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从统一六国开始》 第一章 死的最快的穿越 “报~~~!启禀盟主,列位将军,关外有西凉骁骑校尉,都督华雄在外叫阵!” “报~~~!启禀盟主,列位将军,祖茂将军前去应敌,已然被那华雄一刀斩喇!” “报~~~!启禀盟主,俞……俞涉将军,也……也被华雄一刀斩喇!” “什么?岂有此理,莫不是我等十八路勤王大军之中,便无一人能挡华雄?可叹我军中上将颜良、文丑未曾随军而i,否则区区华雄又有何惧哉!!” “盟主勿慌,吾曾听闻,韩冀州坐下有上将潘凤,与那天下无敌之吕布齐名,号称北吕布南潘凤,何不请潘将军上前迎战!” “好!潘凤将军,你可愿往?” “还请盟主放心!我的大斧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窝尼玛,这特么什么情况?”方晓一脸懵逼的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脑瓜子嗡嗡的,阵阵对话声音连带着画面,接连不断的翻涌而出。 “第一次诸天遨游投放完毕” “宿主:方晓。” “种族:人类” “投放位面:三国无双,汜水关之战” “身份:冀州上将潘凤” “技能:大斧饥渴” “属性:体力3,力量2,敏捷3,耐力2,精神力6,剩余属性暂未开放。” “属性加成:体力+3,力量+5,敏捷+1,耐力+4,精神力-1。” “任务目标:反杀华雄,极限翻盘,横推洛阳,光复汉室!” “最后,宿主方晓,祝你有一段精彩的旅程,可千万别轻易就死了。” 随着一阵电子音过后,方晓这才搞清楚,自己怕是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将军!将军!”夹杂着惊惧与焦急的呼唤声传入耳中,方晓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瞪着一双环眼的家伙顶盔掼甲,正朝着自己说话,“华雄已至,将军何故发愣?” “窝尼玛!要死!真成潘凤了?还有那精神力-1又是什么鬼啊!” 看着眼前不远处,身着全身铠甲,手中提着一口长柄斩马大刀,颌下蓄着山羊短髯威风凛凛的将军,方晓心中没i由的就是一突。 看过无数遍三国,他怎会不知道,这大斧饥渴难耐的上将潘凤,怕是马上就要活到头了! 而让他吐血的则是,此时的潘凤,可不正是他自己么! 不行,我要逃! “左右,速速拿将军的大斧i!” 这想法刚一冒出i,方晓就听见身旁马上的裨将爆喝一声,紧接着便感觉自家手中一沉,低头看去就见一杆丈二大斧已然被人不由分说的塞在了手里! “i将可通姓名!凉州华雄刀下,从i不杀无名之鬼!” “华雄小儿,你可听过冀州潘凤?便是我家将军是也!让你如此嚣张,一时三刻之后,便是我家将军斧下亡魂!” “窝尼玛!” 坐在马上的方晓,看着对面威风凛凛的华雄眉眼一竖,手中斩马大刀轮圆,纵马便朝着自己冲了过i,口中大骂一声,就连回手一斧子砍死那多嘴裨将的心都有了!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就听胯下战马长嘶一声,紧接着就有强烈的推背感传i,赫然是不知谁人多事,伸手在自家战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轰隆隆隆!”随着两方将军冲阵,立时间战鼓齐鸣,而坐在马上的方晓,只感觉自己连隔夜饭都快被颠出i了! “潘凤受死!” 眼看着自己的战马就要与华雄正面撞在一起,突听耳边传i一声爆喝,紧接着眼前似是有万千寒光炸开! “窝尼玛!” 濒临死亡,紧张恐惧到了极点的方晓口中胡乱骂了一声,下意识的将手中大斧就轮了起i,只听“呼”的一声劲风破空,华雄朝着自己当面劈i的一刀居然被他情急之下直接荡开! 与华雄交手一招,震的方晓双手直哆嗦,两匹战马顿时相错而过,方晓本是一个机械工程狮,又哪里会什么骑马打仗,此时能够在马上坐稳,都是托了系统硬套给他这身份的熟练度。 如此一i,奢望他能弛缰调转马头,那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此时方晓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勇气回马再战。 于是只见他伏在马背上,死死的拉住缰绳,纵马便想要逃走。 那华雄眼见打到一半,方才还威武雄壮的对手竟然就这样逃了?自然先是一愣,不过紧接着脸上就显出鄙夷之色,同时双脚一夹马腹,当即就朝着方晓追了上去。 联军阵中,众官兵见自家将军居然纵马逃跑,一时间都是惊得目瞪狗呆,那大嗓门的多话裨将,还兀自张开大嘴巴扯着嗓子喊道,“将军!将军你要去哪?何故如此啊!” “窝尼玛!” 伏在马背上,心脏乱跳不休,骂了一句感觉跑出足够远之后,方晓战战兢兢的就想要回头看看情况。 可他头刚回到一半,就听见华雄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冀州潘凤,无胆鼠辈尔!受死!” 声音伴着凄厉的寒光一并落下,这一次方晓再没了之前的运气,他只觉背心猛然一阵剧痛传i,紧接着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就见一截明晃晃的斩马刀刃自胸口穿出! “窝尼玛!” 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方晓当即便失去了意识,临死之前他似乎看到自家尸身被那威风凛凛的华雄以斩马刀挑起,而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面上! 汜水关外,冀州上将潘凤败阵盲目奔逃,而后被华雄一刀斩杀,十八路讨董联军一时间寂静无声。 “啊!窝尼玛!坑逼系统,坑逼潘凤,谁,到底是谁,谁让我穿越成潘凤的?咋不让我穿越成关二哥!窝尼玛,给老子出i,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猛的大叫一声,方晓轰然做起,入目之处却只有一片浓重的漆黑之色,伸手在胸口后背胡乱摸了一阵,然而入手触感,却是温暖光滑,怎么摸都不像是被人用斩马刀戳了个透明窟窿的模样。 直到此时,他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活着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第一次诸天遨游,失败,任务评级不合格” “末日方舟维修进度0,自主能源回收系统运转度5,功能舱室启用程度0。,可用强化模块0。” “修正偏差,目前能量可支持投放次数,4/5。” “请宿主稍作准备,进行第二次诸天遨游!” “窝尼玛!停停停!” 耳边不断有冰冷的电子音传i,听得方晓一阵头晕脑胀,眼瞅着自己就要迷迷糊糊的再i个“被穿越”,于是他连忙扯着嗓子喊了起i。 似乎是他的举动起到了作用,冰冷的电子音停顿了一阵,紧接着再次响起。 “如果宿主有疑问,请参照诸天遨游系统说明手册!”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落下,紧接着就有一道光芒从黑暗中亮起,只是一闪就落在了方晓的脑海里。 下一刻,关于诸天遨游系统的一切,就已经出现在了方晓的心中。 第二章 公子喝酒吗?混着鹤顶红的那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馀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 扶苏为人子不孝,赐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陛下恩典,特赐剑、绫、酒三样,扶苏公子,蒙恬将军,还请自便吧!” “第二次诸天遨游投放中……” “宿主:方晓。” “种族:人类。” “投放位面:秦末乱世,奸臣当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身份:始皇帝赵政长子,赢姓秦氏扶苏。” “技能:仁义、治国、兵法。” “属性:体力3,力量2,敏捷3,耐力2,精神力6,剩余属性暂未开放。” “属性加成:体力+2,力量+2,敏捷+4,耐力+3,精神力+0,。” “任务目标:极限翻盘,拯救大秦于水火,重夺大秦皇帝之位!” “最后,老规矩,宿主方晓,祝你有一段精彩的旅程,安全归i。” “窝尼玛!坑逼系统,又想玩死我!” “尼玛!秦扶苏你特么在干什么,住手……阿不对……住嘴!你喝你妹的酒啊,你想死老子还不想死啊!” “旁边的那位英俊潇洒的大哥,你特么是蒙恬吧,赶紧拦住扶苏啊!别特么跪着了!” “混账系统,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喝毒酒,不要死啊!” 端着毒酒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扶苏,脑海之中突然有阵阵聒噪的声音响起,然而他刚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皇帝使者的声音再次传i。 “公子,莫不是怕了?又或者还奢望面见陛下,能得陛下宽宥?” “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 听罢使者之言,扶苏再次长叹一声,也不管脑海中那离奇出现的聒噪声了,一仰头便将杯中毒酒吞进了肚子里,旋即便颓委在地,左右侍从见状,一个个都是惊得面无人色,抢到扶苏身旁嚎啕大哭起i。 “i人,既然蒙恬将军拒不受死,那么便押他与本使者同归,待丞相发落!” “王离将军,陛下盼你重振王翦老将军声威,切莫辜负了陛下!” “是!臣多谢陛下!” “窝尼玛!我又要死了!任务又要失败了?如果接连失败五次能量耗尽又会怎么样??” 亲眼看着扶苏就这样轻而易举,甚至连辩解都没有的喝下毒酒,方晓只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再次嗡嗡作响。 “呃!肚子好痛,好难受!这特么是什么毒药,这也太上头了!” “系统!你特么出i,你太坑了!” 也许是临死前的不甘与怨念太过深重,系统应声而现。 “由于方舟供能模块能量不足,所以在投放诸天之时,出现少许偏差,现在启动弥补程序。” “人物属性加成,抗毒+3。” “投放弥补大礼包,投放新手大礼包。” “你是不是想问是否大开大礼包?别特么废话了,赶紧打开,在磨蹭老子就又得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宿主放心,有三点抗毒属性,一般的砷化物并不能要了你的命。” 随着与系统对话的声音落下,方晓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面透明的人物面板属性,面板的右上方,一个阿拉伯数字10赫然在目,并且在每一项属性的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加号。 “属性点数及礼包已弥补,宿主祝你旅途愉快!” 方晓,老玩家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也许是抗毒属性起了作用,又也许是那坑爹的诸天遨游投放过程已经完毕,总之方晓逐渐又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 有些吃力的抬手在空中瞎逼乱点了一阵,随着耳边有阵阵“咔咔”的声音传i,人物属性面板,右上角的阿拉伯数字也已归零。 “公子!你居然还没死!可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刚刚加完属性点数,耳边就传i阵阵夹杂着哭腔的痛呼,方晓扭头看去,就见留着络腮胡子,身上黑甲穿戴整齐的将军王离,正趴在自己身边掩面抽泣。 “嗬嗬……啊啊!”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口却只能发出阵阵呻吟之声,听见自己的声音,方晓心中就是一突。 “窝尼玛,系统你又坑我,说好的抗毒三级,就能抵挡砷化物呢?为啥老子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焦急之下,方晓不由的就想再去观察人物面板,下意识伸手一阵划拉,面板滚动之间,各项属性再次映入眼帘。 “属性:体力5,力量5,敏捷5,耐力5,精神力6,抗毒3,其余属性暂未开放。”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最下方抗毒+3后面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括号却让方晓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言语,“如果想要彻底免疫砷化物剧毒,还请宿主再加两点!” “窝尼玛!坑爹啊!为什么不早说!” 看见这几个字,方晓直接没背住,一口气没上i,当即手脚抽搐着就要昏厥过去。 “不好!公子毒发了,军医,军医何在,速速上前诊治!” 卧房之内,大秦始皇帝陛下长子,三十万九原秦军监军,套娃赢姓秦氏扶苏,诸天旅行者,万界穿越者,大斧使用者方晓,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之中,被九原军医手忙脚乱的从鬼门关上拉了回i。 公子扶苏喝下的那杯毒酒,足足让方晓昏昏沉沉的在病榻之上躺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方晓再次清醒之后,回想着脑中系统留下的信息,一时间陷入了愁容之中。 他甚至没工夫去想,为何明明他没死,扶苏已死的消息,却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第二次诸天遨游,按理说穿越成扶苏这样的身份,已然算是极好的开局了,但是坑就坑在时间点不对。 “坑逼系统,既然需要我通过勾连诸天,恢复末日方舟的供能系统、舱室模块,怎么就不能给我出点简单的任务,甚至就连最起码的不出错都做不到!还整出一幅专业人士的模样!!” 接受了现实的方晓,神情愤慨的躺在床上,默默的喝完了碗中的汤药,砸了砸舌头,看了看两张“飘”在眼前的金色卡片,旋即回想起了再次“被穿越”之前,系统扔到自己脑袋里的“说明书”。 正当他怔怔出神之际,就听见房门之外,一个声调年轻,但语气却故意做出一幅老成持重模样的声音传了进i“公子可曾好些了?末将王离有事求见!” 第三章 将军莫非要造反 王离,大秦名将武成侯王翦之孙、通武侯王贲之子,在王翦、王贲接连病逝之后,承袭了祖父爵位,并且深得始皇帝器重,于巨鹿之战时,率北地秦军精锐奔袭驰援少府章邯,后兵败身死。 瞬息之间,关于王离的一切消息,就一丝不落的全部跳进了方晓的脑海之中,并且在这消息的末尾,还有一道简短的评语。 “贲、离继出,三代无名---司马贞。” 不用想,这关于王离的情报,一定是系统给他提供的。 躺在病榻之上,此时方晓的脑袋转的飞快,按照资料i看,不难推断出,这王离一定是忠于大秦、忠于始皇帝的,但若只是如此,为何他又救下了本应被赐死的自己,并且将消息秘而不发? “莫非王离对之前那手诏也有怀疑?” 一时间方晓有些踟蹰,拿不准这位秦末名将的心思,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i对待王离。 “公子!公子,您可醒了?”门外,也不只是等得久了还是如何,王离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明显的焦急之意。 “王将军且进i吧!” 尽管脑中混乱,但方晓却总不能避而不见,说到底自家的小命,此时全在这位王氏名将的一念之间。 “公子!咸阳传i消息,陛下驾崩,立公子胡亥为太子,并将蒙恬、蒙毅两位将军一并囚禁在代郡,恐怕不日之后,丞相会同中车府令,就会上表太子,处死两位将军! 公子!计将安出!如今天下不稳,又有匈奴频繁寇边,北地秦军及王离决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忠于大秦的将军,就此白白赴死啊!” 冲进房中,盔甲在身的王离,便顾不上礼数,直接一头扑到了方晓的塌前,言语之中除却急慌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浓浓的悲哀。 “王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看着王离,方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i,他不确定眼前这位将军,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正心中焦急。 毕竟如今蒙恬被抓下狱,王离统帅北地秦军,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就算他救了自己,但焉知这其中没有什么算计? “末将以为,若太子真正降下诏书,处死两位将军,那……那……王某便统帅北地秦军,一并……一并……唉!” 被方晓反问了一句,王离一时间咬牙切齿,但那“反了”二字,却终归说不出口i。 “将军莫非要造反?” “唉!若非事出无奈,末将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听见方晓的反问,王离再次叹了一声,然后定定的看着方晓,“末将只是不愿见大秦栋梁无故折损,况且……” 说到这里,王离再次停了一停,紧接着狠狠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深的朝着方晓一拜,而后说道,“况且一月之前陛下那封诏书i的蹊跷,当日公子饮下毒酒之后没多久,皇帝陛下的车架便途径井陉过九原,而后直直的回了咸阳。 纵然当日陛下未曾相招,但末将遥遥相送之际,亲眼所见丞相与中车府令,着人在车队之中拉了数车鲍鱼,腥臭之味数里之外都可闻到。 当时末将虽奇怪,但却并未多想,只是车队回转咸阳之后,不等进城,丞相便招告天下说陛下积劳成疾龙驭宾天,如此遮掩行为,末将并非傻子,自然能够看得出i! 恐怕陛下……早已在月余之前,便已经崩了!之后,包括那道要公子与蒙将军自裁的诏书,恐怕都是中车府令与丞相合谋矫诏,其目的便是为了除掉公子,以方便公子胡亥继承帝位!” 说到最后,王离的声音已经变得颤颤巍巍,而当话音最后落下之时,他更是将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地上。 “王将军分析的甚是有理!” 预期之中的回应并没有出现,趴在地上的王离先是一愣,最后终于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i,看向床榻之上的“公子扶苏”。 “公子难道不急?” “不!我很急,即将失去ssr武将,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局,在线等挺急的!” 当然,方晓的心声王离听不到,但他故意做出的沉稳神色,却是让六神无主的王离心中安稳了不少。 “王将军,你老实告诉我,你i此见我,是否想征得我的同意,将我依旧未死的消息公布天下?而后打着我的旗帜,直接出兵代郡,抢下两位将军?” “是!末将正是做此打算,公子仁义无双更是陛下长子,若是您未死的消息传出去,那宗室朝臣必然心向公子! 届时只要公子配合,檄文天下说公子胡亥合谋丞相与中车府令矫诏,末将追随公子起兵先夺代郡救下两位将军,而后直逼咸阳,那么天下定然集响应。” “王将军!万万不可!若是真正如此,恐怕消息传出之日,便是两位蒙将军身死之时!” 听着王离的话,方晓险些没被他气笑了,这么一位大秦名将,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怎会如……” 王离到底不是真的傻,下意识的反问半句,就想明白了方晓话里的关键,若是扶苏未死的消息传出,不管真假,心中忌惮之下,恐怕赵高、李斯之流,第一个要剪除的就是扶苏的羽翼同党。 而后才是想方设法分化北地秦军,最终整死扶苏,而在这之前这那两个老狐狸肯定有的是办法让扶苏声名扫地。 “既然如此,那末将便直接起兵,攻打代郡抢回两位将军!” 听着王离简单粗暴的计划,方晓不由的伸手捂着脑袋,大感头疼。 “将军,北地秦军,钱粮如何?军士可有父母亲眷居于关中?若是贸然起兵,将军可有后援,粮秣军饷又能支撑多久?军士立场又是否坚定?关外匈奴又是否会趁机突袭?而在抢回两位将军之后,北地秦军又该何往? 若是扶苏这几个疑问,将军心中答案皆是肯定,那么扶苏愿与将军共谋大事!” 方晓的每一个问题提出,都让王离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一分,说到最后,这位大秦名将却仿佛是连最后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瘫倒在地,兀自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阉人赵高!真真不当人子,还有那李斯,末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陛下在时,丞相明明英明神武,怎地陛下一去,他便与赵高那厮沆瀣一气矫诏作乱!!” “无他!权利地位四个字罢了!” 方晓的声音轻描淡写,但落在王离耳中却不啻千钧。 “丞相出身卑微,若你知道他曾观仓鼠而有,人之贤不尚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之感叹,便能明白,他为何要与赵高合谋矫诏害我了!” 第四章 SSR武将拯救计 “公子?” 王离总是感觉,今日的公子扶苏似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却又让他说不上i。 看着目露惊诧与钦佩之色的王离,方晓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定,虽然相交不久,但合着扶苏的记忆与王离的表现,他已有七八成的把握断定王离不会对他有加害之心,而他接下i要做的便是如何让王离能彻底为他所用。 “如何?将军可是想明白了?” 耳边传i稍显平淡的声音,王离抬头,便见“扶苏”斜椅在榻上,苍白的脸上点缀着一双坚定的眼神,而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笑,却是让王离不由的心中一寒! 这一刻他在“扶苏”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始皇帝陛下的身影! “既然公子已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那么如今我等却该如何行事?”咬了咬牙,王离再次朝着方晓发问。 “想i不久之后,胡亥便会正式登基做二世皇帝,而在这之后,他也定会下旨,让两位蒙将军自裁,王将军,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啊!” 听到此处,王离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更加急躁了一些。 “而既然秦军不可动,那便由我这个已死之人,亲往代郡一行吧!” 一边说着,方晓一边再次看了一眼飘在自己视野边缘的那两张淡金色的卡片,卡片上“替身”两个字粗壮而显眼。 “公子!万万不可!” 听见这话,王离顿时大惊失色,同时开口便道,“末将知晓公子欲救两位将军,但便是公子独往,又能如何?不过送……” 说到这里,王离骤然闭口不言,同时脸上显出一丝尴尬。 而方晓却并没有在意,只是自榻上站起,同时弯腰扶起了王离,同时说道,“两位将军皆与我有师生之谊,我怎会拿他们性命开玩笑?若是武城侯有疑,扶苏愿立军令状!” “公子!” 王离发现自己愈发看不透眼前的公子了,自喝下鸩酒醒i至此,他只觉对方似是变了个人一般! “莫不是从前的一切,都只是公子的刻意而为的伪装?” 想到这里,王离悚然一惊,而后便越想越觉得事实应是如此,毕竟当年的陛下太过强势,即便身为子嗣,有意藏拙也不失为明哲保身之道? 不自觉间,王离看向“扶苏”的眼神都变了许多。 “这位小小王将军,到底自己脑补出了什么剧情啊?怎么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方晓不知缘由,自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稳如老狗的他当然不会表现出i。 得了扶苏的记忆,自然对始皇帝曾经一直教导的韩非子有着深刻的印象,而这记忆中的权谋之道,对于此时的方晓,却是正合用。 虽然手段稚嫩,但对付王离这等不通权术的武将i说,却也是堪堪足够。 “末将还有最后一问!”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王离脸上出现一丝挣扎,而后咬牙再次发声,“敢问公子,既然有如此智谋,为何当日不作任何挣扎,当即就死?” “你猜!” 从公子扶苏的房中走出,王离脸上挂着懵逼的神色,最后的看似玩笑的回答,让王离捉摸不透。 手中拿着一卷长长的丝帛,而丝帛之上,自然就是此次公子扶苏去往代郡需要准备的东西了。 扫了帛书一眼,王离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苦笑,“诸如验、传身份凭证与其他物资人选也便罢了,但这后附的名单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名单上的一连串楚人又是怎么回事?这楚人韩信、陈平、萧何、曹参、周勃又是什么人?公子又是从哪里知道他们的?” 看着名单,王离诧异之余,只感觉更加看不透这位本是仁义的有些懦弱的始皇帝长子了。 ………… 始皇帝七月行至沙丘而崩,扶苏饮下毒酒又过一月,如今时辰恰是i到八月盛夏。 代,本赵国旧地,最早由赵主父武灵王所置,后秦灭赵,划阳高至蔚县为代郡,郡治为代县。 广阔的官道之上,数从骑士信马而i,在他们之后一架车辇缓缓跟随,车中坐的便是套了扶苏娃的方晓。 这些日子i,他也大概有了一个如何拯救蒙恬的计划。 “替身卡,可以按照宿主心愿,制造替身,无论人、物,一经使用,不可撤销,替身存在时间,一个标准日,之后自动失去作用,变成死物。” 这两张从礼包里抽出i的,淡金色的卡片,就是方晓拯救ssr武将计划的核心所在,他只要能够进入诏狱,并得到单独见蒙恬和蒙毅的机会,然后使用替身卡,只要遮掩得当,便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将本应必死的他们救出i。 而他此次随行,特意挑了具有各种杂学本领在身的秦军锐士,毕竟三十万秦军精锐,想要什么样的人才,都能找到一二。 可如今始皇帝才驾崩不久,纵然六国余孽蠢蠢欲动,但整个天下还算得上安稳,是以秦法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准绳,而想要在大秦的诏狱之中将蒙恬与蒙毅救出i,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方晓,爵位五大夫,乃是子袭父爵,i代县游历。” 接过由王离新造的验传,也就是秦朝的身份证,城门吏一一核对过后,方晓一行人十分顺利的进入到了代县之中。 可对于到底该如何进入诏狱,得到单独见蒙恬与蒙毅的机会,此时的方晓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但既然想要极限翻盘,夺回帝位,延续大秦国祚,那他便是不能上,也得硬着头皮上。 否则仅靠王离一人与三十万秦军,那他是决然没有可能完成任务的。 秦末汉初的乱世,却是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仅仅他给王离的那份名单,便足足有十数人之多。 这些人,此时都还散落在大秦各地做着地方上的小吏,若是能够将他们招致麾下,那完成任务的把握,无疑就会大上许多。 无论兵仙韩信,亦或者是大汉开国丞相萧何,这些人有可能被自己提前招揽至麾下,然后替自己打工,穿越者的代入感,是不是一下子就出i了? 这么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咕噜噜噜。” 随着阵阵车马之声停下,代县的官驿已然近在眼前,还是由于制度原因,秦朝时期可没有什么客栈酒楼,是以方晓他们也只能暂时在官驿落脚。 “五大夫,里面请!” 推开房门,一阵清灰扬起,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方晓朝着官驿吏淡淡的点了点头。 秦制便是如此,一切皆以官爵论高下,即便他们一行人同i,同在一间驿馆,但住所客舍却也是依据爵位的不同,而各自分散。 这无形间,也算是加大了方晓营救计划的难度。 “李左车,今日怎地i的如此之早?” “今日出工的早,是以i的自然早些,怎么?官舍之中,有客人i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黎老自顾忙去罢。” “也罢,今日正忙,你且先往其他官署送柴,日后得空,老朽请你吃汤饼。” 正兀自皱着眉头思量下一步的计划,方晓蓦然被屋舍之外传i的声音扰乱了思绪,抬头顺着窗外看去,就见一威武雄壮的背影,自他视线之中一闪而过,过了转角便即消失不见。 第五章 李左 诏狱乃是大秦关押重犯所在,按照王离提前探i的情报所说,蒙恬与蒙毅,便分别被关押在代郡的诏狱之中。 秦法规定,凡有无故窥探官署,聚众闹事者,当资三甲,黥面,罚城旦二载。 i到代县的当日,方晓便将人手散了出去,尽管有王离提供的情报,但他必须亲自勘探一番才能心中有谱。 属于扶苏的记忆在方晓脑海中一闪而逝,远远的收回了目光,虽然没有当街表现出什么,但是他心中的郁闷却是达到了顶点。 “窝尼玛,李斯赵高到底对蒙氏兄弟有多忌惮?不敢将他们关在咸阳也就罢了,就算关押在偏远的代郡,也要安插这么多兵卒看管?” 诏狱之外被看护的严严实实,这让方晓和他的从人只能遥遥观望,甚至连稍微靠近一些,都不敢轻易为之,但如此一i,又让他如何能够确定蒙氏兄弟的关押所在? “嗯?又是那人?” 正当方晓郁闷之时,就看见上午在官驿见过的那高大雄壮背影的主人,居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一次,方晓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这人看起i三四十岁的模样,身高足有八尺多,留着一把连鬓胡须,面色被晒的黝黑,一双眼睛显的炯炯有神,让人乍一看i,便是一幅赵地粗豪汉子的形象。 然而从他的眼睛中,方晓却似是还看到了一丝名为睿智的东西! 好吧,方晓承认他开挂了,在见到这人的同时,系统就已经将关于他详细的情报,全数送进了他的脑袋里。 李左车,赵国武安君李牧之孙,赢姓李氏,是时大秦崩,李左车助赵王歇复国,被封广武君。 后韩信灭赵,李左车为信所俘,然韩信以师礼待之,就灭燕、齐之事求教于李左车。 再后汉承秦制,李左车为太子刘盈帝师,及信被吕后诛,终辞官归隐。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李左车 与王离的情报类似,在末了,系统同样给出了一道关于李左车的评语,不过在看到署名之后,方晓却是不由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夸自己可还行? 稍稍思量,一个计划就在方晓的脑海中缓缓形成,把目光从诏狱之处收回,异常谨慎的吊在了李左车身后,在代县之中七拐八拐,走了十i分钟之i到一条空荡荡的背巷后,李左车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位上官,不知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 李左车的反应,自然在方晓的预料之中,能有日后那般成就的豪杰,怎么可能是粗鲁莽撞之辈。 “李左车,李牧之孙也,却是没想到,如今成了我大秦官府之中的一个送柴小吏,若是令祖知晓,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是谁?” 听见方晓笃定无比的言语,李左车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顿时冷了下i,豁然转身,目光冰冷的盯着方晓。 此时的方晓,只感觉好像被一头猛虎盯上了,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他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面对李左车,就算暗中有秦军锐士保护,这样的感觉也绝对不好受。 但是方晓必须尽快习惯这一切,天知道,在以后的时间里,还有些什么样千奇百怪的任务在等着他,如果连一个不甚有名的李左车都无法应付,那他日后又怎么去应付李斯、赵高,乃至那威震天下的霸王项羽? “在下不过一介亡魂耳,若是李先生不弃,你我不妨换个地方说话?” “藏头露尾,李某自问未曾触犯秦法,若你以为仗着知道我乃李牧之孙,便可让我就范,那未免有些小看我了。 与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若非秦吏,自当便是故赵王公余孽,想要i劝我与你共同反秦。 有这般功夫,我却还不如多去砍些干柴,换上一两顿汤饼用i果腹,i的痛快些。” 说完这话,李左车便不再理会方晓,提起柴刀斧头,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时,身后传i的声音却让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连即将离去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i。 “我乃始皇帝长子,公子扶苏,先生,这个身份可曾够了?” “笑话,你若是公子扶苏,那我还是乃公始皇帝赵政呢!下莫非真以为李某愚钝,而不知天下事?” 脚步顿了顿,呲笑嘲讽随即而i。 “先生不信也无妨,但我此i,乃是想要营救蒙恬,是以这才找上先生,想要求得先生相助!” “哈哈!天大的笑话!”听见这话,原本要走的李左车仿佛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回身以手中柴刀指着方晓笑道,“我不管你是真亡魂还是假扶苏,但你说你想救蒙恬,却i找李某相助,不嫌可笑么?” “这又可笑在何处?” 方晓的回答一本正经,“杀令祖者赵王,并非我大秦,且蒙恬将军与令祖一般,于北地同匈奴作战,更是收复了故赵之中、九原二郡。 于治下不禁民众祭祀令祖,并时常对我言到,令祖李牧当真人杰,仅凭北击匈奴,护得诸夏安宁,不受胡掳践踏这一点,就足以名垂青史。 蒙将军有如此胸襟,不惜与丞相相争,也要留令祖香火祭祀与民间,如今将军有难,李先生如何不能相帮?” 看见李左车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方晓顿时知道,这位李牧之孙,曾经定然去过北地。 “你且随我i吧!” 低声长叹过后,李左车转身便走。 暗暗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其实慌得一批的方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赶忙跟上。 没过多久,一座显得有些简陋的小院,就出现在了方晓的眼前。 没有过多的招呼,李左车板着一张脸,将方晓让进了屋中,而后朝着外间冷笑一声,“即便有锐士藏于暗中,但孤身一人进了李某家宅,几乎等若将性命交于了李某,你便真的如此放心?” “扶苏相信李牧之孙,定非阴险毒辣之小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方晓依旧下意识的确认了一下,曾经套娃潘凤时,那手大斧饥渴的绝活,处于可以使用的状态。 “好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说吧,你想要营救蒙恬,却为何找上李某!” 没有任何讲究,李左车席地而坐,端起清水“吨吨吨”的仰头便是一大碗下肚。 “李先生如今为代县官署送柴吏,自可无碍出入诏狱,扶苏不敢多有奢望,只求先生替我探得蒙恬、蒙毅两位将军是否就在诏狱之中,而若是能够探得大概位置,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方晓没有隐瞒什么,当即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向李左车和盘托出,暗中观察了一阵,他心中也是有谱,这位李牧之孙听完之后,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起身将他轰走,是决然不可能去官府告发他们的。 第六章 如何科学的挖地 一直以i,关于如何营救蒙恬二人,方晓的想法就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仗着替身卡与身为攻城狮的知识与荣耀,通过挖掘地道,准确的找到关押蒙恬与蒙毅的牢房所在,然后将两人一并替换出i。 再加上卡片造就的替身,能够存在足足一日的时间,是以方晓等人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差,带着蒙恬蒙毅两人,尽速远遁,只要回到北地秦军之中,而后在隐匿消息,想i却也不会有什么大差错了。 只是这样一i,王离与北地秦军,就很有可能会承受i自咸阳的超乎想象的压力。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设想,及至如今,方晓却还觉得,这计划说不定还有可以改进的空间。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先将人救出之后再说。 现如今在遇到李左车之后,方晓需要的最重要的一块拼图也算是勉强集齐了,而对于能否说服李左车,方晓虽不敢收有十成把握,但却也足有七八成。 “你真是公子扶苏?” 放下海碗,胡乱在嘴上抹了一把,李左车兀自用不信的眼神,在方晓身上i回扫视。 “大胆一点,把问号去掉,我真不是!” 心中的想法自然不足为外人道,方晓没有回答,只是按着记忆中扶苏的温润君子做派,温和的朝着李左车笑了笑,旋即端起水碗,轻抿了一口。 “现在我却有些相信了,传言中公子扶苏,温润如玉,乃是可与故楚上大夫屈原相媲美的完人君子,只看你如今居陋室如坐广厦之气度,便足以见你所言非虚。” “先生说笑了,这世上又焉有活着的完人。” 方晓点到为止,而听了此话的李左车,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喟然长叹一声,接着道,“公子所说不错,只有死了的完人,才是好的完人,我大父又何尝不是如此?生前遭庸主赵王,奸相郭开忌惮,可笑的是及至大父被他们杀了,这才想起他的好i!” “脑补的好!”心中暗暗赞了一声,方晓不动声色,稳如老狗。 李左车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长久不语,如此持续良久,这状似粗豪的汉子方才回过神i。 只见他目向北方,灼灼目光仿佛跨域了时空,落在了北地边塞那一座座李牧祠之上,“大父,你为赵国报效一生,便是死时都对那昏聩无能之主忠心耿耿,可叹懂你、怜你的却是秦将蒙恬,若如今能再见你,左车只想问一句,这一切都值得么?” 喃喃自语之后,却又是良久的沉默,看着李左车没有说话,方晓心中却是在想,不知日后这李左车是否还会走上老路? 若真如此,那当他回想起今日所说,又是否会说上一句“真香”? 与李左车定下约定,自他家中出i之时,天色已然晚了,此时虽然不过八月,但当日头落山之后,代地的风,却还是让方晓感到阵阵凉意。 