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 第一章 开局获得完美人生? 赵珀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她翻了个身,贪婪地享受着被子摩擦身体的感觉。 自己现在一定死了吧,所以才上了天堂。 早知道天堂条件这么好,自己当初何苦顶着冷硬的寒风在那破旧窄巷苦苦挣扎着逃命? 日上三竿,一觉睡到自然醒。赵珀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诶诶诶诶呀。爽呐。”她不禁感叹出声。 这时,耳畔传来一个陌生姑娘的声音:“姐,你醒啦。” 姐?嚯,极乐世界还搞这套呢? 赵珀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她一转头,床边是个可爱的丫鬟打扮的女孩。 她难道是……穿越了?! 赵珀立刻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关于穿越的信息。 自己的身体现在并无任何不适,也无伤痕淤青,看来原主不是像众多穿越说里那样被人推下水池、坠落高楼或久病弃世的。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原主只是睡个觉就把自己睡没了? 带着疑惑,赵珀清了清嗓子,对一旁丫鬟说:“来,我问你。你想要换个名字么?” 丫鬟摇头:“双儿这个名字很好听。多谢姐美意。” 赵珀满意地点头:“那双儿,我再考考你,现在是什么朝代了?国情如何?” 双儿很认真地回答:“现在是俞朝。皇上和内阁将天下治理得很好。” “内阁是什么?” “内阁就是……双儿也解释不清楚。双儿只知道,内阁成员都是从大俞二十七州挑选的英才,皇上要颁布法令必须要经过内阁同意。” 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朝代,赵珀有些意外。不过细细想来,一个皇权有所限制的地方总归比到一个封建国家好一点。 双儿疑惑地问道:“姐,你今天怎么一起来就问奴婢这些问题啊?” “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说着,她掀开被窝准备起床。 双儿乖乖地“哦”了一声,服侍赵珀更衣。 给赵珀穿衣的时候,双儿闲不住嘴:“姐,太子出身高贵,重要的是还长得好看。你想嫁给太子么?” “瞧你这话说得,太子难道是想嫁就能嫁的么?”赵珀笑道。 双儿十分有信心:“旁人我不知道,但姐你要是想嫁,太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怎么说?” “咱们老爷是名满天下的大文豪,夫人是武林盟主爱女,武林第一美女。放眼天下高手,夫人的武功都能排个前五。虽然嫁给老爷后金盆洗手了,但江湖势力未减。姐你又生得如此貌美,哪个男子看了能不钦慕?” “武林盟主是……等等,如此貌美?” 赵珀激动地冲到铜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双美艳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精致的鼻子,饱满的唇瓣。一瞥一笑,风情万种,潋滟四射。 好一个妖艳的美人儿! 更衣洗漱完毕,赵珀摆弄着自己头上的白玉发簪,问双儿:“早饭要和父母一起吃么?” 双儿摇头:“姐忘了么,老爷夫人出去云游拜访老友了。前几日来信说莫约还有半个月方能回城。夫人在江湖上的亲友众多,难免耽误几下。二姐昨日回来得晚,估计要睡到午后才起。双儿现在去食房拿早食,姐在房里吃就好。” 赵珀点了点头,舒了口气。二姐?应该就是说里心狠手辣的白莲花女配吧。自己刚刚穿越,对局面了解甚少,能够避开她自是极好。 过了一会儿,双儿拎着食盒回来了。 早餐清淡但味道极佳。赵珀吃完豪气地打了个嗝。 双儿在一旁看呆了。自己的姐今天怎么有些男人的感觉?真是……让自己太有安全感了。 赵珀感觉到双儿突然炽热的眼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对了,双儿,我们过会去逛街么?” “逛街?”双儿兴奋起来了,“好啊。咱们啊,先去牡丹阁买些胭脂,螺子黛也要再添置些,然后去胡氏街。快要到秋天了,要准备几件厚一些的秋衣。最后,到日升阁吃些点心,或者直接吃晚膳。如何?” 赵珀被双儿说的激动难耐,她一把搂过双儿:“那走着啊,等啥呢。” 赵珀第一次见识到古代商业区的景象,钻进见所未见的商铺里,一不心,和双儿逛了近三个时辰。 此时的她已经累得迈不动腿了。一屁股瘫在日升阁的座位上,恨不得直接在桌上睡觉。 厮提着茶水过来:“两位想来些什么?” 赵珀怕自己点菜露馅,便让双儿点,并叮嘱:“多点点荤的!大荤的。” 双儿点头,熟练地点菜。赵珀便在一旁开始打盹。迷糊间菜上桌了。 菜香赶走困意,她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过了半个时辰,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一阵哗然。 赵珀转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斜对面的一家装修华丽的酒楼。 “这是什么情况啊?” “那是春来楼,新开的酒楼,生意可好了。” 刚才光顾着睡觉吃饭,赵珀这才注意到这里就一家餐馆来说的确有些冷清。 她问双儿:“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啊?” 双儿一脸理所当然:“虽说春来楼现在生意红火,但一半原因是里面不堪入目的歌舞,加之菜肴口味过重。再说了,姐你不是一向喜欢吃日升阁的饭菜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新饭店怎么能不临幸呢?走,去春来楼看看。”赵珀兴致勃勃地拉起双儿,向春来楼走去。 双儿在后面追着:“姐,你还吃得下啊?!” 离春来楼越近,乐声便越清晰。一进门,热情洋溢的异族音乐就将赵珀和双儿团团围住。 春来楼的装修风格比起日升阁大胆得多。整体颜色是更为炽热大胆的红。食客满堂,人声鼎沸。 “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双儿哪见过这架势,有些慌了。 赵珀在这热烈的氛围里却感受到了别样的温馨。 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也曾是风光无限,从来不缺鲜花和掌声。 她甩甩头,让自己不再想前世的结局。 瞄准两个空位拉着双儿坐下,赵珀熟练地翘起二郎腿捏起花生米跟着周围燥热的大叔们起哄。 突然腹中沉沉,赵珀本想直接去茅厕,想到这里环境乱又不放心把双儿一个姑娘留下,便招呼她一起去。 到了地方,赵珀叮嘱:“双儿,我先进去啦,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很快的。” “好的,姐。”双儿乖乖地说。 赵珀走后,双儿有些无聊地靠在墙角戳墙壁。突然,身边吹来一股微风,风中掺杂着血腥味。 下一秒,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 第二章 女装,还是死亡? “别动,别说话。”耳畔是一个陌生虚弱的男声。 双儿哪敢发声。冰凉锋利的刃紧贴着自己的脖子,双儿吓得不住发抖。 “双儿,我好啦。”赵珀推开门,没想到眼前会是这般情景。 她先发制人:“大哥,我绝对不叫不喊,你手上心点别伤了我妹妹啊。” 男人蒙着面,只剩一双漆黑精致的眼睛露在外面。他看上去疲惫不堪,身上也挂了彩,但眼里依然盛满防备。 赵珀看着眼前的人,多么熟悉的狼狈样啊。 “你是在被人追杀吧?我可以帮你。” 男人将赵珀的话置如无物。 外面歌舞声响起,食客响亮的笑声一阵压过一阵。 “你身上有伤,想来甩不开追你的人多远。春来楼的乐声响震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查到这里。外面的喧嚣是最好的掩护,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你。”赵珀直视那男人。“我可以帮你。当然,是有代价的。你愿意么?” 男人有些犹豫。 “还犹豫啥呀,等你死了再想说愿意可来不及了。” 男人终于抬起头。“好。但是你能怎么帮我?” 赵珀邪魅一笑:“当然是要剑指偏锋啦。先把我妹放了。” 男人下定决心,把匕首放下。双儿一手护颈一手捂胸跑到赵珀身后。赵珀用手臂护着她,对那男人说:“走吧,去后台。” “去后台作甚?” “舞女肯定有备用的舞服吧。” “你的意思是?”赵珀仿佛隔着蒙面都能看到那男人抽搐的嘴角。 她自得一笑:“剑指偏锋喽。” 春来楼后台。 “双儿,你去把胭脂水粉石黛发饰都搜罗到一起。我去找套大一点的衣服给这位哥穿上。你,就是你,把衣服脱了。”赵珀命令道。 听闻此言,男人面上有些泛红。赵珀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咳嗽一声,瞪那男人一眼:“我都没害羞你羞什么?想不想活命了?动作快点。” 男人乖乖地点点头,开始解衣服的口子。 “诶,等等等等。双儿,你把东西拿过来然后出去吧。你一个姑娘还是别看了。” 双儿脸憋得通红:“姐,不然你出去,我留下吧。” 赵珀摆手:“真没事儿,快出去吧。我把舞裙找到就出去。” 双儿还是为难地站在原地。赵珀只好又劝到:“乖啊,你再不出去,这位哥可就要被弄死了。” 双儿只好离去。赵珀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看上去大一点的舞服,放在男人身边,扔下一句:“换完叫我。”便赶紧离开。赵珀推上门,心脏跳得飞快。 刚刚瞄到了男人一眼,那腹肌,那人鱼线,啧啧啧。 没过多久,前厅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瓷器破碎声,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哭喊。赵珀有些慌了。这群杀手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 “你好了没?”赵珀急急地推门进去。 男人褪了蒙面,高挺的鼻梁,英气的眉目,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泛起红晕。“刚好。” “快找个地方躺好。双儿,把东西拿来。还有面纱。”赵珀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了。要是被那群人抓到,自己这刚捡来的命就要丢了。日抛的穿越也太丢人了。 赵珀一边拿起胭脂一边向男人汇报:“他们现在已经找到前厅了,我现在给你化妆,一会他们找上来你尽量不要露正脸。明白么?” 男人感觉到赵珀的呼吸沉沉地落在自己的脸上。赵珀的脸离他很近。她的睫毛好长。发梢湿漉漉的,沾着汗珠。 “哎呀,这腮红颜色怎么这么重。算了,双儿,把发簪拿来。” “簪子?双儿刚刚没拿簪子啊。” 赵珀伸手把自己的簪子拔下来插到男人的发间:“那就用我的。” “嗙”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踢开。 赵珀转头,来的是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其中一个头领样子的男人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赵珀拿出奥斯卡女主的演技,浑身抖索地答:“官爷,我的姊姊是这儿的舞女,今天身体不适,上不了台,我来照顾她。官爷,我们姊妹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您别吓我们呀。” 那人上下打量着赵珀:“你的穿着打扮可不像是穷出生啊?丫头,可别骗哥哥呀。” 赵珀憋出几粒眼泪,楚楚可怜地说:“奴家与姊姊是被卖给张姨娘的,今天张姨娘说要带我见赵财主,才让奴家好生打扮。”赵珀眼泪汪汪,怯生生地看向那领头:“大哥哥,你说,张姨娘她不会……”说到此处,赵珀哭得更大声了。心中却是窃喜这群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转移了。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这群大男人不由得心生怜意,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好在他们有任务在身,耽搁不得,终于赵珀破涕为笑,千恩万谢后便成功把他们送走了。 那群人一走,赵珀一改柔弱的样子,板着脸坐在凳子上,问那男人:“说吧,你到底是招惹了谁?” 男人不语。 赵珀弯下腰,盯着他:“刚才那伙人虽然穿着夜行衣,但是一点都不避讳人群,显然并不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刀口舔血的杀手。所以,他们要么是府兵,要么是官兵,总之背后的主子肯定是个我惹不起的大人物。本想做个好人救救你,没想到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算我倒霉。但是你最好告诉我我招惹了谁,这样日后我也有个防备。” 过了半晌,男人终于回答:“是百里谷。” “百里谷是谁?” “当今大俞内阁之首。” “你杀他作什么?” “杀手做事只知道目标,从不过问原由。” “那你叫什么?”赵珀问。 男人犹豫着,迟迟不回。 赵珀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算了吧。今天我救了你一命还为你惹上了百里谷,你想怎么报答我?” 男人有些尴尬:“我做任务,身上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 赵珀似乎并不在意:“我猜到了。我看你那把匕首不错,给我你心疼么?” 男人摇摇头,将匕首递给赵珀。赵珀接过来把弄了两下,道:“我不指望你能给我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叫赵珀,琥珀的珀,是……呃……”赵珀用胳膊捅了捅双儿,轻声问:“我爹叫什么来着?” 双儿有些奇怪地看着赵珀:“老爷叫赵松石。” “是文豪赵松石的大女儿,以后你要是听到我惹上什么大麻烦,尤其是涉及生死的,必须要来救我。答应么?” 男人郑重地点点头。 “我和双儿先回去了,你赶紧换回原来的衣服离开。杀手这行很危险,你以后心些。别没还我这个人情就死了。” 赵珀说完,便带着双儿离开了。 男人换回夜行衣,正欲离去,看到掉在地上的发簪。 是她的戴过的发簪。 男人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温柔地抚摸着。 第三章 事有蹊跷 出春来楼时,街上的餐馆都已经打烊了。 “姐,你为什么让那个男人以后来救你啊。我们生活无忧,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啊。再说了,万一他说话不算数怎么办,这无凭无据的,我们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找他都找不到。”双儿忿忿不平。 “你不懂,我有预感,以后咱们的生活啊,估计不会很太平。”赵珀心有成竹。哪有穿越过来的人生活四平八稳的? “双儿只是觉得,我们为了救他惹上了内阁,总不能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也许永远不能兑现的承诺吧。” 赵珀思索着今天晚上的事情,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对,这件事有蹊跷。 “姐怎么了?” 赵珀蹲在最近的一段墙壁边,苦苦思考。从见到那个刺客开始就产生的异样开始发酵。她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姐你别吓我啊。”双儿第一次看到自家姐这样,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灵光闪过,整件事情开朗了许多。 “那个刺客,年纪不太。眼神里防备有余,杀意不足,身上又没有多少旧伤,不像是个顶尖的刺客。而且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他也从来没有提出让同伴来接应。如果有人要暗杀内阁首领,怎么可能只单派一个技艺不精的人呢?” “姐你的意思是这个刺客背后的人不是真的想杀害百里谷?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双儿疑惑地问。 “两个可能。一,试探百里谷身边防卫或给百里谷一个警告,让他停止现在正在谋划的什么事;二,提醒百里谷有人要对他不利,让他多加防范。并且显然这人和百里谷并不相熟,不然不会用这种手段。如果是一,”赵珀抱歉地看向双儿,“我们可能真的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但如果是二,那百里谷应该不会来对付咱们。” 双儿星星眼看着赵珀:“姐好厉害。” 赵珀勉强勾了勾嘴角,摸摸双儿毛茸茸的脑袋:“好了,咱们回家吧。” 赵珀和双儿走在略显空旷的大街上,背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一进家门,随着一声清脆嘹亮的“姐”,一个人飞扑到赵珀身上。 赵珀定睛,眼前的女孩一双清澈的杏眼,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鼻子却高翘挺拔,眉间更是带着一股英气。她的装扮和古代女子不同,腰身、袖口和裤腿都束得更紧,不像文豪千金,倒像是武人的打扮。 “姐姐,我好想你啊。”女孩紧紧抱着赵珀,撒着娇。 赵珀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只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女孩松开赵珀,蹦蹦跳跳地说:“姐,我刚刚新学了一点清风剑法,我演给你看?” “好妹妹,我今天逛了一天街,着实有些乏了。明天,明天好么?” 可不能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接近女配啊。还练剑,万一她“一不心”剑脱了手插自己身上怎么办? 女孩可怜巴巴地看赵珀,最终还是妥协,但坚持送赵珀回屋。她搂着赵珀的右手臂,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最近又看了什么秘籍啦,哪家员外的儿子不禁打啦,江湖新出了那些能人异士啦。最后又绕回到最近在练的清风剑法,激动得晃着赵珀的手臂。 “咣当”一声,什么金属掉在了石板路上。 是刚才那个刺客给的匕首。 女孩眼疾手快地捡起匕首,疑惑地说:“姐,你最近怎么也开始倒腾这些东西啦?”看着女配在自己身侧琢磨着匕首,赵珀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内心疯狂呐喊:“别捅我别捅我别捅我……” 好在女孩没多久便将匕首还给赵珀,顺便吐槽了一句:“姐,这匕首没什么特别啊,也没什么装饰。虽然够锋利,但是姐姐对兵器生疏,这样反倒容易伤着自己。姐姐你要是真感兴趣,明儿来我房里,我给你挑几把好的。” 赵珀紧紧捂着匕首,连忙笑着表示:“一定,一定。” 好不容易回了屋,赵珀喝口冷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双儿,最近有练字么?” “这……双儿近来忙着伺候姐……” “生疏了是吧?没事儿,来来来,现在就练。”赵珀赶紧把纸墨砚台备好,把毛笔塞到双儿手里,“先写我的名字。” 双儿在宣纸上写下“赵珀”二字。 这辈子还是用老名字,不错。 “再写下二姐的名字。” 双儿写下“赵瑾”。 赵珀喝着凉茶,称赞:“妹妹这名字真好看。” 双儿附和:“可不是吧,可惜二姐不喜欢。她总嫌弃这明天太‘娘们儿’了。” 赵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文豪千金怎么还会这个词。 “姐,接下来写什么?” “不写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赶紧洗漱休息吧。” “好的姐。” 入夜,赵珀拿起刺客的匕首。诚如赵瑾所言,这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罢了。赵珀匕首塞到枕头下。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皎洁,无私地把自己的美展现给所有人。 所有人么…… 赵珀出神地望着月亮。虽说这里和原来的世界大有不同,但父母此时会也望着圆月思念着自己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一定很难过吧…… 赵珀翻来覆去,久久不能眠。 穿越第二天,赵珀又睡了个大懒觉,完美错过早餐。 换衣服的时候,赵珀问起昨天光顾的餐馆。 “日升阁真是可惜啊,老牌子了,现在生意却越发冷清。”双儿惋惜道。 “老牌子?” “是啊。日升阁已经有上百年了吧,算是宋家了不起的招牌了。” “宋家?”赵珀感觉自己宛若一个智障。 “姐平时不常出门,故而不太了解。双儿也是听别人说的。宋家为商贾世家,在华都有不少产业。当今家主多年前一病不起,现在的产业大多是宋家大公子宋玠打理。”双儿的眼睛闪闪发光,“宋大公子还是华州两位内阁代表之一呢。而且据说啊,还品貌不凡,风流倜傥。姐,心动么?” 赵珀有些好笑:“你一个丫头怎么总想着为我做媒?” “双儿是真心盼着姐好啊。外头那么多闺女,双儿为什么偏偏催姐?还不是替姐着急么。” 赵珀莫名感觉这些话似曾相识。 “不过,比起宋公子,双儿觉得太子殿下更为良配。虽说太子不理政务,但诗词书画无不精通,而且嫁给皇子……” 赵珀赶紧制止这熟悉的话题:“我也觉着从前自己出门太少了。正好,午膳还没送来,不然今日咱们再出去逛逛?” “呀,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厨房的人今日怎么如此磨蹭。好吧,那双儿告诉厨房今日午膳少送一份。” 这次可不是简单的逛街了。 赵珀天生不是过清闲日子的人。虽然幸运地穿越到了富家女身上,但钱终归是自己赚的花来才安心。 第四章 美男上司我来了 日升阁。 点完菜,赵珀开始细细打量着周遭环境。日升阁整体装修朴素自然,但不失雅趣。墙上的“春夏秋冬”浮雕精致传神,似出自名家之手。 虽是饭点,但由于客人不是很多,饭菜很快上桌。菜香浓烈扑鼻,馋得赵珀直流口水。 赵珀迅速吃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要开始工作了。 她叫住结账的二:“伙计,你们管事的在哪儿?” “这位客官,店掌柜的今日有要事,此时怕是不方便见您。若是饭菜不合您胃口,的这就给您重上一份或者给您赔偿。” 赵珀摇摇头:“不是饭菜的问题。我有生意要和你们掌柜的谈。” “这位姑娘有什么生意,不妨说与在下听听。”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 赵珀寻声望去,一时竟看呆了。 多么好看的人儿啊!一双狭长丹凤眼,漆黑的眸子犹如两颗黑曜石镶嵌在雕塑般的脸上。鼻梁挺直,唇含丹珠,面如寇玉。他站在那儿,嘴角含笑,玉树临风,如冬日暖阳洋洋洒洒照向人间。 赵珀回过神来:“你是谁?” 那人拱手施礼:“在下宋玠。不知姐是?” 赵珀学着宋玠有模有样地回礼:“在下赵珀。” 这就是传说中的宋家大少爷么。 俊男美女总是抢眼的。一会功夫,店门口便围了不少人。 宋玠抬手示意赵珀到楼上包厢。他带着一个侍卫在前头带路,赵珀、双儿和刚刚与宋玠一起出现的掌柜在后头跟着。掌柜感叹道:“姑娘真是好运气,正好遇到我家公子今日逢月半来店考察。” 到了包厢,宋玠问:“姑娘想喝些什么?” “我随意。” “那便委屈姑娘用刚刚泡好的君山银针解解渴。”宋玠将一个茶杯送到赵珀面前。 赵珀对茶叶并不了解,拿起来抿了一口。 好喝。 宋玠缓缓问道:“姑娘刚刚所说生意,是指什么?” 一说到生意,赵珀两眼放光。但故意慢悠悠地又抿了一口茶,微微点头,轻轻把茶杯放下,这才开口:“自然是指日升阁。”赵珀直视宋玠,“我有信心让日升阁的收益和名望都大大提升。” 宋玠似乎颇有兴趣:“如何?” 赵珀勾了勾嘴角:“日升阁在华都开了百年有余,最不缺的便是名气。可是近来生意却不如人意。新开的春来楼自然是分掉了一些客源,但日升阁本身也有问题。 一来,日升阁内古朴质雅,装饰不乏名家之作,但若对于一家普通饭馆,这样的装修只会起反效果。店内的桌椅由上好木料制成,但过于沉重,反倒为食客造成不便。 二来,日升阁装修及色调质朴清雅,但菜肴口味辛辣厚重。虽然很对我胃口,但与整体风格相悖,反给人冲突之感。” 宋玠神色微亮:“那依姑娘之意,店该如何改善?” “有两种方案。方案一,换去部分装饰,覆盖现有色调,引舞女,奏乐曲,改变日升阁整体基调。但是我不推荐这个方法。” “哦?”宋玠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女人:“为何?” “主要因为春来楼。在‘喧嚣热闹’这个风格上,春来楼抢先一步,已建立起稳定的顾客群体。更不要说日升阁还要整顿装修,时间上我们很吃亏。就算我们紧催工人加速完工,相距咫尺,风格又如此相近的两家餐馆针锋相对,最后只会发展成无聊的价格之争,劳神劳力。宋公子是聪明人,应该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吧?”赵珀看向宋玠。 宋玠不置可否:“那姑娘的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赵珀自信一笑:“避开与春来楼相争,瞄准品味高雅和有社会地位的人群,将日升阁定位为‘清雅之居’。这样可以最大幅度利用日升阁现有名气,做最少改变,将刚刚我所说的劣势变为优势。用这个方案,我们只需要将供应的酒菜变为茶水、甜点和菜,并加以有效的宣传。” “赵姑娘真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只是,”宋玠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姑娘怎么知道,我听完你的分析,不会耍赖,不与你分利呢?” “宋公子在内阁,算半个政客。政客最要紧的便是声誉,这种事情传出去,怕是对你不利吧?也对宋家的百年美誉有损。而且,我可以为日升阁造势。” 赵珀充满自信地说出这些话,心中却暗自忐忑。她紧张地抓紧衣角。纵然这些顾虑成立,自己初来乍到,而宋家实力雄厚,想让她闭嘴应该不难。 再者,她对原主父亲所知甚少。虽然双儿说赵松石是“大文豪”,但下人说起自家老爷有些夸张是难免的。宋家若真想宣传,愿意助力的文人墨客一定不少,赵松石在其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半晌,宋玠抬起头,看着赵珀的眼睛,道:“那日升阁日后要多仰仗赵姐了。” 赵珀心中顿时烟花盛开,露出一个大笑脸:“多谢宋公子信任。” “王福,你过会把日升阁近几年的账本给赵姐一份。”宋玠对一旁垂首而立的掌柜吩咐道。 “是。” 宋玠对赵珀微笑着说:“赵姐可以先熟悉一下日升阁的运作,有不明白的可以请教王福。他做掌柜的多年,经验还是有的。下个月开始,日升阁一应事物都由赵姐负责,如有开销尽管报上来便是。你意下如何?” 赵珀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又惊又喜。她连忙抱拳:“定不负宋公子厚望。” 宋玠回礼:“赵姐愿意重造日升阁,应当是在下谢谢你才是。只是不知,姐想要在下如何报答?” 赵珀摇摇头:“报酬的事,等我做出成绩再谈也不迟。” “也好。” 走出日升阁,赵珀才放松下来。和这种商场老狐狸对话真是让人直冒冷汗啊。 “姐好厉害。”双儿在一旁星星眼。 赵珀苦笑:“这事儿才刚刚开始呢。下个月我究竟能不能接手日升阁还是个未知数。” 双儿疑惑:“宋公子刚才不是已经想姐承诺过了么?” “男人、商人和政客的话最不能信,宋玠三者全占了。谁知道他能有多阴。剩下的这半个月,要是拿不出让他满意的方案,我这个赵掌柜的估计就没戏了。” “姐一定可以的。”双儿充满信心地说。 赵珀捏了捏双儿的脸:“好啦,回家吧,我又饿了。” 第五章 帅哥,救我! 赵珀和双儿到膳厅的时候,赵瑾已经在里边候着了。 赵瑾见了赵珀,立刻雀跃地缠过来。 “姐姐,你回来得好晚,我都等着急了。” 赵珀心翼翼地落座和她拉开距离:“是姐姐不好。玩着居然忘了时辰。” “今日膳房不知怎的传膳晚这么多。我早来了也只是等着。早知道就该和姐姐一起出去逛逛。我近来发现华都几处美景,鲜有人至,正琢磨着带姐姐去散散心呢。” 赵珀听到“鲜有人至”四个字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逃过一劫”。 双儿抱怨道:“膳房今日着实怠慢,中午姐出去用膳倒也无妨,如今居然让大姐二姐在这儿候着了。姐,二姐,双儿就就去膳房催催他们。” 双儿出去后,膳厅便只剩赵珀和赵瑾二人。 赵珀开口:“好妹妹,昨日你说让我到你房里挑兵器,可当真?” 赵瑾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姐姐居然主动提起挑兵器,有些诧异:“自然当真。用过晚膳姐姐来我房里挑。有什么中意的尽管拿走。” 赵珀轻叹一口气:“姐姐只怕自己体力孱弱,糟蹋了妹妹的宝贝。” 那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赵瑾暗自疑惑,但还是顺着说:“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姐姐喜静,素来不好武学,身子弱些也是正常的。日后多走动走动,力气自然上来了。” 赵珀垂头蹙着眉,突然抬起头,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欣喜地说道:“妹妹若是不嫌姐姐愚笨,可否教我习武?” 赵瑾听自己姐姐终于对习武感兴趣,又惊又喜,忙到:“那是自然。姐姐肯学武真是太好了,母亲听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以后咱们还可以互相督促,太好了,太好了。”赵瑾喜不自胜,开始为赵珀规划着学习方向,说着说着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这时,双儿带着几个托着餐盘的仆人进来了。 仆人匆忙将饭菜摆上桌,领头的人紧张道:“大姐,二姐,有个平日里膳房帮忙的人不知去哪儿了,故而今日传膳晚了些。请姐们放心,的一定多盯着,不会再耽误姐们用膳了。” 赵瑾无奈道:“少了人也不知道抓紧些,你就如此疏忽么?” 赵珀连忙劝说:“晚点吃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冲仆人摆摆手:“以后抓紧点便是。下去吧。” 用过晚膳,从赵瑾那挑了几件称手的兵器,赵珀回到房里,坐在书桌前,燃起蜡烛。 凭着日升阁现有的声望,重造并非难事。只要按照之前自己说的方案,便可让其在华都立足脚跟。但只是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宋家百年商贾世家,人脉财源少有匹敌。她要在这个世界一展拳脚,借宋家之势收益最快。可越是大家,旗下人才斗争便越是汹涌。所以,这次日升阁重造,必须让宋玠大吃一惊,才可能在宋家有一席之地。 要取悦人上人,商品必须要精,更要奇。越是令人耳目一新,越能让他们乖乖掏钱。 日升阁在装修方面就一个食肆而言已经够清雅脱俗了,但考虑到目标人群覆盖政客以及春来楼的杂音,需要加强建筑隔音,尤其是包厢。 商品方面,除了巩固现有的中式糕点,还可以添些对温度控制不是很敏感的西式、日式糕点,辅以精美装饰。现代流行的甜点赵珀大部分都记得做法,很快就可以复刻。 最后就是宣传了。这点说简单是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宋家人脉颇广,原主的父亲想来也是名家,为日升阁造势总是不缺人的。但难也难在这两点。宋玠今天如此轻易答应用自己,十有八九已经知道自己的家世。那么,该如何让宋玠惊愕呢? 赵珀叹了口气。到底是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少。 不过好在其他方面她都颇有自信。如果能够把装修和商品都做到极致的话,重造日升阁也算成功。 明早跑一次日升阁,和掌厨商量新品,顺便向王福了解日升阁现在的经营模式和收益。然后调查一下日升阁周边店铺的价位和受众。 制定好工作任务后,赵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站起身来,准备上床歇息。 她正欲吹灭蜡烛,烛火却兀自灭了。 一片黑暗中,一把利刃携着月光向赵珀刺来。 那刃来得极快,一瞬便到眼前。 赵珀用一秒迅速回顾了一下自己短暂的穿越并惋惜刚做的方案再无用武之地后便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赵珀睁眼,黑乎乎的房间里两个闪动的黑影依稀可辨。 行踪暴露,其中一人似乎不欲纠缠,几回后看准时机破窗而逃。 赵珀慌忙燃起蜡烛,烛光中映出一个熟悉的面庞。 “你是那天春来楼的那个刺客?!” 那人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杀我?” 男声响起:“我今晚一直在屋里。” 赵珀一惊:“为了保护我?” “是。” 赵珀干笑一声:“那……谢谢你啊。” 黑暗的房间里烛光照出两张尴尬的脸。 沉默。 安静。 “那个啥,你不走么?” “不走。”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儿保护我?” “是。” “我出去你也跟着我么?” “是。” “嗷。” 沉默。 安静。 “你叫什么?” “禅真。” “好名字啊。” 沉默。 安静。 “那个啥,那我先睡了啊。” 沉默。 安静。 “那晚安?” 沉默。 安静。 赵珀吹灭蜡烛,不安地躺下了。 这种知道旁边有人注视着自己的感觉好奇怪。 话说自己这是捡了个便宜侍卫么? 这个刺客年龄好像不大诶。 二十岁左右? 好想再看看他的脸。 真帅。 上次在春来楼无意间看到的腹肌又浮现在眼前。 好想…… 呸呸呸,赵珀你这个色女。想什么呢。 赵珀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番。 赶紧睡觉吧明天要早起赚钱呢。 好帅…… 快睡! 腹肌…… 睡啊你这个变态!!! 第六章 走马上任 翌日清晨。 为了不吓到双儿,赵珀在双儿服侍自己更衣的时候将昨晚的刺杀和刺客禅真的事告诉了她。 双儿又怖又喜。怖的是有人欲行刺自己姐,喜的是姐身边能有个会武功的人保护。 赵珀今日起得很早,膳房的人还没有送来早膳,她便揣了几块糕点与双儿分着吃。一边吃,一边向日升阁走去。 虽然今天一直没看见那个刺客,但是赵珀总觉得他应该就在旁边。 清早,街上却也不乏行人商客。 像日升阁这样提供午膳的食肆一般会在早市的时候买好食材,然后开始准备直至开始营业。 赵珀特地起个大早就是为了了解物价,食材种类,顺便和日升阁掌柜、店员混个脸熟,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和努力。 赵珀和双儿一路逛着到了日升阁。日升阁,掌柜的王福和几位掌勺果然已经忙碌起来了。 王福见赵珀一大早来,有些意外,连忙迎上去,微微弯腰:“赵姐。” 赵珀点点头,进了门。 王福跟在她身后:“赵姐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昨日我家公子吩咐的店采购清单、盈亏记录、菜品信息等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就给您呈上。” 赵珀作个礼:“劳烦王掌柜的了。虽然宋公子允我负责改造日升阁,但我对日升阁的了解远比不上你,以后怕是免不了要多请教你了,还望王掌柜莫嫌我烦才是。” 王福笑笑:“哪敢哪敢。只是不知需要我帮姑娘做些什么?” “我有一些新点心和饮品的想法需要和掌勺沟通,不知师傅们什么时候有空。另外,我想加强日升阁包厢的隔音处理,如果王掌柜有相熟的建材商烦请帮忙联络。还有餐具和茶杯,我想定制一批奇异又精美的,王掌柜可有什么推荐的瓷器店?” 这么清晰明确有条理的指令显然有些出乎王福的意料。他一愣,旋即尊敬答道:“姑娘也知道近来日升阁生意谈不上兴隆,掌勺也不似以前那样忙碌。我过会吩咐厨房,今日空出一个掌勺来与姑娘商议新菜品。至于建材商么,我虽然在华都打交道多年,这方面却涉及不多。但姑娘放心,不出三日,我一定给姑娘找出像样的人。这瓷器店我倒是熟悉,只是不知哪家最合姑娘的意。” 赵珀点点头:“接下来的五日我都会在这个时辰来店里和掌勺练习新品。你嘱咐好厨房。我会在午膳前离开,这样应该不影响生意。同时麻烦王掌柜和瓷器商打好招呼,等我定完新品会亲自去他们那里走一趟,让他们把店里款式最特别的都备好。” “是。” “厨房的人你需要多久安排?” “我现在就去知会,姑娘随我来便是。” 此时,宋宅内。 宋玠正在书房批阅华都知府呈上的公文。 “禅真到赵珀府上了么?” 站在一旁的侍卫卫风回道:“已经到了。昨晚有人欲行刺赵珀姐,幸好公子心细,早早派禅真过去,不然只怕赵姐早已香消玉殒。只是……” “只是什么?” “赵姐终归是女儿身,派禅真过去,保护起来怕会不会些不方便?” “无妨。”宋玠似乎并不在意。 “虽说禅真心纯,但此事终归……” “禅真在赵珀身边,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我不想让她知道禅真是我派的。她于禅真有救命之恩,唯有禅真才最不会让她生疑。” “属下明白了。”卫风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自己主子向来对女子不会比对男子多上心。 本以为这个赵姐貌美非常,公子可能会另眼相待,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他只好轻叹一口气,幽怨地看了宋玠一眼。 照这样下去,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婚啊! 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赵珀在心里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新品名单。 她揉着肩和双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去先睡一觉,再去找赵瑾锻炼身体,学点防身术。昨天的刺杀赵珀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 赵珀躺到床上,想起来件事,吩咐道:“双儿,你去厨房拿点点心来。我们午膳在日升阁用了,禅真还饿着呢。” “双儿这就去。” 赵珀对屋子空气说:“你就在房里吃好了,我睡一会,你别不好意思。” “嗯。”闷闷的声音传来。 赵珀没睡多久,赵瑾进来了。 “姐姐……失踪的膳房厮找到了。” “好事啊。”赵珀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赵瑾一脸愁容,不禁警觉起来,坐起身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 “死了?”赵珀登时睡意全无,追问道:“死哪了?怎么死的?” “死在厨房后面的草丛里。今天上午被管家发现的,说是他身边还有前天的剩菜。”赵瑾说完,疲倦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也不知他一个厮到底招惹了谁,竟引来杀身之祸。” 赵珀蹙起眉:“你说他身边有前天的剩菜?” “是啊。” 前天,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 赵珀背后一凉。 原主,是被人毒死的。 赵瑾看赵珀脸色不对,关心道:“姐,你没事吧。我刚听到时也吓了一跳,想着姐姐平日里深居简出,没遇到过这种涉及生死的事,实在担心所以特地亲自来告诉姐姐。” 双儿也担心地说:“姐,你别紧张,双儿在呢。” 赵珀脑中一片混乱。 昨晚的刺杀,意外的穿越,原主到底是得罪了谁? 赵珀紧紧握住床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妹妹,我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有啊。” 赵珀紧张道:“哪里?” “姐姐这几天总是出门,还想要习武,的确有些奇怪呢。” 赵珀有些失望:“不说这些。再之前呢?” 赵瑾歪头想了想:“哦,这么说来,的确有。四天前我带姐姐去朋友告诉我的一个绝妙赏海棠花的地方。中途我追兔子离开了姐姐一会,回来的时候姐姐看上去魂不守舍的。但是姐姐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天我没同意双儿跟着,所以也没人可以问了。” “你说的赏花处,知道的人多么?” “当然不多。是我一个闲云野鹤的江湖朋友告诉我的。”赵瑾有些骄傲地说。“姐姐怎么问起这个?“” 赵珀笑了笑,道:“没什么。对了,你可否把赏花处的方位告诉姐姐,那儿的花海美不胜收,姐姐日后得空想再去看看。” 赵瑾稀奇道:“姐姐最近倒爱往外跑了。赏花处就在华都最南,与汤英县交界处的护华河东边头上。其实姐姐改天要去赏花知会我一声,我带你去最是方便。” “不用了,我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去呢,不麻烦妹妹了。” 现在还不确定原主的妹妹究竟是敌是友,带她去终归不妥。 “好吧,但路途终归不短,姐姐要去的话记得多带几个丫鬟,千万别累着了。今天发生这种事,姐姐想必受了惊吓,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赵瑾起身顺了块桌上的糕点,正欲离开,突然兴奋地转身说:“姐姐,不如今天晚上我来陪你吧?” “啊?”这一招回马枪出乎意料,赵珀一愣道:“不必了吧。” 赵瑾粘到赵珀身上撒起娇来:“一起睡嘛好姐姐,咱们姐妹俩可好久没谈心了。好不好嘛?” 赵珀没招了。目前看下来赵瑾似乎和自己没有什么矛盾,应该没有歹心,而且禅真守在旁边,自己还是安全的,便妥协道:“好吧,好吧。用过晚膳,你在自己那沐完浴就过来吧。” 赵瑾跳起来,欢呼道:“姐姐最好了!” 第七章 刺杀不断 妹妹离开房间后,赵珀躺回床上。 看来原主是在赏花的时候知道了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 但究竟是什么赵珀并不知道,唯一知道真相的原主也已经被毒药送上西天。 看来要去一趟赏花的地方了。 “禅真。”赵珀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我在。”熟悉的男声响起,吓了双儿一跳。 “我们明天下午去的地方可能有危险,你做好准备。” “好。” 赵珀望着床顶。 究竟是谁要杀自己呢。 是百里谷?或是另有其人? 晚膳后没多久,赵瑾就蹦蹦跳跳地来了。 她麻利地钻到被窝里,招呼着赵珀上床。 赵珀看着眼前可人儿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阴霭不觉散开。 她吹灭蜡烛,老实爬到被窝里,问身边人:“妹妹想聊什么?” “哎呀,我光是兴奋,倒是还没来得及想话题。嗯……我想想。姐姐别急,有好多可以聊呢。啊有了,姐姐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夫君?” “夫君啊……”上辈子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自己重生一次,可不能重蹈覆辙。爱情这玩意儿,碰不得。“随便吧,不限制我的自由就好。妹妹呢?妹妹肯定是要找个武功高强的人吧?” 赵瑾声音里洋溢着憧憬:“姐姐果然了解我。最好呢,长得再好看一点。虽说人不可貌相,但长得好看以后看着吃饭也香。” 赵珀失笑:“嗯,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赵瑾轻轻按了一下赵珀的肩膀,羞道:“姐姐快别笑话我了。” “好好好,不笑了。姐姐对未来的妹夫真是好生期待呢。” “我才是对未来的姐夫很期待呢!拜托姐姐早日给我生几个大胖子。” “诶妹妹别挠我!” “姐姐才是,诶,好痒,哈哈哈……” 一阵打闹过去,两姐妹渐渐乏了,眼皮也睁不动了。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安静下来,沉入梦乡。 可惜,有人不许她们好梦。 察觉到周遭有异动,禅真倏地睁开眼。他走到床边,轻轻拍了赵珀一下。 “嗯……妹妹别闹……” 这个女人…… 他手上加重一道又打了几下。赵珀这才清醒,迅速领会情况。 很快,窗边出现两个黑影。 昨天一个没得手,今天就来两个么。 赵珀不禁担心起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指望禅真一个顶两了。 黑交起手来影闪到跟前,随即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这次的杀手似乎对完成任务胸有成竹,并没有因被发现行踪而离开,反而往赵珀方向步步紧逼。 禅真勉力支撑着,不让二人靠近。 “什么声音啊?”耳畔传来赵瑾迷糊的声音。 赵珀心头一紧。 “诶,有人打架?!”赵瑾忽略了周围紧张的气氛,兴奋地说。 “两个穿夜行衣的是刺客,剩下一个是我的护卫。”赵珀解释。 “刺客?!”赵瑾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准备加入战局。“诶呀,完了,我没带兵器。” 兵器? 赵珀从枕头下拿出之前禅真给自己的匕首:“用这个吧。” 赵瑾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姐姐还有这种习惯。 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禅真一打二,已经明显有些吃力。赵瑾接过匕首,加入战局。 赵瑾的加入似乎对情况并没有很大改善。 看着落入下风的两人,赵珀紧张地抓着床沿。 该怎么帮帮他们? 赵珀目光紧紧盯着四人,发现赵瑾好几次位移时落点奇怪,不是撞椅子就是撞人。 是啊!男女气力天生不等,所以女子练武大多重轻功,避免正面对抗。晚上屋子里视线差,赵瑾的轻功很难发挥。 想至此处,赵珀找准时机,冲到床边燃起蜡烛。 两个刺客见状如猛虎向赵珀扑来,禅真和赵瑾连忙将他们与赵珀隔开。 赵珀麻利地把周围的蜡烛全部点上。 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 再看赵瑾,身法翩翩,虽称不上游刃有余,但比起之前已是云泥之别。 形势逐渐好转,禅真与赵瑾二人反守为攻,向刺客们展开密集的攻势。 两个刺客渐渐抵挡不住,面露难色。突然,其中一人使了个颜色,扔出一个迷雾弹。浓密的白烟遮住视线,待赵珀等人睁开眼时,两个刺客已不见踪影。 赵瑾虽然向往江湖,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看敌人已经离去,她身体一软,瘫在地上。 禅真紧绷的脸色终于放松。他这才注意到赵瑾手里的匕首是之前自己在春来楼送给赵珀的那把。他心里一暖,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赵珀。 赵珀前世被人追杀,又经历过昨日的刺杀,现在看面色倒还算自如。 赵瑾在地上呆了好一会,总算是回过神来。“姐,你招惹谁了啊?” 赵珀摇摇头:“我也想知道。” 赵瑾张了张嘴,问题好像有很多,但又不知从何问起。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赵瑾只好闭上嘴和眼睛,继续瘫在地上。 “回床上睡吧。”说着,赵珀把赵瑾拖到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床,盖上被子。 究竟是谁,这么接二连三地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原主那天到底发现了什么? 翌日清晨。 “姐,起床……”双儿走进房里。 赵珀连忙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更衣。 出了房间,双儿轻声问道:“姐,二姐怎么看上去那么累啊?” “昨天又有刺客。两个。” “啊?!”双儿惊叫出声。“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今天离开日升阁后我们去一趟之前妹妹带我赏花的地方,记得备好马车。我怀疑那里有幕后主使之人的线索。” “那岂不是很危险?” “没事,禅真会跟着的。而且只是去找找线索,那人不一定在。” 双儿看着赵珀略显冷峻的面庞,难受地抿了抿嘴。 姐云淡风轻地说起刺杀,双儿却听得心惊胆战,暗自希望能站在姐身边并肩对抗。可是,就算自己在场,又能做些什么呢? 赵珀是属于神经绷紧的时候工作效率会格外高的类型。 在日升阁,赵珀迅速和掌勺敲定新品主题和口味设计。 和赵珀共事两个上午,厨房的掌勺们已经完全臣服于赵珀天马行空的食品创意和美妙无比的新品口味。 渐渐地,日升阁厨房流出这样的故事:赵珀自被父母送到某位隐居的厨神处拜其为师,苦练厨艺,深得其真传。 宋家到听到这个消息后派宋玠三顾茅庐。第三次去的时候,天放异彩,师傅说这是祥兆,忍泪命赵珀下山。宋家这才得偿所愿。 “不对吧,如果真是如此那赵姑娘怎么会连有哪些可运用的材料都不知道?” “你懂什么,厨神的仙居和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住的地方能一样么?用的东西能一样么?赵姑娘昨天说的什么‘奶酪’,你听说过么?嗯?” “从未听闻。” “净瞎扯,要我说啊,赵姑娘是因为自己这么年轻就碾压我们,怕我们自尊心太受挫故意演出戏安慰我们呢!” “有道理!” “我也觉得!” 正在给新品研究造型的赵珀突然感觉旁边几个厨师的眼睛里放出的奇异的光。 “今天效率高,任务已经完成。眼看着快到午膳时间了,我就不再叨扰各位了。” 赵珀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掌勺们注视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心中肃然起敬。 第八章 花海二美男 出了日升阁,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赵珀才转好的心情又压抑起来。 马车一路颠簸,赵珀补觉不成,便试着问问禅真从两次交手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他们一直蒙着面,我并未认出。” “不是光光说脸,其他地方呢?比如说衣服?或者身法?” “衣服就是普通的夜行衣。至于身法……这么一问,好像的确有些问题” “怎么说?” “他们俩使的不是一套剑法。” “什么意思?” “大多专业的杀手都由主人从统一培养,故而剑法自然相同。前晚那人并未真正与我交手,我无从分辨。但昨晚两人招数的确不同。” “难道是有两个人要杀我?不对啊,他们最后是一起离开的啊。” “他们不是普通杀手,而是江湖之士也有可能。” “我大门不出,怎么得罪到江湖人了?”赵珀深深叹了一口气。 双儿心翼翼地说:“也许,是冲着二姐来的?” “那他们也不会蠢到三次都杀错人吧。” 越想越没个头绪,赵珀有些气馁。 “算了,等到了地方再看吧。” 莫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来。 双儿扶着赵珀下车。 赵珀嘱咐车夫千万在原地等着,然后带着禅真、双儿走进这落英缤纷的花林中。 虽说要找线索,但从何找起是个难题。 “妹妹说,我之前是在河源一条溪边等她的。我们沿着河道往上走吧。”赵珀说。 越是向前走,毒杀、刺杀的阴影越发清晰。无形的阴霭压在三人头上。 一路无言。 这时,远处的对话声传来。 三人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相偎相依的……两个男人。 直觉告诉自己她离真相不远了。赵珀拉着两人蹲在一处灌木丛后,静静观察。 远处两人,一人肤色白嫩,五官巧,一双圆钝狗眼,声音软糯。 而另一人古铜肤色,骨架粗大,面容硬朗。但此时,后者眼角眉梢却洋溢着温柔,说话语速也是慢慢的。 好一对恩爱的恋人。 禅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低声对赵珀说:“左边那个好像是太子。” 左边那个看上去还没长大的孩是太子?! 赵珀看向一旁的双儿。 看到“姐的最佳夫君人选”是这样,双儿已经石化了。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的两人,眼中失去了光。 可怜的孩子。 “谁在那儿?!” 伴着一声浑厚的怒声,三枚飞镖呈“品”字形冲赵珀等人携风而来。 “心!”禅真不禁出声,同时飞身将赵珀和双儿扑倒在地,这才堪堪躲过。但自己左肩却也负伤。 既然已被发现,赵珀抖抖身上的草叶,大方站起来。禅真和双儿也跟着忙起身。 “下午好啊,两位。”赵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健壮男子见到赵珀,怒气更胜,杀气愈浓:“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再来这里。” 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赵珀心道。 但看现在这个形势,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未知。 赵珀回头看了看禅真。 从刚刚的三枚飞镖就可以看出此人内功深厚远在自己之上,更不说自己现在负伤。 禅真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无胜的把握。 眼见对面似乎又要动手,赵珀急中生智道:“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会天下皆知。” 那男人轻蔑道:“赵姐这话说反了吧?” 赵珀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那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敢回到这里?还只带一个侍卫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男人眼中微动,沉声问:“你告诉了谁?” 赵珀见有转机,缓缓踱步,走向那人,续道:“你如此费劲心机地想要除掉我,想来对我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我前天去日升阁见过宋玠,你应该知道吧?见完宋玠之后,我每天都早早地跑去日升阁,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去后厨吃早餐么?” 站着男人面色微青,赵珀不紧不慢地说:“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现在是日升阁的掌柜了。听到这里,你一定很奇怪:我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宋玠为什么愿意把日升阁这个百年老店交到我手中呢?” 赵珀贴近那人的脸,微笑着问:“你说,是为什么呢?” 那人怒目圆睁,手握成拳,蓄势待发。赵珀连忙后退几步,这才继续说:“宋玠是华州两大内阁代表之一,你不是不知道吧?宋大公子可是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止步于一个代表?他要的,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如今我送给他这么重要的秘密,他赏我一个酒楼不算过分吧?” 赵珀越过那男人,走到粉嫩的太子身边:“不过呢,我今天来,不是故意来气你们的。” 男人将赵珀与太子隔开。 赵珀柔声道:“我来,是特意给你们送一剂安心药。我不想让这个秘密公布于众,因为,我很喜欢你们。” 那男人和太子具是一愣,相视一眼。 太子疑惑问道:“为什么?” 救命啊,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怎么这么甜! 赵珀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挼正太的冲动,说:“因为你们和我很像。世人不齿同性之恋,也许你们永远不会有被接受的一天。而我,身为一介女流,想要和男人平起平坐,在商界大展拳脚,又谈何容易?” 男人冷笑:“所以你就向宋玠告密。” 太子将手搭在男人胳膊上,轻轻按了按,但后者仍是一脸不悦。 赵珀深深行了个礼:“这件事上,我的确是有私心。今天,在这里必须向二位赔罪。不过请放心,宋公子现在并没有将此事公布出去的意思。日后,如若太子愿在朝局上为宋公子作势,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哼,说得轻巧。宋玠要想公布,你还真能拦住不成?” 赵珀知道这里自己无从辩解,便只是垂着头,再深深作个辑。 那男人见赵珀态度的确诚恳,自己也明白此事无法挽回,便也不再出声。 太子见气氛尴尬,缓和道:“子衿也是怕我受人非议,所以才一再出手。赵姐本也没做错什么,这两日却多受惊吓,万望莫怪。” 赵珀忙道:“岂敢。” 太子温言:“早就听闻令尊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又写得一手好字,不知日后,可否登门拜访?” “家父家母现在正云游各方,遍访旧友。待改日回华都,女一定立刻安排。” “甚好。” “我今日再踏此地,叨扰二位赏花,实在过意不去。眼看快要日落,女就先告退了。” 与太子互行一礼后,赵珀便带着禅真和双儿迅速逃离。 第九章 明逸堂 赵珀在家用过晚膳后,便回房准备为日升阁新品模型画图纸。 “姐。”禅真有些生硬地唤道。 “姐在这呢。”赵珀笑着说。“怎么了?” 禅真的脸不觉有些泛红,他轻咳一声,答:“今天遇到的在太子身边的男人,我好像认识,” “你认识?”赵珀先是一惊,然后看到禅真异常红润的脸颊,有些激动起来,“你不会也……” 禅真见赵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一阵委屈,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之前见过他的画像。” “这样啊。”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我在获准独立执行任务前受过训练,需识朝廷大官和江湖名士。今天之人颇为眼熟,我一时没想起来。望姐勿怪。” “那么多张人脸要对应人名还要记身份,实在是难为你了。这没什么好怪的。” “谢过姐。原本我只觉得面熟,但太子对那人的称呼提醒了我。” “太子的称呼?”赵珀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说的是……子衿?” “没错。那人的全名叫苏子衿,是江湖新兴帮派明逸堂的堂主。” “原来如此。江湖上的事我知之甚少,明天问问赵瑾。”赵珀顿了顿,低头沉思一会,终于又开口:“禅真,我今日有一事相求。” “请讲。” “今天下午的事,你可以不告诉宋玠么?”赵珀忐忑地问。 禅真心中一紧:“姐怎么提到宋公子?” “你是宋玠派来的,不是么?” 禅真回避着赵珀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就别再想着骗我了。看你这个表情,想必我没猜错。” 禅真只好低头:“公子不准我坦露身份,之前只好瞒着姐。只是这件事为何不能告诉公子?” “我今天下午说的话虽是为了保命,但也有真意。我的确同情太子他们的处境,不希望日后宋公子能够以此事逼迫太子或苏子衿为他所用。” 自己与宋玠只有一面之缘,对他完全不了解。他若良善也罢,但如若是个阴诡之人,让他知道这件事无异于将太子和苏子衿往火坑里推。 半晌,禅真艰难开口:“恕难从命。” 赵珀不死心:“为什么?” “公子是知道前两晚的刺杀的,自然明白有人一心置姐于死地。今日姐与苏子衿将话头说开,后者想来不会再派人暗杀。如果不上报今日之事,我如何向公子解释这突然消散的杀意?” “哎,罢了。我本也知道这请求不合情理,你拒绝也是自然的。”赵珀深叹一口气。 说到底,宋玠才是禅真的主人。禅真只跟了自己两天,也已经报了之前在春来楼的救命之恩,还报了两次,现在完全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叛主。 赵珀倒了些清水在砚台里,开始磨墨。 还是努力工作吧。 第二天,赵珀又起了个大早,赶到日升阁。 赵珀将昨日连夜绘出来的图纸交给王福,吩咐他尽快找人将模型做出来,然后又在厨房呆了一上午。 回到家,赵珀直奔后院。赵瑾果然在。 “姐姐?姐姐怎么来这儿了。” 赵珀嗔道:“之前妹妹可是答应教我武的,怎么忘了。” “没忘没忘,只是没想到姐姐是当真的。”赵瑾手忙脚乱起来,“新手的话,新手……不然姐姐先练练扎马步吧。习武之人下盘要稳,扎马步是重中之重。” “没问题。”赵珀拉起长裙,两腿一张,便要开始。 “诶等一下,我真是糊涂了。既是习武,自然不能穿着裙子练。我房里有好多套练功服,这就给姐姐拿来。姐姐稍等。” “我同你一起去吧。” 赵珀跟在赵瑾身后,走在蜿蜒石子路上。 快到赵瑾屋子的时候,双儿轻轻拉了拉赵珀的衣袖。“姐。” “怎么了?” 双儿忐忑地说:“我也想习武。” “行啊。妹妹啊,练功服多拿一套,双儿也要练。”赵珀冲赵瑾喊道。 “得令!” 重返后院时,赵珀和双儿都已换上武服。 赵瑾在她们两旁边绕着圈,颇有老师姿态:“两腿与肩同宽,别抖啊别抖。现在还只是腿上,后日还要加上胳膊呢。” 赵珀在现代算是健身人士,可原主的身体孱弱,肌肉虚浮,使不上劲。赵珀没多久便汗如雨下,喘着粗气,最后腿一软,坐在地上。 倒是双儿,每日跑前跑后,身体健硕,虽然腿也开始发抖,但咬着牙仍能坚持。 赵瑾走到赵珀身边安慰道:“姐姐,别心急。慢慢来。” “我稍微歇会就继续。对了,妹妹,我今天听人说起什么‘明逸堂’,你可听说过?” “明逸堂啊。我知道,江湖上新出的帮派嘛。堂主苏子衿最为出名,武功高绝。他这堂里的人也是搞笑。” “怎么说?” “之间有个明逸堂的人在街上主动挑衅我一个朋友。我这朋友本来也是个好脾气,竟被他激得都动手了。两个习武之人打起架来周围百姓也不敢插手,最后是我朋友的厮找到我过去劝架这事儿才了结。” 赵珀心中一动:“这件事可是发生在本月十三日?” “是啊。”赵瑾奇道,“姐姐怎么知道?” 十三号是原主中毒而死的日子。 赵珀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天你在何处用晚膳的?” “我正要和姐姐说呢。那天我本来可生气了,但父亲常说以德服人,我就忍住了没打那明逸堂的人,而是和他好好理论了一番。没想到啊,我口才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过分。那人听完我说的话直冲我和我朋友道歉,又是请我们吃饭又是请我们喝酒。所以我那天才回来得晚了些。” “你现在和那人还有联系么?” “没了。江湖中人,居无定所,哪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赵瑾看上去有些失落。 