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妃重生虐渣忙》 第一章痴人 天地间苍茫一片,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遮住了大地原本的颜色。 空谷山中一个天坑里,一道蜿蜒的血红从沈宁烟身下渗出,掺和进冰冷的雪地里…… 好冷……好冷……沈宁烟蜷缩成一团,她的背后是坚硬的岩石,光秃秃的,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秋秋!秋秋!冷!”她忍不住哭喊道。好久,好久也没有动静,天地间孤寂着,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冷……”天擦黑时,沈宁烟几乎没了生息。这时候,她才隐约听到有人说话,那些人嬉笑着,身上佩戴的玉石物件叮当作响。 “哈哈,那个傻子这会儿肯定被冻死了!”一个恶毒的声音响了起来。 “唉,这也怪我,宁烟贪玩,我却没将她拉住,不然,她哪里会掉进天坑里去?那里又深又陡,我也没法……”沈宁烟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她那个温温柔柔的妹妹,沈月秋的声音。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想着沈月秋说过的,要带她捉萤火虫。于是她用尽力气,喊着:“秋秋……萤火虫……冷……” 可没人能听到她被寒风卷走的声音。 天坑外的人还在哄笑,“月秋,她就是个傻子,投了个好胎才当了你们沈家的嫡女,要是死了,就是她的好命到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天都快黑了,我们回山庄去吧,这里怪冷的。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她自己跑丢了。” 于是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寒风呼啸而过,像从未来过一般。 “冷……” 沈宁烟发觉自己动不了了。 忽然,她若有所感,好容易将头抬起,她看到天坑外,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凛冽的风里俯下身来。那个人好像看到了她,于是急匆匆跳了下来…… 他也是来捉萤火虫的吗? 可惜这里没有萤火虫…… 沈宁烟闭上眼,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沈宁烟!”好似有人在呼唤她。 “哈哈哈!傻子就是傻子!你们看她那傻样儿,哪像个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还不如咱们呢!” 浑浑噩噩间,沈宁烟被人一把推了个趔趄,然而她福至心灵般清醒过来——这个声音是苗儿,她院子里的丫鬟! 紧接着,她眼中出现了好几张嬉笑的脸,而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恶毒的笑。 “呀,快看,她的表情好像要吃了我们!” 这个人沈宁烟也认识,这也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名叫年翠…… 当她把众人都看了一遍时,发现这里的人她都认识,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奇怪,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死了吗?不,不对,她是个傻子,傻子怎么会思考? 沈宁烟怎么都想不通,而那些丫鬟已经动起手来了,她们推搡着沈宁烟,嬉笑着说要让她好看。 沈家后门处有两个小厮把手,正在冲丫鬟们挥手,让她们动作快点。 “快快快,把她关出去,省的她碍眼!”苗儿推搡了沈宁烟一把,将她大半个身子推出后门,然而沈宁烟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苗儿痛地大叫,几个丫鬟冲过来就要挥打沈宁烟。 沈宁烟便像一只发了狂的小兽,逮着谁就咬谁,而且下了死力,非要见血不可,活脱脱像个疯子。丫鬟们被她吓怕了,纷纷捂着流血的伤口。 年翠将沈宁烟往外一推,再将哭闹的丫鬟们拽进门里,两个小厮眼疾手快地关了门,看着几个哭哭啼啼的人面色恍惚。 这这这……大小姐莫不是疯了? 门外,沈宁烟尝到了嘴里的腥味,她捂着头蹲了下来,这一刻,她终于无比确信自己活了,不仅活了,而且她还不再痴傻。 “哈哈哈哈哈……”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笑声,又像是在哭。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前世种种记忆纷至沓来,而她也终于明白,那些人仗着她痴傻,便笑她、欺她、辱没她! 