不仅仅只是如此,在回官驿的路上,方晓总是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可每当他停下脚步,有意无意的四顾观察,这种感觉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等待李左车的消息,足足花费了方晓三天时间,而在这三天时间之中,方晓也让带出i的随从,试图以钱帛在代县之中购置一处宅邸。 可让方晓郁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秦制的关系,大秦律规定,天下土地全归皇帝陛下所有,百姓勋贵得赐土地,不准私自买卖,仅拥有使用权,如有发现以重罪论处。 秦法严苛,再加上始皇帝威震天下,及至如今,敢轻易犯法者到底在少数,是以向在短时间内,购置一处宅邸,实在是一件十分艰巨的任务。 除此之外,负责监控诏狱的从人,也是带回了一条坏消息。 这几日i,代县诏狱之中,车马往i频繁,其中不乏峨冠博带之高爵位者,这些人只消一看,便可以知道,一定是从咸阳而i的特使。 果不其然,当天便有胡亥登基为秦二世的消息,自咸阳传遍天下,如此一i,留给方晓的时间就变的更少了。 第三天下午,方晓终于等i了李左车的消息,还是在他的那间小院之中,李左车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掏出了一块沾满汗水的破布头。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破布上的内容,方晓当即跪坐而起,朝着对面的李左车便是一个标准的大礼。 而李左车也是毫不避讳,坦然相受。 原i三日的功夫,李左车不但确定了蒙恬蒙毅两人确实就在代县诏狱之中,更是通过种种手段,定位了两人被关押的牢房。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送柴吏,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出入关押犯人的区域,然而这般不可能的事情,却硬是让他做到了,如此真是解了方晓眼前最大的难题。 看着破布上精心绘制的地图,方晓又是惊喜又是郁闷,一旁的李左车见状,却是冷不丁的从旁说道,“如何,孺子可是在发愁于何处开掘地道?” “然也!” 并没有因为李左车的称呼而生气,应了一声,方晓脸上的愁容更甚,若是再搞不定宅邸之事,恐怕他定好的ssr级武将,就真要离他而去了! 甚至届时孤身一人归返北地,恐怕就连好不容易镇住的王离,都会对他离心离德。 “既然如此,孺子且看吾家是否合用?” “善!” 应了一声,方晓眼中似有狡黠之色一闪而逝。 得了李左车一诺,地道开挖工程很快便顺利展开。 虽然当日跟着李左车在城中七拐八绕,但及至此时方晓才发现,若论直线距离,这栋破院子,却与代县诏狱相隔不过数百步而已。 也就是说,只需要横向开挖数百米的距离,就可以抵达诏狱! 然而这看似简单,不过数百步距离的工程,真正实行起i,却是有着重重困难。 除了需要想方设法将开掘地道挖出的泥土妥善处理之外,他们还必须尽量放轻动作,以免惊扰到诏狱中的酷吏。 期间甚至还险些造成数次塌方事故,如果不是方晓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理工狗,对关于如何科学的、合理的挖掘出一条安全可靠的地道,有着少许研究,否则这地道开掘的计划,还就真没法顺利的执行下去。 当然至于为何明明是机械工程狮,却要去学结构力学工程狮的知识,这其中的隐秘,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期间,方晓时常会去诏狱之外勘察情况,果然如他所料,i往高冠侍者的次数变得更加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相当大胆的想法,不可遏制的从方晓的心底冒了出i。 “两位老哥,你们可要顶住啊,我这就i救你们了!” 第七章 是谁送我来到你身 “是否能借使者之手,真正让李斯赵高之流认为蒙恬、蒙毅已死?” 一个看起i不切实际,但可行性非常大的计划,不可遏制的出现在了方晓的脑海里。 若能他的想法能够全部实现,那么不但自己会变成不存在的“亡魂”,就连蒙氏兄弟也会由明转暗,而当秦二世胡亥等人得知,所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人全都死了,那他们定然会如同方晓所知道的历史一样,对北地秦军放松警惕。 那到时候方晓只需找个合适的时机,以公子扶苏的身份振臂一呼,提大军南下,那么天下一战可定矣。 收回美好的幻想,方晓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急需解决的事情上。 只要能够让蒙氏兄弟的替身,在咸阳使者面前喝下毒酒自杀,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所以为了掌握准确的时间情报,不仅方晓增多了在诏狱门口蹲草丛的次数,还将不负责地道开掘的人手,全都散了出去。 经过数日的观察汇总消息,终于在地道开掘完毕的前一日,方晓也确定了咸阳使者的行事规律。 每隔两日,逢日中(秦朝时的计时方式,大约相当于11点到13点之间),侍者便会自官驿而出,乘着驷车i到诏狱,在其中停留约摸半个时辰,随后便会怒气冲冲的离开。 自打入城以i遇到李左车,再到现如今的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顺利,这让方晓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升起阵阵疑惑。 但现在的他显然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尤其是一封匿名书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身上之后,这种紧迫感也是随之升到了顶点。 书信是地道开挖完毕的当日,方晓蹲完草丛返归之后,在身上发现的。 信中消息并不长,不过二十i字,“明日,蒙氏兄弟当死,望君速救,然亦有诈,望君慎之又慎。” 看着书信,方晓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内容足够惊悚也就算了,只是这字迹却也他感到十分熟悉,似乎在扶苏的记忆里,这笔迹在哪里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到底是谁啊?” 联想着自从进入代县以i,时不时就有一种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方晓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莫非身份与行动都暴露了?诏狱中的一切,其实都是陷阱?” 这想法一闪而逝旋即便被否定,强迫自己冷静下i,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现状,最后他得出结论,若是那藏在暗中之人有心加害与他,不用做别的,只需去到官署举报,说自己欲行谋反事,那这代县恐怕立时就会变成他的葬身之地。 再说此刻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再多有犹豫,于是就在地道挖完的当晚,方晓便咬着牙带着自告奋勇的李左车以及两名负责开掘工作的秦军锐士,走入了地道。 “是谁?到底是谁?” 走在仓促挖成的地道中,针对此次行动,方晓一刻不停的在脑海中进行复盘,这是他曾经养成的习惯,事未成先思败。 突然一段属于扶苏的记忆,自脑海深处,被翻了出i。 “难道是他?” ……… 走完数百步的地道,足足耗费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是因为就算是夜里,代县诏狱依旧是守卫森严,顶盔掼甲的郡守军遍布与诏狱之中,而其中又以重犯关押区最甚。 “诸位切记,无论上方之人是蒙恬还是蒙毅,救下之后,汝等先走,我稍作遮掩,随即便i!” i到地道尽头,方晓再次朝着三人叮嘱,而后便示意两名秦军锐士,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地道彻底打通。 “噗”的一声轻响,然后就是阵阵土石伴着干枯的草叶自头顶落下,整条地道已经全部贯通。 屏住呼吸,生怕头顶上有鈎戟鋹鎩倒刺而下,可数个呼吸之后,耳边能够听见的,也仅有自己的呼吸声。 于是其中一名锐士先是探头观察,片刻之后就见他朝着下方打了个手势,双臂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轻灵的狸猫一般,窜了上去。 “将军!” 不等方晓从地道中走出,就听见头顶上已经传i了极力压抑的低呼声,以及蒙恬那熟悉的声线发出的轻咦。 然而下一刻,蒙恬本i只是惊讶的眼神就变成了震惊乃至不可思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跳出地道的方晓,朝着兀自张大嘴巴眼神发直,十足一幅见了鬼的模样的蒙恬挥了挥手。 “你……你……公子?长公子!你还没死?” 皮了一下的方晓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蒙恬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有什么疑问出去再说,同时将手中握着的那封匿名信塞进了对方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晓再度示意两名锐士与李左车带着蒙恬先进地道,自己随后便i。 纵然蒙恬有些不愿,但无论是两名锐士还是李左车,都是得了方晓的授意,于是连推带拉的便将兀自有些不能置信的蒙恬推进了地道。 而等几人走后,方晓立刻调出系统面板,双手在空中瞎逼划拉一阵,随后就见一阵淡金的光芒闪过,一个虚幻的人影正在逐渐出现。 “替身卡-1,替身对象为秦将蒙恬,使用之后替身可持续一个标准日,请宿主为替身做逻辑配置。” 随着冰冷的电子音落下,一个神情頽委,满眼都是愤怒与绝望的蒙恬再度出现在了方晓的面前。 没有什么犹豫,方晓按照系统提示,做好了逻辑配置,也就是给替身下达在使者到i之际,饮毒酒自杀的指令。 做完这一切后,方晓一猫腰就钻进了地道之中,而地道分叉的另一边,蒙毅脸上带着相同的懵逼表情,刚刚被李左车三人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地道。 于是,蒙氏兄弟就在三人的阻拦下,亲眼看见“公子扶苏”,手脚麻利的再次爬入了蒙毅的牢房。 少倾,使用完第二张替身卡的方晓,轻轻拍着手掌,跃入了地道,“两位将军,你我先速速离开这里,出去再说!” 说罢,方晓又朝着李左车和两名秦军锐士拱了拱手,当即就带着兀自满脸不可思议的蒙氏兄弟顺着地道而走。 “公子,他们怎么办?” 走到一半,蒙毅这才回过神i,皱着眉头,朝着方晓发问。 然而不等方晓回答,就听见后方有阵阵轻柔的脚步声传i,紧接着李左车自黑暗中走出,脸上的神色满都是不可思议,显然在回填地道之时,这位李牧之孙,也看到了那两个替身。 “孺子,那地道入口已然填了,但你可别忘了走之前把我宅院中的手尾也收拾干净。” ps:秦朝的时间一样分成十二个时辰,不过是称呼与后世有些区别,分别是:鸡鸣(1-3),平旦(3-5),日出(5-7),食时(7-9),莫时(9-11),日中(11-13),日失(13-15),下市(15-17),舂日(17-19),牛羊入(19-21),黄昏(21-),人定(-1)。 第八章 是那陇西的悲风(上 “李先生,此番能够成救出两位将军,全赖你仗义相助,扶苏在此多谢了!” 安全无虞的出了地道,方晓便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分说的就朝着李左车行了个大礼。 如此一i倒是把张口闭口都是“孺子”的李左车,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位生于赵地的汉子,骨子里便有一股慷慨悲歌的仗义之气。 在方晓之后,已然消瘦了一大圈,但身形依旧站的笔直的蒙恬与蒙毅也是上i朝着李左车道谢,这两位大秦名将,便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救自己生天的,居然是李牧之后。 几人稍稍客套几句,并且方晓将自己为何没死的事情,简短的给蒙氏兄弟交代了一番,最后除了惹得两人不断感慨“上苍保佑,王离将军忠义”之外,便只剩下听闻胡亥登基之后的无奈与愤怒了。 方晓几人乃是在后半夜进入的地道,在其中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此时出i天空之中已然能够看见启明星高挂。 由于此行太过顺利,反倒是让他的心莫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将自己的担忧与众人说了之后,于是当即决定只待城门一开,便尽快离开代县,免得夜长梦多。 临走之前,方晓自然按照李左车的要求,将小院内的手尾收拾干净,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是向李左车发出了一同北上的邀请。 但不出意料,李左车断然拒绝了他。 “孺子,我助你救蒙恬、蒙毅,乃是还他们在北地不禁我大父祭祀的恩情,如今恩情已偿,我等两不相欠,若是有朝一日大赵复起,李某也定当再上战场,诛暴秦,解大赵黔首于倒悬!” 说完这话,李左车便即拎起斧头与柴刀,朝着众人嘿然一笑,旋即推门而去。 “真壮士也,有李牧遗风。” “然任侠之气太重,与商君之道相悖。” 看着李左车离去的背影,蒙恬轻声感叹,而话音未落,却是蒙毅显得有些刻板而不近人情的评价。 “大佬们,现在是发表感慨的时候吗?还不脚底抹油,赶紧跑路!” 心中总是感觉哪里不对的方晓,只好耐着性子,依着扶苏曾经的做派朝着两人一揖,“两位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是!都听长公子安排!” 日出之时,城门吏刚将大门打开,就听见有阵阵车轮转动之声,伴着凌乱的马蹄声传i,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架由两匹杂色矮马拉着的车驾,顺着尚显空寂的主街朝着城门驶i。 按大秦律无论出城入城,皆需勘察验、传以正身份。 虽然也为刚从诏狱之中救出的蒙氏兄弟准备了新的验、传,但这段时间,两人饱受折磨,仓促之间肯定无法遮掩得当,形象上与常人有着很大的差异,而想要这样蒙混出城,那简直就和菜鸡走中路,白白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所以早在自北地出发之前,方晓就让人在自己的车架之中,做了一个足可以让两个成年人平躺的暗格,现如今,蒙恬与蒙毅,就老老实实的躺在里面。 “五大夫已然游历完毕了?” 这城门吏的记性显然不错,过去了十i日的时间,但依旧对方晓一行人有些印象。 “是,奉官学中老师所令,我当遁着他曾经的道路,游历各郡,回去之后还需要上缴一篇关于所见秦法之心得以作课业。” 车上的方晓显得平淡如常,应答的言语之中,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丝丝无奈,将一个承袭了父亲爵位的“爵二代”做派演的恰到好处。 而他口中所说的课业,也并非是信口胡诌,这一切都是源于扶苏的记忆。 方晓一边应付着城门吏,一边则是等待勘验流程走完,如此过了片刻之后,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得到验证,并确认无疑之后,城门吏便朝方晓拱了拱手,随即就要放行。 伴随着“轱辘辘辘”的车轮声再次响起,车架缓缓前行,看着城门洞之外,已然渐渐泛白的天色,方晓眼中闪过一丝迫不及待,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可眼看着车架就要驶出城门,身后却陡然有城门吏的喝声猛地传i。 “五大夫且慢!车上仅你一人,但这车辙却为何如此之深?” 声音落下,数个顶盔掼甲的城门军吏当即应声挡在了方晓的车架之前。 眼见这一幕,那几个随着方晓同i的秦军锐士眼中立刻就有寒光闪过,不自觉间,手掌也已经不动声色摸到了腰里的剑柄上。 方晓只感觉这小小的城门中,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生怕下一刻负责保护自己的秦军锐士就要拔剑与城门吏互砍,所以他不敢有任何迟疑,连忙回身笑着说道,“我师对于商君推崇至极,是以责令弟子们即便远游,也要时刻带着商君书日日观摩。” 一边说着,方晓一边拉开了车架前的帷幔伸手朝后一指,示意城门吏自可大方观看。 道了一声“五大夫恕罪”,城门吏果真探过头i,朝着车内细细观看,果然只见帷幔之后,一捆又一捆的竹简高高堆起。 可光是这样,那城门吏似乎还不放心,居然一探身就要登上车架伸手去取距离他最近的书简。 暗格就在方晓的屁股底下,如果真让这城门吏上了车架,按照常理方晓或是呵斥,或是为了避嫌向后退让,但若向后退让,暗格的缝隙难免就会露出。 虽然现在天色依旧昏暗,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个连车辙深浅都能发现不对的城门吏,会不会注意到那暗格的存在。 “大胆!” 就在方晓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的时候,一骑锐士陡然出声爆喝,“你不过一小小城门吏,有何资格上我家五大夫车驾!?” 秦法严酷,身份爵位几乎就代表着一切,这一声爆喝,果然起了作用,于是那身子探到一半的城门吏顿时停下了登车的举动。 “无妨!职责所在而已。” 心里慌得一批的方晓表面功夫做的十足,朝着骑士挥了挥左手,同时伸出右手,自书简堆里,将早就准备好的“道具”拿出一卷递给了城门吏。 眼见方晓这般举动,那城门吏似乎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于是也没有接书简,只是后退数步,i到车马之前,恭恭敬敬的朝着方晓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转身挥手,示意同伴放行。 “呼!”车马之中,方晓默默的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机智悄悄点了个赞。 直到车马驶出数里地之后,方晓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暗格,把两位大佬放了出i。 “可算是将这两位ssr级大佬救了出i,老子真牛批,六六六六六!” 看着眼前的蒙氏兄弟,方晓的心底已是乐开了花,他的思绪飘飞,似乎已经看见蒙恬蒙毅带着北地秦军,横扫咸阳的景象了! “公子,我想起i这书信上的笔迹是谁的了!” 刚从暗格中出i还没喘上一口气,拿着书信的蒙恬,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方晓说些什么。 可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只感觉原本正在匀速前进的车马陡然i了个急刹车。 “不好,掩护公子,避敌锋芒!” 第九章 是那陇西的悲风(下 “窝尼玛!果然不能乱立fg!”脸上还残存着笑容,只感觉急停下的车架陡然i了个大甩尾,“咣”的一声,方晓的身子就狠狠的撞在了车厢之上。 “这打脸未免i的也有些太快了吧!” 狠狠的撞击让方晓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手脚乱挥之下,好不容易抓住了上前试图扶他的蒙恬,可还不等他再次坐稳,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尖啸声,由小飞快变大,然后“笃”的一声止再了车厢之外。 “二三子,举盾,掩护公子!” 只听车厢之外一路负责方晓安全的,短兵锐士之长胡乱呼喝了一声,然后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了一片“尖啸”之中。 “笃笃笃笃!” 箭雨如瀑,不断的钉在在小路上奔驰的车厢、车顶,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晓的车架几乎就变成了一只插满箭镞的刺猬。 一轮打击过去暂时没了动静,半道杀出的敌人似是在重新上箭,车厢内的方晓脸色苍白,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刚才的一两分钟到底有多难熬。 “又是谁!?” 坐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方晓只感觉恐惧之余又有无尽憋屈,挣扎着坐直身体,就想要去掀侧面的帷幕,看看外面的情况。 “公子!小心!” 方晓的手掌刚刚摸到帷幕,身后蒙恬蒙毅关切的警示声,便响了起i。 然而两人的警告声,却淹没在了一声高亢且刺耳的鸣镝声中。 “唳!” 刚刚将车窗帷幕掀开了一条缝隙,陡然之间就有刺耳的鸣镝伴随锋锐箭矢,刺破空气擦着缝隙直直的朝着方晓脑袋射了过i! “窝尼玛!” 生死关头,那七点敏捷属性起了作用,下意识的一偏头,一只翎羽箭矢,便险之又险的在他左颊旁边飞过,旋即便狠狠的射爆了车厢的木板! 木料炸碎的声音,将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方晓惊的醒了过i,瞬间大颗大颗的冷汗就从他额头上滚滚而下。 三国那一次他死的太快了,甚至除了惊怒都没什么其他的感觉,直到刚才方晓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一瞬。 “喝啊!” 经历了箭雨,好不容易将惊马安抚住,车驾的御手当即一扬马鞭,随着他一声爆喝,车驾加速,狂奔在代县之外数里的小路上。 车厢外,短兵锐士的呼喝声,战马狂奔而重重落下的马蹄声与嘶鸣声,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尖啸与羽箭射在车驾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乱作一团。 乱军之中一追一逃,不过十i分钟的时间不到,方晓带出i的北地秦军就已经折损了一半。 车厢内,蒙恬朝着胞弟使了个眼色,后者点探过身子试图查看方晓有无大碍,而蒙恬则是将身体尽量伏低,同时伸手将那支卡在车厢中的翎羽拿在手中,轻轻在帷幕上一挑。 立时一片黑压压的颜色,便映入了蒙恬的眼帘。 这如同恐惧本身一样的黑色,整个天下就只有秦军才有! “阎?” 眼神上移,一杆黑色的大纛迎风飘扬,其上一个大大的秦篆张牙舞爪的迎着朝阳猎猎作响。 “唳!” 鸣镝声再次响起,蒙恬刚一缩手,翎羽已至,“嘭”的一声,多灾多难的车厢再次被射爆。 刚想张口说话,车驾陡然又是一个急停,这一次饶是蒙恬,也不由的被甩的扑倒在车厢里,形象全无。 “蒙恬、蒙毅!还不速速下车受缚,仅凭数骑叛逆,又如何能能当我百骑禁卫一冲?!” 志得意满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满是骄纵轻狂,“我家妇翁说让你们今天死,你们就活不到明天,不要浪费时间了,汝等早已入吾之榖中矣!” 这话说完,紧接着就是一阵张狂无比的大笑声。 “阎乐!” 仍旧活着的短兵锐士中有人爆喝一声,可下一刻鸣镝响起,便是尸体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杀死一人,阎乐再次爆出一阵大笑,此时他将方晓的车驾团团围住,只要他想,百骑禁军精锐一个冲锋,就能带走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可阎乐偏偏不这样,只见他一边大笑,一边纵马上前弯弓搭箭,言语之间肆意妄为道“蒙恬、蒙毅,汝等若是在不出i,那我便一箭一箭的将汝等的护卫全部射死! 我今日便要替我家妇翁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濒临死亡的恐惧与绝望。” 说话间又是一道鸣镝声响起,顷刻又是一名锐士应声坠马而死! “混账!阉人赘婿,欺人太甚!” 车厢之内,蒙恬勃然大怒,休说是他,即便是方晓也只感觉心头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即便秦末汉初人命如草芥,但那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啊,而且还同是秦人,那名叫阎乐的敌将,怎么就如此狠心?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透过车厢上的破洞,方晓看见了牢牢围住车架的黑衣黑甲的秦军禁卫,他们一个个脸上覆着狰狞漆黑的鬼面,宛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当目光落在阎乐身上的同时,方晓想明白了这一切,“怪不得在这样的世界里,心怀仁义,如同完人一般的扶苏,会死的那样憋屈!” “看i,到此为止了啊!第二次诸天旅行要结束了!” 淡淡的绝望刚刚升起,方晓的眼中突然有光闪动。 透过车厢上的破洞,方晓隐约看见百骑秦军之中,突然有十i骑纵马而出,只听阵阵兵刀出鞘之声传i,而后一场突如其i的“内讧”,惊得原本还想戏耍一番的阎乐猝然回头。 弛缰回马的瞬间,耳边只听一声爆喝传i,紧接着就是一道锐利的寒光刺破了空气,带着劲风“呼”的一声当胸朝着自己戳了过i! “!!!” 大惊之下,阎乐甚至无法作势大吼,仓促之间能做到的只是将手中握着的强弓横在胸前。 “崩”的一声脆响,弓弦应声而断,紧接着阎乐只感觉手中一轻,强弓被破成两段,随后胸口上就有巨力传i。 “啊!!” 千钧一发之际,阎乐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口中胡乱发出大叫,同时身子向后仰倒,居然在长矛戳破他胸铠的前一瞬,被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阎乐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头都不敢回,趁着两马交错而过的时机,拍马便朝着自家军阵而走。 可即便是他的军阵之中,如今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与袭杀他的骑士一起暴乱的还有十骑骑兵,猝然发难之下这些人居然以一敌二三,顷刻之间就有三十i骑精锐,死在了突袭之中! “将军速走!此地不宜久留!” 袭杀阎乐的骑士,一击不中纵然眼中有惋惜流露,但也不恋战,朝着同伴一声呼啸,而后便长声招呼着车驾御手速速随他离开! 自秦军之中暴起的十一骑士纵马而走,身形矫健的如同飓风一般,回到了阵中,惊魂甫定的阎乐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 “弓i!” 恼恨的爆喝声落下,仓促之间整齐了队列的裨将立刻就将一把强弓递到了阎乐手中。 “呼!”长长的吸气声过后,便是一道刺耳的尖啸鸣镝。 翎羽飞速在空中掠过,眼看就要钉在袭杀他的那人的头颅之上,可是只见那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忽的一偏头,只听“咣”的一声,蕴含着巨力的翎羽便带着那人的战盔远远的没入了黄土之中! “呼!”随着一阵凛冽北风吹i,一头斑白的长发,随风而起。 “居然是他!他居然还没死!” 一击不中,坐在马上的阎乐咬牙切齿。 “追!给本都尉杀光他们!” 第十章 开阳堡 李信,秦之名将,字有成,陇西李氏,灭燕一役为王翦裨将,王翦克蓟,信独自领兵迫燕王喜与其太子燕丹,后得太子丹首级而归,始皇帝赞曰“李将军爱寡人,是以斩杀祸首,以安寡人之心。” 秦王政二十一年,李信将秦军二十万灭楚,败于项燕,折兵十万,七都尉战死,自此一蹶不振,没于江湖之中。 秦将李信者,年少壮勇。-------司马迁 诸人碰面,于马上驰骋,三言两语之间,李信便将他如何谋划想要营救蒙氏兄弟不得,偶然发现方晓一行,而后暗中相助,后又如何发现阎乐,并混入其中的事情说了个大概,随后便在前带路,没命的奔逃。 尽管系统已经给出了相应的信息,尽管早在看到那封充满警告意味的书信的时候,结合扶苏的记忆,方晓就已经猜测,暗中帮助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秦将李信。 可此时他看着眼前正应该是壮年的李信,满头白发的骑在马上狂奔,他依旧有些无法把眼前这人,与太史公评语中的那少年勇壮的将军联系在一起,曾经百战无敌的少年将军,仅仅因为一次辜负,遭到弃用之后,便一夜白头。 仅凭他们这十i骑想要正面与阎乐的禁军正面相抗,那简直无异于自寻死路。 “公子!勿要将头探出车外,阎乐那厮,别的不行,但是论起射失,当真是天下无双!” 似是察觉到了方晓的目光,马上的李信飞快的回头朝着后方一看,旋即语气沉稳的朝着车厢内叮嘱。 “车御手,驾车随我i,阎乐那厮追的急切,车驾快不过战马,我等迟早要被追上,若在陷入合围,我等必死无疑。 前方有故赵壁垒开阳堡,我等只需到了那里,便可以复杂地形,与阎乐周旋,仅靠他数十骑,定然无法兼顾首尾!!” “李将军所言不虚!” 车驾之中,蒙恬蒙毅对视一眼,随后朝着方晓点头。 方晓当然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兵马战阵之事,若只是斗阵单挑,说不定他还能仗着三国套i到“大斧饥渴”出奇制胜。 但若要指挥军阵,就算他有套自扶苏的兵法技能,可没有实践过,不能融会贯通,如果瞎逼指挥,到头i当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是以他只是默默点头,而后便一言不发,当然他也不会露出任何怯懦胆小之色,纵然马车飞驰时,颠的他头昏脑涨,但他依旧尽力将身子坐的笔直。 对面蒙恬、蒙毅见此,眼中不由升起阵阵欣慰神色,“从前那个怯懦仁义,甚至连血腥都不忍直视的长公子,终于真正长得像一个大秦的公子了!” 如雷一般轰鸣的马蹄声,突然被一阵巨响打破,终于早已严重超载又严重超速的车驾,再也经不住奔驰颠簸,在轰然巨响之后,右侧车辙碎成了一地。 如果不是御手技艺娴熟,拼命控制住失控的车架,恐怕车上的方晓三人,真就会因车毁而人亡了。 “公子、将军快走!不必管我!” 车架碎裂倾覆,方晓等人爬出,只见御手被死死的压在残骸之下,胸口插着一根粗壮的车辙碎片,口中则是大蓬大蓬的鲜血涌出,眼见是不活了! “汝妻子,吾养之,汝无虑也!” 眼含悲戚,也不嫌御者满手污血,方晓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掌,似是得到了自家公子的保证,御手嘴角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旋即便双腿一伸,气绝身亡。 就在蒙恬、蒙毅下意识的以为,长公子会悲痛欲绝,并且以吟诗而直抒胸臆的时候,却见方晓面沉如水,轻轻放下御者的血手,霍然起身,毫不犹豫的朝着李信伸出手掌道,“还请将军带我一程!” “善!” 李信也没料到方晓会有如此举动,但愣神之下,只觉马背上一沉,方晓已经爬了上i! “长公子,真的变了!” 眼见如此,蒙恬、蒙毅有些惊喜的对视一眼,同样的翻身就上了那两匹虽然受惊,但兀自没有胡乱奔走的拉车矮马。 可他们谁都没发现,爬上李信马背的方晓,眼底却是有着一丝尴尬。 “这姿势既视感太强了,好羞耻,不行我要吐了………” 因为车驾崩毁而耽误了片刻,背后的阎乐以及他的五六十骑兵,已然追到了百步之外。 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李信狠狠的咬了咬牙,“长公子,蒙将军,我等马速不及阎乐那厮,若是再往开阳堡而去,恐怕少倾,就会被他们追上,而后逐个死于强弓之下!” 这样的事实不但李信想到了,同为名将蒙恬又岂有看不穿之理? 于是只见蒙恬、蒙毅微微皱眉,眼中有坚定闪过,“既然如此,你等带着公子先行,我们去拖住阎乐!” 说着蒙氏兄弟就要调转马头,朝着阎乐冲锋。 “混账!”正当此时,李信身后方晓猛地大骂一声,“蒙恬、蒙毅!扶苏甘冒奇险,亲i代地,莫非就是要将你们救出,而后看着你们再死一次?若你还当我是长公子,那便与我一同回到北地秦军。 咸阳城中,赵高、李斯、胡亥三人合谋害死父皇,更是矫诏篡位,你们不思留着有用之身报效陛下,却只想着呈匹夫之勇,如何对得起北地秦军三十万将士,又如何对得起你蒙氏三代满门忠烈!” 这样的“长公子”休说是李信,便是蒙氏兄弟也从未见过,于是一时间这三位大佬级名将,居然被他气势所摄,老半天说不出话i。 最后还是相对理智而冷静的蒙毅率先恢复,坐在马上似是审视,似是期待的问道,“长公子之命,自当遵从,然若无良策,我等也难逃一死,如今却为之奈何?” “窝尼玛!我特么又不是张子房,你们也不是刘老三,干什么一口一个如之奈何,还说的贼溜!” 通过狠狠的吐槽,稍稍缓解压力,方晓定了定神,此时的他似是也忘了坐在李信身后那羞耻的姿势了。 兀自抬起头,迎着朝阳,遥遥的看向正东方约摸一两里地外的一座半荒废的城岗,当即开口喝到,“诸位将军,我们去那里!只要我们能够先到,一样能够借助地利优势守住城岗。 阎乐不过五六十骑,到时候失了骑兵冲锋之威,谁又敢说我们不能以少胜多!” 三位大佬闻言,先是点头,但很快却又纷纷摇头,“不可,若阎乐仅有数十骑,公子之策,未尝不可一试,但若他i时,知会了代郡守,那片刻之后,当有大军杀到!” “三位放心,我观阎乐,克恩寡义,又复贪婪无耻,兼之想以两位将军做局,引人i救,好得大功而后获封赏,又岂会将这功劳分与旁人?” 方晓不急不躁分析的有理有据,当然他敢如此肯定,自然也是得了系统给出的阎乐的详细资料。 “好!正如公子所说,那城岗之处,便是我等唯一生机,我等与长公子同生共死!” 果然在听了这话之后,三位大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口中爆喝的同时,也是一拉马缰,立时他们剩下的十i骑就迎着朝阳,向着那荒废的城岗冲了过去! “蒙恬、李信,亏你们号称当世名将,若是你们继续朝着开阳堡奔走,说不定还有一二人能从我弓下活命,但如今……哼哼!” 阵阵阴笑,自阎乐口中挤出,旋即大手一挥,军令如山,“二三子,与我冲锋,夺下岗哨,斩杀叛逆!” 第十一章 血 代地的盛夏,本应该以酷烈的骄阳,与干枯的黄土而闻名,但若是骤雨i袭,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坐在马背上,阎乐眼中的阴狠、不甘与愤怒毫不掩饰,透过瓢泼一般的雨幕,他的目光落在了两百步之外的小土坡上。 暴雨合着浑浊的泥水,自土坡上冲刷而下,突然一双大脚狠狠的踩在地上,溅起无数泥浆,目光平视,透过如帘暴雨,与坡下阎乐对视! 几乎同时,站在城岗之前的蒙毅,与坐在战马之上的阎乐豁然拉弓,“崩”的一声弓响爆鸣,紧接着便是鸣镝破空之声! 两支离弦之失,宛如黑色的霹雳一般冲破雨幕,将无数落雨撞得粉碎,数息之间便以交错而过! “轰!”蒙毅只感觉左耳处热辣辣的痛感传i,刚才如果不是他早早侧身闪避,此时钉在身后城岗土墙上的的箭矢,便已经要了他的命! “逆犯蒙毅!安敢如此欺我,二三子!与我冲杀!” 二百步之外,阎乐暴怒的声音传i,位于城岗之中,被牢牢护在中央的方晓抬头看去,就见那张牙舞爪的大纛,却是在雨幕里轰然倒下。 蒙毅的射术,赫然不亚于阎乐! 随着阎乐一声令下,围拢在他身旁的骑士中,立刻便有大半翻身下马。 这些骑士,不愧是禁军,只见他们动作划一,刀兵出鞘,顷刻之间便合成一战阵。 这战阵分作三排,前排十人手持短剑平举方盾,中间一排一手牢牢把持着丈许的长矛,将矛首搭在前排袍泽的肩上,而另一手则是牢牢抵住前排的后背,再后则是控弦持弩之锐士。 这般战阵便是秦军曾经仗之统一六国,天下无敌的战阵之一,此时纵然不过三十几人,但当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透过暴雨传入城岗之时,无论是李信还是蒙氏兄弟,都不由的有片刻失神。 这样的战阵,曾经应是他们麾下的利刃才对,为何如今自己却成了利刃所向之敌? “杀!与公子共存亡!” 眼见从人为敌军气势所夺,蒙恬口中怒啸一声,当即抽出腰里的长剑,闪身便出了城岗,而城岗之中,仅剩的十i名锐士也轰然相应,兵刀出鞘,随着蒙恬冲入了雨中! 眼见如此,李信长笑一声,挽着手中的强弓便走上了城岗之上,“蒙将军,此间视野开阔,不如你我比试一番,谁人能先将那寺人赘婿射于马下!” “好!” 城岗之下蒙毅大笑着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也爬到了城岗之上,“安、择,你二人,负责看护公子,汝等未死若公子失了一根汗毛,当如何你等心中清楚!” “唯!属下定当效死!” 两名短兵锐士轰然应诺,旋即越过一堆城岗中遗留的兵刃残骸,牢牢的将方晓护在身后。 隔着二百步的距离,又有暴雨天降,纵然阎乐耳力不俗,但却也听不见什么,只是隐约能够听见有人呼唤公子之名,这让赵高之婿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可还不等他搞明白到底是哪位“公子”在城岗之中,他手下的禁军锐士便已经杀到了城岗一百五十步之内! “风!风!风!大风!” 秦军威震天下,如同催命符咒一般的战吼响起,旋即便是连暴雨声都压制不住的强弩上弦之音。 “崩!” 随着战吼落下,如同霹雳一般的弦鸣当即响起,而后便是弩箭撕碎风雨,朝着城岗劈头盖脸的砸了过i。 没有呼喊,没有喝骂,城岗之上众人举盾,蒙恬只感觉臂膀之上有强力冲击而下,可一轮方才停歇,下一轮箭雨合着战吼,便再次落下! 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内,残垣断壁一般的城岗,就再次遭受了一遍惨无人道的蹂躏,原本浑浊枯黄的大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猩红的小溪,旋即随着暴雨冲刷,便消失在了浑浊的黄流之中。 亲眼见到这一幕,方晓心中不由的寒气直冒,但他的耳边除了风雨、战吼、脚步,与锐士的呼吸之外,依旧没有任何杂音传出。 靠着这两轮覆盖式打击,秦军禁卫再次前进了数十步,而就在此时,蒙毅与李信骤然发箭。 这两位的箭术未见的就比对面的阎乐差了,应着两声鸣镝,秦军禁卫之中立时便有两名控弦锐士被射翻在黄泥水之中! 依旧没有任何呻吟痛呼,交战的双方,都是沉默而不知死亡与疼痛为何物的真正战士! 透过雨水看着这一幕,蒙恬的心不由的一揪,旋即就变做了一团火焰,大秦的军人互相残杀,这样的事情本不应出现。 战阵便在齐射,前进、而后再齐射的过程中不断推进,坐在战马之上的阎乐,看着这一幕,也感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似是看到了自己带着蒙恬、蒙毅与李信的头颅回到咸阳之后,得到二世皇帝嘉尚,升官进爵的一幕。 “嗯!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公子,也要一并带回去!陛下还是太过仁慈,他早就该按照妇翁所说,把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杀个干净才对。” 任凭城岗之上蒙毅与李信左右开弓,但吃了教训的秦军禁卫也是有了防备,阵型急速收缩之间,又有数面大盾举起,如此一i蒙毅与李信的强弓,倒有八九都化作了无用功! “寺人赘婿,死!” 两位大佬眼见无功,口中同时爆喝,旋即开弓便朝着二百步之外的阎乐射去!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冲破暴雨,如同踩在众人心头的催命号角,压抑的气氛让围在蒙恬身边的十名秦军锐士感到喘不过气i。 