赵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着说:“你以后可能还会见到他的。” 赵瑾也笑起来:“那便借姐姐吉言了。” 赵珀继续蹲起马步:“我明天回来得可能晚一些,今天多练一会。” “姐姐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出去玩了?” “我现在在打理日升阁。” 赵珀轻飘飘一句话,让赵瑾愣了好久。 “姐姐在打理日升阁?!” “嗯。”赵珀点点头。 自从前天晚上赵瑾拼命相救自己,赵珀便相信原主的妹妹不是什么恶毒女配,而是一个自己可以信赖的亲人。 第十章 太子的苦楚 赵瑾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日升阁可是很有名气的,姐姐是如何……” “问宋玠要的。” 赵瑾的下巴从三级残疾进化到二级残疾。 赵珀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不过我还没正式上任呢?” “姐姐在日升阁做什么职位?” “掌柜。” “掌柜?!” 过了好一会,赵瑾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托着自己一级残疾的下巴,崇拜地看着自己因蹲马步而再次瘫在地上的姐姐。 “日升阁近来生意不太好,姐姐以后要辛苦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义不容辞。” “一定。”赵珀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蹲马步。 “姐姐你说,你是从宋玠那里要到的日升阁。这么说来,姐姐见过宋大公子?他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样玉树临风啊?” “何止玉树临风,简直人间绝色好么。” 赵瑾惋惜道:“可惜妹妹福薄见不到。姐姐下次见他把我带上可以么?” 赵珀想了想,工作时间带家属好像不太合理。 “我现在和他不熟,他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暂时不太敢。等以后熟络了,一定带你见他。咦,你刚刚叫他宋大公子,难道宋家还有其他公子么?” “宋家这代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宋玠,二公子宋晨。宋大公子常常在外走动,但这二公子嘛,很少出门。听说也是个习武的,可我从来也没见过他。这老待在房里,算什么习武之人。” “你虽是个女子,但性情爽快更胜一些男子。想来宋二公子性子直闷,不常与江湖中人打交道,所以不怎么出门吧。” “我倒是很想会会他,看看他武功好不好,长得有没有他哥哥一样帅。” 赵珀被赵瑾这副吃瓜模样逗乐了。 “姐姐说明日晚归,是要去哪啊?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我明天上午去日升阁,研究新菜品口味,查以往账本,在调查调查周围商铺。你估计不感兴趣。” 赵瑾点点头,的确不感兴趣。“那下午呢?” “下午去太子府。” “太子府?!”赵瑾感觉自己刚恢复的下巴又要脱臼了,震惊地无语伦次起来:“姐姐怎么……如何……为什么……” 赵珀笑道:“不过是普通走走关系。太子是风流之人,一直想拜访父亲,应该不会将我拒于门外吧。” 赵瑾有些担心:“姐姐一个人去太子府我放心不下,不然我同你一道吧?” 赵珀不确定明日苏子衿会不会在太子处,不能让赵瑾冒险。 “怎么是一个人?双儿也会陪我去的。” “双儿如何能保护姐姐。” “没事的,太子不会伤我。” 赵瑾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最近变了好多。变得爱出门了,变得更勇敢了,变得更厉害了。 翌日下午。 赵珀和双儿离开日升阁后,直奔太子府。 太子原住东宫,三年前搬出皇宫,在华都最热闹的地方开衙建太子府。 太子府门口侍卫第一次见赵珀,不敢贸然放她进去,便差人去问太子,让赵珀在原地稍作等候。 来之前,赵珀特地恶补了皇家宗亲的背景。 当朝太子花子卿,正值弱冠之年。带人接物温和有礼,尤善作词作画,好云游山水。 皇上子嗣绵薄,只育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二皇子和三皇子未及舞象之年而夭。 四皇子曾遇大火,虽活了下来,但面部和身体灼烧严重。 本朝有法,身上有疤者不得为官。四皇子虽勉强保住了皇子之位,但永不能成国之储君。故而花子卿虽不理朝政,但天下无人不认其为新君。 正回顾着,派去询问太子的侍卫回来了,恭敬迎赵珀进府。 太子府辉煌夺目,朱檐金甍,雕栏玉砌。楼高,墙更高,衬得坐在茶桌旁的太子格外单薄寂寥。 赵珀走进屋里,对太子行礼:“女参见太子。” 太子将赵珀轻轻扶起:“免礼。”然后冲下人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丫鬟侍从们纷纷退下。 太子问:“赵姑娘今日怎么来我太子府了?” 赵珀又深深行一礼:“赵珀今日来,是谢太子相救舍妹之恩。” 太子了然一笑,道:“你倒还挺聪明。快起来吧,我也算不上是救她。” “太子虽未出手,但我知道,若非你劝阻,苏堂主断不会留舍妹活口。” “你撞破我们的事之后,子衿便派人一直监视着你们,所以你们姐妹俩总是一起用晚膳,也觉着你应该没告诉你妹妹这件事。子衿他一开始也只是不放心而已。”太子叹一口气。 “虽然的确是我说服子衿派人把你妹妹引到别处用膳,但我希望赵姑娘不要把子衿当作是个冷血之人。前日花林再见也是,子衿若有冒犯之处,望姑娘多多见谅。他平日里是个和善的人,只是此事关系到我,他才如此决绝。” 赵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其实你们不一定要遮遮掩掩的。同性之情并非绝对禁忌,以前有人如此,如今亦有人。再者说,即使你们如何隐秘,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将来,陛下还要为殿下指婚,难道陛下您准备一直瞒下去么?” 太子摇头苦笑:“如何不是禁忌?是,天下的确有布公龙阳之好者,但均视其为供于玩乐的怪癖。没有人能接受两个男人的白头,两个男人的厮守。我此生,只愿与子衿相守。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我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赵珀正欲开口反驳,突然意识到两人身份之差,便强忍住反驳欲,低头温言:“我本是外人,无权左右殿下的选择。但若殿下有需我帮助之处,尽管吩咐,我义不容辞。” 太子长舒一口气,笑道:“好了,赵姑娘第一次来我太子府,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这太子府外面看着庄严肃穆,里头却雅致得紧啊。真是一步一景,妙趣横生。”赵珀和太子、双儿走在游廊内,不禁感叹道。 太子颇为自豪:“父皇虽特准我搬出宫墙,开衙建府,但坚持将外头造得宏伟气派。赵姑娘刚见到的时候,想必吓坏了吧?” 赵珀笑而不答。 “所幸府内的景致我还可以好好改造一番。赵姑娘,你看那假山,由几大块悉心运来的太湖石组成。这石头,是我亲自挑的,形状适合做池中假山,无需太多人工雕刻,更富天然灵气。” “池里的荷花也是我精选的,可惜现已入秋,都开败了。” 太子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布置的山池庭院,一旁一个厮上前禀报:“殿下,云竹浆已送到,您想如何安排?” “你取一壶到偏厅,剩下的入库吧。” “是。” 太子向赵珀介绍:“云竹浆是我特地命人从陇山送过来的,口感独特。赵姑娘要是不赶时间,可愿与我酌一叙?” 依赵珀理解,太子这身份相等于古代的一线明星。和明星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想至此处,赵珀含笑说:“我能有什么打紧事。借太子殿下的光,我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第十一章 结交太子 偏厅内。 太子为赵珀斟了一杯酒:“这酒是我之前云游到陇山地界吃到的。入口清冽却不刺激,果香浓郁,不易醉人,最适合酒量不高的人了。我喝过后啊,是日日思念,便专门派人定期送来。” 赵珀学着古装剧里用长袖掩面饮下。确如太子所说,云竹浆不冲,味道也比寻常酒更丰富些。 放下酒杯,赵珀说:“能被太子看上的酒,想必是千金难买。我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 太子笑着摇头:“诶,这酒在陇南平常得很,谈不上多贵。只是陇山与华都相隔甚远,酒水运送起来又麻烦,所以这云竹浆在华州一带鲜有人知罢了。” 赵珀又喝了一口,心中盘算着。 华都是大俞首都,在此定居的人祖籍纷杂,口味不一。这几日赵珀为日升阁品了不少酒,刚刚喝的云竹浆口味的确独特。 赵珀抬头看了看一脸陶醉的太子,计上心头:“太子殿下是从何人处购入云竹浆的,可否告知在下?” 太子诧异道:“哦?姑娘也如此中意云竹浆么?” “我相信华都会中意云竹浆的可远不止我们二人呢。”赵珀含笑看着太子。 太子马上会意,又无奈又好笑道:“姑娘可真会做生意啊。” 赵珀抿嘴:“承蒙太子夸奖。” “当初虽然是我在陇南联络到的人,但时间隔得久了我也记得不清楚。过会就让管家抄一份给你。我们以后一道采买,省得别人多送几次。有个人能和我分分路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哪能让太子殿下破费。日后,我们日升阁自然会打量采购云竹浆,太子殿下想吃,来日升阁便是。” “赵姑娘真是大方,那我便厚颜谢过姑娘了。日后姑娘需要帮忙的,只要我日所能及,一定效力。” 赵珀狡黠一笑:“别日后了,在下现在就有需要殿下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 太子失笑:“我倒还真把你当好人了,原来在这儿等着了。有什么忙姑娘尽管开口吧。” “日升阁下个月会重新开张。这次重造,我将日升阁定位为清雅之居,才子骚人必去之所。既然如此,自然让要大家先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所以,我想拜托太子,召集您认识的在华都周边的文人墨客,于下月十五在日升阁一聚,互磋文采。” “贤人文聚素是正途,只是……”太子眼含深意地看着赵珀。 赵珀一阵心绞痛:“只要各位到场,在店消费自然是算在日升阁自己头上。” 太子满意地笑了笑,点点头:“如此甚好。” 赵珀心痛无比,嘱咐道:“日升阁一定全力以赴,请太子也务必请极富文采,声名远播之人。” “赵姐放心,在下还是认识些人的。” “如此甚好。” 现代公司在广告宣传上总是狠狠砸大价钱。如今花一个聚会钱就可以将这个时代的当红明星汇集在日升阁,真算起来,自己还是赚了的。 “如此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宋府。 侍卫卫风欣喜道:“这位赵姐还真是福星。不过几天,便给我们带来一个如此机密。公子打算如何利用?” 宋玠翻过一页纸:“不用。” 卫风不解一愣。 “如果太子誓不从命,我带如何?与明逸堂为敌么?” “可是……” 宋玠摆摆手,卫风乖乖噤言。 “赵姐刚刚去了太子府?”宋玠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也不知她去那儿能做什么。” “有何难猜。太子诗歌风流,人脉颇广,赵珀自然是请他为日升阁造势。”宋玠勾勾嘴角,“这个赵珀倒是比我想象得聪明许多。” 卫风半知半解:“如此说来,这赵姐的确是个妙人。只是她一个姑娘怎么敢直接去太子府要挟太子呢?” “自然不是去要挟。” 卫风有些懵:“那她如何求得太子相助?” 宋玠摇摇头,笑笑:“我也不知。马上就要月底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以后所有有关赵珀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宋玠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赵松石老先生是不是快回华都了?” “是的。就在下月月初。” 宋玠点点头。“晨儿最近在做什么?” “还是老样子。日里习武,晚间读兵书。” 宋玠轻叹一口气。“之前计叔搜罗到的仇环兵书给他送过去了么?” “已经送过去了。只是……”卫风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二公子没有收。 宋玠又翻过一页纸,认真读着。 卫风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年,大公子一人支撑着宋家产业,同时处理着华州各地上报政务。这么多年来,从不敢、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世人多道宋家业大,羡公子风光,可又有多少人知公子的寂寥? 赵珀初来乍到,又是调查物价,又是笼络人脉,又是研究新品,又是推行新制,闲了还要习武自保,忙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清晨,赵珀正在酣睡。远远地听得鸡鸣,挣扎着爬起来迷糊地说:“双儿,今日备马车,我路上再睡会儿。” 双儿走进卧房,轻声说:“姐今日可以晚些起。老爷和夫人昨晚上回来了,今日定有好多话要和姐说呢。” 赵珀一个激灵:“我爸妈……爹娘回来了?” 双儿含笑应道:“是呢。老爷夫人回来得晚,就没让我们打扰姐。” 赵珀想了想:“今日日升阁要加固隔音,我去了也帮不上忙。你过会叫个老实的厮,拿些银两给日升阁的工人,顺便和王福说我今天来不了,让他盯紧一点,别做得粗糙。还有,施工完了务必清扫干净,角角落落的木屑都捡起来。” “好的。” 赵珀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昨儿爹娘回来得晚,今天肯定要补觉,我晚些再去请安。” “好。”双儿轻轻退出房间。 赵珀如愿以偿地补到觉,在暖和的被窝里意识渐渐远去。 她梦到了一个熟悉公寓。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能够住在如此宽敞舒适的房子里,是她和那个人多年奋斗的成果。 画面一转,来到一条偏僻阴暗的巷。巷角是一堆破烂的报纸和纸箱。最后被追杀的日子里,她在这个地方饥寒交迫地待了很久。 迷糊中,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 “你是谁?”赵珀喃喃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继续说着。话越来越密,声越来越响,赵珀慌了神。她想要把那人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臂仿佛被人压住,怎么也动弹不得。 那人说话时的气息落在赵珀的右脸上,赵珀咿咿呀呀地叫着,挣扎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怪声慢慢离去,赵珀才能平静下来。 眼前是毕业聚餐时的画面,一堆热热闹闹的人里,有一个模糊却显眼的脸笑着自己说着什么。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在微笑。然后那个模糊的脸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赵珀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赵珀的脸上的布满泪痕。 叶永年,你这个混蛋。 第十二章 禅真,从了我吧 双儿进来的时候,被赵珀的脸吓了一跳,忙端了盆水来。 赵珀默默擦完脸,更完衣,坐在镜前任着双儿打扮自己,一言不发。 双儿心翼翼挑着话题:“老爷夫人这次回来给姐带了好多些礼物呢。放在偏厅的桌上,摞了一堆。姐过会带双儿去见识见识好么?” 赵珀呆呆地点了点头。 双儿通过铜镜看了看赵珀,续道:“刚刚派去日升阁的安扬回来了,说王掌柜的让您不要担心店里的事,他今天会一直在店里盯着的。他还说,之前在三家定的各式餐具都在加急赶工,再有个一两天就能送来了。” 赵珀慢慢缓过来。想到刚才自己冷淡的样子,怕双儿担心,便接过话头:“虽然订的东西工艺复杂,但是量也不大,自是不应耽搁太久。还有三天就到月底了,必须在那之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之前让王福转告宋公子月底那天来店里,他转告了么?” “宋公子说他一定到。” “得到宋公子首肯之后,便可以着手筹备下月中的诗会了。” 双儿叹了一口气:“姐,您可千万别累着自己啊。” 赵珀笑笑,轻拍双儿的手:“没事,我爱工作,工作/爱我,不累。” 梳妆完毕,双儿扶赵珀起来。 “爹娘都醒了么?” “都醒了。吩咐说辰时直接在偏厅见。姐,咱们先去膳厅用早点吧。” 赵珀点点头,同双儿向膳厅走去。 等餐的时候,赵珀问道:“妹妹呢?” “二姐今儿起得早,已经用过膳了。此时应在练武吧。”双儿答。 赵珀看着双儿期待的眼神,笑道:“好,那过会咱们就去演武场吧。只是我刚刚吃完饭,只能坐在旁边看你们了。” 双儿欣喜道:“谢姐。” “有什么好谢的。你长进可比我快得多了,我才不要在你面前丢脸呢。” “姐说的哪里话。双儿也就剩些蛮力了,哪比得上姐冰雪聪明。” “呸,你这么可爱,可不许再说这种话了。”赵珀伸了个懒腰,“我就等着哪一天,你能和禅真一样保护我。”赵珀假模假样地附到双儿耳边,悄咪咪说:“到时候我就把他开了。” 双儿失笑,提醒道:“可是姐也不需要付禅真工钱啊,开了作甚?” 赵珀反应过来,给双儿比了个大拇指:“你这脑袋瓜真是太聪明了。” 二人相视,噗呲一笑。 一旁默不作声的禅真表示:我都听得见啊! 用过饭,赵珀带着双儿去演武场。双儿取完练功服后,急忙投入赵瑾怀抱。 赵珀偷得清闲,找了处树荫,躺在地上看着远处两个人鲜活的人儿。 双儿练舞进步的确是神速。惹得赵瑾好生羡慕,说是比自己当初学得快了几倍。 不过数日,双儿的轻功已经学了十之五六,处于大部分时候都能飞起来的状态。再练段时间,冲击一下飞檐走壁也不是不可能。 而自己这副身体,看上去婀娜纤细,但其实骨架特别,反而肉很多,比自己想象的重好多。再加上原主不爱走动,肌肉虚浮,要赶到双儿现在的程度都要再练几个月。 赵珀用胳膊枕着头,躺在树下闭幕养神。 虽说是养神,其实却闲不下来。 “禅真,我之前去太子府的事你都和宋玠说了?” “是。” “我爹娘回来的事情呢?” “这件事公子本就知道,无需我禀告。” “我平时干什么你全都要汇报给他么?” “是。不过近来姐每日所做之事大同异,倒不需像以前汇报得那么频繁了。” 赵珀吃了个暗钉子,沉默地看了禅真一眼。 这孩子还挺记仇。 这种每天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的感觉实在是别扭。 “禅真,不然你以后就跟我吧,别向宋家传递情报了行么?” 禅真诧异地看了赵珀一眼,缓缓启齿:“那可就是你出钱了,姐愿意?” 赵珀讪笑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禅真不为所动:“那也不成。” 赵珀奄奄地不说话了。其实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毕竟宋家养了禅真那么多年,不是想收买就收买得了的。 赵珀继续闭目养神,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赵珀正半梦半醒时,赵瑾和双儿走了过来。 赵瑾拍了拍赵珀:“姐,时辰快到了,咱们一道去偏厅吧。” 赵珀慢悠悠站起身来:“你和双儿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 “不用不用,爹娘不会介意的。”赵瑾摆了摆手,带着二人向偏厅走去。 快到偏厅,赵珀正迷迷糊糊,突听得一声嘹亮的“看剑!”,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过于熟悉的场面登时将赵珀惊得睡意全无,下意识飞快向后躲去。眼角余光瞥见赵瑾拔剑上前应敌。 一声“心”脱口而出,赵珀定睛一看,赵瑾和一中年妇女已交上手。两人身法相似,赵瑾非但不惧不怒,面上还带着笑意。 妇人原本站立的地方有个清瘦和蔼的老爷,抚须而笑。面容与自己有三分相像。 这下赵珀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 不远处两人你来我往。渐渐地,赵瑾的开始有些吃力。没过多久,妇人潇洒抬手挑飞赵瑾的青铜剑。 捡回剑,赵瑾略显失意地走到妇人身边。 妇人哈哈大笑:“这次已经能过将近五十招了,不错不错,大有进益,这段时间没偷懒。” 赵瑾瘪瘪嘴:“我什么时候偷过懒了。我最近还开始教姐姐和双儿习武了呢。” “哦?”两位中年人具是一惊,诧异地看着赵珀。 “你也开始习武了?”妇人问道。 赵珀捂嘴笑着答:“是。不过我愚钝,学得可慢了。倒是双儿,进步神速。” “你动得少,开始有些吃力也是正常的。”妇人宽慰道,然后转头对双儿说:“双儿,以后多跟着二姐练练,正好也可以替我督促督促她。” 双儿脸微红,屈膝行礼:“是。” “好了好了,怎么站在外头聊呢,快进屋吧。”老爷开口了。 “是,爹爹。” 一家子人浩浩荡荡进了偏厅。 第十三章 初次见面,爸爸妈妈 二老拉着两姐妹展示带回来的各式礼物:“这个,是吴川的腊肉,你闻闻你闻闻,香吧。还有,你看,青松的泥人,两对,我们留一对,你们两个人分一对。诶诶诶,心点,别摔喽。还有这个……” 没多久,赵珀和赵瑾怀里便塞满了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有文雅的,有古怪的,包罗万象。 赵瑾一脸无奈,偏头看了赵珀一眼,却发现姐姐满是笑容,看着这堆礼物像看宝贝似的,心中不觉也有了几分喜悦。 分完礼物,赵松石问:“珀儿,最近字练得怎么样了?为父可要检查一下啊。” 赵珀心中“咯噔”一声。 自己以前是练过几年书法,但那点程度要是在原主父亲面前拿出来不是自取其辱么? 赵珀假笑几声,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双儿,走到赵松石身边道:“爹,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哦?什么事?” “女儿最近开始主管日升阁了。” 二老一愣。 “你说什么?” “我现在算是日升阁的掌柜了。” 二老对视一眼,又看看赵珀。 赵松石确认道:“你现在是日升阁的掌柜?” “还不完全是,仍有细节未敲定。不过如今日升阁基本是我管事。” 赵母孟云岚激动地拍着赵珀的肩膀说:“闺女,出息了啊!” 赵松石欣慰地笑:“你一向身子弱,喜静,不出门,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如此出息。” “爹爹谬赞了。”赵珀屈膝行了个礼,续道:“只是我还未走马上任,便遇到了些难处,万望爹爹出手相助。” “那是自然,但说无妨。” “我已和太子议定,于下月十五在日升阁举行文聚,届时多有华州各地才子莅临。不知父亲可愿露面?” “这算什么忙,好说好说。” “日升阁的牌匾我也想换一下。可否请父亲动墨赐字,我叫人把您写的‘日升阁’三字做成牌匾?” “这有何难。明日你来书房,我写给你便是。” 赵珀大喜道:“多谢父亲。” 赵瑾上前挽住姐姐的胳膊,笑道:“爹爹向来宠姐姐,能答应倒是不稀奇。不过姐姐,你能想出这个方法可太厉害了。爹爹的美名谁人不知,有爹爹题字,日升阁还愁没生意么。我之前刚听说姐姐掌管日升阁,还不放心呢,现在看来,姐姐平时身子虽窝在家里,脑子可机灵得紧呢。” 赵珀笑着点点赵瑾的鼻尖:“借妹妹吉言。到时候要是真赚了钱,妹妹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原主父母没回来时,赵珀心一直悬着,生怕他们不许自己从商,“抛头露面”。 如今总算见到真人了,一下午地渐渐熟络,赵珀心中一直绷着的弦也逐渐松了下来,开始和他们一起聊,一起笑。从刚刚见面的两个陌生人身上,赵珀竟感受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可惜原来自己的家人、朋友却再也见不到了。 自己的父母现在在干什么?在筹划自己的葬礼么? 想着想着,赵珀鼻子一酸,眼泪涌出。她强忍着,不让泪珠流出。 孟云岚发现赵珀状态不对,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赵珀刮去垂垂欲落的眼泪,微笑摇摇头:“没事,爹娘回来了,珀儿很开心。” 孟云岚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酸是暖,将赵珀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瞧你这孩子。这次都是你爹,哪儿都要去,也不算算日子。” 赵松石立刻反驳:“你还不是偏要去找杨家的四爷过招,绕了好多路……” 孟云岚瞪了他一眼,后者乖乖停口:“都怪老陈准备的马,跑得又慢又短。” 孟云岚接过话:“孩子快别哭了,我们这次要在家待好一阵呢。你有什么麻烦事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你最近不是开始练功了么,改天我来亲自教你,赵瑾有什么教人的经验啊。” 赵瑾立刻表示抗议。 赵珀破涕为笑。 此时一个丫鬟走进来,说晚膳备妥了。 “今天的晚膳有我从滇川带回来的香菇猪肉香肠,味极鲜,快去尝尝。”孟云岚招呼着,起身向膳厅走去。 赵家此时其乐融融,宋家却是冷清一如往日。 宋玠一人在书房旁的桌静静用着餐,眼睛时不时看一看胳膊旁的纸。 他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便用完。 厮麻利上前收拾干净,将餐具带出。 卫风禀告道:“少爷,赵家夫妇昨晚深夜归家,今日两位姐前去请安。赵珀姐请赵老先生为日升阁题字做匾,并参加诗会。” “题字做匾?”宋玠轻笑,低头想了想,吩咐:“让楼木安排,把这个消息放五成。” “是,少爷。眼见着就要月底了。再有两天,就能知道赵姐做的方案和点心了。不知道她做得如何。”卫风期待地瞄着宋玠的表情。 “看她的进度和架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比起月底,下月十五更让我期待。”宋玠抬起头,笑盈盈看着卫风。 “可不是嘛。少爷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好的,我知道。但这次,连我一开始都有点怀疑赵姐。一足不出户的大姐,如何招揽得了生意啊?没想到,还是少爷慧眼识珠,这赵姐还真有办法。” “也不算慧眼识珠,就是给她试试,只要不太砸宋家招牌就行。”宋玠起身回到书桌前,将刚才的一叠纸用白玉镇纸压住放在桌上,然后翻开一本书。 “你去调查调查太子都请了哪些人,把名单给我一份,给楼木一份,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明日去日升阁一趟。” “啊?可是再过几日就要到月底了,何必多跑一趟?” “这次是去找王福。赵珀空手天降,夺走他大半职权,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我去替赵珀描补描补。” 公子这次居然如此体贴?卫风又惊又喜。这赵姑娘真有两把刷子,我的主人有望了?! “好!” 第十四章 心有灵犀 翌日,赵珀踏入日升阁时,并未像平时一样看见王福的身影。 左右张望了几下,一个厮向前禀报:“赵姐,宋公子今日一早莅临,正和王掌柜的说话呢。” 赵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厮恭敬退下。 今天宋玠过来是作甚?突击检查么?那必须得在他面前露个脸,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勤劳啊。 想至此,赵珀把前几天搜集到的情报、做的方案都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提起笔,修修改改,作一副沉思模样。 没过多久,听得脚步声。赵珀转头一看,王福推开楼上包厢的门,宋玠缓步出房间,一举一动都是标准温润如玉的样子。 宋玠走到赵珀面前,微笑着说:“赵姐,好巧。” 巧个大头鬼,我天天来这里好么。 一边心里吐槽着,赵珀一边回礼:“宋公子。方才我忙着改方案,竟不知宋公子驾到。未曾招待,真是失礼。”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而已,赵姐不必介怀。方才和王掌柜聊天,听说赵姐上手极快,把日升阁打理得紧紧有条,在下实在佩服。” “那都是王掌柜教得好。日升阁运作的细节繁多,若没有王掌柜,我怕是现在仍一头雾水呢。这不,今日去西市置办物品,还要麻烦王掌柜陪着,才不至于弄不懂行情。” 赵珀这段话不长,心思却不少。 宋玠最开始说要将日升阁交给自己的时候,赵珀担心王福会心中不忿,给自己使绊子。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发现王福对宋家忠心不二,对自己鼎力相助。 即使如此,自己于王福不可不敬,不可不笼络。如今在宋玠面前,将其大肆称赞一番,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赵珀用余光看了王福一眼,后者果然眼含欣喜。 除此之外,这段话又恰到好处地暗示了自己勤劳认真,刻苦好学,以及“我和王福还有事能不能放我们走”的信号。 宋玠饱含深意地看着赵珀,满意点了点头:“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跟在宋玠身后的卫风急了。 公子好不容易开窍了,今天特地过来找女人(?),怎么说着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要走? 他急忙开口道:“赵姐,我们公子接下来正好也要去西市,不如你搭我们的马车一同去吧?” 赵珀心中一惊,恐惧地看了一直跟在宋玠身边-自己明明不认识却开口就是一刀-的侍卫一眼。 和异性领导一起坐在一个密闭空间一个时,这是什么诡异的体验? “不用麻烦……”赵珀刚开口,双儿就抢过话头:“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家姐身子弱,不能长走。刚刚正发愁怎么过去呢。若是顺路,那便麻烦宋公子了。” 赵珀扭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双儿,你这个叛徒! 卫风开心地摆手:“诶,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家马车又大又宽敞,保准赵姐坐着舒服。” 双儿和卫风配合默契,把赵珀安排得明明白白。现在要是拒绝,反而说不过去了。 赵珀看了看宋玠,后者仍是面带微笑,似乎并无反感之意,便乖乖妥协道:“好吧。那王掌柜,有劳了。” “那个,赵姐,其实我们公子对采买还是略知一二的。反而日升阁不能没有人留下来打理啊。”卫风有些迫切地说。 这个赵姐,什么都好,只是怎么不懂得把握时机呢? 王福审时度势,退出游戏:“卫风侍卫说的是,我还是留下来吧。” 卫风大喜,右手一伸:“赵姐,请吧。” 突然被群起而攻之,赵珀幽怨地看了这群人一眼,上了马车。 刚刚坐稳,宋玠也上来了。然后随着马鞭拍打在马背的上声音,马车晃悠悠向前驶去。 “卫风也是好心,望赵姐勿怪。”宋玠温言。 “不敢不敢。能做宋家公子的马车,当是我的荣幸。” “姐言重了。不知今日去西市,赵姐是要采买些什么?” “的装饰品,可以放在桌上的那种。” 宋玠点点头:“如此,我有一家相熟的,可以带赵姐去看看。” “那真是太感谢公子了。”赵珀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一下公子。” “何事?” “公子应该已经知道我请家父为日升阁作字镌匾。能否请公子将这个消息放一点风声出去,但是不要坐实?” 宋玠闻言心中一凛,若有所思看着眼前人,缓缓道:“既然是赵姐开口,那宋某自当帮忙。” “还有下月雅集之事,我会向太子要来名单。也请公子帮忙,挑几个人放出消息。”赵珀心翼翼地观察着领导的脸色。 宋玠兀自笑了。 赵珀被美男这一笑慌了心神,听得耳边传来:“如此甚好。” 赵珀面色微霞,道声谢,低头不语。 马车外,骑着马走前面的卫风把这段对话偷听了个精光,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公子能遇到这么个知心人,真好。 “诶,他们怎么样?”双儿功夫不比卫风,听不到两人说了些什么。急切地问道。 “很好,非常好。话说回来,刚才在日升阁,多谢双儿姑娘的配合。” “他们好就好。”双儿绕口令似地说了这么一句。回道:“没什么好谢,看来我们是目标一致的。” 卫风和双儿对视,一齐露出得逞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西市街口。 宋玠领赵珀到一家敞亮的店铺,匾上书三字:“枝兰间”。 推开门,门上铃铛随着动作叮叮作响。店内陈列着格式摆件,琳琅满目。 随着铃铛声,一位店员从偏间来迎。他看到门口的人,明显一愣,随机堆上笑脸:“宋公子来啦。快请进,请进。” 宋玠带着众人进店,对店员说:“今日来我没有什么事,你还是多招呼这位赵姐吧。” 店员连忙向赵珀行礼:“赵姐。不知赵姐想要什么款式的摆件,的也可以帮忙寻寻。”说完,直起腰来,一双眼睛在宋玠和赵珀二人间来回转着。 “我自己找就好,多谢了。”赵珀颔首,走向身旁最近的一处摆架。 摆在店里的物件,重心要低,这样不容易倒。不能太贵,但绝对不能显廉价。形状要特殊,但线条不能太繁琐。 赵珀边走边看,偶尔看到中意的,用手轻轻转一下,很快就入了神,没注意到旁边几个人各异的目光。 卫风和双儿心里着急。 双儿盯着赵珀的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难得和公子出来,姐怎么跟完全忘了有这么个人似的。 卫风轻轻捅了捅宋玠的胳膊,向赵珀方向瞟了瞟,暗示:“公子,主动出击啊。” 忽略卫风的热情,宋玠只是在一旁看着赵珀的动作。 而刚刚的店员,转头将掌柜找来了。 掌柜看到宋玠,双手举起就要行礼。 宋玠微微摇头,冲他是一个眼色。 掌柜的接收到信息,连连点头。 赵珀正凝神研究着摆件的事,自然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剧场。 第十五章 婚姻,这个难题 不一会儿,赵珀冲掌柜招了招手,后者上前招待。 “这个多少钱?” “四方二吊钱。” “那这个呢?” “三方八。” 赵珀点点头。这个价格差不多,正合适。 “我这次可是要买好多。价格上是不是能再优惠点?” “那姐您说,想要什么价?” “三方八和三方三如何?” “这……姐,这两个的用料、雕工都是上乘的。姐若是诚心想要,我理当给您些优惠。只是您报的价格实在有点……” “前面这个,我要三十件,后面这个要十件。至于用料和刀法,我还是了解的。问你要这个价,绝不算委屈了你。” “这……” “老板,我今天来西市是专门寻摆件的,但不是死吊在你们家。您想想,我开店的,东西摔了碰了是常有的,到时候不还是来您这店里补么?您看门口站着的那位公子,那是宋家大公子宋玠,和宋家做生意,您还要犹豫么?” 掌柜的一咬牙:“行。但姑娘这个价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掌柜的是个痛快人。都是做生意的,谁也不为难谁。两个都算三方六,可以吧?” “行吧,那我现在给您包起来。你看是我差人给您送去还是您自己派人来提?” “劳烦你帮我送到日升阁。” “日升阁?”掌柜上下打量了赵珀一番,“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居然能为日升阁做事,真是年少有为啊。” “过奖过奖,还没见收益,年少有为不敢当。你抓紧包装,最晚明天送过来。行么?” “自然自然。那这样的话一共是……”掌柜拨了拨算盘,“十四引四方钱。” “成。”赵珀一摸腰正想掏钱包,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出门不带钱的富家姐。于是冲掌柜笑了笑,留下句“等我一下”,转身找双儿。 “双儿,你身边带钱了吧?” “带了。姐要多少?” “十四引四方。” 双儿张大嘴巴:“没带这么多啊。今天本来不是说带上王掌柜,他带钱的么。双儿身边连一引都不到。” “嗨呀,”赵珀叹一口气,正着急时,看到宋玠。于是上前:“宋公子,一共十四引四方。既然宋公子都在这了,正好也免去上报审批的麻烦,真是巧啊。” 宋玠看着她:“我没带钱。” “啊?”赵珀愣住了,这可怎么办? 宋玠对远处的掌柜说:“劳烦掌柜的把东西运到日升阁,今日宋府会派人将银两送来。” 掌柜的颔首弯腰,连声道:“好好好。” 赵珀看了宋玠一眼,内心雀跃。 跟着大佬就是好办事。 “赵姐接下来要去哪?” “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日升阁里有王福看着出不了事。我就直接回家了。” “好。”宋玠点点头,“车夫会送你回去。我在西市还有些事,就不能陪赵姐了。” “哪里话,今天已经很麻烦公子了。” 赵珀和双儿上车后,宋玠对车夫吩咐:“城南鹤怀街,赵宅。” 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 宋玠转身,拍了拍卫风的肩膀:“很好。” 卫风大喜:“少爷,你的意思是?” “我要赵家更详尽的信息。” “好!” 宋玠又回到枝兰间,掌柜迎道:“少爷要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的也好准备准备。” 宋玠笑笑:“你不必担心,赵姐要采买日升阁摆件,我不过是跟着过来罢了。” 掌柜犹豫着问:“少爷是把日升阁交给那位赵姐了么?” “是的。但你无需特别照拂,以防被人有所察觉。” “是。” “你打理枝兰间多年,辛苦了。以后新店越来越多,多有需要你帮衬的地方。” “少爷说的哪里话。能为少爷分忧,是李某的荣幸。” 点点头,在掌柜恭敬的一句“少爷慢走”中,宋玠出了店门。 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大公主回来了么?” 卫风循声眺望,确认道“应该是的。” 宋玠低头想了想,吩咐:“百里府和公主府这段时间盯得紧一点。” “是。之前禅真去过后,百里府的防卫加强了不少。” “那就好。转告满向晨和其他新上任的司政让他们府邸都多加派些人手,接下来的几年,危险不会少的。” “是。” 刚回家,赵珀就被叫到父亲的书房。 “珀儿,你看这副字还可以用吧?” 赵松石领赵珀到书桌前,展示自己写的“日升阁”三字。 赵珀对书法了解不深,但眼前三字张扬但不松散,苍劲却不拘谨,笔画有粗有细,有浅有深,平衡默契。的确是好字。 赵珀认真欣赏了一会,啧啧称赞:“父亲笔下的字,当真不凡。我明日就让人镌匾,镌匾之人有眼福了。” 得到女儿的夸赞,赵松石自然十分开心。看着赵珀垂眉思索的样子,他犹豫着开口:“珀儿,为父知道,你能够当上日升阁的掌柜,一定也不容易。只是,你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这次云游,你母亲找了不少出息的青年人。回来之后,她也在四处打招呼。我们也不想你嫁一个你自己不喜欢的人,你看什么时候和你母亲一起过过目?” 赵珀眼神黯然。在这么一个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时代,她对婚姻一点都不向往。 “父亲母亲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哪家公子会容许自己的妻子在外抛头露面呢?” “这点珀儿你可以放心,我们绝对替你找一个开明的夫君。你出嫁后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回家找爹娘。我们一定替你撑腰。” “爹爹,我不想嫁人。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我可以自己赚钱的。”赵珀不死心,极力想避免这种不平等的婚姻。 “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爹爹相信你能养活自己,但人活着,只是有钱便开心了么?你再强,也是人,也会累。以后我们都作古了,你难道一个人过么?找个人嫁了,组个家,累时有人依,苦时有人解,人生才能算是圆满。” “爹爹……” “好了。我们向来宠你,事事依你,但嫁人这件事,没得商量!”说完,赵松石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了。 他扶着桌沿,疲惫地坐下,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为父知道,你和瑾儿都是有主见的孩子,从不想依附谁而活。我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向往自由,不愿被一纸婚约所束缚。可是珀儿,自从我遇见了你妈,有了你和你妹妹,我比之前无拘无束时要开心得多。我很庆幸当年决定与你妈成婚。珀儿,我不希望你四十岁时孤苦伶仃一个人,你会后悔的。” 赵珀沉默不语。半晌,终于开口:“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想想。” 赵松石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无奈点点头。 第十六章 日升阁新造 出了书房,双儿轻声劝道:“姐,其实老爷说的不无道理。” “我知道父亲说的都对,可是好的婚姻和坏的婚姻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父亲是遇见了母亲,才觉得生活美满。他若娶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还会劝我成婚么?” “可是姐,夫人那儿那么多人选,总不会一个都不好吧?双儿也觉得,姐你应该去看看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只因为那人谦逊有礼,年少有为;只因为自己不想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姐,其实双儿觉得,宋公子,就挺好的。”双儿心翼翼地说。 赵珀摇摇头。宋玠不温不火的性子,自己是受不了的。 “好了,不想这些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还有几个月呢嘛。你回房拿上练功服,去找赵瑾吧。” “好的。” 双儿应了一声,跑前进。 跑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有些羞赧地说:“姐,不论你嫁去哪儿,双儿都跟着你。” 入夜。 赵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子里想着婚后自己的生活。随着不同的想象,自己时而开心,时而担忧。想得心烦意乱,不由得问道:“禅真,你也觉得我应该嫁人么?” 禅真明显一愣:“怎么问我?” “怎么不能问你?你以后不想娶媳妇么?” 禅真不知如何作答。 从作为一个杀手,接受着严酷的训练,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良久,他轻轻说:“我不知道。只是,如果能有个家,该是极幸运的。” “是啊。可惜,我也不知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的话,应该可以的。”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自然地就从禅真嘴里说出来了,自然得禅真都有些意外。 赵珀完全没想过禅真会如此作答,先是一愣,继而不由得笑了:“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双儿了。” 禅真低头,面上微红。 “禅真,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人了,但是过得不开心,你帮我逃走好不好?” “我……”禅真不敢给赵珀承诺。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被派给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赵珀说的那一天。 察觉到空气中突如其来的低落,赵珀连忙打岔:“诶你别多想啊,我就是随便一说。谁要是敢欺负我,我怎么都会逃出来的。我还是很厉害……” “我答应你。” “嗯?什么?”赵珀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日后你夫君不容你,我会带你出来。”禅真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赵珀心中一暖:“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禅真,谢谢你。 禅真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将赵珀焦躁得发毛的心泡在午后浸满阳光的清水里,温暖舒适。 华都城内,日升阁重造,赵松石题字,下月十五雅集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加上只有重建之事被明言盖章,剩下两件事真假不知,更是将众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一时间,各种版本的消息都出来了。日升阁的人气呈直线式飙升。人人翘首以盼日升阁下月的重开。 转眼,便到了月末,向宋玠汇报日升阁改造方案的日子。 为了在这一天给宋玠一个“下马威”,稳住自己的地位,赵珀花了不少心思。 新品的创作是重中之重。菜品的味道、外形都要让人眼前一亮。 制作的材料和工序不宜太过繁琐,但也必须有一两道精美的镇镇场子。 为了定价,赵珀命人搜集了华都各条商业街商品的价位,不同职业、收入人群的消费水平,以及日升阁所在位置周围人群的年龄、爱好和收入。 再加上有赵松石和太子的声望助阵和下月雅集的讨论度,客源也不愁问题。 这半个月来,赵珀劳神费力,起早贪黑,行走各方,累是真的累,但对日升阁的未来充满信心。 赵珀再一次演练完报告内容,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华都的富豪们,乖乖掏钱吧。 为了接下来的营业做准备,也为了吊足群众的胃口,日升阁今日月末修业。 赵珀早早上班,反复推演策划案,和掌柜、掌勺一遍遍地沟通,力保报告和方案的完美。 终于,未时,宋府马车停在日升阁门口,宋玠缓缓下轿。 赵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上前迎接宋玠。 “宋公子。”赵珀微微屈膝,款款行礼。 “无须拘礼。近日来,有关日升阁的事情已经传遍华都。尚未重开,功已半成,有劳赵姐了。” “眼前的好形势,都是靠宋公子,赵珀可不敢抢功。公子快请进。待我说清日升阁日后规划,公子再看看,要不要。” “好。” “请。” “请。” 赵珀带宋玠入店。 “新的桌椅和包厢的隔音设施宋公子上次来时已经看到过了。自下月起,日升阁将引入‘会员系统’。会员分为三级,由累积消费金额划分,不同等级会员有不同特质餐具,所有会员都有会员特权。一级为竹,消费金额一引,持竹卡,用冰裂纹餐具,可享受预约服务,庆生服务,酒水存储服务,竹卡数量不限; 二级为兰,消费金额十引,持兰牌,用琉璃餐具,寿宴若与日升阁合作,所有消费只收八成,兰牌限量一百张,先到先得; 三级为梅,消费金额满百引,或由宋公子您亲点,两种方式皆可得到梅令。用白玉镶金餐具,享包场特权,寿宴若设在日升阁或与日升阁合作,所有消费只收五成,梅令仅限十张,发完即止。” 赵珀说完,自信又忐忑地转头看向宋玠。 宋玠含笑道:“很好。” 赵珀内心暗松一口气:“从明日开始,在日升阁消费达标的可获得下月十五雅集的入场券,这样也能鼓励更多人品尝新品。雅集是日升阁日后做大最为关键的一环。太子不辞辛劳相助,我们是不是可以将第一枚梅令给他?” 宋玠点点头:“自然。那就劳烦赵姐亲自将梅令送去太子府。” “好。接下来请宋公子移步膳房,掌勺已经将新品全部备好。” 宋玠跟在赵珀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是不尽的赞许钦佩。 原本让赵珀打理日升阁不过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料的好这么多。 第十七章 暗推新兵政 膳房内。 掌勺们一字排开,长条桌上是精美的点心和茶水。 赵珀依次介绍。 “这个是鸡蛋仔。由面粉、鸡蛋、牛奶、水、白砂糖、玉米油和淀粉制成,混合材料后放入定制的模具烘烤即可,制作简单。可搭配果脯食用。 “这是炸鲜奶。由鲜奶、鸡蛋、玉米淀粉和裹粉制成,外酥里软,造型多变。 “这是纤面酥…… “蛋挞…… “薯片…… “莲花酥…… “章鱼丸子…… “御好烧……” 宋玠一一尝过,啧啧称赞,目光转向桌尾最壮观的餐食,问道:“那是什么?” “这是新品中最有特殊的‘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 “是。由米糊仿制的宣纸和由芝麻、绿豆和红豆等制成的各色墨水,可供作诗作画。” “想法虽好,但文人对墨水的质地可挑剔得紧,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请宋公子放心。为使食材最大程度模仿墨水,力求顺滑,豆子的麸皮大多已被移除,而且豆子都是先烤再研磨,至于墨水浓度则有食客自己决定。” 赵珀面带微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笔墨纸砚是重磅新品,她和掌勺已经反复修改、实验过很多次,食材的仿真程度是有保证的。 “新品的奇特和口味我都很满意。其中,鸡蛋仔的样貌特殊,但一整块举起来吃行为不雅。上桌前,需要各个鼓包分开。其他点心也是一样,需注意大。会员制度可行性很强,推行时如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日升阁交给你我很放心,赵掌柜的。”宋玠看着赵珀,双目弯弯半月形,轻笑着说道。 一位如玉公子对着自己又是含笑又是温柔鼓励,如何令人不心动? 可惜赵珀沉浸在被录用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感受到宋玠的荷尔蒙。 她兴奋地行了个礼:“定不负宋公子所托。” 宋玠续道:“以后每月月初、月中、月末我都会来,与赵掌柜复盘日升阁盈亏和服务,制定计划。” “这么频繁么?”赵珀一惊,“月初和月末可以合并成一次吧?” 宋玠露出一个笑容:“日升阁是我宋家的老招牌,我对其寄予厚望,可是半分也马虎不得呢。” “可是我们在日升阁频繁开会可能会妨碍桌椅餐碟的摆放,影响准备工作。” “有道理。”宋玠略加思索,“如此,便劳烦赵姐移步宋府了。” “嗯?”赵珀一愣。 “每个月初、十五和月末上午我会派马车到赵宅接赵姐过来。明日日升阁新开,赵掌柜要留此坐镇,例会就免了吧。之后的例会,赵掌柜可要做好准备啊。” “不是……”怎么就已经决定了么? “赵掌柜犹豫不决莫非是嫌弃宋府马车简陋?” “没没没,宋府的马车是极舒适的。” “如此甚好。至于报酬,赵姐有何想法?” “等十五雅集结束了,月末盈收确定下来再谈也不迟。” “赵姐的意思是在下月末例会上商议薪酬?” “对。” “甚好。”宋玠满意地笑了。“明日日升阁新开,有许多要劳烦赵掌柜的事。请赵掌柜早些回府歇息吧。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宋玠潇洒离开,赵珀面带疑惑地站在原地。 怎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呢? 翌日。宋府。 “日升阁如何?” “去的人很多。虽然还不算座无虚座,但比起之前客人是多多了。” “第一天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以后生意会愈来愈好的。” “是。” 一个家仆走进来:“满司政到了,正在前厅候着。”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莫约三十岁,五官端正的玄衣男子踏入偏厅。 见到宋玠,他抬手行礼:“宋司政。” 宋玠迎其入座:“满司政。百里阁主那里进展得如何?” 满向晨摇摇头:“并不乐观。本朝向来重文轻武你是知道的。前几年北域边境作乱,大公主神勇无比,首次提枪上马便将霍乱平息后朝中愈发自满,大多觉得大俞兵力强盛,无需担心。再说,新的兵吏系统对世袭王侯家利益损害严重,那些老东西自然是扯着大旗一致反对。虽说他们无票权,但各位司政在这个位置要坐得稳当,少不了世家的推荐庇护,自然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 “百里阁主起草这份新兵政花了不少心思,若就这么被否了着实可惜。” “可不是么。为了新兵政,百里阁主约谈了不少将领,还亲自去了几个军营。难为他一把年纪了。” 宋玠手指轻弹书桌,思索片刻:“他就没有找司政和侯爵谈谈么?” “百里阁主倒是找了许多司政,也有几个被他说动的。只是人数远不过半,每人愿意做那出头鸟,也是无用。而且内阁批准后,还有皇上那一关。要推行新兵政,希望渺茫。” “现在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世家侯爵。他们再横,也有一个人是万万不敢惹的。” “你是说皇上?”满向晨笑了,“皇上自己都不一定批准,怎么可能还来帮我们?” “皇上会批准的。” “哦?” “兵力和其他东西不同。皇上可以允许世家敛财,罔顾国法,欺压百姓,但绝不容许他们豢养军马。因为有了兵力,就有了犯上作乱的底气。” “可是……” “可是光有底气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内阁的力量。而正如你所说,内阁司政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需要讨好侯爵。两者相加,如何不让人心惊?当然,一家、两家军侯手里的兵是远远达不到造反的数量的,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他们是一致反对。现在一致反对的是新兵政,如果以后一致反对的是咱们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可是皇上也明白他们只是怕新兵政让自己府邸败落罢了。” “没错,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因为新兵政是百里阁主一手在推行。皇上也乐得看百里阁主吃瘪,毕竟一个朝臣一呼百应是万万不可的。所以如今几乎没有司政敢明面支持百里阁主其实是件好事。但如果这新兵政是皇上要推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个机会把这番话讲给皇上听?” 这些道理陛下心里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缺个人替他理清楚罢了。这个人至关重要,不能是你,不能是我,要是个与皇帝够亲近的人。” “与皇上亲近之人……宫中妃嫔说得上话都是世家出生,自然不会帮忙。难道是……太子?!”满向晨惊道,“可是太子从不理朝政,贸然谏言不是反而会让陛下疑心么?” 第十八章 太子对宋玠 “是要让太子谏言,但这绝不是因为太子深思熟虑,反复钻研后觉得新兵政有益,而是因为太子有个江湖好友,是除役的将领,偶然间和太子说起这件事。太子不过是好奇,向皇上确认一下罢了。” 满向晨点点头:“可行。太子不理朝政,想不到那么远的东西,但皇上不一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依皇上多疑的性格,肯定要试探一下世家的反应。” “没错。到时候,世家的反对越是汹涌,越是统一,新兵政便越可能推行。” 满向晨又细细琢磨了一遍,不禁大笑起来:“果然还是宋兄有办法!我可真是佩服的紧啊!” 宋玠微笑着:“满兄算起来还年长我几岁,是我的兄长,说这种话倒是折煞弟我了。” 满向晨摇摇头:“我虽痴长你几岁,但多受宋兄提携才有今天。‘兄长’一称万万不敢当。对了,我听说近来宋兄将日升阁交由一位女子打理,可是真的?” “没错。”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恰巧经过日升阁,门外店里的人比之前多了近数倍。宋兄之前不是一向让日升阁收敛锋芒的么?” “那位女子名叫赵珀,是赵松石长女。她毛遂自荐,我不过是不好驳了赵老先生的面子,让她一试罢了。效果这么好,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这么一说的话,皇上的确不会将此事都扣到宋兄头上。” 两人又闲谈一番后,满向晨便告辞回府了。 卫风感慨道:“如今内阁那么多人里,公子能够全心信赖的也只有满公子一人而已。” 宋玠含笑说:“有一个能信任的人,已经比内阁太多人要幸运了。满向晨本身就是个治国的好苗子,家境普通,从仕多有我相助,父母在打理宋家店铺,妹妹的婚事由我主持,他的媳妇也是宋家世交之女,如此这般,我才能与他诚心相交。你叫我多培养几个相知之人,我也没有这般心力了。” 卫风一阵心酸:“公子放心,在下一定诚心竭力服侍公子。” 宋玠轻轻打一下卫风,笑道:“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和楼木说,有关赵珀的消息多放一点出去。” “这……” “怎么了?” “听说最近赵家二老在到处找赵姐夫婿人选。我们把赵姐在打理日升阁的消息放出去,想必会有更多人向赵府提亲。” “无妨。记得拟一份拜帖送到太子府,我想明日登门拜访。” “是。” 本朝太子生得精雕玉琢粉嫩模样,虽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却不好朝政,喜遍访河山,善诗词歌赋。 因此,宋玠颇废了些功夫才将此次来意说清。 太子双目半眯,打量着眼前人,试探着说:“我倒是很好奇,宋公子为何觉得我会为了你与父王为敌?” “太子此言差矣。推行新兵政可算不得与圣上作对。朝廷各项章法,理应以百姓利益为先。可如今地方诸侯强行霸占军中要职,选拔官员不管统军之能,只看亲疏远近。这天下有多少人自由习武,满腔热血,誓要精忠卫国,却因诸侯乱权终生不得志?太子行走各方,想必见过不少浑身本事无用武之地的可怜人吧。太子不愿踏入朝局纷争,自然不好举荐他们。可如今您有机会为这些人谋个好前程,难道心中竟无半丝感想?” 听完宋玠这一番话,太子垂头略微思索,续问道:“你要削的,是与我同宗同源之人的权,我为何要帮你?” “皇家宗室之权,是天下万民所给,陛下所授。可各地诸侯罔顾国法,肆意敛财,欺压百姓,有愧于皇恩浩荡。如何削不得?”见太子仍有些犹豫,宋玠又加上一句:“想必太子也记得,当年苏堂主一家是如何陨落的吧?” 太子听此目光“倏”地一紧,终于说:“好,我帮你。我明日进宫向父皇请安是便会提及新兵政。” 宋玠不紧不慢道:“多谢太子。只是宋某此行,是递了拜帖的,想必知道我今日来了太子府的大有人在。如若我今日作客,明日太子便入宫谏言,难免惹人多疑。” “也有道理。那我这几天出城去,过段时间再入宫,可还行?” “宋某感激不尽。” 太子盯着宋玠,语气愈重:“我这次虽然帮你,但只是为了天下饱学之士。如若你日后滥用职权,混乱朝堂,不论你手里有什么把柄,我都不会容你放肆的。” “太子言重了。朝廷本就昏暗,宋某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拨开乌云,引丝光亮罢了。” 太子看着宋玠,直言:“我不喜欢你。虽然赵珀和你一样想的多,但无你半分阴诡。你处心积虑,明明知道这次如果要挟我,我未必不会从,却偏偏剑走偏锋,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子的猜忌、厌烦赤裸裸地砸向宋玠。 可他说得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这么多年来,宋玠嘴角总是常挂三分笑,遇事从不表露任何的情绪,如何算得上坦荡? 宋玠目光微黯,但礼数依旧周全:“在下不愿胁迫太子,一是因为太子身为储君,身份尊贵远在宋某之上,在下不敢逾礼,以下犯上;二是在下相信,太子心中是有大俞社稷,有天下苍生的。新兵政是未来大俞选兵用人的公正之法,若是用肮脏手段推行,岂不是有悖初衷?” “你这番话倒说得不错,希望你日后能常常自鉴,不做任何伤国害民之事。” 宋玠行了个礼,岔开话题:“日升阁的梅令,赵姐可送来了么?” “昨日她亲自送来的。” “梅令只是聊表我们对太子相助日升阁的感激之情,无任何其他深意,还望太子不要多虑。” 太子意味深长地笑道:“真是奇了,昨儿赵珀来送梅令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番话。” “哦?”宋玠也笑了,“那还真是巧了。” 太子素来不喜欢和朝局中人交往过密,宋玠也是深谙此理,没多久便告辞了。 宋玠走后,太子不禁思索今日会面。 之前听父皇三言两语提过宋玠。说此人朝中无友,宋家产业在他手里也不甚景气,不过是个平庸的公子哥罢辽。可今日的交谈,让太子开始怀疑这个判断。 “怎么了?”苏子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乱了太子的沉思。 太子抬头笑笑:“没什么。对了,接下来几日我闲得很,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苏子衿抱歉地说:“最近堂里事情有点多,怕是离不开。” “没关系啊,那我就和你一起回明逸堂。你只管处理事情,我保证不打扰你。”太子信誓旦旦。 “好,都依你。”苏子衿捏捏太子的鼻尖,宠溺地笑。 第十九章 想见你 卫风在后头跟着宋玠,暗自心疼。 不管怎么说,太子的话都有些伤人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啊? 二人上了马车,一里一外,具是无言。 马车缓缓向宋府驶去。远远地,卫风看见一个熟悉的食肆。 是日升阁! 卫风心中燃起希望,转头撩开马车帘子对里面的人说:“公子,前面是日升阁,我们进去看看么?” 宋玠轻轻摇头。 希望落空,卫风“哦”一声放下帘子。 正欲继续行驶,突然听得一声清脆而兴奋的女声:“姐,是宋府的马车!” 犹如枯草逢春露,卫风惊喜地猛抬头看去,果然是双儿激动的身影。 此时娇玲珑的双儿在卫风眼里已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她是战友!是目标一致,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救自己于失望消沉的战友! 卫风勉强按压住心中想要跑过去给双儿一个大熊抱然后当场结为兄弟的冲动,转身拨开帘子说:“公子,我们被发现啦!现在还不下车岂不是失礼!” 宋玠乖乖下了马车。 而此时,听见双儿近乎破音的一声喊,赵珀也出了店门。微风拂过,吹起赵珀面上薄纱。赵珀精致美丽面容上的尴尬和无奈暴露无遗。但敬业的她还是迎到马车前:“宋公子,好巧。”然后将贵客引入店内。 日升阁早已不复往日冷清,大厅里食客成群,有不少人与宋玠相熟。 宋玠便一一上前问候。过了半晌,二人方走到大厅后一处僻静之所。 “赵姐今日怎么戴着面纱?” “我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怕别人说闲话。” “什么闲话?”宋玠明知故问。 “说我靠脸上位呗。”赵珀轻叹一口气。美女的苦恼谁能懂?不过自己这个掌柜来得的确不算十分光彩,要反驳都缺点底气。等日升阁作出成绩了,再露出原貌可以轻松一点。 “赵姐不过半个月便将日升阁复兴到如此地步,自然能力是极出众的。不过在下眼拙,之前只当赵姐是无谓别人说什么的。” “宋公子说笑了。我好歹也二十七……十七岁了,流言可畏,三人成虎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主要现在经营日升阁不是特别需要我的美貌。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揭开面纱的。这么好看的脸,不给别人看太浪费了。” 赵珀俏皮地说着,不过这段话其实也是真情实感。 宋玠被逗乐了,嘴角笑意深了几分,眼角眉梢都染上轻快。 “宋公子是从什么地方来?” “太子府。” “哦对了,我昨天已经把梅令送过去。太子还把十五雅集邀请人的名单给我了。我拿给你……”赵珀正欲转身,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地说:“我好像把名单落在家里了。” “无妨,”宋玠缓缓道,“明日直接送我府上就好。我会派马车来接赵姐到府上。” 直接让那人把名单拿走不就好了么?赵珀狐疑。需要自己亲自去这么麻烦么?不过之前赵瑾说过想见见宋玠,这倒可能是个机会。 “好啊。不过舍妹一直同我说起宋公子英姿,不知明日我能不能带她一起到公子府上?” “自然。” 赵瑾听姐姐说自己可以去宋府的时候,先是激动了好一会儿,继而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滴溜溜看着赵珀。 赵珀被她看的直发毛:“咋了妹?” 赵瑾嘿嘿贼笑两声:“姐姐,我感觉这位宋公子对你的态度不寻常啊。带人进宋府这种事,你居然随口那么一提,他就同意了?” “他对我态度不寻常有什么好奇怪的么?”赵珀非常不要脸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姐姐我貌若天仙?再说了,我帮他、帮日升阁赚了好多钱呢。以后赚的还会越来越多,他对我亲近些不是很正常么?” 赵瑾仔细想了想,又看看赵珀的脸,发现这段话并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而双儿听到赵珀的发言,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失落。 翌日上午。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赵宅门口。 为了此次宋府之行,赵瑾特地卸了武服,换上一套牙色罗裙,配鹅黄烟纱外衣,头带水晶簪。 别看赵瑾平时大大咧咧,上蹿下跳,像个假子,正经打扮起来也让人眼前一亮。 进了宋府,有厮引着赵家姐妹去书房。 赵瑾凑到赵珀耳边道:“姐姐,我看那边好像有一个演武场,里面还有人呢,我能过去看看么?” “不能。”赵珀斩钉截铁地说,“哪有到了别人府上没主人允许乱跑的?” “好吧。”赵瑾失望地瘪了瘪嘴。 转角到一处游廊的时候,赵珀看见宋玠在不远处等着。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屈膝行礼。 “宋公子怎么在这里等着?” “我怕下人招待不周,特地来接赵姐及令妹。” “有劳公子了。”赵珀礼貌回道。“这位是舍妹,赵瑾。” “赵姐。” “宋公子。” 礼节性地行礼后,赵瑾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位宋公子当真是俊美,和自己的姐姐站在一起郎貌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宋公子,你和姐姐谈公事,我不便跟着。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好似瞧见一处演武场,不如我在哪儿等你们?” 宋玠点头:“如此便委屈姑娘了。” 赵瑾如蒙大赦,给赵珀一个坏笑,蹦蹦跳跳地向远处跑去。 宋玠带着赵珀往前走。 一路上,旁边无数丫鬟厮侍卫纷纷侧目,有些胆大地还声议论起来了。 赵珀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没办法,俊男美女总是会让人有特殊想法。 到了书房,赵珀将名单递给宋玠。 宋玠接过,边看,边好似随意地问道:“赵姐可听过新兵政?” “新兵政?未曾听说。是作什么的?” “是内阁百里阁主在推行的选兵制度。现在军队将领提拔几乎全权由各地诸侯负责,这便给了许多人谋私利的机会。百里阁主一心为国,自是看不惯如此行为。新兵政便是要在各地设武考,取成绩优异者入朝为官。” “如此说来百里阁主果真是廉洁奉公之人。不过宋公子为何想到同我说?” 宋玠笑笑:“这段时间在朝上百里阁主总把新兵政挂在嘴边,我听得多了,不由得也开始想着了。刚刚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不过今日赵姐在,我倒想问一句,赵姐觉得新兵政是否应将女子也列入为兵为将的名单中?” 赵珀低头思索片刻,回道:“那得看朝廷的其他制度了。” “这是何意?” 说起正事,赵珀收了笑容,严肃地分析:“女子从军的代价比男子要大的多。就拿婚姻来举例吧。男子解甲归田哪怕是三十岁也不愁娶不到老婆,但如果是女子三十怕是终生无嫁人的可能了。 而且女军一旦被俘,会遭遇些什么,想必宋公子也能猜到。所以女子从军,朝廷需考虑给比男子更高的补贴。 再加上女子在被一群男的包围,要维护女军清白的话管理上花费的时间精力也不。可是男女子天生力量悬殊,一队女军要想硬碰硬打败同样人数的男军可能性较。因此,女子纵使从军,只怕也是打杂或做军医。 如果女军消耗的财力比男军多,作用比男军,那么贸然用女军于朝廷于百姓都非明智之举。但是……” 第二十章 绿茶丫鬟 赵珀话锋一转,眼中微亮:“如果朝廷不仅让女子从军,还容许并扶持女子为官、入学堂的话,女子地位大大提升,其中必会涌现出一批可以领军统帅的人才。届时女子上战场便是自然而然的了。”赵珀说着说着,不禁语气激昂,一时忘了周遭人物。 反应过来时,连忙加上一句:“当然,要让这些事成真,是要些时日的。” “虽困难,但值得。”宋玠缓缓道。 简单的一句话,让赵珀心中洋溢着暖流。 自从穿越过来,赵珀就时刻生活在“男尊女卑”的阴影下,内心深处一直恐惧着某一天,这会成为敌人攻击自己的有力武器。 可现在,宋玠就站在自己的边上,静静听着自己肆意畅言,然后温柔有力地赞许自己。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一位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端着碗款款入内。 这位女子与宋府其他丫鬟打扮得不同。不仅衣服的颜色、材质更高档,该有的首饰也一个不落,十分精致。 她面若芙蓉,虽是个丫鬟,但皮肤细腻如玉。眼眸如西湖湖水带着柔情,樱桃口一点点,双颊微红。 她屈膝向宋玠柔柔行礼:“公子。夫人让我来送一碗莲子羹,是特意为公子减了糖的。公子最近睡得晚,夫人很是心疼呢。” “放下吧。”宋玠语气平平。 那女子将瓷碗轻轻放在书桌上后,弯腰退下,临走关门时还有意无意含情看了宋玠一眼。 “这丫头长得真俊啊。”赵珀啧啧赞道。 “她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偶尔来送点心茶水。” “她叫什么啊?” 宋玠犹豫了一下,回道:“初夏。”观察着赵珀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母亲好像有意将她许配给我作妾。” “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要开心死了。”赵珀感慨道。 “有比她更好的人。”宋玠看着赵珀,笑着说。 赵珀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当然有。自己不就是么?美貌与智慧的化身。 可是宋玠这子才二十四吧?自己都二十七了,姐弟恋什么的自己倒也不是很感兴趣。 听说,宋玠好像还从来没谈过恋爱。自己可不能糟蹋了一个纯情少男。 而宋玠,看着一脸状况外的赵珀,暗叹一口气。 说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呢?自己万万急不得。 赵瑾的宋府之游和赵珀的截然不同。 离开姐姐和未来姐夫后,赵瑾直奔演武场。 远远便好似听得刀风呼啸,走进一瞧,果然有位素衫男子在舞刀。 此人使得是一把重刀,一招一式直来直去,简单到有些无聊。但赵瑾自幼习武,很快就发现这刀法虽不如自己的好看,但力道深沉,化繁为简,像是军中身法。 赵瑾见识惯了江湖各派剑法,难得遇到个不同的,一时技痒,从身旁兵器架上取了一把青钢剑,喝道:“看剑!”便向那人飞身而去。 男子早就察觉到周围有人,只是没料到来人是个女子。 他连退几步,收刀束手:“不知姑娘在此有何贵干?” “还能有什么贵干?和你过过招呗。你往后退算是个什么意思?” 男子悄悄打量了赵瑾一番:“姑娘也会武?”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江湖上武功高绝的女侠多了去了。”赵瑾催促着,“别说话,赶紧打行不行?” 男子不为所动,行个礼道:“宋某不欺负女子。姑娘若执意要比,在下认输便是。” 赵瑾听了这话登时心中怒火升腾。她冷哼一声,道:“子,话别说得太满。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说着,举剑刺向那人。 姓宋的人本不愿出手,但赵瑾身法奇绝,一柄青钢剑使得灵活有神,剑密密袭来,逼得男子不得不凝神认真应敌。 两人你来我往,交上了手。 赵瑾刚开始势头虽猛,但穿的衣服厚重繁琐,施展不开,渐渐地身法便慢了下来。 不过五十招,赵瑾已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原地固守。 “噔……”一声,赵瑾的青钢剑被男子挑飞,重重落在地上。 男子持刀行礼:“承让了。” “承什么让,谁要你的承让?”赵瑾又急又恼,看着男子云淡风轻地样子愈发恼火,只想跳起来暴打他一顿。可是穿着如此厚重的衣服,根本打不过他。 赵瑾急急地把烟纱外衣脱了扔到地上,然后开始脱里头鹅黄的外裙。 男子哪见过这架势?连忙用手遮住眼睛,脸和耳朵憋得通红:“你是什么人啊?哪有输了就开始脱衣服的?” “呸,”赵瑾啐道,“子,把手放下去,我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厉害!” 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剑,便欲向男子冲去。 “住手!” 从书房出来的赵珀远远看到这个场景,大喝一声制止妹妹。然后一阵跑到赵瑾身边。 “你这是做什么呢?”赵珀蹙眉紧张地问道。“快把衣服穿上!” 赵瑾不情不愿地把衣服捡起来穿上。 赵珀向男子行礼赔罪:“宋二公子抱歉。舍妹行事随性惯了,初入宋府,不懂规矩。如有冒犯,万望勿怪。” “姑娘说的哪里话。令妹剑法灵活,难得一见,能与其过招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里,赵珀已将事情猜到了十之八九。 看看赵瑾脸上满是不忿,她便拱手说到:“舍妹练的清风剑法讲究的是身法轻盈灵活。但是今日来宋府,我特地命她穿得精细些,没想到却限制她的发挥了。改天若有机会,定让二位重新切磋。” “理当如此。”宋晨点点头。目光越过赵珀,认真地问赵瑾:“今日是我胜之不武。不知姑娘可愿改日切磋?” 赵瑾原本一肚子闷气,听到宋晨这么问,坏脾气消了一大半。她昂着头说:“好啊,下次可不会让你赢了。” 宋晨笑了,拱手道:“多谢。” “好了,你今天也闹够了,我们回家好么?”赵珀转身柔声说道。 “好的。” 姐妹二人向宋晨拜别后,由偏门出府,回到马车上。 赵瑾低着头,怯怯道:“姐姐,我错了。我今天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当然是错了。好在宋晨似乎并不十分介意。我下次见到宋玠的时候替你向他再赔个不是。不过你今天能收得住手,认得清错,还不算太过。以后切莫再沉不住气了,记得么?” “好的姐姐。”赵瑾搂住赵珀的胳膊,脑袋倚在上面,撒娇道:“姐姐真好。” 赵珀失笑:“傻孩子。” 第二十一章 霸总登场 日升阁的生意蒸蒸日上。 十五雅集人员中有不少名声在外的,一时间,太子为日升阁筹办雅集的事情在华都都传开了。 用时被议论的,还有日升阁的新掌柜。赵松石之女,赵珀。 这位赵姐之前深居简出,是以众人并未曾听说过。如今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日升阁的救命恩人,其中到底有什么玄妙之事? 于众人而言,日升阁和赵珀自然是最有趣的话题。而对内阁司政来说,新兵政才是目光的中心。 几日前太子进宫请安。也不知说了什么,太子出宫后,皇帝便召见了百里阁主。在之后,皇上竟在朝堂上主动提起新兵政,且言语间隐隐有维护之意。 这可把各地王侯急坏了。四处走动筹谋,串门的积极性比过年还要高涨。 在朝堂上更是一致反对新兵政,还有人暗自上奏,想方设法贬低百里谷为人。一会儿说百里谷的某位远方亲戚德行不好,一会儿又是百里谷某位妾的兄长想要当将军,百里谷推行新兵政完全是被这位妾的枕边风给忽悠的。 可百里阁主从政多年。虽然因为性格耿直,导致皇帝对他也略有微词。但忠言逆耳的道理皇上还是明白的,对百里阁主的信任也绝非几张奏报便可动摇。 反倒是这些王侯,虽然分散各地,如今反对起来倒是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竟呈力压之势。 皇上本就多疑,这么一闹,反而越发觉这些亲戚权力过大,不得不防。而新兵政,便是削权的绝好方法。 之前百里谷约谈过的一些司政,见皇上有所动摇,也认得轻重,开始声援新兵政。 于是不过十天的功夫,原本众人并不看好新兵政,竟死而复生了。 这些消息,赵珀也打听到了。 上次在宋府书房宋玠提到过这个新兵政。虽然他说只是随口一说,但赵珀并不相信,暗自对此上了心。 但也只是上心而已,毕竟十五雅集愈来愈近,赵珀的主要身心都投入到雅集的准备和宣传上了。 刚开始琢磨举行雅集的时候,赵珀还没觉得有什么难的。等亲手操办起来,才发现各种细节十分繁琐。 赶来日升阁的人里,有不少住得离华都有些距离。 雅集的重头戏在晚膳,所以自然不能让才子骚人们连夜出城,只能在华都内预约客栈。 这也就罢了。雅集那日,众人午膳也是要在日升阁用的。可日升阁主要做的是点心,正餐要做些什么,还要仔细敲定。 这次来的人审美也是挑剔的,所以日升阁的装饰也要好好琢磨。赵珀对书画又一窍不通,还要向专人请教。 等日升阁这边都安排妥帖了,赵珀自己还要背名单,记脸。还要再练字,补诗词。毕竟雅集的时候有哪个不开窍的当众让自己写个字,作首诗也是有可能的。 赵珀焦头烂额地忙了十几天。终于,十五雅集到了。 赵珀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前一天挑好的衣服,让双儿梳了一个精致低调的发髻,便上了马车,和赵松石一起直奔日升阁。 赵珀之前安排了专人和才子们一起住在客栈,防止有人找不到吃早餐的店或不知道去日升阁的路。 赵家父女到日升阁的时候,已经有早期的几位鹤发文豪到了。赵珀一一上前拜见,嘘寒问暖。 其中有些人是赵松石的好友,见过原主,说起旧时趣事,好在赵珀早有准备,这才没有露馅。 日升阁里的人越来越多,门口也汇集了一群围观者。 赵珀悄悄问双儿:“太子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喧闹的人声。 拥挤的人群中心,留出一条整齐的空隙。 太子一袭白衣,笑语盈盈进门来。 太子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出生尊贵,人缘又好,尤其在老前辈里很吃得开。请来的人也多多少少与太子有些交情。有他在,场面便不会太乱。 再加上雅集的准备工作赵珀费了很多心思。大到日程安排,观众管理,到座位安排,瓷器摆放方向,都是亲自上阵,再三叮嘱。每个环节又安排了多人协调,力求完美。 如今雅集正式开始了,赵珀反倒没那么需要操心的事。文人骚客吟诗作词,赵珀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个好坏,略感无趣。便离开大厅,想着去后厨监督监督午膳。 出了后门,四下无人,饮酒作诗的声音淡了,周围略显安静。 赵珀摘下面纱,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揉揉肩,然后又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些。 她没注意到,旁边一位衣衫华丽的男子向她靠近。 “这位,可是日升阁新任掌柜赵珀赵姐?”男子调笑开口。 赵珀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转身行礼。 而那男子,看到赵珀的脸,竟愣住了。 想自己也算是阅美人无数,但眼前精致媚态的脸蛋,依旧让自己心里一惊。 他勾起嘴角,身体慢慢压向赵珀,缓缓道:“如此美人,姓宋的居然忍心让你出来奔波,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不如你跟我吧,我绝不让你操劳。只要伺候好我,保证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每天吃辛辣的食物容易长痘。”赵珀非常不解风情地回道。 “有意思。”男子笑意更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珀,一只手滑上赵珀左肩:“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人,的确稀罕。不如你来我店里,宋玠给你多少薪酬,我给你双倍,如何?” 赵珀轻快地笑了一下,正欲开口,一个富有磁力的声音传来:“宋某的掌柜,就不劳百里公子公子操心了。” 接着,赵珀的身体被人用力向右拉去,她撞到一个温暖的、带着竹子香味的怀里。 赵珀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宋玠。 宋玠的脸上依然是带着笑。与平日里不同的是,这笑里带了威胁的冷意。 赵珀许久未曾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了。 她面上一红,连忙从宋玠怀里跳出来,拍了拍衣服,礼貌回道:“多谢百里公子好意。在下虽然在日升阁的时间不久,但日升阁是我第一个工作的地方,对我而言意义非凡。百里家的醒云书庄,新开的采音楼等都是炙手可热的店铺,人才济济,想来也不缺我一个新手。公子美意,我愧不敢受。” 眼前两人,一人语气平淡,毫不心动;一人面带微笑,笑里藏刀。 百里公子,即内阁阁主百里谷之子,百里烨,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地说:“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好生默契。看来如此美人,我是无福消受了。告辞。” 百里烨走远后,宋玠沉声道:“随我上楼。”说完,向楼上包厢走去。 赵珀“哦”一声,乖乖跟在后面,心中雀跃。 今天百里公子这一出,别的不说,肯定是让宋玠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看来工资不需要等到月底,现在就可以谈了!而且一定还很高! 这么一想,刚刚对百里烨的一点点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无尽的感激。 赵珀美滋滋地跟着宋玠进了包间,眨巴眨巴看着老板,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宋玠转身,站定,缓缓开口: “你可愿嫁于我?” 第二十二章 我们结婚吧 嗯? 什么? 喵喵喵? 我就是单纯地想要升职加薪老板你向我求婚算是个什么意思? 赵珀皱眉,用力思索了一会,并没有明白宋玠诡异的思路。 她疑惑地转头向后看了看。 后面没有人,所以宋玠真的是在向自己求婚? 赵珀惊讶地瞳孔放大,“我现在不……”。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她转念一想。 宋玠长得好看,家里有矿,人又聪明,最近父母的催婚攻势又愈来愈猛。反正要结婚,难道自己还能找到比宋玠更好的郎君么? 想至此处,赵珀款款一笑:“好啊。不过我有三个条件,你若答应我,我便嫁你。” “什么条件?” “一,不得强迫我做任何事。比如说,我想生孩子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得将我禁锢深宅;日后若要和离,你也不得阻拦。” “好。”宋玠笑着点头。如此干脆的回答倒出乎赵珀预料。 她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二,我虽然嫁给你宋玠,但是并不代表以后只能打理宋家产业。我要是想跳槽到其他地方,你也要放行。当然,我不会泄露任何宋家的商业机密。这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好。” “三,把禅真给我。” 这次宋玠没有言语,而是静静看着赵珀。 略显炽热的眼神弄得赵珀有些难受,她解释道:“我早就知道他是你的人了。你把安排在我身边,不光光是保护我,也是监视我。可是婚姻的基础是平等和信任。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对我处处提防,这算什么夫君?” 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宋玠眼神微亮,温言:“作为你的夫君,我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待在你身边?” “怎么不能?禅真都陪我一个月了,并未做任何逾矩之事。再说了,你身边那么多丫鬟,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若不满,我将身边的丫鬟都遣了便是。” “没有不满,没有不满。但是你必须得把禅真给我,不然这婚我们就结不了。” 赵珀与宋玠四目相对。半晌,后者终于妥协。 赵珀大喜,拿起旁边的纸笔:“空口无凭,我们立个合同。” 写完后,赵珀在两张纸上按上自己的手印,递给宋玠:“喏,一式两份,你也来按手印。嗯,好。这份你收着,这张我留着。多谢配合。好了,那我们就是夫妻啦。我回去和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安排一下婚礼。行么?” 宋玠眼睛亮莹莹的,含笑看着赵珀:“好。” 赵珀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留下句“我去后厨看看”后,逃也似地出了包厢。 守在门口的卫风见赵珀跑得慌张,疑惑地向屋里望了望,看见自己主子满面春风地慢慢出了房间。 主子走到自己身边地时候,说了句:“我要成亲了。” 卫风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珀消失的方向,问道:“和赵姐么?” 宋玠语气不自觉地温柔,眼角眉梢染上笑意:“除了她,还能是谁?”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卫风喜不自禁,“我真得好好地谢谢赵姐。” “什么赵姐,”宋玠轻斥道,“是少夫人。” “对对对,是少夫人!”卫风咧嘴大笑,“宋家终于有少夫人了!” 赵珀在后厨关照完午膳后,回到熙攘的正厅,结交新人,寒暄旧人。 很快午膳上桌。 午膳过后,近十五天内在日升阁消费达标的顾客开始进场一同参与雅集。 于是,日升阁的人愈发多了,赵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百里烨大摇大摆地迈进日升阁。看见赵珀后,表情夸张地做了个被向右拉扯的动作,然后抛了个媚眼给赵珀。 赵珀本想选择性地忽略他,奈何此人脸皮属实不薄,径直走了过来。 本着和气生财的心态,赵珀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百里烨一脸坏笑着调侃:“这位美人与宋玠相熟?” “宋公子是我的雇主。” “雇主?不止吧。我瞧着他对你可非同一般啊。”百里烨一双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赵珀。“不过你这样的女人,的确少见。看来我们这位宋仙君,总算是动了凡心了。” “百里公子说笑了。宋公子是霁月清风,年少有为,女不敢高攀。” “说笑?你可别告诉我,他对你一点特殊都没有。” 特殊…… 赵珀不由得想到了刚刚的婚约。一丝异样的情感在心中荡开。 她挤出一个笑容,撇开话题:“看来百里公子才是宋公子的相熟之人啊。” 百里烨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交过几次手罢了,相熟倒也不至于。” “两位公子都是心思缜密,聪明绝顶之人。当年采音楼开张时我虽还不懂事,却也记得是如何轰动。今日有幸见到公子,总算可以道句恭喜了。” 百里烨微微眯眼。 看来姓宋的还没和她说采音楼的事。 这个女人到底对宋玠了解多少? “不过侥幸罢了。哪比得上赵姑娘经营日升阁的声势浩大。”百里烨的视线转到日升阁熙攘的人群上,“今日雅集过后,怕是没有哪家食肆能分得日升阁半分荣光了。宋玠经商多年,生意做得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光倒是一等一的。” 赵珀下意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百里烨又看回赵珀,蓦地一笑:“不过宋玠的生意是不是真的做得差,谁有知道呢。” 说完,他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赵珀心中思绪乱糟糟的。 之前她就想过,宋玠绝不是无能之辈,可宋家的产业近几年来为何这般不景气? 刚刚百里烨的话在她心中投下一颗石子,这件事绝对有隐情,而且她隐隐觉得真相和多年前宋家家主的重病有关。 她不由得身体发寒,连忙走进热闹喧哗的人群,这才稍感安全。 晚宴开始,觥筹交错之间,赵珀穿梭着,结交新人,寒暄旧人。 赵珀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倾听理解晚宴上各人吟做的诗词,竟慢慢地上了道。 和语文课的氛围不同,眼前的人们眼含星光,一字一句饱满莫名的情愫。一首又一首或工整,或随性;或直率,或内敛的词是文人们写给故人、写给家国、写给世界的情书。 欣悦、苦涩、疑惑、深爱,各色各异的情感被诗人们在深夜辗转反侧时掰开碾碎,又在此时手举酒杯用心道出。 在座有的人面带赤霞,有的人双目含泪,有的人凝神远望。 晚宴结束时,月已西沉。 赵家父女回府时,俱是疲乏。赵珀本想告诉父母自己和宋玠的婚约,但看着夜色深深,不宜惊扰两位老人家,便决定明日一早再说。 赵珀拖着疲倦的身子洗漱完,跳到床上,扭来扭去。 世上还有比劳累时在床上打滚更治愈的事么? 本以为自己会迅速睡死过去,可是一颗心,却不住地想着今日和宋玠的对话。 自从遇到宋玠,他便一直是个面带微笑温润如玉的样子,对自己的请求总是笑着答应。 细细想来,除了派禅真监督自己,宋玠没有做过任何让自己不满的事。 今天更是有求必应。连自己“不想生孩子就不生”这样的条件都答应了。 难道他心悦于自己么? 第二十三章 父母爱情,我没有爱情 自己的确是聪明漂亮又可爱,他喜欢自己很合理。 不过他求婚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喜欢自己吧。 就好像自己虽然答应了他,但对宋玠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赵珀费解地挠挠头,唤道:“禅真?” “怎么了?” “你们家公子,哦不对,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宋玠他以前真的没有和女子有过……嗯……亲密关系么?” “我在宋公子身边的时间的不多。不过据我所知,宋公子的确不近女色。否则以他的身家样貌,万不至于已经二十四岁仍未婚配。” 古代二十四岁和现代三十应该是差不多的概念。 这个年纪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难道……有隐疾? 赵珀恍然大悟。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他这么轻松地同意自己不生孩子。 难怪他娶找自己——一个足够了解嘴巴够牢的女人。 赵珀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是个可怜人。 第二天早上,双儿匆忙来到赵珀房内,喘着粗气说:“姐,宋公子来了。现在在正厅和老爷夫人说话呢!” 赵珀一个激灵,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洗漱跑到正厅。 远远地就听见谈笑声。 赵珀绕过屏风到三人面前,屈膝行礼。 “珀儿来啦。”孟云岚愉悦地说。 赵松石扶着长须,和蔼笑着。 而宋玠柔情似水地看着赵珀。 赵家二老见这深情的眼神,相视一笑。 赵松石和蔼地说:“珀儿,宋公子今日来,是来提亲的。” 提亲? 赵珀看向宋玠。 哦是了,古代是要男方提亲的。 赵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做出羞赧的少女样,默默落座了。 宋玠起身行礼道:“珀儿心思细腻,性格直爽,生钦慕已久。若伯父伯母能准了这门亲,在下感激不尽。” 二老哈哈大笑。 赵松石将宋玠扶起来:“准了准了,快起来吧。”珀儿是我长女,是我们赵家的千金,你以后可不准欺负她。” “夫妻之间自当和睦相敬,生一定善待珀儿。” “陪嫁我们一定厚备,你可以放心。我们不贪宋家的聘礼,只求你好好对珀儿。我过会儿就找人测良辰吉日。” 赵松石说完,孟云岚接过话头:“改日我们上宋府拜访,不知令堂可有时间与我们商议婚事。” “自然有空。那生便恭候二位大驾了。” 宋玠恭敬地行礼告退,临走前又深深看了赵珀一眼。 他哪里知道,在赵珀心里,自己现在是个无能男子的形象。 宋玠走后,二老开始追击赵珀,雨点儿似的话头一个接着一个。 “宋玠真是个好孩子。品性也端正,又有才华。宋家近年来虽然势弱,但底子还是有的。” “就怕宋家主母是个不好相与的。”孟云岚担心道。 “你就别多想了。之后我们还要见人家呢。性子如何,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孟云岚叹一口气:“宋公子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惜啊,不会武功。” 赵珀笑道:“这有何妨。宋公子经商从政,总也没什么要出手的时候。” “瞧瞧,这还没出嫁呢,已经开始帮着人家说话了。”孟云岚调侃道。 赵珀撒娇:“哪有。话说,父亲也不会武功啊,母亲当初是为何嫁给父亲的呢?” 二老对视一眼,记忆回到二十年前的夏天。 那时的赵松石,还是一个无名的书生。 梅雨时节的一日,赵松石赶往华都赶考,途经溪乐城时突遇倾盆大雨。 大雨连绵,下了几个时辰。 赵松石本就体弱,赶考时又舟车劳顿。 又累又冷地,赵松石倒在一扇门前。 这地方,正是武林盟主孟江的住宅。 管家发现了晕在门前的书生,禀报家主孟江。后者安排赵松石暂住自家客房,命人细心照料。 赵松石病体初愈的一天,到孟府花园散步。 花丛中,有一位身穿松花色武装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便是孟云岚。 孟云岚的天真活泼、可爱直率一下子攻占了赵松石的心。 而赵松石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与孟云岚平日里见到的武人也大有不同。 二人一见倾心。 赵松石中举后,迎娶孟云岚入门。此后生活琴瑟和鸣,郎情妾意自不必多说。 孟云岚喜欢游山玩水。赵松石的才气也渐渐为人所知,声名远播,一字千金,便干脆辞了官职,只为了能和孟云岚一道出游。 看着眼前人到中年,但依旧甜甜蜜蜜的夫妇,赵珀既为二人高兴,心中却也有丝落寞。 她从一直是一个相信爱情,但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 大学期间,赵珀因傲人的美貌和才干,理所当然地成了校花,追求者无数。 可赵珀觉得谈恋爱劳心劳力,耽误实习,对追求者们置之不理。 本以为生活就会是这样平淡稳妥,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叶永年。 每每想到这三个字,赵珀的心就一阵刺痛。 他轰轰烈烈地出现,坦露炽热地围在赵珀身边,疯狂地追求她。 纵是赵珀这样外热内冷的冰山美人,终于也抵抗不住这强烈的攻势。 和叶永年在一起的七年,是赵珀生命中最鲜活的七年。 他们会半夜突然醒来一起去吃夜宵;他们会躺在阳台躺椅上沐着日光,畅想未来。 叶永年出去应酬,赵珀会为他准备好醒酒药,为他挤好牙膏;赵珀工作得累了,叶永年会心疼地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说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叶永年将赵珀如此理性的人,变得柔软、活泼。 赵珀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赵珀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就在公司快要上市的时候,叶永年挽着一个集团千金的手,站在赵珀面前说。 我们分手吧。 他的语气是那样冷酷,眼神里没有一丝往日深情。 后来赵珀才慢慢明白,叶永年之所以会追求自己,只是为了自己的头脑和身世。 如今叶永年身价倍增,自要另攀高枝。 不仅如此,他还要求赵珀交出所以公司股份。 赵珀是何等敢爱敢恨、性情刚烈的女人,当然不从。 她威胁要将叶永年干得丑事全部告诉媒体,哪怕让公司破产,也要让叶永年身败名裂。到时看,倒要看看,集团老总愿不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身败名裂的人! 但她低估了叶永年的绝情程度。 他设计把赵珀身上所有通讯设备偷到自己手里,又陷害做市长的赵父,伪造证据以其贪污为由将他送入监狱。 接着,赵珀便开始了被追杀的生活。 最后,曾经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赵珀,心灰意冷、饥寒交迫地死在了一条不知名的黑暗的巷里。 这一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她只要牢牢地把钱和权抓在手里。 爱情这东西,碰不得。 接下来的半个月,赵珀全心投入到日升阁的营业中。 而另一边,被误认为有隐疾的可怜公子哥宋玠正暗中紧锣密鼓地推行新兵政,调用大大地人物让皇上见识到诸侯手握职权的分量。但时不时地,他会放下手中书卷,突然想到赵珀。 从前有禅真在赵珀身边,宋玠还能听到些她的生活琐事。 如今禅真被收了,宋玠怕赵珀生气也不敢再安排其他人跟着她,宋玠只能饱受相思之苦。 好在相思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明日,便是月底,赵珀来宋府之日。 宋玠早早地就起了床。 第二十四章 一家人进一家门 穿的是新做的月缎长袍,更显身材挺拔。 早饭是什么,是至关重要的。 鸡蛋?不行,嘴里会有味道。 菜?不行,万一牙齿上沾了菜叶怎么办? 最后思来想去,宋玠喝了一碗白粥,吃了些水果,然后大口喝茶。 用完早膳,他不自觉地坐在青铜镜前开始调整发冠。 调着调着,一不心用的力大了些,反而把头发弄歪、弄松了。 宋玠连忙卸了发冠重新束发。 生怕自己还没整理完赵珀就来了府上,宋玠心中急切,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敢有所差池。 总算把头发束好了,卫风敲门禀报:“公子,少夫人已经到前厅了。” “让她进来!” 宋玠吩咐完,再检查一下镜子里的自己,临出门前又喝了一口茶。 远远看见熟悉的窈窕身影,多日的疲倦一消而散。 思念的人儿终于来到了自己面前,宋玠按住心中喜悦,拱手行礼:“赵姐。” 赵珀回完礼,说道:“赵瑾这孩子已经去演武场了。未曾来摆件宋公子,望公子勿怪。” “都是一家人,无需见外。昨日收到拜帖后,我便和宋晨说过今日令妹要来。宋晨此时应该也在演武场候着了。” 一家人…… 赵珀腹诽。这三个字宋玠说起来怎么这么自然呢。 “请赵姐随在下到书房。” “好。” 书房内。 赵珀拿出日升阁到今天为止的账本,摊在桌上。 “截至昨日,日升阁的总营业额为二十四注十五引七方六钱,比上月增加约十七注。雅集后增益由为明显。下月收益估计会稳定在三十注左右,即上月收益的四倍多。” 赵珀嘴角不住地上扬。 能把日升阁的收益翻这么多倍,自己在宋家的地位算是稳了。 “很好。那么,赵掌柜想要多少报酬呢?” “我想要日升阁收益的一成作为我的薪酬。” “赵掌柜将日升阁收益翻了四倍,却只要一分利?” 一分利已经很够自己花了。赵珀心说。 “宋公子若是觉得我便宜好使,那便多给我点活呗?”赵珀俏皮地说道。 宋玠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好啊。那织月坊便交由你打理了。” “织月坊?就是卖服饰的那家店么?” “正是。” “好。你给我半个月时间准备,让织月坊掌柜把资料送来赵府。” “自当为姑娘备妥。” “关于日升阁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但说无妨。” “接下来快入冬了,来日升阁店内的客人估计会越来越少。我打算开启外卖服务。主顾可以派人来店里定一个月或一季度的食套餐,我们下午的时候派人送去各府。” “可以。派送人员我帮你准备好,你无需操心。” “多谢公子。” 宋玠看着赵珀,酝酿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不必一心投在店里。趁天气还不算太冷,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说完这句话,宋玠为自己的温柔体贴暗暗点了一个赞。 再如何聪明,赵珀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多少有些玩心的。现在作为上司的自己特别嘱咐她可以出去玩,她心中一定是非感动。 宋玠露出一抹笑容。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而赵珀,听到宋玠这么说,心中感叹着。 再如何成熟,宋玠到底只是个二十四岁的男生,果然还是有些玩心的。不过自己忙得抽不开身还把游玩的愿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书房里的二人所想各异,而演武场上的情况则略有不同。 百招之后,赵瑾一柄青钢剑直指宋晨项颈,她连忙收手。 二人互行一礼,宋晨道:“姑娘的清风剑法果然厉害。看来令堂没有一点藏私。我甘拜下风。” 赵瑾有些不好意思:“甘拜下风也不至于。你又没有使全力。” “姑娘不也是手下留情了么?”宋晨咧嘴笑着。 “你……为什么要让我啊?”赵瑾眨巴眨巴看着宋晨,有些期待地问。 “我怕你输了会向上次一样……”宋晨红着脸清了清嗓子,“一样胡闹。” 想起上次自己做了什么,赵瑾耳根子都红了。 她连忙把脸转向一旁,岔开话题:“我姐和你哥聊了好久啊。” “是的。”宋晨收了笑。 赵瑾好奇地问:“你和你哥……关系不是很好?” 宋晨笑意不再:“不好。” 赵瑾看他的表情,感觉事情隐秘沉重,想问又不敢问。 宋晨见赵瑾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许久,终于开口:“我……不喜欢我哥现在的样子。自从父亲重病,我哥就一直恹恹的。父亲久病,我也是难过的,但也不至于像他这般一蹶不振。现在外面都说宋家产业凋零,说我兄长无能,可我知道,我哥是有能力的。因为父亲病重就这般萎靡,算什么男人?” 宋晨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更无多少说得上贴心话的人。如今话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住了。 “我哥以前也是会武功的,他从就比我聪明,武功也比我学得快。可你看看他现在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才不要认这样的人作哥。” 赵瑾不会安慰人,手足无措地憋出一句万能的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和他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还能有什么误会?” “你们虽然生活得久,但是你都不和他说话,如何咬定事情真相如你所想呢?” “我……”宋晨想要反驳,却又词穷。 “不然你和他谈谈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让姐姐嫁给他了。你也从宋府搬出来好了。我带你到江湖上见见世面,赚点名声。你看怎么样?”赵瑾努力地让语气轻快些。 “江湖上的剑法和军中刀法大相径庭,去江湖闯荡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你行军打仗,是要体力的,你光练武的那些力气那够啊?得要游山……跋山涉水,穿过高山大海,日日奔波,才能适应军旅生活。” “歪理。” “你才歪理。地貌水流,不都是打仗的重要条件么。你得亲自去看看,光是在沙盘上比划有啥用啊?你就是那个……叫什么……哦,对,纸上谈兵!” 宋晨仔细想了想,此话不无道理。不过,“你爹娘会容许你和我孤男寡女到外头去?” 赵瑾抿抿嘴巴:“实在不行我们就悄悄地走呗。或者,你给我点盘缠,我先给你去探探路?” 宋晨失笑:“你想得到挺美。我可不会放你走。” 话说出口,宋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赵瑾。 后者果然脸上有些红晕。 于是宋晨脸上也红了,他轻咳一声,解释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总之,你得到外面来。知道林阳武馆么,是我朋友家的。你以后可以去那儿。我……有的时候也可能会去的。” “我会去的。”宋晨眼角含笑,认真地说。 “嗯,算你识相。” 从演武场路过的卫风无意间看到紧挨着席地而坐的宋赵二人,先是疑惑,继而是狂喜。 宋大公子和赵珀姐定下婚姻已经让自己谢天谢地了,如今二公子也有着落了?! 还是赵家二姐。 正巧赵珀谈完事从书房出来找妹妹,看见卫风问道:“你好,你有没有看到……” 卫风激动地问候道:“赵姐,我谢谢你全家!” 第二十五章 流氓,滚粗去! 日升阁的外送服务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无数官宦富商纷纷派人订购。 赵珀发给订购人家与预定天数同等量的“瓷碟”。每日当他们收到点心时,便会给送餐员一个瓷碟。 这样通过比对每位送餐员每日收到的瓷碟量便可确认其是否完成了任务,以防有人私吞商品。 日升阁的生意一日胜过一日,迅速步入正轨。 赵珀便开始将平日里督促监管之责分给王福,自己开始着手研究织月坊。 和日升阁一样,织月坊也是宋家的老招牌,但年近来生意平平。 之前逛街的时候赵珀就注意到过这家店。 织月坊店面大,装修华丽,售卖的衣饰价格高昂,精致华丽。可问题就是华丽得过头了,有些艳俗之感。 但除了设计的短处,这家店应该也有其他不足。 想至此处,赵珀传轿,决定到织月坊实地考察。 熙熙攘攘的商业街里,冷清的织月坊显得格格不入。 织月坊里陈列的服饰并不多,但由于件件抢眼,倒也不显得稀疏。 店尾五台织布机一字排开,每台旁都有一名女工在做衣。 赵珀和双儿入店后等了一会,一位厮方走上前来。 “姑娘想看些什么?” 赵珀带着笑,和蔼地说:“麻烦将你家掌柜叫来。你和他说,我叫赵珀。” 厮惊讶地快速打量了一下赵珀,然后恭敬退下。 赵珀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 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男人在一位绣娘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煞白。 男人笑嘻嘻地把手放到女人腰上,轻轻捏了一捏。那短的手正欲上移再犯,厮走了过去。 男人不悦地停手,慢悠悠地向赵珀走了过来。 此人便是织月坊掌柜丁全。 “你就是赵珀?”丁全猥琐地盯着赵珀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个异样的笑容。 如此不友善的眼神加上之前他的行为让赵珀心中微恼,语气也硬了起来:“我今天来就是问你要织月坊近几年的账本。宋公子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我十五正式接管织月坊,希望你配合。” 丁全赤/裸裸地看着赵珀,油腻的脸前她贴近:“不就是靠脸上位的贱/货么?还要账本干什么?假做功课,何必呢?经营不下去了到宋府爬上宋玠的子的床,钱不就到手了么?真……” “啪!” 不等那人说完,赵珀一巴掌已经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被一个女人当众打脸,丁全勃然大怒,啐一口吐沫,双眼恶光,骂道:“你个贱女人,你知道你打的是谁么?嗯?臭婊/子,和宋玠上了个床还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敢打我?” 说着,举起一只肥硕的手冲赵珀砸下。 不等近身,他的手就被禅真擒住。禅真抬脚便要踢,赵珀制止道:“停。” 禅真立刻收了手,眼中仍是未散的怒火,不解地看向赵珀。 丁全刚刚被吓得不清,如今被放开了立刻骂骂咧咧道:“哼,算你识相。你以后给我老实点。贱婆娘。” 赵珀冲一旁吓傻了的厮微笑着吩咐道:“把大门关上。” 厮踉跄着关了门,挡住了门外行人探究的目光。 赵珀寻了个舒服的椅子,清闲地坐下,倒了杯茶,轻飘飘地说:“禅真,点了他的哑穴,继续打。不打死打残就行。” “你……”那人的惊得瞳孔放大,正欲大骂,却发不出声了。 禅真也是真动了气,拳拳到肉,脚脚入皮。 丁全矮胖的身体在地上左右扭动着,像头被宰的肥猪,时不时发出嘶哑的痛叫。 不一会儿,他身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瘫在地上。 赵珀看着他,笑着说:“起来。” 丁全一动不动。 “禅真下手有数,你别在这里装死。” 丁全气鼓鼓地翻了个身。不心压到伤口,闷哼一声。 赵珀厉声道:“你不听我的话?” 丁全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丁全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说:“你……你说什么胡话,你凭什么……” “就凭这家店是我的。我的店里,容不下你这种人。” 丁全也不知是不是没挨够打,下意识地便提起手臂要动手。 可惜这么一个动作拉扯到了伤口,疼得丁全倒吸一口冷气。 他凶狠地看着赵珀和禅真,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都等着吧。姓赵的,你看我不找人做了你!” 说完,他便逃也似地灰溜溜出了店门。 赵珀一转刚才的冰冷,轻快地对远处的绣娘们招呼:“你们都过来一下。我是织月坊的新掌柜,姓赵。日后织月坊的一切事宜由我负责。各位仔细着手头的工作,做得好我自然会赏,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也要有受罚的觉悟。” “是。”众人回道。 “赵姐,”一位面容姣好的绣娘担忧地开口,“那丁全家里有些地位,你今日这么折磨他,只怕他心中不平,日后要找您麻烦呢。” 赵珀定睛一看,此人便是刚刚丁全调戏的女子。 她看上去比自己略微年长些,面相柔和。青丝用木簪随意盘起,衣着朴素,看上去像是位温柔的大姐姐,只是眉间带着苦情。 她咧嘴笑道:“你放心,我做事自有自己的打算。你的名字叫什么?” “女隽柳,姓甘。” “我记下了。你们各自叫什么都报上来。”赵珀对绣娘们说。 “女桂枝。” “女金绣。” “女采芸。” “女单名兰字。” “今日织月坊就停业一天。你们把各自做的衣裳、饰品都拿到我这里给我看看。” 很快,宽大的木桌上便堆满的服饰。 赵珀挨个看过去,啧啧称奇。 到底还是宋家的老店,这些绣娘的手艺都是极巧的。 看到一张手帕的时候,赵珀的视线移不动了。 这条手帕采用了双面绣。手帕的一面是两朵荷花,而另一面是则是木槿花。 几朵花已完全盛开,柔弱又坚韧地绽放。 赵珀连忙去翻同一堆里的其他刺绣,发现这个人的手艺的确比其他人更为精密。 针脚细腻无比,远看仿佛是衣料上的一幅画。绣得内容精致传神,且不用于普通刺绣的死板,绣得内容一看就是仔细思考过的,仿佛要说些什么。 这就好像在女子中,总有些人带着媚态,而有些人开阔活泼。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却自有风味。 赵珀问道:“这是谁的?” “女拙作。” 那位名唤隽柳的女子屈膝道。 “织月坊的所有绣娘都很优秀,但你的手艺最是特别。日后请你多调教其他人,重要客人的服饰都先到你那去。如果你来不及了,再分给其他人。你不用但心吃亏,我自会给你涨薪水的。” 隽柳喜道:“多谢掌柜。” 赵珀抬高音量对所有人说:“我要修改织月坊衣裳的设计风格,更简约、清爽些。突出人的姿态,而不是一味地追求衣物华贵。如果你们认识好的设计师,可以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设计稿来找我,当然你们也可以毛遂自荐。” 说完,赵珀将她们放回工位,但把隽柳单独留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宋玠表白了 赵珀拉她坐下,轻声问道:“隽柳姑娘,你长得好看,绣得东西也好看。织月坊能有你,实在是荣幸。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丁全好色不错,可刚刚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为何不将他推开?” 隽柳垂着头,悲恸地说道:“我家里条件差,一家人都靠我在织月坊的工钱过活丁全在华都又有些能量,我如何敢忤逆他。” 隽柳虽低着头,但赵珀仍能看到她眼眶中晶莹的泪花。 赵珀心疼地握紧她的手,认真说道:“你放心,以后有我护着,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你手艺好,薪水自然会涨的,别担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隽柳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掉在衣裙上,她颤抖地点头。 赵珀抬起隽柳的头,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温柔地说:“早知道你要哭,就不给你涨工资了。你在这儿坐着,等休息好了再回去工作。日后织月坊和你家人都要倚仗你呢,自己可不能垮了,知道么?” “是。” 赵珀陪隽柳坐了一会儿后,隽柳便回到店尾,继续工作了。 赵珀对一旁的双儿吩咐:“备马车,去宋府。” “姐怎么想到去宋府了?” “丁全被我打了一顿又撤了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们家不仅冲我来,还去为难宋玠。此事是因我而起,别的不说,知会宋玠一声让他早做准备总是要的。” “还是姐思虑周全。” 赵珀在宋玠的书房讲述完今天在织月坊发生的事之后,心中略有忐忑,注意着宋玠的表情。 宋玠静静地听完后,说:“丁家和我们家有些来往,丁全又资质平庸,我不想让织月坊做大,选他做掌柜的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没想到他竟敢对你口出狂言。你今天所做之事虽有不妥,但不必难过。” 赵珀完全没想到宋玠居然一点都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愣住了。 “你说丁家和你们有来往,那日后相见会不会尴尬?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宋玠笑了:“赵姐如此为我着想,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看着赵珀的脸微微泛红,宋玠心中有丝喜悦。 虽然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但宋玠也不想让她感到尴尬,便续道:“丁家的事你放心。丁全欺负了你,我还是有办法对付他的。” “其实也不需要对付啦。他被禅真打了一顿又被撤了职,也算是扯平了。你心点丁家就行了。不过你刚刚说不想让织月坊做大,是什么意思?”赵珀好奇地问。 “这个么……”宋玠神秘地说,“等你过门了我再告诉你。” “哦对,说到婚事,我们婚礼是那一天啊,我都忙忘了。” “下月初三。” “好。宋公子公事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赵珀行个礼,转身要走。 时常思念的人就要这么离开,宋玠有些焦急失落,下意识地喊道:“等等!” “宋公子还有何事?”赵珀疑惑地回头。 宋玠一顿。 是啊,该说些什么呢? 平时决绝果断的他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于你。我不能想象余生没有你是什么样子,更不能想象你嫁给他人。” 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打得赵珀措手不及。 上司向我告白了? 他求婚是蓄谋已久? …… 之前二人相处的记忆混在一团,赵珀一瞬间脑袋乱哄哄的。 半晌,她结结巴巴地问:“你……没有隐疾?” 宋玠失笑,认真地说:“没有。请夫人放心。” 赵珀终于反应过来宋玠说的话。她心里一紧,前世结局如潮水般汹涌奔来。 她无法继续思考,匆匆行了礼,夺门而出。 看到后面追过来的宋玠,赵珀一阵慌乱,正在下台阶的脚步变得凌乱,一脚踩空。 身体正在飞快下坠时,宋玠握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往上提。 可赵珀现在心里只是一股脑地想要离宋玠远一点,想着这台阶也不多,摔摔更健康,便用力把胳膊甩向空中,挣开宋玠。 谁知这样一弄,赵珀和宋玠便呈同一角度、像同一方向摔倒了。 一瞬间,狗血电视剧里男女主摔跤接吻的桥段出现在赵珀脑子里。 她急中生智,左脚发力猛蹬台阶,勉强避免了摔在宋玠身上的可能。 然后两脚奋力扑棱,努力不让以狗吃屎的姿势磕在台阶上。 开玩笑,自己这张脸要是毁容了多可惜啊! 通过赵珀对自己双脚的极限操控,赵珀终于成功退到平地,可身体仍在下坠。 她一狠心,干脆顺势直接给宋玠跪下了。 “宋公子,女只想把日升阁和织月坊打理好,其他事情不敢奢求。请宋公子忘了对女的情愫吧!” 说完这番话,赵珀正犹豫着要不要磕个头把戏做足,眼前突然出现一块黑暗。 赵珀抬头,看见了宋玠温柔的脸。 宋玠心翼翼地将赵珀扶起,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会等你,等到你接受我,在那之前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越轨之举。” 赵珀紧抿双唇,低头不语。 宋玠轻声说:“我怕丁全带人找你麻烦。你身边虽然有禅真,但仍不算安全。我可以再派一个人跟着你么?” 赵珀抬头:“然后让那人汇报我的行踪?不用了。我赵家也是有些男仆的,这几天我也会避开偏僻巷。” “我的确想知道你的行踪。如果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但以后我可以来织月坊找你么?”宋玠充满希翼地看着赵珀。 这种追求攻势不由得让赵珀想起前世的叶永年。 她摇摇头:“不要来。” 宋玠默默低下头,声音微颤:“罢了,罢了。我朝中不得势,向来没人愿意搭理我。我父亲久病在床,弟弟嫌弃我没有出息。这样的我,你自然看不上眼。” “你也别这么说。你还是挺聪明的。”赵珀连忙安慰道。 “那我可以伤心落寞的时候来看你一眼么?”宋玠激动地抬起头问道。 赵珀看着宋玠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软,道:“当然可以。” “夫人真好。”宋玠笑着握住赵珀的手,“夫人,我对你的感情并非洪水猛兽,请你不要排斥。” 赵珀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对宋玠说:“以后别叫我夫人,叫我赵姐就好。” 赵珀走远后,卫风从宋玠身后飘出来,心疼地鼓励他:“公子,你也别放弃希望。少夫人她对你还是有好感的。” 宋玠站起身来,轻快地拍拍身上的灰,笑道:“谁说我放弃了?还有,别叫她少夫人,叫她赵姐!” 卫风表示无语。 第二十七章 喜欢你,我也是 从宋府回家后,赵珀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之前虽然想过宋玠喜欢上自己的可能,但从来没想过竟会成真。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想着和宋玠认识后的点点滴滴,难以入眠。 宋玠说他喜欢自己,那自己,喜欢他么? 赵珀想到日升阁的初见;上月底忐忑的报告;他对自己的有求必应;他把自己从百里烨身边拉过时眼中的愤怒;以及他求婚时,自己差点忽略的认真、温柔和恐惧。 赵珀想起今日宋玠扶起自己是的心疼和失落。 从前她总下意识地把宋玠想成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古人”,一个成熟稳重的“弟弟。” 可如今抛开这两个滤镜,再想到宋玠。 赵珀抿嘴浅笑,两颊烧红。 她好像……有一点动心了。 可是她不能重蹈覆辙。 上辈子自己因为信错人,最后不仅自己横死接头,连父亲也被冤入狱。 这辈子呢? 赵珀几乎确信宋玠绝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无能无势,他要是翻脸不认人,自己能保证父母、赵瑾、双儿和禅真不受到伤害么? 不能。 赵珀握紧拳头。 她要钱,更要权。 翌日清晨,赵珀洗漱后直奔宋府。 昨天宋大公子深情表白的事情已经传遍宋府了,守门侍卫哪敢拦着赵珀。 于是,赵珀便一路畅行无阻地闯到了书房。 宋玠见到来人,又惊又喜,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赵珀直截了当地说:“姓宋的,我喜欢你。” 宋玠双眼发光,正要站起身来说些什么,被赵珀给按回座位上去了。 “你先克制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信任。我知道你不是平庸之辈,手里的店铺肯定不止宋家那些老产业,内阁里肯定也暗中有些人手。我要你把这些信息全都告诉我,你愿意么?” “告诉你这些之后,你可以接受我么?” “我也不确定。但是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怎么敢和你相处呢?” “好,我说。”宋玠释然地笑了。 哪怕只是一丝机会,自己也要紧紧抓住。 “那就先从店铺开始。” 宋玠看了赵珀一眼,说:“春来楼是我的。” 赵珀点点头:“这我早就猜到了。上次我们去买瓷器的那家店也是你的吧?你这钱左口袋出右口袋进的,除了我这么个勤俭持家的,谁还愿意嫁给你?” 宋玠谦虚地说:“夫人过奖了。在下的长相也是挺好看的。” 赵珀深深感觉被宋玠当初温文尔雅的样子欺骗了。 “好了别臭美了,我才是最好看的。除了这两家店,还有什么?” 宋玠为难地说:“在下的店还是挺多的,一个一个讲要费点功夫。这么说吧,华都近十年开的又生意红火的店铺里一半是我的吧。” 赵珀倒吸一口冷气。 华都新店里生意兴隆的差不多有百来家,也就是说宋玠用十年开了五十多家旺店?! 而且十年,那不就是说,他十四岁就开始经商了么? 想到自己十四岁的时候还在上初中,赵珀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又转念一想。 不对,自己现在是十七岁的少女!快拿出一个十七岁天才少女的气势出来! 于是她挺起胸脯,勾起嘴角,以俯瞰江山的口吻道:“还不错。那你在内阁里有多少人脉?” “内阁里倒也不算有什么人脉。只是有几位司政恰巧与我志趣相同罢了。” “恰巧?” “半是巧合,半是刻意。” “你过会把你开的店给我一份名单吧,我以后买东西方便点。” 宋玠笑着说:“夫人果然持家。” 赵珀被宋玠这一笑乱了心神,面色微红转头道:“我去织月坊了。再见。”然后飞快逃离。 宋玠站起身来拉住赵珀的手:“我送你去。” “行吧。” 马车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赵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相互表白了、订婚了,但还不是男女朋友? 对面如此复杂的情况,赵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阵风掀起马车帘子,赵珀看到外头一家装修精美的首饰脂粉店-牡丹阁。 她拍拍旁边的宋玠:“这家店是你的么?” 宋玠瞥了一眼,点点头。 赵珀兴奋起来了。 突然有一种a是自己家的感觉。 车继续往前走,赵珀看到一家高档的护肤品店。 “这家呢?” “也是。” 赵珀裂开嘴大笑。 海蓝之谜也是自己家的。 “那个呢?” “是。” 如家酒店也是自己家的。 “诶那家铺子呢?” “生意那么差,怎么可能是我的?” “有道理。诶,你看那家店,我去过好几次。虽然了点,但里面的烤鸭味道可好了。” 赵珀转头,看见宋玠包含深意的笑。惊道:“那家店也是你的?可这家店这么,不像你的风格啊。” “店面虽然,赚的钱可不少。” 马车停在织月坊门口,宋玠先下车来,然后心地将赵珀接下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周围路人和织月坊绣娘厮都惊呆了。 而在视线交汇处,宋玠亲昵地拂过赵珀青丝,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赵珀非常自然地把他推开,宋玠也非常自然地后退一步,目送赵珀进店。 织月坊的人仍处于震惊之中,无数探究的眼光落在赵珀身上。 赵珀平静地笑笑:“干活。等生意好了,我就都告诉你们。” 吃瓜群众们疯狂点头。 赵珀走到店尾,观察绣娘们动作、用具和绣品。 她发现桌角有一块闪闪发光的布料。 她好奇地拿起来,问道:“这就是珍珠丝么?” 一旁的甘隽柳点点头:“是的。珍珠丝是织月坊特有的布料。置于光下如珍珠般晶莹,价格昂贵,所以只用于最高级的衣饰。” 赵珀轻轻捏了捏衣料,竟出乎意料地细腻光滑。 “这布料很难做吧?” “没错。珍珠丝的特殊原料贝母草稀有,且多生长在西域悬崖峭壁,尤其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困难,所以产量很。” 