她的好妹妹沈月秋甚至不惜害她性命,因为她身为沈家嫡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还与皇三子荣王有婚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因为出身而被上京无数女子羡慕,也因这出生,将性命断送在了茫茫大雪中。 可如今,她会思考,也会算计,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那些人从前欠她的债,她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沈宁烟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突然露出了癫狂的笑容。那些丫鬟不是想将她关在门外,让她可怜兮兮地求她们开门吗?那好,那她就先拿这些人开刀! 她扯了扯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但将面前的头发拨到了两边,好让人能认出她来。然后,她将嘴上的血胡乱地抹到自己的衣服上。 站起身,她一脚踹在门板上,接着便跑远了。 门内,苗儿几个丫鬟已经跑去包扎了,只剩下两个小厮听着那一声砰响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提提出要开门看一看,毕竟——那只是一个傻子在泄愤罢了。 烨朝,上京,荣华大街。 一个疯子突然出现在街上,逢人便哭诉说自己挨了打,要找亲爹告状。 那疯子蓬头垢面,衣服也脏兮兮的,看起来颇为可怜,但那一双噙着泪花的眼睛十分明亮,像不染纤尘的星子。 “疯子!傻子!哈哈哈!”顽劣的小孩往她身上扔石子,扮着鬼脸笑话她。 疯子是真疯,张牙舞爪地追着几个小孩,嘴里还发出痛快的笑声,跟厉鬼索命似的。小孩被她追得四处逃窜,更有胆子小的,被她吓出了眼泪。 沈宁烟追得起劲,没注意到来往的行人。 “王爷小心!” 一声惊呼响起,沈宁烟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猛然间她嗅到了一丝冷香,像极了她死时那场雪的味道。 还没站稳又被人拽了一把,这时,沈宁烟才终于魂魄归位。她一眼就认出了被自己撞到的人,永乐王,姜凌寒。 她对姜凌寒不怎么了解,上辈子也就意外见过一次。这人长相俊美,神色有些疏离,一双桃花眼里也是古井无波。但不知怎么的,沈宁烟恍然间像是看透了他眼底的冰冷。 这个人好可怕…… “呀!这不是国安侯府的傻……大小姐吗?”姜凌寒身边一个人认出了沈宁烟,他对姜凌寒到,“王爷,要不我把她送回去?” 姜凌寒看了沈宁烟两眼,只觉得那丫头一双眼睛颇为灵动,一点也不像傻子的眼神。他正要点头答应,忽然,沈宁烟撞开侍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张嘴就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我要找我爹,我、有、有人打我,打我……好痛……” 余新吃了一惊,看着哭嚎不止的人讷讷道:“她好歹是国安侯府的嫡女,怎么会被打?” 不过看着她这难民似的一身,恐怕在抚上受了不少苦,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挨打的可能。 “打我,苗儿打我,年翠也打我,好多人,好多人……好痛,好痛啊……”沈宁烟攥着姜凌寒的袖子不撒手,姜凌寒是永乐王,正好,能让那些王亲贵胄知道国安侯是怎么苛待嫡女的。 她那个一心扑在仕途上的爹最是在乎名声,如今,她偏要将他在乎的东西给毁了。 “傻子?”姜凌寒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不易让人察觉的轻嗤。 这样的语气让沈宁烟蓦地心虚,好似已经被他看透了似的。 而后姜凌寒伸手拽住沈宁烟的手,看到了她袖子上,衣服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意味不明地看向国安侯府所在的方向,似是好心道,“国安侯府丢了嫡女必然着急,本王既然遇到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第二章路遇 荣华大街与国安侯府相距不远,要是姜凌寒只是想将沈宁烟送回去,只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但沈宁烟本就存了心要大闹一场,最好让上京所有人都知道国安侯府的嫡女被自家丫鬟打了。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嫡长女,身份尊贵,却在自家过得如此卑微。 如此一来,便是将她爹国安侯的脸撂在地上踩。 于是她边走边闹,东奔西跑地四处撒欢,她模样狼狈,神情是故作的凶狠,倒是吓了不少人。但有余新在侧,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敢扔她石子。 姜凌寒不知为何居然也由着她,自己和两个手下不紧不慢地缀在后头。 