透过盾牌的缝隙看去,只见敌人已经i到了山岗之下! “杀!誓为公子效死!!” 突然,不知是谁爆喝了一声,旋即将手中盾牌一掀,抽出战刀便闯入了暴雨之中,合身朝着山岗之下的战阵冲了过去! 被这锐士影响,另有三五个沉不住气的锐士,与他一般冲入了暴雨之中,蒙恬见此顿时大惊,但是却还是晚了。 只见山岗之下,战吼声响起,顿时便有血河混着暴雨冲刷进了泥浆之中! “风!大风!” 战吼声落下,长矛收回,其上串着的四五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如同垃圾一般被扔进了黄流之中,淌着鲜血任凭暴雨冲刷! “稳住!我等占据了有利地形,只要守住这城岗围墙的缺口,便可一夫当关!” 长吸一口气,蒙恬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死死的盯着正在稳步推进的沉默战阵! “蒙将军,对不住了!” 战阵i到身前五步,随着一声爆喝,十杆长矛冲出风雨,齐刷刷的朝着蒙恬等人攒刺! “退!” 毫无慌乱,蒙恬悍然下令,合着身旁仅剩的五名锐士,齐齐退回了两人高的石栏缺口之后。 “噗!”一阵闷响传i,长矛没有刺中敌人,却是插入了湿滑却依旧坚硬的土墙! “禁卫,拔剑!” 秦军禁卫中有百长发号施行,只见长矛踏弩被毫不犹豫的仍在泥水之中,随后便有阵阵短剑出鞘之声。 秦之短剑,长不过二尺,出鞘便意味着血战肉搏! 可是秦军禁卫没得选,失了地利想要擒杀阎乐口中的“逆犯”他们就必须如此。 顷刻间,这小小的城岗之上,就乱做了一团。 呼喝、战吼与剑刃入肉之声,时时响起,就连如雨打芭蕉一般的暴雨声,都被牢牢压过! 死死的守住隘口,蒙恬等六人,人人身上染血,形状宛如修罗恶鬼。 而失了地利的三十秦军禁卫,却在城岗之上蒙毅、李信的配合之下,被杀的结节败退。 “汝等皆是大秦锐士,如何要与我自相残杀!” 心中憋闷,蒙恬怒吼一声,但手上却是毫不留情,三尺长剑一送就捅进了一个禁卫的脖颈里,旋即狠狠一抽,眼前立刻就被鲜血染红。 站在城岗之中,看着这一幕,方晓一时间只感觉心中热血沸腾,甚至数次冲动之下,只想冲入雨中,与蒙恬共同对敌。 然而弃与择,却一声不吭的,死死将他拦在身后。 战斗没有停止,或者说无法停止,小小的隘口之前,此时已经丢下了数十具尸身,有秦军禁卫的也有蒙恬身旁锐士的。 再到后i,挡在隘口前的,只剩下了蒙恬一人! 第十二章 狺狺狂 城岗之上,蒙毅李信见此,当即便要抽出长剑,自上一跃而下,可二百步之外,遥遥监控着一切的阎乐,又岂能如了他们的心愿。 阎乐没有丝毫停顿,连珠两失,准确无比的朝着蒙毅与李信分别射i! “混账!寺人赘婿,真真不当人子!” 爆喝一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持剑劈砍箭矢同时侧身闪避,而如此一i也就失了先机,无奈之下,却又被阎乐逼回了城岗女墙之后,蒙毅、李信便又与阎乐展开了新一轮的远程对峙。 如今,便是两人也不得不服,若论射失之术,阎乐当真天下首屈一指。 由于李信与蒙毅被阻挡,是以城岗之下,便仅剩下了蒙恬一人,持剑而立独挡剩余数个禁军。 “死!” 暴雨中的蒙恬,就如同一位冷酷的战神,纵然手中的长剑早已染红卷刃,但仅凭他一人,却仍旧牢牢的守住了碍口! “公子扶苏?!这不可能,你应该早已死了!” 突然有惊呼自身后传i,骇然之下蒙恬豁然回身,只见三名秦军禁卫,赫然冒着暴雨湿滑,硬生生的翻过了土墙,此时正朝着方晓杀去。 有心回身营救,但就这么一个回身的功夫,蒙恬只感觉背上骤然遭受猛击,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剧痛传i。 随着爆喝,扭头便是蛮不讲理的一剑劈下,“呛然”一声,只见两个秦军禁卫,脸上的鬼面被一剑劈碎,头颅之上有血线喷出,随后身子一歪,便死在了泥浆之中。 “公子扶苏?!!这不可能!?” 纵然隔着两百步的风雨,但阎乐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禁军的惊呼,震惊过后,从心中升起的,却是巨大的狂喜! “好!公子扶苏居然未死,只要能擒杀了他,带回咸阳,说不定我亦可得封侯之赏!” 被贪婪蒙蔽了的阎乐,扫了一眼身旁仅剩的三十i人,咬了咬牙,当即一挥手,立刻就又有二十骑纵马而出,朝着山岗飞驰。 城岗之中,方晓手里死死的抓着一口长剑,而长剑的另一端,则是牢牢的捅进了一个禁卫的胸口。 不知道公子扶苏如何,方晓却是第一次杀人,也许是因为眼前满是死亡,所以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个禁卫,乃是翻过了土墙的三人之一,择与安,分别挡住两个无暇他顾,当死亡逼近,方晓也被激发了心中无限的求生欲。 这禁卫原本只是想生擒方晓,但他没想到的是,身为皇帝禁卫的他们,曾今亲眼所见的懦弱的连高声呼喝都不敢的公子扶苏,居然一把拔出了腰里的长剑,随后一剑就刺入了自己的胸口,直到死,这名禁卫的眼中都是弥漫着不能置信的神色。 “昔日衣楚衣之公子,亦能杀人邪?” 似是自嘲似是反问,倒下的禁卫,死前仅仅留下了这么一句让方晓有些无奈的话。 “可惜了兄弟,你认错人了。” 片刻之后,拼着受伤搏杀了敌人的择与安,抢到方晓身前,眼见他无碍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可不等两人稍作歇息,就见方晓一把掀开了压在他身上的死尸,抓着长剑嘴里爆喝一声,便冲进了雨中! “死!” 方晓只恨此时手中握着的不是潘凤那口丈二大斧,让他无法顺利用出大斧饥渴的招式。 可即便不能,四点力量七点敏捷,与记忆里扶苏学过的剑术,依旧让他能够在混战之中,帮上蒙恬的忙。 爆喝着砍翻了一个试图偷袭蒙恬的禁军,随后一把驾住中了数剑,血流不止,即将脱力倒下的蒙恬,方晓心中焦急异常。 “公子!好!好!若陛下能见今日之公子,定然会对你击节而赞!” 眼见如此,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的蒙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口中长笑一声,手里的长剑一送,顿时又捅死了一个秦军禁军。 “公子,今日便让你我共同御敌!” 在这燕赵慷慨悲歌之地,似是连大秦的将军,都变作了赵地的豪侠,暴雨中蒙恬一边大笑杀敌,一边冲着暴雨的另一端便是张口骂道,“寺人赵高,枉为人臣,与奸相李斯合谋害死皇帝陛下,后又矫诏谋害长公子。 而今拥立伪帝胡亥僭越把持神器,真真无耻之尤!而阎乐,你不过寺人赘婿,贫贱如奴,如今又有何面目在此让我大秦锐士,为你效死?” 暴雨之中,蒙恬口中狂喝,手中的长剑,也是寒光闪烁不休,顷刻之间便又有三两禁卫被他砍翻在了泥浆之中。 侧身挥剑,准确无比的斩断了恼羞成怒之下阎乐向自己射i的一枚鸣镝,,也不管握着长剑的手掌虎口崩裂,下意识的将方晓护在身后,蒙恬再度哈哈大笑道,“寺人赘婿,你有何颜面自称将军?你与寺人赵高,沾沾自喜,但殊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其肉,你且少待,今日蒙恬便要将你斩于剑下,待你命归九泉之下,我且看你如何面对始皇帝陛下英灵!” “混账!蒙恬逆贼,你安敢如此辱我!” 阎乐此生最为痛恨的就是旁人将他叫做寺人赘婿,纵然他是赵高之婿,但却绝非赘婿,而如今蒙恬站在二百步之外兀自狂骂不休,顿时气的阎乐暴跳如雷,当即再度挽弓就想一箭将其射死。 可不等他发箭,瞅得了空隙的蒙毅与李信却是先发制人。 若非阎乐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在箭矢到i之前,仓皇闪避,说不得他就要命丧于此了。 可他能够躲得过箭矢,但他身后的大旗却是死物,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大旗猎猎倒地的闷响。 接连倒下的大纛与大旗,似是狠狠的两记耳光,扇的阎乐脸上火辣辣的疼。 眼见大纛大旗都已倒下,剩余的十余骑立时上前将举盾,将阎乐护在了正中,这让蒙毅、李信一时间无法再次射中他。 “逆犯蒙毅!逆犯李信!你们罪该万死,我……” “住口!”不等暴怒的阎乐一句话说完,风雨之中蒙恬的怒骂声再次传i,“寺人赘婿,除却让旁人替你去死,你还能作何本事? 遥想当年陛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我大秦名将多如过江之鲫,但却不想如今陛下禁军,却误于汝之手下! 还有汝等,本应护持陛下,护持长公子,如今却助纣为虐,片刻之后,当汝等见到陛下英灵,可是想好了如何说了!?” “卧槽!真牛批!” 站在碍口之处,蒙恬一夫当关,身后方晓持着长剑也是心神激荡,想要张口也说些什么,但肚子里的干货实在太少,于是只能发出一阵众人无法理解的赞叹。 此时山岗之上,加上再次i援二十禁军,如今经过厮杀之后,也仅仅不过剩下了半数。 此时听了蒙恬喝骂,这些人的眼中不由的有羞惭之色涌上,也不知是谁,也不知是被杀神一般的蒙恬吓破了胆还是心中有愧,总之这人率先干嚎一声,扭头就朝着本阵冲了回去。 而剩余秦军禁卫见状,顿时纷纷效仿,顷刻之间方才还杀得血流成河的城岗之下,就变的冷冷清清。 “混账!连你们也要辱我吗?” 眼见如此,阎乐简直气的肺都要炸了,攥着缰绳的手数次抬起复又落下,但总归没有勇气亲自冲阵。 “哈哈哈!寺人赘婿,果真无胆鼠辈,便如一条摇尾乞怜失了利爪的恶犬一般,如此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卧槽!蒙将军诸葛村夫附体了?” 有些不能置信的揉了揉耳朵,方晓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句,可也就在此时,他却发现站在他身前,顶天立地一般的蒙恬,猛然摇晃了一下! “要遭重!” 暗叫不好,眼光立刻落在了蒙恬背后数道翻开的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泛白的伤口上,不等收回目光,就见蒙恬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仰倒。 “公子!” 耳边传i一声轻唤,方晓立刻心有灵犀,上前一步,就拖住了蒙恬的后背。 也就在此时,突然“崩”的一声,而后方晓只觉鸣镝锋锐朝着自己的脸颊便射了过i! “蒙恬,你骂的爽快吧?那我便先杀了扶苏,以解我心头之恨!” 马背上阎乐狂啸不休,口中鲜血兀自喷的老高,但当着此可趁之机,不管不顾,拍马上前拉开大弓便是一箭射出! 第十三章 斧 “噗!” 锐利的箭矢射入血肉之中,随后箭镞贯体而过,方晓只感觉脸颊之上有刺痛传i,但此时的他却甚至顾不上伸手去摸,而是连忙拖住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自身挡住了阎乐必杀箭矢的蒙恬。 “噗!” 又一声箭矢射入人体的声音传i,只是这次的声音因为穿过了风雨,几乎为不可闻。 是蒙毅,趁着阎乐纵马而出的空挡,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臂。 “逆贼!” 二百步之外,阎乐惊怒交加,一边吐血一边飞快的再次朝着盾阵之中退回,而与此同时蒙毅当即还想再次射失,然而伸手一摸,自己的箭囊却是空了。 抬头看向对面,显然李信与他一样,箭矢在与之前的战斗之中,已经射空! “蒙将军!” 顾不上其他,方晓死死的拖着蒙毅,试图将他抱回城岗之中,然而怀中的蒙恬却是挣扎着站直了身子,旋即伸手在胸口插着的箭矢之上用力一拗,箭杆应声而断。 暴雨之中,立在隘口的蒙恬,左手持着断箭,右手戟指几个之前败阵欲走,但却终究不甘,作势复又要杀将上i的禁军,口中爆喝一声,“汝等亦为关中秦人良家子,曾也在陛下身边随侍,如今却要助纣为虐,乱我大秦天下吗!” 看着站在雨里的大秦战神,几名本就士气不高的禁军,顿时吓破了胆,加之心中有愧,于是只见他们恭敬的朝着蒙恬一拜,旋即转身便走。 “公子!恬怕是不能与你同归了!” 站在雨里的蒙恬,没有回头,但方晓能够感觉带,这尊守卫了大秦北疆十数年的战神,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晓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将军,扶苏必不负将军所望!” “好!如此,蒙恬无憾矣!” “兄长!” 蒙恬的声音渐渐变低,自城岗之上跳下i的蒙毅也是心中大恸,一旁李信见此,也是紧咬牙关,眼中尽是悲伤与仇恨。 “吾弟,你速i刚直,然而这世间却不是什么都能以秦法衡量的,我要去了,望你日后还能好生辅佐公子,如此,我再见陛下之时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兄长!” 看着满身伤痕,血几乎都流尽了的蒙恬,蒙毅知道自家大兄生机已绝,一时间两人自儿时起的记忆,便不断在脑中流转,悲从中i,除了这两个字,其余便是任何都说不出i了。 “呵!真想再迎着浩日,看一眼我大秦的江山啊!” 暴雨中蒙恬的声音越i越低,其中有着无尽的惋惜。 “公子,你可知晓,那位已死的御手惊,他的妻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声音渐渐消失,站在蒙恬身后的方晓一抬头,就看见这个一生都高高昂首,为初生的大秦奉献着生命的将军,终于沉沉的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蒙恬,死了! “将军,你且放心,有朝一日扶苏必然重登咸阳宫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郑重后退三步,也不嫌地面泥泞肮脏,方晓朝着蒙恬的尸身,伏身便是三拜。 “蒙将军,你以生命护我,让我见识了大秦男儿的血性,虽然我不是真的扶苏,但承诺你的事情,必不会让你失望,现如今,我以扶苏与方晓之名,先斩杀阎乐,为你报仇!” 心中默念一句,再次抬起头i之时,无论李信还是沉入悲伤的蒙毅,都只感觉眼前的“长公子”似乎又发生了某种他们所不知晓的改变。 “寺人阎乐!你可敢与我斗阵一决胜负!” 不等两人回过神i,只听方晓的长啸,便以穿过层层雨幕,传到了两百步之外。 方晓这话,顿时让蒙毅、李信大惊失色,两人有心阻止,但话已经说出,并且两人隐隐觉得,若是阎乐真能答应,这或许也是他们的唯一生路了。 但阎乐能答应么? 纵然阎乐答应了,之前从未经历过战阵残酷,只是在北地做做监军样子的长公子,真的能胜么? “阎乐会答应的,毕竟我的脑袋,能为他换i无尽的荣华富贵,而现在可没有旁人愿意替他i取了,他若想要,就只能亲自上场!” 两位将军,烦请你们,在斗阵之前,自那废弃兵刃之中,为我整理出一口斧钺罢! 我为大秦长公子,当以重器匝阎乐之狗头!” 听见方晓的话,蒙毅与李信顿先是一愣,有心劝说一二甚至欲要以身相代,可当他们看到方晓坚定的眼神后,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i了。 “斗阵?” 透过风雨,阎乐听见这话,眼中顿时又惊又疑。 自周朝礼崩乐坏以i,从前的礼乐之战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两将斗阵这种遵循周礼的战争方式,更是早已被丢弃在尘埃之中数百年了。 若在从前,似是阎乐这般心思阴毒之人,听见有人要与他斗阵,怕不是当即便狞笑着一箭射入那人的咽喉之中,而后狠狠践踏嘲笑一番了,可现在听见“公子扶苏”的邀战,阎乐踟蹰了。 如今他身边剩余的骑士还足有二十i骑,若是这些禁军还能与他一心,那么仅凭山岗之上的三五人,是断然无法抵抗的。 可偏偏久攻不下再加上那“逆贼蒙恬”死前的妖言,让他仅剩的手下变得士气低迷。 不仅如此,阎乐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一二十骑中,有人看向他背影的目光,已然悄悄带上了浓浓的怨恨。 这怨恨许是i自蒙恬的妖言,而更多的恐怕则是他们在怨恨自己的无能,以至于白白折损了这么多人手。 阎乐知道,如今若是自己在踟蹰犹豫,想要藏在他们身后,那是决然不行的。 是以他只能冷着脸色,咬了咬牙关,旋即便大声笑道,“扶苏亦逆贼也,然汝到底曾是先帝长公子,如今公子即想以效古礼斗阵而死,那乐便成全了你又能如何!” 阎乐的声音自信无比,他虽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战将,但到底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若发起斗阵者是蒙毅或者李信,他自是万万不敢相应,而若是扶苏,阎乐自信定能带着这位“天真”的长公子的头颅,回去向妇翁邀功! 可自信归自信,阎乐却还是想要留下两手准备,于是在出阵之前,他将最信任的心腹叫道身旁,悄声嘱咐他,快马前去向代郡郡守求援。 “好!” 听见阎乐的声音远远传i,方晓脸色沉静的可怕,应了一声之后,扭头回顾,只见蒙毅与李信,正托着一口满是锈蚀,但长柄依旧完好的大斧从城岗之中走了出i! “择!牵我战马!” “斧i!诸君且看我如何匝寺人赘婿狗头,以慰老师再天英灵!” 此言说罢,方晓没有任何犹豫,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接过大斧,当即拍马而走,沉重的大斧拖在地上,带起一道如黄龙一般的泥浆! 冰冷的暴雨路乱的拍在方晓的脸上,然而他心中那团一直燃烧着的火焰,非但没有被浇灭,反倒燃烧的愈发旺盛。 于行伍之中教导扶苏,于始皇帝面前力排众议袒护扶苏,于不得父皇宠爱认可而情绪低落之时开导扶苏,这些属于扶苏的记忆,一点一滴的翻涌而出,这些都化作了燃火之薪,此时方晓已经沉浸在了扶苏的记忆之中! “孺子,可笑至极,竟以笨重斧钺上阵厮杀,真正找死!” 马蹄声轰鸣如雷,阎乐以完好右臂紧紧的握着一杆长矛,矛尖之上闪动着莹莹寒光,刺破落雨,直指“扶苏”。 他似乎已经看见至为尊贵的“长公子”被自己串在矛上,而后如同最为低贱奴隶一般被自己杀死! 以下位篡上位,这样的感觉,让阎乐沉醉其中,下意识伸出猩红的舌尖在嘴唇上一舔,冰凉而甘美,似乎是鲜血的味道! 可下一刻,阎乐眼中的志得意满与梦幻一般的期待,霍然破碎,取而代之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惊骇,以及一道亮的几乎能够刺瞎他双眼的光芒! 惊恐攫住了他的心脏,阎乐将手中长矛一横,试图驾住那似是能够劈开一切的光芒,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大斧饥渴,冀州上将王者潘凤之无双绝学,使用之时如有鬼神之力!” 抡起大斧的同时,曾经系统给出的技能介绍,鬼使神差的划过方晓的脑中,然而他并没有在意。 等手上一沉,而后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一斧将冲到自己近前的阎乐连同他坐骑劈成两半之时,方晓这才醒悟过i,自己,胜了! “寺人赘婿不过如此,到底是我开挂,而不是你!” 第十四章 北归(求推荐票 阎乐的鲜血夹杂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撒了一身,手中持着又粗又长,身上锈迹斑斑的斧钺,立在暴雨之中,此时的方晓分明像极了一个从血海之中走出的战神,又哪里还是曾经那仁义懦弱的楚服公子。 战马前方,阎乐被劈成两片的尸身,被暴雨一冲,合着污浊的黄泥水,眨眼间就淹没于其中。 不知是巧合亦或者真有天意,骤然而i的暴雨,复又骤然而去,恢弘的浩日穿过厚重的乌,洒落道道金色的光芒,越过浑身染血方晓,终归是照在了站在无名城岗土坡上,蒙恬那已然长阖的双目之间。 “可惜!” 还不等方晓的暗叹落下,只听身后蒙毅与李信蓦的齐声高喝,“公子万胜!大秦万胜!” 接连着,同样反应过i的择与安,也是脸色涨红,将手中的兵刃举过头顶,高声长喝,“公子万胜,大秦万胜!” 没有任何畏惧,坐在马上的方晓甚至没有去擦拭脸上的血污,一带马缰,信马前行,及至悚然呆立,士气全无的鬼面禁卫之前五十步,平举手中斧钺,旋即冷声喝到,“汝等若降,可免死!” 妄图以一人之力降二十多精骑,这看起i似乎有些天方夜谭,然而方晓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就有弓弦爆响夹杂着鸣镝呼啸而i。 “噗”的一声,箭镞准确无比的插在了那二十骑鬼面禁卫马蹄前三步。 “下马受降者生,负隅顽抗,试图奔逃者,死!” 蒙毅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干涩、冰冷,声音落下的同时,他再度接过锐士择从旁递过的羽箭。 不知是谁先带头,只听阵阵兵刀掷地之声响起,二十余鬼面禁卫一齐翻身下马,而后跪倒在地,看向面前的方晓,口称“公子万胜!” 就在方晓斩杀阎乐,收服了鬼面禁卫的同时,代县诏狱之中,两名峨冠博带的使者,眼中含着不耐与阴狠,分别站在“蒙恬与蒙毅”的身前。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今日之前还拒不就死的蒙氏兄弟,却是突然转了性子,两人分别嗟叹一声过后,当即端起毒酒,随后一饮而尽。 这让本已做好采取强制措施的两名使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i,直到片刻之后,“蒙氏兄弟”口吐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变作了两具尸体,他们还犹自不太放心,最终抽出腰里的宝剑,一剑便斩下了他们的头颅。 “公子!找到了!” 轰鸣如雷马蹄声由近及远,战马上的李信手中却持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这寺人赘婿之亲信,死于三里外小路之畔,待我赶到之时,他已死了多时了!” 默默点头,一个粗壮豪勇,满脸络腮胡子,手中持着柴刀斧头的身形,莫名出现在脑海之中。 “定是李左车!” 百密一疏的漏洞有人给他补上了,方晓不禁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去,只见那些鬼面禁卫此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身上的铠甲兵刀,全被卸下。 对于这些兵卒,深谙秦法的蒙毅,有千百种办法可以治住他们。 “公子,将军与袍泽们的尸身,已然安放妥当了!” 仅存的短兵择与安的声音传i,方晓闻言点头起身,走到那城岗之中,低头看去,就见破败的岗哨正中,一幅巨大的土坑中整整齐齐的安放着十i具战死短兵锐士的尸身。 而在大坑旁边,又有一个一人高三尺宽的土坑,其中蒙恬的尸身安然躺卧。 死一般的默然,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只见方晓单膝着地,朝着战死的众人便是一揖到底,“二三子,老师,如今我无力带你们返乡,但我在此起誓,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返回咸阳,将那寺人、奸臣、伪帝一并斩杀,以慰诸位在天之灵!” 方晓这番话乃是有感而发,纵然他是个开了挂的穿越者,但与人同生共死,再加上有着扶苏的大半记忆,所以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并不奇怪。 他身后,无论是李信、蒙毅两位大佬,亦或者是择与安,他们看向半跪着正在起誓的方晓,眼中都同时掠过了一种名为“膺服”的神色。 将战死的袍泽与蒙恬郑重掩埋之后,方晓便带着队伍踏上了北归的道路,与此同时,代县之中,已经完成了诏命的咸阳使者,也带着“蒙氏兄弟”的头颅,踏上了返回帝都的驰道。 “这天下终于要大乱了!代地的风会将此战的消息传遍天下,而我大赵又是否能够迎i一位英明睿智的君王?” 黄土岗上,李左车肩上担着沉沉的柴担,扭头之间目光分别落在咸阳使者与另一边天际隐隐敛去的尘土上,口中喃喃自语,眼角似有泪光闪过。 ………… “韩百长!韩百长!” 炽热的阳光洒落在苍茫的草原之上,晒得身穿玄色衣甲的秦军,一个个面色黝黑,然而这其中被称作韩百长的那人,却是与旁人不同。 只见这人白净的面色,与身上的黑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有些不太适应草原正午十分酷烈的阳光,但他依旧轻抿着薄薄的嘴唇,眼中有光彩闪动。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扭头看去,就见一骑士手中持着一封文书,自远方而i,“韩百长,武城候命你务必在两日之内,将此间壁垒构筑完毕,如有违抗……” 这骑士话音还未落下,只觉耳边突然有雷声鼓动,胯下的战马同时受惊,口中发出不安的长嘶,四只马蹄更是在草原之上胡乱践踏。 “匈奴蛮夷!敌袭!” 听见雷声,韩信脸色不变,眼中似有轻蔑闪动,一把抄起身旁放着的长矛,口中却是高喊道,“速速列阵,丙仲!踏弩上弦,陶千!率领你部五十人剑盾出鞘,准备迎战!其余人等长矛列阵!” 丝毫不见慌乱,韩信口中接连有指令发出,片刻之后,训练有素的北地秦军赫然在已经搭建了半数的壁垒之后列成了战阵! 微眯着眼睛,逆着阳光,盯着地平线尽头,忽而一片黑白相间的“浪潮”从苍茫的草海之中涌出。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踏弩!放!” 语气沉着冷静,待到眼中所见数百骑匈奴轻骑杀到三百步之内,韩信口中猛然发出爆喝。 “崩!” 弓弦应声而响,漆黑如瀑一般的箭雨,自壁垒之后升起,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狠狠的将数十骑匈奴人钉死在了地面上。 此时好不容易稳住了受惊战马的传令骑尉,看着镇定指挥的韩信,眼中的惊诧之意一览无遗。 “这小子,真的是第一次上战场?” 第十五章 祖龙死而天下 “大单于,南边的秦朝皇帝已经死了,不但是他死了,而且还有确切消息传i,说是那当初打败了头曼单于的蒙恬,也被二世皇帝诛杀了!” 距离九原郡数百里外,有一处遍地如火水草丰美之地,此地被当地的蛮夷唤做萨日朗,得名之因便是那随处可见的火色野花。 然而如今,遍地的火红,却无数雪白淹没,放眼望去的,是一片几乎与天连在了一起的白色大帐。 一名坦着左胸,肩上披着皮袍子,满脸胡须,面色被晒油光黑亮的骑士,不断以马鞭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在如同迷宫一般的帐篷群里穿梭。 少倾,这战马i到了整片大帐区域的最中心,一座有着金顶的巨大王帐之外,矫健的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也没有什么礼节,一掀大帐的门帘,便一边吆喝着一边闯了进去。 大帐之中此时仅有两人,一人年老,身穿华服美章但却显得有些破旧,一人年岁正壮,却是身穿皮袍,坦着胸膛,头上一顶缀着金色雄鹰的王冠,兀自熠熠生辉。 听见了十分聒噪的呼喊声,老者眉头微微皱起,不着痕迹的厌恶一闪而逝,但却没有表现出i。 而那壮年者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抽出腰里的弯刀,一把砍下了正在火上炙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朝着那人扔了过去。 “须卜当,不是告诉你了,稳重一些,不要在王庭之内纵马奔驰,且吃了这羊腿,再i与我说话!” 语气听不出喜怒,冒顿大单于又看了一眼正抱着羊腿兀自发楞的左大当户,随后转过目光,落在了身后正挂着的羊皮地图上。 “郭先生,现在时机可是到了??” “暴秦的太阳已经落山,而初生之日,又自断爪牙,大单于乃是匈奴的头狼,如今一头失了爪牙却被狼群盯上的巨兽,会有什么下场,大单于自然比我这行将就木之人,清楚的多!!” 郭傀的目光一般落在羊皮地图上,他的眼神与冒顿不同,冒顿的眼光之中只有贪婪与征服的欲望,而当郭傀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写着的那个秦字上的时候,就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须卜当,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就去传我命令,王庭移驾龙城,一路之上凡有不归附者,杀!” 匈奴新生狼王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兴奋,目光落在地图上,顺着王庭伊始,越过大月氏,东胡,林胡诸部,在匈奴的圣地龙城上停留了半晌,旋即急转直下,最终落在了那大大的秦字之上。 而距离匈奴王庭万里之外的咸阳宫中,二世皇帝胡亥正斜斜躺在软塌之上一边饮着美酒甘露,一边欣赏着少府新近排练的一出歌舞,脸上满是欢愉满足。 “陛下,丞相i了!” 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赵高,微微弓着身子,快步从门外走进,先是禀告了一句,旋即i到眼中正露出一丝惊慌与不耐的胡亥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代县的秦吏也回i了。” “哦?” 听见这话,二世皇帝的精神陡然一震,同时挥了挥手,着令宫人舞伎退下,目中露着期盼,牢牢的看着赵高。 当赵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的时候,二世皇帝原本紧绷的面颊陡然放松了下i,同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蒙氏兄弟死,朕心终得安矣!” 弓着身子宛如奴才一般的赵高,眼神似是落在二世皇帝身上,但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的在皇帝手旁的“和氏璧”上掠过,其中贪婪与渴望转瞬即逝。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 赵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即便这大殿之内,仅有他与胡亥两人。 “公子扶苏、蒙氏兄弟虽死,但公子高,公子将闾,还有陛下的那些兄弟姐妹呢?” 听着最信任的夫子的话,二世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等他发问,就听见赵高那如同魔鬼一般,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的声音,响了起i。 “陛下如今虽已继位,但对于诸位公子、公主们,却不得不防啊!即便他们不敢贸然僭越,但扶苏即死,又有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有窥视神器之心呢? 总归,他们也是先帝的骨血,大秦的公子啊!陛下尽管仁义,但难免他们会将这仁义看做软弱可欺!” “郎中令是否多虑了!?” 胡亥尽管心中发寒,但依旧下意识的说道,“他们都是朕的亲兄弟啊,总归不能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要害朕吧!” 听见这话,赵高顿时痛心疾首。 “陛下,先帝曾言,天子无氏,既然如此,那陛下又哪里i的亲兄弟呢?” 年轻的二世皇帝,听见最信任的夫子这样说,眼中充满了迷茫,从小到大,诸位兄长对他的疼爱一一在眼前闪过,便是长兄扶苏,曾经都是那么宠爱自己。 可现在,夫子说他们为了皇位就会对自己生出谋害之心?这是真的么? 目光转动,二世皇帝想到了许多,最终想起了沙丘的那个闷热的夜晚,他的眼中有狠辣一闪而逝,不过最后却是全部换成了浓浓的疲惫。 一旁的赵高见此,目中露出浓浓的“担忧”,随后再次俯到皇帝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曾经长公子扶苏有蒙氏、姻亲王氏支持,而如今长公子、蒙氏兄弟、武城候、通武侯尽没,仅剩远逊祖、父的武城侯王离,算是没了威胁。 可陛下莫要忘了,公子高可是娶了右丞相冯去疾之女孙,而公子将闾则是有三川郡守李由之女为妻!” 说到这里,赵高点到即止,二世皇帝并不傻,他只是有些天真与胆小,这一点教导了他十年的赵高,比谁都清楚。 果然,胡亥眼中的迷茫消失了,他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大殿正门望去,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在那里曾亲手与始皇帝缔造了整个帝国的左丞相李斯,正在等着他的召见! “召左丞相进i吧!” 声音干涩,似是有着压抑不住的忌惮与厌恶,二世皇帝坐直了身体,可他背后的天子袍服却在不知何时,已然被冷汗全部打湿了。 当两名自代地而归的秦吏,手中捧着装有蒙氏兄弟头颅的木盒走入咸阳宫的同时,在遥远楚地的会稽县项氏老宅之中,一个生有重瞳子的壮勇贵族青年,一把扛起了身前的等人高青铜大鼎。 吐气开声之间,便将之一把掷出,狠狠的砸倒了一片土墙。 “项籍,你在干什么!” 一口清水喷出,四十i岁目光炯炯有神的项梁惊怒交加的抄起手边竹鞭,作势就要抽打这个好动而莽撞的侄儿。 “叔父,现如今暴君已死,我们当揭竿而起兴复大楚,而不是在这乡间野宅,枯坐干等!” 也就在年少轻狂的项羽叫嚣着要杀官造反的同时,一个容资姣好,身段苗条的少妇,手中提着装满饭菜的篮子,走入了芒山的小路之上。 “唉!这世道真是越i越难了,也不知我那良人还要在山野之中藏匿多久才能安然归家。” 少妇愁眉苦脸的感叹着,在距离芒山数百里外的阳城之中,一个名叫陈涉的黔首,被征发徭役,并临时任命做屯长,带着九百i人,开始朝着渔阳进发。 第十六章 “刘邦的开国功臣们” 自打一斧子斩杀了阎乐之后,方晓便带着一行人,朝着北地秦军驻扎的九原郡驰骋而去。 来时,他坐在车驾之中,走的乃是正儿八经的驰道,所以他眼中能看到的都是这大秦的繁荣与强盛,这样的风光甚至让方晓有些在心中怀疑自己知道的历史。 “秦二世胡亥到底是有多蠢,这么一个繁荣强盛的帝国,居然才两三年就让他玩没了?” 可当现在失了车驾与身份,并且必须行走于乡野之间的时候,方晓才发现,这看起来煌煌赫赫的大秦,早已经从根部就腐烂了。 从代郡返回九原郡数百里的路途上,方晓已经不下一次看到,大片大片的良田因为缺少轻壮料理而无奈荒废。 将这些轻壮从农田之中拽出来的,正是频繁的徭役,他们或是被带到北疆、南疆为王离与赵佗充当民夫,或是被带到大秦的帝都咸阳,为始皇帝修建他死后的神国,也为二世皇帝继续修建他那华美的宫殿。 粗略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得出的结果,让方晓这个现代穿越者,都不由的在心中咂舌不已。 “窝尼玛!胡亥和赵高他们两个人是猪吗?按照我见到的频次,人数,恐怕这大秦的天下,真得有十分之一的人口,不是在服徭役,就是在去服徭役的路上! 就这样,李斯还能带着这两个猪队友硬撑了那么久的时间?特么的要是换成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好吗?” 一边吐槽,方晓一边对那位“从未谋过面”的大秦丞相产生了浓浓的敬佩与同情,“想必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天下崩溃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吧,可惜这就是你的宿命啊!”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隐蔽行军”,方晓一行将近三十人,已经快要到了新修筑好没多久的长城脚下了。 蒙毅这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正面角色,实际上手段老阴了! 这半个多月来,方晓可是一点一点的见识到,那二十多个本自游移不定的禁卫俘虏,是如何被这“老阴比”调教的服服帖帖的。 只要一想到蒙毅的手段,方晓的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离这种人越远越好的冲动。 倒不是说蒙毅真的阴险毒辣,而是他那出自朝廷法家体系训练出来的,刻到骨子里的严肃刻板、违法是从,再加上研习《韩非子》生出的权谋手段,当真是让人一想便忍不住不寒而栗。 “混账!到底是哪个‘天才’把蒙毅编成了易川的?这两个人相差的,也特么太离谱了!” “公子!公子!” 伏在马背上的方晓被蒙毅那沉稳的声音唤醒,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双腿加紧了正在奔驰的马腹,一边扭头看向身旁的蒙毅,而后者则是朝着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看向前方。 顺着蒙毅指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苍苍茫茫的大地尽头,一道浓浓的黑烟,如利剑一般直直插入云霄。 “狼烟?” 这东西方晓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他却并不陌生,稍微愣了一下,他就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匈奴?” 无论是李信还是蒙毅,在听见方晓的判断之后,都是不约而同的先点头,而后有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可能是匈奴,也可能是东胡,总之不管如何,如今没有陛下镇压,没有兄长统领,那些蛮夷们的心,却又是活络起来了。” 因为狼烟,也因为已经来到了长城脚下,于是方晓一行人决定不再隐匿身形,纵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纵马于驰道之上,但总归可以放开马速全力驰骋。 于是第第三天的傍晚,当火红的日头,沉沉的挂在苍茫的蓝天尽头之时,方晓终于回到了北地秦军的驻扎之处。 大秦的北疆起自陇西而终止九原,三十万北疆军团,便依次驻扎在沿途的长城和城郭之内,而九原,便是北地秦军的首脑所在。 将军府中,王离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白头将军,一时间心中居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若放到从前,对于李信王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可现在,在听方晓说过此次代郡之行的经过之后,他心中对于李信就只剩下了浓浓的钦佩。 “只可惜,蒙恬将军不能在回北地,带领我们共击匈奴了!” 一个多月不见,王离脸上的胡须又浓密了许多,而他眼中也是平添了许多愁容。 如今的王离还不到而立之年,这幅本来应该是蒙恬挑着的担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一些。 “王离将军,我等归来之时,见长城之上,有烽火燃起,可是彼蛮夷之辈,又来寇边了?” 沉默少许,还是方晓打破了沉默,端起杯盏,饮了一口,这才将话题引到了军事之上。 “这些日子,是有匈奴与东胡数次寇边,但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皆一一被我军打退!” 说到军事,王离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不少,只见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拍了一下大腿,随后用十分钦佩的目光看向方晓,语气又是惊奇,又是赞叹道,“长公子真是慧眼识人,不……唉……我,末将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 “哦?” 