赵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转头吩咐道:“双儿,你派人找个话本先生。” “话本先生?”双儿不解地问:“找话本先生作什么?” “让他去西域,接触采贝母草的药农,然后写几个本子来,给华都热闹酒楼的说书人讲。” 双儿越发疑惑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珍珠丝如此珍贵,外头却没多少人知道,岂不可惜。等大家了解了珍珠丝,生意自然不愁。而且,要打造高端的品牌,品牌故事必不可少。” “好的姐。姐好聪明!” 双儿眼睛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赵珀。 赵珀笑了笑。 她转头问道:“隽柳,你知道有什么材料可以做与珍珠丝类似的丝线么?” 甘隽柳低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有一种叫……天引丝的,与珍珠丝有些相像,只是不如珍珠丝细腻、闪耀。” “好。以后高端衣物里用珍珠丝,中等服饰中可以加用天引丝。”赵珀突然叹了口气,说:“可惜还没有新的设计师设计衣裳。” 双儿宽慰道:“之前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不出两三天应该就有人将作品送过来。” 赵珀点点:“嗯。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了。” 第二十八章 帅气女武神 赵珀回到店里的书桌前,拿出织月坊前些年的账本,将之前的供货商和供货价好好了解了一番。 接着是宋玠送来的,织月坊周边商品的价位以及他自己开的其他服饰店的热销款式。 其实这个朝代的人穿着倒也不算过分保守,反而有些唐朝的风范。 现代一些服饰元素或许也可以在这里用上。 赵珀将想的的可用元素列在一张纸上。 自己不是专家,不敢多插手,但如果这些元素能稍微帮到设计师们一些就好了。 不知不觉,夜幕初降,织月坊也快要到关门的时候了。 赵珀在临下班前给织月坊的各位详细介绍了一下之后织月坊的设计方向和经营策略,最后宣布织月坊的绣娘和厮们的薪水都会涨,说得大家激动欣喜不已。 “掌柜的,你可太有才了。我们织月坊以后肯定能做得更大!” “是啊是啊,听完掌柜的说的话,我已经忍不住想买衣服了。” “正好多挣了钱,拿来买衣服。” “……” 大家的叽叽喳喳突然一停。 赵珀疑惑地转头,看见宋家马车停在织月坊门口。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赵珀,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一位大胆的绣娘明知故问:“掌柜的,宋家马车过来是接谁呀?” 在一片笑声中,赵珀轻瞪了他们一眼,嗔道:“心我扣你们工钱。” “饶了我们吧姑奶奶!” 众人起哄道。 赵珀微红着脸上了马车。 宋玠递上一包绿豆糕和一杯茉莉花茶。 赵珀豪放地喝了一大口茶,尽量自然地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送你回家,然后去大公主府。” “大公主府?” “是。你之前说的话我考虑过了。新兵政会招募女兵,之后我也会尽量颁布其他法政,让女子也有求学当官的机会。”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男人突然跑过去说要让大公主帮你颁布法典,她怕是不怎么会信你吧。” 宋玠点点头:“也是。”然后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赵珀:“有关公主的信息都在这儿了。从织月坊到公主府莫约要大半个时辰,如果看不完也不必强求。” “你真是太瞧我的记忆了。现在离天色完全暗下来还有半个时辰。”赵珀俏皮地晃了晃书,“这里面的我全都能记下来。” 说完,赵珀翻开书,突然动作一愣,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是车里一直都有这本书还是……” 宋玠露出一个腹黑的笑容。 赵珀顿时领悟。 合着他是来抓自己加班做苦力了? 赵珀一脸黑线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书的内容上。 大公主,花英,出生于元和二年。 花英十三岁时,北疆大燕族开始频繁骚扰大俞边境。 起初大俞皇帝并未将其当回事,给大燕族送了几次金银布帛,指望他们安分守己。 哪知大燕族却愈发嚣张,于元和十七年秋举兵进犯大俞北境。 北俞本就不是什么富饶之地,朝廷并不重视,未曾派重兵把手。 大燕气势汹汹,不到两周时间便拿下北俞七大州。 大俞国向来重文轻武,一时间朝中没有能上马征战的。 皇帝连派三位使臣向大燕求和,承诺大批金银,但是三位使臣接被北燕首领当众斩首,然后还派人将三个首级扔回大俞。 大俞百姓日日惶恐,大俞朝廷束手无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年仅十五的花英主动请缨,镇压北疆乱贼。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理念,皇上准了。 花英率三万铁骑,夜袭大俞营地,火烧冰河银山。 燕族士兵正燃着篝火,载歌载舞,欢庆大捷,被花英奇兵打得措手不及。 混乱之中,花英一袭红衣,单枪匹马将大俞首领斩于马下。 接着,花英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收复失地,安定各方,与大燕签下和平协议。 而花英“女战神”的称号,也在大俞流传开来。 ——当然,在大燕,花英的称号是“红死神”——可以用来吓孩的那种。 自此之后,花英便开始统领北疆。也多亏了这位“红死神”,边境才有了着三年的安定。 前不久,花英回到华都,至于原因,还没人知道。 宋玠给的书里记载的东西很全。 从花英的生辰八字、身边亲信,到喜欢吃的食物样样俱全。 赵珀天生记忆力超群,飞快地扫了这些东西一眼,便和上书,闭起眼,开始琢磨如何说服这么大公主了。 马车终于停了。 宋玠将赵珀扶下车,大公主府门前侍卫前来接客:“宋公子,赵姐。大公主会到偏厅与你们前面。” 赵珀不由地看了宋玠一眼。 原来他之前递拜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一起来。 花英不愧是女战神,住宅之所与其他精美的公主府大不相同,走的是庄严恢弘的路子。 府上奴仆不多,大部分是武装的侍卫。 宋玠和赵珀被带到偏厅等候。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赵珀转头看去,推开门的,是一位古铜肤色的女子。 花英剑眉星目,刀削般的脸庞粗犷立体,一只秀气的鼻子更增添了几分雌雄莫辩之感。 她身着腥红色长袍,多年在寒冷北疆的军旅生活是她看上去格外坚毅沉稳。 赵珀身为一个直女也不得不承认她看到花英的时候……有点心动了。 花英拱手行礼:“宋公子,赵姐,请坐。” 二人回礼落座。 宋玠说:“早闻大公主住处风采非凡,今日一见,果然是端庄肃穆,不同凡响。” 花英微微一笑:“不知二位来,所为何事?” 宋玠回道:“大公主可听说过新兵政?” “新兵政与我息息相关,自然听过。” “新兵政与过去兵制在兵役、军饷、粮草和军队调派上都大有不同,唯独有一件事,并无改变。” 花英蹙眉想了想,道:“何处?” “新兵政不招募女兵。” 花英身体微微后仰:“女子从军本就不占优势。这天下愿参军、能参军的女子凤毛麟角,百里阁主未考虑进去是自然的。” “百里阁主为了新兵政劳心劳力,大俞也未有招募女兵的先例,没想到也不奇怪。只是大公主战场杀伐多年,总不会也没想过吧?” 花英眼神平静地看着宋玠:“你想要干什么?” 宋玠避而不答:“大公主觉得,军中该有女兵么?” “女兵比男兵要更难训练一些,但指挥得好,也有奇效。宋司政心中若有计算,但言无妨。” “女军不仅是在战场上面临的困难比男子多,在战场外,也有数不尽的难题。” 花英眼神略微暗淡:“的确。” “所以要培育女兵,不止要在新兵政上发力,还要一并修改其他律法。最后,也许也是最难的,是改变人们对女子固有的期待。” 花英的目光越过宋玠,落在赵珀身上。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早听闻赵姐貌美无双,有倾国倾城之姿。我本来以为是众人夸夸其谈,今日一见,名副其实。赵姐,关于新兵政,你怎么想?” 第二十九章 贵圈真乱! 赵珀起身行礼:“多谢大公主谬赞。我相信,赵某所想,亦是公主所盼。几百年来,女子总是以柔弱隐忍的形象出现,但大公主三年前大败北燕,让百姓看到女子不仅可以在家拿绣花针,还可以在沙场上持刀纵马。在下以为,是时候让更多女子出现在战旗之下了。” 花英勾起嘴角:“近来华都中,关于赵家长女赵珀的传闻可是不少。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不同寻常女子。” 她目光转回宋玠:“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日后需要我在朝上说什么,干什么,尽管告诉我便是。至于做不做,看我心情。” 宋玠行礼,回道:“多谢大公主。大公主心怀天下,威名赫赫,能有公主的帮助,想必天下会有更多奇女子出现。只是……”宋玠抬头直视花英,“公主最近自己的烦心事,想如何解决呢?” 花英心中一凛,沉声道:“宋司政消息倒是灵通。” “大公主戍守北疆三年,如今北域安宁,皇上选此时为您择婿,其意还不明显么?” 听到宋玠说的话,赵珀终于明白花英为什么会被皇上找回京了。 所谓功高震主,虽然大公主是皇上长女,但战神威名在外,皇上是个极其多疑的主,眼下北疆无患,自然坐不住了。 赵珀看着大公主,心中有些悲哀。 多年前皇上愿意为了一丝渺茫的胜率,把亲生女儿派到凶险严寒的北疆。 花英多年未回华都,如今被召回华,也只是因为皇上的忌惮。 这父女间的亲情,究竟还剩下几分呢? 耳畔传来宋玠的声音:“长公主可知道,皇上心仪的皇婿有哪几位?” “自然是些家世优渥但不算太高贵,才能平庸,但在父皇眼里还算忠心的人。”看到宋玠的笑容,花英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在其中?” “正是。” “你不想娶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帮我这么简单吧?”花英意味深长地说。 宋玠温柔又深情地看着赵珀,嘴角含笑,回道:“大公主说得不错。” 花英爽朗地大笑:“好好好。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自然不会来掺和你们两个。不过,我怎么和父皇说呢?” 这的确是个难题。 依皇上的性子,如果花英直接说她不喜欢宋玠,皇上说不定反而会把她许配给宋玠。 “宋某自有办法。” “好,那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的人选么……” “在五十四位司政中,黄笠黄司政、杨广江杨司政、袁裴才袁司政、陈思佑陈司政、谷天全谷司政、顾源柯顾司政、王才有王司政、蔡文涌蔡司政、杨晋杨司政、李修李司政、元咏林元司政、胡戈胡司政、梁道梁司政都有适龄且无发妻的公子。百里阁主的长子百里烨也是适龄未婚,但在下猜想皇上应该不会将许配给他。” 花英点点头。 百里烨家世好,本人也风流精明,开了不少生意红火的店铺。 虽然百里阁主忠心,但父皇肯定不放心让自己嫁给他。 宋玠续道:“除了司政的公子,还有一些商贾世家的公子,也有极其微的可能性成为皇婿。日后若在下知道了什么消息,一定立刻转告公主。” “那便劳烦宋司政了。” “光是知道名单还远远不够,关键是是如何否了这些人。不是公主有何妙计?” “比武招亲。决出前五名后,我在把他们一一打败。只是,”花英苦笑道,“父皇怕是不会允许我这么胡闹。” “公主武功奇绝,比武招亲还算是个稳妥的法子。但要让皇上同意,也的确不容易。” “宋公子足智多谋,若有妙计,花英洗耳恭听。只是今日天色已晚,线下又并无头绪,改日再谈也不迟。” “那在下便不再叨扰公主了。” 宋玠和赵珀双双行礼退下。 到了马车上,赵珀好奇地问:“你准备如何让大公主逃了这次择婿啊?” “其实不需要逃。前两年北疆纷乱,需要大公主稳定边境。今年战乱虽平,但几月前皇太后中了风邪,太医院的人说已时日无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急招大公主回来。婚礼自然是来不及了,皇上是想在皇太后薨逝前,定下皇婿人选。所以接下来大公主要做的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你肯定还有其他计划对不对?” 闻言,宋玠愉悦地对着赵珀笑了:“夫人果然懂我。如若实在躲不过,我想让苏子衿娶公主。” “苏子衿?”赵珀惊了。“太子的……爱人苏子衿?” “没错。这样不仅解决了大公主的婚事,以后太子和他也能常常相见。如若日后大公主遇上有缘人,把苏子衿休了便是。” 赵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么一说,她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同妻大公主、绿帽太子花子卿、还是想休就休苏子衿了。 话说回来,这样的话,皇家关系也太混乱了吧。 花子卿:我的姐夫是我的老公。 大公主:我的老公是我的妹夫。 苏子衿:我的老婆是我的大姨。 简称:贵圈真乱。 赵珀工作了一天,在颠婆的马车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宋玠轻轻让赵珀枕在他的膝上。 清幽的香味混着温热的体温包裹住赵珀,不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睡得正香,一股寒风打破了这份恬静。 赵珀倏地惊醒,抬起身来。 之间马车内壁上插着一只箭矢。 赵珀登时睡意全无,她抬头看向宋玠。 宋玠抱歉地说:“要杀我的人有点多,惊扰夫人好梦,实在不好意思。” 外头传来刀刃相碰之声,赵珀身上发凉,缩到车上一角。 她突然想到双儿还在外面,急切地想要掀开帘子把双儿接进来,可是又怕这么做会让马车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询问地看了宋玠一眼,宋玠道:“卫风和禅真都在外面,夫人无需担心。” 看着宋玠云淡风轻的样子,赵珀放下心来,问道:“你不出去帮忙么?” 宋玠笑笑:“我不会武功。” 你这么沉稳,显得我很没见过世面啊。 赵珀在心里说。 这次刺杀,又有用弓的,又有使剑的,显然来者不少,而且是做过准备的。 赵珀想了想,觉得比起面子,还是命更重要一点。于是便继续缩在角落。 外头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三十章 织月坊的设计师们 赵珀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地上是一片狼藉,箭头、血迹和破烂的衣衫混在一起。 双儿被卫风护在怀里,惊魂未定,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赵珀。 赵珀走下上,将双儿拉到自己怀里,对卫风说了声谢谢。 卫风点点头,收刀入鞘。 赵珀看向一旁的禅真。 比起卫风,禅真要狼狈一些。 他的衣衫已经破了,胳膊上也挂了彩,面上带着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赵珀心疼地说:“你坐到车上来吧。” 禅真想要拒绝,奈何腿上也受了伤,走不了路,便只好乖乖跟着赵珀上了马车。 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禅真悄悄抬眼看了看宋玠。 前主人和之前一样,嘴角时常带着笑,看不出喜怒。 但禅真还是能感受到,宋玠心中并不十分愉快。 至于原因,自己心知肚明。 禅真沉默地坐着,一点声音也不发。 如此沉重的氛围让赵珀好不自在。 她努力地活跃着气氛,奈何二人都不搭理,自己也找不到什么三人聊得来又有趣轻松地话题。 正尴尬无奈时,马车突然停了。 赵珀掀开车帘,问卫风:“是已经到了么?”她突然发现卫风满脸激动得通红,眼中放出奇异的光。 她疑惑地顺着卫风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表情僵硬的赵瑾和宋晨。 赵珀兴奋地喊道:“老妹!干啥呢!”然后转身疯狂锤宋玠的大腿:“大哥!你弟弟和我妹勾搭上啦!” 赵瑾急急摆手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干!” 赵珀欢快地跳下马车,跑到二人跟前。 宋晨向赵珀行了个礼:“赵姐。” 赵珀郑重地说:“你可不准欺负我妹妹。” 宋晨脸颊微红,但并没有反驳。 “我给你们告别的时间。”赵珀识相地后退几步,然后做一个手戳眼睛的动作背过身去表示绝不偷看。 谁是,宋玠此时却下了马车,向众人走来。 赵瑾反客为主:“姐!你和宋公子去哪儿了呀?” 赵珀背着身子装作没听见。 宋玠款款行礼:“赵姐,在下与令姐从织月坊回来。日后赵珀若有烦闷之时,还要请赵姐多陪她消遣散心。” 说着,他递给赵瑾一个沉沉的钱袋。 赵瑾接过钱袋,颠颠分量,大喜,意气风发地说:“放心,我一定把我姐照顾得好好的。” 宋玠笑着说:“也请赵姐好好照顾舍弟。” 赵瑾一下又蔫了,拿着沉甸甸的钱袋,点头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脸又红了。 卫风和双儿把禅真扶过来,二人皆是满眼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宋玠行过礼后,带着宋晨和卫风回到车上。 赵家姐妹也回到家中。 赵珀把禅真安置到自己院子的一处空房,然后交了大夫给禅真包扎治疗。 照顾完禅真,赵珀把赵瑾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说吧,多久了” 赵瑾红着脸:“就……不到一个月。” “你之前怎么都不和我说?” “你也没问过我呀。” “这种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呢?那我现在问你,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了?” “就是在武馆比试比试,路过店的时候一起看看。” “武馆?你们去林阳武馆了?”赵珀倒吸一口冷气。 赵瑾脸更红了,用力地点点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这几天都不在家和我们一起吃饭,原来是和他在一起?” 赵瑾急急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武馆出来时就已经到饭点了。我和宋晨吃饭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姐姐你还有爹娘!” “你们吃的菜有家里的好吃么?你说!” “当然是家里的好吃啊!我还经常带宋晨去日升阁的!” 赵珀捂住胸口:“你还和你男朋友去我开的店吃饭?” “姐姐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多花点时间在家陪陪你和爹娘。” “罢了罢了。我只希望,你和宋晨好好的。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我告诉宋玠!” 赵瑾连连点头。 赵珀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孩子长大了,要嫁人了,以后就不是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孩了。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看,姐姐一直在家等着你。” “姐,就算我真嫁人了,咱们不也还是在一个家里么?” 赵珀一愣:“有道理。行,那就不用跑来跑去了。我们多回来孝敬二老便好了。” 赵瑾转移话题:“姐,听说你现在在打理织月坊了?现在织月坊找招画师的消息都传开了。” “不是画师,是服装设计师,不过也的确需要画画。” “那就差不多。姐姐你是不是收到了好多画稿了啊?” “算算时间,明天应该就有人投稿了。不过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估计不会太多。” “肯定有不少!” 翌日,赵珀站在堆得满满当当的织月坊书桌前,既为赵瑾的神机妙算点赞,也为自己未来几天的工作量感到深深的担忧。 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半个名人,但是能收到这么多的设计稿是她没想到的。 更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天,织月坊收到的设计稿愈来愈多,垒成一座山。 其中其实有许多稿子都惨不忍睹,很明显是有人单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这份美差罢了。 但,当然,也有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稿子。 赵珀加班加点,挑选出了七人了稿子,让人传讯让他们二日后来日升阁商议日后合作的具体事宜。 这七人的作品中,赵珀最喜欢的是一位叫木栾的。 他的作品简洁优雅,但该用的金丝、银丝、珍珠丝一个不少,更添衣服的大气华美之感。 毫不夸张地说,木栾的设计完全就是赵珀想要的。 二日后。 七位设计师来了六位——木栾没有来。他传信到织月坊说自己突然重病,来不了。 赵珀心下遗憾,但生病这种事也非人力所能控制,不好强求。 赵珀走到六位设计师面前,微鞠一躬,道:“各位今日愿意来此,实乃织月坊之幸。织月坊新品的要求在递给各位的信件中已说得详细,我再把重要的要求重复一遍。织月坊推出的女装中,有年轻和成熟两条线,即婴宁和青风。哪位负责哪个系列在书信中已交代清楚,相信各位对系列特点也深谙于心。现已入冬,再过两个半月便是春分,织月坊将会举行春季新品展览,请各位抓紧时间准备春季设计稿。设计不需要完全按商品标准来做,可以夸张一些,但务必精美夺目。” 六位设计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织月坊的饰品暂时没有指定设计师,将继续对外征集。但如果在座的各位有满意的设计稿,可以给我看,我会优先采纳,薪酬另加。各位之前送来的冬装设计稿我已经安排绣娘开始制作了,请各位务必安放好设计原稿,防止内容外泄。” “是。” “现在天气凉,我已为各位准备好马车送各位回府。马车在后门候着,各位慢走。” 设计师走后,赵珀也上了马车,前往宋府。 第三十一章 绿茶的招数 宋府书房 宋玠抬起头,看到来人,调笑道:“正在想夫人,夫人便来了。这就是心有灵犀么?” “少贫,我昨天说了我要来的。” “夫人今日来,除了想见我,还要做什么呢?” “是关于织月坊的。”赵珀环视书房的木椅,有些不情愿地挑了个里桌子近的想要坐下。 这时,宋玠过来了一个坐垫、一条毛毯和一个手炉。 赵珀接过,好奇又有些害羞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 “你忘了我在赵府还有个间谍了么?”宋玠笑着说。 赵瑾这个臭丫头,也太容易被收买了。 赵珀暗自腹诽道。 “说正事。我打算春分日为织月坊举办春季新品发布会。你春来楼和红袖阁长得漂亮又身材好的姑娘应该不少吧?我想请他们来当模特。” “模特?” “就是穿衣服走秀的人。” “走秀?” “就是穿漂亮衣服在好看的地方走来走去。” 宋玠点点头,表示懂了。“明日你去春来楼和红袖阁挑就好。如果要训练或彩排,她们早上都挺空的。” “对了,百里烨的采音楼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半是我的。”宋玠喝了口茶,回答。 赵珀惊讶地看着他,后者解释道:“采音楼的设计、歌舞、舞姬都是我安排的,启动资金是我的,宣传也有我帮忙,不过现在是百里烨在经营,外头也只知道采音楼和百里烨的关系。” 赵珀调侃道:“采音楼这么大一块肥肉,你居然不想握在手里。” 宋玠微笑回道:“采音楼是我给百里烨束发之前的礼物。” 虽然自己赚的钱也很多,但赵珀还是酸了。 自己也想收一份价值百万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啊! 宋玠看着赵珀柠檬精的表情,失笑,安慰道:“夫人放心,你的聘礼可比十几个采音楼还值钱。” 赵珀满足地点点头:“我打算在采音楼办秀,正好还能有伴奏。春分前一个月的时候,劳烦你给内阁司政们都送一张邀请函,请他们带夫人、孩子们来看秀。我会为未出阁女子安排隐秘些的雅座的。” “没问题。” 谈完正事,赵珀身上又轻松了一点。她拉过一旁的凳子,把脚翘上去,拉近毛毯,随意问道:“大公主的进展如何。” “还行。我和太子谈过了,接下来就让太子说服苏子衿。” 赵珀乐了:“你倒是聪明。” 宋玠无奈地耸肩:“没办法,和苏子衿谈这种事太危险了。” 书房里正洋溢着喜悦的空气,突然传来敲门声。 上次那位丫鬟端着热羹进来了。 她看到赵珀如此随意潇洒的姿势,眼中闪过羡慕、诧异、鄙夷的复杂眼神。 但她马上修饰好自己的表情,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走到赵珀腿边时,她突然“啊”了一声,重重摔倒地上,滚烫的羹汤撒到胳膊了。 看到眼前精彩的表演,赵珀挑了挑眉,捏起一块鲜花糕,端起一杯热茶,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准备看戏。 “怎么了?” 桌子挡住了视线,从宋玠的方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赵珀正吃着喝着,自然说不了话,初夏便楚楚可怜,抽泣着说:“不怪赵姐,是奴婢走路不当心,没留意赵姐的脚……请公子恕罪啊。” 说完,初夏颤抖着下跪,然后夸张地举起手,在把手放在地上,给宋玠磕头。 赵珀饶有趣味地看着。 初夏刚刚手抬的很高,露出了胳膊上的烫伤。 宋玠皱皱眉,看了赵珀一眼。 赵珀耸耸肩,继续吃喝。 房内一阵沉默。 初夏把脸深深埋起来,掩饰嘴角的笑意。 宋玠见赵珀久久不说话,把卫风叫了进来。 卫风进来后看到眼前场景明显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宋玠。 宋玠道:“把丫鬟带下去。” 初夏闻言,震惊地抬起头。 卫风过来把初夏拉起来,一不心碰到初夏烫伤的地方。 初夏娇滴滴地轻叫一声。 卫风抬头看了看宋玠,后者和平时一样带着三分笑,回看卫风。 老狐狸一样的眼神让卫风不敢耽搁,豪不怜香惜玉地把初夏拖了出去。 二人走后,宋玠非常委屈地说:“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 赵珀拍掉手上的糕点屑,把腿从凳子上放下来,身子探过书桌,伸出手臂把宋玠的脑袋揽到自己身侧,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说:“知道你没那么傻。” 宋玠心中百花盛开烟花齐放,他仿佛穿越到了现代听到了蹦迪音乐;又仿佛穿越到了远古看见了奔跑的野人。 宋玠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多谢夫人奖励。初夏我会送出宋府的。” “你不是说她照顾你父亲有段时间了么?就这么把她送出去会不会不妥?” “相信父亲他也不会想碍着儿子姻缘的。我会命人给初夏一大笔钱,足以让她安度余生。” “你倒想得通透。” “谢谢夫人的夸奖。能顺便给个奖励么?” “……滚。” 赵珀和宋玠聊了会天儿后,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便告辞回家。 带着双儿走到书房外的一片竹林旁时,赵珀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走进一看,发现这人竟是初夏。 初夏脸上还有泪痕,她见到赵珀,恶狠狠地说:“公子把我赶出府了。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双儿嘲讽道:“你也配我们姐出手?” 赵珀嗔道:“双儿,实话也不是都能说的。” 初夏被主仆俩的一唱一和怼得哑口无言,她怒气冲冲地瞪着赵珀,越想越气,举起手便要扇赵珀耳光。 双儿眼疾手快挡住了初夏的胳膊,初夏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赵珀连忙让双儿放手,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 初夏收回胳膊,抿着嘴不说话。 赵珀被她倔强的样子逗笑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宋玠啊?离开宋府,你能拿到好多钱呢。” “公子温润如玉、知书达理,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温温如玉、知书达理么? 赵珀想到刚刚书房里撒娇的人…… 她看看初夏,可怜的孩子,被宋玠的表象骗得不清啊。 “你不用在外面逛了。我和宋玠说一声,你不必走了。” 初夏猛地看向赵珀,惊吓、喜悦、愤怒、疑惑,眼神复杂。 赵珀也没指望她谢谢自己,便带着双儿走了。 “等等!”初夏喊道,她不死心地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失去公子么?” “怕啊。”赵珀停下脚步,微微转身,笑着说:“但他更怕失去我。” 第三十二章 隽柳搬离甘家 双儿对赵珀的决定有些生气。 “姐,那个初夏一看就心术不正,你干嘛把她留下来啊。” “她只是喜欢宋玠,算不上心术不正。你看她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 “初夏心不坏,就是个为情所困的孩子罢了。要是真出了府,她傻傻的,身上又带着那么多钱,还是挺危险的。” 双儿噘噘嘴:“姐你对敌人可不应该这么善良。” 赵珀笑道:“她还不算我的敌人。” 晚上,赵珀想着织月坊的春季秀场,身材妖娆的美女,华丽精美的长裙,还有复古闪亮的舞台,越想越兴奋,完全睡不着。 突然发现外头太阳已经出来了,一扫深夜的黑暗。 赵珀便干脆不睡了,洗漱完直奔织月坊。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织月坊里已经有人。 “隽柳,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是掌柜啊。掌柜之前不是说我干的活多,拿的薪酬也多么。我自然要早点来裁衣啊。”甘隽柳笑着回道。 赵珀见她的手上已经摩出了的水泡,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惊讶地问:“你不会一直在这儿吧?” “昨日闭店后我回家睡了会儿,睡完便过来了。” “那你岂不是晚饭也没吃?” “那不是正好省钱了么?”隽柳笑着回道。 赵珀心疼地说:“来,我请你吃饭。” 隽柳练练摆手:“怎敢劳烦掌柜的破费。” 赵珀板起脸:“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要扣你工资了啊。” 隽柳只好妥协。 虽是清晨,街上已有许多吃摊开始营业。 蒸笼的雾气氤氲着华都街道,其中夹杂着早餐的香气。 赵珀买了三碗粥,几个大肉包和煎饼,和隽柳、双儿三人大快朵颐。 三人都许久没好好吃过早餐了,这一次吃了许多。 结账的时候,隽柳被价格吓了一跳,愧疚地说:“对不起掌柜的,我吃得太多了。” “多什么多,你吃多少都行。你以后被老是委屈着自己,钱挣了就是要花的。你是咱们织月坊最好的绣娘,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也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厉害。其他也就算了,饭不能不吃啊。” 甘隽柳沉默地点点头。 赵珀心中暗叹一口气。也不知道隽柳听进去了多少。 但消费观是人一生经历的累积,绝非一两句话可以轻易改变的,自己也不宜多说。 “掌柜,你要是方便,今日闭店后可以来我家看看。”隽柳说。 赵珀一愣:“你……不介意么?” 隽柳笑着摇摇头:“出身自有天定。我不以出身卑微为耻,自然不介意。” 赵珀心中一凛,对甘隽柳的欣赏之情疯狂上升。 没想到隽柳看上去柔柔弱弱,实则心有沟壑,不卑不亢。 “如此,便叨扰了。” “哪里。”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看到甘隽柳家的时候,赵珀心里还是稍稍震惊了一下。 偏僻的路尽头有一个茅草屋。 屋顶上有一个大空洞,上面潦草地填了一层枯草。墙壁上肮脏不堪,虫子的尸体、黄色凝固了的不明液体,地上是被踩扁了的枯草,还有大大的石块。 赵珀在现代时喜欢自驾游,去过偏远的山区,所以甘隽柳家的房子虽然简陋,但是赵珀也并非接受不了。 关键的问题是,从这个房子上可以看出,这家人最大的问题不是穷,而是懒。 隽柳之前提过,她家就她一个出去干活的,说是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哥哥要读书。 现在看来…… “隽柳,你回来了啊?” 屋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隽柳带着赵珀进了屋。 屋内空间狭。两张破烂的草席床紧挨着,只有一块布隔开。 甘父甘母正半躺在一张床上。 靠墙有一张书桌,上面放了两盏蜡烛。 甘母见赵珀衣着华丽,还带着丫鬟,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满脸笑容:“哎呀,隽柳今天带朋友回来了啊。这位姐,我们家隽柳给你填了不少麻烦吧?” 赵珀礼貌地笑着:“隽柳是我们织月坊最好的员工,怎么可能添麻烦呢。” “哎呦,姐你可真会说话。我知道我们家隽柳的呀,她手脚慢的,你不要嫌弃她啊。” “慢工才能出细活,我愿意等隽柳的。” 甘母听了面上笑容更胜,她回头催着甘父:“哎呀老头子,你快从床上下来呢。让赵姐看到像什么呀?” 甘父不情不愿地下了床,冲赵珀点点头。 甘母急急地打了他一下,笑着对赵珀说:“老头子就是这样的,赵姐不要怪罪哦。” “怎么会。”赵珀把视线转到旁边的桌子上,问道:“隽柳平时就是在这个桌子上做衣么?” “不是的,这个桌子是给隽柳她哥的。”说道儿子,甘母变得激动起来,“甘鸣这个孩子呀,学习努力,又聪明,夫子经常夸得呀。就是运气不好,老是考不上。赵姐肯定认识不少厉害的人吧,能不能帮帮我们家甘鸣呀?” 赵珀避而不答:“没想到令堂还有夫子教书。我记得蜡烛还挺贵的,这桌上竟然一次放了两盏,看来伯父伯母是对令子寄予厚望啊。” 一直不发声的甘父突然坐在床上说了句:“我们甘家就靠这子了。” 赵珀悄悄看了甘隽柳一眼,后者面色仍是淡淡的,想来已经对这个情况无感了。 赵珀笑道:“我家其实还有间空房,不如让隽柳搬来和我住吧。正好日后一起同行也方便些。” “这……”甘母有些犹豫。 “让她去呗,给我们床腾点地方,也省得她在和鸣儿争蜡烛了。”甘父发话了。 甘母轻轻瞪了他一眼,然后赔笑着对赵珀说:“那这样的话就麻烦赵姐了。” 赵珀笑着问甘隽柳:“隽柳,你愿意住到赵宅来么?” 隽柳沉默地点点头。 “那你整理一下东西,我和双儿在外头等你。” 说是等,其实很快隽柳就出来了。 她拎着一个藏青色的布做成的包,对赵珀说:“掌柜,我们走吧。” “好。”赵珀拿过隽柳的行李,扶她上了车。 第三十三章 逛未婚夫的青楼 马车上,隽柳低低说了声:“掌柜的,谢谢你。” 从那个恐怖的家里逃了出来,甘隽柳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 她最亲近的人,视她如累赘。哪怕她为这个家再拼命、再隐忍,都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罢了。 只因她是女儿身。 赵珀心疼地握住隽柳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瞧你。” 隽柳脆弱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马车停在赵宅,赵珀把隽柳带到自己院里的东厢房,命人帮她沐浴,然后差人拿了几套自己的新衣裳给隽柳。 趁隽柳在安顿,赵珀找到父母和赵瑾把隽柳留宿的事情说了,但原因只是浅浅带过。 不一会儿,丫鬟们便引隽柳到了餐室。 赵家人热情地将隽柳迎到桌上。 赵珀嘱咐过不要多问隽柳的家事,但除了家事,好像能聊的东西就不多了。 谈工作吧,赵珀就是隽柳的老板,不能骂老板谈工作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 谈感情吧,好像也没什么可谈的。 于是一家人就菜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从酸甜苦辣聊到烹饪哲学,看香肠看青菜,但总也算是把氛围带动的热闹了起来。 赵珀看隽柳脸上终于有了笑脸,长舒一口气。 翌日,织月坊闭店后,赵珀以调查市场行情为由,带隽柳去了大大各式店铺;然后以产品试用为由,衣服首饰胭脂香粉全都买了一套;最后以优秀员工奖励为由把这些东西全都送给了甘隽柳。 隽柳本想拒绝,但赵珀软磨硬泡软硬皆施死缠烂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总之隽柳最后终于收下了,但前提是自己的接下来几个月的薪酬要扣。 赵珀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扣就扣,我再给你涨不就完事了么。 给隽柳买这些东西倒也不算毫无用处。 一来,赵珀之前用的那些借口其实也算是成立的,要赚服饰的钱,就要开拓视野,集各家之长;二来,织月坊是宋家的老招牌。挑的绣娘不仅手艺好,家境也不差,隽柳当初是因手艺极佳而特别录用的。虽然织月坊的各位关系还算和睦,但如果私下里有些攀比,赵珀也绝对不能委屈了隽柳。 满载而归的马车停在赵宅门口时,赵珀发现宋玠正在门口等着。 隽柳识趣地行礼告辞。 “你怎么来了?” “夫人之前说想要去红袖阁,我今日来带你去。” “好啊,我正担心到了那里不熟悉环境呢。来,上车。” “夫人还是乘我的车吧,我的车更暖和些。” 赵珀被宋玠扶上车后,发现宋家的马车何止是暖和,简直是暖房。 手炉、毛垫、毛毯、靠垫、香薰,样样俱全。 赵珀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一想到马上可以见无数美女,舒适中更添喜悦。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红袖阁的门口。 赵珀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高楼,立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了起来。 空中飞舞的彩带下,有妖艳惹火的异域舞娘,也有清冷高贵的淡雅琴师,更有精灵古怪的娇俏少女。 赵珀惊讶地张大了嘴,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她呆呆地问旁边的宋玠:“我……能摸摸么?” 宋玠失笑:“看你摸哪了。不过你是个女生,摸哪应该都可以。” 赵珀十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当男生真是太可怜了。” 宋玠反驳:“你要是对着男子不也得束手束脚么?” 赵珀挑眉:“你确定?” “不确定。夫人天生绝色,请不要抛弃我。” “乖。给我找个好位置看舞。” “是。”宋玠十分任劳任怨地说。 “哟,咱们的宋仙君怎么下凡了?” 远处传来调笑的男声,赵珀循声望去,竟是百里烨。 百里烨看到宋玠身旁的赵珀,一愣,压低声音问宋玠:“老宋,你知道赵珀在你旁边么?” 宋玠笑道:“自然。” 百里烨疑惑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是什么诡异的夫妻癖好? 赵珀解释道:“我来找些身材高挑的姑娘,为织月坊的春季新品展示做准备。” 百里烨点点头:“我也是为了看看采音楼日后能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宋玠补充说:“百里掌柜的可是极为勤奋的,为了采音楼,常年来此考察借鉴。” “我的确十分刻苦。赵姐,你要什么样的姑娘可以和我说,我对红袖阁很了解。” “高一点,身材无需特别火辣,但要窈窕均匀。最好是性格张扬、自信些的。” “明白了,你跟我过来。” 百里烨将二人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里,他敲敲门:“红莲姐,是我。” “进来吧。” 妩媚的女声一下子让赵珀的骨头都酥了。 推开门,屋里坐着一位妖冶女子。 她头戴牡丹花,眼角一颗泪痣,一双又细又长的多情桃花眼看向三人。 她看到赵珀,啧啧赞道:“这位是新来的妹妹么?真是好看得夺了人的魂去。” 赵珀连忙走到红莲身旁:“姐姐说笑了,天底下谁人能有你好看。我也不是红袖阁的人,我是织月坊的掌柜,今天过来找姑娘帮忙。” “哦?”红莲坐正了身子,饶有意味地打量了赵珀一会儿,问道:“我有何处能帮到织月坊” “织月坊春分日时要举行新品发布会,届时将有多位美人穿上织月坊新品走秀,一展风采。” “织月坊的发布会?”红莲眼中波光流转,她微微低头,略加思索,继而勾嘴笑道:“好啊。不过,薪酬给我多少呢?” “大概是红莲姑娘在红袖阁半月的薪水吧。” 红莲一愣:“半月薪水?妹妹你可知,我是很贵的。” 赵珀笑着,手抚上红莲的面庞,身子靠向她,耳语道:“姐姐你若是要,妹妹的魂儿都能给你。” 红莲爽朗笑道:“好,好,好。我喜欢你。”说罢,在赵珀脸上留下一吻。 站在门口的百里烨愤怒地转头质问一旁浅笑的宋玠:“不是吧老宋,合着你今天是把老婆带来和我抢女人的?!” 第三十四章 喝醉后不得不说的事 社会我珀姐,该狠的时候狠,其他时候嘴甜得更蜜似的。 红袖阁的姑娘们也早就看腻了大男人,见赵珀长得好看又会说话,都围了过来。 赵珀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反而一旁坐着的两个男人,被冷落了下来。 宋玠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本书,悠然地看着,是不是抬头确认一下被灌酒的赵珀是否还清醒。 百里烨在一旁干坐着,愤懑地瞪赵珀和宋玠。 奈何二人都不理睬他。 好在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姑娘过来找他,百里烨这才稍微舒坦一些。 当然也有很多来找宋玠的姑娘,宋玠指着赵珀说:“那位那我娘子。”,便成功驱散了桃花。 眼看着赵珀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酒也被灌了不少,宋玠有些坐不住了。 只见赵珀正把头埋在红莲的胸口,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玠走到赵珀的身边,留下一大把碎银,将赵珀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姑娘们失望地后面喊着:“赵姐下次再来啊!” 醉酒的赵珀显然不喜欢这种抱法,她头抵着宋玠的胸膛,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裳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身子支棱起来。 宋玠便干脆抬起赵珀的背,抱法由公主抱变成了婴儿抱。 而此时从赵珀的视角,由上往下看,除了灰色的街砖,就是一个穿着白袍子明晃晃的、一扭一扭的东西。 赵珀趴在宋玠耳边笑出声来,真情地赞美道:“你的屁/股好翘啊。” “多谢夫人。” 听到旁边有声音,赵珀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然后不由自主地轻叫了一声:“哇,猪耳朵!” 自从穿越到这儿,赵珀就再也没吃过这种美味了。 她张大嘴巴要过去。 嚼了几口,发现这猪耳朵味儿不对,便失望地把脑袋移开了。 “哇,这位公子,你长得好好看呀,像个大馒头。唔……大馒头……” 赵珀又是一口咬上去,然后非常愤怒地把嘴移开,说:“黑心商家!馒头这么硬!” 接着,赵珀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宋玠抱着不安分的赵珀出现在卫风面前时,守着马车的卫风惊了。 赵姐虽然平时也不算多正经,但是这醉酒的样子也着实太…… 宋玠抱着赵珀上了车,把她轻放在毛绒毯上。 他正欲转身,哪知赵珀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赵珀媚眼如丝,楚楚可怜地看着宋玠说:“你别走。” 宋玠看着赵珀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 他心疼地抚摸着赵珀的脑袋,柔声道:“我不走。” 赵珀拱着毛毯,把脸埋进宋玠温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你以后会讨厌我么?” 宋玠失笑:“目前看来没有这个可能。” 赵珀突然放声大哭:“你是不是在骗我?你们男人老是骗人!你就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又聪明能帮你赚钱是不是?” “长得漂亮会赚钱是真的,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你以后有钱了会不会抛弃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现在也有钱。” 赵珀一愣,脑子迷糊间觉得宋玠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赵珀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宋玠。 宋玠心里一软,正欲俯身过去,突然听得“呕”的一声,随机车里传来一阵恶臭。 赵珀吐了。 宋玠苦笑不得,一边把赵珀搬离呕吐物一边连声催卫风把马赶快些。 翌日。 赵珀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立刻掀起被窝,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换了。 赵珀支棱着迷糊的脑袋,努力地开始思考。 她现在应该是在宋玠的家里。 衣服是谁换的呢? 宋家的丫鬟是不少,但是宋玠会让她们给自己换衣服么? 赵珀慢悠悠晃着脑袋。 宋玠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大腹黑。 自己本来长得就好看,喝醉了酒肯定是一等一的撩人妩媚。 宋玠一肚子坏水,兽/性大发也不是不可能。 赵珀前世和男友该做的也都做了,对这档子事倒没那么还害羞。 而且现在宋玠是自己的未婚夫,还有几天就快要结婚了,提前煮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自己醉醺醺的脑子不清爽,会不会影响发挥啊? 赵珀皱着眉,抿嘴思考着自己的技术有没有好到挂自动挡也完美无瑕的地步。 正思考着,房门被推开。 宋玠迎着冬日清晨的暖心,缓缓走来。 赵珀立刻坐起身子,问道:“宋玠,我昨天晚上厉害么?” 宋玠真诚地点头:“威力十足。” 赵珀又是害羞又是骄傲,昂起高贵的头颅:“这是你的第一次么?” 宋玠再次点头:“史无前例。” 赵珀高兴得咂嘴:“事后还记得给我穿衣服,你真是十分贴心。” “事后?”宋玠笑了,“何事?” “就是……那档子事。” “夫人可是指,在我马车上吐了一地的事?” “啊?”赵珀呆了。 吐了一地宋玠还能下得去嘴,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 额,不对……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这衣服,是丫鬟给我换的?” “夫人若是愿意,我可以亲自帮你换回去。” 赵珀干笑两声:“呵呵,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 宋玠看着赵珀懵懵的表情,挑眉问道:“昨晚的事,夫人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赵珀疯狂摇头。 宋玠坐到床边,笑着问道:“夫人昨日叫我翘屁嫩男的事,也不记得了?” “噗……” 翘屁嫩男?! 喝醉了的自己是什么起名鬼才啊。 赵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宋玠臀。 嗯……好像的确挺翘的…… 察觉到赵珀的目光,宋玠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你都不害臊的么?” 赵珀嘻嘻笑道:“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提到婚事,宋玠的眼神倏地又温柔了不少。 他凝视着赵珀的眼眸,轻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赵珀倒吸一口冷气,皱眉问道:“听你这话,我还能再加点钱?” 宋玠轻笑:“可以。日升阁本来就打算当作给你的聘礼,剩下的店里你再挑一家吧。” 赵珀想了想:“我要红袖阁和甘隽柳的卖身契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都要嫁给我了,还要这么多姑娘,合适么?” 赵珀两手搭在宋玠双肩上,脑袋凑近回道:“我得到十几个姑娘,你只得到一个,觉得亏么?” 宋玠吻住赵珀的额头:“不亏。” 赵珀狡黠笑道:“你一肚子坏水,怎么只敢亲我的额头啊?” 国庆加更 第三十五章 终于开荤了 宋玠眼神中带了一丝怯,他温柔深情地看着赵珀说:“亲其他地方我怕你生气。” 赵珀被宋玠忠犬般的眼神击中了心,她俯身向前,猛地擒住了宋玠的唇。 宋玠久久压抑的心火被赵珀柔软的唇瓣释放出来,瞬间如猛兽般侵占了他的大脑。 他一只手搂着赵珀,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舌头灵活地撬开赵珀的贝齿,反客为主,扫荡他梦想中的甜蜜。 长长的一吻结束,赵珀趴在宋玠怀里喘息着。 宋玠把脸埋到赵珀的青丝间,贪婪地感受着爱人的体温。 “姐……” 来宋府找姐姐的赵瑾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连忙噤声,悄咪咪地退到房门外,透过一丝门缝好奇又害羞地进行偷窥。 赵珀察觉到门口人儿的动静,轻声道:“赵瑾来了。” 宋玠紧紧地搂住赵珀:“不管她。” “赵瑾来了,说不定宋晨也在。” “更不管了。” 赵珀失笑,推开宋玠:“我马上就要嫁过来,天天住在这儿了,你这么急做什么?好了,快出去干活,我可不想耽误你赚钱。” 说完,赵珀躺回床上,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宋玠。 宋玠越过赵珀的背,俯身在她脸颊上深深一吻:“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赚钱给你花。” 宋玠离去后,赵珀激动又羞涩地攥着被角。 诶呀,这禁欲二十多年的男人一开荤真是太猛的了。 宋玠出门看到躲在墙角的赵瑾,春风得意地对她笑笑,然后一路步伐轻快地向书房走去。 卫风看主子这副模样,事情大概猜到了七八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宋玠拿出一份如今内阁司政的名单,在上面修修写写,不去理睬卫风探究的眼神。 而另一边,可不像书房这样安静。 宋玠一走,赵瑾便兴奋地跑到了赵珀屋里,扑到赵珀的床上。 她一根手指轻轻抵着赵珀的脑门:“姐,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如实招来。” 赵珀笑着拨开妹妹的手指:“没什么大事。” “我才不信咧,宋公子刚才走出去时候的样子,啧啧啧,一看就是好好享受过的。” “噗,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难道是我们的宋二公子教你的?” 赵瑾的脸倏地变红:“我们……还没那么好。” 赵珀乘胜追击:“那究竟是到什么地步了?” “这……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现在就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赵珀看着眼前的妹妹,全然是一副热恋期女生的模样。她笑着将赵瑾推开:“你别待在这儿了,快去找宋晨吧。我也要换好衣服去找宋玠了。” “行。姐,那我走了。你和姐夫一定要长长久久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珀打扮完后,熟门熟路地走到宋玠书房。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原本的一点点紧张,在看到宋玠的脸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 她轻快地坐到宋玠为她准备的“爱心专座”上,问道:“宋公子还没走,看来是有活找我啊?” “大公主的婚事。我安排了过会儿大公主、太子和苏子衿见一面,百里烨也会来,避免气氛太僵硬。我想着你可能也感兴趣。” “非常感兴趣。不过人家姐弟见面,需要这么大阵仗么?” “大公主和太子可不是普通的姐弟,而是皇家的公主和太子,并不十分亲密。” 赵珀一知半解地问道:“具体怎么说?” “大公主和太子幼时经常一道玩耍,关系亲密。可是随着二人年龄逐日增长,便渐渐疏离了。再加上这些年大公主驻守北疆苦寒之地,却仍免不了皇上的猜疑忌惮;而太子,远离朝局,不问朝政,却仍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你说,你要是大公主,还能与这个弟弟亲近得起来么?” 赵珀抿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大公主和太子都是友善的人,又是亲姐弟,按道理二人该是和和睦睦、亲亲蜜蜜的,可因为皇上的偏心,亲姐弟也疏远了。 在大公主和太子的眼里,父皇先是父、再是皇,血缘关系大过君臣之谊;但再皇上眼里,他们不过是用来巩固皇权的棋子罢了。 无论大公主立多少战功,在多艰苦的地方生活,生得女儿身,她在皇帝眼里便没了价值。 而太子,别说他只是对朝政不感兴趣了,就算他是个傻子,只要他是铁板钉钉的东宫,就是皇帝眼里最重要的宝贝。 这世道何其不公? 赵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努力不去想这些事。 她问道:“在哪里见面?” “明逸堂。” “好。” 赵珀和宋玠在马车里坐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明逸堂……所在无名山的山脚下。 赵珀大汗淋漓地爬到半山腰时,方才看到明逸堂金晃晃的牌匾。 牌匾下,是百里烨。 百里烨一见到赵珀,就想到昨日在红袖阁被抢尽风头的事,心中还有事不忿。 他故意忽略赵珀,向宋玠打了个招呼。 宋玠没回礼,只是含笑看着他。 当然,这笑里带了几分威胁。 百里烨自然读懂了这个笑容地真正含义,只好不情不愿地也向赵珀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大公主终于到了。 一位身着武装的年轻侠士带着四人进入明逸堂。 踏过大门,从片林园避开层层厅堂,便是此次会面所在的内厅。 四人到后,大公主推开内厅大门。 太子和苏子衿齐齐转头看来。 二人面色都并不自然,大公主也是。 在诡异尴尬的氛围里,众人行礼落座。 宋玠看了一眼百里烨,后者立刻咬牙开始活跃气氛。 “啊呀早就听说明逸堂是武林新起帮派里最有实力的,堂主更是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啊。大公主,在下真是十分羡慕你有如此优秀的连襟……呃,夫君。” 大公主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烨。 武神的目光岂是普通人扛得住的。 百里烨立刻噤声。 自己真是太难了,被宋玠拉过来活跃气氛还要被大公主瞪。 大公主好凶啊,一点都不像红袖阁的姑娘们那般温柔可爱。 真是讨厌。 第三十六章 谈判遇险 赵珀开口说:“大公主,今日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宋玠和我并不想强迫大公主做任何你不情愿之事,但眼下避开婚约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你与苏堂主成亲了。” 大公主道:“苏堂主的身份可不符合父皇对皇婿的要求。” 宋玠回道:“这个请大公主放心,只要您和苏堂主都愿意成这门婚事,我自然会想办法给苏堂主另造身份。” 赵珀见大公主有所动摇,转头对太子与苏子衿道:“我从没觉得二位的感情有任何不堪。但我想二位也知道,在如今的世道,这个秘密一旦曝光,二位要面临的是什么。” 宋玠接过话头:“太子从出生开始就承载了无数大俞子民的目光,苏堂主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二位守护的秘密一旦袒露在阳光下,便要接受世人的惊讶、鄙夷和嘲弄,曾经的亲人好友或当面、或背地里质疑、议论和嘲笑。为数不多的支持二位的人,也会遭受相同的非难。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么?” 赵珀真诚地看着太子和苏子衿的眼睛:“但如果苏堂主成为皇婿,不仅能得到皇室的维护,二位也不必再偷偷见面。我真心希望二位好好考虑。” 空气中一阵沉默。 太子与大公主的目光交汇,太子倏地低下了头,而大公主看到这一幕突然笑了。 赵珀心中这才长舒一口气。她正欲起身,屋里的灯突然灭了。 赵珀疑惑地环顾四周,苏子衿用传声入密的功夫沉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仍是沉默。 苏子衿低声道:“守在内厅门口的人不见了。” 突然,他警觉喊道:“屏住呼吸!” 但是已经太晚了,赵珀、太子、百里烨和宋玠都已昏倒在地,大公主和苏子衿也没能多强撑几时。 赵珀醒来时,身旁只有百里烨。 赵珀焦急地推了推百里烨。 后者迷迷糊糊地醒来,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应该都被抓走了。”赵珀努力冷静下来。 “怎么不抓我们呀?” “显然他们觉得我们两个是废物。”赵珀说着,起身走到门口,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看向外头。 她摇着头退回原处:“外面没人。来的路上宋玠和我说过,今日苏子衿特地把明逸堂空了出来以免会面内容泄露。现在看来,这反倒给了敌人机会。” 正在二人茫然无措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赵珀屏住呼吸,紧张得抓住衣角。 来者是敌是友?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赵珀看清了来人面孔,松了一口气。 是花英和苏子衿。 赵珀连忙迎过去,问道:“宋玠和太子呢?” 花英道:“我和苏子衿比你们早醒一会儿。我们从内厅后的一条暗道出去,路上有多人行走过的痕迹,子卿和宋玠应该是从那里被带走了。我们怕他们回到这里,所以没敢走太远。” 苏子衿道:“我把你们送到最近的驿站,然后去找子卿。” 花英点点头。 赵珀摇头:“我和你们一起去。” 花英和苏子衿疑惑地看着赵珀。 赵珀从容地笑笑:“太子是大公主的胞弟,是苏堂主的爱人。你们自然要去救他。宋玠是我的男人,我也必须去找他。” 百里烨低头犹豫了一下,也下定决心:“我也要去。” 花英赞许地看着赵珀,点点头。 四人打起精神,进入暗道。 明逸堂建在半山腰,这暗道,说白了,便是一条长长的山间隧道。 隧道阴暗潮湿,周围石壁散发出阵阵霉味。 苏子衿燃起火折子,昏暗的火光愈发显得周围环境幽森恐怖,赵珀勉强能看见蠕动的无名软虫,隧道泥路上还有几株被压弯的野草。 隧道黑暗,一眼望不到头,在这个环境里,时间的流逝仿佛是个虚无的事情。 也不知走了多久,领头的苏子衿突然停下了。 眼前是一个分岔。 赵珀转头看了看百里烨,用眼神问他他想跟谁走。 百里烨为难地歪了歪头,目光在花英和苏子衿身上徘徊。 这两个人,看上去都不是很好相与的样子。 不过花英到底是女生,跟着她总比跟个大老爷们好点吧? 百里烨指了指花英,赵珀与花英交换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 于是百里烨跟着花英、赵珀跟着苏子衿继续前进。 百里烨从未置身于这般阴暗的环境里,光是保持平衡已经困难,还要努力不让皮肤碰到石壁,尤其是石壁上的虫子。每一步都极其艰难。 眼见着花英健步如飞,远远走在前面,百里烨只感觉自己一个人被关在幽森恐怖的山间,周围没有人,只有不知数目不知名字的甲虫、软虫看着自己。 他不由得慌了神,大胆喊道:“大公主,你能不能回来拉拉我呀?” 花英只管往前走着:“你不需要走太快。等我和苏子衿把宋玠救出来后,我们自会派人来找你。” “那你们要是救不出来宋玠呢?” “那你走得快也没用。” 百里烨一时语噎,无法反驳。这时他感觉脚周围好似聚集了一群虫子,悉悉索索的噪声不觉于耳。 他看不到这些虫,也不敢看,恐惧和无助仿佛凝聚成了固体,狠狠压在他的身上。 他咬紧牙关,大喊道:“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怕嘛!你能不能回来带带我啊!” 活了十八年,花英从来没见过能耸成这副模样的男人。 她一腔闷火,狠狠喘了口气,转身迅速走到百里烨身边,把腿软得走不动路的百里烨拉了起来。 “哎呀,轻一点行么,我疼。” “闭嘴!不然你就自己走。” 百里烨立刻乖乖噤声,拉着花英的衣角跟在她身后。 “哎呀!”一声,百里烨一个不留神,跌倒地上。耳畔随即传来虫子移动之声。 百里烨疯狂地叫出声来,拼命向后退。 花英无奈地把百里烨从地上拎起来,帮他拍掉身上的虫。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百里烨立刻反驳。“哪有连虫子都不怕的女人啊。” “我人都杀了不知道几千个了,去过远比这凶险一万倍的地方,你觉得我会怕?”花英拉着百里烨继续往前走。 刚刚自己的表现也的确不是很威武,百里烨扁扁嘴,沉默地跟花英向前走着。 国庆加更 第三十七章 重伤 而另一边,苏子衿一言不发,一心赶路。 赵珀自己也担心着宋玠,自然明白苏子衿的心情。虽然赵珀也是极怕虫子的人,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矫情,只能咬牙握拳尽量跟上苏子衿的步伐。 光线昏暗,赵珀努力地避开虫子聚集之处,一不留神,脚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嘭”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毫无保护地跌在硬石棱角上。 “嘶……”赵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咬住嘴唇,颤颤巍巍地平衡着身子,努力想要站起来。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赵珀抬头。 