算时间,他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24章巫蛊 “他要死了。”半睡半醒之间,她眼角落下几滴眼泪,“是一种很罕见的病,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他,要死了。” 那个仙风道骨一般的绝美男人,临死的时候,形容槁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风华绝代。 “你,果然还爱他。”秦释之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醋味。 “嗯。”江晚并没有否认。 她曾经多次在想,如果她不是江家的女儿多好,如果她不是嫡出女儿该多好,如果没有那道该死的圣旨该多好…… 当年的她与他,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守着我,你不应该否认一下吗?”秦释之抓住她的手,咬了咬她的手指,“在一个男人面前提起另一个男人,你可是犯了大忌讳。” 江晚睡着了。她实在太过疲惫,已经说不出半句话。 秦释之脸上阴晴不定。 罗成书么…… 两年前,那个惊艳了整个京州城的男人。 “叩叩叩。”有敲门声。 “太后娘娘。”是紫荆的声音。 秦释之打开门,“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紫荆往里面探了探头,瞧见江晚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压低声音,“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秦释之一愣。 “借一步说话。”紫荆带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眼神一变,迅速出掌,攻向秦释之的要害。秦释之眼神一闪,以极快的速度躲过去。 没等紫荆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紫荆挣脱不开,“在太后娘娘身边潜伏,要做什么?” “你要是敢对太后娘娘不利,我跟你拼命。” “挺忠心。”秦释之放开她,“我是太后娘娘千挑万选才选中的贴身护卫。” “你?” “不信?” “没有。”紫荆甩了甩手腕,手腕上被他抓过的地方变得通红一片。 刚才,如果他再用力一点,她的手就断了。 在这男人面前,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我……”紫荆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哦?” “刚才,我发现了这个。”她思考了一会,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人。 那人是用布缝起来的,上面写着江晚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什么的。 “这是?”秦释之蹙眉。 “诅咒。”紫荆沉着脸,“民间传说中记载,这种诅咒用两块同样的布做成两个娃娃,在这两个娃娃上将诅咒人的生辰八字写上。再采集诅咒人的头发缠绕到人上,将一个人放在诅咒人身边,另一个人则供奉在祠堂里。” “下诅咒的人在上香之后,一边念咒语一边用针扎人,诅咒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症状,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查明原因。” “哦?”秦释之有些惊讶。 “我在长公主身边的婆子身上发现了这个,这人上面写了太后娘娘的名字,我想,长公主应该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紫荆说。 “这种东西,竟真的存在?”秦释之摸着下巴,巫蛊这种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某些人用来招摇撞骗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紫荆说。 秦释之将那人捏在手里,“你对这种东西,似乎很了解?” 紫荆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她踟蹰了好久才说,“我没进宫之前,曾经跟师父学过一些巫蛊之术,不过也只是懂一些皮毛。” “哦?” 紫荆见秦释之的反应不大,摇了摇头,“太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不太对劲,我们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线索。” 秦释之在思考。 巫蛊这种东西,他也有些了解。 这种东西,在京州城这种繁华地带是很少出现的,但在毒虫遍地,野蛮落后的邑岚尤为普遍。 鬼香和幽梦两种罕见的毒药,也出自邑岚那个地方。 种种线索交织,他有了一些眉目。 “对这种东西,你有多了解?”他问。 紫荆蹙眉,“刚才说过了,只是了解一点皮毛。” “一点皮毛就够了。”秦释之将那人塞到袖子里,“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奕慧和罗燕这两个人也不行。” 紫荆见他说得严肃,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你等我安排。”秦释之眯着眼睛说,“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他说完,揣着那玩意进了房间里。 紫荆摸了摸鼻子,真是奇了怪了,这男人似乎有种别样的魔力,对他的话,生不出反驳的心来。 还有种跪在他脚下乖乖唱征服的压迫感。 秦释之迈着步子回到房间时,江晚还没醒。 他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又轻薄了她一阵,听到外面奕慧和罗燕的声音传来,身影一晃,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罗燕推开门,看到江晚已经恢复了正常,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影子,脸色变得深沉严肃。 秦释之并没有在疏御宫逗留。 他躲过御林军的巡逻,从皇宫里跳出来,迈入一个巷子。 巷子附近没有人,只有几个外出买东西归来的太监宫女,三三两两的,很清冷。 他抄着手,晃晃悠悠地来到云生结海宫外。正门不好进,他直接翻墙到了望断的房间。 还没靠近,便听到令人尴尬无比的叫声,那种男男女女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听得他额角直跳。 望断这个花心大萝卜! 大白天就敢干这种事。 他一脚将门踢开,看到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黑着脸在一旁坐下。 望断见他回来,也没了兴致,穿好衣服让那女人离开。 那女人满脸通红,匆匆忙忙将衣服套上,头也不回地逃走。 秦释之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望断你过分了,大白天就做这种事,心身体匮乏啊。” “放心。”望断已经穿戴整齐,“关于这点,我还是有分寸的。” “再说,我用了你的身份,传出去的也是鬼将军喻辰宣能连御数女的美名,定有很多官员莫名而来,送给你一些美女当礼物。” “……”秦释之嘴角抽了抽。 他一世英名,可都被这个种,马属性的望断给毁掉了。 “不说这个。”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人,“你瞧瞧这是什么。” 望断开了窗子,点了一根熏香,驱散了屋子里激情过后独有的奇怪味道。 他捏起那人看了看,又闻了闻,“这块布,质地细腻,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布料,我想,应该是皇家才能用的东西。” “这上面的熏香也是极为高级的,一般人家用不起。” 他眯着眼睛,“这种东西,在这边不太流行,所以很少有人了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邑岚那个鬼地方的特产,巫蛊人,这东西出现在皇宫里,有些奇怪啊。” 秦释之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你瞧瞧这上面的字迹。”望断看过去,看到了江晚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什么的。 “这可真是……”他有些惊讶,“幽梦,鬼香,巫蛊,这些东西都是冲着她来的。” “看来,她真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 秦释之脸色凝重,“你对邑岚那鬼地方的巫蛊有没有了解?” “这个……”望断皱着眉头,“我曾经在邑岚待过一段时间,只是简单地听当地人说起过,具体的却不太了解。” “你想做什么?”他说,“该不会是……” 秦释之没有接话,他托着下巴,盯着那人看了许久,“隐藏在黑暗处的那个人很谨慎,现在已经无法查出幽梦的来源。我想,鬼香那种药物应该也被处理干净了。所以,想要将黑暗中隐藏的耗子勾搭出来,需要用点与众不同的手段。”望断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秦释之摸了摸脸上。 “没。”望断说,“我只是想知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邑岚与我们这边可是向来不合,这里出现了邑岚的东西,很明显,是邑岚的奸细。释之,你现在很危险。” 秦释之将那人扔到桌子上,“从长公主身边的婆子那顺来的。” “长公主?” “嗯,就是那个肥婆。”秦释之说,“那个肥婆去江晚那踢馆,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顿。” “……”望断额角的青筋跳得很是欢快。 这秦释之换上了太监专用的工作服,竟是为了教训长公主?他一个威风堂堂,所到之处鬼哭狼嚎,敌军无不畏惧的大将军,竟去掺和那种家长里短的女人战争? “你,兴趣可真雅致。”望断想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夸人的话来。 秦释之也不在意。 “望断,将这种巫蛊术的资料给我,我要引蛇出洞。”他将人放在袖子里, “我倒要看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她下毒,三番两次想要害死她的人,到底长没长三头六臂。” “我这没有太多的资料。”望断说,“不过,我倒是见过被巫蛊控制的人,怎么说,大约就跟癔症一样,表现得越疯就越逼真。” “是这样。”秦释之站起来,“那鬼香,只吃一次解药就可以?” “自然。”望断说,“鬼香比较伤身体,需要好生修养。”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抄着手走到窗边,目光看着远方,“你不是说过,付望舒混进了皇宫里么?” “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哦,说起这个,付望舒问起了你。”秦释之猛喝了几口茶,“他问我,认不认识你。” 望断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不认识。”秦释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似乎很笃定你已经死了。表情很有意思。你,不去见他一面么?” 望断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痛苦。