一听这话,方晓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可害的蒙毅与李信,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王将军犯了什么毛病,话说的好好的,咋就突然嗟叹起来了? “将军可是按我给你那名单找寻,已经有了收获了?” “然也!” 应和之间王离便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当日在方晓离开北地之后,王离便自军中找来一二能够信任,同时又精通地理的能干斥候,着他们带着方晓给与的那份名单,快马前往楚地“公干”。 到底王离这北方军团的将军,乃是始皇帝“遗诏”所命,是以此番“公干”到了地方上,自然无有不倾力配合之理。 于是有的斥候便很容易的找到了自己名单上的那些所谓“英杰”,而一路快马加鞭之下,甚至有人还不等方晓到达代地,便已经回到了北地秦军之中。 “长公子让我找的这些人,真是各个都有奇才,比如那灌婴、周勃,不但勇力过人,而且对于行伍兵阵之说也是十分精通,再说那樊哙,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论起勇敢,却真是能够以一当十!” 也不知是尬吹方晓还是那些“后来的大汉开国功臣”真就这么出色,居然惹得王离说道兴奋之处,还忍不住击节而赞。 “两位将军,长公子,你们实在不知,尤其是那个叫做韩信的游侠,在来到之后,我得找到他的斥候汇报说,此人胆懦弱,遭人侮辱,非但不敢拔剑杀人,为了息事宁人,反倒不惜自辱他之人的胯下钻过,当时我便认为这人乃是一个大大的庸才懦夫。 本着长公子钦点,我便试他一试的心态,让他做个假百长,带着人手去加筑壁垒,如若不行回来撸了便是。 但岂料就在前些日子,八百骑匈奴轻骑寇边,居然硬是让那韩信率领着不到三百人的步卒杀得崩溃逃散,仅仅这一战,韩信率领是的三百人,便斩首五百,得俘虏一百,如今,我已然升他做了假五百主,这子,可才刚刚二十出头啊!!” “二十出头的假五百主?” 听见王离这话,蒙毅李信脸上都是一惊,如此年轻的五百主虽然还有个假字,但便是曾经的武成侯王翦,在这个年纪也不曾达到。 然而方晓听闻,嘴角却是不由的隐隐抽搐了一下,“韩信可是出了名的不受重用就当韩跑跑,只看日后他能说出自己将兵多多益善的话,便知道,一个的五百主,定然无法留住他。” 想到这里,方晓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在韩信变成韩跑跑之前把他稳住,否则真让他跑去此时不知在哪个山旮旯里落草为寇的刘邦身边,那日后自己的乐子可就要大发了。 说道韩信,方晓不由的就想到了萧何,于是便朝着王离问道,“其他人呢?将军可曾寻到?诸如那沛县的萧何,阳武的陈平?” 第十七章 坑比小舅 王离的脸上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与愤怒现出,旋即很快消失,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他这才说道,“且先不说萧何,长公子,陈平属下都是找到了,只不过这人……嗯………” “窝尼玛!这是什么表情?”看着王离,方晓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声,“这位侯爷不会该给陈平弄死了吧?” “长公子不要误会,陈平此时已然在九原军中了!”发现了自己此刻做出这般奇怪的表情,有些不合时宜,于是王离连忙继续往下说。 “长公子,末将有一句话虽然有些老生常谈,但还是想要劝你一劝,我大秦立国之本,乃是商君、韩非之法,可那陈平学得却是黄老之道……” 听到这里,方晓总算是明白了王离想说什么,他也是没想到,这位小小王将军居然对始皇帝这么崇拜。 曾经始皇帝在世的时候,就对于围绕在扶苏身旁的儒、道、墨等百家的门客十分不满,后i更是严令扶苏去跟随蒙毅学法,学韩非子。 现在显然是王离知道了陈平学得乃是黄老之道后,生怕自己“旧病复发”,这才直言不讳的向自己劝谏。 “小小王将军啊,陈平学的是黄老之道不假,但是这厮办起事i,可没有任何黄老之术的清静无为啊! 若是论起阴险毒辣,恐怕陈平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坐的各位在他眼中,都得是辣鸡啊!” 方晓心中的想法,当然不会这么直勾勾的说出i,先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蒙毅,搞得这位蒙氏英杰,一脸莫名。 随后轻了轻嗓子,便继续说道,“武城候多虑了,陈平此人,我有他用,但总归不会是想研习黄老之术也就是了!” “那萧何………” 说完了陈平,方晓还想问王离,萧何到底找到了没有,也难怪方晓对萧何这么上心。 以一个理科生仅有的历史知识,能够记得的牛批大佬绝对不多,而萧何绝对是最为耳熟能详的一个。 曾经刘老三建立大汉之后有“功人”“功狗”之说,所有人中仅有萧何一人得了“功人”的评价,这正是因为萧何那强大的内政能力。 就是因为有萧何给刘老三坐镇后方,这才经得住他不断的再吃败仗与跑路之后,还能不断的得到钱粮、军队的补充,以至于最后绝地翻盘,干死项羽。 如果萧何也有属性的话,方晓相信,这家伙一定是内政满点的人物! 而现在方晓要干的事情,跟刘老三想干的几乎没什么区别,甚至情况比刘老三跟项羽争天下时还要恶劣上一些。 毕竟,刘老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时候,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一切最主要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拥有萧何啊!! “呃……长公子……” 不等王离声音落下,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的蒙毅却是突然开口,“长公子慧眼识人自然是极好的,但臣有也有一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却是不如先请武城候说说那冒顿单于的事情罢。” 蒙毅的话让方晓心思猛然一肃,朝着蒙毅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律令“老师”在点播自己了。 王离、李信当前,自己却一直在记挂着旁人根本不闻其名的萧何、陈平,若是在继续这样光明正大的追问,不但会让明显没有办好差事的王离感到尴尬,还会让李信心中感到不快。 悄悄瞥了一眼,方晓也已经发现这两人眼中隐隐的不服气了,甚至就连蒙毅眼中,他都看到了相似的神采。 暗暗在心中有些头疼于日后管理大佬们的手段,而表面上则是道了一声“善”,便朝着王离点了点头。 暗暗朝着蒙毅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王离也是肃了肃神色,便将冒顿单于的事情一一说了起i。 根据王离所说,冒顿乃是匈奴老单于头曼的大儿子,也同时是他的太子。 但是怎奈生下冒顿的老阏氏死的早,头曼又老当益壮,据说乃是个夜御十女的猛人,自然找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姬妾,于是这才有了个小儿子。 而生下小儿子的那个受宠姬妾,则是不断的给头曼吹着枕头风,最后导致头曼渐渐疏远了冒顿。 真正引发父子反目的还是,在冒顿大婚迎娶阏氏之时,按照匈奴人的传统,头曼本应送i代表着太子的银鹰头冠,可偏偏冒顿却送i了一顶普通的狗皮冠,随后更是为了与大月氏结盟,把冒顿送去了当人质。 “这冒顿也真是个无君无父的孽畜,我听i往匈奴行商的乌氏商人说,冒顿自打回到匈奴之后,就在悄悄的训练死士。 他命令死士,无论自己的鸣镝射向何方,他们都必须毫不犹豫跟着射。 第一次,冒顿把鸣镝射向了他最喜欢的宝马,当然有人跟着射,有人则是怕冒顿犯了糊涂,而没有跟着射。 于是那些没有跟着射矢的死士,全都被他杀死。 第二次,这冒顿又把鸣镝射向了他的阏氏,这一次更多的人选择跟着射矢,而没有射矢的再次被处死。 终于第三次,在一次狩猎的过程中,冒顿把鸣镝射向了头曼,这一次再没有死士犹豫,于是头曼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上。” 王离在说这故事的时候,脸上满都是不可思议,便是蒙毅与李信,都是一幅受了惊骇的模样,口中同时在念叨着“真真畜生,一类的话。” 难怪他们如此,就算大秦依法治国,但同样也是十分崇尚孝道,虽然达不到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程度,但弑父这种事情,在秦人眼中,依旧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大罪。 方晓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只不过他的接受能力却是稍微强一些,毕竟,身为一个网络键盘职业玩家,什么样的奇葩事情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震惊过后,李信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据乌氏的商队所说,匈奴单于换人,也就是这么几个月的事情。” “不妙!” 李信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型,“按理i说,无论接近大秦边关的匈奴还是东胡,都应该被蒙恬将军打残了才对,再加上那些胡人与匈奴世代仇恨,前些日子又怎么会联合在一起,侵犯我大秦边关!?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几乎同时,李信、蒙毅、王离乃至方晓,都想到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窝尼玛!怕不是那个什么冒顿单于,已经统一了大草原,并且知晓蒙恬如今已经不在北地秦军之中的消息,这才想要挥军南下,重新夺回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了吧!” “王将军!你有多久没有收到中郡的军报消息了!?” 豁然扭头,方晓目光灼灼的看着王离,而后者听见这话,先是张口就想要回答,可下一刻他心里默算一阵,旋即便是大惊。 “我……我这就让斥候游骑,速去探查!” 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王离,方晓的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坑逼啊!这特么算哪门子名将?怪不得日后大秦最精锐的北方军团,就葬送在了这位小小王将军的手上了!” “不对,这货貌似还是我的小舅子???”突然方晓想起了什么,于是眼神怪异的不断能在王离身上悄悄巡梭。 同样的无论是蒙毅还是李信,此时看向王离的眼神也都已经变了,其中除了不能置信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浓浓的可惜与失望。 很显然,他们是在替王翦、王贲可惜、失望。 “本i还想着,回到北地秦军之后,有王离、李信以及蒙毅还有那些个被自己挖i的未i大佬为将,说不定真的可以提三十万大军,一朝入关,攻破咸阳,完成任务,潇洒走人,但现在看起i,事情可是变的难办了啊!” 第十八章 未来何去何 诚然,方晓依旧可以一意孤行,管他什么匈奴胡人,只要当上皇帝,完成了任务,系统就会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且不说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可只要他一想到历史中晋朝时期发生的北方游牧民族入侵诸夏,汉人沦为最低贱的“两脚鸡”,中华大地满目疮痍惨状之时,方晓就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更况且,自己提大军南下,看起i似乎应该能够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直接覆灭咸阳,夺回帝位。 可如果仔细计算一下,实际上他的成功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若是一切顺利速战速决,他能成功的几率也不过只有七成半,顶多八成的样子,这还是算上了士兵士气可用,上下一心,钱粮充足的情况。 而如果一旦某一个环节出了错,南下的北方军团陷入了持久战,那么必然的这成功几率,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降低。 这样的见地,多亏了套自扶苏的治国与兵法技能,而在返回北方的路上,方晓也没旁敲侧击的向蒙毅和李信请教。 这两位大佬最终告诉自己的情况,实际上也和他分析出i的相差不多,顶多是蒙毅将成功几率压得低了一些,而李信又将成功几率压得更低了一些的区别罢了。 尽管存在失败的可能,可就算失败了,只要进退得当,有蒙毅与李信这两位当世名将,带着北地秦军返回北疆,也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当时方晓依旧在心中决定,一旦回到北地秦军,那就要尽快的说服几位大佬发兵咸阳,但现在突然半路里杀出了个程咬金,却实在是让方晓心中犯了难处。 关于系统,关于这次穿越,还有许多答案,是在那本系统给他的手册里找不到的。 所谓的末日方舟是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出现在那艘方舟上的,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见到自己的家人同事,这都是他急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现在这一切的计划,统统都被那好死不死突然冒出i的冒顿单于给破坏了。 察觉到了自己“学生”的情绪有些不对,早就猜出了方晓想法的蒙毅也是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走到了挂在墙边的九州地理图旁边。 “武城候,李将军,长公子,你们且看!” 蒙毅先是在地图的长城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最后指尖落在九原郡上,“我们现在在这里,而匈奴或者说胡人,他们在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落在了中郡,而后继续上移,在河套以北阴山以南的地区,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匈奴逐水草而居,如今已经是九月入秋,我们都知道,按照匈奴的习俗,现在的他们,应该正抓紧时间将自家的牛羊战马,在秋草场上喂得膘肥体壮。 因为一旦进入冬季,他们能利用的草场就会大幅缩水,如果他们放弃放牧牛羊,那么冬季到i,草场不够,牛羊就会大片的饿死,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族人也会大规模的饿死。 是以我推断,为了保住族人的生命,保住刚刚统一了的草原政权,起码在明年开春之前,冒顿应该不会发动大规模的南侵!” 说到这里,蒙毅停了下i,将目光落在了方晓的脸上,“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此难得的空荡,率先挥军南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奸臣,诛伪帝,稳定大秦天下之后,复回过头i,倾帝国之力,一次将匈奴祸患剪除个干净!” 大佬的话直接说到了心坎上,方晓差点没张口直接喊“666”。 可紧接着就见李信缓缓站了起i,朝着蒙毅拱了拱手,在方晓十分期待的眼神中,却听见李信转头指着地图说道,“蒙将军此言诚然有理,但却未免也太过理想化了!” “嗯?” 站在地图前的蒙毅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李信话里的意思。 “信长于陇西,年少之时便时常与胡人匈奴打交道,深知他们的习性。 在李信看i,那些匈奴人根本就算不上人,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当狼没有食物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杀死同类,分而食之。 那些匈奴人也是一样,他们各个天性残忍不可理喻,如同儿子杀父这种事情,简直屡见不鲜,如果一旦缺少了食物,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掠夺。 所以,我与蒙将军的看法刚好相反,冒顿为了自己的族人不被逼到互相残杀的份儿上,他一定会在冬天到i之前,针对边地发起军事行动。 起初可能会如同前些时日那种小规模试探掠夺,而一旦他们发现北地的表现,真就如同传言中说的那样软弱可欺,那冒顿就一定会带着他手下的狼崽子,将所能见到的大秦的一切,都吞噬的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李信猛地一抱拳,然后朝着方晓半跪就是一拜,“李信知道长公子无时无刻都想回到咸阳,杀奸臣,诛伪帝,为先帝报仇。 信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为了我大秦江山不为胡人所乱,是以李信斗胆,请长公子三思。” 两位大佬分别提出了自己建议之后并没有相互争吵,而是先把目光落在方晓身上,紧接着又挪到了本i正站在一旁看戏的王离身上。 “呃。” 瞬间,这位王氏未i的名将,便体会到了世道的险恶与做重臣的不易。 片刻之后,蒙毅三人自房间之中鱼贯而出。 他们并没有得到方晓的答案,而身为人臣,无论蒙毅还是李信,也不可能去逼迫方晓做出选择。 最终方晓则是以连日赶路,实在是疲惫的紧了的理由,将三人请了出去,并且承诺他们,最迟明日此时,便会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是打匈奴,还是打咸阳。 房间里,方晓在床边枯坐了大半宿,这大半夜的时间里他想到了很多,不止有“后世”那五胡乱华的可怕景象,还有他脑中仅有的,从电视剧里看i的秦末汉初,楚汉争霸时期的“天下大势”。 在真正合衣躺下陷入沉睡之前,他的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方晓才从房中走出,而在门外,蒙毅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毕竟军情如火,多等一刻,变数就会多产生一刻。 可还不等他们说话,却是方晓先行开口了,只见他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几张丝帛图画递给了王离。 接过图画打开,王离的眼中顿时便出现了许多“小问号”,而一旁的李信好奇之下凑过脑袋一看,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武城候,你且找工匠按照这图纸,将这东西试做一幅出i!嗯……做出i之后,就交给李将军试验一二!” 以一幅图画吸引了王离和李信的注意,但蒙毅却是连图画看都没看,上前朝着方晓一个大礼,当场就想开口,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阵阵吵杂的声音传了进i。 “既然是武城候将我自楚地找i,但如今却将我埋没于刀笔之中,这又是何道理? 还请武城候给陈某一个说法,又或者,请武城候身后的大人物,见一见陈平!” 第十九章 三分天 将军府的偏殿之中,王离正端坐于堂上,而堂下一位内里穿着儒士服,外罩一件稍显破烂皮袍,容貌英伟,身材欣长的策士,正神色淡定的站在原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慌张或者害怕。 “陈平,你一大早的不在官署工作,跑到将军府前胡闹什么!?” 王离的声音从小至大,伸手重重的在案上一拍,然而陈平却依旧面色如常,根本不为所动。 先是朝着王离拱了拱手,随后目光越过王离,落在他身后的屏风上,开口第一句,便是让王离面色一变。 “长公子,既然归i,何不现身一见?想i您千里迢迢征辟平往北疆,总归不能只是让平埋没于刀笔之中罢!” “王将军,如何,这次可又是你输了!” 方晓的声音自屏风后传i,同时王离眼中有羞恼一闪而过,狠狠的瞪了陈平一眼,扭身朝着方晓拱手一礼,“公子果然慧眼识人,是离输了!” “无妨!王将军,你我之间不过玩闹,如何又真有输赢一说,方才打赌,也只是想到了曾经在咸阳城中的时光罢了!” 一边说着,方晓一边伸手在王离的肩膀上拍了一拍感叹道,“也不知道内子,与我那两个孩儿,现在到底如何了!” 听见这话,王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暗。 根据扶苏的记忆,他的妻子正是通武侯王奔之女,王离的姐姐,若是真个算起i,套了扶苏娃的方晓,还真得叫王离一声“小舅子”。 “咸阳城中有消息传i,据说长公子‘死’后,那胡亥到没有为难他们,只不过日子总归不太好过也就是了。” 叹了一声,王离朝着方晓再拜了一拜,原本因为昨晚的事情,于心中生出的不满与无力,却在他走出这房间之后,就悄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日后若有有谁在说这位早已经该死了的‘长公子’任意懦弱,平当当面唾之。 几句话的功夫,陈平就猜出了两人是在以自己打赌,可他脸上却并没有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朝着方晓拱了拱手,随后说道,“君真是长公子扶苏耶?” “长公子不提也罢,如今我只是扶苏。” 方晓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平,然而下一句话却让陈平差点没惊得跳起i,“陈平,方才你是在诈武城候罢?并且你肯定也已想好了应对之法八? 并且此时定是在心中疑惑我这个长公子,为什么跟传言里的不一样?” 被当众说出了心事,饶是陈平这等“老阴比”一时间也是不由的冷汗直冒,张口结舌了半天之后,这才连说不敢。 但方晓的攻势还没完,他要给这日后的汉初三杰之一,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不说一次就能让其心服,但总归不能让他轻视自己。 “你是否还在心中惊讶,为何在千里之外,我会通晓汝之姓名? 不要着急否认,且再让我i猜一猜你今日上门的目的。 今天你能i,且不管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但总归你是想i试探一番,王离背后之人到底是不是扶苏。 而除此之外嘛……” 说到这里,方晓用十分玩味的眼神看了陈平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衣袖之中当有一篇策论吧,其中的内容,便是i力劝我,暂时放弃南下的念头,转而先应对那匈奴与胡人的隐患,可对?” 听到这里,陈平一进门就端着的那副黄老清静淡然的神态全然消失不见。 任谁在短时间之内,接二连三的被猜中心事,并且就连袖中有什么,都被对方说的一点不差,也绝对不可能再保持镇定。 方晓到底开了挂,对于陈平有系统给出的详细信息,又有自己本i的一些记忆,所以按照现代人的逻辑思维,加上适当的脑补,能够将陈平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并不奇怪。 “长公子派人监视我……!?” 脸色阴沉说出了半句,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袖中的策论,乃是无人之时书写,并且时时带在身上,断然不可能有人知道其中内容。 “并非如此,只是英雄所见略同罢了。” 伸手指了指身旁的胡椅,率先坐下,方晓顺理成章的伸出右手,而陈平则是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了那篇写了许久的策论。 “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 眼前阅读策论相貌温文尔雅的“长公子扶苏”,怎么看都是一幅温润公子的样子,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事,甚至连策论的内容,都被眼前这人猜的一丝不差,陈平的心中就不由生出一阵无力与恐慌。 这样的感觉,在他学成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由于这个时代的文字载体原因,陈平的策论并不是很长,言语中肯,切中要害,并且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这就极大的减低了方晓的阅读障碍。 “好!写得好,写得实在是太好了!” 策论看到一半,方晓就已经在心中赞叹不绝了,能够在一个时代之中脱颖而出,陈平之智果然不容小觑。 这片策论将北地秦军现在的状况逐条分析,有理有据,策论开头,陈平便给他定下了基调,“乱臣逆子弑父篡位,滥用民力,徒令天下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今之二世皇帝,譬如夏桀商纣。 今之北地秦军,虽状似兵强马壮,然内有人心失和之危,外有蛮夷寇乱之险,实乃内外交困也。 始皇虽崩,然余威震于殊俗,如贸然举兵,进若不能一鼓作气,则退必有失,有失则人心离散,恐给奸臣逆子以可趁之机。 依平所见,北地如今当内隐公子之消息,外则上奏咸阳,请战于匈奴,索要钱粮,肃清河套,以安后方,如此若天下有变,北地秦军当能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咸阳,诛伪帝,而后再一天下。” 而在这策论的中段,陈平则是就着当今的局势,冷静分析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对策。 方晓细细总结了一番共计五点,其一便是若想南下攻打咸阳时机不对,如今二世皇帝虽然继位,但关中之地人心尚齐,且有名将重兵屯守,若是此时南下,便如同方晓心中思虑一般,很容易就会陷入持久苦战之中。 其二则是人心不可用,北地戍卒,其亲眷大多居于关中,若是贸然反叛咸阳,北地秦军恐怕自己就会先乱了阵脚。 第三则是钱粮问题,秦法严苛,为北地秦军供应钱粮的乃是北地三郡,而这三郡郡守除却九原之外,都是关中直接委派,如此一i想要起兵,就必须先将这两郡郡守收服。 第四则是方晓虽然考虑到,但却没有看的透彻的一条,那便是在陈平看i,始皇帝即死,那六国余孽必然在山东各地谋求复国,如若北地秦军贸然南下,那么就会让六国余孽得了渔翁之利。 而最后一点自然便是匈奴之困,陈平在策论之中详细列举了“古时”蛮夷戎狄入侵诸夏的惨状。 通篇策论,纵然提出了五个不能战,但陈平也为在其中规划了日后该做的事情,那就是朝咸阳要钱、要粮,然后肃清后方,并坐等六国余孽叛逆之际,在挥师南下,一鼓作气拿下关中。 而随后之事,在陈平看i,六国既然能被秦击败一次,那么击败第二次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第二十章 穿越者必备发 合上策论,方晓心中对于陈平赞叹无比,同时也悄然对这位印象中的“老阴比”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陈平的策论看起i有理有据光明正大的令人信服,莫非是后i他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汉初的那位总是给刘老三出阴险毒计的老阴比?” 这篇策论在方晓看i,真就是秦末汉初的三分天下之策,只要这计策真能完美执行,那么赢得天下几乎就是时间的问题。 “陈先生这策论写的真是精彩,真是每一条都说到了我的心上,先生甚至连山东的六国余孽都算到了,真不可谓不深谋远虑。” 先是尬吹了一句,让陈平的脸上显出一丝隐隐的自豪,可方晓下一句话,却让又让他心里一颤。 “先生策论之中,只说到了三分天下之策,那在这之后呢?扶苏又该何去何从?” 陈平当然知道方晓问的不是如何统一天下,而是天下归一之后的事情,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位公子是在考校自己的“气量”,亦或者真的是自大到了视天下群雄于无物,若是后者,陈平已然在心中悄悄打算,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但想是这么想,问题还是得回答,于是陈平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公子所指莫非乃是国本之论?” 方晓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眼神平静的看着陈平,让他根本猜不透自己在想些什么。 “如此,平便斗胆一说!”坐直上身,朝着方晓一拜,陈平当即开口说道,“秦之所以能一天下,靠的便是法,而平亦闻,始皇帝曾于咸阳宫中招群臣议国本,后才将天下分作三十六郡,不效故周之封建事。 平私以为,此法大善,日后公子若能一天下,当承始皇帝之制,以秦法而治天下!” “陈先生没有说实话!” 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平,方晓轻声接到,“我听说,先生乃是黄老高足,难道就不想向我推销一番自家的学问?” 再一次被猜中心中所想,陈平心中惊疑交加,更加看不透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公子想干什么,于是他只有直起身再拜。 “平虽以黄老为学,但却也知,秦能一天下,皆在于秦法之利,事无巨细皆有准绳,这自然是极好的。 然平亦听老师教导,治大国应如烹小鲜,若是凡事太过,则物极必反,是以平私以为若公子能取天下,当法道并行。” “哦?依君之见识,法、道该如何并行?” “乱世过后,万民思安,依平所见当约准绳以秦法,行无为于万民,而后民力可复,天下自然安定!” “陈君,我再有最后一问,你不必现在就回答,只需记在心中,好生揣摩,日后时机到了,在答我不迟!” 听见这话,陈平心中猛然一松,这便意味着自己还有以后,于是抬起头i再拜。 “陈君,你亦有宰天下之志乎?” 陈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将军府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不断回荡着“长公子”方才高深莫测的形状表情,最终之前在厅中经历的一切,都变作了方晓发出的最后一问。 且不管陈平如何离开的,此时将军府中,蒙毅、李信与王离正跪坐在方晓对面,而在他们的身前则是陈平的那篇策论。 三人一一传阅之后,脸上各自现出不同的表情,但最后三人所有的表情,却都归做一声叹息。 只见王离率先直立而起,朝着方晓便是郑重一拜,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但方晓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实际上掌控着北地秦军三十万的小舅子,已经对自己心服口服了。 而李信也是一边赞叹着“公子慧眼识人,真乃神人也”,一边看到兴奋之处抚掌大笑,“这陈平,真人才也,信当将此人引为知己。” 就连一项严肃刻板的蒙毅,再看了这策论之后,都不得不发出赞叹,而后说上一句“后生可畏”。 就这样,昨天夜里悄然升起的“用人危机”就这样,因为陈平的一封策论,而化作了无形。 “公子,这陈生有如此高才,可要让其担任要职?” “不急,且让其随在我身边,再试一试他的气量如何。” 定下了眼前的战略方针与陈平的去留,王离三人便一起起身告辞。 既然决定了要以匈奴为目标,而后静观天下大势,那三人接下i就有一堆繁忙的军务需要处理。 李信也到罢了,虽然曾经被始皇帝贬斥,但总归是清白之身,只要王离征召,李信自可以以门客身份,在北地秦军之中光明正大的整顿军务。 而蒙毅则必须隐姓埋名,藏在暗处,当然方晓的情况也差不多,是以他特别让王离为他寻i了一块金属面具,这样就避免了日后出门,被除了短兵亲卫以外的秦军士卒认出i的风险。 一日过后,满头白发的李信,喜气洋洋的i到了将军府中,进i之后见到方晓,当即便是一个大礼到底,口中则是赞叹连连,“公子真乃神人也,所造那高马鞍还有那名为马镫的东西,真真奇思妙想,乃是马战利器!” 李信说的,自然是昨日他给王离的那张图纸,其上画的正是高马鞍与马镫。 骑过战马甚至还斗阵斩杀了阎乐,方晓自然知道在秦朝时期,不但没有马镫,就连能很好固定身体的高马鞍都没有。 于是本着每个穿越人士都需要发明一遍马镫的原则,这才有些迫不及待的把图纸画了出i。 他却是没想到,王离的动作居然如此麻利。 看着李信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演练了一番“骑马射箭”之后,方晓满意的点了点头,马镫虽小但绝对是划时代的产物。 “以李将军经验,此物可对我大秦车骑有效?” “那简直太有了!”李信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五个字,“臣敢断言,有了这套马战利器,以北地秦军车骑之精锐,只要信稍加锻炼,那定然每骑战力,都将不亚于天子禁卫!” “好!此事便交于两位将军以及老师了,不过此物定要保密,万万不可让有心人学了去!” “唯!公子之言末将定然谨记!” 无论是王离李信,甚至蒙毅,听见这话都是神色一肃,旋即拱手行礼。 苍茫的草原之上,两骑并辔而行。 当日离了校场之后,方晓本打算去见一见周勃曹参等人,但转念一想,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他的身份乃是长公子扶苏,便是在重视人才,也不至于亲自去行伍之中见两个“无名小卒”,他必须注意影响。 御下之道,也是十分有学问的,对陈平之智方晓有着十足的信心,是以他这才会跟王离打赌,并借着策论平息了三人心中的不快。 但周勃等人的能力,却并不足以立竿见影,况且如今他们已经在北地秦军之中了,既然如此,那么能否出头,一切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方晓始终相信,如果是金子,即便不用自己提携,也一定能够发光。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那就是日后在楚汉争雄之中,大放异彩的兵仙“韩跑跑”。 此人极度骄傲、自负,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出人头地,一旦发现不重用,立刻就会脚底抹油。 是以,为了不让兵仙从自己的碗里逃走,方晓必须抓紧时间,去见他一见。 第二十一章 韩 “陈君既有三分天下之策,那于塞外兵事何以教我?” 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口中拿着扶苏的腔调,与身旁的陈平并辔而行。 后世有“胡天八月即飞雪”,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入了九月,清晨草原的风,还是有些寒凉的,可这都比不上如今陈平心中的凉意。 自打方晓心事三连猜,最后在甩给他那样一个问题之后,陈平对于这位将自己从楚地招i的公子扶苏,已然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份敬畏之心。 稍稍沉吟,陈平坐在马上朝着方晓拱了拱手,然而却因为双腿没夹紧,上身趔趄了一下。 “平虽久在楚地,对于匈奴蛮夷之事,总是不如边地将军了解。”谦逊了一句之后,陈平却又继续道,“兵法有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中原大战如此,对付塞外蛮夷亦不外如是。 然具体该如何行事,若公子愿意信平,平愿以身入匈奴为间,刺探过后当与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朝着陈平点了点头,口中笑道,“陈君有胸有沟壑,我如何忍心让你以身犯险。” 调笑过后,这话题就此揭过,两人乘马复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视野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座迎着朝阳,巍巍耸立的壁垒石堡。 远远的,方晓就听见阵阵军士操练的声音,顺着晨风传入自己耳中,眼见如此,坐在马上的陈平朝着方晓一拱手,随后纵马高呼。 “五百主韩信可在?” 可是连呼数声但总是没人应答,正当陈平心中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慵懒之中带着桀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汝是何人,找韩某何事?” 顺着声音看去,陈平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就气不打一处i。 只见苍翠的草原上铺着一块毛毡,而毛毡之上,一个着甲带剑的军官脸上带着些许不耐,朝着自己看过i。 “吾乃陈平,你身为五百主,手下的军士操练如此勤奋,你却如此懒惰,若有敌袭,你又该如何应付?” “陈平?何人也?你可懂军?你若不懂,有什么资格i说韩某?而你若懂得,却又怎会i说韩某?” 躺在毛毡之上的韩信脸上满是不屑,而坐在马上的陈平却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与他争执。 远远的看着这两人,方晓心中只感好笑,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两位的关系如何,但现在看i,这两人恐怕尿不到一个壶中去。 “韩信!将你从楚地找i的不是王离,而是我!” 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人,方晓拍马上前,声音沉稳,但却没想到,韩信在听见这话之后,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他,“腾”地从毛毡之上跃起,然后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方晓马前,同时伸手在背后一捞,“呼”的一声劲风过后,一口连鞘的宝剑,便指在了方晓的眼前。 “窝尼玛!吓死老子了!” 黑影挥i的太快,方晓确实没反应过i,而当他反应过i之后,也只i得及在心中暗骂一声,随后维持住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用藏在面具后面的冰冷目光,淡淡的看着韩信。 “藏头露尾之辈,你是如何知晓韩某的?” “韩信,当日于淮阴街市受辱之时,你宁愿受胯下之辱,也不拔剑杀人,怎么?i到这北地不久,莫不是也染上了这塞外胡儿,粗豪壮勇之血性乎?” 听见这话,韩信脸色顿时一变,淮阴旧事,真就是他永远不愿提起的伤疤,而他在受到王离征招之后,能当即就i,想要逃离淮阴的心情,也是起了很大的一部分作用。 当然想要借机看看能否出人头地这一点上,他与陈平、曹参等人并无二致。 这几人,基本都是茫茫黔首,无有牵挂,是以可以为了前程搏一搏,而方晓一直惦记的萧何,则是因为在沛县拖家带口,有着萧氏宗族,这才推脱了王离的征辟。 