是苏子衿是手。 苏子衿的脸在火光和黑暗的交汇之处,赵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低声道:“拉着我的手走。” “谢了。”赵珀借苏子衿胳膊的力站了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 碎石碰撞之声在幽深的隧道里回荡着。 赵珀专心在脚下的路。不知走了多久,隧道尽头有了一丝亮光。 赵珀紧张地看了苏子衿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已然带了警惕和杀意。 赵珀担心过会儿有人突然袭击,苏子衿一只手难以应对,便松开了他的手。 随着那丝光慢慢变亮,他们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太子还有几个身着异族服饰,晕倒在太子周围的男子。 宋玠呢? 赵珀快速地用目光在这一片平地上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恐惧慢慢爬上赵珀的心头,她睁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流泪;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插入皮肉也毫无感觉。 苏子衿察觉到赵珀地异样,轻轻碰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待在这别动,我去接子卿。” 苏子衿正欲飞出隧道,平地对面传来了人群行走交流之声。 他只好回到原地不动,愤怒焦急地紧咬牙关。 很快,一队身着异族服饰的男人从洞口出现。 那些人看到晕倒在地的同伴们后,一阵惊慌。一个像领头模样的人蹲在一个晕倒的侍卫旁,用力打了打后者的脸。 后者仍没醒来,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领头转身对手下们用外语大声吩咐了什么后,他们迅速地分成三队,每队十人。 “他们是西域的羌乌人。”赵珀声说。 苏子衿点点头。 再看那两队人,一队进入了他们来时的隧道,一队进入另一个隧道,而最后一队人,向赵珀的苏子衿的方向走来。 苏子衿眼睛紧紧地盯着这队人,轻微地活动身体。 队里打头阵的人发现苏子衿和赵珀,紧张地用异族语大喊起来。 刚刚进入其他隧道的人立刻返回聚集过来。 像是受到同伴鼓舞,打头阵的人大喝一声,举刀砍向苏子衿。 苏子衿不慌不忙扼住他的手臂,暗自发力,于是随着那人的一声惨叫,他的胳膊已被苏子衿生生掰断。 听到这般惨叫,其余异族人心中微微生怯,但还是举刀向苏子衿冲来。 苏子衿从第一个人手中夺了刀,从容应战。 只见刀光闪闪间,三人已倒地,鲜血像是被强力水枪喷出,射在石壁上。 其余的人见这一幕,不由得向后退去。 大刀在狭窄空间里施展不开,而且太子还躺在平地中央,苏子衿护在赵珀身前,杀出隧道。 但此时其他二队的人都已围聚过来,领头人怒喝一声,用异语不知喊了什么,竟让刚刚还怯生生的手下又猛地向苏子衿冲来。 苏子衿杀红了眼,瞬时间平地上已处处是鲜血断肢。 有几个人发现了藏在苏子衿身后的赵珀,他们对视一眼,从苏子衿臂不能及处,齐力冲向赵珀。 赵珀连连后退,躲到苏子衿背后。那些人被苏子衿拦下,结果了性命。 赵珀灵机一动,道:“我来做诱饵。” 说罢,又回到刚刚的位置。果然又有两个人飞向赵珀。 赵珀弯腰疾步回到苏子衿身后,那两人急忙刹车,下盘不稳,被苏子衿轻易地抹了脖子。 对面领头人见手下一个接一个地送命,怒吼一声,宝刀出鞘,以力拔山河之势向苏子衿杀来。 此人武功颇为高深,苏子衿不能不凝神对付,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几个兵见赵珀失了保护,立刻将她视为立功的好机会,举刀向赵珀砍来。 赵珀匆忙向无人之处跑去,极力躲避着绵密的攻击。 杀手们兴奋地追着赵珀,丝毫没有刚刚面对苏子衿的恐慌,仿佛现在只是在参加一个跑步比赛。 赵珀哪里跑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男人? 惊慌之中,赵珀腿一抖,摔在地上。 身后跑得最快的人大喜,大刀砍向赵珀。 赵珀灵活地滚向一旁,大刀落在她的耳边,发出“嗡”的一声。 那人似乎有些被激怒了,他提起刀,又要砍。 赵珀连滚带爬,故技重施。 被一个姑娘玩弄于股掌间,那人彻底怒了。 他舞刀将赵珀逼到角落,猛地摁住赵珀的脑袋撞到石壁上,然后狠狠地一脚踹在赵珀腹部。 赵珀闷哼一声,痛得意识不清,隐约看到一把砍刀落向自己。 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呲!” 鲜血划破空气之声。 温热的液体带着铁锈似的味道溅到赵珀脸上。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血…… 赵珀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脸。 是梦么? 赵珀呓语般喃喃道:“宋玠……” 之后,便再也睁不开眼。 好痛…… 膝盖、腹、脑袋,火辣辣的痛。 而脸靠在湿润冰凉的墙上,每一次呼吸都带入一阵恶心的霉味。 还有背景模糊的声音。 有清脆的,有沉闷的,有湿润的,有激动的…… 这些声音都渐渐淡去,一个新的、清晰的声音,占据了赵珀的脑海。 那个声音渐渐清晰。 “睁开眼看看我……” “快醒来……” “不要走……” 我不想走…… 赵珀想。 她吸吸鼻子,一股苦辣的药味冲入鼻腔。 灵台渐渐清醒,赵珀用力将眼睛张开。 和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同一张模糊脸。 一只手附上自己的面庞,温热的气息落在赵珀的脸上。 是宋玠! 这个名字横空出现在赵珀脑海中,她一个激灵。 眼前的脸变得清晰起来,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双唇。 “宋玠……”赵珀出声说到。 “是我!” “嗯……”嗓子像是被扒开来在太阳底下晒过似的,火辣辣的痛。 宋玠心翼翼地扶起赵珀的身子,让清凉的水流过赵珀的嘴。 赵珀终于恢复了意识,她虚弱地靠在宋玠身上:“你没死?” “没死。”宋玠的声音有些颤抖。 “太子他们呢?” “太子就在你隔壁,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好。” 宋玠轻轻将赵珀的身子放回床上。 赵珀右手紧紧抓着宋玠的衣角。 宋玠握住赵珀的纤纤玉手,仿佛握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第三十八章 花子卿与苏子衿 后来,从宋玠那儿,赵珀终于知道了那天事情的经过。 宋玠中了迷烟,醒来时身边是太子还有几个看守他们的羌乌人。 宋玠悄悄运功将体内毒素排清,然后趁守卫们不注意,把他们通通打晕。 太子晕得厉害,宋玠叫不醒。他对周围环境、敌人数目又都不明朗,不敢贸然带着太子。 于是他只身从一个隧道逃了出去,放出宋家烟火,让卫风前来接应。 禅真、双儿和卫风是一起守着马车的,卫风前来营救,禅真自然也一道过来了。 当三人赶到时,苏子衿已经和异族首领打了起来,而赵珀正被围攻。 之后的事情,赵珀便能猜到了。 宋玠救下了赵珀。有了禅真和卫风,羌乌人很快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大公主来了么?” “大公主和百里烨看见烟火,也顺着我们的行踪找过来了。我已让满向晨带人清理残局,把动静压了下去。同时,楼木放了一些其他消息出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赵珀点点头:“你的动作好快啊。诶,你刚刚说太子在我隔壁,他难道也受伤了么?” “不算受伤,但是他中毒了。” “中毒?”赵珀惊道。 宋玠点点头:“太子从被皇上喂一种特殊的药,这药平日里可以让身体康健,但也有副作用。昨日的迷烟是羌乌族的特殊迷烟,里面有种药材激发了太子身体内的毒素。” “那太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是昏着的,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不过大夫说了,这种状况几天后就会结束。且不会对太子身体造成进一步损伤。” “那就好。” 赵珀松了口气。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你不会武功么?” “骗你的。” “……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知道你骗了我么?” “之前那次刺杀,杀手是华都人士派的,而且道两边有木林,我怕树林里有人在看,所以不能出手,否则我会武功的事情会暴露。” 赵珀追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隐瞒自己的武功?这和你隐藏自己的产业是不是也有关系?” 宋玠微笑着扶赵珀躺下:“说来话长。等回家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赵珀看着宋玠的脸。 他虽是笑着,但眼中写满苦涩。 这个原因,一定有着令人悲伤的故事。 赵珀紧紧握住宋玠放在床沿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宋玠,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宋玠轻轻抱住赵珀,柔声道:“好。” 赵珀头部受伤严重,一旦认真想些什么就头痛欲裂。 她老老实实地大睡一场。醒来的时候,双儿正在床边。 “双儿,太子好些了么?” 双儿担忧地摇摇头:“和昨日一样,并无好转。” 赵珀直起身子,掀开被褥:“我去看看他。” 双儿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赵珀:“姐,你身子还没好呢。” 赵珀只管下了床:“是没好,但走路已无大碍。你要是真怕我伤着了,就扶我去太子房里吧。” 双儿只好心翼翼地扶着赵珀。 未进花子卿房内,浓烈的药味已扑面而来。 赵珀推开门,看见一脸憔悴的苏子衿垂头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是面色苍白的太子。 赵珀走上前去,屈膝行礼道:“前日多亏了苏堂主,不然我早就死了。这两天我一直在床上养伤,拖到今日才来道谢,望苏堂主海涵。” 苏子衿随意地点点头。 赵珀寻了个位置坐下,安慰道:“你别担心。大夫说了,太子殿下只是要多睡一会儿,并无大碍。” 苏子衿沉默不语。 “太子醒来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呢。” 苏子衿苦笑着摇摇头:“应该不会。” “那你还待不快去洗脸刷牙换件衣服?” “我不想子卿醒来的时候看不到我。” 赵珀吃瘪。没想到苏子衿这位冷血大汉还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她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遇到的?路途中巧遇么?” “不是。”苏子衿摇头。 赵珀期待地看着他,后者却不说话了。 赵珀只好又问道:“那是怎么遇上的呢?” “我以前是个杀手。一次被人追杀后逃到太子府,偶然看到了子卿。” “然后呢?” “一见钟情。” 回忆着二人的初遇,苏子衿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轻松、幸福的神情。 他犹记得,那天他带着伤,躲匿在太子府的橘子树上。 带着橘子的清香,太子从树旁回廊经过,无意间抬头看到了自己。 或许是自己的样子太狼狈,太子看到他,“噗呲”地笑了,双眼弯弯像是两汪月牙。 自己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杀手,绝不能有软肋。 作为一个顶尖杀手,叶楠——苏子衿做杀手时的代号——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曾经身边的伙伴落入情时,叶楠总让他们要么把爱人杀了,要么就斩断情丝。 那时的他,不知爱为何物。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昼伏夜出,日复一日。 杀的人多了,生命似乎成为一个陌生的东西。 叶楠以为自己早已抛弃了情感,只作为一个杀人机器而活着。 他的生活是黑暗的,未来也是。 他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怎么想,都觉得明天、后天、明年,都不会与昨日有何不同。 大概自己会在某一天,任务失败,被目标人物反杀,然后一生就这么结束。 叶楠这样想着,也这样相信着。 但那天在橘子树上,看到的那个笑颜,让叶楠突然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 黑暗的世界裂开一条缝,阳光从缝隙间照射进来。 叶楠痴迷那道从未见过的光,他开始不停幻想一个鲜活明亮的未来,一个有“他”的未来。 为了那个橘子男孩,叶楠决定摆脱自己的杀手身份。 于是,他过上了做任务、趁空隙跑去太子府,同时想办法从杀手组织里脱身的生活。 半年后,他凭借自己的谋划和声望,带着组织里一大半的杀手经过一场恶战后从组织里脱身。 脱离了组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重新起个名字。 他的名字叫花子卿,那自己的名字呢? 他喜欢诗词歌赋,自己的名字也要有文化一点。 抱着这个想法,叶楠一醒来就开始到处翻阅诗集。 终于,在明媚的下午,阳光洒在翻开的书页上,照出一首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花子卿。 苏子衿。 叶楠手指温柔地抚过纸张上的墨水痕迹,不由地笑了。 叶楠——不,是苏子衿——翻墙进入太子府。 他倚在橘子树下,看着太子从树前走过,苏子衿把他拦下,笑着问道: “你好啊,我叫苏子衿,你叫什么?” 于是,他听到那个熟悉的、让自己坚持过无数黑夜的名字。 “花子卿。” 国庆加更 第三十九章 烦人的甘家哥哥 门外,来探望太子的大公主听到苏子衿所说言,倏地笑了。 弟弟他,很幸福呢。 她上前推开门。 “大公主?”赵珀惊讶道。 花英冲她笑笑,转眼看着苏子衿道:“我曾经担心子卿是受人蒙蔽,才和你在一起。但现在,我愿意相信你们是两心相悦。子卿是我胞弟,与我一同长大。不论世事如何,我始终是他长姐。如若你日后胆敢负他,我绝不饶你。” 苏子衿看向花英,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仿佛在说:“我怎么可能负他。”但想到花英是子卿的姐姐,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太子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花英,他愣了愣,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花英温柔地笑了:“我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声,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便是。我永远是你姐姐。不用和我生分。” 太子鼻子有些酸。他用力地点头:“嗯!” 赵珀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充满柔情。 无论世事如何,有些人、有些情,是切不断的。 赵珀回到房里时,宋玠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双儿扶赵珀到床上后,识趣地退出屋子。 宋玠轻轻蹙着眉,说:“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了。” 赵珀笑着说:“只是走到隔壁而已,不算什么剧烈运动。” 宋玠坐到床边:“关于婚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往后延迟一个月。成亲之事十分繁琐,劳神劳力。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好,我不能让你带伤应付那些繁文缛节。” “不需要。”赵珀摇头,“离婚礼还有七天,够我休息了。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延后婚期,我如何向父母解释缘由?总不能说我受了重伤,白惹他们担忧吧。” “我竟不知夫人如此想与我成婚,在下真是受宠若金。”宋玠打趣道。 赵珀坏笑道:“那是,你可要做好准备啊。新婚之夜,运动量很大的。” 宋玠失笑:“在下的体魄还算强健,倒是夫人,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啊。” 赵珀淘气地舔了舔嘴唇,一副老色痞嘴脸:“放心,姑娘我一定不辜负公子的强健体魄。” “公子?”宋玠挑眉。 赵珀立即会意,羞赧地低下头:“夫君。” 宋玠轻轻搂住赵珀,调笑道:“刚才说些虎狼之词都不害羞,现在不过叫声夫君怎么反倒脸红了。” 赵珀靠在宋玠怀里,嘴角满是笑意。 “夫君。” 虽然要静养,但七天什么都不干光躺在床上还不如直接杀了赵珀。 她软磨硬泡,终于让宋玠同意把日升阁、织月坊的账本和服装设计师的设计稿送到赵宅。 实现了足不出户、在家办公的赵珀心情十分舒畅。 哼着曲儿,看着两家单最近的收益,心情更加舒畅了。 她翘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织月坊新品设计稿。 织月坊的新设计师都是赵珀亲自挑选的,水平自然都不差。 但众人里,最合赵珀心意的还属木栾的图稿。 低调,但不平庸;华贵,但不俗气。 金丝银线在木栾的设计里,非但没有暴发户的气息,反而有种飘飘欲仙、云中仙子的感觉。 赵珀兴奋地咂咂嘴。 等衣服做出来了,自己要找个理由白嫖几套。 “姐。”双儿进屋道:“甘姑娘来看你了。” “快让她进来。” 赵珀喜悦地说。 这几天自己呆在屋里难免有些烦闷,甘隽柳就时常来和自己聊天。 越聊赵珀就越喜欢这个姑娘。 隽柳虽然出身贫寒,但人不卑不亢,和赵珀熟悉了,还流露出诙谐幽默的一面。 双儿见赵珀如此开心,又喜又愁。 “姐,那我去找二姐了?” “嗯。我知道你最近练武练得勤,但一定要心着,别伤到自己。练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千万急不得。” “是。” 双儿退下后没多久,甘隽柳进来了。 只是她双眉微蹙,嘴角虽带着微笑,但显然有什么心事。 赵珀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隽柳苦笑着:“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国考的日子快到了,家兄有些……闹腾罢了。” “令兄也算是寒窗苦读多年。只要有本领,总是会中的。” 隽柳摇摇头:“可惜,家兄不才,要中官,怕是难了。” 赵珀疑惑道:“那你兄长知道自己中官的可能么?” “知道。所以才闹腾。” 赵珀大概猜出事情的模样了:“他想靠你活动关系?” 隽柳无奈地点点头:“他知道我在织月坊工作,便以为我能和织月坊的贵客们说上话了。前些年他就闹过,今年我住进姐家里,他就闹得更厉害了。” 赵珀认真道:“隽柳,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哥这事我帮不了。” 隽柳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他是我兄长,有多少能耐我还是清楚地。让他做父母官,我都替百姓担忧。” 赵珀劝到:“隽柳,其实你为这个家做的已经够多了。父母生你的恩情,你这么多年承担家用,已经算是报恩了。其实你大可……” “掌柜,”隽柳打断赵珀的话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父母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现在还只是委屈,但你若不早点断了他们的念想,以后你哥结婚、生子,这些担子不还是落在你身上么?”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的确可能离开这个家。但是现在,”隽柳苦笑着摇摇头,“我做不到。” 赵珀知道多劝无用,便握住隽柳的手:“如果那个家待不下去了,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隽柳笑着点点头:“掌柜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这份恩,我也不会忘的。” 赵珀摸摸隽柳的头:“我不要你记着我的恩,我只要你活得潇洒点。你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掌柜的,你可别忘了,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哼,话是这么说,我可都要成亲了呢。” “是,我知道,全华都的人都知道,全华州的人也都知道。”隽柳笑着打趣道。 赵珀微怔:“没有这么夸张吧?” “我可不敢夸张,只是宋公子这次着实是大手笔。坊间都说,这次宋公子的聘礼,快把宋家的家产都搭进去了。” 赵珀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宋玠到底有多富,外人不知道,自己却再清楚不过。 宋家的老产业,不过是宋玠口袋的十分之一罢了。 但饶是如此,这次宋玠聘礼的招摇,和他这么多年的低调很是不符。 第四十章 宋玠的过去 赵珀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每日傍晚宋玠都会翻墙来看她。把夫妻婚前不能见面的惯例完全打碎。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赵珀在内室中,突然身边一阵微风吹过。再睁眼时,宋玠已舒适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含笑看着自己。 赵珀走到他身旁,认真道:“你之前答应过,会向我解释你之前为什么隐藏自己的武功和宋家的实力。” 宋玠也收了笑:“我本想等成婚后再和夫人说的。只是,内情有些沉闷,夫人真的要听么?” “我既然问了,自然要听。” “好。” 宋玠面色复杂。 记忆回到十年前,父亲还强健之时。 在华都繁华之处,有一座屹立多年的府邸——宋府。 宋家世代商贾,在大俞各处均有产业,是名副其实的一方望族。 宋家家主宋承安,才貌过人,宋家家业在他手里进一步壮大。 但对华都百姓来说,宋家最被津津乐道的,是宋家长子,宋玠。 宋玠,是华都最耀眼的星辰,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飘逸宁人,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温文尔雅。 容貌、家世、头脑、气度,都堪称完美,赞一句人中龙凤,一点都不为过。 宋承安虽不是内阁司政,但与内阁阁主百里谷是有过几面之缘,惺惺相惜。所以经常利用宋家的资源资助百里谷,也常常在公开场合声援百里谷的治国之论。 那时年幼的宋玠,由于过人的才貌,也轻而易举地成为华都目光的中心。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宋家过于耀眼的光芒,引起了皇上的忌惮。 宋家的实力、人脉毋庸置疑,宋承安的人品也是出名的清高。 若是皇室来硬的,直接找借口抄了宋家,势必会留人口舌。 于是皇上左思右想,悄悄地派启方亲王接近宋承安,成为其好友,然后在宋承安三十五岁寿宴上送了三名大厨给他。 宋承安向来不喜转赠奴仆这种事,但启方亲王是出了名的酒食爱好者,府上的厨子也都是有名气的大师。 再加上启方亲王是在寿宴上当着众人送的“礼”,若不收,便是给启方亲王难堪。 无奈,宋承安收下了这三名厨子。 这些厨子来了宋府,自然不光光是做饭这么简单。 他们每日在菜里下一种慢性毒药。 一顿两顿的,这些毒对身体并无什么损害。但这些毒素不为人体所消化,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在一瞬发作,让中毒者全身肌肉萎缩,不能行走,也无法言语。 元和十年,宋家家主宋承安身中奇毒,从此缠绵病榻。 元和十年冬,宋家长子宋玠跌入冰湖,被救上岸时四肢冰凉,面色紫红。从此,宋玠再不复往日聪慧,宋家产业在其手上日渐凋零。 渐渐地,随着宋家的没落,从前与宋家交好的家族大多都断了来往。 长宴散场,群鸟兽散。 元和十六年,皇上突然指命宋玠为华都司政。众人惊诧看向宋玠,以为宋家快要东山再起。 哪知宋玠入内阁后并无任何建树,只是一个好看摆件罢了。 于是众人嘘声中,又将目光散开。 元和二十年冬,赵珀在内室里看着宋玠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切,一阵心惊。 赵珀艰难地问道:“你十四岁的时候落入冰湖……” “将计就计罢了。皇上不知道我有内功,本想置我于死地。我虽然没死,但从此才华不再,也算是他满意的结果了。” 赵珀全身不住地发抖,她大声地吼道:“寒冬的冰湖,岂是一个冷字可以言喻的?将计就计?你知不知道你多在冰水里待一分钟,就有可能落下残疾、丢了性命?宋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豆大的泪珠疯了似的从赵珀的眼眶中滚落,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已泣不成声。 宋玠用力将赵珀拥入怀中,柔声道:“我不是没事么?落水之前我吃过护体丹药的,死不了。” 赵珀大口地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她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问道:“你隐忍了十年,为什么这次要在聘礼上如此大张旗鼓?” “因为我不能再忍了。”宋玠轻轻擦去赵珀脸上挂着的泪珠,注视着赵珀的眼睛,郑重说道:“我卑躬屈膝、心翼翼地过了十年,深知这其中的煎熬。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你过哪怕一天这样的日子。你是意气风发的、璀璨耀眼的,怎么能因为嫁给了我而收敛光芒,唯唯诺诺呢?” 宋玠看着赵珀美丽的面庞,微笑着:“我既然敢大张旗鼓,自然是准备万全的。但饶是如此,婚礼之后,皇上多多少少会对我们有些忌惮。夫人,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皇家天威么?” 赵珀破涕为笑,她用衣袖擦干脸上泪痕,将宋玠的手举到胸前,紧紧握住:“放心吧,以后有我罩着你。” 宋玠笑着搂住赵珀,轻声说:“多谢夫人。” 经过这番对话后,赵珀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她越发努力地经营着织月坊,不过还没工作多少天,大喜的日子就到了。 一大清早,赵珀就被双儿从床上拉了起来。 半梦半醒地,赵珀任由双儿在她头上捣鼓妆发。 半个时辰后,赵珀看着镜子里的脸,不由得一怔。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貌美,但是……赵珀手指轻轻抚上镜子……这也太美了吧! 只可惜青铜镜照得不是十分清楚。 这么好看的脸不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赵珀郁闷地想。 接着,赵珀换上厚重的喜服,在双儿的搀扶下,推开房门。 外头已是锣鼓喧天。 赵家的嫁妆、宋家的迎亲队伍,围得赵宅附近水泄不通。 赵珀在赵家二老的眼含热泪的目光下,头带红盖头,坐上了大红花轿。 喜庆的乐声和热闹的人声混做一团,穿过花轿帘子,环绕在赵珀耳边。 曾经赵珀也想象过自己出嫁的这一天。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担忧,甚至绝望。 但是此时,与宋玠的回忆浮现在眼前,赵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温馨和满足。 她知道,自己从此,有了一个可靠的伙伴,温暖的爱人。 国庆加更 第四十一章 新婚之夜,做个禽兽 不知在颠簸的大红花轿中待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了。 “姐,到了。” 双儿馋着赵珀下了马车。 由于大红盖头,赵珀睁开眼也只看得到一片暗红。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双儿牵着自己向前走。 大概是到了位置,双儿放下了赵珀的手。取而代之的一条宽稠子。 接着,赵珀便在半瞎的状态听着不知哪位声音洪亮的女士发出的指令,乖乖照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就在赵珀顶着沉重头饰,左转右转,累得头伤都要再犯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那句“送入洞房!” 于是众人看到,原本垂头丧气的新娘子,在听到“洞房”后突然意气风发,精神百倍,挺直了腰板。 不知道众人的心思,赵珀牵着红绸子,欢快地走到了房里,在指引下坐到床上。 丫鬟们排成两左右两列,领头的双儿笑着道:“请新郎用喜秤掀开新娘的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赵珀的盖头被掀开,映入眼眸的是宋玠的俊美面容。 自己的夫君就是好看。 丫鬟们嬉笑着往二人身上撒红枣、莲子、花生等吉祥物。 若是平日里,赵珀也会愉悦地闹起来。但是现在,坐上洒满果子的床上,赵珀又饿又累,哪有这个心思。只能努力地露个笑脸。可惜是在太累,反而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惊悚感。 丫鬟们也懂得脸色,走完流程后便离开了喜房。 丫鬟们前脚刚走,赵珀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扑向在了房内的餐桌。 大猪蹄子,馄饨,红烧肉,笼包…… 赵珀大口大口地吃着。 宋玠便在一旁含笑看着。 赵珀吃到兴起处,拿起桌上的酒壶便往嘴里灌。 “咦?”这味儿不对啊。 赵珀无奈地看向宋玠。 这人居然把酒换成玫瑰茶了。 不过想到自己上次酒醉后的样子,赵珀发现她完全无法有任何异议。 “你不过来吃点么?” “我看你吃。” “你确定?这些菜可好吃了。我都没想到婚宴的饭菜能这么合我胃口。” “谁说这是宴席的菜了?” “一般不都是吃宴席的剩菜么?” “宴席上的菜大多是图个吉祥,口味平平。这些菜是我让厨房单独给你做的。” 听了宋玠的解释,赵珀不由地开心起来。 吭哧吭哧地大快朵颐后,赵珀擦了擦嘴角,转身扑到宋玠身上。笑嘻嘻地说:“夫君,久等了。” 宋玠挑眉:“的确久等。” “既然久等了,那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赵珀翻身滚到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夫人,先别睡。”宋玠轻笑着说。 赵珀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护胸:“饭后不能做剧烈运动!” 宋玠失笑:“夫人穿着这么厚重的首饰和喜服,当真能睡舒服不成?” “那我自己脱!” 宋玠把赵珀从床上掰起来,温柔地卸下她精致沉重的头冠:“夫人还真把我当禽兽了。” 赵珀感到头上的负担突然消失,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宋玠秀长的手指开始解她的衣扣,温暖的气息落在赵珀颈间,夹杂着竹林的清香。 厚重的喜服从床上落下,赵珀猛地把宋玠压到身/下,脸贴着宋玠的耳朵,低声道:“我才是禽兽。” 罗帐轻合,洞房花烛,一夜缠绵。 原主的身子虚弱,初经人事。赵珀醒来时,只感觉全身酸痛。 但想到结婚后第一个早上向父母请安意义非凡,不能耽搁,只好挣扎着想要起身。 哪知身子刚刚支起来一点,就被宋玠按了回去。 “不是要向你父母请安的么?去的晚了,不合规矩。”赵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 “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你可以晚点去。” “我还以为按你的性格来看,你母亲一定是个极重视老规矩的人呢。” “她的确是重规矩。不过我这把年纪好不容易成婚,她当然要对你仁慈亲善些。” “舒服。”赵珀闭上眼睛,安安心心地睡了。 虽然又睡了个回笼觉,但赵珀平时都起得早,生物钟一时改不过来,不过卯时就自动醒了。 赵珀便干脆穿好衣裳,和宋玠一起去请安。 随着沉重的木门被丫鬟们推开,赵珀看到了端坐着的宋母。 宋母妆容精致,面色慈祥,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宋玠带着赵珀走向前去,一齐行礼道:“母亲。” 宋母笑着,不住点头。 她对赵珀说:“好孩子,宋玠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今日一见,看来你不仅是聪慧,而且貌美如花。倒把我一个老人家都看呆了。能娶到你,是我儿的福分。你嫁进了宋家,日后就要开始管理宋府了。你是顶聪明的孩子,把宋府交给你,我这把老骨头也能轻松一些了。”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日后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恐怕还要来请教母亲。” “那也不错,正好陪我聊聊天。宋玠哪儿都好,就是太忙了,都没时间和我说话。” 宋玠笑着提醒:“母亲,珀儿的事情可不比我少。” 宋母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你之前就和我说过了。我今天不就是和她提一下么,说不定她一心软就推了事情来找我了。” 赵珀接过话题:“我听说宋晨最近和舍妹走得近些,改日母亲想不想见见妹?” “哦?那我自然要看看她。若能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了。”宋母欣喜道。她轻拍赵珀的手,和蔼地说:“赵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我现在一把年纪,别的也没什么想要的了,就盼着儿女美满。以后的日子,你能和宋玠相互扶持,我便也知足了。” 赵珀反握住家母柔软的手,轻轻点头。 宋母欣慰地说:“宋玠这子,要是惹你不开心了,你只管来找我。我来收拾他。你被看他表面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心思可多了。真要当心点。” 赵珀笑道:“母亲就不怕我欺负宋玠么?” 宋母大笑:“那是最好。他就是欠欺负。” 和宋母又聊了半个时辰后,请安方才结束。 赵珀心中也长舒一口气。 她原本担心宋母会刻意刁难自己。现在看来,宋母当了宋家主母这么些年,虽然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但还是和蔼亲切的。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要嫁他? 大婚之后的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赵珀便同宋玠一起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回到赵宅。 赵珀一下马车,便看见赵家二老和赵瑾在门下冲自己招手。 赵珀鼻子有些发酸,她跑着迎上去。 二老笑开了花。孟云岚点着赵珀的鼻尖,嗔道:“跑这么急作甚?你看,都把夫君落下了。” “我想爹娘嘛!”赵珀撒着娇。 赵瑾听了表示不满,她瞪着赵珀,用力指了指自己。 赵珀笑着添道:“也想我的好妹妹。” 此时宋玠方走了过来。双方行礼过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偏厅。 虽说只是两天未见,可说的话题却不少,一不心过了一个多时辰。 赵珀惦记着还住在自己院里的甘隽柳,便说要去看看自己原来的闺房。 赵珀刚进了院子,隽柳便来找她了。 隽柳看着眼前新婚的女子,不由笑道:“几日不见,姐竟然又俊俏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的美貌还有进步余地似的。” 隽柳轻轻摇头:“模样自然是没有变,只是这气韵,更添柔媚了。” 赵珀脸微红,轻声啐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些什么呢。” “虽然未出阁,不过也快了。” 赵珀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有喜有忧问道:“你父母给你定下亲事了?” 隽柳点点头:“是。和城东顾家的二少爷顾磊。” “顾磊?”赵珀飞快的在脑内搜索这个名字,面色随即垂了下来:“为什么?” “顾家说,只要我嫁给顾磊,他们就能给我兄长谋得一官半职。”隽柳面无表情,丝毫不像是个在谈自己未来夫家的女孩。 “为了你兄长,你就要嫁给一个花天酒地的残废?!”赵珀心痛地质问道。 隽柳无奈地笑了:“有什么办法呢?若凭我兄长自己的本事,这辈子也入不了朝廷名册。那官职我看了,一个吏仪罢了,也祸害不了百姓。” “这是重点么?重点是为了这么个官职,你要牺牲你一辈子幸福!” “本来按我的出身,是万万攀不上顾家的。如今不仅能入顾家,还能拉我兄长一把。姐,对我而言,这是不需要犹豫的良机,是上天眷顾怜惜我而落的馅饼!” “这不是!吏仪的俸禄是一月四引,你在织月坊的月俸是十一引!就算日后你哥能升官,最多不过升到一月六引,那也只是你现在薪酬的一半啊!”赵珀又是疑惑又是愤怒。 “那又如何呢?”隽柳突然吼道,泪珠也奔涌而出:“我赚得再多,也是女儿身。而兄长赚得再少,也是拿朝廷的薪俸,爹娘可以凭此和街头巷尾的人家炫耀。而我?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罢了!一个父嫌母弃的工具!” 赵珀怔住了。 现代社会她没有经历多太多男女不公;原主父母慈祥亲切,家中又只有女儿,她从未接触过如此重男轻女的家庭。 “离开那个家,好么,隽柳?你养了他们那么多年,已经足够了。你还是住在赵家,或者你想另买宅子,都可以。你现在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的。” “哪有未出阁女儿独居的?” “隽柳!” “掌柜!父母养育之恩不可忘!我身为女儿,能帮到家里,是莫上的荣耀。现在能帮家里,岂有不帮之理?!” 赵珀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 饶是隽柳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骨子里被浸上了男尊女卑的思想。 而自己,能做什么呢? 赵珀注视着眼前人,真挚地说:“隽柳,我愿意支持你的决定。但是,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可以么?” 隽柳一愣,偏过脸去,沉默不语。 和宋玠坐在回宋府的马车里,赵珀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宋玠看她如此,轻叹一口气,问道:“你听说甘隽柳的事了?” “你早就知道了么?” “是。你也别太伤心。” 赵珀轻轻摇头:“有伤心,也有疑惑、震惊、无奈……很复杂。我从前就知道男尊女卑,但是这次……”她苦笑道,“真是过于深刻了。我尊重她的选择,即使我不理解。她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尽力的。” “她能遇到你,还是很幸运的。” “我能遇见她,何尝不是好运呢?” 赵珀心里闷得慌,她烦躁把头靠在车窗旁。微风掀起车帘,繁华市景若隐若现。 “我想去红袖阁。”赵珀说。 “好。” “你也要来么?” “我把你送过去就回家。” “行。吃完晚饭来接我吧。” “好。” 红袖阁。 下午并非红袖阁生意最好的时候。 赵珀刚进门,好些姑娘们便围了上来。 但马上,她们又识趣地让出一条道,给徐徐走来的红莲。 红莲玉臂柔柔地围在赵珀肩上:“赵姐,你总算来了。” 赵珀反手握住红莲腕部:“我有点累,带我去你房间,好么?” 红莲心疼地抚上赵珀的面庞:“好。” 到了红莲的房里,赵珀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 红莲则是卧在赵珀身旁,任由后者搂住自己的盈盈柳腰。 “红莲,你有兄弟么?” “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我五岁时,地方上闹饥荒。为了换些口粮,父母便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几经转手后,我才来了红袖阁。” “你会觉得不公平么?” “公平?”红莲笑笑,“我也不知道。和你的身世比起来,我自然算不得幸运。但和其他经历与我相仿,却不像我生得好姿色的人相比,我似乎还算有福气。再想到生下来便残疾的,或者家乡战乱青年早逝的人,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你好厉害。” “也没什么厉害的。无聊的时候,莫名的情绪便涌上心头。这么多年了,我要还学不会自我排解,怕是早就一尺白绫了结在什么破屋子里了。” 赵珀翻了个身,抱住红莲,呢喃道:“我本以为我已修得一副铁心肠,却没想到,还是有些多愁善感似的。我见不得身边的受苦受难,见不得天下有受苦受难的人。可我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病。我一介凡人,能做些甚么?好红莲,快些骂醒我罢。” “赵姐,我知道你总不是凡人。可芸芸众生,就算你想要万民幸福安康,幸福的标准又是甚么呢?钱财?感情?要我说,姐,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足够了。” “问心无愧么……” 赵珀只感觉头晕胸闷,越想越糊涂,不自觉得竟睡过去了。 睡到一半,突然被一阵嘈杂所惊醒。 国庆加更 第四十三章 敢在红袖阁闹事? 赵珀正欲起身,却被红莲柔柔推回床上。 “姐只管休息着,我去看看。” “我好歹现在也是红袖阁的掌柜,有人闹事我岂能不管?” 赵珀穿上鞋子,带着红莲推门出去。 大厅中央聚着十来号人,领头者是锦衣貂袄,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其中一个弟听得二楼推门声,抬起头,随即兴奋地指着红莲喊道:“公子,公子,红莲姐在那儿!” 富家公子也看见了她们,嘴角露出一抹油腻的笑容:“红莲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赵珀转头看向红莲。 后者眼中有些鄙夷之色,蹙着眉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接待邵公子么?” 邵公子油滑地说:“青山不就我,我来就青山。” 红莲冷声道:“邵公子,有些山,可攀不得。” “那我,就更要攀攀看了。”邵公子说着,带领厮上了楼梯,来到二人跟前。 适才由于视线问题,他并未看到赵珀的脸。如今站得近了,邵公子看到赵珀绝美冷艳,丝毫不输红莲的美色,一时有些呆了。 他伸手想要抚上赵珀的脸:“没想到,红袖阁新来了如此绝色。这位姑娘,可愿和爷我一度春宵啊?” 手未及赵珀,便被禅真冷着脸按下了。 “喲,这是已经有人陪了么?两位姑娘陪他一个,着实可惜啊。” 邵公子赤裸/裸的目光流荡在赵珀和红莲之间,其意不言而喻。 赵珀露出一个微笑:“邵公子?看来你就是邵康顺的次子邵天祥吧?” “诶,没想到爷的名号已经这么响了。” 赵珀递给禅真一个眼色,禅真捏住邵天祥的手加上力道。 邵天祥吃痛,不明情况地看着二人。 赵珀轻松地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公平起见,我也应该告诉那我的名字。我,是赵珀。” 听到这个名字,邵天祥的脸色突然发白。 “邵、宋两家是世交,邵家的家风严厉我也有所耳闻,邵公子今日怎得如此鲁莽呢?”赵珀清脆地笑着。 邵天祥心中生怯,但他哪被除他妈之外的女人骂过啊?于是咬牙,梗着脖子回道:“少拿我爹威胁我!” “邵公子真是勇气可嘉。是啊,邵公子经营的问天酒楼最近生意不错,自然也有些底气。不过……”赵珀声色突凉,“问天酒楼三成权在城南何家,两成权在珉河杨家,两成权在华都各散户手里,邵公子手里不过三成权罢了。你说巧不巧,何家老爷是我爹爹挚友。杨家老爷上个月的大寿又是在日升阁办的,昨日还遣人问我能不能要枚日升阁的梅令。至于剩下的散户,你觉得,有多少人敢和我作对?” 邵天祥身上直发冷,一张嘴却硬的很:“你以为,断了我的财路,我就不敢闹事了?我爹虽然严厉,但我受了欺负,他不可能不管!” “那我们便来看看,对邵老爷来说,邵家的名声和财路重要,还是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重要。哦对了,我能断的,可不止你的财路。” 赵珀悠闲地靠在栏杆上,挥了挥手指。 禅真会意,手上力道加大。 只见邵天祥被禅真擒住的手臂慢慢发红,邵天祥汗如雨下,咬紧牙关。但最后还是顶不住如此疼痛,飙出泪来,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赵姐,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来找红莲的麻烦了!” 赵珀点头后,禅真便立刻松了手。 邵天祥抱着手臂虚弱地跪在地上,抬头恐惧地看着赵珀。 赵珀面若冰霜:“下次惹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分轻重。红莲是我红袖阁的人,你也配动她?”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邵天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悄悄地回头瞪了厮一眼,用眼神催他们快来救救自己。 厮左右为难。不救吧,这到底是自家主子。救吧……他们怯怯地看着赵珀,这个女人的气场让他们脚上发虚,不敢靠近。 最终还是赵珀发话道:“把你们主子抬下去。”厮们才松了一口气。 邵天祥走后,红袖阁其他姑娘们都围向赵珀,七嘴八舌地表达对她的钦慕之情。 “掌柜,你也太厉害了!那个姓邵的,来找红莲姑娘好多次麻烦了!” “就是就是,那个变态,看他以后还敢来咱么这儿么!” “何止他,日后来红袖阁的,都得仔细点了!” …… …… …… 天色渐晚,红袖阁客人多起来后,围在赵珀身边的姑娘才渐渐散去。 红莲带赵珀回了房。 房门关上,赵珀问道:“邵天祥经常来找你麻烦?” “是。”红莲倒了杯茶,递给赵珀。 赵珀握住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倒也不算委屈。我当初开始接客的时候,就想过可能有这种情况的。”红莲笑着说。 赵珀接过茶杯,摩挲着杯壁,面色犹豫。 “姐是想问,我为什么接客么?”红莲问道,面无不悦。 红袖阁的姑娘都有才艺傍身,应对客人绰绰有余。至于要不要陪寝,则有姑娘们自己决定。 而红莲,是陪寝的。 赵珀抬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其实也没什么。接客赚的钱更多点罢了。我也没想过日后要成亲,所以这副身子被谁拿去,我并不在乎。我只想趁现在多赚点,攒笔钱,替自己赎了身后,游山玩水,到处看看。”红莲饮下茶水,将茶杯抵在唇瓣边,目视远方,眼中透着向往:“我还从来没出去玩过呢。” “你不用接客。”赵珀认真地说。 “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啊,这一行干久了,平时总是拼命把尊严扔到地上,踩在脚下。难得有个机会证明自己,便会把尊严牢牢束在怀里。我能找到自己的本事不多了,接客也算一个吧。” 红莲看着赵珀,心中无限柔情:“姐,你以后能叫我桃桃么?” “桃桃?” “这是我的乳名,以前我母亲会这么叫我。” “好的,桃桃。”赵珀心疼地搂红莲入怀,温柔地说。 “谢谢姐。”红莲靠在赵珀身上,微笑着。 第四十四章 告诉宋晨实情 用过晚膳,宋玠来接赵珀回家。 赵珀依依不舍地和红莲道别后,跳上马车。 “夫人心中烦闷可消解些了?” “算是吧。人都有能力的极限,有些事,强求不得。”赵珀耸耸肩,笑道:“但是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所能做之事算不算我的能力极限,我想努力努力,求个答案。” 宋玠目光炯炯看着赵珀:“那我和你一起。” “好呀。对了,关于宋晨。瑾之前和我说,他为你这十年的行为烦恼着呢。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么?” “不想。我这些年的谋算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大婚之后,外界对我的印象会大改,但不可能知道我的所有实力。晨儿心中阳光,一片赤子报国之心,正是为将者所需要的。我不想用这十年的黑暗,给晨儿至纯的心田蒙上阴影。” 赵珀轻笑道:“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好的兄长。” “我看上去不像么?” “你哪里像会心翼翼的人啊。” “我当初对夫人,可也是心翼翼得紧呢。” “不说这个。其实我觉得,你对宋晨大可不必这么护着。他也十九了,不是孩子了。他若是日后上战场,多少也要介入朝堂,这其中的阴诡计谋,你总也不能完全替他挡下。是时候,让宋晨经受些考验了。如果他的心里足够阳光,有些阴影又能如何?” 宋玠听完,双目微黯,思索着。 他如此这般想要维护着宋晨,何尝不也是因为弟弟太像当年的自己了。 自己也曾是阳光的少年,华都锋芒万丈的存在,现在却只能在暗处步步心,收敛光芒。 这种日子实在煎熬,他不想让赵珀过一天,也不想让宋晨沾染丝毫。 赵珀见宋玠神色怅然,不由地心疼起来。 她坐到宋玠身边,柔声道:“你难道不觉得,宋晨如果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会是雀跃的么?曾经仰仗的兄长,依然是华都最聪慧的人儿,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你不想让宋晨体会么?”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宋玠了。” “谁说不是?”赵珀把手附在宋玠胸口:“这么多年,支撑你走过那段阴暗的,就是你心里的那个闪耀的少年。他只是套上了个壳子,你便认不得了么?” 宋玠反握住赵珀的手,目光欣慰炽热:“好。” 回到宋府后,宋玠立刻把宋晨叫进了书房。 赵珀在书房外的亭子里的坐着,等着。 双儿为赵珀披上一件厚厚的毛绒斗篷,说:“姐,近来天气凉。昨日都下雪了。你别在外头等着了吧。” “我想要宋玠一出来就看到我。”赵珀微笑着。“双儿,你最近习武进度如何啊?” 双儿骄傲地昂起头:“我进步可快了。卫风说,我再练个一年半载,就能追上禅真了?” “哦?”赵珀惊讶地说,“这么说来,你是个练武奇才啊。你在我身边服侍,着实是大材用了。日后,多找瑾请教请教,也可以找母亲,想必她不会在意的。” 双儿急道:“我就是为了能更好服侍保护姐才习武的。姐若因此把我赶走,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置于二姐么,她最近和宋二公子待在一块儿的时间愈发多了,我可不愿去打搅他们。” “也是。那我过会儿去问问宋玠,看他能不能给你找个老师。” “有劳姐费心了!” “哪儿的话。” 言谈间,身后突然传来推门声。 赵珀立刻回头,看见宋晨脸色复杂地从书房走出来。 走到赵珀栖身的凉亭边上,他方才看见亭子里的人。 他弯腰行礼:“见过嫂嫂。” 赵珀起身:“不必多礼。宋玠把事情都和你说了么?” 宋晨点点头,苦笑道:“一时间收到的信息有些多,我倒是不知所措了。不过兄长愿意和我说出实情,我已十分开心了。听兄长说,是嫂嫂劝他来找我的。宋晨在此谢过嫂嫂。” “不必谢我。我知道这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我只想和你说,宋玠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他不把实情告诉你,是怕连累了你。这种保护人的方法实在奇怪,但你要相信,你是他的重要之人。” 宋晨笑了:“这我还是晓得的。但兄长瞒着我,却不满嫂嫂,不也是觉得我不够成熟,接受不了么?” “你接受得了。”赵珀坚定地看着宋晨,“你善良、勇敢又聪明。心灵剔透。我相信你,绝对可以明白宋玠的良苦用心的。” “多谢嫂嫂。” 宋晨深行一礼,走远了。 赵珀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她欢快地走到书房。 宋玠抬头看到她,也笑了。 赵珀趴到宋玠肩上,邀功道:“我的提议不错吧?” “夫人果然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晨儿一时还有些恍惚,但用不了多久,便会明白过来的。” “正是如此。瑾和他也走得越来越近了,想来开春时,宋赵两家又有喜事了。” “夫人,谢谢你。得妻如此,此生足矣。”宋玠认真地说。 “别给我煽情。对了,新兵政进展得如何了?” “很好。大公主本就是治兵统帅的好手,在朝上也颇有威望。有了她的支持,不仅皇上更觉得新兵政有效,朝臣们也愈发支持了。想来年前,圣旨便会传到各地军营了。” “不错不错。” “至于女兵,暂时只有大公主所统率的部队会招募女兵。其余地方,我相等其他制度逐渐完善了再继续推行。” “接下来,皇上势必会更加留意你。在内阁形势,想来也会更加棘手。” “我蛰伏了这些年,大大的势力还是有的,而且十分隐秘,就算是圣上也无法全都查清。” “那就好。对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春分了,采音楼的请柬发出去了么?” “已经发了。你放心,大部分司政都会来的。也请了各界颇有名望之人,尤其是年纪不大的。” 赵珀点点头:“我之前和百里烨打过招呼了,春分前五天开始布置。但春来楼和红袖阁的姑娘我现在就要开始调教了。新款衣裳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个月里有发现什么不合适的也来得及改。诶,对了,我和你说过木栾么?” “没说过,但我也知道他。据说你很满意他的设计?” “没错。他的设计和我想象中织月坊该卖的衣服一模一样。我可太喜欢他了!” “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木栾的设计我看过,你用他时最好心些。” “怎么说?” “他所用稿纸、颜料都是一等一的精品,衣服设计也同寒门学子不一样,很有可能是富家子弟。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却连面也不露,有些奇怪。” 赵珀点点头:“我也想到了。不过我素来以礼待人,倒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夫人的确是招人喜爱。”宋玠赞同道。“自从日升阁引入会员制,不晓得有多少人来问我能否拿张梅令了。” “也有不少遣人来问我的。以后日升阁的收入全入我的口袋,你眼红么?” “我有你,就在也没什么需要眼红的了。” “嘴真甜。” 国庆加更 第四十五章 百里烨的小情感 翌日,赵珀与宋玠吻别后直奔采音楼找百里烨商量场地的设计。 “百里公子。” “宋夫人。” “叫我赵姐就好。听说百里公子最近来红袖阁的次数少了许多,是近来红袖阁招待不周么?” “自然不是。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耽搁了。” “原来如此。” “对了,赵姐接下来有安排什么时候再与大公主会面么?” 赵珀有些意外:“日后我和宋玠少不了与大公主联系。但是具体什么时候,现在还没消息呢。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哦,之前在明逸堂遇险的时候,大公主帮了我不少。我想向她道谢。”百里烨目光有些闪躲。 “百里公子想要道谢递张拜帖直接去大公主府不就好了?怎么还要和我一道去呢?” “大公主现在本就引皇上忌惮。我又是百里阁主的长子,贸然拜访,对我爹和大公主都是惹麻烦。” “哎。”赵珀轻轻叹了一口气。“华都之前发生的事,有些宋玠同我说了,剩下的他也给我资料看了。皇家天威,的确不可冒犯。算了,不说这档子事了。之前和你说过的织月坊春季新品展示,你可是答应了的。日后还请多多帮忙啊。” “那是自然。” “百里公子上次托人把采音阁的图纸送来后,我便做个了初步设计。请公子过目。”赵珀将图纸摊开在书桌上。 图纸上,模特走的道呈“u”字形,中间三三两两摆放着座位。空中有流苏、彩灯做装饰。未出阁的女眷可坐二楼包厢。 “虽然场地要等到二十多天后才正式动工,但这些流苏、彩灯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赵珀道。 百里烨点点头:“我看着没什么问题。那姑娘们呢?” “我近期便会开始调教。春来楼和红袖阁的姑娘虽然俊俏,但在舞台上气质还需要再坚毅些。” “的确。这些个姑娘都娇弱了些。” 赵珀笑道:“你这话要是让红莲听去了,你可仔细点自己的骨头。在红袖阁这个地方讨生活的姑娘,可没有几个真正柔弱的。” “话是没错,但你看大公主,一眼就不是好欺负的。” 赵珀失笑:“你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自然是夸她。我哪敢损她。” “我现在就派人找做流苏和彩灯的地方。然后去红袖阁和春来楼,把那儿的姑娘都教成大公主的模样,你可还满意?” “可不是谁都能成大公主的模样的。”百里烨鬼使神差地说道。 赵珀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百里烨说得的确不错,要把春来楼和红袖阁的姑娘教出大公主花英的神情,的确困难。 姑娘们的风格虽然丰富迥异,但像花英那般英姿飒爽的,一个也没有。 好在这次新品设计是十分女性化的,姑娘们原本的模样倒也相得益彰。 “腰挺得再直些,想象一下巾帼英雄那种‘有骨气’的样子。对了对了。肩膀放松些,靠背上的力顶上去。对了,对了。走到舞台最前面的时候,自己可以加点动作。走路的样子不要求统一,自己发挥设计。姐姐们太厉害了!” 赵珀充当舞台下的迷妹,疯狂吹捧。 虽然练了一个多时辰,但姑娘们的脸上还是被赵珀逗得笑盈盈的。 “很不错很不错。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各位记得两日后再来。我们再练几次之后,就要带音乐上了。” “知道了,赵姐。” “好的!” “下了课”,有些姑娘围到赵珀身边。 “赵姐,你看我设计的动作还行么?” “非常不错。绯琴姐不愧是春来楼的舞姬,这眼神绝了。” “掌柜掌柜,那我呢?” “诶,很有新意呢!想必会给看客们留下映象的。” “掌柜你看我!” “哇,太好看了,太美了!” …… 姑娘们高高兴兴地都回房去了,赵珀一转身才发现,红莲正站在离她不远处。 赵珀走过去:“姐姐还不走么?” “妹妹这么累,我怎么能丢下你?”红莲说着,递上一杯热花茶。“妹妹嘴这么甜,在女生里一定很吃得开吧。” “倒的确是。”赵珀抿一口茶道,骄傲地说:“我从女生缘比男生缘还好。” “哦。你身边的那个丫鬟,近日怎么见不着了呢?” “双儿么?她现在醉心剑术,我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就让她专心习武了。” “原来如此。妹妹来我房里坐坐么?” “今天就不了。我正准备去找装修舞台的店铺呢。姐姐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赵珀说着,把手中的茶杯递还给红莲,挥着手出红袖阁,上了马车。 红莲望着赵珀远去的背影,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尽。 赵珀工作效率高,一下午找到了四五家能给采音楼做装修的。接下来,就是各项对比筛选了。 她拿着各店的之前的设计和产品报价的纸稿,坐在马车里,哼着歌回到了宋府,直奔书房。 推开书房门,赵珀发现宋玠的脸色有些许凝重,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怎么了?”她担忧地问道。 宋玠看着赵珀的脸:“皇上召见你。” 赵珀深吸一口气。 被皇帝召见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毕竟自己现在算是华都女子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但召见是一回事,皇上是如何提到的是另一回事。 “皇上是什么时候吩咐的?” “今日在殿上,当着众臣之面说的。” 赵珀微微松了口气:“当着众人提及,就说明这次见面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皇上只是怕最近面上无光,想要敲打敲打你,也给重臣立个样子。” “正是如此。所以这次见面,最重要的是把皇上哄舒服,逗开心。” “我太擅长了。你别担心。” 宋玠轻轻点头。 赵珀转移话题:“今日和百里烨在采音楼碰头,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大公主的计划。” “近日暂时没有。”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他看上去有些失望呢。” “哦?百里烨和大公主?”宋玠想了想,不由得笑了。“真是有趣的组合。” “可不是嘛。不过百里烨风流惯了,也不知这次几分情愫。这段时间大公主正努力不被嫁出去,估计也不会搭理他。这热乎劲过了,说不定也就没什么了。” “百里烨虽然见过的女人不少,但身边从没有常待的人儿。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好。” “对了,之前在明逸堂,泄露我们见面消息的香主已经被苏子衿抓起来了。那人也是跟着苏子衿有些时日的。” “那苏堂主岂不会很难受?” “自然。不过现在太子一直陪着他,应该并无大碍。” “那就好。” 第四十六章 面圣 三日后,一辆马车从宋府驶向威严恢弘的皇宫。 赵珀坐在车内,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双手紧握,紧张地调整呼吸。 皇上,大俞最有权威的天子,轻易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人的富贵生死。 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权威的挑战,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 就好像当年的宋承安和宋玠。 