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桃花树,昨夜雨疏风骤,飘零如雨,满地的绯红花白,如那个狼藉的日子。 半晌,他幽幽地说,“见面如何,不见面又如何,我们两个,早已经是陌路。” “释之,我,跟他,再也回不去了。” 秦释之没有多说什么。他站在望断面前,陪他看了一会桃花,“我要去个地方,你陪我?” “哪里?” “皇城,疏御宫。” “嗯?” “我在想,要混进皇宫,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秦释之说,“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来举荐我入宫是最好不过的。” 望断对秦释之的执着很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秦释之也算是年少有为,相貌又不差,想要嫁给他的女人能围着京州城排十圈。 这样一个金凤凰,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江晚这棵梧桐树上。 江晚可是已经嫁人了。 嫁给个死人也算嫁人。 第25章将计就计 “你……”望断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对寡妇情有独钟什么,又怕他会恼,便默默地叹了口气,“你魔怔了。” “好好当你的大将军不好么?偏偏要淌进江晚这趟浑水中,受虐狂么?” “你不懂。”秦释之舔了舔嘴唇。 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带着些许透明,“我想,让她陷入到我的温柔乡里,等她爱上我的时候,再狠狠地抛弃。” “那种滋味,一定很痛快吧。” “怕就怕,到时候陷进去的是你。”望断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了喻辰宣的专属鬼面具,“就这么空手去不太好。” “跟了我好些天的侍卫快烦死人了,我跟美人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他总在一边偷窥,吓得我都要不举了。”望断说,“一并给她退回去吧。” “好说好说。”秦释之很快将那侍卫打晕。 他们两个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 江晚还在睡觉,乍听到宫外的太监喊喻辰宣喻大将军觐见时,立马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她起床太猛,头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娘娘,你紧张什么?”罗燕忙跑过来,“只是个云将军觐见而已,也忒激动了。” “罗燕,扶我起来。”江晚揉了揉被磕过的地方, 若是别人觐见,她也犯不着这么激动。 但喻将军可不是别人。 那尊大神可是曾经将她逼到绝路的男人。 前世他虐得她太厉害,导致她现在一听到那冰渣子的名字就哆嗦。 “衣服,帮我穿上衣服。”她手忙脚乱,“头发也要整理一下。” “啊,先请喻将军请到外殿坐下。” “娘娘。”罗燕一脸无奈地将她按下来,“别激动,喻大将军又不吃人。再说,他是臣子,您才是主子。” 江晚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 “罗燕,叮嘱奕慧给喻将军上茶。”她叹了口气,这喻将军的确不吃人,可是他杀人啊。 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她用胭脂将惨白的脸遮盖住,又特意让罗燕梳了一个温婉有好感的发髻,盛装打扮了一下才走出来。 “喻大将军远道而来,哀家未能远迎……” 江晚正打算以笑容满面来对抗喻辰宣的冰渣子,才来到外殿,却看到她派去的侍卫正被扔到地上。 那侍卫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喻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捏着袖子,脸色不太好看。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望断改变了嗓音,声音冰冷无比,竟与喻辰宣平日里的声音相差无几。 “这个人一直跟在本将军身边,如苍蝇一般挥之不去。臣特意来给娘娘瞧瞧,不知道娘娘认识不认识,知道不知道这侍卫是哪里人,成没成亲,有没有家室什么的。” 江晚浑身颤抖。 她派去跟踪喻辰宣的侍卫,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了安全起见,她特意叮嘱他,千万不能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就好了。 千叮咛万嘱咐,可还是露馅了。 这喻辰宣,该不会已经下了杀手了吧? “喻将军好像误会了什么,这侍卫是哀家的贴身侍卫,怎么可能跑到喻将军那里?误会,都是误会。” “哦?原来是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卫。”望断用了极冷的声调,鬼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娘娘这侍卫也太弱了,不如,臣推荐一个侍卫,保证能让娘娘高枕无忧。” “啊?”江晚一愣。 “娘娘不愿意么?”望断捏着袖子,用那掺杂着冰渣子的声音说,“那本将军只能将这侍卫千刀万剐以儆效尤了。” “到时候娘娘可别心疼。” 他说着,就要抓起那侍卫。 “等,等等。”江晚咬了咬牙,“哀家,哀家愿意。” “那就好,出来吧。”望断喊了一声,秦释之从阴暗处走出来。 看到秦释之的脸,江晚愣了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鬼将军,又将目光落在罗燕身上。 这三个人,竟然同时出现了? 也就是说,秦释之不是喻辰宣,也不是罗燕?她最开始的猜测是完全错误的? 秦释之对望断演得这出戏不太满意,说好要给他一个惊艳出场呢? 怎么到最后,他成了威胁产物了? 他也不行礼,就那么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江晚盯着秦释之那傲娇无比的脸,嘴角抽搐得厉害。 这到底算是什么事? 秦释之为什么会和喻辰宣在一起? 这两个人有什么猫腻? “那个……”江晚摸了摸鼻子,不知道秦释之到底在干什么,她冲着喻辰宣展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无害的笑容,“喻将军送来的这侍卫,哀家甚是满意。” “赏。”她冲着罗燕点了点头,罗燕拿了一个折子来。“等下哀家会命人将赏赐送到行宫里。” 望断看也没看,将折子放在袖子里,拱了拱手,“臣谢太后。” 他懒得继续在这待下去演戏,万一穿帮了可就不好玩了。 他用了冰冷的语调,转身,潇洒地离开。 一直等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江晚才停止颤抖。 她走到桌子旁,足足喝了两大杯水才缓和下来,“喂喂喂,你们看到了没?这喻辰宣实在太可怕了。” “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行走着的人间兵器。” “你很怕他?”秦释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双臂相抱,脸上似笑非笑。 “怕,都怕死了。”江晚吃了个蜜饯压压惊。 “只要看到他我就双腿发软。”她这么说着,又觉得说得太多,讪讪闭了嘴。 她命令罗燕和奕慧她们退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她跟秦释之两个人。 “解释一下吧。”她托着下巴,“你跟那喻辰宣是什么关系?” “这个……”秦释之坐在她对面,也拿起一个蜜饯,“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对我很感激。” “所以,我一直跟在他身边。” 秦释之平淡无波地说着,江晚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走向,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她一直以为,那个夺走了她第一次的大尾巴狼是她认识的人。 可现实却很淡定地告诉她,所有的猜测都是不靠谱的。 秦释之就是秦释之,不是罗燕,不是付望舒,也不是喻辰宣。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总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原本就智商不够用,因为碰见这复杂的事,越发觉得烦躁不堪。 “你很失望?”秦释之问。 “失望个屁。”江晚脱口而出,又觉得这种脏话实在太粗俗太有辱斯文,便讪讪闭了嘴。 “我只是觉得,我智商太捉急。”她伸出手。 “我这种性子的人,只适合找个山头种点地,养两只狗,两只猫,然后养点鸡鸭鹅什么的,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可命运弄人,非让我当什么太后,我真是被赶鸭子上架。” 秦释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嘴角轻抿,“你,跳过大神么?” 啊?” “民间流传的那种跳大神。你会吗?” “……”江晚很想告诉他,像她这样注意形象,温润尔雅,高贵优雅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那种东西。 而且,她正感叹着人生,伤花弄月什么的,这男人不附和两句,反而问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会。” “那,学吧。” “为什么?”江晚黑了黑脸,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学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这个。”秦释之将那人拿出来,“你被人当成了靶子。” “……”江晚盯着那人看了半晌。 那人是用上好的绸缎做成的,用红线绣着嘴巴,黑线绣成眉毛,脸颊两侧还有两抹诡异的粉红。 人腹部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也太丑了吧?手工不过关,差评。”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沉默了一会,“你的意思是……” “我特么,不中毒了,改为被诅咒了?” 秦释之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江晚以手扶额,这都特么什么对什么? 前世她虽然经历了很多事,却是以一个掌权者的身份来操心,从来没有因为这种暗杀啊之类的事烦心过。 到底是谁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不管是幽梦还是鬼香,亦或者这种巫蛊,都来源于邑岚。”秦释之说。 “那个穷乡僻壤,毒虫遍地的地方?”江晚蹙眉,邑岚她倒是知道,一个很边缘的国家,很穷,盛产各种毒物。 不过,在前世的印象里,邑岚跟她虽然八字不合,却没有起过太大的冲突。 “你的意思是,这已经是政治问题了?”江晚把玩着那人,“这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长公主身边的婆子身上。”秦释之说,“一旦这东西放置成功,你会受到巫蛊控制,太医也无法查出病因,最后可能死于暴毙。这种巫蛊,可以远程操控,可以说是很霸道的杀人方法。” “长公主么?”江晚眼里发寒。 前世那会,长公主没少在顾羽跟前嚼舌根子,顾羽对她恨之入骨,这长公主可算是挑拨离间的非常成功。 “你的意思是,让我假装中计,然后将计就计?” 