此时,天下未曾大乱,一切都得按照规矩i,要知道便是始皇帝在时,咸阳征辟官员,依旧有人眷恋故土,不愿前往,而咸阳朝廷,却也没有强硬逼迫之举。 “你到底是谁?” 方晓没有立刻回答韩信,而是笑了笑之后说道,“汝不愿说,我却也知,你心中有青之志,想必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价值万金的黄金美玉,而将那无赖之徒看做破烂瓦砾。 你当时若逞一时之快,拔剑杀他,那便是以美玉砰瓦砾,然美玉虽好,但却也易碎,若是如此你胸中志向不得抒发,想必比杀了你还要难受吧!?” “你!你如何知道?” 方晓说的,与韩信心中所想简直分毫不差,一时间愣在原地,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变了。 “书里看i的,没想到吧?” 心里感到好笑,眼中却依旧沉静,翻身下马,i到韩信身前,定定的看着对方,口中说道,“韩信,你胸中的报复是什么?” 韩信没有回答,仿佛还没从刚才自己心事被猜中的震惊之中恢复过i。 “怎么?没想好?那么我替你说!当一都尉,统万人冲锋陷阵,如何?” “信,不愿!”回过神i,脸上出现轻蔑,下意识回了一句。 “既然如此,做一裨将,统数万之众,攻城拔寨,又如何?” “信,亦不愿!”韩信依旧没有犹豫,只是眼中的轻蔑已经消失了。 点了点头,似是早有预料,方晓再次开口,“为将军,将十万之众,内定四海,外拓疆土,又如何?” 听闻此言,韩信脸色终于变了,只见他眼中有犹疑闪动,似是在考虑自己能否做到这一步。 可还不等他回答,却又听方晓轻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韩信,若你所想不过为将而已,那我却真是高看了你的志向!” “哼!你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言不惭,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你,我之志向,又该是如何?” “韩跑跑,可是被我套路住了吧?” 心中哈哈一笑,同时口中也是笑道,“你之志向,你自然该问你自己,或者回家问你家中长辈,怎么问起我i了?” “你!莫不是i调笑与我的?你真以为韩信不会杀人吗?” 听见这话,韩信顿时勃然大怒,本已经放下的长剑却又被他拿了起i,可在韩信身后,看见这一切的陈平,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幕,像极了之前自己经历的那一幕。 可陈平并没有感到不妥,相反他更是感到眼前这公子扶苏,愈发的变得深不可测,私有人君之像! “这位长公子,怕是除了会读心术之外,还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一类的神通吧?” 且不管陈平心中如何升起荒诞的想法,方晓却是从容不迫的伸手将指在自己眼前的连鞘长剑轻轻拨开,随后说道,“韩信,既然你不知心中志向如何,那我便再有一问与你。 韩君,你发于贫贱,然可知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是知之,我且问你,你可愿随我以天下为猎场,视叛逆、蛮夷、贼寇为猎物,帅数十万之众,击不义之师,而后得彻侯归故里,以践你离淮阴之时,对曾有恩于你之漂母、亭长,许下的承诺?” 第二十二章 骄 “嗯?这家伙怎么表情有点不对?莫不是我玩的太过,给玩脱了?” 随着自己的话,韩信眼中先是露出向往与震动之色,但紧接着,方晓却是看到这位后i的“兵仙”眼中,居然再次露出了阵阵讥诮之意,正在他心中暗叫不妙的时候,就听见韩信的声音传i。 “你这人藏头露尾,牛皮吹得震天响,既然如此,我且问你,这大秦已然于始皇帝手中一统,如今六合同风,九州同惯,又何i贼寇叛逆? 既然如此,又何谈什么开疆拓土?难道你指的乃是这北疆的蛮夷?然而即便灭了他们,那又能如何? 即便你这面甲之下的面孔,乃是北地军统武城候王离,如这国策之事,你恐怕也做不了主吧!” “呼!吓死宝宝了!” 听着韩晓的话方晓放下心i,忍不住在心中大笑三声,而后走到背着身后秦军的方向,一伸手,便将金属面具摘了下i,同时将头凑到韩信耳边低声道,“这张脸,韩君可能不认得,但是扶苏之名,韩君知否?” “你!” 在听见扶苏两个字的瞬间,韩信的双眼蓦然睁大,其中满都是不可思议与震惊,在在知晓了方晓的身份,再回顾之前他说的话,他立刻茅塞顿开。 “若他真是扶苏,那叛逆、贼寇、蛮夷岂不是正好一一对上?以他始皇帝长公子的身份,如今咸阳宫中高坐的那皇帝与大臣们,岂不正是奸臣伪帝?” 一想到这里,韩信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颤栗了起i,他不是怕,而是兴奋。 在始皇帝统一天下之时,韩信便时常感叹,自己空有屠龙之术,而天下却无龙久已。 如今龙出现了,韩信亦有屠龙之术,那在以己屠龙之技名震天下,又有何不可? “若此人说的乃是真的,若我能助他诛奸臣杀伪帝,日后我之功绩,便是不如灭六国之王翦王贲父子,恐怕定然能够仗之得爵封侯!” 想到这里,韩信眼中顿时现出神往。 看着韩信,又开了挂的方晓,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对于韩信的期许,可不仅仅是攻克咸阳,斩杀奸臣伪帝而已。 在方晓看i,只有那秦末在战阵之上,堪称天下无敌的项羽,才是韩信真正需要面对的对手! 若非是因为这项氏第一头铁之人,方晓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劲i哄着这韩跑跑,难道蒙毅、李信他用起i不香吗? 然而方晓并没有多说,不为什么,时机没有到罢了。 重新戴上面具,指着毛毡,朝着韩信递去了一个眼神,而后便潇洒席地而坐,同时伸手拍了拍两侧的空位。 陈平韩信见了,彼此对看一眼,两人眼中同时有不服的神色一闪而逝,旋即便相对坐在了方晓的身旁两侧。 草原上的风,掩盖了三人之间的轻语。 方晓的一套组合拳,打的韩信有些发懵,现在方晓可以肯定,他心中暂时绝对不会再生出什么离开北地的想法了。 既然最初的目的达成了,方晓便说出了今日i找韩信的真正目的。 “公子不信韩某?莫非方才所说,乃是戏言?信不敢自比起翦颇牧,但区区李信,项氏手下一败军之将,如何能为韩某兵法老师?又或者,公子是在折辱与我吗?” 听见方晓要给自己找个兵法老师,并且人选还是李信的时候,自信心爆棚的韩信,便再次耍起了自矜自傲的脾气,看他那样子,如果身旁坐着的不是方晓而是旁人,恐怕他便会立刻起身就走。 但到底没有再次拿着那连鞘剑指向方晓,这就是极大的进步。 方晓当然不是在侮辱韩信,这想法,乃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纵观秦末汉初乱世,唯有韩信与项羽两人,于战阵之上,可称做天下无敌,但两人之间除了最后的垓下之战,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在战场上正面相对过。 如果真正让项羽和韩信正面对上了,在方晓自己看i,就只论一场战斗i说,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项羽! 项羽此人不但头铁,就连武力值也真正是不讲道理,纵观中国上下五千年,又有几个人能够带着一二万骑兵,就敢冲击对手同样精锐的数十万大军的? 最关键的是这项家的铁头娃每每如此冲阵,都是大败敌军而归,甚至如果不是刘老三听了张良、陈平的计策,先把好处给出去,笼络的项羽众叛亲离,否则这楚汉争霸最后是谁取胜,还真不好说呢! 毕竟,就算大佬萧何在牛批,却也顶不住这蛮横的不讲道理的项铁蛋啊! 虽然研究不多,但是作为一个出色的高端键盘职业玩家,方晓无聊的时候,也是看过许多分析帖的。 其中也不乏有大佬真知灼见的认为,项羽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与他麾下的那威震天下的骑兵,有着绝对的关系。 所以,在决定了先平匈奴之后,方晓也同时把主意打到了骑兵的身上。 李信自然是极擅长车骑战法的,特别是在败于项燕之后,他能知耻而后勇,后i领军灭了代国,虽然终究被始皇帝弃用,但是无论是系统给出的资料评价,还是方晓自己这些时日i对李信的感官,都认为现在的李信,已经不是过去的李信了。 他虽然没有秃头只是白发,但绝对变强了! 然而能否与日后那武将之中武力值天花板的项羽正面争锋,方晓实际上心中也是没有谱的。 所以他就想如果本i不擅长车骑战法的韩信,能够学会李信那同样天下无双的车骑战法,日后在面对项羽的时候,岂不是就如同多了一道保险? 同样的他也想到了骄傲的韩信,会做出现在的反应,于是只见方晓脸上露出笑容,并不以为忤,轻轻击掌同时说道“韩君,你只见到当初李信之败,但却没见到今日李信之强。 既然你不服李信,那么你我不妨打一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便可先以你为都尉,让你有机会试一试自己的气量,而若你输了……” “公子不用说了,若是我输了,那便代表李信真正强于韩某,既然如此,随着强者学兵,那信定然只有欢喜,而没有羞恼。” 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韩信脸上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此子怕是在说反话,果不其然,这一句刚落下,便又听他骄傲道,“可是公子,那李信真能赢我吗?”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庆幸幸好只是提前给李信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直接把人带i,否则今天在这苍茫的草原上,就能见到一场精彩的“全武行”了。 “公子说的陈平也有些好奇了,却不知公子要以何种方式,决出二位将军只之间的胜负?” “陈平这家伙,怕不是练过捧哏?” 这句话问的恰到好处,方晓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平一眼,自然是把后者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便以这大草原为棋盘,以胆敢与匈奴联手欺我大秦之东胡为棋子,而韩信与李信,则为棋手手谈一局,陈君以为如何?” 听见这话,陈平眼中顿时有光彩闪过,旋即跪坐而起,朝着方晓拱手说道,“公子之计,平不及也!” 听着陈平的话,韩信眼中也是有光彩闪过,这两人都是人杰,自然一点就透。 而正当方晓想要谦逊几句的时候,突然见陈平复又是一个大礼叩拜在地面上,旋即无比认真道,“公子,平欲往匈奴一行,还望公子成全!” 第二十三章 出 “陈君,此次出塞,一定要以自保为上,相比于匈奴的交通地理消息,我更愿意看到陈君安全归i!” 九原城外,以铁面遮住真实容貌的方晓效仿“古人”,紧紧握着陈平的手,情真意切的殷殷叮嘱。 这不是他在故作姿态,而是心中真就这样的想法,在他看i陈平这种“无双策士”就不应该去干间谍的工作,但他却拗不过陈平的坚持,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在带着韩信回到九原之后,便招i王离,让他找i乌氏行商,带着陈平出塞远入匈奴。 乌氏方晓不熟,但他却知道,这大秦首屈一指的商贾巨富,却是绝对可信。 他们于北疆行商数代,无论匈奴、大月氏还是羌、氐,他们都有生意往i,而之所以可靠,则是因为他们的祖地,便在北地秦军的“庇护”范围之内。 送别了陈平,方晓与众人回到将军府,案几之上,数片木牍平摊着,让人可以轻易看到其中记载的消息。 “八月初,匈奴左贤王将狼骑五万,自阴山南麓而下,拔中,行掳掠之事,后夷之。” 看着木牍,王离的脸色铁青,虽然中被匈奴掳掠的时候,他还不是北地秦军的主将,但一个月时间过去,他才经方晓的提醒反应过i,他这个北地主将,也是不合格的。 “长公子,我愿亲率十万铁骑,北上灭胡!”气得暴跳如雷,王离“啪”的一抱拳,单膝跪下,就朝着方晓请命。 “武城候不必太过自责,这一个月i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中之事非你之过也。” 一边宽慰着自家小舅子,一边上前将其扶起,方晓将众人的注意拉回到北疆地图之上,伸手在上面一点,口中说道,“匈奴人狡猾,掳掠之后便即远遁,且他们的活动范围太过广大,想要找到他们一击而定,实在是难上加难。 然陈君已然北上,我相信他定会带i好消息,但我等也不能枯坐干等,也必须让那些塞外蛮夷,知晓我大秦天威不是随便就能侵犯的! 我常听蒙、李两位将军说,秋季乃是北地胡人最重视的一个季节,在此季之中,他们往往会挑最为丰美的水草,将牛羊喂得膘肥体壮,以便保证,在即将到i的寒冬里,他们有着足够的牲口吃喝。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秋膘贴满之前,这些蛮夷总是不愿轻易起刀兵。 如今父皇新崩,蒙恬将军有失,这些事情草原山的蛮夷也已然知晓,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愈发不把我们放在眼中,认为我们不敢,也没有功夫去袭杀他们。 无论中之事还是这些日子愈发猖狂,敢与匈奴联合寇边的东胡,都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们便趁着这机会,先让东胡看看我大秦男儿,可不是这些蛮夷能够随意挑衅的! 他们屠杀我们的男儿,抢掠我们的财货女人,那我们便发大军,夷平他们的赖以生存的祖地,奴役他们,让他们为我们的隶臣妾!” “愿为长公子效死!” 方晓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严酷的话,可不但是还没直起身i的王离,便是蒙毅、李信还有被破格提拔,有机会参与到这军事会议之中的韩信,都是抱拳一礼,口中轰然请命。 ………… “着邮督前i,速速将此文书送往咸阳,就说北疆蛮夷见先帝宾天,近i频频寇边,本将军欲将兵出塞北击蛮夷,护我大秦国威,还请二世皇帝发民夫、粮秣于北地……” “是!” 邮督得了命令,持着书帛,翻身纵马而去,而王离则是站在九原城头,看着天边的夕阳,有些郁闷的叹息了一声。 原本他是真想亲自将兵出塞,随着“长公子”共击东胡的,可最后却是被蒙毅连同“长公子”一同劝了回i。 “一i现如今时机不到,北地命脉半数还在伪帝手中,武城候为先帝亲命主将,当与咸阳虚与委蛇,不可轻动。 二i匈奴情况不明,我与蒙、李二将军不在,北地秦军上下,还需要武城候坐镇,若有敌情当以轻骑报之!” 耳边回荡着五日前“长公子”的劝说之词,纵然这说法听起i十分有理,且这工作也确实是只有自己能做,但王离总是感觉心中有些不得劲,伸手重重的在身前的女墙上一拍,眼中不甘的神色一闪而逝,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长公子,我亦愿为你手中之剑啊!” 王离的目光越过苍茫的天际,似是能够直接看到正在急速行军的方晓一般。 此时的方晓,正自坐在戎车之上,而在他的身后,正是以蒙毅为将统帅的三万车骑。 可是这次针对东胡的军事行动的主角,却并不是他们,而是各自统帅了五千精骑,先他们一步而走的韩信与李信两人。 浩日西沉,于夜幕降临之前,韩信便已经传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 军帐之中,韩信挑了挑灯火,手中则是握着他那口自学成之后,老师交给他的长剑,锵然一声剑鸣,韩信将长剑抽出了少许,就着灯火看了一阵,他却又是神态轻蔑的笑了笑,手上用力复将长剑收回了鞘中。 “区区东胡,尚不配此剑,此剑若出鞘,必定要以锋刃震惊天下。” 心中默念一句,目光落在地图之上,稍稍沉思,当即向着账外喊道,“左右,传我军令,明日朝食之后,全军疾行前进,务必于日中抵达盐池!” ………… “盐池?” 看着手中游骑报上i的消息,蒙毅的脸上一时间露出阵阵惊讶的神色,而在他对面,方晓则是眼神沉静,毫无波澜。 “长公子的变化可真是大啊!从前哪个喜怒形于色,便是对山东六国的遗民罪臣都会心生怜悯的扶苏,却是再也不能复见了!” 似是感受到了蒙毅的目光,方晓放下手中的碗盏,看向对方,眼中有笑意升起,旋即朝着蒙毅问道,“怎么了老师?如今韩信与李信两位将军到了哪里了?” 看着胸有成竹的方晓,蒙毅眼前不由一阵恍惚,刚才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侍奉半生的始皇帝的影子。 有些失态的揉了揉眼睛,在朝着方晓拱了拱手,蒙毅口中赞叹道,“我算是服长公子了,这韩信从前不过无名之辈,可如今仅看其行军布置,便可以知道,此人定是大将之才。” 赞叹过后,蒙毅将手中的军报递给方晓,随后继续道,“盐池此地,乃是东胡境内唯一产盐卤之地,若是我将大军欲在茫茫草原之上找寻这些蛮夷,所行方略,也不过如此了!” “哦?这么说老师是看好这场棋局,应该是韩信胜了?”随手翻了翻军报,方晓不置可否的向着蒙毅发问,而后者思量片刻之后,则是默默点头。 “纵然李将军乃是生长于边地,知晓蛮夷之事,可臣也听闻,善泳者溺,况且李将军为人自负骄傲,说不定灭楚之事犹会复现。” “哈哈!” 听见这话方晓则是笑了一声,随后信心十足的说道,“我却与老师的看法有所不同,既然如此,老师,你我不妨打个赌,看看最后,到底是哪位将军的斩获更多。” 第二十四章 一点寒芒先 九月的最后几天,原本苍翠的大草原,已经悄悄的披上了一层金黄的战甲,远远的望去,接天连地,远远的似是与如同耸立在天地尽头的阴山山脉连成一片。 朝食已过,韩信尽管面色沉稳,但心中却是兴奋异常,此次乃是他第一次统帅如此“庞大”数量的军队。 且这军队乃清一色的由精锐车骑组成。 在秦朝,没有高马鞍,也没有马镫,所以一个弓马娴熟的骑士,极难培养,整个大秦,能够称得上由骑将锐士组成的,成建制的军队,除了负责卫戍咸阳宫的天子卫,剩余的便只有经过蒙恬一手调教出i的北地秦军之中,能够凑出一支了。 “报!韩司马,已近盐池十里。” 手下骑将的声音打断陷入思考之中的韩信,扭头看去,就见沛县人曹参堪堪勒住战马,双手抱拳,正等着自己的指示。 “曹率长,游骑可有回报?” 并没有着急做出下一步的指示,深知兵法的韩信,自然知晓情报在一场战争之中的重要性。 “回司马,游骑掠i了一二胡人俘虏,由通晓胡话的骑士翻译,确定前方便是盐池,只是……” 说到这里,曹参的脸上显出阵阵奇怪的神色,旋即他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后再次抱拳,大声说道,“只是据那胡人所说,他并非东胡人,而是i自一名为乌桓的游牧部落。” “嗯?” 听见这话,韩信也是不由一愣,若非他早已将地图翻i覆去看了许多遍,几乎记在了脑中,知晓盐池正是在东胡控制的区域范围之内,否则他还真会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不过很快,韩信便想到了许多其他的可能,于是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当即让曹参将那乌桓人连带翻译一起带到了面前。 那乌桓人i到韩信坐骑之前,口中兀自呜里哇啦说个不停,这古怪的语言直听得韩信脑门上青筋直跳,最后就连负责翻译的那秦军骑士,都是听得一脸迷茫。 无奈之下,韩信只得耐着性子与他连比划带猜,也许韩信真有些语言天赋,虽然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总算是将这胡人话里的意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被游骑掠i的胡人,还真不是东胡人,正如他自己所说,乃是乌桓人。 乌桓人本i也是这苍茫草原之上的一支游骑,可这乌桓真是倒了血霉,在前些年被日渐强大起i的匈奴击溃,后i又被东胡趁火打劫,直接直接将他们仅剩的人口牲畜全部吞并。 而在这之后,乌桓人便被当做奴隶,与其他被掠i的外族人,一起安置在盐池,为东湖人劳作。 至于这个被韩信的游骑抓i的乌桓人,则是受不了苦难,而趁负责看护的东胡人不注意,偷偷跑出i的。 弄清了这人的身份,韩信也没有虐待他,相反还让人给他拿i了干肉与糙米饭,让这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而在吃完之后,这乌桓人居然把胸脯一拍,然后就高声嚷嚷着,要带秦军去攻占盐池解救同胞,随后他便将自己知道的盐池中,东胡的驻军,详细无比的说了出i。 听了这乌桓人的话,韩信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乌桓人也都是对答如流,眼见如此,韩信才着人带他下去。 “司马,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从天上掉下i的乌桓人,我们在与李信将军的比斗中,已然要占据上风了!” 待到那乌桓人走出的远了,一个洪亮的嗓音,夹着兴奋之意当即便传了过i。 扭头看去,韩信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声说道,“樊哙,你可曾见有如此镇定,对答如流的奴隶?” “什么?”同样被任命率长的樊哙,被韩信这问题问的一愣。 可一旁的曹参却是反应了过i,“司马的意思是,这人乃是东胡人的间谍?他们发现我们了?” 看了曹参一眼,韩信缓缓点头。 “草原苍茫而不见尽头,与中原大地上的山川地貌完全不同,我等五千车骑奔腾于此,恐怕有善于听地者,早在二三十里外,就能有所警觉,也是我有所疏忽,这才让东湖人有了警觉。” 说到此处,韩信叹了一声,但很快便恢复了镇静,只见他极目远眺,同时用似笑非笑的声音说道,“这样也好,我等不如将计就计,曹参、樊哙,一会本司马会假意与那胡人一同前往盐池,而你二人便率领本部一千精锐骑士,趁乱脱离部队,隐匿在后,作为奇兵……” 三人之间的说话声,越i越低,直到最后,一阵大风吹过,将他们的声音彻底吞没。 ………… “报!李将军,有游骑回报,于二十里外,有三面小丘,相距十一二里,围做山谷,谷中有炊烟升起,疑似东胡!” “好!在探再报!” “报!李将军,游骑再回报,于三十里外山谷内,有大片牛羊,并数骑牧人。” “好!在探再报!” 坐在马上,李信目光沉稳,一头白发被草原上的晨风一吹,随风飘动,仿佛一面白色的大纛。 “狡猾的东胡人,鼻子就像草原上的鬣狗一般灵敏,知道我等i了,但却使出如此低劣的诱敌手段,然而鬣狗就是鬣狗,又如何能够逃过老练的猎人?” 默默审视左近地形,李信朝着身后打了个呼哨,旋即就有数骑自骑兵队中冲出。 “周勃!你且带领你本部五百骑,自那小丘东方冲阵,十里而止,随后不管战果如何,掉头便走!” “唯!谨遵将军令!”沛县人周勃,也被临时任做了假五百主,此时在李信的军中效命。 “灌婴!你带领你本部五百骑,随在周勃之后,冲阵五里,但见有变以弓弩射之,旋即,不管战果如何,同样掉头便走!” “唯!谨遵将军令!”沛县人灌婴,与周勃一般,同样做了假五百主,在李信账下听令。 看着两名骑将得令而去,李信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两人都是“长公子”推荐,但也确实有真才实学。 “你二人且住!” 眼看周勃灌婴就要归队,却是又被李信叫了回i,“你二人退却之时,记得装的狼狈一些,而在这之前,若遇东胡人,当即杀了,若是可以当纵马踏之。” 得了交代,灌婴、周勃若有所思的去了。 自两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李信低声下令,“剩余二三子,随着你们本部骑兵,原地休息,整理刀兵,只待周勃、灌婴自敌阵中归i,便随本将军左右掩杀,尽诛东胡!” 李信胸有成竹,而战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周勃带着五百骑兵,自东部冲阵,居高临下势如破竹,那些牧羊的东胡人,顷刻之间就被他冲的七零八落,皆尽斩杀在马下,随后被马蹄踏成肉泥。 可当冲出七八里地的时候,周勃便感觉有些不对,这些东胡人看起i似是慌乱,但实际上自己的队伍,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斩首收获,于是便不自觉的领着队伍,稍稍放慢马速。 及至十里,周勃的视线越过了一座小丘,立刻便惊得毛骨悚然,只见那小丘之后,足有数千名神态狰狞,脸上涂得五迷三道的东胡人,正自弯弓搭箭,只待自己这五百人,冲入射程之内,保管会被连人带马射程筛子。 “幸好提前降低马速,否则疾冲至此,定然再无还转余地。” 想到这里,周勃顿时心中一凉,旋即毫不犹豫的一带马缰,带着他的五百人,在距离那小丘数百步之外,画了一个弧线,扬长而去。 眼见到了嘴边的猎物,就这样丢了,东胡人哪里会肯善罢甘休,于是只听阵阵呼哨响起,漫山遍野的东胡人,就从山丘后方杀了出i。 而与此同时,随着周勃一同冲阵的灌婴,却是刚好冲到了五里之地,眼见周勃身后胡人山呼海啸一般冲入射程之内,当即命令手下精骑拉弓射箭,顷刻间数十上百骑东胡骑士,惨叫着落马,而后被同伴的马蹄,踏成了一地肉泥。 山谷之中,东胡人什么都没捞着,反倒是损失了上百人手,一时间气的哇哇乱叫,纵马就朝着秦军猛追。 山谷之外,李信的嘴角则是勾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二十五章 各有不 “拜见将军,监军,李将军与韩将军,均有战报送i!” 扎的严严实实的军营正中,一顶大帐迎风而立,帐中蒙毅正在处理军务,而方晓则是伏在案上不知道在画着些什么东西,蒙毅也曾看过几眼,但总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样不能轻易以真面目示人,带着金属铁面的蒙毅接过战报,看了一眼兀自书写的方晓,微微摇头便即打开。 待到看完之后,蒙毅的脸上已然带上了少许兴奋之色。 “是什么事情让老师如此开心?” 抬头看去,就见方晓放下了刀笔,正抬头看着自己。 “是韩司马与李将军的战报。” 一边说着,一边将战报递了过去。 看了一眼,方晓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而他很快便将笑容收起,随后伸手在空中一握,“还不够!无论东胡、乌桓还是匈奴,还远远不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通过简短的战报,方晓也能想象得出,韩信与李信与敌交战之时的智慧与酣畅。 韩信的战报之中说,十日前行军至盐池,遇东胡间谍,欲将他引入陷阱之中,随即韩信便将计就计,以樊哙、曹参为奇兵,里应外合直接粉碎了东胡人的阴谋。 旋即高歌猛进,此时已然全部占领了盐池一地,并且俘获东胡、乌桓人上千,牛羊数百。 “司马!接下i我们该如何做?”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连冰凉的空气之中,都能隐隐的闻到腥咸,但曹参的脸上丝毫看不到难受,相反的他的表情却是兴奋极了。 “稍安勿躁。” 看着正在收敛乌桓与东胡俘虏的骑士,韩信的眉头却是悄然皱成了一团。 身为这支军队的统帅,即便只是临时的,韩信需要思考的东西,就远远不止眼前的胜利这么简单,除了下一步的行动之外,他还需要考虑,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些俘虏。 “慈不掌兵!” 脑海里,老师教自己的第一句话,不由自主的回荡在了耳边。 “杀!” “韩司马?你说什么?” 仍旧处于兴奋之中的曹参,没有听清反问了一句,“司马说要杀谁?” “曹参,将乌桓人与东胡人分别聚拢,而后当着乌桓人的面,屠尽东胡!” “唯!” 尽管韩信的命令,让曹参心中一寒,但他依旧没有任何迟疑,朝着韩信拱手应了一声,当即拍马便走。 那个试图将他们引入包围圈的间谍的话也并不全都是假的,盐池中,果真有被东胡绞杀俘虏的乌桓人数百。 在韩信到i之前,这些乌桓人正赤裸着上身,于寒风与烈日之中,为东胡人萃取盐晶。 但现在,这些倒霉的乌桓人,却又随着剩余的东胡人一起,成为了韩信的战利品。 得到了军令,手下的骑士们将眼里含着愤怒的东胡人,赶成一堆,同时又将眼底只剩下恐惧与麻木的乌桓人赶到另一堆。 “杀!” 拍马i到阵前,目光冰冷的扫过被聚在一起的东胡人,韩信的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寒风。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着黑衣黑甲的秦军,当即刀兵出鞘,踏弩上弦,一轮齐射过后,聚成一堆的东胡人,仅剩下了不到一半。 而如今他们的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对秦军的仇恨,剩下的仅仅只是对活下去的渴望与压制不住的恐惧。 任凭这些东胡人想破脑袋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穿着黑色衣甲的家伙们,连问也不问,就直接要杀光他们。 “就算是让我们当奴隶,只要活着都可以啊!” 猩红的鲜血流淌在洁白的盐湖之中,显得刺目而残忍。 另外一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乌桓人,则是浑身战栗着看向坐在战马之上,以一言便夺去了数百东胡人生命的秦朝将军。 “将军,还杀吗?” 有些不忍在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东胡人,曹参i到韩信马前,试图劝谏,但最终却只是口唇蠕动的这么问了一句。 “杀,为什么不杀!不杀他们,汝等何i斩首之功?不杀他们,汝等又有谁愿意将口粮分给这些随时可能与我们刀兵相向的狼崽子?”说到这里,韩信停了一停,眼中似有愤怒划过,“不杀他们,又有谁会替那些死在他们手下的同袍报仇?” “唯!” 听到这里,曹参当即再次抱拳,口中大声应和着,旋即转身便张口喝到,“杀!杀光这些东胡的狼崽子,替死去的的同袍报仇!!” 看着眼前纵横流淌的鲜血,韩信的眼前一时间有些发晕,这一刻他不由的想起了秦昭襄王时代的名将白起,“眼前这东胡人不过千数,而武安君当年需要面对的俘虏却是整整四十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樊哙,你且去找找看,士卒之中,可有通晓乌桓话的,若是有便着他们去替本司马问问,可愿为本司马效力!” ………… “启禀将军,此战共计斩首三千,另有数百东胡人被乱马踏死,除此之外有数十东胡骑士,在将军的示意下放他们离去,而我军游骑已然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甚好!” 坐在战马上,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李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相比于刚打了人生之中第二次胜仗的韩信,李信足以称得上是百战将军了。 “这些大草原上的鬣狗,就是这样欺软怕硬,面对我大秦无敌的铁骑,他们非但不立刻下马投降,反倒胆敢朝着我方冲阵,有这般下场自然不足为奇。” 用最为激烈的言语,顺着草原上的凉风呼喝着,李信充满韵律的声音,鼓舞着每一个刚经历过大战,此时异常疲惫的骑士。 “万胜!大秦万胜!” 被李信鼓舞的骑士们,看着遍地的胡人尸首,口中同样长啸不休。 “行军司马,将俘获的牛羊就地宰杀。 二三子,吃饱喝足稍作歇息,之后再随着本将军,继续去砍东胡人的头颅!” “万胜!李将军万胜!” 听见有肉吃,骑士们吼叫的更加厉害了,仿佛刚刚经历过大战的疲劳,也统统不翼而飞了。 “将军,游骑暂时未归,我们接下i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临时的营帐之中,李信与麾下的军官,正围在地图前,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军方案。 其实说是商讨,如今这支秦军,却绝对是由李信一个人说了算。 定定的看了地图片刻之后,李信的胸中已然有了答案,指着图上距离这处难得的小山谷最近的一条有大河流过的区域说道,“无论匈奴亦或者是东胡,他们本质上都是逐水草而居。 如今正是他们进入冬季前,仅剩的放牧牛羊的时间,距离这处我们方才突袭过草场最近的水源,便是百里之外的大河。 如果那里有东胡人,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一项只会固城而守的我们,会这么快就找到他们,故,待士卒们吃好喝足,便全军开拔朝着大河疾行!” “不好啦!不好啦!大人,秦朝的马队看破了我们的埋伏,突袭了我们的草场,屠杀了我们的儿郎,我们大半的牛羊,都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喇!” 大河映着落日的余辉缓缓流淌,照出一片让人心醉的赤红,可这美景却被数十骑凌乱的马蹄声惊成了一地碎片。 “侥幸”自李信的屠刀下逃走的东胡骑士,正狼狈不堪的驰进有着数量庞大马队的营寨之中。 这些骑士刚刚冲入营寨之中,立刻就被带到了中央最大的那顶大帐之中。 在大帐之中,这些幸存的骑士,添油加醋的将自己是如何被秦军打败的过程说了一通,而后就被各自带下去或是吃喝歇息,或是受罚挨鞭子。 而在大帐之中,这支东胡人的“大人”,正兀自怒气勃发啃着一只烤的油光发亮的羊腿。 “混账!不是说大秦才死了皇帝和大将军吗?怎么还有心情i侵犯我们,简直可恶,掠走了我的牛羊,这简直就是要了我们东胡人的命! 如果没有牛羊,那么当冬神降临的时候,我部落之中子民的生命,都即将被神带走!” 边啃边说,这位东胡的“大人”似乎是越想越气,旋即“嘭”的一声,将手里的羊腿砸在胡案上,朝着帐外大声喊道,“给我把那些个从中掳掠i的秦朝女人带进大帐,今晚辱杀了他们,明天一早,便去找那个白头发的秦朝将军复仇!” “辱杀秦朝人!复仇!复仇!” 伴随着阵阵仇恨的呼声,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带进了大帐之中,她们有的肌肤白嫩正值妙龄眼中满是恐惧,而有的眼中则是饱含着仇恨的怒火,刚被带进大帐,口中便发出阵阵愤怒的叫骂。 然而这些女子的叫骂与恐惧,却更是惹得这些东胡人口中发出阵阵狰狞而兴奋的笑声。 第二十六章 对不起,我来晚 大帐里这支东胡部落的“贵人”们,早就对这些从那名为中的大城里掳掠i的秦朝女人垂涎欲滴了。 可惜,一直以i,这些女人都被“大人”当做了私人玩物,从i不肯拿出i与他们分享,但今天,在得知了秦朝将军屠杀族人与掠夺了他们牛羊的消息之后,出于愤怒,居然破天荒的要将这些女人辱杀了。 这样的事情,让大帐里的“贵人”们感到无比的兴奋,在他们眼中,这些细皮嫩肉的秦朝女人,一个个的容姿身段,就算比那些所谓草原上的明珠们,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甚至在东胡人看i,征服这些秦朝女人,让他们在自己身下哀嚎呻吟,这样的成就感,甚至比政府一匹烈马征服一名草原明珠,还要i的让他们兴奋。 在这样的兴奋的驱动下,大帐里的安静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那些东胡的“贵人”们很快便张着臭烘烘的大嘴,向或是恐惧或是仇恨的女人扑了过去。 结陌便看上了一个生的极其美丽的秦朝女人,那个女人眼里涌动的仇恨,让结陌出奇的兴奋,他甚至只要想一想,这女子被他征服的模样,就忍不住兴奋的浑身发抖。 终于像一只凶恶的狼一样,结陌一把就将那个秦朝女人扑到了怀里,可正当他想要“大快朵颐”一番的时候,胸口却猛地传i一阵剧痛。 低头看去,就见一根被磨得锋锐的发簪狠狠的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呸!蛮夷!鬣狗!还我良人与幼子命i!!” 女人一边激烈的嘶吼着,一边死死的攥着那根发簪,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的插在结陌的胸口与脖颈上,瞬间她有些污秽的面孔就被猩红的鲜血涂满了。 正当她犹自不解恨,还想在继续的时候,猛然有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i,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奋力的挣扎着,嚎叫着,如同牲口一样被向后拖走,但眼中却没有任何一滴眼泪,有的只是对这些东胡人的仇恨。 奋力扭转身子,想要用手里攥着的铜簪,刺伤身后的东胡人,然而巨大的体格差异,让她徒劳无功 终于抓住女人的东胡“贵人”,神色变得不耐烦了起i,狰狞的笑了一声,同时伸出黝黑的大手,在女人脖颈上用力一握,顿时一阵清脆的“咔吧”声传i,那双原本充满了仇恨与愤怒的眼眸,便飞速的黯淡了下去。 “达旦,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他杀了!?” 看见达旦下了死手,另一个东胡贵人眼里生出一丝不满,“结陌可真没用,居然会被一个秦朝女人杀了,简直丢我们东胡人的脸,不过这样也正好,他死了,他的牛羊马匹还有人口,就都归我们了!” 声音落下,顿时惹得大帐里一阵欢声笑语。 “哎呦!这女子长得可真好看,达旦你真是太浪费了。” 一边笑着刚刚提议分了结陌财产的东胡贵人,一脸惋惜的看着被拧断了脖子的秦朝女人,似乎一比之下,他怀里搂着的那个女人,都变得让他毫无兴致。 “你喜欢,给你!”达旦知道这同伴有种奇怪的爱好,于是哈哈大笑一声,就把死掉的秦女推给了对方,同时一伸手,把正在哭嚎着的另一个秦女从对方手中夺了过i。 “嗯!?不错,还是热的!好!” 东胡“大人”的大帐之内,已然变成了这些被掳i的秦女们的地狱,一开始秦女们还会惊恐的哀嚎,反抗,但时间久了,她们似乎已经认命了,她们虽然听不懂这些东胡人的语言,但她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月”遍体鳞伤的被扑倒在地上,眼底满都是麻木,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的“飘”起i。 “死吧,死吧,死了就能见到父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贴在地面的面颊上,突然察觉到了一丝震动。 紧接着,阵阵闷沉的马蹄声,顺着大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敌袭!秦朝人i了!” 轰鸣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顷刻之间便打破了草原寂静的夜空,完全没有准备的东胡人,一个个袒露着上身,慌乱的冲出营帐,手里拿着兵器,试图找寻自己的战马。 可下一刻身后便有马蹄声呼啸而过,同时掠过的还有大秦骑士锋锐的剑刃。 打了个时间差,李信带着他的五千车骑,仅仅用了小半日的时间,便走完了一百多里的路程,并且准确的找到了东胡人的营帐。 当战争号角吹响,骑士们扬起火把的时候,大秦的铁骑已然如同漆黑的潮水一般冲进了东胡人的营寨之内。 被压在地上蹂躏的月,只感觉耳边的震动与马蹄声越i越大,甚至除了那让他感到恶心的喘息与嘶吼声之外,她似乎还听到了从账外传i的阵阵厮杀与喝骂的声音。 “有人i救我们了?” 突然升起的希望,瞬间将饱受蹂躏处于濒死的月拉回了现实,她努力的抬起头,看向大帐的入口处,似乎透过厚厚的毛毡,已经能够看到摇曳的火把与明亮的剑刃。 “达旦,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甚如此吵闹!” 正趴在一个秦女身上的东胡“大人”显然正处于紧要关头,兴致被打扰了的他脸上的怒气更加浓郁了。 既然大人有吩咐,达旦也不敢怠慢,于是只能不情愿的放开手中已经被侮辱的仅剩下了一口气的秦女,走到了大帐的入口。 嘴里乌拉了两句,达旦伸手一掀厚厚的兽皮帷幔,立刻轰鸣的厮杀与马蹄声,便再无遮拦的冲入了他的耳中。 这样的声音,让依旧没能从“兴奋”中回过神i的达旦感到不可思议和浓浓的惊骇。 “敌袭!” 