一个从此卧床不起,一个被迫蛰伏十年。 今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赵珀飞快地在脑内资料库寻找这位人上人登基后的成就。 好像……没什么特别伟大的成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正子踌躇着,马车停下了。 双儿把赵珀扶下车。 眼前是巍峨肃穆的宫门。 赵珀向车夫道谢后,转身踏入这个神秘可怖的迷宫。 宫娥领着赵珀和双儿到启明殿。 赵珀远远得就看到了宋玠的身影。 一颗心,仿佛突然安稳了下来。 赵珀加快脚步,走到宋玠身边。 二人相视而笑,并肩踏上高高的台阶。 “宣宋司政,宋夫人入殿!” 伴着太监拉长的一声,启明殿大门被推开。宋赵二人踏入殿内。 “臣参见陛下。” “臣妇参见陛下。” 二人齐声曲腰行礼。 皇上端坐殿上,默不作声细细打量了赵珀一番,方道:“免礼。” 殿内两侧还站着其他大臣,众人看到赵珀的容貌,交换着眼神,各有算盘。 大殿的空气里充满了无声的密语,沉默地凝聚成一股力量,伴着探究的目光压在宋赵二人身上。 虽然赵珀很好奇皇上的容貌,但为了扮演好角色,始终低着头,一副被震慑住的妇人模样。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上道:“夫人未到宫内,宋司政便站在殿门口候着,二位真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啊。” 宋玠微笑着回道:“臣能得此贤妻,此生无憾,自然视其如珍宝。” “哦?能从宋司政口中听到这番话,着实难得。”皇上看向赵珀,“听说宋夫人可是雄才大略,不过数月,便让日升阁又重新兴旺了起来。” 赵珀声音有些抖,惶恐地说:“陛下谬赞了。之前太子说想举办一次雅集,恰好有人提起日升阁,太子便一时兴起选定在日升阁举办雅集。臣妇不过是借太子殿下的光罢了。放眼整个大俞,只有皇上配得上雄才大略的称赞。这四个字放在臣妇身上,着实太重了。” 皇上追问道:“宋夫人如何觉得朕配得上雄才大略这四个字呢?” 赵珀略加思索,缓缓回道:“臣妇见识短浅,但经营日升阁时常常与往来商客闲聊。他们其中有不少是这一辈才开始做生意的。每每谈到此处,他们便会感叹如今大俞的日益繁盛。臣妇虽然愚笨,但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能蒙泽皇恩,自然是得益于陛下为大俞的夙夜操劳啊。陛下如此贤明,如何不是雄才大略,如何不是大俞之幸?” 皇上面容露出骄傲满意的神情,他问宋玠道:“宋司政,你家夫人说的这些话,是你教的罢?” 宋玠笑道:“陛下说的哪里话。夫人平日就常常说日升阁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如今世道的繁荣。自从她知道今日能亲自面圣后,便更是日日激动,时常拉我一起琢磨该如何感激圣上呢。” 皇上轻轻地笑了。 殿内其他大臣见皇上笑了,连忙也都堆出笑容:“宋司政和宋夫人真是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啊。” “是啊是啊。” “宋夫人真是明事理啊。” …… 皇上突然又问道:“听说宋夫人最近在打理织月坊,宋司政还发出了不少织月坊的请柬?” 赵珀回道:“是。织月坊的手艺和用料都是上等,只是从前服饰的设计有些艳俗了,故而臣妇找了些人,重新设计了些衣裳。臣妇心里藏不住事,见到了几个好看的设计,便想着拿来同各位司政和夫人、女儿们一道欣赏欣赏。” “宋夫人看上去可不像是藏不住心事的啊。一次的上新,居然请了这么多司政,宋夫人不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么?”皇上半眯着眼,盯着赵珀。 赵珀心中暗自腹诽。 这个人,不会以为自己把司政们聚集起来是为了密谋什么事情吧? 治国没什么本事,猜忌起人来倒是拿手。 赵珀灵光闪过,“扑”地一声跪拜在地上:“皇上圣明,臣女的确别有用心。” “哦?!”皇上眼神飞快地瞟了宋玠一眼,又厉声问回赵珀:“你到底有何居心?” “臣妇自知愚钝,不堪大用,但仍盼着有日能为皇上做些什么。此次上新邀请各位司政,就是希望各位司政能在陛下面前为织月坊美言几句。因为,因为……”赵珀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仿佛被吓坏了似的。 “因为什么?” “臣妇妄想着,若皇上青眼于织月坊,也许织月坊可以为陛下制作来年新年祭祖时的龙袍。” 皇上听到这番话明显一愣。 “就这?” “臣妇多年前曾有幸目睹陛下身着祭祀礼袍时的威武。只是臣妇手拙,只怕永远没有为皇上制作礼袍的机会。所以便一直想着打理一家制作服饰的店,也许有一天,皇上会大发慈悲,给臣妇一个为大俞圣上效力的机会。若能由此殊荣,臣妇此生便也无憾了。” “哈哈哈哈。”皇上大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啊。好,那朕今日便准了你。祭祀时的龙袍有特殊的规格,我会让礼部把规矩送到宋府。那宋夫人,便有劳你了。朕甚是期待织月坊的手艺呢。” 赵珀大喜道:“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臣妇定不负圣命!” “哈哈哈。” 从皇宫里出来,赵珀坐在马车里,嘴都要笑僵了。 宋玠无奈道:“你就真这么高兴?” “那当然!这可是为皇帝做龙袍啊!织月坊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家做龙袍的店铺吧?皇上穿着织月坊做的龙袍参加新年祭祀,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么?织月坊里的东西不仅价格可以狠狠往上提一提,而且一定会供不应求的!你知道我可以赚多少钱么?”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做一件龙袍,用料极其昂贵,就这件衣服的成本,你怕是要白干好久才能赚回来。” “这我也知道。不过再怎么说,这可是为皇上做龙袍啊。等这件事成了,织月坊在华都,不对,在整个大俞的地位,都很难有人撼动得了了!” “夫人所言极是。” 赵珀心里美滋滋的。华都地位最高的饭馆和服饰店都是自己的,自己真的是富得流油啊。 国庆加更 第四十七章 克制的爱 果然不出赵珀所料,织月坊做龙袍的消息一出,全华都都炸了。 织月坊的订单疯了似的飙升,同时上升的还有价格。 不仅宋玠之前邀请的人纷纷表示一定到场,未受邀的名流也都递来拜帖,表示愿意自己花钱来参加织月坊的新品发布会。 赵珀连忙又多招了几位绣娘,并且极力说服甘隽柳等这段时间过了再住回甘家。 高兴地时光没多久,礼部便把祭祖龙袍的规格送到了宋家。 赵珀看着眼前的这本册子,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金丝银线,玛瑙翡翠,异常精美繁琐的图腾。 皇上只会在新年祭祀穿一次的衣服,抵得上平常百姓一家人十年的生活费了——可能还不止。 赵珀轻叹一口气,拿起笔在图纸上画了些什么。 正认真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赵珀抬头,是那个丫鬟,初夏。 初夏面有愠色,脸鼓囊囊的,抿着嘴,一言不发走到书桌前,把半空的茶壶满上,然后转身离开。 赵珀心情还算可以,便道:“诶,你等等,先别走。” 初夏只好闷闷不乐地又走回书桌前。 “夫人有何事?” “今天怎么不开心的样子?你往日服务的态度可比这好多了。” “公子又不在。”初夏顶回去。 “噗,你这差别对待可够坦然的。我嫁给了宋玠,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配呀?”赵珀好奇地问道。 “骂你是有的,但不觉得你不配。”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赵珀的意料:“没想到你年纪,还挺理智的。” “你年纪比我。”初夏道。 赵珀愣了一下。 自己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在老牛吃嫩草,都忘了其实现在宋玠才是那头老牛。 “也是。看来还是我和宋玠更配一点。” 初夏心里是赞同的,但是不愿意点头,便只是侧过脸去。 “行了,你下去吧。对了,能给我送份甜汤么?” “哼,撑死你。” 初夏有些气着说,一边说一边推门出去了。 赵珀饶有趣味地看着初夏的背影。 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嘛。 门还没关上,又有人进来了。 这次是赵瑾。 赵瑾一看到赵珀,带着点哭腔,又有点怒气地奔过来:“姐姐!” “怎么了?” “宋晨最近都不找我了。”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联络他他都说没空,他怎么倒突然就成大忙人了?” 赵珀回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突然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她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妹妹,赵瑾破涕为笑出了门。赵珀心中却仍有些不安。 宋玠又迟迟不回家,她也找不到人商量。 想了一下,决定直接去找宋晨。 宋晨打开门,看见赵珀的脸,有些诧异。 赵珀开门见山问道:“瑾说你最近避着不见她,为什么?是不是和之前宋玠说的话有关?” 宋晨转身回房:“是。” 他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赵珀,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赵珀跟着他,坐在他面前:“为什么?” “我们宋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我以后能不能上战场,能不能为国为家争光,能不能照顾好瑾,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继续招惹瑾,是不负责任的。”宋晨凝神看着杯里的茶水,声音有些沉闷。 “那你就这么躲着瑾么?她现在有多难受,你考虑过么?” “难道我可以把真相告诉她么?” “那你也编个理由,让她心里好受一点总可以吧?” “我不想骗她。” “你……” 赵珀一时语塞。 “你怎么这么实诚呢?” “嫂嫂谬赞了。” “我是在骂你。” “嫂嫂莫生气。” “我可太生气了。” “好吧。” 赵珀用下嘴唇包住上排牙,表情狰狞。 这人真的是宋玠的弟弟么? “算了。我传讯给双儿,让她最近多陪陪赵瑾吧。至于你,我并不觉得你真的理解瑾,她远比你想象得要坚强。” “也许吧,但是我不敢冒险。” “你这话说的好像现在她就不受伤了一样。” 宋晨笑了笑:“嫂嫂不是说能替我安慰瑾么?如此我也就安心了。” 赵珀起身,想了想道:“我不敢给你保证,但我和宋玠会努力让你有实现抱负的机会的。不过前提是,你要去尝试着理解瑾,同时培养自己领兵统将的能力。万千将士的命,可不是轻松的责任。” “我明白。过段时间,我就会到西域看看沙场,过过风餐露宿的日子。瑾说的对,一直闷在一处是成就不了好将军的。” 赵珀沉默地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身后宋晨留在房里,坐在原地,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空气。 他看得太认真了,眼前的空气仿佛都凝成了实体。 他看见那个灿烂下午,恼羞成怒的少女。 看见台阶上,坐在他身旁时心翼翼的神情。 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 但如何抓的住呢? 宋晨手握成拳,紧紧攥着,眼光闪烁。 这一个月,赵珀却实在没多少空闲。 织月坊太忙了。 太忙了。 光是订单叠起来就有厚厚一大本。 赵珀一度怀疑织月坊是不是把其他服饰店的生意都抢了。 于是她问宋玠要了他手里其他服装店的账本,一看。 嗯,的确是把生意都抢了。 赵珀抱歉地看了宋玠一眼。 “夫人是当真抱歉?” “其实还是开心多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这次新品发布,织月坊、采音楼、红袖阁和春来楼这四所华都的人气旺店齐心协力,准备得如火如荼。 由于织月坊做龙袍的消息实在过于劲爆,这段时间,织月坊的春季新品热度只升不减。 如今华都衡量一个人财力名望的两大标准为:是不是日升阁会员以及是否有织月坊的邀请函。 宋府的门槛都快被各大府邸的厮踩破了。 再加上宋玠暗中派人刻意的引导,谁家收到请帖了、哪家的位置靠前些,已然成为了华都众人茶余饭后消磨时间的最大热门话题。 如此气势汹汹、热气腾腾的氛围,随着新年的到来更是被推上了高潮。 第四十八章 新年夜 除夕刚至,年味正浓。 早早的,华都大街巷便热闹的起来,卖货的、拜年的人们混在一起,俱是喜气洋洋地呼喊着,分不出此彼。 今年的年夜饭,宋赵二家一拍即合,决定一齐享用。 华灯初上,晚宴开始。 宋母和赵家二老并坐于台上,宋玠、赵珀坐在右侧起手,卫风、双儿各坐在自己主人身后,而宋晨和赵瑾并列坐在食厅左侧,甘隽柳次之。 “今年有诸多喜事,其中最大的,还是玠儿和珀儿的婚事。看着他们和和美美的,老身心中也高兴。”宋母说道。 孟云岚也笑盈盈地说:“可不是么。珀儿的婚事我为她操了不少心,到处找青年才俊。没想到,最后是他们自己把婚事定了下来。” 赵松石也道:“有主见,果然是件好事。” 孟云岚道:“说的对!来来来,喝酒!” 于是众人举起酒杯。 赵珀的嘴还没搭到酒杯,宋玠便轻轻把她的手按住了。 她转头,求情似的看着他。后者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晚上还有事,要出去。” 赵珀把酒杯凑到嘴边:“就喝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不耽误事的。” 宋玠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赵珀连忙抿了口酒,然后陶醉地长叹一口气。 上辈子自己常常应酬,酒量极大,喝酒如饮水。这辈子原主体质差,喝不了多少,可算把自己憋屈着了。 赵珀放下酒杯,却发现对面的气氛微妙。 赵瑾之前来的时候说过,宋晨近来总是避着自己不见。这其中的缘由,赵珀猜测着,大致与之前宋玠告知的真相有关。 赵珀之前本想直接找他问问清楚,但宋玠将她拦了下来。 他说,这件事,是宋晨的心结。宋晨与赵瑾要想长长久久,必须先要磨合,打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沟通方式。这件事也并不掺杂什么误会,旁人不便插手,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 在人情世故方面,宋玠的确比赵珀更为通彻。赵珀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便作罢了。 只是现在看来,这磨合,暂时还没有什么成效啊。 甘隽柳与这对闹变扭的情侣同坐一列。她本就不是活泼话多之人,如今氛围尴尬,她便愈发沉默了。 几杯酒下肚,宴席上众人也放松起来。宋母和赵家二老聊得投机,台上十分热闹。 赵珀便隔空招呼着隽柳:“隽柳,坐过来吧。” 隽柳起身,向宋晨、赵瑾施礼后,走到赵珀身边来。 赵珀道:“隽柳,我和宋玠晚上要出去逛逛,你也一起来呗。” “啊?”甘隽柳抬头看了看二人,道:“不必了,我不想打搅你们。” 赵珀笑着说:“不打搅。你和双儿、卫风他们走,我和宋玠走在前头。” 甘隽柳转头看了看赵珀话中提到的两人:“那也有些打搅了。” 双儿听了,脸涨的通红,连忙凑过来拉住甘隽柳:“不打搅,不打搅的。我们一起走,也好做个伴。卫风这个人无趣得紧,和他一起好生无聊。” 卫风眉毛一斜,反驳也不是、赞同也不是,便把头一偏,“哼”了一声。 甘隽柳失笑:“那好吧,我们一起。” 年夜饭过后,三位老人果然也没有多留一辈,互相送礼过后,便借口自己累了,放晚辈出去。 众人起身行礼。 老一辈走后,赵珀问妹妹:“瑾,我们准备出去逛逛,你一起来么?” “好呀好呀。”赵瑾蹦蹦跳跳地说。 宋晨却起身行礼:“我昨日习武太久,休息地晚,现在有些累了。请容我先告退。” 赵瑾刚刚的喜悦登时没了,她咬了咬嘴,赶苍蝇般的摆了摆手,说道:“告退吧,告退吧。年纪已经老人作息了,还算得上武人?” 宋晨没有理会,径直去了。 赵珀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行人三三两两地出了门。 赵珀与宋玠走在最前面,前者问道:“我们去哪里呀?” “胡氏街。” 还只是远远地,众人便看到一片炽热的亮光。 到了街口,饶是赵珀也不由得眼睛睁得浑圆,微微张口。 胡氏街两边无数的商铺门口,全都挂上了红灯笼,整整齐齐,一望无际在,怎一壮观了得? 赵珀看向身边的人,心中无限暖意:“这是什么?” 宋玠笑了:“胡氏街的商家联合组织的活动罢了。” 赵珀失笑:“你的店未免太多了一点。” “不是店。”宋玠纠正道,“是钱。” 赵珀大笑:“妙极!” 走进了赵珀才发现,这些灯笼下还附着字条。 “这是……灯谜?” “正是。夫人,我把新年愿望写在这条谜里了。” 赵珀凑过去一看,上书: 举棋久不落,山中已烂柯。1 举棋,意扣执子;烂柯,做时间久远之解。 赵珀缓缓念出谜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满街的灯光凝聚在宋玠墨色的眸子里,闪耀着。 他微笑着说:“中。不知我这愿望能否成真?” 赵珀想了想说:“前头容易后头难。” 宋玠先是疑惑,继而展颜。 “前头”,此为多意,实际上表示“前”字的开头几笔。 “容易”,意思其实是“易容”,即要改变“前头”的形态 “后头难”,与“前头”用法相同。 宋玠会心地笑了。 “准。” 赵珀故作吃惊地样子:“这都猜出来啦?” “夫人是要奖励我了么?” “自然要奖。”赵珀略加思索,歪头坏笑:“奖励你请我吃夜宵怎么样?” 宋玠失笑:“荣幸之至。” “这里哪家店是你开的?” “夫人尽管挑。” “哎呦,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这么大方?” “并不。只是夫人能入眼的,必然是我开的。” “噗嗤”一声,赵珀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 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宋掌柜,这杯茶你能赔我么?” “夫人这杯茶是哪里拿的?” 赵珀看了眼身旁的店。 “那夫人尽管再拿一杯吧。” “用付钱么?” “不用。” “……好咧。” 1这条谜作者为任鹏文先生。 这条谜作者为武骝先生。 两条谜的来源都是中华国粹。 在此超级无敌大鸣谢! 第四十九章 此夜不太平 “你想吃点什么?” “随意。” “随意才是最不好挑的。”今夜除夕夜,不少店铺都关门了。赵珀走了好一会,也没有相中的餐馆。 宋玠跟在她身后,只是温柔地笑。 突然,他猛地看向不远处一块僻静的巷。 他双眉微蹙,转头看了一眼卫风。 卫风迅速接收到讯号,点了点头,转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的赵珀终于发现了家中意的餐馆。 “就这家了!”她拉住宋玠的手,往里面跑去。 先说卫风这边。 他刚刚感受到周围似乎有隐匿着的力量,路过那条巷时,一黑影闪过。 他望向宋玠,果然也看到后者的目光。 于是他对旁边的双儿低声说了一句“先走一步”,便飞身追上。 黑影的速度很快,但卫风的轻功更胜一筹。 随着人群的喧嚣渐渐远去,卫风也离那黑影愈发近了。 他掰住那人肩胛,黑影飞出一脚,逼得卫风侧身闪躲。 黑影转身,卸掉卫风的力,接着一个碗口般的大拳,直取卫风面门。 卫风低身躲拳,同时左腿稳住身子,右腿屈膝猛击黑影腹部。 黑影吃痛,闷哼一声,练练后退几步,迅速散出一片烟雾。 卫风连忙屏住呼吸。朦胧白烟中看见黑影离去,正欲追上,却发现真气涣散在四肢,无法汇聚,运不了功。 “可恶!” 待烟雾散去时,那黑影早已不见。 月光之下,卫风发现地上有一块光亮。 凑近一瞧,竟是一块铜制令牌。 赵瑾、双儿和甘隽柳本来和卫风同行。现在,便只余三个女孩一道了。 赵瑾一路上闷闷不乐地骂着宋晨。双儿和甘隽柳对宋晨不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听着赵瑾骂得有趣,干脆便不劝了,听着乐。 “这卖糖塑的我们之前也见到过,看见那狗没有?” “看到了,挺可爱的。”双儿点点头。 赵瑾急急反驳道:“可爱?哪里可爱?长得简直和他一模一样!臭狗……” 正说着,一群孩从三人间穿过,奔向那糖塑摊子。 三人被冲散。 今晚路上行人如云,被冲散了,一时之间互相找寻不到。 甘隽柳身子不算孱弱,但和赵瑾、双儿这两个习武的自然是弱上不少。 人流这么一冲,她被推得最远。 “双儿?赵姐?” 她四处搜寻着,一不心,踩到一块果皮,身子不受控地跌倒。 她紧闭双眼,正准备迎接大地时,身子突然停住了。 她这是会飞了? 甘隽柳睁开眼,疑惑地左右张望着。猛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的脸。 甘隽柳连忙站起身来,匆匆行礼道:“多谢公子相助,女感激不尽。” “顺手而为罢了,快不必行礼。” 她抬起头。 男子相貌俊朗,身材挺拔,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又细又长。 看到这双手,甘隽柳脸上有些发烧。他刚刚扶过的自己的腰上,仿佛还有余温。 她颔首道:“多谢公子,那女子便告退了。” “一个女子晚上在人如此多的地方,不太安全,不如我跟着你吧?”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不必了。我与女伴一道出游,现在就回去找她们。”甘隽柳说完,心跳得飞快,又行一礼后便连忙转身逃跑似地走了。 她努力回忆着,想要走到刚刚的糖塑摊。 好在这条街正是织月坊所在之处,她还算熟悉。只是终于找到了糖塑摊,双儿和赵瑾却不在周围。 她在摊边焦急地等待着,一旁摊子传来阵阵甜蜜的糖浆味。 她悄悄地瞥了瞥那些糖塑,却被摊主看个正着。 摊主好心地问道:“姑娘,你和朋友走散了么?” 隽柳点点头。 “你买串糖人么?” “啊,不用了。”甘隽柳连忙道。 她的工钱都要攒着用来补贴家用,还要给赵珀还钱。 又坐着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对摊主声道:“那个,可以拿一串一点的么?那个糖狗就可以。” “好咧,姑娘,您拿着。” 甘隽柳接过糖狗,拿起荷包付了钱。 她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把竹签在手里转来转去,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糖狗笑了。 “姑娘怎么在这?”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隽柳抬头一看,居然是刚才的那个男子。 她连忙站起来:“我在这儿等朋友。” “你和朋友走散了么?” 隽柳点点头。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男子说着,站到甘隽柳身边。 “这……你的朋友不会等着急么?” “我的朋友都在吃酒呢,哪顾得上我。”男子笑着对隽柳说,眼中倒映着星光,璀璨无比。 隽柳心里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哦”了一声。 她手里拿着糖塑,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手里的是糖狗么?” “嗯?啊,是的,糖狗。” “你快吃呀,不然会化掉的。” 这大冬天的,哪里会化? 但隽柳脑子晕乎乎的,完全没想到这点。她连忙把糖狗的脑袋往嘴里塞,却不一不心把它撞到了脸上。 她又赶忙拿出自己的手帕来擦。 一旁的男子“噗嗤”一笑。 隽柳的脸上更红了。 她学着赵瑾那副泼辣的样子,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甘隽柳自以为蛮横,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在月光下更是温柔。这一瞪,非但一点锐气没有,反而有些嗔怪的意味。 男子不禁微怔。过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也沾了些红晕:“没什么。” 二人又站了一会儿,男子正欲问:“姑娘的芳名……”,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嘹亮的女声:“隽柳,我们在这儿!” 隽柳抬头一看,果然是赵瑾正在喊着。 她连忙挥手:“我来了!”往前跑了没几步,她突然又转身,举着糖狗郑重地给男子鞠了个躬,然后又继续去找赵瑾她们了。 “那是谁?” “刚刚帮了我的好心人?” “好帅的好心人。”赵瑾感叹道。 隽柳红着脸,点点头。 翌日,宋家书房。 书桌上是昨晚掉在地上的令牌,上头有简洁的花纹和异族字符。 宋玠一只手指规律地敲着桌面,思索着道:“这是羌乌语。看来羌乌在华都的暗探越来越多了。” “据说,近来百里阁主身边刺杀也愈发频繁了。” “看来这是奔着内阁来的。他们最近既然开始刺杀华州的司政,想必是已经有了接替这位置的人选。你最近留意一下华都有势力的人物,看看有没有谁暗中与羌乌来往。” “是。” “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珀儿知道。织月坊的大秀在即,她挺忙的。” “好。公子,听说二公子现在愈发避着赵二姐了。” “赵瑾她还没有来找晨儿么?” “尚未。” “不急,按赵瑾的性子,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不出一月,她就要来找晨儿了。” “公子这么说,我便也安心了。” 宋玠抬头看着卫风,笑了:“你啊,为我们宋家的婚事操了不少心。” 卫风挠头笑笑:“没办法,主母不盯,总要有人盯着吧。” 第五十章 织月坊大秀 织月坊的大秀,从年前开始,就人气火爆。过了一个年,依旧热度不减。 而今天下午,就是整个华都翘首以盼的,织月坊春季新品发布会。 采音楼里人满为患,门口还围了大批好奇的百姓。 平日里,这些高贵人物一个也见不着。今天一来就是上百人,可不得抓住机会好好看看么? 十数个侍卫在门口拼命地维持秩序,人群的嘈杂与侍卫的大吼混在一块儿,好不热闹。 而此时采音楼的后台,也并不太平。 数十位美人正在紧张地换衣、化妆,赵珀四处跑着最后一遍确认活动流程,尤其是配乐。 这次的礼乐赵珀亲自调整过,乐器和节奏的变化与台上的服装互相配合。 终于,半个时辰后,嘉宾入场完毕,正自交头接耳。 此时,优雅的古琴声响起,清扬高远。 琴声愈演愈烈,节奏愈快,仿佛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博弈,携滚滚长江的壮阔。 紧接着,激昂振奋的鼓声加入。将这场听觉的狂欢推向高潮。 众人安静下来,身子不由地向前倾,仔细聆听这音乐。 随着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魂仿佛被高高揪起,扔入音乐的棋盘。 他们的眼睛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激烈的氛围时,清冽的琵琶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阵中。 三种乐器相互交锋,人们的神被高高吊起,心急速地跳动着。 而音乐在达到最高潮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舞台上空三个巨大的纸球同时爆裂,无数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接着,舞台最中央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众人将视线转到这束光上。 光芒慢慢变弱,将一个窈窕女子的剪影投在一面屏风上。 此时,琴声又起。 伴着琴声,女子悠悠起舞。 蓝色的光,伴着漫天的花瓣,这个女子圣洁得犹如天女一般。 一舞完毕,屏风被人拉起,一点一点露出女子的衣着。 当屏风被完全撤走,那身着蓝白长裙,面带微笑,眼神勾人的女子,不是红莲,又是何人? 场上之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生怕打破这份奇迹般的美丽。 琴声和琵琶声渐渐明晰,红莲双臂张开,脚踏春风向众人走来。 红莲的头上是银丝勾绕出的头饰,两边牵着巧的步摇,随着红莲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件长裙由层层叠叠的轻纱制成,主色为蓝色与白色。最外一层上有立体的刺绣,绣着盛放的玉兰花。 腰间收紧,避免臃肿,生动精美的刺绣花枝缠绕柳腰。 红莲双臂上亦有薄纱,她抬手时,犹如一只空灵的蓝色蝴蝶,飘入人间。 裙摆呈花瓣的形状,上面还用银丝勾勒出缠缠绵绵的杏花。这银丝初时并看不清楚,但随着红莲渐渐靠近,灯光打在银丝上,犹如朵朵杏花盛开在裙摆上。 作为全场目光的聚焦,红莲毫不羞怯,她将天真活泼与魅惑撩人平衡的刚刚好。而众人的目光,不过是为这尤物献上的赞美。 走到u形台的底部,也是离看客最近处时,红莲轻轻转了一个圈,裙摆掀起地上的花瓣。 娇嫩的花瓣带着花香落入看客的怀里,同时进入看客们心里的,还有红莲娇媚的身姿与容貌。 随着红莲的身影渐渐远去,下一位女子出现在舞台上。 此人身着红衣,浓郁的渐变红色从上而下渐渐淡去,犹如一片灿烂的火烧云。 红白相间,添以银丝勾勒出炽热的火烈,由大腿蔓延到胸口。 赤色轻纱笼玉臂,称得肌肤如雪般莹洁。双肩有两道长长的红色绸带,随着女子步伐的韵律,飘扬在空中。 女子头上是金色的发冠,金光伴乌丝,给女子增添出威严的意味。 而女子面带微笑,将尊贵、飘逸和热烈糅合在一处。犹如画中走出的女皇。 看着众人痴迷沉醉的表情,赵珀长舒一口气,自得地笑了。 木栾和其他六位设计师的设计,再加上自己的舞台布置和服饰建议,果然是完美。 想到木栾,赵珀心里有些遗憾。 这一个多月来,她看了不少木栾的设计稿,每张都美到赵珀的心坎里。 可惜木栾始终没有露面的意向。 赵珀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心思都赶走。她跑到后台确认各方事宜均按计划进展地顺利,给姑娘了打了一番气后,又爬到楼上确认“特效”团队也在正常运作。 于是赵珀心情舒畅地回到了秀场。 此时的舞台上是一抹嫩黄。 赵珀定睛一看,女子身着鹅黄修身长裙,肩膀处镂空,只披一件银杏黄的纱,若隐若现地轻盖住水嫩肌肤。 胸口用金丝绣出的圆框辟出一副白色天地,其中用刺绣展现了一副烂漫的春景。 少女双目如春池,轻笑时,弯成月牙状,可爱活泼,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身后一条长长的嫩黄刺绣飘带摇曳在空中。 莫约两个时辰后,走秀结束。 红莲领姑娘们回到台上。谢幕完毕后,看客们意犹未尽地缓缓离场。 赵珀站在墙边,心情愉悦的看着人群慢慢离去,突然感觉旁边过来一人。 她转头,看见一位打扮得体的厮。 “你是谁家的……”赵珀正欲发问,那厮塞过来一个纸条,行过礼后便转身走了。 “奇奇怪怪。” 赵珀声嘀咕了一句,疑惑地打开纸条。 请赵姐到城南柳心湖一聚。 柳心湖? 赵珀双眉微蹙,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等等,这个字迹,好生熟悉。 赵珀努力想了想,不由得一愣。 这是木栾的字迹! 她合上纸条,果断道:“双儿,备车!” “姐是要去哪儿?” “城南,柳心湖。” 虽然已是春分,但华都的天气还未回暖。 柳心湖的冰已经化了,几只不畏寒的鸭子正在湖里悠然地划着。湖畔蒙着一层新绿,岸堤柳树正抽新芽。 赵珀站在一颗古柳旁焦急地等待着。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赵珀转身,看见刚刚的那位厮推着一台精致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带着面具的公子。 身份尊贵,双腿残疾,面具…… 赵珀震惊地张大眼睛。 木栾,就是当今大俞的四皇子。 第五十一章 失忆的爱人 花清泽看着赵珀,似乎出了神。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似乎要抓住眼前人。他晃了晃神,深吸一口气,露出浅笑:“柳儿。” 柳儿? 这玛丽苏的名字是什么玩意儿? 赵珀转头看了看双儿,用眼神问道:“这是我名么?” 双儿疑惑地摇了摇头。 赵珀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知木栾便是四皇子殿下。之前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请殿下见谅。” 花清泽双目中露出深深的失落:“你……不记得我了么?” 赵珀赔礼道:“请殿下恕女眼拙,我实在想不起是否之前见过殿下。” “元和十三年春,我们在这里见过。柳儿你还记得么?” 元和十三年?那与花清泽相见的,应该是原主吧。 赵珀看花清泽期翼的眼神,心中有些难受。 他还不知道,他这么久心心念念的姑娘,早已香消玉殒了。 而他眼前的人,早已换了个芯。 花清泽的眼睛湿漉漉的,饱含深情看着赵珀。 但是,自己不是原主,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赵珀不想用虚假的身份愚弄花清泽的一片真情。 她狠下心道:“殿下应该是记错了。女并未和殿下见过。” “我没记错!你就是这副模样!”花清泽突然激动起来,他身子在轮椅上激烈的颤抖着。他身边的厮连忙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花清泽疲惫地瘫在轮椅上,低垂着头。 他身边的厮对赵珀赔笑道:“姑娘莫怪。殿下这么久一直惦记着您,只是殿下他……不怎么出门。所以今日有幸能见到姑娘,有些失礼了。” 赵珀摇摇头,微笑着说:“我明白。今日的会面,我不会泄露出去的。日后殿下若不愿再与织月坊合作,在下也可以理解。只是在下真的十分心仪殿下的设计,并且在下认为殿下和织月坊合作可以最大程度上施展殿下的才华。” 花清泽似乎被打击得失了魂。 他坐在椅上,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他在缓缓开口道:“是在下逾矩了。日后和织月坊的合作不会有任何影响,好么?” 赵珀有些难受地抿了抿嘴:“在下知道钱财对殿下而言不值一提,但是我十分愿意多给殿下支付一些薪酬。” 花清泽温柔地笑了笑:“你不用多想。是我认错了人,不是你的错。” 赵珀款款行礼:“多谢殿下。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的话,女就告退了。”说完,她带着双儿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花清泽急急喊道。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我……以后能来找你么?” “我已嫁为人妻。见面就免了吧。”赵珀回道。 自己的确和其他异性还有接触,例如百里烨。但是花清泽和原主的过去,让她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妥的行为。 将心比心,如果一个和宋玠有过往的女生想继续和宋玠见面,自己心中大概也会有些不悦。所以自己不想做让宋玠难受的事。 “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也不可以么?”花清泽用湿润的眼睛真挚地看着赵珀。 赵珀心里一软,轻叹口气:“我会和宋玠说的。如果他不介意,我自会遣人通知殿下。” 花清泽的眼睛明亮起来:“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赵珀点点头,行过礼,便离开了。 回到宋府时,宋玠果然已经回来了。 赵珀推开书房的门,走到宋玠身边。 “宋玠,你猜,我今天离开织月坊后去见了谁?” 宋玠翻过一页书:“木栾?” 赵珀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所以,木栾的身份是?” “四皇子,花清泽。” “花清泽?”宋玠想了想,续问道:“他为什么找你?” 赵珀拉过一旁自己的专属座椅:“看起来,我和四皇子还有些过往呢。” 宋玠合上书,转身看着赵珀:“什么过往?” “元和十三年,我之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和四皇子在柳心湖遇见过。哎,春光正好,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湖边相遇。阳光为赵珀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而她眼前的人,映照在初春的柳芽下,也是那般动人。”赵珀绘声绘色,动情地描述着。 宋玠失笑,抓住赵珀的椅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夫人的记忆可真是生动啊。” 赵珀干脆背靠在宋玠身上:“那是当然。对了,四皇子还说日后想要和我见面,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同意么?” 宋玠右手抚摸着赵珀的头顶:“你想见他么?” “我看他不怎么出门,好像的确没什么知心人的样子。而且他的设计我的确和喜欢,能和他聊聊天,也不错。” “好。那你便去吧。” 赵珀转头想看宋玠,额头却一不心撞到宋玠的嘴上。 赵珀心中有些愉悦,便轻快地亲了亲宋玠,这才继续说道:“你不介意么?” “夫人想去,我还能拦着不成?”宋玠微笑着说。 这笑容反而让赵珀有点微妙的罪恶感。 她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如果和花清泽真的有什么的,我当初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也不要担心我红杏出墙,我要是对他心动了,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 “夫人可真会安慰人。” “过奖了过奖了。” “元和十三年,那时四皇子还未经历大火。四皇子未出事时就不喜外出,现在又常年带着面具,所以我至今都没见过他的真实容貌。这么想来,我还要羡慕夫人了。” 赵珀歪了歪头:“啊这个……其实我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夫人,关于幼年时的事,还记得多少?” 赵珀为难地低头,低声道:“不记得多少了。” “好。”宋玠点点头,摊开书本。 房间里沉默下来。 赵珀后背僵直,双手成拳。 她不喜欢这种有事瞒着宋玠的感觉,可是也不敢告诉他自己穿越的真相。 灵魂依附在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上…… 宋玠听了大概会觉得自己是鬼吧。 不过自己现在这样,好像也的确是个女鬼。 赵珀不再言语,垂着头,拿起书桌边上织月坊的订单,自顾自地看着。 “夫人,我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宋玠突然认真看着她,柔声道。 第五十二章 定情于刀光剑影 赵珀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宋玠:“你这招一直用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失灵的,” “夫人放心,我还有其他招。” 赵珀坐正,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宋玠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在自己的世界去世之后,灵魂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 宋玠微微蹙眉:“你是怎么死的?” “被人追杀,也不知道是饿死还是冻死在了街头。”赵珀淡淡道。 宋玠听完,并不言语。只是沉默地将赵珀拥入怀中。 赵珀还能感受到他双臂在微微颤抖。 她笑了,问道:“你不怕我么?我可是个鬼诶。” “那我便是爱上了鬼。” “噗。你比我想象中可淡定多了。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追问我过去的事?灵魂附身这种事你总不可能还能猜到吧?” “的确没有猜到。但是,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数的。” 赵珀挺起身子,奇怪地看着宋玠:“你难道是神算子么?” 宋玠笑着摇了摇头:“我找人搜集过许多你童年的趣事。听着听着,总觉得你和时候的性情不太一样。” “人性情转变也是常有的吧?” “的确如此。但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你咋这么厉害呢?” “多谢夫人夸奖。” 赵珀意气风发地伸了个懒腰:“呼,事情说出来果然畅快多了。走,去吃晚饭吧。” “等等,夫人。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是关于甘隽柳的。” 赵珀脚步一顿:“她说什么?” “甘姑娘说,她明日起要回到甘家准备婚礼事宜,日后便不再来织月坊了。她今日过来本想亲自告诉你的,但是你还没回府。她便只好让我转告与你。” 赵珀垂下头,双目黯然:“好,我知道了。你帮我找人给隽柳准备两箱彩礼吧。甘家估计不会为隽柳添置什么,我怕隽柳被顾家看轻了。” 其实,这场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建立在甘家贫寒的家境之上的交易。甘隽柳嫁过去,是注定要被看轻的。 但宋玠还是温柔地点点头,轻声道:“好。” “对了,你和她说,她要是不收我送的彩礼的话,我就……就到她婚礼上闹事!” “好。” 而与此同时,在宋家的围墙边,有个女子正尝试着翻墙入府。 她悄咪咪地跳下围墙,蹑手蹑脚向宋晨院子走去。 此人,自然就是赵瑾。 宋晨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也有些无奈。 “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为什么来?王八羔子!”赵瑾怒气冲冲地地上前打了宋晨一拳。 宋晨并不闪躲,任由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自己身上。 嘴角显出血迹,他淡淡道:“现在,就算我们两不相欠了吧。” 赵瑾最恨宋晨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喝到:“两个人的事,你自己一个人巴拉巴拉一张嘴就能决定了?说,你为什么避着我?” “我只是……” “你可别和我说你不喜欢我这种混话。你要这么说,就决定是骗我。如果不是,那我也得卸了你一条胳膊!” “瑾,你跟我在一起,只会受苦。我已经决定,离开华都一段时间。到你说的西域草原看一看,开始适应行军打仗的体力消耗。等哪天我有照顾你的能力了,再来娶你。如果你等不及我,先嫁了人,我也会一直祝福你、支持你。” 宋晨说得字字认真。 这是他为赵瑾悉心打造的未来。 赵瑾一听,却勃然大怒:“你也配?!什么叫我跟着你只会受苦?要真是如此,我自己会主动离你远远的,还用得着你在这胡言乱语?趋利避害我难道不明白了?你以为我傻还是怎么着?还照顾我,真有意思了,我是缺胳膊少腿还是脑子有泡导致的生活不能自理啊?稀罕你来照顾。还要我等你,你动动脑子,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像是有耐心的人么?我今天来,就要你一句话,我们以后还见面么?” 宋晨艰难地说:“以后,不必相见。” 赵瑾心中一紧,眼神复杂地看着宋晨。 终于,她忍不住跳起来爆锤一下他的脑壳,怒喝道:“答案错误!” 宋晨失笑。 赵瑾见他笑了,有些得意、又有些愤懑地说:“明明就喜欢我,就别搁我这玩欲情故纵了好么。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有什么风险我自己可以承担。你要是不想伤害我,就不要推开我了。我最近心里烦闷,饭量比之前大了许多,都快要长胖了。” “瑾,我……” “你怎么还要废话?!真是受不了。”赵瑾一把掏出自己的青钢剑,“老规矩。我们打一架,你要是赢了,我就任由你自作自受。” “等等!” “你还有废话要说?” “不是,我想去拿我的大刀。” “……那你快去吧。” 二人终于交上了手。 宋晨面目严肃,刀刀精准,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赵瑾原本心里还有的一丝丝希翼,也被这凌厉的刀法削碎了。 赵瑾只好也认真以待,可是越努力凝神,心里也就愈发委屈、愤懑。 他们之前明明那么好,宋晨凭什么一个人自顾自地把未来确定了?凭什么他就能狠得下心来避她不见?凭什么连现在一点情分也不留? 手里一把青钢剑使得更快,但也愈发没有章法。 赵瑾身法大开,宋晨自然轻松就处于上风。 他手腕下压,使内力打在赵瑾臂上。 赵瑾手里发虚,力气涣散,青钢剑清脆地落在地上。她身子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宋晨胜利的喜悦刚刚浮上心头,突然看见赵瑾紧抿着双唇,眼眶湿润。她瞪着宋晨,倔强的眼眸中映着月色星光。 宋晨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未来,本来就是为了她自己才规划的。既然她不喜欢这个计划,那就改。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 自己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大刀一转,他将刀尖指向自己。 “我输了。” 赵瑾破涕为笑。 宋晨屈膝把青钢剑捡起来,递给赵瑾,道:“我此去云游,路途遥远,地形艰险,风餐露宿,一去便是半年……” “我陪你去!” 宋晨抬头看着赵瑾,终于笑了。 他温柔的说:“好。” 第五十三章 选亲紧逼 “你要和宋晨去西域?!” 坐在房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赵珀,看着眼前自己的妹妹惊讶地说。 “是。”赵瑾笑着点头。 “你和爹娘说过了么?” “还没呢。我想先告诉姐姐。” “去西域的路途遥远,地形险恶,你确定要去?” “要去。” 赵珀欣慰地笑了:“好。我支持你。我这儿有几粒护金丸,你记得带走。” “护金丸?姐姐这么文弱的人,怎么还有这种奇药?” “你当我是谁啊,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赵珀才不想说这些药是花英觉得不需要所以随手丢给自己的。 赵瑾撇撇嘴:“只有武功弱的和年纪大的人才会随身带着护金丸呢。我不要。” “行啊。你要是能确定不管宋晨受多重的伤,你都能让他起死回生,那当然就不用拿了。” “护金丹在哪儿呢?” “那边柜子左边第一个抽屉。” “行咧。谢谢姐姐” 赵瑾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从善如流地拿走了护金丹。 “诶对了,”赵珀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宋晨成婚啊?” “成婚?”赵瑾有些意外,她歪了歪头,“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呢。” “哎,你这孩子。”赵珀轻轻叹了口气,“我过会去问宋晨吧。我感觉他应该把你们今后三十年的生活都规划地差不多了。” 赵瑾害羞地笑了笑:“好像的确是这样诶。” “你不打算去问问他计划是什么样的?万一有你不喜欢的呢?” “没事的。宋晨和我说了,我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就好了。他帮我改。” “你还当起甩手掌柜了。你回去之后赶紧和爹娘交代清楚这件事,如果有什么难处派人找我,我回家帮你说些好话。” “谢谢姐姐!那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路上心点。” 赵瑾走后,宋玠推门进来了。 赵珀感叹道:“瑾和宋晨总算是修成正果了。爹娘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的可不止爹娘呢。”宋玠笑着,看向赵瑾离去的方向。 赵珀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发现卫风手里捧了一大箱东西正追在赵瑾身后。 赵珀失笑。 原来卫风之前说的“谢谢你全家”是这个意思。 宋玠坐到赵珀边上:“夫人最近很忙吧?” “可不是么。我之前派了先生到珍珠丝产地游历,他们前几日回来了,写了不少话本。最近华都客流大的酒楼里,都有说书人讲述珍珠丝特殊原料,西域贝母草的采摘工的事迹。那些话本先生的文笔的确好,故事也写得妙,现在华都几乎无人不知织月坊的珍珠丝。本来织月坊最近订单就多,现在又涨了不少。不过虽然累,但累得十分满足,毫无怨言。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日升阁外卖服务么?” “夫人说的话我自然记得。” “现在光外卖的收益,就是原本日升阁收益的两三倍了。我现在可是大富婆哦。” 宋玠失笑:“这位富婆,你可以帮我给百里烨捎个消息么?”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有好有坏。是关于大公主的。” “发生什么了?” “皇上准许了大公主比武招亲的折子。但是规定只要比武者只要能在大公主手下过五十招就算胜出,取成绩最优的五名进入文试。” “五十招?虽然花英身手奇绝,但富家公子们也不都是草包,肯定有能在花英手下过五十招的。看来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公主嫁出去了。不过,这和百里烨有什么关系?” “我们想让百里烨也参加比武。” 赵珀略加思索,点点头:“我明白了。皇上虽然不会允许花英嫁给出身、才貌都是上等的百里烨,但并没有足够理由阻止百里烨参加武试,最多在文试的时候找借口把他刷下去。所以说,百里烨可以在武试的时候占掉一个名额,这样也能减少变数。” “正是如此。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百里烨的武功太差了。” “……那我们算来算去是为了什么啊!” “夫人别担心。离武试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让大公主给百里烨特训。虽然让百里烨赢过花英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不漏破绽在花英手下走过百招,也算功成。” “百招?” “没错。虽然只要过五十招就算获胜,但最后五位名额是按过招数目的前五决定的。百里烨须能过百招,才有可能入围。” “这特训的主意好是好,但大公主给内阁阁主长子特训,未免引人注目了一些吧。” “夫人请随我来。” 宋玠说着,起身领赵珀到了寝室。 赵珀不解地看向宋玠。后者缓步行至里屋,停在一面木墙前,双手在墙上用力一按。木墙被宋玠推开,一个宽敞的密室展露出来,里面还摆放了几架兵器。 宋玠解释道:“我身怀武功的事情不能让旁人发现,所以我就建了密室作习武的用场。这样的密室在宋府还有好几处,日后大公主和百里烨可以在偏厅里屋的密室中特训。” 赵珀走进密室,啧啧赞叹道:“这密室比寻常人家的屋子还大了,这房子真是别有洞天。就习武而言,这里面的武器也未免太多了吧。” “我常遇刺杀,这密室必要时可用来躲匿。况且,日后这宋府会遭遇什么我也并不确定,这几间这样的屋子,可以用来避难。” 听着宋玠轻描淡写地陈述着密室的由来,赵珀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么多年,宋玠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危险、多少压力? 赵珀大力拍了拍宋玠的后背:“来,给本姐舞个剑!” 大俞锦州安绫庄。 一对男子正相偎相依着谈笑风生。 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一群人闯了进来。 领头人怒喝着,身后的人也议论纷纷,更有人愤怒地嘶吼着,挥舞着手臂。 接着,两位男子被人们撕扯分开。接着,乱棍其下,闷棍之声、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血腥味蔓延开来,却好似高涨情绪的催化剂。 喧嚣人群的纷杂声掩盖住了男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终于散开。 只余一具血肉模糊的具体,以及一位目光空洞的男子跪坐在地上。 缓缓地,两行泪从枯槁的眼眶流下。 温热的血湍湍涌出,男子的身体倒下,气息也渐渐消漠了。 第五十四章 满向晨的棘手案子 宋府。 一位衣着清雅的男子焦急地快步走进宋府书房。 此人正是锦州代表之一的满向晨。 此时,他愁眉深锁,求助似地看向宋玠。 “宋兄,锦州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 宋玠点点头。 满向晨道:“司清玉和李琴,一位是富家子弟,一位是怀才书生。本来也都是前程似锦的,谁能想到如今,一个被乱棍打死,一个殉情自戕。司家在锦州还算有些势力,司清玉又是谷家这代的唯一男丁。现在这案子已经递到了我的案前,却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如何烫手?” “若按往日旧例,我自然是判围观者、施暴者皆为无罪。但我扪心自问,闭上眼睛装瞎子,让司清玉和李琴死不瞑目。如此行径,我做不出来。” “那便降罪。” 满向晨蹙眉,摇摇头:“如此,我这司政,怕是也做不久了。” 宋玠笑道:“满兄,多谢你了。” 满向晨一愣:“你可别再反讽我了。” “不,这次是当真的。” 满向晨愈发疑惑:“此话何来?” “等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家夫人,想必她会高兴的。” 满向晨无奈地笑了,正欲说什么,房门被推开,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你倒猜得挺准。” 满向晨看向门口,目光落在赵珀身上时不由得一怔。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逾矩了,饱含歉意地转身看向宋玠,好在后者并未注意。 宋玠见到赵珀,嘴角便不住地上扬:“多谢夫人夸奖。” 满向晨行礼道:“见过嫂夫人。” 赵珀回礼:“见过满司政。” 满向晨好奇地问道:“宋兄说嫂夫人听了这消息会开心,这是为何?” 宋玠和赵珀相视一笑。后者娓娓解释道:“太子一直在刻意避开与苏子衿相守的现实困难,其实苏子衿也明白,只是不愿逼花子卿罢了。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永远避不开,躲不掉。而今日之案,就是让子卿解决自身矛盾的契机。唯有如此,心才能纯,情方能直。” 满向晨半知半解,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让太子出面,解决问题?” 宋玠回道:“没错。太子若能出面,意味着整个皇室的支撑。大公主自不必说,她与太子多年的姐弟同胞之情不是轻易断得了的。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皇上除了力排众议支持他,别无他法。 皇室族人若表现出混乱不齐之态,有损皇上最看重的皇室威仪,所以其他的皇子、公主,皇亲国戚,也会被迫站队。这样一来,民间纵有妄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满向晨喜道:“那我们便快些去找太子吧!” 赵珀笑道:“别急呀满司政。这事儿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可要仔细着。别的先不说,太子有什么理由插手?这件事只要他不愿意掺和,便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满向晨的脸又垂了下来:“那我现在该如何举动?” 宋玠道:“你现在便回到自己府里,该怎么苦恼地还是怎么苦恼,该如何无助地还是如何无助。” 赵珀点点头:“没错。不过有一件事是至关重要的。满司政别忘了,锦州可不止一位司政。您的同级,谷天全谷司政,也有资格处理这件事。” 满向晨问道:“那我去找他?” 赵珀道:“找自然是要找的,不过光凭言语上的劝告,只怕不足以确保谷司政会相助。除非这其中有利可图。” “我可不想贿赂同级!” “当然不是要你行贿。”赵珀连忙道,“有利可图。这利,不一定是捏在手里、看得见的利。” “这……可谷司政也没什么晋升的空间了呀。而且,百里阁主儒雅之名在外,谷司政也不太可能当上阁主吧。” 赵珀暗叹一口气,宋玠接上:“不是晋升。谷司政长子,谷卓,在大公主择婿的名单上。” 满向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让谷家以为只要他们帮着我们这边,大公主便会对谷桌青眼有加?” “正是如此。但是记着,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子和苏子衿的事。”宋玠嘱咐道。 “放心吧。我虽然不如宋兄和嫂夫人这般聪颖,但也到底是在内阁呆了几年的,说话的分寸我还拿捏的准。” “我自然放心。” “多谢宋兄和嫂夫人施手相助,满某感激不尽!”满向晨施礼道。 “满兄客气了。” 满向晨走后,赵珀静静坐在“爱心专座”上,手里拿着毛笔,双眉微锁。 宋玠关切地问道:“你还是担心太子么?” 赵珀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的确相信如果子卿能勇敢地承担下责任,面对难关,那他和苏子衿的感情会更加坚固,未来也会更加明亮。可是子卿会遭受多少压力和非议,我无法完全掌控。” 宋玠将赵珀拥入怀中:“你啊,就是喜欢什么责任都拼命往自己身上揽。你放心,这件案子,就算不动用太子我也可以还司清玉和李琴一个公道。这样无论太子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赵珀把脑袋往宋玠怀里深深埋了埋:“好。” 宋玠揉揉自家夫人毛茸茸的脑袋:“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吧。”赵珀说着,拿着桌上的账本走出门去。 “休息还要带账本?” 赵珀嘿嘿地笑了笑:“看了心情好。” 赵珀躺在床上,翻着账本,心情的确变得愉快起来。 万恶的金钱真是太可爱了。 赵珀亲吻一下账本,嘱咐双儿半个时辰后把自己叫醒。 接着,便躺下身子开始午睡。 赵珀平时睡得少,今日偷得清闲,很快就睡熟了。 在梦里,无数白花花的票子、金灿灿的元宝从天而降。 赵珀不亦乐乎,左奔右跑接银子。 突然,一个冰凉的尖锐物携着冷风擦过赵珀的脸。 她倏地惊醒。 睁开眼,只见一柄镰月弯刀砍将过来。 但未及近身,刀便被人挡开。 赵珀定睛一看,果然是禅真。 一下秒,二人便交起手来。 高手过招,在赵珀看来,便是两团黑影,天昏地暗,你来我往,难分难解。 “姐!” 一声清脆短促的女声响起。 急匆匆进来的,是双儿。 第五十五章 羌乌人行刺 赵珀连忙喊道:“双儿你快走!” 双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立刻转而向前。 她目光坚定地看向赵珀。 赵珀会意。 双儿是想来帮禅真。 可是…… 赵珀犹豫地看着眼前纠缠的黑影。 双儿不过学武几个月,虽然被许多人赞过天赋异禀,但现在这是招招致命的交手,赵珀不放心让她加入其中。 她刚想命令双儿退下,后者已经持剑跃入两团黑影之中。 赵珀不由地惊呼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被单。 神奇的是,双儿加入战局后没多久,形势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禅真和双儿牢牢占着上风,将来者压得密不透风。 没过过久,二人便将来人擒住。 来人身材十分健硕,衣衫上的图案也是异域风情,看着有些眼熟。 赵珀略加思索,反应过来。 这图案,像极了之前在山洞遇到的羌乌族人身上服饰! “你是羌乌人?”赵珀走到来人身前,凛声质问道。 来人的脑袋被禅真向下压着,抬不起头。 赵珀只能听见粗狂的男声用异族语愤怒地快速说着什么。 这人,听不懂中原的语言么? “你们看着他,我去把宋玠叫来。……算了,还是直接押到到黑屋吧。” 黑屋内。 赵珀向宋玠解释完事情起因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宋玠并未回答。 他走到羌乌人面前,说起一口流利的羌乌语。 初时,那羌乌人只是偏着脸,并未理睬。 但没过多久,羌乌人便忍不住开口了。 再接着,羌乌人似乎和宋玠争吵上了,且越吵越凶。 一炷香时间后,宋玠带着赵珀出了屋子。 “你们刚刚说些什么呢?” “他和之前山洞里的人是一伙的,都是西域羌乌族的三皇子所派,前来刺杀我。今天杀你,是看错了人。” “为什么西域会有人想要杀你啊?” “大概是冲华都司政之位而来。具体的事,过了今晚才可能明了。” “今晚?”赵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要严刑逼供?” “是。”宋玠点点头。他见赵珀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私自用刑,不太好吧。”赵珀犹豫着说。 “我知道夫人心善,但要活下去,有的时候必须要心狠。你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的确明白。只是……” “夫人,如果不知道他幕后主使是谁、刺杀的目的为何,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失去你,是我所无法承受的。” “可是幕后主使和刺杀目的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呢?” “知不知道,审后便明了。” 赵珀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再说话。 宋玠说的是事实。 赵珀在法治社会待久了,并不知道在这个法律系统和执法能力并不完善的世界,人要活下去该如何处事。 她沉默着,回到了房间。 这次,赵珀的烦躁心绪,连账本都压不下了。 她到书房找出几本羌乌语的书,决定用学习麻痹自己。 夜幕深沉,赵珀多燃起几根蜡烛。 现在这个时间,审讯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向黑屋走去。 还未进屋,便先听得厉声惨叫。 黑夜冷硬寒风中,赵珀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慢慢向前迈步,离屋子越近,血腥味也渐浓。