第26章你会背叛我吗 秦释之啧啧感叹,“原来你也有智商在线的时候,不错,将计就计,将长公主身后的主谋揪出来。” 江晚脸色深沉,她双手交叉,牙齿轻轻咬着大拇指,“如果能趁机将长公主除掉,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秦释之叮嘱说,“我对你身边的人不信任。” 江晚蹙眉,抬眼看着他,“那我该信任你么?” “谁知道呢。”秦释之声音渺然,“在我没玩腻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江晚打了个冷颤。 玩腻…… 这可真是个极具侮辱性的词。 秦释之这个男人,果然恶劣得很。 “喻辰宣已经放出了信号。”秦释之嘴角轻抿,指着自己,大言不惭,“他在你身边安插了一个绝顶高手。” “我想,对你出手的人,应该会掂量掂量。” “你说,喻辰宣?”江晚蹙眉。 前世她跟喻辰宣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交集,也多半都是些不愉快的经历。 那冰渣子一样的男人,性格恶劣又暴躁。 他竟做了这种事? 喻辰宣若是将这种信号释放出去,就等于宣告他效忠她,而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喻家军也将效忠于她这一方。 想到这一层,她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他的行动未免太诡异了。 “你好像很惊讶?”秦释之打量着她。 “是啊,惊讶地简直要跳起来了。”江晚摸了摸额头,“喻辰宣那种冰渣子的神经质,怎么突然想起这出?”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么?”秦释之嘴角玩味,“大概是吧。” 江晚讪笑了两声。 她怎么给忘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秦释之也算是喻辰宣一方的人。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比起喻辰宣,那个一直在暗处的人才更可怕一些,也更加迫在眉睫一些。 那个人,可是真的要杀掉她。一想起这些来,她就郁闷无比。 为什么会凭空出现杀她的人? 她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姑娘,到底是谁忍心下这种狠手。 “引蛇出洞。”秦释之兴致勃勃,“我会在长公主那安排探子。” “长公主开始念巫蛊咒语的时候,你就在这边跳大神,引来某些人围观才好。”他提高了嗓音,“她一定不会只念一次,这样持续三四次之后,我们就再来个瓮中捉鳖。”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得像个狐狸。 江晚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以她那种智商,属于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来秦释之的阴谋诡计来。 “那个,你会背叛我吗?”她拿了一块苹果,“你也知道的,我这智商总不在线,就算你骗我,我可能还帮着你数钱。” “……”秦释之觉得江晚很二。 仔细接触下来,发现这姑娘不是二,而是太二了。 这种话,难道不应该藏在心里么? 她竟给光明正大问出来。 这种行为,就跟去街上买苹果,大叔你这苹果甜不甜啊,卖苹果的大叔只能回答,可甜可甜了。 秦释之这么想着,觉得这些日子也被江晚的犯二气质给带偏了,刚才那一瞬,脑海里竟然生出了那种诡异的比喻。 卖苹果的大叔是什么鬼? 他堂堂鬼将军,人见人怕,需要自己去买苹果? “不会。”他揣着手。 “啊,那太好了。”江晚又拿起一块苹果,放在嘴边时,又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苹果是怎么削出来的,还怪好看的。” 秦释之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脑子,手上却开始教给她削苹果的方法。 罗燕在门外听了很久的墙根。 直到奕慧走过来才走开。 “你听到了什么?”奕慧拽着她的袖子,“快告诉我。” 罗燕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蹄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了一趟太医院。”奕慧眯着眼睛,“快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罗燕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一个苹果来啃,“听着好像是长公主什么的。” “那长公主野蛮无礼,跟咱们娘娘关系也不太好,我听紫荆说,咱们两个都不在的话,那婆娘过来找茬,被咱们娘娘狠狠教育了一顿。” “哦?长公主?娘娘是要准备教训长公主了吗?”罗燕双眼放光,“我蠢蠢欲动,想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撕逼大战。” “你?”罗燕斜睨了她一眼,“胳膊腿的,还是算了吧。” “罗燕姐姐。”奕慧摇着她的胳膊,“你就告诉我吗,刚才娘娘还说了些什么?” 罗燕仔细想了想,“我没太听清楚,横竖就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之类的。” 她打了个哈欠,“好累,我先去睡一会。” 罗燕走后,奕慧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想着听听墙根什么的,才靠近,发现一个人将门打开。 那个人冷着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奕慧吓了一跳,“那个,你好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秦释之说着,“听墙根?” “怎么可能?”奕慧打了个哈哈,“我是想来问问娘娘有什么需要没。” “是奕慧么?”罗燕听到奕慧的声音,打了个哈欠。 “娘娘,是奴婢。”奕慧冲着秦释之吐了吐舌头,绕过他,“娘娘有何吩咐?” “你的晕血症好些了没?”江晚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嗑着。 “好些了。”奕慧很不好意思,“吓到娘娘了,奴婢该死。” 江晚摇摇头。 她有些疲乏,晃了晃身子,“哀家有些累,你帮哀家按按肩膀。” 奕慧一愣,随后走到江晚身后。 她的手法很轻柔,又很有力道,按了几下,江晚便舒服得哼出声。 “你的手法,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江晚微微睁开些眼睛,“蹄子,最近是不是吃多了,劲大了不少呢。” 奕慧低声笑着,“娘娘说笑了。” “腰部还需要按么?” “不用了。”江晚摆了摆手,“这样就够了。” 她轻轻地笑着,“丫头,哀家记得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奕慧愣了愣,“是,奴婢十六了。” “十六了啊。”江晚声音比较轻,“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等哪天哀家认你做妹妹,封个郡主什么的,嫁个好人家。” “你要是看上了哪家伙子一定记得告诉哀家,哀家尽量撮合。” “娘娘。”奕慧脸一白,她跪在地上,“奴婢,娘娘,是厌烦了奴婢了么?” “傻丫头,怎么会?”江晚想将她搀扶起来,奕慧脾气倔,跪在那不起来。 “奴婢一点也不想当什么郡主,奴婢只想守护在娘娘您身边,娘娘,请您一定不要赶我走。” 江晚叹了口气,“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哀家不能让你们终老在这宫里。” “娘娘。”奕慧跪在地上抽泣起来,“求求您,娘娘,千万不要赶奴婢……” 江晚觉得这动员大会无法进行下去了。 奕慧是个死性子,说一不二的,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她也没办法勉强。 “好了,好了,瞧瞧把你吓得。”她将她搀扶起来,“哀家只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不乐意,哀家哪里会强迫你。” 她拍了拍她的手,“先回去休息吧。” 奕慧跪在地上踟蹰了很久,终究咬了咬牙,叩头出门。 江晚觉得很挫败。 无比挫败。 前世,奕慧毒杀皇帝,皇帝险些命丧黄泉,整个太医院都疯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皇帝救回来。 毒杀皇帝,这是天大的罪,就算是她也保不住她。奕慧在狱中饱受折磨之后,被乱棍打死。 算了算日子,距离奕慧毒杀皇帝,然后被乱棍打死的日子也不远了。 她本想着能在悲剧发生之前将奕慧嫁出去,一方面能够保全顾羽,另一方面也能保全奕慧。 可,奕慧根本不领情。 “你这唉声叹气的做什么?”秦释之像鬼魅一样走进来。 没有开门声,也没有关门声,来去无踪迹。 “我觉得很失败。”江晚斜倚在一旁。 “哦?” “我觉得我这个人实在不适合生活在这深宫里。”她的眼睛半开半闭,“性子太软,手腕不够硬,脑子也不太好使。”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秦释之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江晚打了个冷颤。这还是白天,这男人神经病吗? “你想干什么?” “礼物。”秦释之捏着她的下巴,“你可是答应过的,我替你赶走了那肥婆,你要送我礼物。” “……”江晚额角抽搐。 可真是个不可爱的男人。 他难道不知道,该忘记的时候就要忘记么? “白天不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你的意思是,晚上可以?”秦释之在她唇上吻了吻,“那,我就等到晚上。” “……”这男人到底耳背到什么程度? 我已经布好了线,接下来就看你了。”他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上。 江晚吓了一跳,“你,你跳到那干什么?” “太后娘娘这是邀请我睡你床上?我倒是乐意奉陪。” “……”江晚很无语。 跟这个大尾巴狼,果然没什么可交流的。 这男人不按常理出牌也就算了,行为也很奇葩,简直算是奇葩中的战斗鸡了。 她也懒得理他,恹恹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释之在屋顶上扯了一条绳子,试了试角度,在上面躺着,恰好能看到她睡着时候的全貌。 这女人醒着的时候怪二的,睡着的时候倒是挺好看。 他斜倚在绳子上,眼睛光芒清冷。 江晚,不知道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想想,还有点期待。 窗子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像是有鸟在戳窗子。 他跳下来,打开一个缝隙,果然看到一只灰不拉几非常不起眼的鸟。 鸟腿上绑着一个细细的绳子。 他解开那绳子,看到纸条上的字迹,脸色微微一变。 “竟,是这样么?”他将那纸条烧掉,“那可真是挺有意思的。” 他喂给那鸟一粒黄豆。 鸟叽叽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走。 第27章太医院的人都疯了 假冒喻辰宣的望断并没有立刻离开皇宫。 他抄着手,来来回回瞎逛游。 没有目的。 一路上,他无心观赏风景,也无心理会窈窕无比的宫女们。 脑海中总浮现出秦释之的话。他说,付望舒在找他。 他,还在找他。 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放弃。 望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跟付望舒,早已经形同陌路。 