沈宁烟重活一世,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她揣摩着姜凌寒的心思,那人却只是看着她在各种摊位上胡拿,而后由余新结账。 是个奇怪的人。 她猜不透姜凌寒的心思,更不敢有算计他的念头。 “传言中国安侯府的嫡长女痴傻愚笨,荣养在府上十八年,没想到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却是空穴来风。”姜凌寒的贴身侍卫尉廷咋舌道,“王爷您为何要亲自送她一程?让余新或者属下去不就好了?” 姜凌寒看着不远处花蝴蝶似的四处扑腾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腾起一抹戾气,“国安侯,沈定梁。他最好面子,定然不希望沈宁烟这副样子被人看到,但本王偏偏就要带沈宁烟招摇过市,撕破国安侯府的脸。” 尉廷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知道自家王爷与整个朝廷都有仇。说不准,这只是王爷心血来潮,想气死沈定梁。 “哎哟!大街上怎么会有傻子!快走开快走开,要是冲撞了我家小姐,你担当得起吗?”突然一声斥骂声响起,神情嫌弃的丫鬟一把将沈宁烟推开。 “诶!你谁啊你?这条街又不是你家的,旁边那么宽的地儿你不走,偏偏跟个傻……抢路,要脸不要脸?”余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从姜凌寒这里可以看到那边的情况,尉廷正要帮着余新出面,谁知姜凌寒抬手拦住了他,“慢着,让她好好闹一场。” 尉廷不明所以,她?哪个她? 不过很快,尉廷就知道了。 原本沈宁烟怀里抱了一堆吃食和小玩意,被丫鬟一推,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她一撇嘴,却是撞开丫鬟,拽着丫鬟身后拿帕子捂嘴的女子,哭道:“秋秋!秋秋!她坏!我的东西,没了!” 被沈宁烟拽着的人正是沈月秋。 沈月秋一袭鹅黄春衫,星眸如水,即便是皱着眉也像是在同人撒娇,她一贯喜欢装温柔,弱柳扶风般令人心动。 此时沈月秋还没见过沈宁烟几回,只当自己遇到的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她让左右的丫鬟拽开沈宁烟,嫌弃道:“哪儿来的傻子,晦气死了。” “秋秋……”沈宁烟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闭嘴!”沈月秋拧眉,对推人的丫鬟道,“香蕊,拉开她。” 香蕊领命,往前一步就要动手,但余新也不是吃素的,他还记得自家王爷要将沈宁烟完整地送回国安侯府去,于是将人护在身后。 这时,余新也认出了沈月秋,他心底里纳闷儿,好歹是姐妹,怎么傻子沈宁烟认得出沈月秋,反观沈月秋却认不出自己的姐姐? 余新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香蕊一时有些胆怯,她嚷嚷着:“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识相的就让开!” “知道。”余新冷笑,高声道,“国安侯府的二小姐嘛,谁不知道?” “秋秋!妹妹!”沈宁烟也拔高了音量,引得周围的人吸气声此起彼伏。 “你,你胡说什么!”沈月秋煞白了脸,她想起来沈家确实有一个傻子嫡女,但那傻子一直被关在后院,怎么可能跑到大街上来? “妹妹!妹妹!”傻子沈宁烟还要一声声呼喊,跳跃着像一只小麻雀。但是她害怕被香蕊打,所以不敢往沈月秋跟前去。 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一些人也终于想起了一点流言。 “听说国安侯府里就有个傻子小姐,难不成就是这个人?” “嗨呀你说笑吧,要真是那家的小姐,哪能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那位二小姐名字里就有个‘秋’字,这傻子又像是认识她一样,说不定真是姐妹呢?” “这也真是滑稽……” 明明嫡庶有别,眼前的场景却是嫡女落难,庶女光鲜,可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虽说那位二小姐的生母孙氏早就做了续弦夫人,可二小姐出生时,那是实打实的庶女啊。 听着那些或恶意,或同情的议论,沈宁烟心无波澜,在她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就听多了这样的话。好的坏的,在她眼里,都只有一群吵人的苍蝇罢了 眼看着沈月秋面露难堪,她在心里偷笑,面上却还要装作欣喜不已的样子。 前世,沈月秋示意那些丫鬟下人戏弄她,欺负她,还让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明明是个嫡女,却过得当真如苗儿说的那般——还不如一个丫鬟。 “你休要胡说!”沈月秋也听到了那些言语,她心中慌乱,因此也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沈宁烟的身份,“我长姐在家里好好的,怎会是你这模样?