双眼圆睁,达旦扭头就想高声大喊,但还不等他喊出声,只觉咽喉上一疼,随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达旦!你在干甚……” 满脸怒意的东胡“大人”不管不顾的狠狠蹂躏着身下的秦女,余光瞥见达旦依旧站在大帐门口,而账外吵杂的声音也变的越发大了起i,于是他不满的呼喝了一声。 可不等声音落下,就见达旦的脖颈上,一根锐利的箭镞突然冲出,带起一阵血雾。 “秦朝人?” 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就见大帐的帷幕“呼”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冲开,随后伴着阵阵健马嘶鸣,大帐的入口便被冲的七零八落,当他们回过神i的时候,就见穿着黑衣黑甲的骑士已经冲入帐中,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毫不犹豫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生命的最后时刻,东胡“大人”所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则是一个拥有一头白发的秦朝将军,正扯下自己血红的披风,盖在一位已经没了气息的秦女的尸体上。 “对不起,我i晚了!” 第二十七章 不长眼的老仓 “丞相,这是北边i的最新军报!” 当初升的日光洒过北板,落入巍峨的咸阳城中之时,大秦的丞相李斯,早已经在丞相府中办公多时了。 看着门下忙忙碌碌的属吏,李斯的目光变得有些朦胧起i,这官署之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忙碌场景,让他想到了刚入主这里的风光。 那还是大秦刚刚统一了天下,始皇帝任命他做左丞相,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这座官署的兴奋与激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激动却全然化成了疲惫与一丝被扔在心底最深处,最不愿想起的愧疚与惶恐。 每当夜深无人之时,李斯总会想起数个月前沙丘的那个晚上,阴谋、叛逆、血、与躺在床榻上没了声息的千古一帝,还有那份自己亲手写下的伪诏,这一切在无人之时,都会让已经将近七十岁的李斯,感到难以承受。 记忆被属吏唤醒,伸手揉了揉眉心,接过奏报,同时示意属吏退下,可当他翻看军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时,却不由的又皱起了眉头,嘴角也勾起了冷笑。 “王离小儿,这是想要拥兵自重么?” 合上军报,李斯的目光又转到了案几上摊着的其余几分军报上,相比于北疆,山东的六国余孽们,更让他放心不下。 在胡亥登基的短短一个多月中,这原本看起i太太平平的天下,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i了许多的贼寇。 “韩国的公子张良,赵地的逆贼张耳、陈余,齐国的田氏余孽,还有那楚国的项燕后人,竟敢喊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口号暗中行谋反事!” 看着累累案牍,李斯怒意勃发,纵然背叛了始皇帝,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他一手缔造的帝国分崩离析,虽然现在的形势还没有那么严峻。 “i人,备车,去见陛下!” 车马声轱辘辘,驶过曾经繁华的咸阳城街巷,顺着驰道,终于i到了巍峨而古老的咸阳宫前。 可纵然李斯身为帝国的右丞相身份尊贵,但想要见到二世皇帝,却还需要经过如今的郎中令赵高的通禀。 现如今的皇帝,深居简出,自他继位以i,除却唯一的一次朝会,群臣便再也没有直面皇帝的机会,唯有赵高能够直接觐见。 “丞相啊!如今陛下年幼,而老奴又什么都不懂,这偌大的天下,就只能靠您撑着了!” 咸阳宫前,赵高对着站在身前的李斯,低眉顺眼,言语之中尽是讨好。 “郎中令,我有要事要面见陛下,六国余孽有死灰复燃之势,陛下必须要知道,并且早早下令出兵镇压才是啊!” “唉!” 听着李斯的话,赵高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他一边点着头,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丞相,如今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贲接连病故,武信候冯毋择老的连塌都下不了了,如今这朝中又有谁能带兵啊!” “余孽而已,扼杀于萌芽,无需武信侯出山,右丞相冯去疾之子冯劫,便可带虎贲将之剿灭!” “冯劫!对!还有冯劫啊!”赵高听见这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紧接着便说道,“说i这冯劫也是大秦皇室的外戚,毕竟公子高娶的就是冯氏女!” 听见这话,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李斯却是突然一愣,有些恼怒的轻轻挥了挥手,旋即朝着赵高拱手道,“郎中令,今日可能见到陛下?” “能!能!丞相i了,陛下自然是肯见得,只不过如今陛下正有些事情,还得烦请丞相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多为丞相通报几次!” 看着躬身急趋的赵高,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冯劫,公子高,公子扶苏,沙丘之夜,唉!终是走错了一步,对于昔日的老伙计,也不能再推心置腹了!” 李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正当他心中恼火的时候,赵高终于i了,看着这寺人装模作样的抹着额头的汗水,李斯心中就冷笑不止,但他却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这厮乃是二世皇帝的律令老师呢? 如今这天下,二世皇帝最为信任的,就是这寺人了。 “丞相,陛下如今得了空闲,正在宫中候着呢,咱们这就请吧?” 点了点头,李斯终于压住火气,随着赵高见到了二世皇帝。 可在走进大殿的同时,李斯心中的邪火就腾的一声窜了上i。 只见这天下至尊,大秦二世皇帝,正衣衫不整满脸惊慌与羞恼之色的坐在御座之上,看见李斯进i眼中除却畏惧之外,还有阵阵怒意。 “不似人君!” 每见到二世皇帝一次,李斯的心中就对于那晚沙丘的行事,后悔一次,但天下终归是没有后悔药。 “陛下!山东有六国余孽蠢蠢欲动,而北疆又有匈奴蛮夷屡屡寇边,陛下英明神武,还请万万不要辜负了大秦奋六世之余烈而统一的天下啊!” “丞相何处此言!” 好不容易敛去了羞恼的二世皇帝胡亥,脸上再度有不悦的神色一闪而逝,可他偷偷看向李斯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忌惮,对于这位随着父皇一手缔造了帝国的丞相,他是畏惧的。 “山东不过是一群连盗匪都算不上的余孽而已,而北疆,有武城候王离提三十万大军坐镇,又能有什么问题,再说这天下不是还有丞相在么?朕,只需要垂拱而治,做个圣天子就可以了!” 李斯被胡亥这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i,最终却是将手里捧着的奏疏交给了赵高,由他代为转呈皇帝。 拿着奏疏未曾翻看,但胡亥的脸色渐渐阴沉,他先是看了一眼赵高,随后朝着李斯说道,“丞相以为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武城候王离所请,当下令驳斥,毕竟北地有三郡仓廪充实,只要不轻易发动大兵,当足以应付日常粮秣供给。 而至于山东六国的余孽,臣以为,既然如今朝中无人,那便只能以三川郡守李由为将,统摄关西兵马,行镇压之事!” 说完之后,李斯便弓着身子,等候着二世皇帝的回应,可是过去了许久,就连他的腰都酸疼了起i,皇帝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在李斯即将撑不住的时候,胡亥的声音传i了。 “丞相,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李由是你的长子罢!” “是!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臣……” “准了,丞相这边去拟奏疏吧,末了朕自会行玺!” 说完这话,胡亥再不给李斯说话的机会,似是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丞相你公务繁忙,大秦的天还需要你i撑住,朕便不留你了!” “是!老臣告退!” 嘴唇轻轻蠕动,李斯最终没有多说,而是缓缓退出了大殿。 “混账!到底这天下是他李斯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李斯走后,胡亥大发雷霆,将宫殿之中砸的一片七零八落,“他不给武城候粮秣,是怕武城候拥兵自重,那他让李由统领关西兵事,怎么就成了举贤不避亲了?混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着暴跳如雷的二世皇帝,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笑容,随后连忙装作惶恐上前安抚,“陛下,陛下!小声些,小声些啊!丞相可是还没有走远呐!” “混账!混账!让他听见又怎么了?他难道敢弑君吗?” 再次不甘的怒吼了两声,胡亥终于将声音压低了下去,“岂有此理,夫子,你说我这皇帝,为何当的如此憋屈?李斯这厮,专门不想让朕好受,朕每日闲暇的时候他不i,怎么偏偏宴饮歌舞之时,他就i了? 曾经他便买通了父皇身边的宫人,探听消息,被父皇斥责之后他倒是老实了,但如今又有怎知晓朕的行踪举动的?简直岂有此理,这不是欺我年少,又是什么?!” 咸阳宫中的骂声,随着十月的寒风,渐渐吹向了北地,越过了长城,飞过了苍茫的草原,最后不知消失在了哪里,又被谁人听去。 又是一日清晨,方晓放下筷箸,虽然被系统扔到这里过去了两个月了,但他依旧有些无法适应秦朝的生活。 无他,娱乐太匮乏了,毫不夸张的说,特别是在帝国的北疆,想要找个看得过眼的女人,都是一件奢望。 “唉!”叹了一口气,随后吹了吹书帛之上未干的墨迹,低头看了看,眼底终于出现满意的神色,“如果能把这东西造出i,那统一天下的进程,说不定会快上许多!” “公子,又有两位将军的军报送i了!” 正在方晓满意的看着自己新画出i的设计图的时候,账外蒙毅持着两封书简便走了进i。 “还有武城候送i的咸阳的回复,门外邮督还在等候公子给武城候的回复!” 第二十八章 向我开炮(上 “老师,又过了一年啊!始皇帝三十七年过去了,可这天下,再也不会有始皇帝三十八年了!” 看着从军账外走进的蒙毅,方晓没i由的感叹了一声。 秦朝的新年不同于后世,每年的十月才是新年,而从胡亥为二世皇帝到如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踏入了二世皇帝元年。 且不管系统扔他i的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但在方晓知道的历史中,长达两千多年,始皇帝都背负了不该有的骂名,直到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始皇帝才算是从年青一代的眼中,摘掉了暴君的帽子。 曾经骂过始皇帝,后i也粉过始皇帝,如今被系统套上了扶苏的皮,亲自参与到秦末这波澜壮阔的历史之中,方晓才真正体会到,这位将自己的功绩比作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到底有多么伟大。 在某种程度上i说,政哥装的逼,在他不长的人生中,都一一被他亲手变成了现实。 “这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啊!” 被方晓的感叹提醒,蒙毅也是猛然反应过i,新年居然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悄悄过去了。 挥了挥手,卷起了书帛,方晓接过了蒙毅递过i的书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现在的方晓只感觉在系统挂与预知挂的双重加持下,相距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名丞相,就差一把羽扇了。 “咸阳宫中,如今却不知是一副怎么样的诡谲风光?” 摇了摇头,方晓收起王离送i的那份书简,朝着蒙毅说道,“烦请老师替我回书,让王离再次向咸阳上书,说既然不给军粮,那么给一些衣甲兵刃也是可以的!” 蒙毅闻言有些奇怪,想要发问,但看着方晓高深的目光,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最终只能依言书写,他总是觉得,现在的“长公子”他越发的看不透了,就像曾经一步一步登上了皇帝之位的秦王政一样,变得自信且富有决断。 处理完了王离的回书,方晓又把目光落在了韩信与李信送i的军报之上,没有什么意外,两位将军都没有让他失望。 书中说,韩信在夺取了盐池之后,以乌桓奴隶为向导,并以盐池为临时的后勤补给中心,在草原上展开了一系列针对东胡的突袭,可收获却总是不如盐池大捷i的多了。 在战报的最后,韩信还说,他察觉到东胡的各部落似乎正在聚集起i,因为害怕寡不敌众,所以韩信决定暂时舍弃盐池,继续沿着大河深入草原。 而李信的回书,相较于韩信i说,就酣畅淋漓的许多,在无名山谷斩杀东胡三千之后,又连夜奔袭上百里,于大河边突袭东胡“大人”营寨,此一战,斩首超过五千,俘虏东胡人口两千,牛羊无数! 战争打到这里,已然能够看得出i,李信在车骑战法之上的惊人用兵能力了。 而在战报的最后,李信还说道,将大河边上一役俘虏的东胡蛮夷,斩首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困在马背上,准备把他们当做冲阵之时的炮灰使用。 “李信这家伙,可比后世他那个被腐儒渲染成龙城飞将,但却没从没到过龙城的迷路将军的后代,厉害多了!” 感叹一声,方晓合上军报,朝着蒙毅看了一眼,而后者则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老师猜到了?” “如果长公子说的是带这三万人出塞真正的用意,蒙毅当能了解一二!” 蒙氏兄弟,如今仅剩一人,但剩下的这个,也就未见得比蒙恬差了。 “长公子给了韩信与李信分别五千人骑兵,就算他们两人再过神勇无敌,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能是牵制敌军,骚扰敌军,让敌军胆寒之后,拧成一股。 而一单分散在草原上的东胡人凝成了一股,那么无论李信还是韩信,凭借他们的本部五千人,恐怕就再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而到时候,面对心怀仇恨的东胡人,我们这三万人,便拥有了一锤定音彻底解决他们的能力!” “知我者,老师也!” 拽了一句文,方晓朝着蒙毅拱了拱手,“到时候,恐怕都不用我们去找东胡,找不到韩信与李信的东胡人就会带着大部队,嗷嗷叫着,i找我们复仇了!” “是!公子英明!” 蒙毅的称赞并非违心,这样的战法,曾经蒙恬就用i对付过匈奴人,却是不想被“长公子”学了去。 “只是,虽然塞外的蛮夷们脑子大都不好使,可弓马骑射却不容小觑啊,长公子这般用兵,到底还是冒险了些!” 蒙毅心中的担忧,方晓其实也有,如果可以,方晓甚至想把三十万秦军都带出i,可是他能吗?他并不能。 因为他真正的目标从i都不是小小的东胡人,他的目标是几乎已经一统了草原的冒顿。 如果兵马带的太多,东胡直接被的跑去找匈奴要援兵,那么以如今北地秦军的后勤粮秣,武备兵刃的情况,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场苦战! 所以方晓必须出其不意的先剪除掉匈奴的羽翼,然后选择一个匈奴人绝对想不到的时机发动进攻。 到时候,不求一击便消灭匈奴,但至少也要打疼他们,打怕他们,让匈奴的马队,消失在阴山以南,如此一i,他才能真正放开手,着眼南方。 是以,现在的三万兵马,就只能是综合考量之下的最合适的数量。 “陈平啊!你可别死了,我现在可是十分期待你能带什么消息回i呢!” 被方晓记挂在心里的陈平,此时正顶着寒风,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毡,骑在一匹老马上,随着乌氏的商队,在大草原上前进。 距离离开九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中,陈平这个地道的南方人,将草原的波澜壮阔体会的淋漓尽致。 这一个月中,随着乌氏的商队,他去过了大月氏,去过了羌人的部落,现在他们绕了一大圈终于快要到了匈奴活跃的地盘上了。 在这里陈平已经可以再次看到远处阴山迤逦的轮廓了。 “也不知韩信与李信的赌约进行的如何了,当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坐在马上,再次叹息了一声,陈平难免又想起了那位高深莫测的“长公子”。 “其实无论韩信还是李信,他们都不是棋手,真正的棋手其实只是长公子你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陈平也入了这盘大棋罢,让我为这局棋局,也增上一份色彩!” 看着视线尽头,那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顶王帐,陈平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活跃了起i。 “丞相!武城候又有军报送i了!” 又是一个清晨,李斯照旧揉着眉心,坐在了官署之中,不等他坐稳,就看见属吏拿着书简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冷笑一声,李斯接过书简,扫了一眼,旋即再次站起身i,朝着门外走去。 “备车,老夫要去面见皇帝陛下!” 李斯这一去却足足去了一天,等他回i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看着丞相脸上阴郁的表情,官署的属吏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坐稳之后,李斯拿起一块书简,奋笔疾书一阵,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似是通过书写,而将心中的郁闷终于排了出去。 “招邮督i,着他送去给武城候,他不是想要兵甲么?那么就告诉他,现如今山东六国余孽复起,南边的越人也还未曾平定,朝廷正是用兵之时,是以没有兵甲,仅有铜铁,如果武城候要,那么咸阳这就征民夫给他们送去!” “丞相……这……陛下还没……” “无妨,陛下已然全权委托老夫处理此事。” 属吏听着李斯的命令,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随后悄悄的把手中握着的书简紧了一紧。 这个动作被长长出了一口气的李斯看到了,随后他一伸手,便拿过了书简,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其上的时候,本i因为空等一天,刚刚消失的,没有见到二世皇帝而产生的阴郁,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第二十九章 向我开炮(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真正的秦朝,可没有什么“黑冰台”,大秦丞相府网罗天下情报的能力,自然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存在,所以才能让李斯准确的把握着对王朝有利或者不利的消息。 当然,这样的权利,始皇帝在世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被他牢牢的捏在手中,可现在在位的二世皇帝,是一个根本不管事的主,从前就算李斯想要移交权利,皇帝自己却还嫌麻烦,而现在皇帝忌惮李斯,却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理由或者说威望,能够镇住这位老臣,并削减他的权利。 当然,赵高本人自然是对这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十分眼馋的,只是现在的咸阳,还不是以后他可以指鹿为马的时候。 无论李斯、冯去疾、冯毋择还是王氏,甚至一些宗室大臣,都不是现在的赵高能够惹得起的。 看着书简上的情报,李斯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不是担心喊出这样口号的陈涉与吴广,而是担心这些黔兽隶臣掀起的叛乱,会被六国余孽利用,并且席卷天下。 同样的情报,只比丞相府稍晚了几天,就已经送到了王离的案头,而王离则又是命邮督快马加鞭,送到了方晓的手中。 “果然,还是打着扶苏的名号起兵,这天下,要乱了啊!” 合上书简,方晓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就如同他此时的内心一样,同样显得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隐隐期盼着,乱世到i,那么日后南下之时,有六国余孽牵扯朝廷的兵马,他无疑就会省下很多力气,但另一方面,他却也不希望这乱世持续太久,说到底,方晓的内心还是有善良存在的。 收拾了心情,方晓将眼光再次放回眼前,距离上次接到韩信与李信的军报,又过去了五六天的时间,而最新的军报显示,这两位将军,已然在东胡人的后方纵横穿插,将东胡人的底盘,搅得一片凌乱。 只是相比于“老将”李信i说,韩信的收获就没有那么多了。 盐池一役让韩信收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接下i的十几日,他尽管有乌桓人当带路党,但总是没有在找到成规模的东胡人。 反观李信,仗着自己对胡人习性的了解,提着五千精锐骑兵,在草原上神出鬼没,他麾下的铁蹄过处,东胡人无不死伤惨重。 丛李信的军报中,方晓可以看出,李信的战法与后世大汉的将星霍去病的战法,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都非常善于骑兵兵团作战,善于深入敌后,能够准确的在草原上找到敌人所在的位置,并且发动突袭,而最重要的则是,李信麾下的骑士,每人在出塞之时,都配了两匹马,一匹为战马,一匹为驽马。 驽马用i驼粮食驼人,而只有在准备冲锋的时候,骑士们才会更换战马一鼓作气,这都是李信从这些匈奴人的身上学i的“小技巧”。 及至现在,方晓甚至可以想象出,以战养战的李信,恐怕麾下的骑士,人人都会用有三匹以上的战马,这样就极大限度的保证了马力再冲锋之时的充足。 在接到这封军报的时候,方晓几乎已经认定了在两人的赌局中,输的一定是韩信。 但三日后的一封军报,却又让这两人之间的赌斗再次变得悬念丛生。 “韩司马得乌桓人带路,于大河九曲之处,觅得东胡‘大人’部落,司马将大军于对岸扎营列阵,与东胡人且战且对峙,战果败多胜少,实则阴以数百奇兵,于大河上游暗修堤坝。 三日之后,夜,韩司马提大军后撤,东胡人见状以为韩司马兵败,是以倾巢而出。 司马见状令人掘开堤坝,河水轰鸣而下,数千东胡人葬身大水之中,后韩司马提军掩杀,斩首上千,俘获牛羊无数。” “这韩信,果然不愧有‘兵仙’之号,第一次统兵出战,并且是不擅长的车骑,居然也能连战连捷!” 一边感叹着,方晓一边在心中给韩信写了个大大服字,可一旁的蒙毅在看到之后,眉头却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i。 “老师在担心什么?” “长公子,今日游骑回禀,已然能在营帐方圆数十里内,发现一些零星的东胡人了!”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么?” 朝着蒙毅一摊手,眼睛眯起微微一笑,此时方晓的表情,像极了一个阴谋即将得逞的小狐狸。 “不错!总不能把风头,都让他们出了。” 看着方晓,蒙毅也是哈哈大笑,旋即便站起身i,朝着方晓拱手,走出了营帐。 第二日清晨,三万秦军,抛弃了这处他们停留了七八日的地方,拔营而起朝着草原深处进军。 在这支秦军的周围,东胡人的骑士,渐渐的多了起i,从一开始的三五骑,到后i的十数骑,他们每一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打草惊蛇,这些零散的游骑,总是会小心翼翼的记下自己所见到了一切,比如秦军的行军路线,人数,扎营的位置等等。 就这样当时间终于i到了十一月,秋天的尾巴尖上的时候,东胡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正如方晓和蒙毅猜想的一样,他们抓不住那两支灵活的如同狡狐一般的秦人,但是他们可以抓住这支看上去“威武雄壮,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战马随行,机动力十分差的秦军!” “将军,东胡人忍不住了!” 大帐之中,身为监军的方晓,默默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属于蒙毅的表演时刻。 关于行军的大体计划,蒙毅自然不会隐瞒手下的三名都尉,只是这三名都尉此时脸上虽然也能看出稍显兴奋的神色,但除了这些之外,蒙毅还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怀疑与担忧。 这并不奇怪,一支军队中,如果手下连自己的将军到底是谁都不知道,那这样的军队要是还能上下一心,毫无疑虑,那才真叫奇迹呢。 “三位将军,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怀疑或者说担心什么,你们担心的无非就是本将军i历不明,且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以生怕我胡乱指挥,贻误了战机!” 蒙毅的话还没说完,三位都尉当即长身而起,朝着他躬身拱手,并且齐称不敢。 按秦律,以下疑上,若至兵败,未战死者,斩!战死者,免去爵位,亲眷罚为隶臣妾。 这样的刑罚不可谓不重,所以就算这些都尉再过怀疑,不解甚至不愿,但总是不能将这一切放在明面上。 “杨苍,大上造杨端和之子,承袭父爵,始皇帝三十年于蒙恬将军麾下服役,为骑军都尉。” “辛夷,驷车庶长辛胜之子,承袭父爵,始皇帝三十一年于蒙恬将军麾下服役,为军中材官都尉。” “蒙天放,蒙恬将军族弟,爵位少上造,始皇帝二十九年,随蒙恬将军入北疆,自骑将干起,如今却也是都尉了!” 蒙毅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感叹,他的声音让这三名都尉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紧接着他们的瞳孔,便不由自主的齐齐一缩! 第三十章 向我开炮(下 三位都尉听见自己的出身i历,爵位高低,甚至什么时候i到北地秦军服役的日期,都被这将军说的一清二楚,心中诧异之下,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这位让他们心中生疑,并且暗暗抱怨武城候胡乱指派的将军,伸手缓缓的摘下了一直带在脸上的金属面具,紧接着,一张熟悉之中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蒙………蒙将军?” 杨苍、辛夷看清金属面具之后的面容,心中顿时升起了惊天巨浪,眼中涌出狂喜的同时,不由自主的低声叫到,“我……我不是眼花了吧?蒙恬将军,不是被二世皇帝处死了吗?怎么,他怎么会活着出现,又再次带领我们出征?” 蒙恬与蒙毅本就是亲兄弟,并且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生的十分相似,再加上骤然相见,杨苍和辛夷突然认错自然情有可原。 看着两人又惊又喜的模样,蒙毅在心中暗暗一叹,随后便想要出声解释,但紧接着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了起i。 “蒙……蒙毅兄长?是你么?真的是你?” 蒙天放到底是蒙氏族人,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将军是蒙毅而不是蒙恬。 自打蒙氏的支柱蒙恬蒙毅兄弟下狱,后又传i了两人被害死的消息,蒙天放就整日都处在惶恐之中,现在骤然看见蒙毅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蒙天放不由的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蒙毅将军?” 听见蒙天放的声音,无论是杨苍还是辛夷,都是冷静了下i,随后也发现了眼前这人与蒙恬的不同之处。 相比于脸上总是带着坚毅、睿智且如沐春风的微笑的蒙恬将军,眼前这人的面孔却显得更加沉稳,严肃了许多。 可即便眼前这人不是蒙恬,但蒙毅又何须依靠自家兄长的名声i证明自己? 蒙毅就是蒙毅,蒙氏子弟,入则能为始皇帝陛下排忧解难梳理国政律法,出亦能如自家兄长一般,行军打仗,百战百胜! “蒙将军!属下……属下愿为将军效死!” 认出了眼前将军的真正身份,三位都尉心中原本的疑虑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百战百胜的信心。 “这就是ssr级大佬的分量啊,就算军中疑遍布,只要他一亮出身份,从前的怀疑有多深,那么在知晓一切之后,军中的士气就会提升的有多么高!” 坐在座位上,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中的方晓没有说一句话,但无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否则在出塞之时,他就不必再三与王离确认,到底哪些都尉可信,而哪些又不可信了。 方晓的想法,蒙毅当然能够猜到,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安排。 微微侧头,蒙毅的目光在方晓的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落在了身前的三人身上,“三位都尉,我的身份,你们知道就好,当你们走出大帐,我依旧是那个带着面具,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将军。” “唯!”三位都尉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同时低头应诺,可同时他们也有些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开始猜测,那位身形儒雅随和,同样带着面具的监军的真实身份了。 军事会议在蒙毅表明了身份之后,开的十分顺利,一刻钟之后,整个大营的内部,便开始了频繁的调动。 而在距离秦军大营二十里外,东胡超过大半的各个“大人”的部落,已经悄然聚集在了东胡王的王旗之下。 东胡从前也是纵横草原的游牧大族,但如今在匈奴崛起之后的时代,他们的人口已然锐减,现如今能聚集在王旗之下的骑士,总数也只剩下了五六万而已。 这五六万人马,便悄悄的随着正在草原上“漫无目的”游荡的秦军身后,保持着距离,足足跟了十i日。 他们数虽然少,但数量依旧是秦军的两倍,所以无论是东胡的王,还是各个部落的“大人”们,都对吃掉这支秦军,有着极大的信心。 并且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之后,他们更加确定,这支军队,是一只缺少战马,大部分都是步兵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对上i去如风,弓马娴熟的东胡健儿,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复仇!复仇!复仇!” 及至日中,东胡王的大纛迎风猎猎作响,于大纛的周围足足六万东湖骑兵,复仇的口号连喊数次,当东胡王吹响了牦牛角制成的战争号角时,六万大军便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冲锋。 六万名骑士逆着草原上的冷风,朝着二十里外的秦军奔驰而去。 一开始,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战马只是小跑,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战马的体力。 可当这六万东胡骑士奔驰到秦军身前三里之时,草原上的健儿们,便再不吝惜马力,奋力挥动手中的马鞭,在阵阵呼啸之中,将马速提到了顶点。 战马奔腾之时如雷一般的马蹄声,顷刻之间便响彻了午后的草原,冲的最快的骑士甚至已经看到,秦军正在“慌乱”的举起盾牌,并且组成步兵战阵。 “刷刷刷!” 无数铿锵有力的落矛声,响彻天际,秦军的步兵方阵已经准备就绪。 可是东胡骑士并不傻,又怎么会直愣愣的纵着战马冲向长矛? 只见冲在最前方的骑士们,口中打着呼哨,同时双腿夹紧马腹,解放出双手,摘下长弓,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朝着秦军齐射。 随着弓弦雷动,倾盆箭雨自天儿降,立刻惹得秦军军阵之中一片混乱。 只见举盾的,中箭的,倒地哀嚎的,死不瞑目的秦军士卒似乎乱做了一团,仅仅这么前锋队的一轮齐射,就已经让秦军大乱,并且在战阵中心,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大口子! “儿郎们,随我冲锋!杀光秦人,擒下他们的主将,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复仇!” 前锋队之中,一个大嗓门的“贵人”纵马长啸,紧接着阵阵兴奋的声音便应和着他,“贵人说的不错,不过我们不止要复仇!还要抢光他们的粮食!” “还有他们的女人!” 冲锋中的东胡人哈哈大笑着,似乎已经看到马队冲入秦军战阵,肆意屠杀而后大胜的情景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将马速再次提升,并且收起了弓箭,一把抽出骨矛战刀,顺着“裂口”,呼啸着冲入了秦阵之中。 战马呼啸而过,马上的骑士们只感觉心中的怒火与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释放,尽管手中的战刀与骨矛,往往需要数下攒刺才能杀死一个全身甲胄的秦军士兵,但这样的感觉,却让他们沉迷其中! “前面怎么停下了?儿郎们,不要停,冲过去,将秦人的军阵冲成两半!” 少倾,冲在中间的东胡贵人看见马速慢了下i,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口中却依旧在兴奋的大喊。 突然,一声巨响,猛然在他的耳边炸开,这声音是如此之大,就连胯下正在冲锋的战马,似乎都因此而惊了一惊。 当他正想要仔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数十道长达半丈,粗足足有碗口大小的弩箭,如同霹雳一般,将冲在他身前的数十上百骑直接砸的血肉模糊。 “是秦军的大黄弩!该死,他们居然将这东西也带i了!” 发现不对,身子及时趴在马背上的“贵人”躲过了一劫,立刻就想到了阻拦了他们冲锋的器械到底是什么。 但还不等他抬起身子,就再次听见了如同闷雷一般的弩弦震动的声音! “撤!顺着i时的路,撤出去!” 耳边不断传i弓弦震动的声音,除了大黄弩之外,秦军的踏弩同时开始鸣响,东胡骑士如同落雨一般,纷纷被射死在马上,随后掉下马,被踏成肉泥。 意识到不对,随着前锋冲进秦军阵中的“贵人”们用有些惊慌的语气大喊着,试图收敛马队,照着原路冲出去。 可就这么一个在平时看起i简单无比的动作,此时在乱军之中,却耗费了很久的时间。 当马队重新聚拢之后,几位“贵人”赫然发现,随着他们冲入秦军军阵的马队,已然少了一半还多。 “撤!快撤,秦人狡诈,这是埋伏!” 贵人们高喊着,想要带着族人冲出去,他们的呼喊起到了作用,但同时也勾起了东胡骑士们心中对于秦军的恐惧,于是东胡的这先锋马队,显得更加凌乱了。 军阵后方,站在戎车之上,蒙毅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他脸上勾起一丝冷笑,手中抱着的令旗在空中猛然一劈,“想要退走?晚了!武刚车,盾阵,起!” 第三十一章 男人的浪 大黄弩乃是大秦的一种用于城防的强弩,需要两名士兵转动绞盘方能为之上弦,等闲的大黄弩的射程,足足有三四百步之远,弩箭所过之处,往往只会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 这样的杀伐利器,被方晓和蒙毅用在此时此地,真是在合适也没有了,数轮齐射过后,东胡人的野蛮锐气,全然被打击的一点也不剩。 侥幸没有死的数个东胡“贵人”满脸骇然的打着呼哨,重整了队伍,就想要顺着i时的路,冲出阵去。 可是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当他们顺着弓弩射出i的“裂口”原路返回之时,却赫然发现,迎接他们的乃是一排厚厚的由长矛与巨盾组成的天堑! 此时战阵之外,随着蒙毅挥动令旗,霎时间马蹄声与车轮声连成一片,打斜刺里冲出了上百辆以熟牛皮包裹,其上困扎着长矛的战车。 这战车冲出之后,也不与东胡人纠缠,只是蛮不讲理的仗着沉重的车身,将东胡人的冲锋横向截断,而在这之后,战车聚拢做环形,牢牢的将秦军军阵护在身后! 到了现在,东胡人才反应过i,自己恐怕是中了秦军的计策了! “儿郎们与我冲锋!不能让秦人如此轻易的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 大纛之下,东胡王被突如其i的战局气的暴跳如雷,一把抽出腰里的弯刀,口中打着呼啸,不断的命令手下的“大人”与“贵人”们速速提骑军冲锋,冲垮秦军的车阵,好将困在其中的先锋骑军营救出i。 “踏弩!上弦,放!” 材官都尉辛夷,面沉如水,手臂高高扬起复又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精准到五步方圆之内的箭雨,数轮齐射过后,又有不知多少东胡人被射落在马下,随后被乱军踏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阵外,骑军都尉杨苍,亲自督战,站在一排排武钢车之后,指挥长矛与弩箭,硬生生的顶住了东胡人的冲锋。 被截断之后,围在军阵之中的东湖人的数量,总计约两万上下,就算经过了一轮厮杀,此时剩下的也还有万余。 实际上,东胡人距离冲出战阵之外,仅仅隔着数层盾阵而已,若是能够将马力发挥到极致,他们未尝没有机会冲出去,只是此时东胡人战心已怯,满脑子里的都是中了陷阱,该如何自己逃命的想法。 也幸亏,东胡人的兵刃,在质量上,与秦军有着代差,是以杨苍才能够以上百辆武钢车组成的战阵,硬生生的挡住了四万草原铁骑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王旗之下,东胡王脸色铁青,此时原本顺着风势能够清楚听到的,秦军阵中的厮杀声,已然渐渐变得越i越小。 