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从前。 可,他听到付望舒在找他的消息时,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难过? 为什么还会有期待感? “喻将军。”一个人喊住他,“喻将军您怎么来了?可是要拿药?” 望断一愣。 他抬起头,蓦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来到了太医院。 “本将……”他苦笑一声,代替喻辰宣时间久了,竟也养成了习惯。只是来看看。” 他抄着手,在太医院里四处走动。 走了许久也没能看到付望舒的影子。 他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可笑,他摇摇头,想着离开这个地方时,一转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生生撞了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同时响起。 望断抬眼,瞧见眉目如画,清朗如神的付望舒正抱着一些草药。 他穿着特制的太医服装,戴着太医帽子,飘逸无比的头发服服帖帖地待在帽子里面。 一如记忆中的他,始终浅笑着,明媚开朗。 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望断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不真切。 “喻将军?”付望舒低了低头。 望断戴着鬼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哦,对不起。”望断有些慌张,他快步往前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喻将军。”付望舒喊住他。 “药丸已经准备好,你随我去拿吧。” 望断有些发愣。 他不知道这时候是该拒绝还是该顺从。 神使鬼差地,他愣愣地跟着付望舒进了太医院的仓库里。 付望舒一直抄着手。 手紧紧地捏着袖子,似乎,在发抖。 他在一排药箱处停下来,手指放在上面颤抖了许久。 沉默不语。 “药丸,在哪里?”望断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些紧。 付望舒背对着他。 他的肩膀在颤抖,高大无比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喂……”望断喊了一声。 “在这里。”付望舒突然转过身,没等望断反应过来便将他抱住。 “喂……”望断手足无措。 他黑着脸,想要推开付望舒时候,付望舒趁乱点了他的穴。 “你想干什么?”他不能动弹,有些恼怒。 “你猜。”付望舒放开他,手颤抖不停。 那细长的手指触摸着他的鬼面具,“为什么要戴这种东西?” “是为了不见我么?” “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望断的身体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他咬了咬嘴唇,在面具的遮掩下,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公子,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付望舒打断他的话,“我怎么可能认错你?” “望断……” 他的手颤抖不停,慢慢地在那面具上摩挲。 “别……”望断闭上眼睛, “不要。” “望断。”付望舒将他揽在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接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说到最后,低下头,竟有些哽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望断咬着嘴唇。 他被点了穴道,身体不能动弹。 嗓子发紧,身体也发紧。 “望断。”付望舒的手终究还是抓住了那面具,轻轻地拿开。 面具之下,望断已经泪流满面。 “不要,不要看我……” 付望舒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眼泪,“笨蛋,哭什么?” “付望舒。”望断咬着嘴唇,“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 如果不是秦释之告诉他,他也不会神使鬼差地到来太医院这种鬼地方。 更不会再遇见付望舒。 “呆子。”付望舒拧着他的俊脸。 那张脸上带着淡淡的泪痕,“我一直在找你。” “我不相信你死了。” 他说,“我寻了很多地方,只要有你的影子,我都去寻找,可寻了好久,终究没能找到你。” “后来有人曾说,曾在皇宫里见到你,我猜想你可能厌倦了江湖,想混到皇宫里当个清闲太医,我便考了进来。可我在皇宫里也没能发现你。” 付望舒细长的手指停在他的眉眼处,“正在我失落无比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男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轻抿,“这天下,能配得出鬼香解药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你。” “那男人手持鬼香解药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附近。” “望断,对不起,我没能及时找到你,让你受苦了。” 望断抿着嘴。 他生平最受不了付望舒的温柔。 “我……”他踟蹰了好久,咬着牙,低下头,终于用了压抑的声音,缓缓地叫道,“师兄……我……” “好了,好了。”付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他重复说。 “师兄。”望断的穴道已经解开,他往后退了两步,稍稍离着付望舒远一些,“你,你已经不讨厌我了么?” 付望舒摇摇头。 “师兄,你不觉得恶心了吗?”望断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付望舒依然在摇头。 他伸出手,紧紧地将望断抱在怀里,“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望断没有再说话。 他心翼翼地观察着付望舒的表情,瞧见他没有半分厌恶或者其他的表情,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个,师兄……” 过了好久,付望舒还是不肯放开他。望断有些难受,他咳嗽了几声,“我,我该回去了。” “回哪里?” “临时将军府。” 付望舒眉头紧蹙,他稍稍放开他一些,“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假扮喻辰宣?” “喻辰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有没有强迫你?” “师兄。”望断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唇上,“是喻将军救了奄奄一息的我,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喻辰宣脸上阴晴不定。 他凑在望断身上闻了闻,“你,有过多少女人?” 望断脸色泛红。 他低下头,双手交叉,大拇指捏着袖口金线织就的卷浪尾花纹,“不记得。” “不记得?”付望舒提高了嗓音。 他抓过他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脸上一片漆黑。 “一天至少两个。”他很不悦,“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望断垂下眼。 “师兄,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就废了。”他抬眼,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么。” 付望舒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脸色在瞬间变得灰白。 “望断,我不准你自暴自弃,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他轻轻地拍着他,像是在发誓一般,“一定会。” 望断苦笑。 “师兄,我该走了。”他将面具戴上,“我……” 他停顿了好一会,才闭上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活着,你不用自责。” “从今以后,我们依然形如陌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被付望舒抱住,“师弟,你这话说得太晚了。” “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治好你。” “……”望断一阵无奈。 从以前开始,他就是那么霸道,根本不容许别人反驳什么。 “放开我……”他的声音变冷了一些。 “不放。”付望舒收紧了手臂。 “放开。” “不放……” 他们正僵持着,仓库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三四个实习太医来这里搬运东西,看到付望舒正紧紧地抱着喻将军,吓得愣在原地。 “付太医……” “喻将军……” “你,你们……” “额,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们没出现过……” “我们谁也不会说的。” “放心,放心。” 实习太医将仓库门关上,关门的声音将付望舒和望断惊醒。 付望舒一脸黑线。 这些人们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明明是久别重逢的感人场景,这些人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望断脸色微红。 他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开付望舒。 “我先回行宫了。”说完,像是逃一样离开。 “望断。”付望舒喊住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缥缈,以及淡淡的哀伤,“你还会逃么?” 望断身体一僵,他攥紧手,“师兄希望看到我么?” “当然。” “嗯。”望断的手稍稍松开一些,“辰宣近期不在,我会代替他,所以,这阵子一直会在行宫。” 他说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太医院。 太医院的人都疯了。 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便流传了许多个版本出来。 什么冷面鬼将军喻辰宣与付太医的禁忌之恋。 什么付太医如何征服冷面鬼将军。 什么鬼将军竟喜欢男人,付太医是上位还是下位等等。 捕风捉影的消息扑面而来,版本越传越邪乎,甚至有的版本里,夸张到直接编造鬼将军原来是女人,受重伤被付太医救了然后以身相许之类的。 版本众多,故事也曲折离奇,比戏文还要精彩。 付望舒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版本,只是一笑而过。 对他来说,只要知道望断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 秦释之很郁闷。 几乎是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谣言,几乎将他淹没了。 那些谣言,全都是喻辰宣跟付望舒的禁忌之恋之类的。 他很怀疑。 