还有这位小兄弟,既然你与这位姑娘是一路的,那就请你管束好这位姑娘。” 余新两手一摊,道:“受人之托,我也没办法。不过嘛我可以肯定,这位姑娘真真就是你们国安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你的嫡姐。沈二小姐怎么连自己的姐姐都认不出来?” 沈宁烟也探出脑袋来凑热闹,“是姐姐!是姐姐!秋秋,带我回家,我要回家!要把苗儿赶走,把年翠赶走,把她们统统赶走!”然后她垂下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她们打我,好疼啊,秋秋,我好疼……” 她在天坑里时,鲜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一开始,也是疼的。可后来太冷了,冷到她感觉不到疼痛。 第三章回府 当她说出那两个名字的时候,沈月秋的神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惧。虽然她不记得沈宁烟的样子,但那两个受她指使欺负沈宁烟的丫鬟,她不会不认识。 沈宁烟瞧着她脸色骤变的模样乐不可支,她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不远处的姜凌寒,于是跑过去将人拽来,指着沈月秋跟他说:“秋秋,妹妹!回家,跟妹妹回家!” “永乐王?”沈月秋的表情彻底变成震惊,她怎么会和永乐王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真的是沈宁烟? 姜凌寒看也没看沈月秋,反而觉得沈宁烟闹了这么一场后,她眼里的光更甚了。 “沈大小姐想和沈二小姐回家吗?”他一开口,就确定了沈宁烟的身份,围观的人一副得知了惊天大秘密的模样,可是又怕自己被沈家人记恨上,都是一副想走又不肯走的样子。 沈宁烟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退了一小步,往姜凌寒身后躲去,她脸上的欣喜去了大半,委屈道:“不跟她回去,她、她打……” 这花说得没头没尾,而更多的人都猜到了她的后半句——她打我。 聪明如沈月秋,自然也明白过来,她心头愤恨,“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打过你?”她自然是没打或沈宁烟,因为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她也更想不明白,刚才还哭着闹着要跟自己回家的人,怎么现在就不愿意了?想来傻子就是傻子,想到什么是什么,没有半点逻辑。 “看来沈大小姐也不全然是傻的,至少还知道谁对她不好。”姜凌寒看了一眼被沈宁烟攥着的袖子,“既然如此,那小王就先送沈大小姐回府了。” 他对沈月秋略略点头,沈月秋碍于他的身份,不得不低头行礼。 沈家的傻子嫡女被永乐王大张旗鼓送回了国安侯府,这让一众百姓看了乐子,也让国安侯府的人丢尽了脸。 要是沈宁烟是干干净净地被送回来也就罢了,偏偏永乐王在街上遇到她时,她就是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而且依沈宁烟的那些风言风语所说,她是受不住丫鬟们的欺负跑出家门的。 傻子不懂事,一路上高声叫嚷着,把苗儿那几个丫鬟给抖落了出去。 所以当续弦夫人孙嫣亲自在门口接人时,便看到好些人躲躲闪闪地对着国安侯府指指点点。她心里气极,可一时也没能认出沈宁烟来,因为她沈月秋一样,压根没把沈宁烟放在心上。 但孙嫣不是傻子,在接到消息时就派人去找了苗儿几个丫鬟,得知她们将沈宁烟关到了后门外,所以被永乐王送回来的傻子,很有可能真的是沈宁烟。 眼看着姜凌寒带着沈宁烟走近了,孙嫣笑着迎了上去,一边道谢一边让身边的婆子把人往大门里拽。 “啊!疼!疼!”婆子刚碰到沈宁烟,她忽然就大喊起来,不清楚状况的人见她如此,都以为是孙嫣让婆子对沈宁烟下了黑手。 沈宁烟往姜凌寒身后躲去,脑子里却想着她如今不傻了,也是该找个机会“恢复神智”,否则,有很多事情就没法放手去做。 如今这大庭广众的,正是一个好时机。 孙嫣瞪了婆子一眼,恼她不分场合地动手,婆子却委屈得很,她分明什么也没干,真真是刚碰到那傻子就被眨得缩回了手。 “宁宁,你别怕,娘在这里,那些欺负你的丫鬟都被娘绑起来了,一会儿娘就叫人处置了她们。”孙嫣做出慈爱的模样,三言两语给婆子开脱,“是不是刘嬷嬷碰到了你手上的伤?快跟娘回家,让大夫好好瞧瞧。” 沈宁烟咬着手指,委委屈屈地拽着姜凌寒一点衣角。虽然她觉得姜凌寒此人过于深沉,但这一路上他居然任由自己胡闹,这会儿应该也能容忍被自己当一回挡箭牌吧? “不好不好!”她嚷嚷着,“苗儿以前打我,你不帮我,还骂我,你坏,我不跟你走!”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惊呼。都说傻子的思想是最简单的,不是对她好的就是对她坏的,而且傻子也不会说谎。莫非国安侯家的续弦夫人当真纵容着下人欺负嫡长女? 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孙嫣脸上挂不住,这傻子真是胡说八道,她从来就没管过沈宁烟,只想让她自生自灭,何时骂过她!