被绑在木架上的身形倒映在窗纸上。 赵珀身子不住地发颤,耳边是惨叫,鼻尖是血味,眼前是黑影。 她勉力推了推门,沉重的旧门“吱”的一声打开。 赵珀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感到喉间一阵发酸。 紧接着,赵珀佝偻着身子,干呕起来。 很快,她便被抱出了屋子。 血腥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淡淡竹林清香。 赵珀双手虚脱无力地抓住宋玠的衣袖:“不要再审了,宋玠,我求求你,不要再审了。把他交给大理寺,好么?” 宋玠深吸一口气,抱起不住颤抖的赵珀,柔声道:“好。” 在温暖安全的怀抱中,赵珀终于慢慢地不再颤抖。 她被宋玠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后,很快就昏睡过去。 翌日中午,赵珀醒来时,嗓子像是裂了一般的疼痛。鼻子也塞了,头也晕了。 看来自己昨天晚上感染了风寒。 赵珀正准备起身倒水,却发现桌上没有茶壶。 转头一看,果然茶壶已被放在了床头凳前。 赵珀大口喝了几杯茶,嗓子这才好受些。 她下床,想走到衣柜前穿衣。 这时,门被打开了。 她望去,来人是双儿。 双儿见赵珀离了床,连忙跑去搀扶着她:“姐,你生着病怎么还下床乱跑呢?快回床上!” 赵珀被双儿拉回床上,无奈的说:“不至于吧,不就是感个冒么?” “姐多么金贵的身子,怎么都不知道爱惜呢。”双儿埋怨似地说着,替赵珀捻好被角。 “双儿,你昨天好厉害啊!”赵珀夸赞道。 “嘿嘿,多谢姐。二姐和夫人也说我进步地快,二姐现在都有些气了呢。” “瑾就是这个心性。她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功,就这么快被你追上了,自然心里不舒坦的。咱们不理她。” “其实二姐嘴上说的生气,教我教得可用心了。”双儿笑着说。 赵珀也笑了。“诶,对了,她有没有和你提过拜师的事啊?” “拜师?”双儿想了想:“二姐最近好像的确说过让我叫她师傅。” “哈哈,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双儿疑惑地问。 “她这是想占你便宜、沾你光呢。武林中,这师徒的辈分可是很重要的。你如果认她作大师傅,日后你要是有出息了,江湖上的人见到瑾都要格外尊敬几分。” “双儿只想留在姐身边服侍姐,不想到江湖中去。不过我的武功本来一开始就是二姐教的,我叫她声师傅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占不占便宜。”双儿认真地说。 赵珀揉了揉双儿脑袋:“我的好双儿就是乖。对了,你知道宋玠去哪儿了么?” 双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卫风急匆匆地把公子叫走了,说是有谁不见了。” 赵珀心中“噔”的一声,刚刚攒的一缕好心情登时烟消云散。 昨天的羌乌人,逃走了?! 第五十六章 满向晨,出动! 赵珀麻利地掀开被子下床:“双儿,把我衣服拿来。” “姐,你别……” “双儿,我不能再待在床上了!”赵珀坚决地说。 虽然只是一身病体,虚弱地靠在床上,但赵珀仍然震慑得住双儿。 双儿连忙噤言,将赵珀的衣服取了过来。 赵珀换上衣裙,疾步走到书房。 宋玠正坐在椅上,听着卫风汇报着什么。见到赵珀,宋玠迎了过来,微蹙着眉,低声道:“你受了风寒,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昨晚是我说服你今天把那刺客押到大理寺的,现在刺客逃了,我有责任帮你把他找回来。”赵珀认真地说。 宋玠微笑着说:“昨晚,是我亲自答应你不再审那刺客,并且他是在卫风的监视下逃走的,主要责任在我和卫风身上,你掺和什么?” 赵珀径直走到书桌边:“你赶不走我的。现在有多少线索?” 宋玠笑着摇摇头,给了卫风一个眼神。 卫风会意,开始汇报道:“看守那刺客的侍卫是轮班的,从轮班时间上可推测出刺客是在今早丑时偷跑的。他身上受了伤,想来走不远。我已派人四处追寻。只是不知道羌乌人在华都有多少力量,所以并不确定能否找到他。” 赵珀点点头:“我明白了。那现在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了。” 宋玠道:“其实,我的确有个忙,想请你要帮。” “什么忙?” “刺客不知所踪,日后会不会再有刺杀无从保证。这段时间,我会在府里大量安排人手,你日后要去什么地方,也会有暗卫跟随。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跟着,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我明白的。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责。” “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今日,甘隽柳姑娘便要出嫁了。” 赵珀双眸微黯,低声道:“我记得。我给她的彩礼她带了么?” “没带,都退回来了。” “我不是让你派的人和她说如果她不用着彩礼,我就要闹婚礼的么?” “说了。” “那她还……哎,这丫头,吃准了我不敢闹事。” 赵珀又哭又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顾家不是好相与的。顾磊不仅残疾,而且好逛青楼,不学无术,隽柳嫁给他,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诶,对了,你能派个暗卫去顾家看着她么?哎,算了,我不喜欢别人监视着我,她估计也不喜欢。……但是不看着,我也不放心。” 赵珀纠结起来,思索片刻,道: “这样吧,你到时候派个人去顾家问问她,需不需要留人。她若允了,自可让人正大光明留在顾府。” 宋玠点头:“夫人想得周全,自然可以。” “那就好……”赵珀话音未落,大声打了个喷嚏,她抖了抖身子,拉紧衣服道:“我先回去了。” “我陪你。” “好。” 赵珀本来想着,人再多能多到哪儿去,结果…… 来的时候心里急,没留意,回房的时候才发现这暗卫不是一般的密啊。 书房到居住的院子,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几十来号人看守着。 赵珀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平白生出一种走红毯的感觉。 总算到了屋子,她正要松一口气,才发现这屋子也是里三层外三层。 赵珀不由地看了一眼宋玠。 真的要如此戒备么? 进了屋子,也不知到底有人没人,总之看不见。 眼不见为净,赵珀心里也放松了几分。 她走向床,边走边说:“你看的关于羌乌的资料,也给我一份。” “好。不过有些资料是羌乌语的,你若看不懂,可以来找我。” “不需要。我会羌乌语。” 宋玠一愣,笑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昨天啊。书房里不是有几本羌乌语的书么?我昨天晚上翻了翻,已经会的七七八八了。” 宋玠坐到赵珀身边,笑着问道:“夫人怎么这么厉害呀?” “我厉害的地方可多了。”赵珀骄傲地说。 “要是在下的店以后倒闭了,就要麻烦夫人养着我了。” “不会倒闭的。”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不是。要是生意不好了就我来接受,保证不会倒闭。” 宋玠失笑:“多谢夫人。” 而一旁,满向晨处。 从宋家出来后没多久,他就给谷府递上了拜帖。次日,便登门拜访。 满向晨被引到客厅等着。 不一会儿,谷天全便来了。 “真是稀客啊,满司政。” 满向晨起身施礼:“谷司政。” “不知满司政今日到鄙人府上,所谓何事啊?” 满向晨沉声道:“此事极为重要,还请谷司政屏退左右。” 谷天全目光也严肃了起来,他挥了挥手,四下奴仆尽数退去。 他紧张地问道:“满司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谷司政知晓安绫庄的事么?” “你说司家长子殉情的事?自然知晓。只是这事儿也不算隐秘,何至于屏退左右?” “关于这件事,谷司政想如何处置?” “按照往例,判行暴众人无罪,或者给领头的治个轻罪,也算安抚安抚司家,这事便算完了。” 满向晨轻叹一口气:“我正是怕谷司政如此定罪,才特地来府上拜访。” 谷天全疑惑道:“这么处置,有何问题么?” “一开始听到这件案子时,我和谷司政所想一致。不过是个人命案,而且龙阳之癖,本来就为世人不齿。这么判,也无人会为司、李二人鸣冤。” “那你为何……” “但!不能这么判。”满向晨将头探向谷天全,压低了声音:“这个消息,我是看谷司政与我同为锦州司政才会告诉你的。旁人,我绝不会透露分毫,只会笑着看他们栽跟头。” “在下先谢过满司政。” “不用。谷司政做锦州司政多年,功德在外,我也希望您步步高升。最好,是能与皇室结为亲家,从此富贵权势再也不愁。” “你的意思是……大公主?” “没错。其实,我与大公主府上的一位贴身侍卫是旧相识。平日里,他随大公主驻守西域,远在天边。如今总算跟着大公主回京,我们便能常常相见。昨日,他与我吃酒时说到了这个案子。他说,大公主对这桩案子十分上心。认为司、李二人,死得极冤,对此多有愤懑不平。我听闻谷司政的长子也在皇婿的名列上,置于该怎么做,想必谷司政已然明了了。” “原来如此!”谷天全恍然大悟,起身行礼道:“多谢满司政提点!” “诶,这是做什么。谷司政快快请起。”满司政扶起谷天全,“你我同为锦州司政,理当多多帮衬才是。” “没错没错,多多帮衬。儿若能得大公主青眼,在下一定亲自给满司政送上重礼。” “如此,便先谢过了。” 第五十七章 黑白双杰入赵府 “姐,姐!” 赵瑾呼喊着,推开书房的门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 “姐姐你还不知道么?江弦和魏征来了?” “江弦和魏征?” “是啊!他们是爹娘这次云游结识的好友。江弦,极善医术,而魏征,剑术天下无双。他们二人常年结伴而行,一个爱穿白的,一个爱穿黑的,所以被称为黑白双杰。” “有此奇人来访,我该去见见。” “见不着了。”赵瑾倒了杯茶,猛地灌下去:“母亲一早就带他们出去玩了。还是我心里惦记着你,来给你报信呢。姐姐可还感动?” “有什么好感动的,又不是专门为我而来。” 赵瑾吐了吐舌头:“告诉宋晨就是顺便啦。” “这黑白双杰既然如此厉害,你记得也让双儿见见他们。” “双儿?嗯,是该见见,尤其是魏征。可惜魏老从不收徒。不过双儿天赋异禀,说不能魏老能开个特例。” “收徒不强求。只要双儿能多少学到一点就够了。” “你们不是要去西域?” “本来是要去的。但黑白双杰来了,我怎么也得看一眼吧?” 赵珀笑了笑:“倒也是。日后要是去西域,记得心点。” “自然会心的。” “要格外心?” 赵瑾眨了眨眼:“这又是为何?” “你今天来的时候没觉得府里护卫多了不少么?” “跑得急,没注意。”赵瑾说完,探头看了看屋外:“现在注意到了。哇,这也太夸张了吧?” “知道为何要这般阵仗么?” “为何?” “西域有人要杀宋玠。” “啊?”赵瑾抬头看了眼宋玠:“姐夫,你也太惨了。” 宋玠笑了笑:“多谢夸奖。” 赵瑾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坐不住了。她心翼翼地看了赵珀一眼,后者失笑:“行了,你去找宋晨吧。” “多谢姐姐!” 赵瑾走后,赵珀问宋玠:“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大公主把苏子衿说给皇上?” “不急。尽管让武试进行下去,不到最后不用苏子衿这张牌。” “也是,总不能让百里烨这段时间的集训白费了。” “就算没有武试,这集训也不算白费。” 赵珀会心一笑:“也是,最近他和大公主的感情可算是突飞猛进。” “只是这份感情,怕是难以修成正果啊。” “哎……如果花英直接和皇上说,她与百里烨心心相印,皇上有可能赐婚么?” 宋玠摇摇头:“不可能。她和百里烨都过于优秀了,皇上可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幸好你之前收敛了锋芒,不然我和你估计也成不了亲。不过宋玠,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不通。” “何事?” “你当初到底是如何当上华都司政的?我听说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他不是一直觉得你无能么?” “就是因为觉得我无能,才选我的。华都司政是最接近皇室皇权的,无数人眼红着。做华都司政,遭遇的刺杀可不比皇上少多少。比如这次西域的刺杀,就与这有关。我做司政,一来无德无能,不会有半分功高震主的可能;二来危机四伏,皇上说不定还能借别人的手杀了我。” “那你安然无恙地活了四年,皇上没有起疑?” “应该是起了的,不过起得不多。我隔三差五就抱病不上早朝,皇上也以为我是受了伤。还总给我送慰问礼呢。” “你倒还从这儿辟出了一条发财的路子了。” 宋玠笑了笑。 这时,门外有厮禀报:“少爷,大公主派人请夫人到公主府一叙。”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花英?”赵珀疑惑地说,“她怎么突然请我?” “大概与文试有关吧。” 赵珀点点头:“这倒麻烦了。我对这方面并不十分了解。” “我也只是猜测,也许不是谈这个。” 赵珀站起身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近背了不少古文诗词,应该也不会露馅。双儿,我们走吧。” “好的,姐。” 宋玠道:“让禅真驾车。双儿,你记得佩剑。” “不至于吧?” “我怕此事有诈。” “若真是羌乌的人捣鬼,不应该把你叫去么?” “你若陨了,我精神崩溃,自然也更容易突破。” 赵珀“噗嗤”一笑:“这算是情话么?” “肺腑之言。” 赵珀起身拍了拍宋玠:“我走啦。别太想我。” “我努力。” 赵珀坐在马车上,心里暖暖的。 现在的宋玠,与初见之时已大不相同。活泼了不少,骚气了不少。 她不禁低头笑了笑。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禅真严肃地声音传来:“有埋伏。” 赵珀点点头,吩咐道:“驱散开周围的百姓,避免误伤。” “可是……” “没有可是,快做。” “好。” 很快,车外传来片骚乱,车轱辘摩擦声、脚步声、人们的抱怨声。 紧接着,周围安静下来,一片死寂中只余呼吸之声。 双儿轻声道:“姐,我出去了。” 赵珀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心些。” “好。” “嗖嗖嗖”无数箭矢,破风而来。 接着,是肉体倒地之声。 再接着,是刀剑碰撞的冰冷杂音。 赵珀坐在车里,一手紧抓住椅边,仿佛要将它掰断。 这时候,就明白习武的好处了。 此次刺杀,声势浩大。良久过去,车外打斗之声丝毫未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倒地之声越来越多,赵珀心中焦急异常。 她掀起帘子,发现自己的人大多躺在了地上。剩下的仍在奋战之人里,羌乌族者是宋府人数的几倍。 禅真以一敌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羌乌人一心往马车方向冲,余下的护卫拼命抵拦,却一个、一个地到了下去。 赵珀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自己,真的值这么多人丢了性命来保么? 这些人,与之前逃脱的刺客是一伙的吧? 就因为自己的错,这么多无辜的人便要丧命么? 高处不胜寒,她是不是忘了,位高时肩上的重任? 远处,一柄砍刀劈向已伤痕累累的双儿。 “住手!”赵珀厉声喝道。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赵珀下了马车,一步步走向前。 “姐,别过来!”双儿拼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羌乌人向赵珀冲来,禅真挥剑迎敌,转眼间身上已添了许多血痕。 “我说了住手!”赵珀用羌乌语吼道。 她直视羌乌杀手中领头模样的人,用羌乌语,不急不缓,冷毅地说:“放了他们,我和你们走。要杀要剐,都随你们便。” 那人笑笑道:“你可没有资格和我谈判。” 他说着,手里的剑捅入双儿腹部。 双儿闷哼一声,身子无力地倒在地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赵珀双手紧紧成拳,一字一顿道:“宋府的密室、守卫,我都清楚。有了这些消息,你们不愁杀不了宋玠。放他们一条生路,我跟你们走。我受不住严刑拷打,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人将剑抽出,大手一挥,杀手们纷纷后退,存余护卫拖着身子,勉力回到马车旁。 禅真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瞪着赵珀。 赵珀缓步走向羌乌人们。走到禅真身边时,露出一个笑容,用汉语轻声说道:“让宋玠给我报仇。” 禅真眼中突然泛起泪花:“恕难从命。”说罢,他飞身挺剑又杀向羌乌领头。 领头人冷笑一声,挥刀直取禅真首级。 “不!”赵珀撕心裂肺地喊道。 砍刀未及禅真,挥刀者突然倒下了。 “好女儿,母亲来迟了!” 第五十八章 飞花伤人,片叶夺命 赵珀抬头,来人竟是孟云岚! 她此时站在树上,身后还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只是孟云岚手中并无兵器,那刚才是用的什么打晕羌乌领头? 余下的羌乌人见首领死了,勃然大怒。弃了赵珀,奔向孟云岚所处的大树。 但一个个的,一边跑着,就倒下了。 这次赵珀看清了,心中顿时一凛。 孟云岚的兵器,是树叶! 飞花伤人,片叶夺命。这没有极其深厚的内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转眼之间,刚刚还声势浩大的十几个杀手,登时都倒在了地上。 孟云岚带着黑白双杰飞身下数,如履平地,急奔到赵珀身边。 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母亲,我没事,快救双儿!” 赵珀回头,见刚刚的白衣男子扶起双儿,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他道:“有我的回灯丸,她死不了。” “多谢大师。”赵珀虚弱地一笑。 心中石头落地,她再也支撑不住,双目一合,重重昏倒在地。 再清醒时,屋子里满是药味。 赵珀睁开眼,费力支起身子。 “别动。”宋玠扶住她。 “双儿怎么样了?” “她服了江弦回灯丸,性命已无大碍。现在在偏厅修养。” “禅真呢?” “禅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已经包扎好,去休息了。” “那就好。带我去看双儿。” 宋玠不语,看着赵珀。 后者道:“我只是身子虚才晕倒的,有没受伤。走走路而已,不打紧的。” “靠在我身上。” “嗯……” 双儿的屋子,血腥味缭绕。 赵珀看着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人儿,手握成拳。 “这次的杀手,和上次的刺客是一伙的?” 宋玠回道:“是一伙的。不过这次刺杀需要的消息不多。就算那个刺客没跑,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必安慰我了。这次双儿受伤,我有责任。” “双儿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不会开心。” 赵珀垂下眸子,苦笑。 “他们今日是伪装成大公主的人来传讯的?” “不。传讯者的确是大公主的人,现在已经死了。看上去是自尽,但究竟如何,还要看仵作的报告。” “好。” 此时,卫风进来禀报道:“公子,夫人,今日行刺之人已被尽数抓获。该如何处置?” 宋玠看向赵珀。 赵珀目光冰冷,一字一顿道:“废脊梁骨,断手筋脚筋,然后杀了,把尸体扔到乱坟岗。” “不审了?” “羌乌在华都的人脉是绝密,他们不过是用来杀人的,不会知道这些情报。如果有人真知道些什么,酷刑下,自己就招了。” “是!” 赵珀看向双儿,目光柔和了些:“扔尸体的时候心些。双儿现在身子弱,别让她再闻到血腥味了。” “是。” 宋玠握住赵珀的手,担忧地看着她。 赵珀安慰似地看着他笑了笑,道:“你说的对,如今世道,要活命,心必须狠。如若只是我一人,死便死了。但我身后,是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对敌人优柔寡断,是对亲近之人的残忍。” 宋玠只感觉嗓子发干。半天,才勉强说出一个字:“好。” “好女儿,你怎么在这儿呀?” 赵珀抬头,原来是孟云岚带着黑白双杰进来了。 “江大侠医术高绝,我请他来给双儿看看。” “如此,便多谢江大侠了。” 之前没看清楚,现在赵珀才发现这位白衫江大侠,其实长了一张娃娃脸。樱桃口一点点,水汪汪的杏眼活泼可爱。此时,他正冲赵珀笑了一下,道:“赵姑娘客气了。” 说着,便坐到双儿床边给她把脉。 赵珀悄悄望向魏征。他的面容更立体,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瞳色漆黑,面无表情。 这简直就是十年后的花子卿和苏子衿啊…… 赵珀心中道。 江弦把完脉,先是“咦”了一声,然后拿起笔刷刷地写下一张药方:“怎么服用我都写这儿了啊。” “江大侠刚刚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么?”赵珀有些紧张地说。 “倒也不是。”江弦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魏征身旁,随意道:“这姑娘体格不错,收她做弟子吧。” 魏征看了看江弦,点头:“好。” 赵珀愣了。 赵瑾不是说魏征从不收徒么?如今怎么一句话就随便地决定了? 江弦问道:“赵姐,我和征居无定所。日后双儿姑娘可能要和我们一道四处云游,不知道你放不放人?” “只要双儿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拦的。” “好咧。” “诶,赵姐,不然我也帮你把把脉吧?” “好啊。” 江弦将右手搭在赵珀手腕上:“姑娘的病倒不是很重。你现在吃的是什么方子?不对,我还是……” “光慈菇一钱、金银花一钱、黄芪半钱、蔓荆子半钱、麻黄一钱、牛蒡半钱,这是两天的量。” 江弦诧异地看着赵珀:“赵姑娘学过医?” “未曾。” “那你怎么把这些东西背下来的?” “这药方就放在我床头,我临走前看了一眼。” “只看一眼,便都记得了?” 赵珀点点头。 江弦问道:“赵姑娘可愿做我的徒弟?” “江大侠你徒弟多么?” “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好,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乖徒儿。”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哟,好认真的娃娃。那就明天开始上课。” “好咧。师傅,我现在吃的方子还行么?” “明天上完课,你自己决定。” “没问题。” 孟云岚开心地说:“可以啊,这么会儿功夫,两位大侠就全都收徒了。” 江弦笑道:“难得遇到像赵珀和双儿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当然要收。魏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看向魏征,他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姐……”床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赵珀立刻扑向双儿床边:“双儿,你怎么样了?” “渴……”双儿费力地说。 赵珀连忙倒了杯茶递给她。 双儿饮尽茶水,舒适不少。 她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忙道:“见过夫人,两位大侠。”说着,便要行礼。 孟云岚连忙过来扶住她:“这会儿就不用行礼啦。双儿,魏大侠说要收你为徒,日后带着你四处云游学武,你可愿意?” 双儿抬头看向魏征,又看看赵珀。 赵珀柔声道:“想去便去,不要惦记我。” 双儿低头想了想,终于道:“我愿意。”她冲着魏征的方向大施一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魏征也回了礼。 双儿对赵珀,真挚地说:“姐,我学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保护你。等我学成,一定立刻回来找姐。” 赵珀微笑着说:“好。我等你。” 第五十九章 羌乌势力暗行 出了双儿的房间,赵珀问道:“禅真在哪儿?” 宋玠回道:“就在旁边这房里。” “我去看看他。” 宋玠看了她一眼,微笑:“好。” 赵珀掀来帘子,迈入室内。 禅真看到她,立刻笑着坐起身来。目光扫到她身后之人时,他的笑容黯淡了些。 赵珀坐到他床边,轻快地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禅真点头:“好了许多。” “问你个事,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冲上去杀羌乌人啊?” “你是我的主人,你死了,我岂能独活?” “这么忠心?看来我这每个月的薪酬花得很值。”赵珀调笑道。 这时,宋玠递上一杯茶:“不是花茶,但也可以解渴。夫人,请。” “谢啦。”赵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豪迈地用衣袖擦擦嘴。 宋玠温柔地笑着:“你就不能动作一点。” “没事儿,这儿又没有外人。” 禅真听到赵珀这么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赵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次是为了我受伤。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膏,让你快快恢复。” “多谢姐。” 赵珀挤眉弄眼:“不仅能快速恢复,而且还不留伤疤。这样你日后娶妻,就不会吓到人家姑娘了。” “姐,你怕伤疤么?” “我?不怕啊。” “那就没事了。” 赵珀语重心长地说:“我是属于胆子大的,那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有几个是瞧见过刀疤的?怎么就没事了?姑娘们喜欢的是‘鲜肉’。知道啥叫鲜肉不?长相清秀,皮肤白嫩。你长相是过关了,皮肤不行啊。风吹雨打地晒黑了也就算了,留几道疤算怎么回事?除了这次……” “我又不娶。” “是,你以后行走江湖,不成家也行。但总归会遇到个心仪的姑娘吧?” 禅真看着赵珀,赞同地说:“这倒是真的。” “所以啊,为了这个人你也得好好保养。” “不需要。” “嘿,这孩子。”赵珀无奈地指着禅真,向一旁的宋玠告状:“他怎么说不通呢?” 宋玠笑着:“他现在还伤着呢,你和他说这些作什么?” “好吧。那禅真,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养伤,我以后再来看你。” “姐!” 赵珀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禅真一顿,摇摇头:“没事。” “行。你也别坐着了,快躺下休息吧。” “好。” 华都某处。 一个健硕威武的异域男子,正坐中央,不怒自威。 台下,是两个男人跪在地上,他门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怕极了的模样。 屋子里是死寂,沉重的空气压在他们的背上,逼得二人冷汗直流。 终于,男子缓缓开口:“三十精兵,杀一妇人,败了?” 手下人忙道:“赵珀身边防卫极严!但饶是如此,我们还是差点得手了!” “差点?” “是!但是后来,有个女人出手了!” “女人?” “她的内力极高!只用飞花片叶,就结果了余下的十几名精兵!” 男子起身,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拔出立在一旁的宝剑,一步、一步,走到二人身边。 二人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开始疯狂地磕头。 离那人稍远的下人连声叫道:“大人,虽然刺杀失败,但是我们安在华都的势力未损!招亲之后,我们便能在皇室有人脉!日后攻打东俞,必有助力啊大人!” 那位大人突然将剑刺向自己身边的人。 鲜血,喷涌而出。 刚刚还连声求饶的人突然噤了声,随即,他反应过来,跪在大人脚边,连声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那位大人语气淡淡地说:“把左手伸出来。” “这……”下人略微犹豫一下,但还是老实地伸出了手。 大人提剑,将剑刺入下人的手掌中。 下人厉声惨叫。 大人不耐烦地掐住下人的喉咙,让他安静下来。接着,在他耳边低声叮咛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都知道吧?” 下人含着泪,颤巍巍地点头。 翌日,醒云书庄。 “好徒儿,这书庄不错啊,是不是很贵?” “不用花钱。请师傅赐教。” “好。我来看看……嗯,这本书不错。你看看。”江弦又扔给赵珀一本书。“这本也不错。” “师傅,”赵珀用下巴指了指远处倚在栏杆边的人,“魏大侠就一直在那儿看着么?” 江弦冲魏征挥了挥手,后者点点头。 江弦笑着说:“他啊,怕我受伤罢了。离不开我。” “诶,师傅,我多问一句,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自便在一起了。他学武,我就学医。”江弦说完,用厚厚的医书敲了敲赵珀的脑袋:“快看书。” “是!” 一个时辰后。 “师傅,这两本看完了。” “都看完了?” “是。” “看书要用心,草草看过不如不看。”江弦似有不满。 “医者,望、闻、问、切,皆为良方。望,则以面穴为首,观其双目……”赵珀背了起来。 江弦目瞪口呆。 他当初学了几个月,才把这两本书的内容吃透记熟啊! 胡氏街。 百里烨正在一家茶坊里,边心不在焉地品茶,边琢磨着花英前几天教的武。 花英的脸越来越清晰,他仿佛看见她从车上下来,转身进入一旁的酒楼。 他不由地笑了。 直到听见周围人议论道:“那是大公主吧?” “应该是。不过平时大公主也不来这种地方啊?” “谁知道呢。” 百里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竟是真人! 他心中雀跃,跟着花英进了那家酒楼。 花英只身一人,正被厮领着走到楼上包厢。 但她刚走到二楼,不知何处却冒出来了一位华贵公子,上前与花英行礼攀谈。 这公子好像就是谷天全长子谷卓。 百里烨心里哼了一声。 穿的那么花哨,一看就不正经。花英,快照他那张臭脸上打一拳。 再看远处,花英也是恭敬地回了一礼。 百里烨点点头:这样也行。行礼,是距离的表示。这就说明花英根本不想理那谷卓,不过是碍于礼数不能打人罢了。 果然,花英转身去了另一间包厢。 百里烨昂起高贵的头颅:什么叫心意相通?就是如此了。 第六十章 两道脉搏? 赵珀看着眼前得意的百里烨,失笑:“这么开心,和花英有关吧?” 百里烨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摇头晃脑:“那是。赵珀,你有没有时候觉得,哪怕宋玠什么都不说,你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 百里烨点点头:“我觉着,我和花英也快了。” 赵珀突然认真地看着他说:“百里烨,不是我故意泼冷水,但是陛下不太可能同意你和大公主的婚事。” 他垂下眼眸,道:“我知道的。陛下生来多疑,绝不会容许我迎娶大俞战神。我也知道,花英她不久之后……要嫁给苏子衿。”他苦笑一声:“多么的荒唐。” 赵珀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花英的事,你和百里阁主说了么?” “我爹?当然没说过。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我爹说了,他能帮我?” “怎么,没可能么?” “这……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百里烨陷入思考。 赵珀起身拍了拍他:“同百里阁主说之前,最好先和花英确认一下心意。你慢慢想,我去上课了。” 百里烨却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笑着说:“我现在就去找英英。” 英英? 赵珀满脸黑线,目送百里烨蹦蹦跳跳地走了。 大公主府。 百里烨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不停地摩擦着陶瓷茶杯,双眼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对面的花英。 “百里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英……大公主,你昨天,为什么会去酒楼啊?” “那家酒楼是谷卓的常去之地,人尽皆知。” “你喜欢他?” 花英瞪了百里烨一眼:“说什么呢?之前赵珀托我对谷卓稍微好一点,我又不想与他攀谈。这个方法不是最方便么?” 百里烨犹豫着,开了口:“那你有喜欢的人么?” 花英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没有。” “哦。”百里烨听闻,缓缓低下了头。 “你今日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何事?” “我……我想请你去采音楼看看。” 花英微微蹙眉:“采音楼?” “对啊对啊,采音楼是我开的。大公主来看看么?” “不必了。” “来看看嘛,就看一下。” 花英诡异地看着百里烨:“你今天不太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你不来就算了吧,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 百里烨说完,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花英看着他愤怒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声道:“奇奇怪怪……” 醒云书庄。 赵珀把五本书还给江弦,于是后者哭丧着脸跑向一边的魏征。 “征,她欺负我!” 魏征抬起头,看向赵珀。 赵珀顿时不寒而栗,忙道:“我什么都没干!” 魏征便又低下头,看着趴在他身上的江弦。 江弦委屈道:“我背了几年的东西,她几天就记熟了。不公平!” “没关系。”魏征终于说话了。 江弦继续凄凄惨惨:“有关系的。” “没关系。”魏征斩钉截铁道。 迎着江弦疑惑的目光,魏征解释道:“她不过是背了书上内容,药草如何采摘、培育,药方如何因人而异,她都不知道。这些,才是行医最重要之处。再者,她学得晚。你在她这般年岁的时候,不早已声名远播了么?” 江弦怔怔地道:“你……这次说了好多话。” 魏征少见地笑了,他轻轻点头:“嗯。” “那我继续去教她吧。她可不能没了夫子。” “好。” 于是乎,赵珀便看见刚刚还气鼓鼓的江弦迈着晃悠悠地步伐又踱了回来,毫无脾气地继续找书给她看。 说好的医术无双呢,怎么感觉江弦看上去比花子卿还呆…… (花子卿:有被冒犯到。) “师傅,都说行医者要广闻天下病例,我总是呆在华都,日后该如何精湛医术啊?”赵珀问道。 “我可以先同你说一些我云游时的见闻。但要医术高湛,必须亲闻亲历。我觉着,你最好还是抽空出来玩玩。就和你爹娘一起也行啊。” 赵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江弦道:“你先身边人下手。来,先给我把把脉。” 赵珀将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搭在江弦腕上:“气血不足,师傅,你多吃点红枣。牙口也不好,师傅你甜食少吃点。尤其别再让魏大侠帮你偷日升阁的食了。” 江弦笑着轻打赵珀的脑袋:“你倒厉害,这也能从脉象上看出来。来,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把着脉,江弦的表情渐渐严肃,眉头微蹙。 赵珀连忙轻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你的脉搏十分诡异。我感觉,就像是有两道不同的脉搏组成。不过两道脉搏都十分微弱,所以组合起来,反倒与常人的脉搏极其相似,一般人分不出来。这感觉好像……”江弦抬头,看向赵珀,语气凝重:“好像你身体里藏着两个濒死之人。” 赵珀一愣,连忙把手抽回来,挤出一个笑容:“师傅说笑了。我只有一颗心脏,怎么可能有两道脉搏呢?” “我听承宇仙人说过,脉搏承载着人体最多的信息。如若你身体里当真还有另一个人,有两道脉搏也不是不可能。” 赵珀岔开话题:“承宇仙人?这是何许人也?” “一个老道。他时常四处云游,对占卜之术、八卦五行这些东西极为精通。” “若是有机会,我定要拜访他一下。” 江弦笑了笑:“不见也罢。他老是说些有的没的,听着也甚是无趣。” 夜幕降临,赵珀只身在宋府湖边漫步,思索着下午江弦说的话。 两道脉搏么? 若真是如此,那肯定一道是原主的,一道是自己的。 这副身体是原主的,那自己的脉搏为何还在? 既然两道脉搏合在一体,震动幅度才算正常,那如果自己的脉搏没了,这副身体会死去么? 要是这副身躯也死了,那自己当真算是死透了吧。 月亮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闪亮。 月色的另一端,恍惚有个人。 “禅真?” “姐。” “你伤还没好吧,在这儿做什么?” “屋子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嗯。”赵珀坐到禅真身旁,出神地看着湖面。 不知过了多久,禅真轻声唤道:“姐。” “怎么了?” “之前姐问我为什么要冲向那羌乌人,我说是因为姐是我主人。其实……有许多杀手,在主人死后依然活着。” “这样么。” 禅真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姐,我……” 赵珀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有些冷。” “就和你说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你偏不听。来,我扶你进屋。” 进了屋,赵珀扶禅真到床上。 “你尚未痊愈,别出去灌冷风。”赵珀一边捏好被角,一边叮嘱着。突然,她感到禅真枕头下面似乎有件硬物。 “你枕头下放的是什么呀?匕首么?”她问道。 禅真心下一横,道:“不是,是姐你的簪子。” “我的簪子?” “春来楼初见时,你留下的簪子。”禅真认真地看着赵珀。“姐,我喜欢你。” 第六十一章 禅真表白了 赵珀一滞。 “你说什么?” 心里埋了这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禅真反而更坦然了。他迎向赵珀的目光,说:“姐,我喜欢你。” “哪种喜欢?” “男女之间的喜欢。” 赵珀深吸一口气,坐到身边,认真地说:“禅真,我很爱很爱宋玠,我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人,你明白么?” 禅真勉强勾出一个笑容:“我明白。” “你年纪还,对感情也许了解的不深。身边的女性又不多。我在你眼前晃得时间长了,你便生了情。等以后,你见得女人多了,你或许就会发现我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姐,”禅真的眼神温柔而坚毅,“我的确见得女人不多,但我对自己的感情很清楚。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我嫉妒宋公子,也会幻想和你长相厮守。但我也知道,你和宋公子两情相悦,我没有资格打扰。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的感情会变淡。但是现在,我爱你。” 赵珀咬住嘴唇,思虑半晌。终于,她艰难开口道:“禅真,等你伤养好了,就出去逛逛吧。” “你这是要赶我走?” “继续留在我身边,只会是对你的折磨。你会日日见到我和宋玠。你会有些嫉妒,有些自卑,有些孤独。你现在纯净的情感,会被这些消极的情绪玷污。你也许还会把这些情绪通通归结为对我的爱。然后陷入情感的泥沼,越陷越深。禅真,你是我在意的人,我不想让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 禅真低下头,自嘲般的笑了笑:“姐若想让我走,我便走。” 赵珀伸出双手,把他的脑袋掰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想你走。我很喜欢你在我身旁的感觉。但是不行,这么做注定是一个错误。我如何能把你拽下情感的深渊?禅真,这个世界很广袤,多走走、看看,你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 禅真看着赵珀的脸,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赵珀,说:“姐,我明天就离开。走之前,就不道别了。我们今天以茶代酒,就此别过,好么?” 赵珀接过茶杯,欣慰地笑了:“好。” 碰过杯后,赵珀一饮而尽。 禅真看着她喝了,露出一个微笑,将自己杯子里的茶也饮下。 喝完,他说:“姐,以后我不在,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说得奇怪,我什么时候不保护自己了?” “要格外、格外保护自己。” 赵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你什么意思?” “姐可曾听说过,连心药?” “那是什么?” “连心药需二人一其饮下同一壶药水。其中,一人为主,一人为从。” 赵珀震惊地看向禅真:“难道我们刚刚喝的就是连心药?” “是的。你为主,我为从。日后姐受任何伤,我都能感受到同样的疼痛。而我则不会影响到姐分毫。” “那我要是死了呢?” “那我自然也随姐而去。但是我若死在姐前面,姐可以得到我毕生内力。” 赵珀柳眉深锁:“快把解药拿出来!” “这又不是毒,何来解药一说?” 赵珀又怒又愁:“我自然会爱惜生命的,你何必搞这么一出?” “姐虽然惜命,但更爱惜身边之人!”禅真的声音倏地拔高,他双目盛泪,激动地说:“我不能确定,姐某一天会不会为旁人做些傻事!而我不一样,我只在乎你一个人,所以我要确保,你为了自己、为了我好好地活着!” 赵珀看了禅真很久、很久。 终于,她偏过头,转过身子,语气平静地说:“我会想办法破解连心药的。你重伤未愈,不急着走。” 说完,她便走出了禅真的屋子。 禅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失落,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翌日,赵珀出府的路上,看见了禅真的屋子。 大门紧闭,了无生气。 她神色黯然,不知该喜该愁。 这时,卫风走上了前,满脸凝重:“夫人,甘姐送来了求救的消息。” “隽柳?求救?什么意思?” “之前您送去顾府的侍卫都被她赶了回来,你也下过令不偷偷监视顾家,所以我们对甘姐近况并不明朗。但是,今天早上,这块布料出现在府门地上。” 卫风递过布条,赵珀接过一看,上面是一只被细丝紧紧胁住的麻雀。麻雀的身上渗出血迹,已然失去了意识。 赵珀紧紧捏住布条,怒火中烧,吩咐道:“备马车,去顾府。多叫几个侍卫。” “是!” 顾府。 赵珀带领着一群健硕侍卫雄赳赳气昂昂压向府门。 顾府的看门厮哪见过这架势? 眼见者赵珀带人走上台阶,厮鼓起勇气刚伸手想要阻拦,被赵珀一个凌厉地眼神扫过来,登时勇气消散,手一个激灵收了回来。 赵珀自如地进了门。 顾府上下洒扫丫鬟奴仆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一行人,胆怯又兴奋地议论着。 赵珀拦下一位丫鬟,笑着问道:“你好,请问顾磊的院子在哪?” 丫鬟好奇地看着赵珀,回道:“在西厢房。”说完,还冲西指了指。 “多谢。” 没走多久,便到了。 顾磊听到动静,早早地跑了出来。他早年与人斗殴,一条腿跛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跑起路来更像是在跳某种好笑的舞。 此时,他正立在门口。眼前是乌压压的一队人。 好在领头的不过是个女子,他便不知从哪儿生出了胆,问赵珀:“你是谁?” “赵珀。” “赵珀?”顾磊顿时生了怯。 华都上下有谁没听说过赵珀的大名? 日升阁太子筹雅集,织月坊百官赏新品,据说还揽了给皇上制来年祭祖龙袍的活,风头无双。 更不要说她之前在红袖阁为了红莲,差点断了纨绔邵家二少爷的手臂。 如果说初时赵珀是华都各家少爷梦慕的绝美女子,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叱咤风云的女魔头! 顾磊的腿依然开始发抖,他尊敬地问道:“请问赵姐,今日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来见你娘子。” 顾磊震惊地抬起头:“赵姐有何事要指导贱内?” “隽柳和我是好友。我来看她,有什么不对么?”赵珀笑着看向顾磊,只是这笑容让后者冷汗直流。 “这……贱内懒惰,还未起身,请姐改日再来吧。” “隽柳懒惰?真是好笑。”赵珀不在理会顾磊,急切地径直走进院内。顾磊刚想要上前拦她,立刻被赵珀的侍卫们挡开。十几个侍卫围住顾磊,沉默不语,只冷冰冰地盯着他。 顾磊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尴尬地赔笑。 刚进屋子,赵珀就问道一阵莫名的臭味。 她微微蹙眉,推开一扇又一扇门,寻找着甘隽柳。 终于,随着臭味愈浓,赵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甘隽柳。 她连忙跑到床边,发现隽柳的脸上有数块淤青,嘴角也渗出血迹。 赵珀的心里一阵绞痛,她连声呼唤着:“隽柳?隽柳?我是赵珀,我来了。” 甘隽柳努力睁开眼,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姐……” 赵珀从被子下找出隽柳的手臂,为她把脉,接着勃然大怒。 “这个混账!隽柳,我带你走!” 隽柳无力地拉住赵珀:“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你都怀孕了,他还打你!” 第六十二章 赵珀大闹顾府 “可是顾家……” “隽柳,你信我。顾磊他当初敢这么对你,就该做好顾府从此陨落的准备。” 赵珀用被子将隽柳整个裹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跟我回家。”接着,把隽柳整个人抱起。 原本蓄了许多力,把隽柳抱起来的时候,赵珀才发现,她已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她又悲又怒,忍着泪,把隽柳抱出房间。 顾磊原本被吓得一动不动,此时见赵珀直接把隽柳抱了出来,也不由地急了。 他站了起来,冲赵珀大喊道:“赵姐,你把我娘子放下!放下!” 赵珀本来心里就憋了一顿火,顾磊这么一喊,她这把火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把隽柳交给一个侍卫,嘱咐:“把她送上马车,把毯子全都铺上,不要让她受到颠簸。回到宋府后立刻叫大夫,再找人请江弦。要是她路上有什么闪失,你拿命来陪。” “是!” “你们三个,一起跟着。务必让隽柳在马车上舒舒服服的!” “是!” “是!” “是!” 五人走回,赵珀转身,洪亮地宣布:“置于剩下的人,给我把顾府拆了!” 众人一齐大声喊道:“是!” 顾磊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见侍卫们四散开来,更加慌了。他颠簸到赵珀身边,结结巴巴地说:“赵姐,这这这……这是为何啊?” “为何?”赵珀冷哼一声:“我倒要问问你,你凭什么打隽柳?” “这……夫妻间的事……额……两个人的事……” “夫妻?从今日起,你与甘隽柳再也不是夫妻。” 顾磊忙道:“不行啊!不行的啊赵姐!我花了那么多彩礼钱,甘隽柳她连孩子都没留下一个就逃了,我不是亏了么!” 赵珀眯起眼睛。 看来,顾家还不知道甘隽柳怀孕的事。 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指向顾磊身后,道:“你看,你亏的,可不只是彩礼钱。” 顾磊转头,只见他房里的东西已通通被扔了出来,能烧的都付之一炬,能砸的无一不是粉碎。 他不知因怒还是为惧,全身发抖。 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我爹爹是宪台左卿,我哥哥手握旺铺。我顾家财权两占,你怎么敢……” 赵珀轻蔑地笑了笑:“财权两占?你怕是忘了,我是谁。” 半个时辰后,赵珀带着一群侍卫,离开了杂乱的顾家。 赵珀一回府,就直奔隽柳下榻的屋子。 “江大侠说了,孩子没事,只是甘姑娘的身子虚弱了些,需要静养。” 丫鬟禀告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赵珀坐在床边,俯身温柔地理了理甘隽柳的头发。 后者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唤道:“姐……” “你醒了?喝点水吧。” 隽柳饮下一杯茶,满怀歉意地看着赵珀:“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操心了。” “不准再这么说了。你怀有身孕,身体孱弱,好好将养着,不准想胡思乱想。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总有一天,我要顾家给你磕头认错。” 隽柳“噗嗤”一笑:“姐说什么呢,顾家家主是宪台左卿,顾家长子在华都有不少铺子,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给我一个卑贱的女子磕头?” “那怎么办,我已经把顾家砸了。”赵珀耸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隽柳却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 “姐,你真的把顾家砸了?” “千真万确。” “完了完了完了……姐,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我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他们还正撞我枪口上,怪得了谁?” “姐今天心情不好?这是为何?” “额……这件事,我日后等你身子好些了再慢慢说。关于孩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隽柳低下头,缓缓道:“我不想回顾家了。” “这是自然。” “可是我也不想孩子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抚养他。” 赵珀紧紧握住隽柳的手,认真注视着她,说:“你不会一个人抚养他的。以后,我就是你孩子的干妈,宋玠就是他的干爹,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他会是宋府的孩子,会接受最好的教育,你不必担心。” 隽柳笑了,眼泪也流下来:“谢谢姐。” 赵珀陪甘隽柳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让她躺下歇息了。而她自己,则是回到了书房。 宋玠果然也在书房。 他一见到赵珀,便笑了:“夫人好生威武!” “那可不!”赵珀骄傲地回道。 “甘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她日后生产了,也可以尽管住在宋府。宋家会好生照顾她和孩子的。” “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赵珀坐到“爱心专座”上,看向远处,道:“只怕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顾东庭是宪台左卿,他一定回想把事情闹大,这就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审理这个案子,任意给我定罪。” 这时,卫风走了进来,禀告道:“少爷,夫人,顾家把夫人告了,现在状书已送到了宪台。” 赵珀笑了笑:“果然是这样。他们告我什么了?” “说是夫人砸了顾家不少物件,拐了顾家二少夫人,还砸了陛下所赠前朝名家的清玉瓷瓶。” “前两件事我都干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不过这最后一件事就是捏造的了。他们砸顾府的时候我看着呢,砸的大多是木质品,瓷器砸的不多,而且都是市面上见得着的——顾家没那么有钱。不过把皇上扯进来,这件事就闹大了。” 宋玠看向赵珀,微微一笑:“这样,不正好遂了夫人心愿么?” 赵珀激动地跳过去,娇嫩唇瓣啄了啄宋玠的额头:“果然还是夫君了解我。” 卫风在一旁看得一惊。 夫人居然这么……豪放的么? 赵、宋二人看到卫风这副表情,相视一笑。 卫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问道:“夫人为什么想把事情闹大?” “顾家把陛下扯进来,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伪证,觉得万无一失,想要一击而中,给我一个教训,也涨涨顾家的光。但现在这副情况,只要我能脱罪,顺便借力打力,被皇权这把利刃刺入心肺的就是顾家了。” 卫风恍然大悟,不禁心生敬佩。 “要搞垮顾家长子在华都的产业很容易,但是要动顾东庭宪台左卿的位置,就需要皇上帮忙了。我正愁怎么和天子搭上线呢,顾家就把刀亲自送到我手上了。”赵珀大笑。 第六十三章 公堂对峙,心生悲凉 翌日清早,宪台的状子就递来了宋府,要求赵珀上堂。 “我陪你一起去。”宋玠道。 赵珀笑着说:“不用了。不过是一个顾家,我还应付得来。” 宋玠微微摇头:“怕就怕,不只是顾家。” 赵珀一怔,立刻反应过来:“羌乌族?”她双眉微蹙,细细思索:“羌乌在华都暗行势力分布何处我们还不清楚,这次顾家来势汹汹,有羌乌人撑腰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让我同你一起去,好么?”宋玠看着赵珀精致的双目,认真问道。 “不用。”赵珀俏皮地笑了笑:“我若势弱,顾家乘胜追击,暴露出羌乌潜藏的势力也未尝不是好事。到时候,你再英雄救美,顺便把羌乌势力一打尽,不也是一道佳话么?” 宋玠道:“好。你要做什么,便放心大胆去做。要是你有什么闪失,顾家全族也别想活着。” 赵珀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无奈地数落道:“你啊,我当初真是被你的外表给骗了,杀气别这么重好不好?” 宋玠握住赵珀的莹白手指,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不想我杀人,就答应我要平安归来。” 赵珀笑着点点头。 她收回手指,正欲启程,突然看见甘隽柳正站在后头。 她连忙跑向她:“隽柳,你身子还没养好,到外头来做什么?” 隽柳满是歉意:“姐,都是因为我你今天才要去宪台的,都怪我当初不听你的劝,嫁到顾家,不然根本不会有这种事情……” “别担心,我安全着呢。砸顾家之前,我就想好的全身而退的计策,没问题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的心情腹中的孩子也能感受的到。别担心了,我一定回来见你,你快回屋休息着吧,好么?别让我担心。” 隽柳终于忧心忡忡地回了屋,赵珀道完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马车:“出发,去宪台。” 华都宪台。 宪台正卿许治,正坐审台上。 他已上了年岁,头发半百,未经修理的长眉显得有些凌乱。 他的脸上不规律地布上了白色的、棕色的斑,仿佛他因脸颊下垂而形成的方方的脸是一张棋盘。 但在一片混乱中,许治的双目仍炯炯有神。他向下看着立在台上的顾磊和一旁神色自如的赵珀。 “顾磊,你说赵珀砸了顾家物件,拐了你的夫人,还砸了陛下所赠前朝名家的清玉瓷瓶,有何证据?” 顾磊略显慌张地行了个礼,道:“回许大人,赵珀带人来顾家闹事时,不仅我家的奴仆都在场,顾家外面行人也可作证。赵珀带的侍卫砸我家物件时,家父家兄都在外为国分忧,我也……就没敢阻止。等赵珀一行人走后,我才发现御赐的清玉瓷瓶被摔得粉碎。本来若只是砸些其他物件,我万万不敢劳烦许大人,但赵珀罪行昭昭,蔑视皇家天威,我不敢不报啊大人!” 顾磊说到最后,激动地跪下磕起头来。 许治声色未变,转向赵珀:“赵珀,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赵珀不慌不忙行个礼,道:“回许大人,我与顾家二夫人甘隽柳是旧友。她未出嫁前,曾是织月坊的绣娘。隽柳的手艺极为精湛,织月坊贵客的衣裳上也多有隽柳的刺绣。大人可以尽管派人去查证。可就在昨日,宋府门口收到了这样一幅刺绣。” 赵珀拿出隽柳的求救刺绣,一旁衙役将其递给许治。 “我认出这副刺绣是隽柳的手艺,又急又怒,便带了人去顾家救隽柳。” “那位甘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人正在宋府养伤。” “养伤?” “正是。隽柳身上、脸上有不同程度的多处淤青和伤口,显然长期遭受顾磊的家庭暴力,我自然要带她离开。” 惊堂木重砸公案,威严沉重的碰撞声回荡公堂。许治沉声问道:“顾磊,赵珀所言是否属实?” “这……的确属实。”顾磊身子颤抖如筛糠。 “你故意殴打妻子,罚你赔偿三引银两给甘姐你可愿意?” 顾磊立刻磕头,连声道:“在下愿意。” 赵珀柳眉深锁。 三引,相当于现代的三千块人民币。 顾磊家暴隽柳这么久,最后的处罚只是三千块钱? “大人!隽柳身上的伤很重,甚至有伤及肺腑之处。如若不是我将她救出,她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一定。望大人重罚于顾磊!” 许治似有不悦:“赵珀,隽柳嫁入顾家后又未工作,也一无所出。顾磊一时激愤,失了分寸也不是什么大事。罚他三引,已是重责!” 顾磊大喜,高声道:“许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许治见顾磊如此,更添愉悦。 他道:“为人妇,告其夫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我是念在赵姐你为友挺身而出,才如此判的罪。你应当庆幸才是。” 顾磊也不颤了,抬头挺胸,神采飞扬地看向赵珀。 赵珀心中大怒,一个凶狠凌厉地眼神飞去,顾磊被吓得一怔,老实了。 “许大人,我不要这三引钱了。” “哦?如此,还算你懂得分寸……” “我要在顾磊的身上留下同样的伤!”说罢,赵珀一拳狠狠砸向顾磊的脸。后者脸上登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拳印。 许治大惊失色,不由地站起身来喝道:“大胆!” 两边的衙役上来就要抓赵珀。 赵珀哪会怕这个? 她厉声道:“谁敢碰我?” 衙役们也是听过关于赵珀的传说的,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赵珀看向许治头上,“明镜高悬”的牌匾,心中生出无限悲凉愤慨。 她冷声道:“许大人,你有母亲吗?” “大胆!我自然有母亲!” “许大人的母亲若是被人打了,你是否也能熟视无睹?” “这……” “为人,被世俗所困,没有半分自己思想,实在可笑;为官,黑白不分,枉顾公允,浑浑噩噩,是百姓之痛!许大人,你不配做宪台正卿,更不配来审我。告辞!” 赵珀说完,潇洒地转身,大步走出宪台。 一旁的衙役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磊捂着红肿的脸,愣愣看着赵珀的背影。 唯余许治一人,站在威严审台上,气急败坏如跳梁丑,不住地喊道:“反了,反了……” 第六十四章 让这人间换副模样 赵珀下马车时,宋玠已在门口等着了。 她奔向宋玠,后者抱住她的脑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宋玠,我要重写大俞的国典。” “好啊,我陪你。” “嗯。”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她耳边温言:“乖,进来吃饭吧。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鼻尖满是宋玠怀中清雅温暖的青竹香味。赵珀深吸一口气,心情不由得舒畅了些。她轻轻点头:“好。” 快到偏厅门口时,甘隽柳匆匆迎了上来。 她带着哭腔,眼角含泪:“姐,我听说了……姐,谢谢你……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情绪激动地抱住了赵珀。 赵珀不由地露出微笑,温柔地说:“没关系。我反而要谢谢你,都是因为你,我才意识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事实。” 甘隽柳抬起头,怔怔问道:“什么事实?” “这个世界,有太多要改变的地方。” 甘隽柳呆呆地看着神采奕奕的赵珀,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呢?快进来吃饭吧。” “嗯……好。” 晚膳后,赵、宋二人回到书房。 宋玠看着桌上的一沓“求救信”,笑道:“最近安绫庄的案子可把满向晨折磨惨了。” 赵珀问道:“子卿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知道了。” “好。你找个人帮我给他送个信,就说我明天要见他。” “要叫苏子衿么?” 赵珀想了想,轻轻摇头。 “明白了。” 宋玠把赵珀抱到怀里,温言:“夫人今天辛苦了。” “辛苦也算不上,就是……震撼吧。今天在宪台,我本来就有意把事情闹大。不过最后这闹大的方式,倒的确有些出乎我意料了。”赵珀苦笑道。“我估计不出三日,皇上就要见我了。我得抓紧时间,和子卿见一面” “别累着自己。” “好。” 宋玠亲了亲她的后脑勺,道:“双儿今天醒了,江弦说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你要去见见她么?” “好呀。” “姐!”双儿见到赵珀,十分开心。“姐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呀。”赵珀笑着说。 “姐,江大侠说我已经痊愈了,马上就能继续服侍姐了。” “胡说八道。师傅只是说你好了一点,离痊愈还远得很呢。等你身体好了,也要去找魏大侠习武,哪能继续跟着我?” 双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地,激动地问道:“姐,你拜江大侠为师了?!” “是的。