望断那种种,马属性的男人,每天没有女人活不下去,到底是怎么用了他的身份传出去这种绯闻的。 “付望舒跟喻将军的事,你听说了吗?”罗燕正在给江晚梳头,一边梳头,一边兴致勃勃地八卦着,“要我说,他们可这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喻辰宣的真面貌很少有人见到,但我听说他比女人还要美艳几分。付望舒像个腹黑大萝卜,他们两个在一起,我能脑补出一出大戏来。” 第28章谁上谁下 “娘娘觉得他们两个谁在上,谁在下?” 江晚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喻辰宣冷面冷心,大概是在上面的那个吧?”她歪着头,“但,付望舒虽然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却是个腹黑狐狸,也有可能是上面那个……” “实在分辨不出来,他们两个攻受难分。” “哎呀。”她突然拍了拍头,“哀家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 罗燕吓了一跳,“娘娘别乱动,心伤了头发。” 江晚用了很无奈的语气,“前些日子哀家让人盯着喻辰宣,记录下他的喜好什么的。那侍卫瞧着他最常去的时候便是南浦街,还常常带着花魁什么的回行宫过夜。哀家误以为他爱美女,所以让人挑选了一些美女给他。” “这礼,竟送错了么?” “这下可难办了,不知道他是上面那位还是下面那位,这礼可怎么送啊。” 秦释之听得一脸黑线。 他一个玉树临风堂堂鬼将军,这才短短几天功夫,竟被望断给毁成这样了。 以后他还能不能继续保持冰冷如雪人见人怕的鬼将军形象? 而且,江晚送礼是个什么鬼? 望断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事! 罗燕手巧,给江晚绾了一个很精致的发髻。 有太阳透过窗棂的时候,大约快到了上朝的时辰。 她抬眼,瞥了秦释之所在的方位,默默地攥着拳头,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声加油。 今天是演戏第一天。 用秦释之定下的计策,这叫引蛇出洞大作战。 江晚觉得这名字实在太土气,不符合高大上的她,所以执意要将这次作战的名字改为白蛇传。 秦释之纠结了许久,实在想不明白这救出幕后黑手跟白蛇有什么关系。 又拗不过她,便勉强答应了。 江晚据理力争了许久,终于得到了回应时,才觉得他们两个实在太无聊。 顾羽是个好孩子,早早地梳洗打扮好,正在泰宸宫门口等着她。 瞧见她款款走来,眼睛晶亮晶亮的,“娘亲。” 江晚展颜一笑,“顾羽早上好啊。” 顾羽低下头,脸颊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绯红,“娘亲早上好。” “昨晚睡得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有奇怪的地方,一定要跟哀家说。” 江晚捏着他的手,“这些日子,哀家派一些人保护你。” “娘亲。”顾羽憋了憋嘴,“羽儿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纵然有人要害朕,朕也是能发觉的。” “娘亲不要太担心。” “屁孩厉害了。”江晚弹了弹他的脑门,“人心险恶,哪里是你这年纪能参透的?” “羽儿,哀家最近……”她捏紧他的手,算算日子,奕慧也快动手了。 她拐弯抹角地提点过奕慧,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只能从顾羽身边下手。 “哀家最近总心惊肉跳的,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她说,“羽儿是哀家的心头肉,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病痛也不行。” 顾羽张了张嘴,本想着说什么,瞧见江晚紧张兮兮的脸,低下头,重重地应了一声。 更鼓过后,上朝的时间到了。江晚带着顾羽来到泰宸大殿,大殿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那个冷出冰渣子的喻辰宣。 文臣武将,左右而列,井然有序。 顾羽坐在最上方的皇位上,江晚则坐在皇位后面的屏风里头。 所谓的垂帘听政。 大臣们上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顾羽认认真真应付,江晚却听得快要睡着了。 她打了个哈欠,想着要不要趴在桌子上补一觉时,秦释之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边。 “喂。”江晚被吓死了。 泰宸大殿这种地方可不比疏御宫,威严朝圣,代表着一个国家的繁荣。 这秦释之要是在这里乱来,她可是要自杀谢罪的。 “长公主那边行动了。”秦释之并没有动手动脚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他只是压低了声音, “她似乎摆明了要让你出丑,在你上朝之前开始焚香念咒语。” “……”江晚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最毒妇人心,果然名不虚传。 若她在满朝文武面前突然发疯,这事可是要牵连到整个江家家族。 “那我什么时候演戏?”她捂住胸口,压低了声音问。 “让皇帝退朝,然后去御花园,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秦释之说完,人又像鬼魅一般离开。 江晚对秦释之的来无影去无踪还是没适应,缓冲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羽儿,该退朝了。”她用了顾羽能听到的声音。 顾羽原本也听那些大臣们念经听得昏昏欲睡,听到可以退朝的信号立马不困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爱卿们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 “今天就到这里,退朝吧。” 他没等大臣们说什么,便转了个弯,回到了屏风后。 “娘亲。” “乖。”江晚很满意。 这奶狗可真是将她的雷厉风行学了个百分百。 不给那些大臣们反驳的机会,这是她综合八年经验的出来的至理名言。 “娘亲你脸色不太好。”顾羽有些担心,“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江晚拍了拍他的头,“羽儿去跟先生念书吧。” 顾羽犹豫了好一会,终究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江晚一个人迈出泰宸大殿,穿过长长的抄手走廊,来到御花园时,花影丛中突然飘过一个白白的影子。 她被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时,那影子倏然飘到跟前,长舌,长发,脸色惨白,像极了惨死的女鬼。“啊……”她惊叫了一声,拳头不自主地砸过去。 那鬼影倏然消散。 又倏然出现在眼前。 江晚简直要被吓死了。 秦释之那个傻叉说什么已经准备完毕,只要她演演戏,跳跳大神,被监视她的人看到她不正常就可以了。 可…… 这特么叫什么布置好了? 这分明是惊吓啊。 那鬼影一会消失一会出现,真的跟鬼魅一样。 纵然有心理准备,那东西乍出现的时候,还是经受不住刺激大声叫出来。 她步子虚浮,一边叫一边挣扎,远远看去,真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在远处花丛里盯着的人看了好一会,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快速离开。 盯着她的人离开之后,那鬼影突然停下来。 “娘娘。”那玩意竟然开口说话了。 “啊……”江晚打了个哆嗦,“你,你,你……” “是奴婢啊。”紫荆将面具假发什么的摘下来,脱下那身惨白的衣服,露出原本的面貌。 “原来是紫荆啊。”江晚惊魂甫定。 “你们可是要吓死我了。”她对秦释之的馊主意咬牙切齿,“秦释之你特么给我滚出来。” 秦释之从暗处走出来。 他冲着她竖了竖大拇指,“娘娘的演技可真是出神入化,非常逼真,见之动容。” “逼真你大爷。”江晚爆了粗口,“这就是你准备的?” 秦释之不缓不慢,“这不是怕你演技太过夸张,才加了一些辅助。” 他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你真棒的手势。 “……”江晚觉得她跟这个智,障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还砰砰直跳。 她挥了挥手,穿过御花园的落红径时,突然想起那个惨死的丫鬟来。 “那丫鬟的事可有眉目了?” “线索查到那丫鬟身上就断了,跟上次的幽梦,见血化脓一样,对手很隐蔽。”秦释之说,“娘娘……” 他眯着眼睛,“可曾怀疑过身边人?” 江晚一凛。 身边人?“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句话叫天恢恢疏而不漏,不可能一点线索也留不下,除非是身边人。”秦释之说,“或许,是意想不到的人。” “有的时候,正是因为意想不到,才会忽略最基本的线索。我们称之为盲点。” 江晚心情不太好。 重生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似乎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她唯一的感受便是,前世的敌人今生未必是敌人。 前世的伙伴,今生也未必是伙伴。 她想要活下去,就要处处提防。 “我知道了。”江晚揉了揉头,果然啊,这种阴谋阳谋的,实在不适合是单纯到闪光的她。 她一个好好的仙女,为什么非要掺和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 秦释之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也闭上了嘴。 长公主府位于皇宫一侧。 大概是老皇帝对这个妹妹特别疼爱的缘故,在皇宫外面不远处修建了一栋府邸,方便她常回家看看。 长公主正跪在阴森森的祠堂里,嘴里振振有词。 “公主殿下。”一个人在敲门。 “进来。”长公主眼睛一亮,“怎么样了?” “回公主殿下。”那宫女跪下来,“奴婢亲眼看到太后娘娘在御花园里发疯了。” “她的表情很狰狞,不像是装的,应该是公主殿下的巫蛊起作用了。” “你说,她是在御花园里发疯的?”长公主攥紧手,“不是在上朝的时候?” “这个……”那宫女点点头,“应该是的。” 长公主咬着牙,一脸狠毒的模样。 她一脚踢向一旁的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要念咒,江晚就会在上朝时发疯么?” 那婆子是长公主的奶妈,也就是当时打了紫荆又被紫荆打回去的婆子。 长公主嫌弃她年纪大了,话里话外想要卖掉她。 她为了重新获得长公主的宠爱,从一个神秘人那里获得了巫蛊信息。 可上次,就在他们浩浩荡荡去太后娘娘的疏御宫,想着趁乱将巫蛊人塞到江晚床底下时,被江晚的丫鬟给打了。 而且,原本放在口袋里的巫蛊人丢了。 那婆子吓了一身冷汗,也不敢承认人丢了,撒谎说趁乱将那玩意压在了疏御宫门口,效果是一样的。 第29章预感到他将死 这一次,她原以为会穿帮,却没想到,江晚真疯了。 “公主殿下。”婆子脑子转的飞快,“当时情况紧急,咱们没能进得了她的大门,只能将人放在门口,可能起作用慢一些。” “横竖已经成功了,等下次我们提前念咒,保证她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 长公主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理。 她拿出一些大头针,狠狠地刺入到那人身上,发了疯一般地扎着。 那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次的危机可算是过去了。 