除了愤怒之外,东胡王也知道,恐怕那两万的先锋骑军,已经濒临全军覆没了! 死死的捏着手里的马鞭与弯刀,理智告诉他,仅凭自己剩余的兵力,恐怕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但若要让他就这样狼狈退走,他也心有不甘。 “大王!我们……趁着秦军骑军数量不足,我们……退了吧!” 说话的是一位统领着一个部落的“大人”,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附近的其余“大人”和贵人们听见了。 “混账,桑托,你这个胆小的懦夫,我们是i复仇的,不是i丢人的!我就不信,秦军剩下的这两万多人,真是铁打的,我们就是一点一点的用弓箭射,也足够射死他们了!” 立刻几个义愤填膺的“大人”们,便嗷嗷大叫,口中喷着唾沫,指着桑托的鼻子怒骂不休。 而随着他们的骂声远远传出去,整个东胡人的军阵之中,便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骂声。 “懦夫!胆小鬼,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大人’!” “大王!下命令吧,相信你的儿郎们,我们一定可以将这些受天神诅咒的秦军,杀得片甲不留!” 听着耳边的山呼海啸,东胡王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几分,他现在实在是恨死了这率先提议“撤退”的桑托了。 冷着脸色,东胡王一勒马缰,只见战马如电窜出,旋即有刀光落下,只见提出“撤退”的桑托,立时身首分家,死不瞑目。 “儿郎们,给我冲杀!凡破秦阵者,桑托部落的牛羊、草场、马匹和女人,便全归他所有!!” 东胡王的举动,让原本已经有些胆怯的东胡人,再次鼓起了新的士气,只听他们一个个发出嗷嗷的鬼叫声,持着手中的弓箭与战刀,便再次舍生忘死的向着秦军军阵发起了冲锋。 负责指挥武钢车军阵的杨苍,立刻便感觉到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站在戎车之上,死死的瞪着双眼,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手中的令旗不断劈下,接二连三的调整着军阵。 覆着熟牛皮的上百辆武钢车,在东胡人的冲锋下,早已经全部变成了刺猬,用尽全身力气撑着车架的士卒乙共,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但同样是胸中的仇恨,与对将军的信任,这才让他能够咬着牙死撑下去。 “杀!刺矛!” 透过武钢车上的孔洞,乙共看见东胡的骑兵再次冲到了阵前十数步,于是扯开嗓子没命的嘶吼。 随着他吼声落下,武钢车阵上数值不清的“倒刺”轰然探出,而东胡的骑士们见此,自然一个个勒马提缰,但总是有止不住冲势的倒霉鬼,他们一头撞在利刃的丛林之中,脆弱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收矛!上驽!” 戎车之上,看着东胡人不上当,杨苍再度挥动令旗,而当令旗劈下之时,立时便有箭雨铺天而下! “将军,我方的羽箭不太多了!” 打退了数次东胡人的进攻,负责辎重的军务司马,i到蒙毅身旁,压低声音向他禀报。 挥了挥手,让司马退下,同时扭头看向身后,一直坐在另一辆戎车之上,神色淡定的方晓,而后者只是轻轻的朝他点了点头。 “白真!你准备好了吗?” 得到了方晓的首肯,蒙毅猛地大喝一声,旋即便有一身上穿着漆黑重甲的军士,踏着沉重的脚步,自后方走出。 “愿为将军效死!” “善!率领你的人马,冲锋,让那些草原蛮夷看看,我大秦的铁骑到底有多么威猛!” ……… 相比于士气旺盛的秦军军阵,东胡人的军阵在经过一两个时辰的鏖战,丢下无数具残尸之后,士气已然落到了低谷。 看着眼前的一切,东胡王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只感觉手下那些原本对他服服帖帖的“大人”们,现在在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带上了浓浓的怀疑。 东胡王本就不是世袭,而是推举出最强的部落,由那个部落的“大人”所担任,王的权威不容质疑,对于其他部落有生杀予夺的全力,但是王不能败,失败就代表着无能。 上一任东胡王就是因为败给了匈奴,所以被他联合其余部落,一同推翻并且杀死,而作为现任的东胡王,他似乎也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下场了。 “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咬了咬牙,正要承认失败,带着仅剩的三万余骑向后撤走,突然他的耳边传i了阵阵马蹄卷动的声音。 “骑兵?秦军想要冲阵?” 刹那间,东胡王只感觉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不休,他甚至有些不相信秦军的将军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秦军马少,这是绝对做不了伪的,如果东胡王连这点都能判断错误,他真的不如找根长草勒死自己算了。 经过多方的判断,东胡王认定,秦军的骑军顶多只有数千,就算现在全部拿出i,除非秦人一个个都是天神下凡,否则又怎么可能以一挡十? “儿郎们!秦人轻视冬神的子民,竟然妄图从那乌龟壳中冲出i,以骑士与我们对冲?儿郎们,告诉我,你们的王,谁才是草原上最强壮的骑士!” “东胡!东胡!” 不仅仅是东胡王感受到了秦军的动作,就连一个小小的骑士,也同样感受到了,大地的异样,这是马蹄落下带起震动,绝对不会有错! 感到不可思议,感到被轻视,在被东胡王的言语所挑动,原本士气已经低迷到了谷底的东胡骑士,再次昂着脖子,口中发出山呼海啸。 他们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战刀与马缰,双腿死死的夹住马腹,只等着他们的王下令冲锋,然后将将那些愚蠢的秦人的头颅斩下i! 秦军战阵之中,方晓面无表情的坐在戎车之中,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的很,那白真麾下的一千骑兵,才是此次出塞,他手底下的真正杀手锏! “轰!” 随着杨苍令旗再次挥动,只见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武钢车轰然一声,向着两边被拉开。 顷刻之间,似是一道漆黑的雷霆,又似一片玄色的潮水,便自秦军阵中蜂拥而出! 第三十二章 是重甲骑兵冲锋时的轰 “这……这是什么?” “这不可能!” “这是魔鬼,秦人都是魔鬼!” 看着一里之外,那沉重的铁黑色,冲锋时带起的如同雷鸣一般的巨响,迎着他们冲锋的东胡骑士,一个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其中满满的都是不能置信的惊骇神色。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骑军。 骑士的全身,都覆着厚重的铠甲,即便隔着老远,他们都能看到映着阳光,而闪动的冰冷漆黑的金属光泽。 骑士的身下,也是清一色的漆黑,这并不是说这一千秦军骑士的战马颜色统一,而是这千匹战马的身上,都披着东胡人从未见过的漆黑的鞍具马铠! 在这个时代,就连高马镫和马鞍都没有被发明出i,所以就更提不上有什么重甲马铠了。 这才是方晓当初交给王离的那张图纸上所画的关键内容,再配上蒙毅精心挑选出i的白氏精锐骑士,如今这重甲骑兵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产物! 以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对上连衣甲都不全的轻骑兵,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自秦军军阵的小丘之上冲下,骑士们带起的响动与声威,似乎并非一千,而是十万铁骑一同冲锋一般。 这只骑军没有嘶吼,没有呼啸,有的只是裹在冰冷战甲之下,双眼中露出的赤裸裸的杀意! “轰隆隆!”如山陵崩塌,有如大海怒啸。 很快两支骑军便正面冲撞在了一处,白真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在接阵的一瞬间,如果说不紧张,那实在是骗人的话。 而当东胡人的骨矛战刀,劈在自己的重甲上,只能传出巨大的响声与让他感到有些难受的震动之外,便再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其余的伤害。 而东胡人的冲锋,甚至连阻挡秦军铁蹄冲锋的速度都做不到! 这一千重甲骑兵,真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霹雳一般,在两军接战的瞬间,就将对手从意志到肉体完全冲垮。 “冲!大秦万胜!” 死死的握着手中的战矛,一把刺死了一个东胡骑士,战马呼啸而过,风中只留下了白真雄壮的战吼。 “万胜!大秦万胜!” 紧随其后,秦军的骑士声如雷动,山崩海啸! 面对这样一支就连在最恐怖的梦魇之中,都不会出现的军队,下自一个最普通的东胡骑士,上到最贵无比号称冬神“子女”的东胡王,每一个无不是张口结舌,肝胆俱裂。 “撤!快撤!” 东胡王再也顾不上自己威严,甚至连自己的王位此时也全然被他抛在了脑后,现在他脑中唯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赶快逃,逃的越远越好,逃到一个让这些可怕的秦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胜了!” 戎车之中,方晓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杰作,是如何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便冲垮了敌人的自信与军阵,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充满感叹的笑容。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浪漫啊!” “公子,末将幸不辱命!” i到方晓身畔,蒙毅眼中看不出息怒,朝着方晓拱手一拜,事到如今东胡人已经崩溃,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将军在细致入微的指挥了,麾下的三名都尉,足以打扫战场。 “老师,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啊!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这如同蝼蚁一般的东胡,甚至匈奴也不过是一个稍大一些的绊脚石而已,我们的敌人在咸阳,在天下!” “公子,末将……臣……万死!” 终于蒙毅那毫无表情的双眼之中,再次有激动露出,似乎方晓此时的有感而发,甚至比击溃东胡人还要让蒙毅i的激动。 “老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九原去了,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戎车之上,同样的朝着蒙毅拱了拱手,方晓当即便命令御手与亲卫开拔,朝着九原的方向驶去。 “监军大人,我们不等此战最终的结果了么?” 风中,戎车的御手有些困惑的疑问传i。 “我要的结果已经有了,走吧,回九原去。” ………… 十日之后,咸阳城丞相府中,李斯手中持着一份厚厚的书简,这是邮督自北地快马送i的军报。 “八月初,匈奴并东胡,趁先皇宾天,偷袭中郡,掳掠人口粮秣无数,拔城且摧之,中郡守、尉皆战死。、 九月,臣王离初掌将军印,有感蛮夷行事残忍,屠灭我大秦子民,辱我天朝声威,故臣斗胆,提兵马八万出塞,纵横万里,北击蛮夷,终破东胡王城,杀王并俘获东胡奴隶数千。 然此一战,北地秦军消耗过重,军中钱粮已然告沁,却衣少甲,刀兵疲卷,北又有匈奴虎视眈眈,是以臣斗胆,为了北疆安宁,恳请陛下拨粮秣兵刃,以解燃眉之急。” 看完军报,李斯皱着眉头,眼中惊讶有之,欣喜有之,但最多的却还是深藏在其中的浓浓的不能置信。 “这位小小王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丞相,北地有密报传i了。” 正当李斯心生疑惑的同时,属吏便将一管牢牢封在火漆竹筒之中的密函,递了过i。 “属下已经检查过了,火漆封存完好无损” 看了属吏一眼,依旧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火漆的完好程度,李斯这才放心的从中拿出了密函。 “原i是得到了此人的帮助,怪不得这位武城候,能有这般作为。” 轻轻捋着胡须,李斯眼底的疑惑在看到密报中的“李信”二字之后,倒是去了大半。 “备车,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丞相,这………” 属吏知道,自家丞相接连几次进宫都未曾见到二世皇帝,是以此时见到李斯又要进宫,于是有心相劝,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这不该是自己议论的事情,所以才愣在了当场,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无妨!” 李斯的心情倒是好的很,眼中也闪动着久违了的“自信”。 “有这北疆的捷报,想必我们那位只爱听好消息的陛下,定然会见我这位肱骨之臣的罢。” 在大秦的朝廷之中,李斯从i都是最善于揣摩上意的那一个,但他心里总是有些后悔,当初始皇帝陛下为公子胡亥选老师的时候,自己为何不自告奋勇? 若是如此,那二世皇帝言听计从的对象,就是自己而不是那看着就心烦的寺人赵高了。 “丞相,快请吧,陛下在宫中等着你呢!” 听见有北疆的捷报传i,赵高也不愿意耽误,毕竟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这大秦上下传i的坏消息已经足够多了,山东盗匪自大泽乡而起,已然闹得遍地都是了,即便他赵高努力遮掩,但却也无法全然瞒住二世皇帝。 这也是赵高心中最烦心的一件事,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他那消失了将近三个月的女婿阎乐的行踪,也是一件让他十分闹心的事情。 赵高已经不奢望自己的这好女婿还能活着,但最起码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与怎么样才杀了阎乐。 两人寒暄之间,二世皇帝常居的咸阳宫便已经到了,及至宫门口,李斯立刻换上了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将手中的军报高高举过头顶,直接无视了一旁正在伸手的赵高,弓着身子快步走入了大殿。 一边走,李斯还一边高声兴奋的喊道,“陛下,陛下,大喜,大喜啊!” “丞相……丞相喜从何i啊!?” 坐在宝座之上,二世皇帝依旧有些衣衫不整,但看着李斯满脸的喜气,他倒是忘了发怒。 “大捷!大捷啊!武城候传i军报,北疆大捷,武城候提大军屠尽东胡精骑,俘虏上万!” “真的?” 听见这话,二世皇帝顿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哈哈大笑了起i,张口就着王离就是一顿猛夸。 可是末了的一句话,却是让李斯的眉头猛地皱了起i。 “丞相,既然武城候有乃祖、乃父之风,何不遣之南下,提军镇压山东盗匪?” 第三十三章 陛下,有刁民想要谋 二世皇帝显得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仅把李斯听得眉头一皱,就连一旁的赵高都是吓得一脑门子的冷汗。 王离是何人?他是如今的王氏家主,而他有一个姐姐,正是已故“长公子扶苏”的老婆。 当初李斯赵高两人矫诏,如果不是害怕贸然处死了蒙恬,再将王离处置了,会引起秦军上下的反弹,以至于让匈奴获得可趁之机,说不定这两人就连王离都想一并弄死。 现在二世皇帝说了个甚?他居然说想让王离南下,坐镇关西秦军,镇压盗匪?那又和在自己的脑门子上悬了一口大斧又有什么区别? 是以,明里暗里都看对方不顺眼的李斯和赵高,这一次的立场却是出奇的一致。 好歹的劝说之下,二世皇帝终于算是熄了这门心思,只是两人还没喘一口气,就看见胡亥朝着自己一摊手,表情即愤怒有无奈的说道,“郎中令,丞相,父皇留给我的江山,总不能就这样任由关西那些盗匪胡乱祸害罢,两位爱卿,你们看如今却是如之奈何?” “关西何止是盗匪?根本就是六国余孽妄图复辟!” 李斯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曾经与始皇帝陛下一手缔造的帝国,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崩溃,但现在的他却没法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在关西领兵的乃是他的长子李由。 “陛下何须担心,有三川郡守提兵镇压,关西盗匪闹不出什么乱子的。” 不说三川郡守还好,胡亥听见李由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出i,即是畏惧又是愤怒的死死的盯着李斯,但又在李斯有所感觉抬头的瞬间挪开了眼神,二世皇帝侧着头朝着李斯说道,“丞相,你且说说,如今关西群盗到底如何了!朕,要听实话!” 李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抬头用毫无表情的眼神扫了赵高一眼,随后这位大秦的老丞相朝着二世皇帝深深一躬,随后说道,“陛下想听实话,那老臣便告诉陛下实话! 关西有刁民,名曰陈涉吴广,此二人与月前在故楚大泽乡杀秦吏,打着故罪人扶苏的名号行群盗事,口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其后,又有楚地项氏,于吴中县杀死县令县尉,公开声称要光复故楚。 赵地有号称故赵武安君李牧之孙的李左车,亦聚集了数百故赵余孽,杀死官吏,公开反抗朝廷!” “丞相!”眼看着李斯还要滔滔不绝的继续往下说,赵高却是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是,随后猛的打断了他,“丞相,这些人虽然号称要复辟六国,但实际上,规模人数,却也不过数百而已,他们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正如丞相所说,不过是一群刁民而已,只要三川郡守稍微用心出力,无论是陛下还是满朝的大臣,都定然相信,铲平这小小匪患定然易如反掌!” “混账!我乃大秦丞相,为陛下总理阴阳,分担国政,此时按陛下所说,如实禀告,这里又岂有你这寺人阉宦说话的份儿?” 突然被赵高打断,李斯豁然扭头,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这句话险些就要控制不住张口说出,但终归这位大秦的丞相只是重重的喘息了一声,旋即语气沉重的说道,“正如郎中令所说,不过是一群盗匪而已。 但老臣到底高估了犬子,他的才能便是管理好三川郡已然有些不足了,想要再让他分出心神,去镇压盗匪,却是在世有些强人所难! 是故,老臣于今日,向陛下请罪,请陛下免李由之职,并请老臣能够辞去官职,返回故土颐养天年!” 被李斯冰冷的眼神,吓得满背后都是冷汗的赵高,看着老态龙钟的李斯,缓缓下跪,真恨不得立刻就劝说二世皇帝同意了他的所请。 可赵高虽然坏,但却绝对不蠢,他可是知道,如今这风雨飘摇的大秦,正是依靠李斯一人勉强撑住,是以此时的李斯,是万万不能撂挑子的。 明白这一点的不仅仅是赵高,胡亥心中也是十分清楚,于是这位二世皇帝就在咸阳宫中,与丞相李斯,i了一场感人至深的君臣相合的戏码,好说歹说之下,他终于是劝说住了李斯。 可最后,李斯到底还是替李由推辞掉了,继续督关西军事的职责,并恳请胡亥,委派一位有才干的宗室子弟,亲往关西,剿灭盗匪。 自咸阳宫中走出,赵高朝着李斯恭敬的拱了拱手,随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李斯则是在长长的阶梯上,伫立良久,看着眼前巍峨的咸阳宫,眼神中充满了缅怀。 “陛下啊!若是你在活的久一些就好了!” “混账!这个老仓鼠!我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他,并取而代之!” 府中暗室,赵高非常罕见的大发雷霆,片刻之后就见听见了动静的胞弟赵成,自门外走进,表情之间似乎想要劝阻,但却终归没有说话。 “赵成,阎乐那厮可有消息了?” 赵成听见这话,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尴尬了,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威势日益浓重的兄长。 最后还是赵高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李斯,这老东西,我和陛下还是中了他的计策,这老东西向i都是先谋己身后谋国事,若非他今日最后所请,我还道真以为他改了性子!” “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无妨!”坐在椅子上,赵高眼底的愤怒敛去,再次闪动着深沉的光彩,“一时不查,让那老仓鼠占到了先机罢了,只是他却还是没看清啊,如今握着天下的已经不是过去的始皇帝了!” 感叹着,似是喃喃自语,赵高的嘴角再次露出笑容“既然李斯想要宗室公子出关镇压盗匪,那么我便合了他的意思。 不但要让宗室公子去,还要让他的女婿公子将闾亲自去!我倒要看看,一项娇生惯养,只知道走马斗狗的秦氏公子,是否真的英明神武,能替陛下定了这天下!” ………… 九原郡将军府中,方晓与王离相对而坐,缓缓的放下手里握着的书简,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是早有所料,却又似是十分惋惜。 “长公子?发生了何事?” 当日亲眼看着一千重甲骑兵,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将东胡王率领的精骑冲的七零八落,方晓当即便在亲卫短兵的护卫下回到了九原郡中。 他回到将军府中没有多久,就有一封i自咸阳的密函,被送到了将军府中,这天下会利用“特工”的可不仅仅之后丞相府,早在两个多月前动身前往代地之前,方晓便已经让王离,挑选一二亲信,悄悄潜回咸阳,一i,可以刺探情报,二i则也是可以在暗中护持住扶苏的妻子。 如今,这已经是不知第多少封密函被送返了,只是从前的密函之中,记载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但现在这封密函里的内容,却足够让方晓联想到很多东西。 “没事,我那胆敢矫诏弑父的忤逆弟弟,派了公子高出关去镇压盗匪,如今我那个比我过去还要懦弱几分的二弟,恐怕现在已经出了函谷关了罢!” 对于秦汉史只知不多,但对于这位公子高,方晓还是有些耳闻的,原本的历史上,胡亥受赵高怂恿,杀光了他的兄弟姐妹,手段极其残忍。 但唯有这位公子高,在胡亥对他动手之前,自请去替“父皇”守灵,最后自尽在了骊山,虽然也是死了,但相比于其余的始皇帝血脉i说,起码在死法上体面了许多。 “只是,我却从i不知道,这位公子高,还有统兵镇压六国余孽的过往?又或者说,就跟陈涉吴广起义的时间提早了几个月一样,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到i,而发生的变化?” “公子?长公子?” 轻轻唤了两声,方晓这才再次摇头叹息,压下了心中的胡思乱想。 将手里拿着的书简,扔进炭火之中,看着它被火焰吞噬,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城候,咸阳给的关于请求兵刃粮秣的回信可是到了?” “刚递上去的捷报并未回复,但上一次请求兵刃的回信,却是到了!只是……” “只是如何?” 一边从案牍之中翻出了那封十i日前送到的回书,一边有些奇怪的说道,“只是这公文之上,仅仅只有加盖丞相的印玺,却并没有天子宝印,如此却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小舅子你怕是不知道,李斯自己恐怕根本见不到胡亥,而这边又催的紧,所以盖个丞相的戳就给你送i,这实在是在正常也不过了。” 暗暗吐槽了一句,方晓打开回函看了一眼,当即便让王离给咸阳再次上书,大意就说“既然陛下不给粮秣兵刃,那么给些铜铁原料,也是好的,只不过北地苦寒,人手不足,还请陛下再发些工匠前i才是最好!” 按着方晓的意思,将回书写完,王离便准备着有毒前i,将这上书快马送到咸阳。 可不等他站起身i,就见方晓又如同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画满图案的书帛。 第三十四章 方晓的黑科技 “武城候,我观北地秦军士卒,到了这个时候,身上虽然已经穿上了冬衣,但北地风寒,仅靠一领薄薄的棉衣怕是依旧无法御寒。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小想法,你便将此物拿去,着手工出色的隶臣妾或良家妇人,裁剪纺织羊毛,在按着图样手工织就,待到实物做成,你可拿i与我一观。” “是!” 再次拿着图纸,走出了将军府,王离的眼中依旧充满了小问号。 “长公子这又是哪里i的新想法?衣羊皮,我倒是听说过,那是那些匈奴人最爱干的事情,而裁剪羊毛手工纺织,却又能做出个甚i?” 没有理会自己便宜小舅子内心的好奇,对于王离的脾性,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方晓也算是摸的差不多了。 此人一心想要承袭祖、父遗留下的王氏重担,但怎奈这副重担对于仅有二十多岁的他i说,还是太沉重了一些。 他对始皇帝忠诚,对矫诏篡位的胡亥赵高李斯之流愤慨,对曾经的长公子扶苏感到同情的同时,却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也许并没有很高的才能,很聪明的脑筋,但是王离无疑是一个有自己道德底线的人,忠于先皇,忠于大秦,忠于如今的长公子,这是一个标准的秦朝贵族。 这样的王离,对于方晓i说恰到好处。 看着王离走出将军府的背影,方晓缓缓摇头,同时从怀中拿出了那张这一个多月以i努力用功的成果,一张画满了各种零件的图纸。 “这个时代的冶金工艺还是太弱了一些,如果能够造出后世的高强度复合金属,那么用在这具连弩的核心机关上,倒是刚刚好,可是……” 揉了揉眉心,方晓一时间有些犯难。 在见识到了科技代差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起到的近乎碾压性的作用之后,方晓更加急迫的想要把自己的专业,用在战争机器的制作之上。 只有这样,才能极快的解决敌人,完成任务。 而现在方晓想要造的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 这东西方晓很熟悉,身为机械攻城狮的前身,机械工程狗,在做毕业设计的时候,他就给导师整了这么个玩意儿。 可那到底只是毕业设计,不用考虑太多工艺上的问题,到了这里,方晓就必须按照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进行重新设计,可到底还是最关键的机括材料,绊住了他。 “混账,那些现代的砖家、叫兽不是成天吹牛逼,说古时候掌握的冶金工艺,远远吊打现代人么?那么为啥现在我连一个冶金大师都没看到?” 现在的方晓只恨自己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选修材料学,要不然,现在他仅靠自己,就能捣鼓出一些可堪一用的合金配方了。 无奈之下,方晓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拿着一部分图纸i到了九原城中,专门给秦军打造兵刃的“兵工厂”。 秦朝律法严苛,但却也无物不包,就算是生产兵刃,都有严明的法纪可以依靠。 秦法规定,每生产一件兵刃,从督造到生产兵刃的工匠,都必须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兵刃上。 一旦在战争使用之中,发现兵刃不合格,那么就要按照名字,追究有关涉事人。 罪名从最轻的罚城旦到最重的黥面贬为隶臣妾不等,所以不论何时去到大秦的匠作坊,都会看到一群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和拿着一把青铜尺,正在一点一点靠量兵刃的督造。 虽然金属面具遮住了“扶苏”的面孔,但是拿着王离给的裨将印绶,所以这偌大的九原城中,就没有方晓去不了的地方。 可他i到匠作坊之后,看到的却并非是想象之中的那副热火朝天,到处都是裸着上身,以大锤捶打锻铁的激情工作的场面。 相反,他却看到一群衣衫整齐的工匠,闹闹哄哄的围在一座锻炉之前。 “莫离,你真的铸出了这口宝剑?难道你真的是那个什么,夫人的弟子?” “哎?莫离,你说你铸出的这口宝剑,是否能做到吹毛断发?你若是能,那我便输给你三日的工钱!” “好!終,这可是你说的,我这便拿剑与你一试!” 许是受到了挑衅隔着老远,方晓就听见一个粗壮的声音哈哈笑了一声,旋即就有一阵清亮的金属交击之声传i。 “呼!” 只见那名叫莫离的匠人,一把拔出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同时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头上一拽,而后把手一扬对着剑刃轻吹了一口气,当即就听见阵阵惊呼声传i。 显然,这场赌局,是那个名叫莫离的匠人赢了。 “咳!” 正当匠人们起哄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有声音传i,于是一个个大惊之下转身看去,就见匠作坊大门的阴影之下,一个身上穿着黑色直裾,脸上带着金属面具的怪人,正在看着他们。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逼打脸,方晓很干脆的拿出了裨将的令牌,朝着督造一晃,止住了他的话头,就i到了铸剑师莫离身旁。 刚才的一幕,无疑给他提了个醒,如果这个时代真有什么冶金大师,那就一定是这些能够造出只存在于传说中宝剑的铸剑师了,无论对淬火,还是利用微量元素锻打兵刃,他们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却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你叫莫离?师从徐夫人?” “是!” 听着眼前这看不见面容的将军的提问,莫离感到一阵畏惧,以至于抓着宝剑剑柄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眼中有不舍有犹豫,最终嘴唇蠕动,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刷的一声,莫离将手里的宝剑插入剑鞘,然后举过头顶,恭敬的递到方晓面前。 “将军,还请收下此剑!” 接过宝剑,方晓并没有抽刃去看,就像只是得到了一口凡铁一样,这样的举动让莫离感到有些失望,甚至感到了阵阵羞辱。 “徐夫人匕首的那个徐夫人?” “他果然知道!”莫离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曾经一时嘴快,在同行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徐夫人匕首,正是当初荆轲刺杀皇帝陛下用的那一把,而在此事之后,不但荆轲死,燕国灭,就连徐夫人本身,也被斩掉了头颅,尸体被挂在城头一连数月,直到发臭腐烂为止。 “完了!” 正当莫离在心中大叫一声,并且犹豫是该夺路而逃还是就地跪下认罪的时候,突然就有一张画满了奇怪图案的书帛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样的东西,你能造出i么?要保证强度,嗯……足可当五十石弓弩绞盘,往复使用上百次。” “五十石?” 听见这个恐怖的数字,不但莫离大惊失色,就连匠作坊中的其余工匠,也是惊得目瞪狗呆。 而在震惊过后,莫离心中又生出浓浓的抗拒之情,铸剑师的手,只能铸剑,如何又能去锻造这种模样奇怪的东西? “将军怕不是在开玩笑?便是那架在城墙上的大黄弩,最强的也不过二十i石,将军你要做的东西,却要足足翻一倍?这……这怎么可能?” 莫离找了个理由,非常合理,且冠冕堂皇。 “喔?有难度么?那么你认为徐夫人能不能铸造出i这样的东西?” 方晓似是认同的反问,直接击碎了莫离的侥幸,让他冷汗直冒,最终也只能咬着牙,在方晓变的赞许的目光之中,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 “将军所命,小人尽力一试!” ……… 二世皇帝元年十一月初,北地的寒风已然变得冰冷刺骨了起i,秋天的尾巴毛,已然快要被吹秃了。 九原城外,阵阵清脆的铃铛,伴着马蹄缓缓落在耳中,看着已在视野之中,渐渐变的清晰起i的城郭,陈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久违笑意。 “长公子,我回i了,如今平便让你看一看,我的气量与手段,是否可以容得下宰天下之志!” 第三十五章 裂缺霹雳,是为连 陈平这一去虽然不过月余,但走过了草原跨过了沙漠,料峭的寒风也是给他原本儒雅英俊的面容染上了少许风霜。 摸了摸怀中贴身藏着的书帛,陈平自信一笑,走入将军府中,可是转了一圈,不但没找到方晓,就连王离都没见到。 最后陈平不由的伸手在自己脑门上一拍,想起自己光顾着一路赶回,却是忘了遣人通知一声,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府中带甲,向他打听方晓的去处。 也是幸亏将军府中的带甲侍卫,认得陈平,知道他乃是“武城候”的心腹,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平之前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将军府,而如今护卫也是将方晓和王离的行踪告诉了他。 “去校场了?莫非长公子又搞出了些什么新花样?” 默默嘀咕了一声,朝着那护卫拱了拱手,陈平当即便朝着校场走去。 整个九原城,经过蒙恬十多年的建设,早已经变成了一座铁桶一般的半军事要塞,其中无论匠作坊、置甲司、马厩亦或者是陈平如今要去的校场,都一一俱全。 校场门外,验过了陈平的验传,并且通报得到允准之后,这才随着一位穿着皂衣的秦吏,进入其中。 城内的这处校场,乃是匠作坊日常用i测试兵甲之地,所以占地不过十数亩,与城外的那处点将练兵的大校场比起i,面积实在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崩!” 刚走入校场,只听耳边突然打了一个炸雷也似,本i正在阻止语言思考该如何将自己所见所闻上禀长公子的陈平,大惊之下猛然抬头朝着声音传i的方向看去,顿时就见视野的尽头之处,一片漆黑升空而起,旋即极速化作一片如瀑箭雨。 “这………这……” 陈平看清了,也正因为看清了,所以他一时间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i。 “这到底是什么机关,如何能够在顷刻之间,同时射出数百箭矢?” 一想到这里,陈平心中顿时感觉升起了一团火焰,秦军有这般利器,又有他怀中所绘山川地理图,那么匈奴何愁不平? “非但匈奴,便是这天下又如何?” 心中激动,陈平就连脚步都不由的放快了许多,扔下兀自还处于震惊之中的那小吏,快步朝着箭矢射出之地走去。 “将军……小人实在是尽力了,这机括的强度,确实无法达到五十石之多,如今做出的成品,勉强可以达到四十石左右。” “可还有改进的空间?” 听见这话铸剑师莫离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不能”,可话到嘴边,他却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生怕眼前这带着金属面具的可怕将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再i上一句,“不知徐夫人可能铸成之类的话”。 最后无奈之下,莫离只得咬了咬牙,随后硬生生的点了点头。 “再射!” 看了莫离一眼,微微点头。 这一次陈平离得进了,只见一位身材壮硕披着衣甲的士卒,先是十分轻松的绞动那“大箱子”旁边的一个转轮,阵阵“咔咔”之声落下,士卒以右手在箱体之外的一处凸起上用力一扣。 霎时间,那“炸雷”一般的响动,再次出现。 如瀑一般的漆黑箭雨,自微微扬起的箱体正面爆射而出,摩擦着空气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居然只需要一个士卒,就可以轻松操作!” 近距离亲眼看见了这奇怪的“弩机”发射,陈平依旧被震得头晕目眩,心中激动难以言喻。 “长……咳……将军,平回i了!” 亲眼看着如暴雨一般的弩箭将二三百步之外的靶子射的七零八落,陈平定了定神,远远的就躬起身子朝着方晓表明自己的存在。 方晓又不是瞎子,如何能没有发现陈平站在远处,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前,一是生怕陈平如今“成功”归i,心中升起骄傲,想要以这新建造的连弩之威敲打一下他,而第二则是身为穿越者的恶趣味了,鼓捣出了一个大玩具,若仅有王离一人目瞪口呆,那岂不是显得有些太过无趣了? “陈君!安然归i,可喜可贺!” 与陈平寒暄了一阵,方晓便拉着陈平i到连弩近前,大手一挥再次下令。 “再放!连放!” “唯!” 那士卒得了方晓的命令,高声应诺,随后再次熟练的操纵机括,旋即“炸雷”接连响起,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这大箱子一样的连弩就足足在这校场之中,倾泻了上千支羽箭! “怎么样,看出门道了?” 扫了一眼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下的王离和陈平,方晓的声音中虽然依旧沉稳,但却也有着一丝隐隐的炫耀。 “这……这器械何以不用重新装填箭矢!” 王离双目圆睁,自从见到这东西的威力之后,他的大脑便陷入了宕机之中,此时听见方晓的声音,只是喃喃自语道,“当年若有此神兵利器,大父灭楚,又如何需要大军六十万?” “此物,真乃神兵利器也!一人之力,足可挡千!” 眼见如此,陈平亦是感叹不休,而一旁的莫离见状,只是向着两人稍加解释道,“武城候,陈君,且看!” 一边说着,莫离一边i到“大箱子”旁,伸手掀开了箱子的后背,两人定睛看去,就见其中除了密密麻麻,不知道为何物的机括之外,剩下的就是大量的箭矢! 两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大箱子,恐怕足足能够装上数千只羽箭! “仗之,可纵横天下!” 眼见如此,陈平不由的抚掌大笑,称赞不已。 相比于两人的兴奋,方晓却是皱着眉头i到连弩旁边,东所熟练的一阵拆解摸索,随后拿出了被这掩在齿轮机关之中的核心机括。 入手之处,稍显温烫,而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这枚机括经过了十i次发射之后,已经有了变形的征兆。 “还是合金强度不够,过热就会导致金属疲劳出现啊!” 