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激动?” “那可是江大侠啊!多少人做梦都想见他一面,姐你不过见他两次就能做他徒弟了!姐你好厉害!” 熟悉的双儿式彩虹屁把赵珀逗乐了:“那你的师傅不也很厉害么?” 双儿有些遗憾:“师傅自然厉害。不过我这几天都在床上养伤,到现在都还什么都没学到呢……诶,姐,你学了什么呀?” “就是草药和方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师傅说,接下来要教我用毒,听上去很有意思。” “毒?江大侠不是神医么,怎么还会致毒?” “医毒不分家。师傅和魏征喜欢四处云游,华都也不是给江湖人士居住的地方。我得趁师傅走之前努力把他挖空啊。”赵珀俏皮地笑了笑。“好了,你快休息吧。以后学好了功夫,记得要保护我哦。” “一定!” 翌日。 过了约定的时辰,赵珀又等了半珠香的时间,花子卿才出现在宋府。 他神色郁郁,沉默不语。 赵珀递给他一杯茶。 “喝水。” 子卿接过杯子,愣着不动。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太子府的时候么?” 花子卿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赵珀一眼。 赵珀看向远方,微笑着说:“那天,你带我四处参观太子府。你说府内的盆栽水塘都是你亲自设计的,极力还原真实的自然美景。可惜府墙一定要造成巍峨不可侵犯的样子,因为皇上希望百姓觉得你也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 赵珀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子卿,这天下,有太多人被府墙砸死,还有很多人看着这堵墙,就不敢走出去见外头的风景了。你是太子。也许在过去的十几年,你一直都讨厌这个称谓,但这个身份给了你推翻世人心中高墙的机会,只看你愿不愿意把握。” 子卿抬起头,眼光闪烁:“可是,我害怕……” “花英十五岁上战场,面对敌军驽马长刀,她不怕么?宋玠自上任华州司政,刺杀都是家常便饭,他不怕么?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但我们都仍然继续坚持着,因为在我们的心里,有些事不能妥协,不能放弃。子卿,你有苏子衿,有花英,有我。别怕,我们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子卿突然紧紧抱住赵珀,大哭起来。 赵珀温柔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哭累了,子卿抬起头:“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满向晨不想给司清玉和李琴定罪,但是按从前的案例,他们二人的命不值钱。司家在安绫庄有点地位,事情发生后,当地的宪府看在司家的面上把动手杀人的都抓了起来。但满司政迟迟没有处置,一天前,宪台迫于压力已经把他们都放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如何处置就要看太子殿下你了呀。” 花子卿缩在赵珀怀里,坚定地点点头。 这时,宋玠走进来:“夫人,宪台把顾家的案子递到了御前。皇上传你明日上殿。” 未等赵珀说些什么,花子卿急忙直起身问道:“赵姐,我去父皇面前帮你求情吧!” 赵珀敲了敲花子卿的脑袋:“不用。不过是砸个家,我处理得了。你呀,好好想想安绫庄的案子吧。” “赵姐,不然我去安绫庄吧?” “你去安绫庄?”赵珀想了想,转头看向宋玠。 后者点头道:“满向晨可以让安绫庄的宪府审案子,太子若去旁听,当地百姓便闹不出乱子。在那之后,我们以此案为根据,逐步洗新百姓对断袖之好的认识。可行。” 花子卿开心地说:“那我这就和子衿说,我们一起去安绫庄!” “等等,苏子衿可能去不了。”宋玠道。 “为什么?” “太子忘了么?过几天,就是大公主选亲的武试了。” “那我一个人去?” 赵珀嘱咐道:“你记得多带些侍卫,注意安全。” “知道啦。赵姐你怎么和我母妃一样……” 第六十五章 金殿对峙 翌日早上,赵珀起床梳妆结束,正准备进宫,管家突然激动地跑了进来。 “少夫人!少夫人!你快到外面看看吧!” 赵珀被吓了一跳,问道:“王管家,你怎么这么激动?” 王管家大喘几口气,赶忙兴奋地解释道:“昨日夫人您在宪台说的话在华都传开来了,现在百姓在门口等着给您送行呢!” 赵珀跟着王管家跑至宋府门口。 大门一开,百姓见到赵珀立刻沸腾起来。 “赵姐!我的妹妹含冤而死,请赵姐为我家做主啊!” “赵姐,请你为我姐姐做主啊!” “赵姐,请问织月坊还招绣娘么?” “赵姐!赵姐救救我吧!” “……” “……” “……” 赵珀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个世界的人与现代的人并无不同,普通、温暖。这个世界唯一要改变的是思想和法律。 那就由她,来改变这个世界。 赵珀扶起身边的一位妇女,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依旧虔诚地跪着。 赵珀看着眼前的人们。 他们都只是华都普普通通的百姓,勤勤恳恳。但只因他们无权亦无势,就被人上人肆意欺凌。 赵珀心中升起高远白云,她郑重道:“我答应各位,我会尽自己之力,让大俞变成为公正和谐的国家!” 远处,朝阳升起在皇宫之上,一片金灿辉煌,光芒万丈的壮阔。 赵珀看着那巍峨璀璨之地,坚定地说:“起驾,皇宫。” “是!” 赵珀被引路太监带到殿外等待,同样等待的,还有顾家家主及二子,即顾越泽、顾楠和顾磊。 赵珀见这三人,不急不缓走上前,对顾越泽施一礼,笑着道:“没想到今日能见到顾左卿,是在是女之幸。看来顾左卿倒是的确心爱二公子。” 顾越泽哼了一声:“我今日来,是以宪台左卿的身份,又不是以顾家家主的身份。你先收起那百般尖酸,仔细琢磨到了殿前如何狡辩罢。” 赵珀微微一笑:“事实如何,自有陛下圣裁,敷衍粉饰不过瞎琢磨。顾左卿为官几十载,过犹不及的道理总不会不懂吧?” “你现在牙尖嘴利,含沙射影也无用!” “愿意在您面前花点心思,这说明您还有价值。这宪台左卿的位置您也坐不了多久了,能多听一回旁人的含沙射影就算你赚着了。” 顾越泽面色一红,正欲发怒,一旁的长子顾楠连忙按住他的胳膊,抚慰道:“父亲,咱们不与她怄气。妇道人家,不值您动怒。” 顾楠虽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音量却未减分毫,显然是要让赵珀听到的。 顾越泽点点头,瞥了赵珀一眼,作不屑状别过脸去。 赵珀心中微怒,笑了笑,问道:“这位想来便是顾楠公子吧?顾公子的彩衣尚我也早有听闻。今日一见,顾公子的确打扮得像个服装店掌柜。” 顾楠还未发话,顾磊抢先呛道:“姓赵的,你先别得意!等从殿里出来的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楠听到弟弟这么说,突然用胳膊捅了捅弟弟,皱眉瞪了他一眼。 顾磊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但也老实噤了声。 赵珀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生出疑虑。 顾磊一直是副怕事的样子,这次为什么敢和自己公然叫板? 如果原因仅仅是有他父亲和兄长来撑腰,那顾楠又为何要拦他? 在华都有些势力,却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赵珀抬眼看向顾家三人,心中有了猜测。 “宣宪台左卿顾越泽,顾家顾楠顾磊及华都司政宋玠夫人上殿!” 随着太监绵细扬长的声音,赵珀和顾家人一同踏上金殿。 皇上正坐殿上,背后的金壁上嵌着一条巨大的金龙,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凸出来一截,也不知在看何处。 皇上眼角染着若有似无的笑,但一开口,却是严肃极的语调:“案子如何朕已阅过,顾磊,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顾磊立刻跪到地上,磕个响头高声道:“回陛下,前日赵姐不知为何,突然带了一群侍卫闯入草民家宅,掳走我夫人不说,还教唆侍卫在府上四处破坏。草民念在赵姐与贱内是往日旧友的关系,本不想计较。但下人清理残迹时,突然发现御赐的清玉瓷瓶已然碎在地上。这,便是残骸。” 说着,一位太监用楠木盘子端上来一堆稀碎的瓷片。 顾磊情绪激动起来,激昂地说:“陛下!家父自教导我,皇上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存在,是大俞的支柱,是万民的表率!这个清玉瓷瓶,也是草民府上最为珍贵的物件!草民知道瓷瓶被赵姐摔碎后,悲痛万分。损坏御赐之物乃是重罪,草民万万不敢欺瞒君上,便急急找了家父家兄,将此事递给了宪台。谁知,赵姐着实顽固,居然在宪台上公然辱骂许大人,如此恶行,实在是胆大包天!求陛下圣裁!” 皇上看向赵珀,厉声问道:“宋夫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赵珀轻松地笑了笑,回道:“陛下,顾二公子说的都对。所以,臣妇请求陛下降罪于顾家!” 皇上一愣,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现在是顾家在告你损坏御赐宝物,你怎反要告顾家?” 赵珀故作惊讶的样子:“难道不是罚顾家么?顾家有三罪,皇上且听臣妇慢慢道来。其罪一,枉告朝廷二等命妇;其罪二,砸碎御赐清玉瓷瓶;其罪三,便是……”赵珀抬头看向皇上,露出一个笑容,“欺君犯上。” 顾楠怒声喝道:“你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些什么?!” “嘘,”赵珀撅起嘴贴心地嘱咐,接着温柔地说:“顾大公子,你声音这么大,可别吵到陛下。来,我问你。御赐的花瓶,你们顾家是怎么保存的?” “自然是有专门的柜子放置,精心打理。”顾楠骄傲地说。 “那可有专人看管?” “这……”顾楠飞快地瞟了皇上一眼,底气不足地回答:“自然也有专人看管。” “看管之人的名字呢?”赵珀步步紧逼。 “叫……王……额……王喜和李……李廷。” 赵珀转向皇上,行礼道:“请陛下下旨,到顾家把这二人请来。” “不必了,不必了!”顾楠连忙道。 “哦?为何不必?”赵珀问道。 “这……”顾楠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灵光一闪:“他们看守瓷瓶不力,已经被我赶出顾府了!” “那他们的卖身契呢?” “自然也扔了!” 赵珀微微一笑:“顾公子,你可确定?到现在为止,你已经又撒了四个谎了。如此欺君,这罪名可是你承担不起的。” 顾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回答。 赵珀看向皇上,行礼道:“陛下,人就算走了,只要这两个人真的存在,顾府的丫鬟厮总不可能突然把他们都忘了吧?这二人是否真的存在,一问便知。” 顾楠立刻跪倒在弟弟顾磊的身边,浑身发颤,半天吐出几个字:“皇上……他们不与人接触……很少见人……” 再看顾越泽,面胀成猪肝色,却依旧矗立原地不动。 皇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赵珀,缓缓道:“宋夫人,就算这两个人不存在,又当如何?这瓷瓶,不仍是你砸的?” “回陛下,若这二人不存在,顾楠便是胆大包天,公然欺君。再有,就连最开始的指控也是子虚乌有,顾家联合起来蒙蔽圣听,自当领罪。而这清玉瓷瓶,也不是臣妇砸的,请陛下明鉴。” 顾磊立刻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的人走后,这瓷瓶就碎了,不是你砸的还有谁?” 第六十六章 御赐毒酒 赵珀不理顾磊,直接对皇上道:“臣妇所带侍卫在砸顾府物件时臣妇都在一旁监督着,就是生怕他们砸了什么宝贝。这清玉瓷瓶,别说是砸了,臣妇连见都没有见过。想来正如顾大公子所言,被放在隐秘处精心保存着了。” 顾楠高声道:“空口白话,陛下才不会受你这种人蒙骗!” “你们一会儿说是我的侍卫砸的,一会儿又说是我砸的,到底有没有个准信?” 顾家二子一愣,接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就是你砸的!” 说罢,他们脸上俱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后嚣张地看向赵珀。 赵珀微微一笑,款款行礼道:“陛下,现在就水落石出了。” 顾楠叫嚣道:“你这是狡辩不了,要认罪了么?” 赵珀朗声道:“陛下,最开始,顾磊的控告说他是在臣妇走后,看见碎在地上的清玉瓷瓶,故而推测是臣妇所砸。也就是说,他并未真正看到砸瓶之人。而现在,顾家二子却又改口说是臣妇砸的。这场官司,显然专门为了假借圣上之手报复臣妇。所谓控告,不过是空口胡掐罢了。” 赵珀转身看向顾越泽:“没想到,顾左卿执法十几年,却教育出两个藐视王法的狂徒。真是可叹、可恨。” 这下顾家二子都傻眼了,他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却只是哆嗦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上喝到:“顾楠,顾磊,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那二人哪还有什么可说?只是不住地磕头,高喊着“冤枉”。 皇上一副痛心的模样:“朕看着你们长大,却没想到你们如此让朕失望!朕判你们流放,可有怨言?” 顾家二子伏在地上,过了半晌,方带着哭腔缓缓道:“谢陛下隆恩。” 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顾越泽突然道:“启禀陛下,臣的两个儿子不懂规矩,陛下要责罚他们,臣自无话可说。只是宋司政的夫人,也有越矩之行,请陛下明鉴。” 赵珀看了顾越泽一眼。 他这是眼见脱罪无望,想要拉自己一起下水了么? 皇上问道:“宋夫人一向乖顺温良,何来越矩之行?” 乖顺温良? 赵珀有些无语,也有些疑惑。 皇上今天对自己似乎格外宽容仁慈,但如此一反常态,再想到皇上多疑寡情的性子,赵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顾越泽回道:“臣听闻今早有不少华都百姓聚在宋府门前,恳请宋夫人为他们鸣冤做主。宋夫人甚至说,她会竭尽所能还百姓公道。天子脚下,这群百姓无视圣上,齐齐跑到宋府门前鸣冤,显然是因为宋府在背地里行不轨之事,诓骗百姓。而宋夫人,如今圣上龙体强盛,励精图治,天下哪有什么不公?又哪里轮得到你来拨乱返正?以下犯上,藐视圣恩,其罪,当诛!” 赵珀设想过许多顾家反击的借口,不过今早百姓鸣冤,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准备。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自己就会被打败。 赵珀微微一向,转身看向顾越泽:“顾左卿,臣妇有一问,不知您是否可解?” “宋夫人自然是要狡辩的,老臣也并不意外。” “请问顾左卿,为官执法者的职责为何?” 顾越泽冲皇上抱拳行礼:“自然是为圣上分忧。” “错!为官,当的是父母官;执法,维的是公正法!顾左卿言之凿凿华都百姓是受宋府蒙骗,你可曾想过,他们是对华都宪台绝望至极,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你知道,这群百姓所求最多的为何事?” 顾越泽不做言语。 “他们求得最多的,是还他们的姊妹、闺蜜一个公平!我们今日在这金殿之上,从头至尾争的是什么?是一个清玉瓷瓶!没有任何人,想到问一下甘隽柳的伤势如何、心情如何。因为在顾左卿的眼里,在一个父母官的眼里,人命还没有摆件重要。就好比现在,你也不关心百姓的冤屈为何,因为只要不影响你仕途高升,百姓的苦难就不重要。为官如此,不公不正,以至于引起民怨民愤,使百姓对朝廷失望。为圣上分忧?顾左卿怕是在说笑吧!” 殿上一片肃静。 皇上突然哈哈大笑:“爱卿说的没错!顾左卿,你年纪也大了,回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顾越泽整个人气的微微发抖,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回道:“臣,遵旨。” 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赵珀心中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 她行过礼后,正准备告退,顾越泽突然道:“皇上,大公主婚事在即,臣请求陛下在大公主成婚后降罪于臣的儿子,以免冲了大公主的喜事。” “顾爱卿为国分忧几十年,理当与爱子好好道别。准了。” “谢陛下隆恩!” 顾越泽带着两个儿子退下了。经过赵珀身边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有怨恨,有不甘,但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希望。 赵珀猜到了什么,连忙告退,走下金殿。 赵珀疾步向宫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分析筹划着。 领路的太监突然停下脚步。 赵珀一滞,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打扮高贵的老嬷嬷。 “宋夫人,皇太后有请。” 皇太后? 那位老人家不是人瘫在病床上,都快要薨了么? 赵珀打起戒备,恭敬道:“那便劳烦嬷嬷领路了。” “宋夫人随老奴来。” “有劳嬷嬷。” 走过弯弯绕绕道,周遭越来越僻静,人也愈发少了。 “嬷嬷,皇太后就在这种地方约我见面么?” “回宋夫人,皇太后素来低调,喜欢安静清幽之地。” 赵珀计上心头,暗中取出一直带在身边的药。 不知在死寂中走了多久,嬷嬷终于停了下来。 “宋夫人,皇太后就在里头等你。” 眼前的房子,说是黑屋也一点不为过。 赵珀走上前去,身后宫娥、太监尽数离去。 她推开门,里头只摆了一个方正的木桌,上边放了一壶酒和一个杯子。 原来如此。 之前赵珀还在想,今天皇上怎么对自己如此宠信。原来,金殿之上的种种,不过是为了落个贤德的名声而做给世人看的假象,皇上早已打算好了,要在这黑屋取自己性命。 屋内突然闪出一个黑影,赵珀看去,是一位身着玄色武服的侍卫。 那人冷冷开口:“宋夫人,皇太后赐你一杯御酒,请用。” 赵珀笑笑:“到底是皇太后赐的酒,还是皇上赐的?” “宋夫人无需多言,饮酒谢恩便是。” 黑衣人不为所动。 赵珀突然对着屋子大喊:“皇上,皇上!我都快要死了,你都不出来解释解释我是为何而死么?” 屋内一片寂静。 赵珀叹了一口气,故作遗憾,大声道:“这么看来,关于宋玠的秘密,也只好随我而去了。” 她拿起酒杯,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等等!” 赵珀转过身,只见原来挂着人像画的木墙被推开,皇上从中走了出来。 他蹙着眉,问道:“你说关于宋玠的什么秘密?” “皇上,我要是说了这秘密,是不是依然难逃一死?” “你若说了,便是为大俞除害,我自然保你荣华富贵。”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可不是荣华富贵就能换来的。” “那你想要什么?” “拜相封侯。”赵珀直视着皇上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六十七章 禅真归来:小姐,我守着你 皇上冷哼一声,道:“痴心妄想。本朝从未有过女子为相的先例。” “陛下如此威武,开个头也不是不可。” “宋玠我自能收拾。宋夫人,你还是先饮酒吧。” “别啊,我酒量差,喝完酒万一睡过去了还怎么和陛下谈判。这样吧,我告诉陛下这个秘密,你给我几家店,可还划算?” 皇上与那黑衣人对个颜色,黑衣人轻轻点头。 皇上缓缓道:“可以。但你与宋玠伉俪情深,朕如何确保,你不是在耍赖?” “陛下可折煞女了,您是九五至尊,我算个啥?该担心的,不应当是女么?那这样吧,我听说书的人说,结盟都要喝酒的,皇上,不然咱们俩碰个杯?” 果然是无知妇人,空有美貌,见识短浅。 皇上这样想着,看向赵珀精致美艳的脸,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好。” 赵珀拿起酒杯道:“下人们思虑不周,居然只留了一个酒杯,陛下,咱们将就将就?” 皇上强忍心中的厌弃,不耐烦地点点头。 赵珀正欲倒酒,突然又抬起头,一副心警惕模样地问道:“陛下,这酒里有毒么?” “这是子母杯,你只管倒。现在出来的,是普通美酒。” “果然还是皇上心细。” 赵珀立刻故作谄媚地夸奖道。 她倒出一杯酒,道:“按理说,该是皇上先喝。但女也不确定自己刚刚操作有没有失误,万一这酒里有毒,伤了龙体,女万死莫辞。皇上,我先帮你试试。” 说着,赵珀喝了一口酒,不由得连连道:“哇,好辣,好辣。皇上,您请。” 皇上蹙着眉,接过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皇上,你只喝这么一点,女好生伤心啊。” 皇上抬眸看了赵珀一眼,不耐烦地又抿了一口。接着重重放下酒杯,道:“秘密到底是什么,快说!” 赵珀灿烂地笑了:“皇上可听说过连心药?” “连心药?没听说过。这和宋玠有何联系?” “啊呀,皇上要听的是宋玠的秘密呀?女居然都给忘了。不过没关系,那这个知识点就当我送给您了。这连心药,分主和从。在一杯下了药的水里,先喝者为主,后喝者为从。喝下之后,主所受的所有伤,从者要一同承受。主如若死了,从便也会跟着死去。” “你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还没明白么?您刚刚喝的那杯酒,和往日的可有什么区别?”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他怒目圆睁:“你在酒里下了连心药?” 赵珀咯咯娇笑:“皇上可真聪明。那现在,”她晃了晃桌上的子母杯,“这杯毒酒,你还要我喝么?” “孽妇,孽妇!” 皇上勃然大怒,拔出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刺向赵珀。 未及近身,长剑便被挑开。 赵珀看见来人,大惊,不由得出声叫道:“禅真?!” “姐,快走!” 黑衣人见状,便要动手,赵珀连忙高声喝道:“想弑君,你就杀了我们!” 她看向皇上:“陛下,我的侍卫也喝过连心药。算起来,他还在你前面喝。所以他若死了,你也会顷刻毙命!” “住手!” 皇上急忙喊道。 黑衣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赵珀笑着道:“各位,后会有期!” 说罢,禅真带着她飞出黑屋。 赵珀头回感受到在空中飞越,加上成功地给皇上下了连心药,心情十分愉悦。 她问禅真:“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暗中跟着姐,自然也跟着你进了宫。” 赵珀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低声道:“谢谢你啊。” 黑屋内,皇上不住地骂道:“孽妇,孽妇!” 突然他想起什么,一把抓住黑衣人,急切地问道:“强弩手在哪?快把强弩手撤了!” 黑衣人立刻反应过来,留下一句“领旨!”,飞身上房顶,紧追禅真、赵珀。 赵珀看见黑衣人跟过来,疑惑道:“他怎么追过来了?” “是不是皇上还想加害于姐?” “莫不成他们突然反悔,又不信连心药了?禅真,跑快点。” “是!” 黑衣人紧追不舍,赵珀狠下心道:“禅真,你先走。出去之后找宋玠,和他说,千万不能让谷卓娶了大公主!” “要走一起走,我绝不可能留你一人在这!” “大公主如若所嫁非人,会皇家内乱,天下不平!你快走!” “天下人又如何?我只要你平安!” 眼见着离宫门越来越近,看似平静的宫墙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排强弩手。 黑衣人连忙大喊道:“住手!” 但已经太迟了。 一阵箭雨泼向二人。 禅真竭力保护着赵珀,剑花飞舞,箭矢落地。但仍然有一根箭矢破风刺入赵珀后背。 与此同时,禅真和皇上也感受到了背上的剧痛。 禅真闷哼一声,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摔下房顶。 这一天,整个大俞都乱了套。 皇宫里进了一个武功奇绝的刺客。皇上受了重伤,生死难料。 皇宫急急地贴出告示,招揽天下医术高超者,入宫医圣。 不出多时,已有无数大夫揭榜入宫,指望着靠这次机会翻身越级成为人上人。 “诶,你听说了么,皇上这次的伤可奇怪了。说是外伤吧,连伤口都没有一道。说是内伤吧,无数名医也说不出病因是什么。” “还有这种事?” “我骗你作甚?我邻居的亲戚就是大夫,进宫见过圣上的!” “难不成是神仙降罪?” “呸呸呸,你说这话也不怕掉脑袋。” 众说纷纭中,没有人注意到那日进宫的宋夫人和她的的侍卫身上也有和皇上相似的伤。 宋府。 “江大侠,我夫人的伤势如何?” 赵珀房内,宋玠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张。 江弦难受地摇摇头:“脉搏愈发虚弱了。珀儿的身子不比禅真,这一箭,伤了心肺,能否醒来,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就算能醒来,也一定会落下病根。” 宋玠坐到床边,心碎地握住赵珀的手。他失神地低头,无助的泪水洋溢眼眶。 江弦见他这副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收拾好东西,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问道:“宋玠,珀儿有没有和你提过前世今生的故事?” 这句话给了宋玠希望。 他立刻抬起头,道:“提过。夫人说她其实已经死了,只是灵魂依附在了这副身子上。” 江弦激动了起来:“我之前给珀儿把脉的时候,发现她有两道脉搏。现在看来,她的脉搏渐弱,也许并不只是因为伤口,还因为附身并不完全,导致其中一个灵魂现在正在抽离这具身体。” 宋玠连忙追问:“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江弦摇摇头,道:“这方面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承宇仙人对这种事极为擅长,我们可以去找他!” “承宇仙人所在何处?” “大俞边境,北湖山脉。” “我也要去。” 房里传来另一道声音,宋、江二人循声看去,来人是禅真。 江弦果断道:“不行。你和珀儿受的是一样的伤。虽然底子比她好,但还万万没有恢复到可以长途跋涉的地步。” “我伤惯了,带伤行路是常有的。这点程度没关系。反倒是宋公子。” 禅真目光沉稳,看向宋玠:“姐让我转告你不能让谷卓迎娶大公主,具体原因为何还需要宋公子去查。近日里来华都羌乌势力愈发庞大,还需要宋公子坐镇,统筹各方。至于姐,” 禅真目光如炬:“我陪着就好。” 第六十八章 回到现代? 宋玠迎上禅真的目光:“赵珀是我夫人,我当然要陪着她。” “宋公子莫忘了自己肩上的担子。” 宋玠笑了笑:“我自然是早就找好能暂时顶替的人了。你无须操心。” “这华都,有谁能顶替你?宋公子,不必强求。” 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旁的江弦弱弱道:“那个,其实你们可以两个人都去的……” 赵珀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现代化的高楼和电子屏。 她……这是穿越回来了么? 有一个行人向她走来,她连忙站起身跑向他:“请问,现在是…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六十八章 回到现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十九章 北湖山,承宇仙人 宋、江、魏和禅真四人轮番驾车,一遇到有市场处便重换良马。马不停蹄地走了七天。这日,马车在一条湍流的大河便停了下来。 禅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条船都没有?” 江弦解释道:“这是汤锦河。这个地方平时旅客不多,渡船的主人和当地商家又都商量好了,特地端着,每月只有月半和月初有船。不过也没关系,离下月一日也就五天的时间了。咱们这几天舟车劳顿,到附近的驿站歇歇脚也好。” 宋玠问魏征:“魏大侠,你能带我们过去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六十九章 北湖山,承宇仙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章 神秘力量 翌日。 清州距离华都遥远,故而清州的二位司政们无需如大部分其他州的司政一样居住在华都,而是留在清州理事。 此时,他们二人,正一同坐在清州法衙,神秘地策划着什么。 “田司政,夏季就快要到了,正是暴风雨频繁之时,如此行事,未免太冒险了一点。” 被唤作田司政的人,即田有才,劝道:“白司政,我们的十年任期都快要满了。这十年来,都未有大灾,我们也无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绩。要想连任司政,就必须剑指偏锋了!” 白司政,白济,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章 神秘力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一章 火烧安云巷 现代,天永集团大厦外。 赵珀失了魂似地靠着大厦的墙坐在地上。 叶永年……死了? 他被车撞死了。 赵珀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上新闻报道里的车祸照片。 那张熟悉的、英俊的脸,布满鲜血,死气沉沉地被撞翻了的轿车压在地上。 赵珀的枯槁的眼眶中突然留下一行泪,一股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 她想亲手杀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让自己横死街头,让爸爸含冤入狱,这罪孽,死不足惜。 可是赵珀万万没有想到,她最后一次看到叶永年的脸,会是在别人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一章 火烧安云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二章 移花接木,真假赵珀 北湖山,灵鹿台。 夜已深,黑幕笼罩天地。 偌大的北湖山除了虫鸣声,只余死寂。 “该我了吧。”禅真走进赵珀的房里,对宋玠说道。 宋玠看着熟睡的赵珀,不舍地点点头。 宋玠走后,禅真坐到赵珀的床边。 他俯身,温柔地捻好赵珀的被角。他靠近赵珀的脸时,不由得动作一滞。 他贪婪痴迷地注视着。 赵珀的皮肤极其的白皙细腻,睫毛黑浓密长。她浅浅呼吸着,睫毛微微颤抖。原本娇媚勾人的脸,蒙上了一层虚弱的病色。 但这丝毫没有减弱赵珀的美丽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二章 移花接木,真假赵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三章 暗探档案室,心中光黯然 北湖山,灵鹿台。 宋玠正轻柔地擦拭着“赵珀”的脸。 突然,白冶抓住宋玠的手腕,缓缓睁开眼睛。 宋玠大喜道:“夫人,你醒了?!” 白冶流下眼泪,猛地抱住宋玠。 她抽泣着道:“夫君,我好想你……” 宋玠心疼地搂着白冶,突然皱了皱眉。 他不留痕迹地推开白冶,柔声道:“你躺了这么久,我们一群大男人也不方便为你擦身子,快去洗个澡吧。” 白冶嗔怪地笑着:“你这是嫌弃我了?” 宋玠笑了笑:“夫人说笑了。” “好啦好啦,我去洗总行了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三章 暗探档案室,心中光黯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四章 白冶的另类潜伏 北湖山,灵鹿台。 江弦和白冶同在药房里,前者正思索着从药柜里取药,道:“珀儿,帮师傅拿壶水来,为师要煎药啦。” “师傅打算煎什么药呀?”白冶问道。 “自然是大补的药,强身健体,增进功力。” “好。” 白冶眼中凶光闪过,计上心头。 她拿上大水壶,从外头的水缸里提了一壶水。接着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加在水里。 粉末溶入水中,无色无味。 白冶满意地将水提回屋内。 江弦把水连同部分草药倒入锅中,盖上盖子,开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四章 白冶的另类潜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五章 将计就计 清州北湖山,灵鹿台。 白冶想到自己有可能暴露,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在袖中揣上毒粉和蝴蝶镖,然后整理整理衣裙,深吸一口气,走向宋玠的房间。 “夫君,这么晚了,在忙些什么呢?” 白冶装作随意地瞥了桌上的资料一眼。 宋玠笑着说:“夫人,夜深露寒,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白冶撒娇着回道。“咦,这些是什么呀?” “是楼木飞鸽传书送来的情报。关于华都的羌乌暗探。” 白冶心中一紧,故作轻松问道:“哦?羌乌的暗探?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五章 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六章 人质的反杀 赵珀果断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赵珀反问道:“你要看我和宋玠子孙满堂,白头偕老么?” 禅真沉沉低下头,语气中带了决绝:“我愿意。” “我不愿意。禅真,我很爱宋玠。我和你之间绝无可能,你明白么?”赵珀并不留情。 禅真的眼眸有些湿润:“我明白,可是我……” “我对你有朋友之谊,但绝非男女之情。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你真正深爱、也深爱着你的女孩,然后用你的命去呵护她、保护她。你明白么?” 禅真转过头去,不愿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六章 人质的反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七章 在最爱的人面前 宋玠回道:“因为你刚刚背叛主子,传递假情报。如果回到羌乌暗探营,你觉得你会怎么死?” 白冶急了,立刻反驳道:“我没有背叛!” “你的易容没有丝毫差错,哪怕做几年的卧底也从未有人认出。我们怎么可能立即分辨出来?”宋玠套用白冶刚刚说过的话回答她,“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叛国了。” 这一番话犹如五雷轰顶,劈得白冶失了魂魄。 她失意无神地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暴怒,猛地冲向宋玠,厉声嘶吼道:“我要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七章 在最爱的人面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八章 太子的同性演讲 张才吓坏了,他慌张地不住磕头求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草民失言,草民失言!” 太子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公堂中央,看着外头乌泱泱的百姓,朗声道:“人世间,百般无奈,千种愤懑。到头来,日月遥远,乾坤如尘。尘世间,声名钱财皆可抛,只留真情爱意披在吾身,其中温暖便也足矣。一男一女的爱是爱,两男两女之爱为何便是灾难?李琴与司清玉做错了什么?他们不偷不抢,无妻无子,不过是爱上了对方,便要遭受杀身之祸?当人的情感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八章 太子的同性演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七十九章 惬意时光 宋玠摇摇头:“不要孩子。” 赵珀一愣。 都说古人最重视香火传承,宋玠是宋家长子,居然不想让自己生孩子? “为什么不要孩子?” 宋玠温柔的抚摸着赵珀的头发:“生孩子太危险了。你身子不好,我不能让你冒险。” “那宋家的血脉不就断了么?” 宋玠露出一个笑容:“你妹和我弟身体硬朗,让他们生。” 赵珀“噗嗤”一笑,“有道理。”她看向花海一端,问道:“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夫人随我来。” 宋玠带着赵珀,走出花海,渐渐听闻人声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七十九章 惬意时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章 龙吸水,人间情 话说暴风雨后,白济拼了命地狂奔回家。 白府已空无一人。他连忙钻进地窖,里面有微弱的火光笼罩着拥挤的人群。 白济越过下人,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妻儿。 “夫人!” 白夫人转头,看见白济,立刻跑了过来:“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旭儿呢?” “旭儿不在家!” “什么?!”白济震惊道。 白夫人声泪俱下:“旭儿今日和学堂的同窗去海边玩了,老爷,怎么办啊?” “旭儿……旭儿……” 白济不住地念叨着儿子的名字,终于,他下定决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章 龙吸水,人间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一章 沉睡的圣女 大俞,元和二十一年,夏。 素来以海景闻名的清州,遭遇巨型龙吸水。 好在此时一位绝美圣女现身。她的身体被金光环绕,驱赶龙卷风,只身救万民。 龙吸水消失后,那圣女也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归隐山林养伤了,也有人说她回到了天上。 圣女的故事迅速传开。这事儿本就神奇,再加上口口相传,其中的内容更是被夸大到不知何处去了。 清州百姓甚至已经热热烈烈开始建造圣女庙。他们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谁能有此圣手绘画出圣女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一章 沉睡的圣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二章 安绫庄刺杀 时间倒退回赵珀逼退龙卷风之前。 花子卿离开安绫庄宪府后,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回到轿子上。 苏子衿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花子卿一把抱住苏子衿,不停地笑着说:“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苏子衿宠溺地抚摸着花子卿的头:“真厉害。” 轿子被抬起,晃悠着移动。 花子卿突然抬起头,用力吻上苏子衿薄薄的嘴唇。 苏子衿温柔而热烈地回应着。 长长的一吻结束,花子卿面色潮红,趴在苏子衿胸口短促地喘息着。 很快,轿子落在德书客栈门口。 花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二章 安绫庄刺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三章 皇太后薨逝 华都皇宫,太后殿内。 入夏之后,殿内人肉的糜烂之味更加浓烈。宫娥太监们凡是进去了,都几乎要吐出来。 这时,太医突然提着药箱,飞快地跑出屋子。 宫殿里侍奉的人中随即声开始说着什么。 “太后薨了?” “刚刚张太医是这么说的啊。” “真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太后好像薨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心脑袋!” “但是好像是真的!” 这时,宫中的金钟响起。 “咚……” “咚……” “咚……” …… “金钟响了?!” “嘘!别说话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三章 皇太后薨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四章 想做你的小靠枕 皇太后薨逝,楼木是欢喜的,但对于百里烨而言则是喜忧参半了。 喜,自然是因为花英不必下嫁给谷卓或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男子;忧,则是因为他舍不得与花英二人独处的练武时光。 百里烨蹲在自家的花园里,拿着一朵月季。一片一片地撕着花瓣,边撕边念叨:“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我,不喜欢我……” 这时,百里谷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照百里烨后脑勺轻轻扇了一巴掌:“龟儿子,看啥呢?” 百里烨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月季花藏到身后。完全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四章 想做你的靠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五章 永别了,我的朋友 天山。 时节虽是初夏,天山山腰却依旧是白雪纷飞,冰天雪地。 好在此时风还不算猛烈,算是给来往行人留了一丝情面。 当然,所谓来往行人,不过只有宋玠罢了。 刚刚上山时,还有许多来天山采药之人。越往上走,人便越发稀少。 到现在,宋玠已经走过了半山腰。 他停下来,弯腰休息了一会。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把承宇仙人给的玉壶拿了出来。 宋玠拔掉木塞,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为了省着用药丸,宋玠之前一直是用内功护体,来维持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五章 永别了,我的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六章 两幅容貌 或许是身体已经过了疲惫的极点,白冶反而有了一些精神。 在被宋玠等人袭击之前,星野奇就交代过如果原来的山洞据点因为意外不能再用,就全部人员转移至后山一片树林之中。 白冶凭着之前的记忆,往后山走去。 越往前走,树丛便越发茂密。 她拨开层层绿枝,体力也渐渐殆尽。她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潮湿的空气一刀一刀的割着,疼痛难忍。 终于,绿树形成的隧道到了尽头,白冶看见身着羌乌族服饰的兵正在站岗。 她连忙快走几步。 兵听见响动,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六章 两幅容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七章 鲜血浇灌的花 寒冰室外,白冶再也顾不了许多,凡是能凑成“上右左”的按钮通通乱按一通。 毒粉、甲虫、飞镖一通乱飞后,白冶身上伤痕累累,但好在,那冰室石门缓缓打开了。 白冶撑着受伤的身子,步履婆娑地走进寒冰室。 她看到在冰台上沉睡的赵珀绝美的脸庞,心中妒火中烧。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那么好看? 白冶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光芒,她拿出匕首,正欲走上前去,突然感到后颈剧痛。 她转头一看,是魏征! 眼看着魏征施展轻功向自己急速飞来,白冶心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七章 鲜血浇灌的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八章 冰雪千叶花 当宋玠的头无力垂下,人也陷入昏迷时,他身前的冰雪千叶花完全盛放了。 冰雪千叶花在这天山深处,天地灵气富裕之地,待了两千年。 它的花瓣流光溢彩,近乎透明的花瓣中带着含羞的粉色,其中更有发光的颗粒照耀着宋玠苍白的脸庞。 冰雪千叶花的周围洋溢着暖玉质地的白光,优雅美丽地闪耀着。 白狐心翼翼地用嘴顶了顶宋玠冰凉的脸庞。 它心疼地看着毫无反应的宋玠,又看看那他身边的匕首。 终于,白狐一脚按住匕首,一脚靠近匕首,轻轻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八章 冰雪千叶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八十九章 夜探孔府 除了话说那日花子卿在安绫庄遇刺后,苏子衿分析出刺杀之事有蹊跷,怕是安绫庄有叛徒,便委托那日出手相救的三位江湖人士夜探安绫庄孔主司之府。 这三位江湖人士,其实是受了楼木的委托,在暗中保护苏子衿与花子卿。楼木的人脉本来就广,加上苏子衿的明逸堂也是新兴江湖帮派中颇有名望的一支,这三位便欣然答应下来了。 这三人年龄相仿,不过十六七岁,初入江湖没多少年。不过武功、智力在同龄人中都算是上等。 其中为首的人名唤江何,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八十九章 夜探孔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章 红莲上宋府 华都,宋府。 赵珀在皇宫受了重伤,被送到北湖山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会华都。 这段时间,红莲在红袖阁左等右等等赵珀不来,不由得急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之前那个油腻的邵公子虽然恶心人,说的话倒还有点道理。 于是,红莲便时常来宋府找赵珀。 一开始,楼木只是说赵珀和宋玠出去云游了,但渐渐地,红莲也不再相信这套说辞。 平日里,红袖阁事情忙,她又是红袖阁头牌,难以脱开身。 但现在皇太后薨逝了,全国禁歌禁舞,红袖阁也被迫关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章 红莲上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一章 皇上苏醒 次日,太子走后,苏子衿和江何等到夜幕降临,换上夜行衣,翻墙进入孔府。 “苏堂主,花园就在前面。”江何轻声道。 苏子衿点点头。 二人行至花园。 月光和遥远灯光下,孔府的花园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一边的花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花草,稍远处是人造湖和假山。 苏子衿看着远处,思索着道:“这湖和假山似乎有问题。” 江何仔细想了想,同意道:“的确是。孔府也不大,这湖和假山的尺寸与孔府面积似乎不符。” 他突然想到什么,激动道:“对了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一章 皇上苏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二章 我有特殊的起床方式 宋府。 “什么?!皇上要抄赵姐的家?”楼木惊道。 卫风紧张地点头,道:“是啊,禁军已经从皇宫出发了,要把赵家二老压入天牢!择日处刑。” 楼木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这样,你现在就去赵家,让二老赶紧藏起来。只要禁军找不到二老,就没办法抓到他们。我同时也会派一辆马车经过赵宅后门,以此迷惑禁军。你们记得心一些,别被他人发现行迹!” “好!” 卫风立刻冲出宋府,直往赵宅。 楼木疑惑地自言自语:“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要杀赵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二章 我有特殊的起床方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三章 你好,皇上。我是你爷爷 橘子走后不久,宋玠便听见窗外传来鸟之羽翼拍打空气之声。 他脸色一变,走下床。 赵珀见他脸色不好,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许是黑墨。黑墨是我们传讯鸟中最快的,不过不到万分紧急的时刻,楼木一般不会用它。” 宋玠说着,打开窗子。 落在窗边的,果然是黑墨。 宋玠拍拍黑墨的头,拿出它脚边的信纸。 赵珀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安。 宋玠读完信,转身看着赵珀,沉声道:“皇上要将爹娘关进天牢,择日当众行刑。” “什么?!”赵珀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三章 你好,皇上。我是你爷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四章 长得那么好看,可以傻一点么? 赵珀激动地跳下床,扑到宋玠身上。 宋玠温柔地抚摸着赵珀的头发,轻声道:“多谢夫人。” 赵珀抬头看着宋玠,露出一个微笑:“不用谢。” 她从宋玠身上跳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左右活动活动筋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赵珀走到柜子旁,拿出什么东西后,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魏大侠把白冶抓了起来么?休息了这么多天,也该去看看她了。” 宋玠点点头:“好。” 在前往关押白冶的屋子的路上,宋玠道:“白冶这次被抓之后,便没了求生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四章 长得那么好看,可以傻一点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五章 恢复容貌 白冶抬头看着赵珀,眼神中带着强烈的震惊和恐惧。 良久,她偏过头,低声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作什么?” “确认一下嘛,多了解了解总没有错的。白冶姐,现在你只管回答我,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白冶沉默地点了点头。 赵珀笑了:“好。那我们先喝连心药吧。”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取出连心药放入其中。不一会儿,药丸便溶解了。 赵珀先喝了一口,然后走到白冶身边,喂她喝下余下药水。 看着光了的杯子,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五章 恢复容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九十六章 棋盘之上 白狐从白冶身上跳下来,走到赵珀脚边撒娇地蹭了蹭。 赵珀弯下腰,把白狐抱了起来。 白狐轻轻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舔赵珀的脸蛋。 赵珀突然想到什么,对宋玠道:“对了,我们还没给它起名字呢?” “夫人给它起吧。” 赵珀双手抓住白狐,举到空中歪着头仔细端详着。 “不然……叫小白?” “如此直接?” “那不然你起一个?” 宋玠接过白狐,观察着:“它通体雪白……” “不能叫小白!” “我明白。它又长期守护着冰雪千叶花,在天山深处…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六章 棋盘之上 第九十七章 回华都的前奏 禅真坐到小橘子原来的位置上。他和江弦一道收拾完棋盘后,捏一粒黑子,郑重落下。 赵珀坐在禅真的身边,仔细地看着他。而禅真,则是紧张地捏着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 他的目光忐忑又沉着,眼睛亮晶晶的。 赵珀看着这样的禅真,欣慰地笑了。 一局终了,江弦赢了。禅真的眼中流露出一点遗憾,但还是佩服地说:“江大侠棋艺高超,我甘拜下风。” “客气了,客气了。”江弦有些汗颜道:“你刚学围棋没几天,已经有此水平,真是聪慧过人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七章 回华都的前奏 第九十八章 圣女回城 三日后。 圣女回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华都。 百姓为了这一天,翘首以待,无不期待目睹圣女芳容。 “诶,你听说了么,这圣女就是宋玠的夫人!” “听说了,听说了。朝廷的盖印圣旨都送到宋府了。前几天,皇上还亲自到赵府,说是为下旨追捕赵家二老而去道歉呢!” “可不是么!咱们皇上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看来这位圣女真是不一般啊!” “这不是废话么?她一个人逼退了龙卷风诶!你不会以为她是凡人吧?” “哇。还有宋玠。他闷声不响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八章 圣女回城 第九十九章 以人心为局 羌乌暗探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甲元斌见魏征如此勇猛,大喝一声:“退下!”提刀砍向魏征。 魏征不慌不忙,侧身避开砍刀,同时滑到甲元斌身侧,痛击其肩。 可甲元斌也并非等闲,迅速侧身,一手护中,一手砍向魏征腹部。 二人你来我往,只听得刀风呼啸,转眼间便过了几十招,魏征也渐渐占据上风。 然而,虽说是上风,魏征想要短时间内制服甲元斌也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其他羌乌暗探虎视眈眈。 赵珀虽然勉力支撑,但金色保护罩上的裂缝越来越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九十九章 以人心为局 第一百章 爱狗人士强烈谴责 赵家二老领着赵珀、宋玠、江弦和魏征进入赵宅后没多久,就又有人来敲门了。 孟云岚奇道:“怎的还有人呢?快请进来。” 下人道:“是。” 赵珀却制止了:“我去开门吧,想来是双儿和隽柳来了。” 赵珀起身走出大厅。 门刚刚打开,还未看得清来人,她就被人狠狠地抱住了。 赵珀被逗乐了。 来人,果然是双儿和甘隽柳。还有一个意外的人,便是红莲。 双儿紧紧地抱住赵珀,又哭又笑地叫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红莲也流下泪来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章 爱狗人士强烈谴责 第一百零一章 孩子远去的背影 到了赵府门口,赵瑾揪了揪宋晨的衣袖。后者会意,小心地将她放下。 赵瑾用力地拍了拍大门,不一会儿,管家便来开门了。 管家见到赵瑾和宋晨,惊喜极了:“二小姐,宋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 “诶别了。”赵瑾连忙拉住管家,“我们自己去找爹娘。” 管家笑道:“对对对,二小姐你们自己去,看我都老糊涂了!老爷夫人和大小姐他们都在后厅呢,快去吧。” “好咧!” 赵瑾拉着宋晨风风火火跑到后厅。一推门,大声宣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一章 孩子远去的背影 第一百零二章 荻国四皇子,叶永年 楼木道:“好了,不逗你了。现在看来,荻国也有势力渗透进了大俞。我们该怎么办?” 卫风连忙道:“自然先要探测底细。不好打草惊蛇。” 赵珀疑惑地问道:“探测什么底细?” 楼木解释道:“我之前派去安绫庄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些荻国暗探似乎不是朝廷所派。这便有些蹊跷。我们需先找到这些暗探的主人,才好商量对策。” 赵珀分析道:“培养暗探,需要极多财力和人力,并非普通人家可以做到。而且,这些暗探虽不是荻国朝廷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二章 荻国四皇子,叶永年 第一百零三章 让我用余生治愈你 与宋玠和赵珀分别后,楼木却激动得完全冷静不下来。 谁能想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子,居然已经和自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个月? 他楼木对千里之外的羌乌国重臣了解的一清二楚,结果自己苦心寻觅的人近在眼前,他却一点不知,真是太讽刺了。 楼木气得狠狠跺脚。 都怪自己,偏要顾着什么礼数,一直不见这位甘小姐,真是蠢死了,蠢死了! 干脆,他现在就去她院里找她,与她相认! 不过这么晚了,打扰人家是不是于理不合啊…… 呸呸呸,什么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三章 让我用余生治愈你 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 小半个时辰后,楼木拎着两大袋包装精美的各式玩意儿,哼着歌喜气洋洋回到宋府。 他在自己房里,将礼物一一摆好后,拿出一个散粉扑,扑到脸上。 刚刚跑来跑去的,都出汗了,得拿散粉遮遮,吸掉油脂。这样方能有清新脱俗,让人耳目一新之感。 楼木对着铜镜里左照照,右照照,精益求精,一会儿又扑点粉,一会儿又摆摆头发。好一通忙活。 而与此同时,宋府的另一个房间里。 甘隽柳刚刚起床,她走到一旁衣柜,取出一套衣服,开始更衣。 衣裳是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 第一百零五章 那时灯火,那时人 坐在床上。甘隽柳不言,赵珀便也不语。 她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递给甘隽柳。 后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她喝完茶,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目视远方。 过了许久,甘隽柳轻声开口道:“掌柜的,你帮我把他带来的东西拿进来好么?” 赵珀有些犹豫,终于还是说:“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罢,她走出房间将楼木拎来的一大袋礼物拿回房里。却迟迟不敢递给甘隽柳。 甘隽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的,掌柜的,给我看看吧。” “好。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五章 那时灯火,那时人 第一百零六章 当她出现,世界都是灿烂的 赵珀回到自己房里后,宋玠贴心地递上一杯玫瑰茶:“是甘姑娘那里出事了么?” “你怎么知道?”赵珀疑惑地转头,问道。 宋玠道:“刚刚出去,遇见了楼木。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上前问了问。” 赵珀好奇地问道:“楼木是什么态度?” “他对甘隽柳的过去虽然有些芥蒂,但这份介怀还万万没到阻碍他对甘姑娘钦慕之情的程度。如果甘姑娘愿意接纳楼木,他断然不会拒绝的。” 赵珀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夫人对甘姑娘这么有信心?” “算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六章 当她出现,世界都是灿烂的 第一百零七章 谁还不是男女通吃了?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赵珀腿上。 小雪抬起头,看着赵珀,轻轻叫了几声。 赵珀摸摸小雪的脖子,道:“不好意思啦小雪,我们去见白冶需要低调隐秘,怕是不能带你一起了。” 小雪缩缩脖子,委屈地用头拱了拱赵珀的腰。 赵珀忍俊不禁:“好啦。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烧鸡,好不好?” 小雪这才满足地短促叫了叫,跳下赵珀的大腿,在她的身边竖起尾巴绕着圈儿。 宋玠弯下腰,伸出手去,小雪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过来,象征性地把头顶凑到宋玠手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七章 谁还不是男女通吃了? 第一百零八章 华都著名形婚夫妇 赵珀有些郁闷地走出了屋子。她两手交叉在胸口,靠墙而站。 一旁的卫风见了,疑惑地问道:“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为了让白冶获得一些男性视角的建议。”赵珀回道。 “哦……”卫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赵珀靠着墙,突然想到临走前宋玠说的那句“夫人放心,我也是男女通吃。”,八卦的感觉一下子上来了。 她用手肘捅捅卫风,问道:“诶,你家公子男女通吃啊?” 谁知,那卫风突然一副被捉奸似的表情,双目圆睁,紧张地问道:“少夫人从 《救命!我遇上了白切黑》第一百零八章 华都著名形婚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