等江晚一死,长公主取代皇帝继承大统,她也能随着长公主水涨船高,到时候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长公主发泄完了,怒气冲冲地将人扔到地上踩了踩。 她推开门,看到不远处的花园里,罗成书正在散步。 他的身体比较弱,行动都需要丫鬟搀扶。 他们两个在低声笑着。 一个纵然清瘦孱弱,却也绝美如画,另一个巧笑嫣然,温润如风。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竟是出奇地般配。 “贱人。”长公主攥紧了手,她一脚将石头踢开。 石头很大,她的脚生疼生疼的。 这疼痛惹恼了她,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罗成书面前。 “贱人。” 她拽着那丫鬟的头发,“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如此接近驸马爷,到底有什么目的?” “公主饶命。”那丫鬟被拽得生疼,忙跪下来,“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长公主狠狠地踢向她的心口处。 “贱货,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下流胚子,你想方设法爬上驸马爷的床,是想跟驸马爷双宿双飞?” “奴婢没有。”那丫鬟疼得脸色发白。 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公主饶命。” “饶命?”长公主扇了她好几个耳光,“还敢喊饶命,来人!” “把她给我拖到柴房里。” 她脸上一片阴狠,“把那些人叫来。” 那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公主,不要啊,不要,奴婢知道错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奴婢再也……” “驸马爷,救命……” 几个壮硕粗俗的汉子贱笑着走过来,他们将那丫鬟拖到柴房里。 片刻之后,柴房里发出惊天的叫喊声。 叫喊声足足持续了三四个时辰,最后没了音信。 那些粗俗汉子们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对着长公主行礼,“公主殿下,已经没气了。” “随便扔出去吧。”长公主用了极为平淡的语气。 眉目间全是阴狠。 “是。”那些汉子们将浑身是血,和伤痕的丫鬟拉出去。 那丫鬟瞪大眼睛,温婉的脸上一片惊恐。 像是,死不瞑目。 “你好像一点都不心疼?”长公主盯着罗成书的绝世容颜,“那个丫鬟为你而死,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成书静静地看着她,“顾珠,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想让一个死人有什么反应?” 他的脸很清瘦,眼睛上都是黑眼圈。 身材单薄不堪,那双手,瘦削到只剩下骨头。 纵然病入膏肓,也掩饰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路不太稳,只能依靠外物才能勉强站直。 “我不准你死。”长公主的声音尖锐。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罗成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漠地看着远方,远方一抹微云,微云之上,是淡淡然的绯红。 鸟儿自由自在飞翔,如浮光掠影,越过人间时,留下一道惊鸿痕迹。 而他…… 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罗成书往前走了两步,很普通的两步,却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气喘得厉害。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恍惚里,仿佛看到不远处有一位阳光明媚的少女,正一脸傻兮兮地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对着他说,喂,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嫁给你好不好。 那时光仿佛就在眼前,可…… 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不过一个将死之人,将死之人,而已。 “罗成书,你要是死了,我让江晚给你陪葬。”长公主大声喊道。 听到江晚的名字,罗成书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艰难地转过头,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愤怒。 “顾珠,你毁我一个人还不够么?” 长公主见罗成书如此反应,表情越发凶狠,“你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你不赶快好起来,我就让那女人陪葬。” 罗成书垂下头。 他在笑。 笑得万般凄惨。 陪葬。 真是可笑。那个傻兮兮的姑娘,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长公主的地位不低,但,她有什么资格让太后娘娘陪葬? 太可笑了。 “噗……” 他吐出一口鲜血,一抹扎眼的红色晕染在白衣之上,慢慢地渗透到里面,绽放出一朵诡异的花朵。 太阳光芒晕耀,眼前一切都在迷糊。 他嘴角轻挑一抹微笑,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这,大约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恍惚里,他看到鸟笼里的金丝雀飞向天际,尽情翱翔在蓝天白云中。 “真好。”他喃喃地说。 耳边的嘈杂声逐渐远去,他的意识也落入深沉中。在心底最深处,依然是那个傻兮兮的少女,恬不知耻地跟在他身后吵着嫁给他。 一切,如昨日。 一切,恍若一梦。 江晚正在午休。 睡着睡着觉,猛地坐起来。 不自觉,脸上布满了泪水。 “啊呀,我哭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却发现眼泪根本止不住,“好奇怪,好端端的,我哭什么?” “可是,好难过……” “我……好难过……” “怎么了?”秦释之正在房顶上看书,听到她这边有动静,忙跳下来。 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江晚一边说着一边流“我只是觉得好难过。”她捂住心口,“这里,好疼。” “像是被人生生撕了一般。” 秦释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可能是做噩梦了。” 江晚闭上眼睛。 心依然疼得抽搐,脑海中总浮现出一个绝色倾城的样子。 那个,早已经暗淡了的影子。 她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了那么久,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人。 “容深。” 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秦释之脸色一变。 罗成书,字容深,早两年,京州城人人称道的第一美人。 他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气。“好了,别哭了。”他给她擦了擦眼泪,“这么大人了,不像话。” 江晚依然止不住哭声。 她紧紧地抓着秦释之的手,“我看见,他死了。” 孤独一人,形容槁枯。 “怎么会?”秦释之将声音放温柔一些,“你先好好待着,我去公主府看看。” 江晚点点头。 他离开后,她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身体剧烈颤抖。 秦释之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刚才,看到她哭成傻狗样,他心疼得不得了。 还神使鬼差地要去公主府瞧瞧。给自己戴绿帽子玩,他神经病啊。 他在心里腹诽着,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潜入到公主府。 长公主正在发脾气。 她摔了很多东西,肥胖的脸上满是狰狞,“如果救不活他,你们都给我陪葬。” “我让你们全家都陪葬。” “公主殿下,驸马爷已经回天乏力了。”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还请公主节哀。” “不信,本宫不信,你们这群庸医。”长公主一脚将太医踢翻。 “今天如果你们救不活他,本宫将你们通通都杀了。” 秦释之眯着眼睛。 这罗成书已经不行了? 江晚预感到他将死,才会悲伤成那样?趁着长公主跟太医们纠缠的时候,秦释之悄悄溜到屋子里。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双目紧闭,奄奄一息。 “果然是快死了。”秦释之在怀里翻了翻,翻出来望断给他的救命药。 药丸只有一粒,听说可以起死回生。 他没死过,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尝试着给罗成书喂下去。 罗成书已经没有了吞咽功能。 他只能捏着他的下巴,寻了一杯水,给他送服下去。 一炷香时间过后,原本已经濒临死亡的罗成书突然咳嗽了一声,像是被水呛到了。 听到那声音,长公主和太医们都安静下来。 “成书。”长公主跑进来,看着罗成书正尝试着睁开眼睛。 “太医,太医,快来。” 太医们忙跑过来,忙着给他检查。 “回公主殿下,驸马爷已经活过来了。”太医们跪下来,“可真是奇迹。” “恭喜公主,恭喜驸马爷。” 长公主欣喜若狂。 她想要扑到罗成书身上时,瞥见罗成书面如死灰,不敢靠近,便将屋子里的人都撵出去。 “公主殿下,驸马爷需要静养。”太医颤颤巍巍地说,“臣开几个方子,按时吃药。” 长公主不敢太过分。 她一反常态地听话,慢慢吞吞从屋子里退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罗成书才幽幽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就这样死掉,不更好么?” 秦释之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边,“救你不是我的意思。” “她原本是在午睡,突然哭醒了,喊着你的名字哭个不停。”他的声音里满是酸涩。 “她……”罗成书有些惊讶。 “没错。”秦释之说,“她大约是预感到了你要死了,哭得跟傻狗一样,便让我过来瞧瞧。” “是她么……”罗成书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还好么?” “好得很。”秦释之说,“我喂给你的药丸,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续命而已。” 罗成书的脸上一片平淡,“谢谢你。” 秦释之没再说什么,他听着外面有人靠近,身影一晃,人已经消失。 越过公主府,想要回到皇宫中时,瞧见一群野狗正在啃一个人。 他有些震惊。 将野狗驱散之后,发现了一个不着寸缕,满身伤痕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已经死了。 秦释之想离开的时候,本已经死亡的姑娘拽住他的衣角。 很轻,但他却感受到了。 “救救我……”她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没死?”秦释之蹙眉,将外套脱下来将那姑娘包住,没有回皇宫,而是回到了宫里。 望断正在发呆,见他扛了一个奄奄一息,不着寸缕的女人回来,吓了一跳。 “禽兽,你做了什么?” 第30章打入大牢 “我哪有那么变态?”秦释之冷着脸,“你瞧瞧这女人还能不能救活?” 望断先给她喂了一粒药丸。 又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把脉,看了看眼底。 他说,“她应该是已经不行了,只吊着最后一口气,这世界上,除了我跟付望舒之外,大概没人能救活她。” 他拿了几根银针,在蜡烛上烧了烧,刺入那姑娘的几个穴位。 “这姑娘,应该是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她的身体被严重撕裂,就算是救活了,也可能无法生育。” 望断摇了摇头,“可真是够狠心的。” 秦释之脸色凝重。 这丫头虽然满身血污,但头发装饰却和公主府的丫鬟们差不多。 听说长公主那个变态胖女人经常以折磨丫鬟为乐,这丫鬟,极有可能是她下的毒手。 “望断,一定要救活她。”他说。 望断有些惊讶,“你跟这女人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留着她有用。”秦释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浓浓的药味,很好喝。 “对了,你给我的那保命药丸,我今天给用了。” “什么?”望断一惊,“什么人能逼得你用那种药?” “不是我。”秦释之敛着眉,“那药丸,有什么作用?” “只是续命用的,类似回光返照。”望断说,“也可以说,是用来争取时间的。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这女人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里?”望断说。 “皇宫,回去复命。”秦释之伸了伸懒腰,他斜睨了那女人一眼,“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概,三天。”望断伸出手三根手指,“或许更快,也或许更慢。” 说了跟没说一样。 秦释之从窗户里跳出去,瞧见外面的花丛里正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橘猫。 他吓了一跳,探出头来,“望断,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只猫?” “是我养的。”橘猫旁边,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白衣的男人正躺在藤椅上,一脸享受地晒太阳。 “你……”秦释之瞪大眼睛。 没有了那土了吧唧的太医朝服,也没有了那滑稽可笑的帽子,现在的付望舒穿着纯白色的长衫,慵懒地躺在那,有种玉树临风美少年的既视感。 “你,怎么在这里?” “你能将我的望断拐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付望舒冷笑,“喻将军可真是好品味,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非要混进宫当什么太监,当什么大内高手。” “……”秦释之额角的青筋直跳。 “望断,你特么!” “别着急啊。”付望舒站起来,和太医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仙风道骨,缥缈若仙,“我又不是太后娘娘那种笨蛋,猜也能猜到你才是喻辰宣。” “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他摆了摆手,“我所关心的,只有一个望断罢了,其他人如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秦释之额角依然跳的欢快。 付望舒知道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无关紧要,望断这种单纯的可爱,付望舒这种级别的狐狸,一套话就能套出来。 重点是,付望舒竟然光明正大搬到了行宫里? 虽然这是临时将军府,但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越描越黑。 “释之。”望断凑过来,“师兄他只有在休假的时候才过来,不碍事,我有些事情要请教师兄,这样更方便一些。” “对了,你易容用的药水,师兄调整了一下方子,不会再起疥疮什么的。” “给你。”望断扔过来一瓶药水。 秦释之打开闻了闻,果然比从前的要好闻很多。 “从前那个能持续三天,这个能持续半个月,没有副作用。”望断说,“更方便一些。” 秦释之将药水放起来,也懒得管这两个人,懒洋洋地离开。 “喵。”橘猫胖得有些过分。 它喵呜一声,跳到付望舒怀里。 付望舒摸着它的头,盯着屋子里正在缝合伤口的云断,“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望断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喻辰宣啊。”付望舒托着下巴,“你对喻辰宣怎么看?” “很美,很强大,心思深沉,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望断不假思索地说。 “哦?能让你评价这么高,不容易啊。”付望舒撩起头发,露出额间那枚鲜红的朱砂痣,“望断,你这是决定,跟随他?” 望断愣了愣。 “他对我有恩,救命的那种恩情。” “我也不讨厌他。” 有风吹来,吹动付望舒的头发,散乱的发丝在阳光下盈盈如玉,“原来,是这样。” “师兄问这个干什么?”望断蹙着眉头。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付望舒站在窗外看着他的缝合伤口的动作,“那个神经质,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我们望断。” 望断的手有些僵硬。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声音提高了一些,“师兄你还愣着干嘛?过来帮我。” 付望舒轻轻一笑,随手找了个绳子将头发扎起来。 日子也算过得波澜不惊。大约是觉得巫蛊起了作用,黑暗中的那只手像是已经消停了许多,没有再出现什么鬼香,幽梦之类的幺蛾子。 这中间,江晚又演了两次跳大神,要不就在上朝之前,要么就在上朝之后。 终于,在最后一次时,江晚没有跳大神,也没装神弄鬼,而是昏倒在满朝文武面前。 顾羽原本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 看到江晚突然晕倒吓了一跳,忙喊了太医。 付望舒早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听到顾羽传唤,忙走进去,装模作样把脉,然后一脸严肃。 “付太医,娘亲这是怎么了?”顾羽吓得脸色苍白。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付望舒紧皱着眉头,“脉象完全正常,根本不像是得病的样子。” 顾羽着急,“这是怎么回事?” “实在太古怪了,娘娘这种症状,不像是身体受到了损伤,而像是……”付望舒蹙着眉头卖关子。 “是什么?”顾羽问。 “像是灵魂受到了损伤。”付望舒脸色严肃,装模作样说了一大堆,听得顾羽云里雾里。 “付太医,娘亲她还能醒过来吗?”他攥着的拳头,脸上一片紧张之色。 “如果找出病因的话,应该能醒过来。”付望舒说,“如果臣没猜错的话,娘娘中的是邑岚那边的巫蛊术。” 巫蛊…… 顾羽虽然,却也知道巫蛊这种东西。 他从生活在后宫,见惯了争宠手段,巫蛊这种东西,当年还曾经闹出一场大案。 他那会虽,却也深深记得,因为那场巫蛊案死了很多人。 奶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命人封锁了皇宫,任何人不能出入。 在付望舒的有意指导下,疏御宫被翻了一个遍,终于在门框底下发现了一个巫蛊人。 紫荆吞吞吐吐地说出长公主来闹事的事,皇帝一怒之下,率领御林军闯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八岁的奶狗皇帝率领御林军抓到她的时候,她正跪在祠堂里念着咒语。 “皇上,你怎么来了?”长公主忙将那人藏起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顾羽恶狠狠地说,“拿出来给朕看看。” 长公主从来没想到,那个年纪的顾羽,竟会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 她吓了一跳,“没什么,本宫只是在替皇家祈福,羽儿,本宫是你姑姑,你……” 顾羽很生气。 他没等长公主说完,挥了挥手,御林军冲上来。 长公主手里的人被抢。 “皇上。”御林军将那人呈上来,顾羽脸色剧变。 “长公主刚才说,你是在为皇家祈福?”顾羽冷冷地说,“这人身上写了江晚的名字,还扎了这么多针,这是什么祈福方法?” 长公主的身体发抖。 她从来没想过,她也有害怕的一天。 “父皇曾经对巫蛊深恶痛绝,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顾羽人虽然,却极有气势,“长公主明知故犯,可知道犯了什么罪?” “羽儿,误会,都是误会,这人是本宫做着玩的。”长公主暗暗踢了那婆子一脚,那婆子一脸灰白,在御林军面前根本不敢言语。 “误会?”顾羽将人上的针拔下来,挥了挥手,一个侍卫呈上来另外的人。 两个长的一模一样 “长公主,你跟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误会。” 长公主瞪大眼睛。 侍卫手里的东西,跟她手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她又被顾羽抓了个正着,想抵赖都无法抵赖了。 “本宫……”她咬着牙,“本宫一时之间受人蛊惑,鬼迷心窍……” 她跪在地上,“皇上,这是有人陷害,这婆子,这婆子说,只要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每天祈祷就能让人长命百岁。” “本宫,本宫是受这婆子蒙骗,皇上,一定要明察啊。” “公主殿下。”那婆子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不要脸,“公主殿下不要含血喷人,明明是您让奴才……” “闭嘴……”长公主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婆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羽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可真是够恶心的。 “来人,将长公主打入大牢,剥夺公主身份,公主府的人全部交给大理寺审查。”顾羽垂下眼,冷冷地发话。 “顾羽,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姑姑,你亲姑姑。”长公主不敢置信。 她堂堂公主,竟然被一个奶娃娃给剥夺了公主身份。 “我是你亲姑姑啊,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传来时,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好几度。 听到那声音,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颤。 “长公主所说的报应是什么?长公主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谋反的报应?还是,长公主草菅人命的报应。” 第31章美人不再,阴阳相隔 温度在下降。原本还算暖和的天气,因为这个声音而变得冰冷无比。 仿佛呼出的空气里也凝结了冰渣子。 