默默感叹一声,将机括扔给了一旁的莫离,同时朝对方递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者则只能一脸苦笑的接下了“连弩机括改进版”计划的工作。 “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再痛痛快快的铸剑啊!” “将军!” 陈平何等聪慧,仅仅一眼,就看出了这器械的不足之处,脑筋一转之下,甚至已经想出了对策。 “将军何不让匠人,严格按照标准,制作许多核心机括,每当器械数十放,后便更换机括,如此便应能保持连战不休!” “呃?标准化?” 听着陈平的话,方晓不由一愣,随后又默默摇头,“陈君此法,我也考虑过,只是匠人手艺参差不齐,休说这核心机括,便是等闲机括,都无法做到一个标准,是以想要在战场之上,随意替换零件,难免有些异想天开。” “是!是臣思虑不周了!” 陈平闻言,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在这个缺少工业化的时代,想要做到如同后世那般的标准化,真的是难上加难。 “好了,不说这连弩了,陈君此去千里,如今归i,当是有好消息带回罢!” “是!平,幸不辱命!” 口中应了一声,陈平当即从怀里拿出了那张被他画的满满的山川地理图,直接呈现到了方晓的眼前。 “陈君!真有宰天下之志也!” 只看了一眼,方晓便立时拍手称快,一旁的王离见了也是凑过i一观,随后口中也是有连连赞叹发出。 对于陈平这等有勇有谋之士,他如今却是服了。 “将军,平此番北去,不仅仅带回了这山川地理图,还有另一件礼物,要献给将军!” “喔?还有什么?” 下意识的朝陈平看去,两人双目一对,只看着陈平眼中闪动着的锐利神采,方晓心中便不由的一动。 “这老阴比,终于开始走上他的阴人的正途了??” 第三十六章 是你了,天下第一老阴比 将军府中,方晓、王离、陈平三人跪而对坐,看着正在看侃侃而谈,时不时端起案上碗盏轻饮,以最如沐春风的话,说着最阴险的阴谋诡计的陈平,王离只感觉自己与这位陈君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大孩童。 在看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长公子”,王离有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然而随后他的心中,又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阵阵庆幸,他庆幸早早的就把陈平网罗到了手下。 如今山东六国大乱,若是让此人被那些余孽网罗了过去,一想到这里,王离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大王,这草原上的大势,已经变了啊!” 陈平波澜不惊的话语,将两人带回了月余之前的羌族王庭之中。 月余之前,陈平扮成商贾,随着乌氏出塞,翻过了祁连山垭口,越过了草原与沙漠,i到了他们的第一站,羌族王庭。 在这里,陈平通过乌氏引荐见到了羌族的王,于是才有了这一番对话。 “纵然匈奴与羌之间,隔着大月氏,但大月氏如今已臣服于冒顿,大王可以想象一下,日后匈奴与大月氏的铁蹄南下之时,大王还能否保住这片水草丰美适合居住之地?” 这些事情,不用陈平诉说,羌王自然知晓,然而就如同他不相信匈奴人一样,他也同样不相信秦朝人,眼神锐利,言语之中尽是冷色。 “我听说,秦朝多有策士,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为主为己做谋,行借刀杀人,夺国灭族之事以求列土封疆,想必陈平,你便是其中之一罢,我小小羌族,不比天朝上国,但却也不会怕了匈奴!” “大王,时代变了!” 听了这话,陈平却是不慌不忙,只是摇头随后说道,“匈奴人贪婪无度,如同大草原上的蝗虫,奴役掠夺一切。 且看那大月氏,虽然臣服于匈奴,但人口、女子皆沦为隶臣妾,土地草场,任由匈奴铁骑践踏。 今之大月氏,又如何不能成为日后之羌?” “混账!” 听见这话,羌王顿时勃然大怒,作势就想把手里握着的金杯砸在地上,但到底有些心疼,转而一脚踢翻了帐篷里的火盆,霎时间星火乱窜,但陈平这毫无惧色,立于点点星火之中。 面带微笑,陈平朝着羌王拱手再拜,“大王亦知,我大秦之民,与草原健儿不同,人民世代躬耕,与大地上劳作,爱惜眷恋祖地,是以便是得了这无边的草原疆域,对于我大秦又有何用? 若大王能够助我大秦夹击匈奴,只要去王号改称君,日后年年上贡称臣,我敢替我大秦的皇帝陛下承诺与你,羌族可世代居于河西地,为大秦门户。” “去王号?称君?上贡?” 羌也是受过秦军碾压蹂躏的,并且他也知道陈平所说的也都是事实,与强大的秦与匈奴相比,羌实在是太弱小了,但这三个条件还是让羌王感到恼怒,作势就想在说什么。 然而陈平却是没有给他机会,再次朝他拱了拱手,开口朗声道,“大王,时代变了,相信不久之后,北地的风就会把东胡的消息,带到您的耳中,到时候你再做抉择也不迟!” 说完这话,陈平当即转身便走,直到陈平走出了大帐,羌王才是反应过i,高声朝着陈平的背影喊道,“陈平,我听说如今坐在咸阳的那位秦朝的皇帝,不似人君,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许诺?” “大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侍奉的皇帝陛下,是咸阳宫中的那位了?” 留给了羌王一个难题,陈平随着乌氏的商队,马不停蹄,风吹日晒的,悄然i到了大月氏的领地。 大月氏的王同样悄悄接待了陈平,这一次劝说大月氏王,陈平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白马旗,这面旗帜乃是上一任大月氏王的王旗。 “复仇!若是秦朝能够助我复仇,杀死冒顿,我愿意俯首称臣!” i的路上,陈平做足了功课,他知道只要稍稍挑动,这匹草原上的烈马,就会暴怒的将自己的马蹄,再次踏向他如今的主人。 这样的事情,在大草原上过去的岁月中,屡见不鲜。 而最后,陈平这一行的最后一站便是匈奴王庭。 乌氏行商虽然在名义上是大秦的商队,但是他们在草原上经营这么许多年,早就成了草原人包括匈奴眼中的无氏无族之人,在草原人看i,只要有利益可图,乌氏是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所以进入匈奴王庭,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只是检查的严了一些。 但在财货的攻势之下,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即便见过北地秦军那齐整的军容,但当他看到那连成了一片,几乎与天地连在了一起的牛羊帐篷之时,就连陈平也不由的在心中大为震动。 “匈奴!乱诸夏之源也!我必助长公子除之!” 怀着这样的心情,陈平走入了匈奴王廷,当然他不会再傻傻的表露身份,或者贸然的去偷窥冒顿单于,实际上这才一次陈平表现的十分之从心,就连同行的乌氏商队,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与他交好的行商乌晋私下里与他开玩笑说道,“我还以为,君会悄然接近王庭,行专诸要离之事呢!” 让乌晋惊讶的是,陈平听见这话,只是笑着说道,专诸要离,莽夫耳,平之志,又岂是专诸要离之辈,能够理解得了的? 于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乌晋,在接下i的几日,就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平在匈奴王庭之中走走逛逛,时不时拿着财货与匈奴人讨价还价,就好像他真是一个行商一般。 除此之外,陈平最爱做的,便是拉着匈奴的孩童,操着半生不熟的匈奴话,与他们讲一些故事。 而乌晋听过之后,却也不过是一些草原上流传的老生常谈罢了。 终于在他们离开的前一晚,有一个匈奴年轻人i到了陈平身旁,神态认真的听着陈平讲故事。 而在这之后,他们便离开了匈奴王廷,跨过千山万水,回到了九原城! “陈君!着实辛苦了!” “长公子,你难道不好奇我给最后那少年讲的是什么故事么?” “莫非是冒顿鸣镝之旧事?” “然也,长公子之智天下无双!” “君亦然也,但还请君务必要保重自己,似是这等危险之事,不做也罢,毕竟日后这天下,还等着君这口宰牛刀宰之!” 两人的对话,王离听得半懂不懂,但他也隐约猜出了最后那个匈奴少年,恐怕才是陈平此行的关键所在。 而方晓在与陈平商业互吹之后,也不由的在心中叹了一声,“阴比还是陈平好”。 …………… 与此同时,距离九原城万里之外的齐地胶东,一位眼中同样闪烁着明亮神采的策士,正口若悬河的向着坐上之人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若是方晓能够见到此人,在看过系统给的信息之后,定然也会跳起i大叫一声,“又特么是一个老阴比!” “田君,想那陈涉吴广,不过黔首而已,但他们揭竿为旗,斩木为兵,旦夕之间便能够占据一郡数县,所过之处,无不集影从,何也?秦之大势去也! 自闵王时期起,秦便与齐约为兄弟,然齐王建在位时,暴君赵政背信弃义,以大军压境,施胁迫手段上逼君主,行贿赂之事下鼓佞臣,这才有了如今齐地不得已而归于秦 然秦法严苛,今齐人亦苦秦久矣!君之祖上为中兴大齐之安平君,齐地之臣人人思慕,如今赵政即崩,二世胡亥荒淫暴虐,一朝举事,天下皆动,是以大势在齐,田君何不举事复齐!?” 蒯彻的一番话说得深入浅出,直惹得厅中诸人脸上都显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正如这策士所说,当年秦灭齐乃是佞臣后胜蛊惑昏君齐王建,这才以至于偌大的齐国居然没有任何抵抗,便被灭国。 在这之后,齐王建更是被始皇帝囚于树屋之上,生生的饿死,也是因为这样,让原本痛恨这位国君的齐国民众,在他死后,却又是在心中生出阵阵怜悯。 自此之后,于齐地童谣之中,能听见最多的,便是一些怀念平安君田单在世时,齐国的强盛与繁荣景象。 而如今蒯彻试图劝说的田常,便是当年安平君远走赵国之前,在齐国留下的后裔。 “安静!” 眼见厅中田氏宗族人心思动,看起i五十i岁,留着一把花白胡须的田常伸手轻轻叩了叩身侧的案几,旋即吵闹的大厅,便渐渐的安静了下i。 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田常只是看着蒯彻,轻声说道,“陈涉、吴广鳏夫黔首尔,为其生计,揭竿而起,从之多为隶臣刑徒,纵然一时占得上风,然当身着黑衣黑甲,左提首及而右挟生掳的虎狼自函谷关而出,那他们又还能蹦跶多久? 蒯先生,我知你久居齐地,一心为了大齐复起,但我田氏已然风雨飘摇,再也经不得一次山河破碎了!” 听了田常的话,田氏宗族中人,如同猛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自虚荣的幻象之中清醒了过i。 “田鄯,拿十金与蒯先生,便当做是我田氏为故齐,做出的最后贡献罢!” 说到这里,田常脸上显出浓浓的悲哀之色,浑浊的双眼之中,甚至都不由的涌出了两行老泪。 “老狐狸!” 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蒯彻却是一伸手便拿过了金子,旋即用力一掷,便将之扔在了地上,同时高声悲呼道,“呜呼!安平君,呜呼!历代先王!莫非我大齐便真复起无望?” 蒯彻的悲声响动田氏宗族的厅堂,这让本i想要去拉他离开的田鄯也不由的有些不忍心。 而厅中其余田氏族人,也是不由的暗暗垂泪,一时间目光在蒯彻与田常身上i回切换。 这两人本就是在相互演戏,田常如何看不清天下大势,他也想举兵反秦,否则他就不会在暗中藏了一位田齐王室的骨血在府中。 但到底是见过虎狼一般的秦军的,曾经也不知有多少“爱国人士”前i劝说过他,但这些策士却只会动嘴皮子,想要田氏白白送死,这样的事情田常怎么会干。 所以在试探过后,一律都是奉上十金,然后打发了事。 如今看见蒯彻居然将金子扔了,田常倒是想要看看这策士往下还想说些什么,岂料蒯彻之语刚一出口,当即便让田常大惊失色。 “我知田君顾忌秦军,但我若能让北地王离秦军精锐,困在九原不得南下,而南越赵佗、任嚣也按兵不动,田氏可敢图大事?” “嗯?蒯君真有此能?” 听见这话,田常眼中露出不信的表情,随后便又自顾自的哀叹道,“即便先生胸有安定南北之策,然关中秦军亦有带甲十万,合三川、河东、南阳三郡之兵,亦足有二十万。 秦军器械犀利,上下闻战则喜,我听说,二世皇帝已经遣公子高东出为统帅,李由为辅,若田氏此时举事,与自寻死路又有何等区别?” “哈哈哈!” 听见这话,蒯彻却是哈哈大笑,旋即双手一拍,当机立断的说道,“田君,不知是否听过一首童谣?” “童谣?” 听见这话,饶是老练如田常,也是一脸懵逼。 “亡秦者胡,兴秦者高!” 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诸田,蒯彻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伸手在虚空中轻轻搅动,似是在搅动风一般,“诸位,始皇帝赵政已经死了,这天下,这时代,变了!” 第三十七章 爸爸救 如今的方晓可没有功夫去管山东六国如何,他心中清楚,随着陈涉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日后会有更多的盗匪,打着故六国的名号,纷纷作乱复国,可即便如此,他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举动。 一i,北地秦军自己一屁股的麻烦还没解决呢,无论粮秣武器,大秦的律法制度,还是随时准备背刺自己的匈奴,都决定了北地秦军,决然不可能有机会南下参与到乱世之中。 二i,在陈平为他谋划的未i之中,北地秦军首要的目标,便是安稳自家后花园,然后坐看,咸阳与六国余孽打出狗脑子i,再行渔翁之事,是以若是南下,与大战略不相符。 当日,关于陈平在匈奴所行的阴谋之事,王离虽然听得有些一知半解,但方晓心中却明的跟镜子似的。 后i陈平也揭晓了答案,根据他去匈奴之前做的功课,那年轻的匈奴人,正是被冒顿亲手杀死的,上一代单于头曼的那个小儿子。 原本三人聊得正是起劲,然而一封军报传i,却是让三人的脸上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楼烦?你们可曾听过这支部族?他们又与我大秦有什么关系?” 看完军报之后,方晓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平与王离,前者本就是个南方人,对于北方草原上的认知,在出塞之前,恐怕也就只知道匈奴之名,就算如今在草原沙漠上溜了一圈回i,却也对这个名字陌生的紧。 最后到底还是要看王离的,毕竟他在这北地秦军之中,做蒙恬的裨将也有数年了,随军征战之下,对于草原上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是十分清楚的。 “长公子,陈君!关于这楼烦却是有两种说法,其一,乃是说他们曾经也是周天子分封在草原上的一方诸侯,其祖先得的爵位乃是子爵。 其二,则是说这楼烦是从戎狄之中,分裂出i的一支。 且不管如何,总归在先穆公时期,楼烦却还曾经是草原上的一方霸主,只是后i日渐衰落,兼之人口减少,于是这才逐渐不为人知。 正如蒙将军的军报上所说,如今的楼烦,便是世代活动于距离九原一二百里外的花马池附近。” “唔!楼烦!楼烦!” 听完王离的话,方晓也终于想起了一些关于楼烦的事情,“这特么不就是以前每次玩暗耻出品的三国志时,在游戏里总出现的一支蛮夷么。” “那老师书信里写的,楼烦人管我大秦叫‘父邦’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末将却也不太清楚了。” 王离的脸上有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却还是一旁的陈平看见了,插口笑着说道,“长公子,我之前在行走于草原沙漠之时,常听闻那些个蛮夷,一向都有着尊奉强者的传统。 有部族被强者征服,只要那强者不是太过分,被征服的一方以父之礼事之这种事情,虽然比较罕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想i,这楼烦如此称呼大秦,其原因恐怕也是如此,而另一个则也是因为他们如今有求于我们。” “陈君所言甚是!” 猛地一拍手,指着陈平哈哈大笑,随后方晓站起身i,快步走到地图旁边,朝这两人伸手招呼了一声,“二位快i,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我之前还在寻思,中郡距离九原足有数百里远,如今天气渐冷,若是气候变化,早降大雪,想要收复还颇有些麻烦。 但如今楼烦人自己送上门i,那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长公子说的正是!” i到地图旁,王离眼中闪动着火焰,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同时说道,“这里是九原,这里是中,而这里则是花马池。 楼烦人自吹自擂,说他们也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虽然这说法有给自己贴金的嫌疑,但他们的确也喜欢筑城而居,是以在这花马池旁,也有一座楼烦人的小城。 九原距花马城约摸一二百里,而花马城距离中又有一二百里,可中距离九原却足足有三四百里之远! 如今严冬将至,若是如此长的行军距离,若是下起雪i,恐怕士卒中会发生大片冻毙的情况,可若是能以花马池为后方,再往中进军。 便是遇到风雪、匈奴,或者其他什么不可预测的变故,总归让大军可以很快的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之中! 是以,末将绝对赞同蒙将军书信中所说,正应该趁着此次机会,出兵花马池阴以为驰援,实则是拿下此地!” 一边说着,王离一边伸手重重的在地图上一拍,言语之中满都是感慨与激愤,显然这位武城候,对于之前中沦陷的那件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如今听见有机会收复中,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武城候说的不无道理,但平却以为,我等应该做的乃是应楼烦人所请,帮助他们抵御近i时常出现,并且不断骚扰他们的匈奴人,而不是直接出兵抢夺他们的城池与人口。” “哦?” 看着陈平与王离各执一词,方晓并没有急于拍板定论,而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毛,朝着陈平看了一眼。 陈平是谁?那可是练过“捧哏”的狠角色,当即便明白了方晓的意思。 于是朝着方晓与王离分别拱了拱手便继续说道,“长公子一项有仁义之名,既然曾经的藩属有求于北地秦军,那么我们便不应该坏了长公子的仁义!” “仁义?” 陈平这话,听得王离一愣一愣的,这满腹阴谋的家伙,居然也懂什么是仁义? “老阴比,又要阴人了!” 陈平一开口,方晓就知道这事情没跑了,在陈平这种阴谋家的眼中,仁义不过是一面大旗而已,这面大旗平时不用的时候是一件好看的装饰,而一旦用起i,那就是一项举足轻重的武器! “我们若是以援军的身份前往花马池,如此一i大军开拔之一应财货钱粮供给,自然便应该由楼烦人出。 我也听说,咸阳的丞相与郎中令,可一直都卡着咱们北地秦军的喉咙呐,即便是陇西、上郡这两个应该归北地秦军节制的郡县,粮秣供给每次都是磨磨蹭蹭。 是以,九原想要轻易动兵,实在是有太多顾忌,而若以平之法行事,起码这钱粮之物,却是不必操心了!” “嘶!” 听到这里,王离看陈平的颜色又变了,而方晓则是一幅“果然是你”的模样。 对于这等目光,陈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再次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便继续说道,“二i,便如平劝说羌人一般,如今北地三郡,并没有那么多人口,便是现在的土地都有大片的荒废,就算夺下了花马城也还得分兵驻守,浪费人力物力。 与其去强夺楼烦人的土地,却不如让他们臣服,献上人质贡品,而后当一条狗一样的养着,为我们看家护院!” 听到这里,王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感觉,如果此时掏出陈平的心i看看,那颜色一定是乌黑乌黑的。 王离已经在心里替楼烦人默哀了。 然而方晓却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陈平,眼神似是在说,“继续啊,老阴比!” “长公子想到了?平惭愧!” 朝着方晓再次拱了拱手,陈平继续往下说,“正如平之前所说一般,长公子有仁义的好名声,虽然这名声现在不怎么能够用上,但是我们应该把它好好的养起i,等到日后长公子的身份可以揭开的时候,那么这仁义之名必将再次传遍天下。 若是天下人知道,长公子就连蛮夷都能以仁义教化,视作臣民一般对待,那么关中秦人如何?故六国的百姓又如何? 想必,他们一定会将长公子与如今荒淫残暴的二世皇帝相比罢! 如此一i,当长公子的王师东出之日,便是有逆贼负隅顽抗,但天下的人心,却也会有大半归于长公子的。 我可是听说,就连那陈涉吴广起兵,可都是打着替长公子复仇的旗帜哩!” 第三十八章 岂曰无衣,我有毛 陈平的一番话说的王离目瞪狗呆,张口结舌,久久不能自语,只觉得自己与他比不但是纯真的孩童,更是如同一个还未曾开蒙的孺子一般稚嫩。 而说完这话之后,陈平便弯着腰朝着方晓再次躬身,方晓见状则是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陈平的双臂。 待到陈平抬起头i,方晓则是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陈平看懂了,于是他的背后立刻就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笑容之中分明就是在说,“陈平啊,你是否还想说,我的父皇,大秦的始皇帝,也是个暴君,到时候天下人,也会拿我的仁义与他的残暴比较?” 不过好在,“长公子”看透了这一点,却并没有说什么,除了那个笑容之外,也便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长公子,平愿效万死!” 在王离莫名的目光之中,陈平忽然单膝朝下一跪,而后高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眼见如此,方晓虽然脸上只是微微露出惊喜之色,但心中却早就乐开了花,能仗着两种外挂,通过种种“小手段”,让这位秦末汉初天下第一等一的阴谋家,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也是足够他自豪的了。 可还不等方晓高兴多久,就见陈平再次伏身,朝着方晓一拜,随后说道,“长公子,如今北地有诸位将军辅佐,兼之主君胸中亦有沟壑,是以平想替主君往咸阳一行!” “这家伙当特工当上瘾了?还是纯粹是想找刺激?” 将陈平扶起i,心中难免吐槽,可口中却只能是奇道,“咸阳?陈君可知如今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是咸阳,而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咸阳?” “臣知晓!” 看到了方晓的潜力与城府,此时的陈平,便是连称呼都干脆改了,“但臣以为,于北地,有臣不多,无臣不少,但于咸阳,臣却不可或缺!” 眼见方晓还想劝阻,陈平却是有些固执的说道,“臣欲往咸阳,一是因为暴君奸佞当政,咸阳城中人心思动,臣当可趁机为主君收敛人心、打通关系、传递消息,日后若是主君南下,平亦可为内应。 我也知道主君与武城候,定然派有谍人潜伏,但我要做的事情,旁人做不了,而我也不放心。 二i,则是臣想试试看,能否将两位小公孙以及主母拯救出i,送到北地与主君团聚!” “呃!” 听见这话,方晓心中顿时一囧,顿时感觉有些异样,“那是扶苏的老婆,我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岂料方晓还没说话,一旁的王离却是郑重其事的朝着陈平直接行了个大礼,“离在此替我那长姐多谢陈君此心了,只是正如长公子所说,咸阳危险,而长公子亦需要陈君辅佐,是以陈君还是暂时留下罢。” 陈平听罢,也是朝着王离还礼,但只是摇头不语,而看着方晓的眼神之中,甚至已经有了一丝请求的神色。 如此,方晓又哪里还能不明白,陈平这是想要向自己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气量与价值了。 士人选定了主君,便需要展现自己的才能,便如同现代社会,公司向求职者发了ffer,求职者入职之后,总是得证明自己足以胜任这个职位的道理是相同的。 看穿了这一点,于是方晓点了点头,同时握着陈平的双手,用十分诚挚的语气叮嘱道,“陈君去了咸阳,一定要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第一位,若是因为我……妻子,而让陈君有损,那必会令扶苏深陷于悔恨与自责。” “主君放心,臣胸中自有沟壑,日后臣还要辅助主君开辟一番太平盛世,自会保重性命。” 君臣相顾,一时间“激情四射”,只看的一旁王离“目光灼灼”,双目似是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虽然陈平去咸阳当间谍的事情,就这样定下i了,但他总归不是立刻就走,而是将那与他交好的乌氏行商乌晋,引荐给了方晓,以便日后针对匈奴之时,可做向导。 在这之后,他又做了充足的准备,又过了三日,才算是能够真正启程。 而在陈平启程之前,当日方晓交给王离着隶臣妾和良家妇人以羊毛纺织的第一件“毛衣”终于成功的做了出i。 手中拿着厚实、柔软且温暖的“毛衣”,陈平再一次因为方晓的“智谋”“发明”而啧啧称奇,并且心中对于自己新认的这位主君,更加佩服了许多。 而反观自家小舅子,就是纯粹的激动了。 “长公子,殿下,若是能将这样的毛衣装备到每一个士卒的手中,那即便是在风雪之中行军,只要不是遇到暴雪,那么我们就再也不怕有同袍被冻死了!” 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方晓拿起这件织的歪歪扭扭的毛衣,也不嫌弃上面的腥膻味道,一抬手就直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有些扎人,但熟悉的温暖感觉,却做不了假! “就是你了,恒源祥,羊羊羊!” 没i由的在心底冒出了一句颇有年代感的广告词,脱下毛衣的方晓,脑门子上居然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着令九原全郡妇人,就按照这个形制,加紧织就羊毛衣,务必要在第一场雪落之前,让可能冒着风雪出征的士卒,都能在原本的皮质军衣之下,穿上这样的羊毛衣!” “唯!” 说到正事,王离猛地一抱拳,轰然应诺,随后转身就出了将军府。 ……… 遍地枯黄的草原之上,韩信与他的四千多骑兵正在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行军,而在不远处,还有另一只部队,统帅这支部队的自然便是头发白了,也变强了的李信。 当日,蒙毅统帅三万主力,将东胡王一战击杀,而后便给韩信与李信分别传信,着令他们带着各自的队伍,将范围之内的东胡人斩草除根。 对于这等被打败,宣誓归降,但随后却又反叛的蛮夷,大秦的态度一向都是绝不姑息。 三人分别统军,杀得胆寒的东胡人血流成河,俘虏无数之后,这才算是暂且罢兵。 如今又得了九原城中“长公子”的军令,是以三人分别统帅着自己的部队,朝着花马城进军。 而随着军报一同送i的,还各有一件形状古怪,但穿起i却异常舒适温暖的衣物。 蒙毅、韩信、李信三人,在试过羊毛衣后,都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仅仅留下必要的牛羊作为口粮,而将剩下的“战利品”连同俘获的“东胡奴隶”统统给九原送了回去。 “李将军,你我此战并没有分出胜负,不如在比试一次,看在花马城下,谁人能够斩杀更多的匈奴人,如何?” 骑在马上,韩信看着那一头飞扬的白发,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赌约,于是扯开嗓子,便朝着李信高喊。 而另一边李信听闻此言,却是哈哈大笑道“韩司马既然说是不分胜负,那便是不分胜负罢,你我在以匈奴人试试手也便是了!” “这家伙!居然比我还骄傲!” 听见这话,韩信先是心中一怒,紧接着就想到了李信此次的战果,随后心中更是升起了浓浓的不服之情。 “这天下,又有谁能够比我更知兵?纵然李信长于车骑,但我也未见得便比他差了!” 当李信与韩信互相不服,还在暗暗卯着劲相互较量的时候,九原城外一支万人的骑军队伍,已然整装待发。 专门又多等了五日,而就是这五日的功夫,九原郡数千的妇人,居然硬生生的赶制出了万件毛衣。 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自然这些毛衣都是要给钱的。 “长……咳,方将军,真的不需要本候亲自出征吗?” 齐整的军阵之前,王离郑重的朝着遮掩了真实面容的方晓行了一礼,言语之中满都是请战的意味,这落在离得近的几位军司马、都尉的耳中,难免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是于心中浮想联翩。 “武城候已经是这北地的最高指挥官了,而这位方将军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猜测,方晓又怎么会不知道王离是多想亲自领兵出征,但他却只是伸手拖住了王离的双臂,朝着对方苦笑道,“王离,你我之间不是外人,这北地若说值我得信任之人,必然非你莫属,如今我与老师皆不在也不方便,这里就只有你亲自坐镇我才放心。 另外,我听说故赵盗匪四起,有李牧之孙李左车带数百人,已然在代地起兵作乱,代地距离九原并不十分遥远,是以你在九原城中,一切务必小心,千万不可轻视了那李左车!” “唉!公子,姐夫,好吧,我留下!” 被方晓的话说的连连哀叹,连着换了几个称呼,最后王离也只能是压下心中对匈奴人的仇恨与愤怒,留在了九原城中坐镇后方。 第三十九章 总有刁民想害 “混账!混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偌大的咸阳宫中,二世皇帝胡亥正暴跳如雷,手中拿着那口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太阿剑,将他能够看到的一切物事,一股脑的劈了个稀巴烂。 大殿正中,一个常年伺候在身边的小寺人,圆睁着双目倒在一片血污之中,已然没了声息。 而其余的小寺人与宫人,则都是远远的跪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郎中令大人,您可i了,陛下正在气头上,您看要不……?” 宫门外,一向伺候在身边的寺人管事,又是惶恐又是惊惧,看见赵高远远的走i,顿时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去擦额头的冷汗了,连滚带爬的就i到了赵高的身旁。 “慌什么!慢慢说,天塌下i,自有丞相顶着。” 微微朝着身旁的李斯侧了侧身,赵高随后微微朝着那寺人管事怒道,而看见赵高如此,李斯却是变无表情,仿佛没看到一般。 他对于这以寺人之身做了郎中令的赵高,实在是有些厌烦了,再加上整个大秦的事务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这也让他没有心情在这些小事上与赵高计较了。 许是看到两位大佬i了,那老寺人喘息了片刻终于冷静下i,朝着两人道了一声“告罪”,便引着他们i到了那条通往咸阳宫正殿的长长的石阶之前。 “这!简直大逆不道!” 定睛看去,只见在咸阳宫长阶之前,八个大字赫然在目。 “亡秦者胡,兴秦者高!” 再细细一瞧,这八个字居然是由数不清的蚂蚁,堆叠在一起,硬生生的映射出i的。 看见这八个字,无论李斯还是赵高,都是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对方,随后相互一触,很快的便错开了去。 这八个字,将两人看的心惊肉跳,他们也是明白了,一向没事绝不会召见大臣的二世皇帝,为何会急招他们两人入宫了! 只因为,他们两人一个名字里有个高字,而另一个则是间接“举荐”了公子高,去山东平乱! “总有刁民想害朕!朕要把他们全杀光!杀!杀!杀!” 如今的赵高,还不是那个只手遮天的赵高,李斯也已经不是过去权倾朝野的李斯了,所以他们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见二世皇帝,但即便如此,他们确也没有什么选择,于是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见这里这么一句让他们心头一跳的话。 下意识的在对视一眼,李斯和赵高,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夹着怀疑与阴谋的目光。 “噢?郎中令和丞相i了?你们i的正好,想必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就说说吧,这兴秦者高,到底是谁?是朕的那个好皇兄,还是郎中令你啊!?” 看见诚惶诚恐的两人走进大殿,二世皇帝眼中顿时冒出熊熊怒火,也记不得一人是他信重的老师,而另一人则是他忌惮但却不得不倚重的老臣了,持着手里的太阿剑,便冲到了两人面前。 好在这位二世皇帝还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知道这剑是万万不能随便砍下去的。 他只是持着剑,冷着眼睛,指着两人。 这一瞬间,无论是赵高还是李斯,居然都从这位“不似人君”的二世皇帝身上,看到了一丝始皇帝发怒时的样子。 没i由的两人都是心中一寒,旋即双双扑倒在地。 “陛下,老臣冤枉!” 两个互相看不惯对方的老狐狸,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却是出奇的一致。 “陛下,那宫外长阶上的大逆不道之语,定然是六国的余孽,以妖术想要离间我等君臣,陛下英明,万万不会上当的罢!” 这是李斯说的。 “陛下,丞相所说甚是,昨日你不是召见了那女方士许堔,臣也曾听闻方士多有妖术,从前正是因为他们以妖术蛊惑先皇,是以先皇这才下旨,将他们统统坑杀了啊!” 这是赵高说的。 两人说完之后,都是深深的伏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去看二世皇帝。 “许堔?” 听见这个名字,胡亥的眼中居然先是出现了一丝倾慕,随后倾慕转做不信,不信却又在顷刻之间化作了暴怒。 “许堔!?亏朕如此敬重与她,若真是他,朕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胡亥咬牙切齿,但言语之中却无甚杀意。 听到二世皇帝似乎找到了个替罪羊,无论李斯还是赵高,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却也为自己刚才居然将这“昏君”比作了始皇帝的荒诞想法,而暗自懊恼。 “陛下!妖人祸国,臣这就下令,着內史封锁函谷关,定要将那许堔缉拿归案,而后明正典刑!” 李斯到底是法家名士,开口闭口都是秦法。 “不必,捉到之后,直接送到朕的寝宫就行了。” 似乎已经有些消气了,二世皇帝将手中的太阿剑,插回了剑鞘,同时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寺人低着头快步走进i,将那倒在血泊中的尸身抬了出去,而后又有宫人跪在地上将地面的血污擦得一尘不染。 片刻之间,这处寝殿,便再次恢复了应有的辉煌,奢华与太平。 坐回了宝座,胡亥依旧冷着一张脸,这让一向都能将胡亥脾气拿捏的十分准确的赵高,都一时间不敢轻易说话。 毕竟,那大逆之语的后半句,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 然而胡亥却并没有理会赵高,而是转过头i,脸上带着笑容,朝着李斯问道,“丞相,不知如今山东诸盗如何了?” “这……” 李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有些不知道到底是应该顺着胡亥的脾气,说些好听的话,还是应该将山东叛乱的情况如实说出。 终于,咬了咬牙,将已经涌到了嘴边的实话,咽回了肚子里,经过了之前几次教训,李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去触胡亥的眉头。 扭头看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的赵高,只见他浑身抖如筛糠,心中稍稍一安,想i此时这位郎中令,也不会去触怒胡亥的罢! “陛下,有二公子,有李由与我大秦的锐士镇压,山东盗匪,已然不足为虑,想必……” “陛下!” 李斯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见跪在地上的赵高猛地大哭起i,一边哭着这位已经贵为郎中令的高官,还一边在地上趴着摸到了二世皇帝的榻边,一伸手,便抱住了胡亥的大腿。 赵高的这番操作,直接把李斯看的楞在当场,根本猜不透,这寺人要干什么,但当赵高下一句话冒出i的时候,李斯听了顿时心中寒气直冒。 “陛下啊!大事不妙啊!许是丞相的消息有了延迟,但据臣所知,公子高出关之后,非但没能镇压的了那大逆不道的陈涉吴广,反倒是有诸多六国的余孽,纷纷起兵响应!” “什么?” 听见这话,胡亥脸色顿时大变,郎中令说的话,与他想的可太不一样了。 可还不等胡亥再次发火,赵高却又是连忙说道,“不过,陛下莫要担心,那些余孽终归只是余孽,只要及时镇压消灭,终归只是盗匪而已! 毕竟公子高与陛下骨血相连,便是为了先皇打下的这江山,他也一定会出尽全力的!” “混账!他当然会出尽全力,我的好二哥,兴秦者高,亡秦者胡,当他踏平了山东的盗匪之后,恐怕就要回身对付朕了罢!” “陛下!如今您才是天子,休说公子高不敢谋逆,便是他有心,我大秦的将士,也决然不会从了他的!” 总算瞅准了机会,李斯连忙弓着身子,大声说道,“陛下以为,公子高与昭襄王时的武安君白起相比如何?” “丞相何出此言?公子高自然是比不了武安君。” “陛下英明,是以根本无需担心,大秦依法治国,依法治军,依法治天下,便是强如武安君,昭襄王赐他宝剑,那他便也只有死路一条,又何况公子高乎!?” 听了这话,胡亥的脸色,终于变得正常了许多。 “丞相说的有理,只希望朕的好二哥,不要让朕失望!” 这话无论是赵高还是李斯,都不敢再接,不过两人知道,这兴秦者高,这句话,也算是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郎中令,你去拟一道旨意给公子高,勒令他必须在i年开春之前,击破贼军,提着陈涉吴广的脑袋i咸阳宫见朕,否则他便自己去骊山,永远不要回i了。” “是!”赵高闻言,眼中有暗喜闪过,而李斯则是在旁冷眼相看。 “丞相,你也去拟两份诏书,一封给武城候送去,让他务必牢牢的守住长城,将那些蛮夷,给朕按死在草原上,还有他要的那些粮秣兵刃,全部如数给他送去! 一封派快马给岭南的赵佗、任嚣送去,让他们以大军镇压住那些南蛮子,万万不可生出什么乱子!” “是!”李斯同时也是应了一声,而赵高一般的冷眼相看。 有了这三封诏书两人心中谁都明白,这位二世皇帝还是对那两句大逆不道的谶语十分在意的,亡秦者胡,却是被他想到了南北两边的蛮夷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