听到谋反这个词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奇差无比,“你,你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可笑。”喻辰宣率领一队喻家军走进来,他气势强大,震慑得周围人瑟瑟发抖。 “皇上。”喻辰宣冲着顾羽行礼,“长公主私藏的兵器库,还有私下操练的军队已经被控制。” 顾羽点点头,“喻将军辛苦了。” 喻辰宣站在皇帝身边,语调冰冷如霜雪,“事到如今,长公主还不认罪吗?” 长公主肥胖的脸直颤抖。 她想着打死不承认的时候,却看到喻辰宣身边出现一个女人。 一个惨白着脸,一脸幽怨的女人。“长公主,你害得我好惨。”那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好疼啊。” “那些男人们太野蛮了。” “好多好多血,我好疼,我怨恨。” “长公主,你也尝尝那种滋味好不好?” 那女人披头散发,如鬼魅一般。 “鬼。”长公主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这女人,是前几日被她扔到你柴房里,让那些男人好好教训教训她,最后致死的女人。 她早就应该死了,可…… “鬼啊,有鬼。”长公主有些崩溃,“救命,有鬼啊……” 顾羽看到长公主的丑态,有些厌恶。 他摆了摆手,“长公主以巫蛊之术意图谋害太后娘娘,私下操练兵马意预谋犯,草菅人命,怨声载道,犯下罪行罄竹难书,打入死牢,十日后问斩。” 顾羽冷冷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问斩……”长公主愣愣地坐在那,“问斩?” “顾羽,你给我回来,本宫可是你亲姑姑,你大逆不道……” “顾羽,你这个野种,你不配当皇帝。” “你给我回来,野种,你母妃只是个低贱的宫女,生下了低贱的你,你怎么有脸继承大统……” 长公主骂的越来越难听。 “来人,将她的嘴堵上。”喻辰宣下令之后,喻家军协助御林军抓捕公主府的下人们。 下人们瑟瑟发抖。 他们从前仗着长公主的势力作威作福习惯了,现在被抓,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强悍的喻家军和御林军抓捕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驸马爷现在病着,你们不要惊动他。”喻辰宣说完,冷冷地离开。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公主府被抄家,除了驸马房中的厮之外,其他人都被带到了大理寺接受审讯检查。 罗成书一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公主问斩的当天,他的身体突然好了起来。 他让厮多做了一些饭,吃了好些,脸色也前所未有的红润。 阳光很好,他勉强站起来,想去外面走走。 厮一直瞒着他长公主被问斩的事。 他搀扶着罗成书来到花园时,公主府破败不堪,花园也有些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还有好多地方都贴了封条。 “这,是怎么了?”罗成书咳嗽了一声,“我病着的这段时间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厮见再也瞒不住了,忙跪下来,“驸马爷开恩,十天之前,皇上率领御林军,喻将军率领喻家军将公主府查封了。” “长公主,长公主今日问斩。” “公主府中,除了奴才和驸马爷,全都被关押到大理寺。” “奴才知道驸马爷身体不好,不敢告诉您真相……” 罗成书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他仰头看着天上飞过的鸟,还有花园里翩跹起舞的蝴蝶。 清风徐徐,翠瓦朱檐,院里遍是春色。 没有喧哗,不见争吵,只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他闭上眼睛,能听到风声,听到花朵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久违的,很轻松。 “你走吧。”罗成书说,“在我房里有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些银子,若是节约着用,你后半生无忧。” “驸马爷。”厮跪下地上。 “我一个将死之人,你不用愧疚。”罗成书笑着说,“我死之前你离开,或许还能保你平安,若我死了,你可能也会被大理寺收监。” “走吧,走吧。”他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那厮原本应该被大理寺收监的,巧的是当时他正在罗成书屋子里打扫卫生,御林军便命令他照顾驸马爷。 他也算是因祸得福。 “驸马爷。”厮冲着他磕了三个响头,慢慢吞吞地离开。 罗成书咳嗽了几声,斜倚在假山上,伸出手,接住摇摇飘落的花朵。 阳光很好,透过稀稀疏疏的枝叶落在他身上。因为疾病缠绕的脸上,多了些许安宁。 “终于,结束了。”他在笑,那原本风华绝代的脸上,是解脱。 “终于,结束了。”他重复着。 花叶飘零,白如云,似雪。 点点花瓣坠落到他脸上,疏影里,他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容深。” 有人在叫他。 “容深。” 真好听的声音,像极了当年,那个站在阳光里,天不怕地不怕,脑筋有点不好使的少女。 当年,她也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对他说,容深,你为什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她说,容深,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好听? 她说,容深,你的声音也好好听,我嫁给你好不好? 恍然如梦。 梦醒之后,方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 “容深。”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人在摇他。 “容深,你醒醒。” 罗成书慢慢睁开眼睛,透过阳光和疏影,依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依然如阳光一般明媚。 依然带着些许傻气。 依然是少年青葱模样,好看得耀人眼睛。 他嘴角轻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喊出两个字,“姝姝。” “容深。”江晚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 那个风华绝代的人,那个一进京州城就引起轰动的男人,那个曾经春风得意高中状元的男人,为什么会虚弱成这样? “容深……” 除了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真好。”罗成书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身体已经没了力气。 “容深,我在。”江晚抓住他的手。 她将他的手放在脸上。 “死前能见你一面,足够了。”他的脸上一片泛着死气的苍白。 江晚摇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替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啊?傻子,我不过,不过是解脱了而已。” “我觉得很开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碧空之上,飞鸟横过,惊鸿掠影,自由自在。一如他。 被囚禁了两年之后,终于能够挣脱牢笼,按照自己的方式选择自由的生活。 “容深,我一定会救你。求求你,别放弃。”江晚咬着嘴唇。 “我这病,早已经没没救了。”罗成书笑得有些勉强,力气一点点抽走,“姝姝,你能来见我,我已经……”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洒落在他的白衣之上,如盛开的地狱繁花,氤氲成一片苍凉的妩媚。 鲜红和苍白,两种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容深。”江晚将头抵在他头上。 “姝姝。”罗成书的手终于艰难地放在她的头上,“我可能,不能跟你白头偕老,看万水千山了。” “对不起,是我失约在先。” “不要说了,容深,求求你,不要说了。”江晚抱住他,泣不成声。 “姝姝。”罗成书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淡然解脱的笑意,“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若是……”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失约。” “一定,不会……” 罗成书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双手也变得僵硬。 身上的温度在快速降低。 江晚紧紧地抱着他,心一点点碎裂。 眼前,依稀浮现出那个如谪仙一般绝美的男人,只见一面,便沉沦到里面。 那个笑起来如花一般的人。 就那么,在她怀里逐渐流逝。 “容深……” 没有回应。 怀里的人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她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无声无息地落下。 泪眼婆娑中,依稀记得那年杏花吹散,她女扮男装出门招摇撞骗,撞到了刚刚来到京州城的他。 站在杏花飞舞里的他淡然而立,长衫飘摇,眉目如画,词穷的她也忍不住花痴,念叨着什么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之类的浓词艳曲。 再相见,依然是杏花疏影。 只是,美人不再,阴阳相隔。 “容深……”她收紧了手臂,抱着那绝美如画的人,前尘往事,全化作,重泉深处的灰尘。 零落成泥,如这飘零的杏花。 “他已经死了。”秦释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好好葬了吧。” 听到秦释之的声音,江晚恍惚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求求你,救救他。” “救救他好不好?” 秦释之摇了摇头,“我问过付望舒,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就算用名贵的药物吊住一口气,也只是活受罪而已。” “生死有命。” “节哀。” 江晚抿了抿嘴,好一会,才放声大哭起来。 夕阳转余晖,天边,一抹暗淡的紫色,霏雾蔼蔼。 罗成书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 他很瘦,瘦的不像样子。 面色惨白,形容槁枯,像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可他,明明才二十四岁啊。 她慢慢地站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他抱起来。 “你去哪里?”秦释之问。 “回家。”江晚的身体有些麻木,她就那么抱着他,踉踉跄跄,一步步往前走。 走出公主府,往郊外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杏花林。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散落了一地的杏花。 雾轻云薄,风乍起,吹散一池春色如雪。 如血。 她将罗成书放在地上,四处寻了一些干燥的树枝,堆积成堆。 又费力将他抱到上面。 “秦释之,借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