再者,她一见到沈宁烟就烦,怎么可能让她到自己跟前说话? 混乱间,姜凌寒开口了:“本王在上京之中听了不少混账事,可国安侯家这宠庶灭嫡之事,还是头一回见。国安侯是我朝中流砥柱,但家事不平何以平国事?待明日,本王定会在朝堂上与国安侯好好讨论一番。” “这……这如何使得?”孙嫣一个头两个大,“宁宁只是个傻子,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我们平日里对她尽心尽力,可她总觉得我们要害她。如今更是说出这种话,让王爷误会。” 她一辩解,沈宁烟就探出脑袋来叫着“胡说”,让人不得不怀疑孙嫣所说的真实性。 “本王倒觉得沈大小姐才思敏捷,不像是在说胡话。”姜凌寒四两拨千斤地还了回去。 正在这时,原本要去参加几个贵女办的赏花宴的沈月秋也赶了回来。她原是不相信那傻子就是沈宁烟,于是打算看永乐王如何收场。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把人送到了国安侯府,而且她娘竟然也承认了沈宁烟,如此一来,刚才沈宁烟在街上的风言风语不就等于将她陷于不仁不义之地? 沈月秋痛恨极了,她想起自己那尴尬的身份,想起沈宁烟身上与荣王的婚约,想起刚才街上对她议论纷纷的百姓…… 一股无明业火冲上她的心头,她三两步走上前去,将沈宁烟从姜凌寒身后拽出来,正要问话时,沈宁烟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惊叫着摔倒在地。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便是沈月秋突然将沈宁烟拽倒。 意外来得如此之快,沈月秋心慌意乱,装晕的沈宁烟却乐不可支。她正愁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恢复神智”,于是在沈月秋拽她时顺势摔在了地上,她这一下子磕到了脑袋,说不定就能把脑袋磕灵光了。 “来人!来人!”孙嫣叫着婆子们将人抬进府里,短暂的慌乱之后,她看到还杵在门口的姜凌寒,张嘴要下逐客令。 可姜凌寒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举步就跟了进去。 第四章处罚 门房赶紧将朱红大门合上,隔绝了外头那些百姓热切的想要看热闹的眼神。 孙嫣其实没打算给沈宁烟请什么大夫,可姜凌寒在场,她就不得不做出慈眉善目的主母样子。然而沈宁烟原先的小院破破烂烂,要是让姜凌寒看到了指不定会在皇帝面前说什么,于是孙嫣索性让人搬了张贵妃榻出来,将沈宁烟安置在屋檐下。 “候府嫡女的栖身之地,着实与众不同。”姜凌寒看破不说破。 沈宁烟被下午的太阳对着晒,她是想再装一装,可刺眼的阳光令她眉头蹙起。 突然,身前的光被挡住了,她微微睁眼,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竟是一个老大夫。 老大夫没有嫌弃她又脏又臭,一边给她看脑袋一边安慰着他。 沈宁烟看着老大夫就要去写方子了,连忙伸手拽住他,再将自己的衣袖撸上去,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青。 “这……这是……”老大夫见过各种各样的伤病,却从不知道身为候府的嫡女,竟然也要遭受这种对待。 另一边,姜凌寒目光不善地看了孙嫣一眼,似有很多话要说,但他只是掀了掀唇,弧度冰冷。 “孙姨娘不是要给我做主吗?让我想想,苗儿、年翠、兰巧、栀子……”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沈宁烟缓缓笑了,说出了自己院子里所有丫鬟的名字。 她的目光那样清澈,神情那样正常,一点也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和痴傻愚笨。 她——不傻了。 一个傻了十八年的人突然不傻了,这无异于是一个奇迹。 大夫给沈宁烟处理了身上的伤,开了药。对对于沈宁烟突然变成正常人这件事,老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告诉孙嫣等人,有可能是刚才摔了一下脑袋,给摔好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解释了。 “孙姨娘,怎么还不说话?”沈宁烟坐在贵妃榻上,虽然一身狼狈,但她眼中有光。 孙嫣看了看身旁默不作声的姜凌寒,装出来的笑容里藏着恨:“宁宁,你该叫我娘亲。那几个以下犯上的丫鬟已经被娘绑起来了,这事你就不必操心。” “这可不好。”沈宁烟哼笑,“我娘是国安侯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嫡妻,与孙姨娘你这从侧门一顶小轿入府的妾不同。至于那几个丫鬟,既然是我院子里的人,也该由我处置,孙姨娘就不要李代桃僵了。” 恢复了神智,还能让人便聪明? 孙嫣满肚子愤怒无处发泄,只好借口去叫人找来苗儿几个丫鬟,接着就匆匆离开。但看她离开的方向,却是向着沈月秋的院子去的。 暮春时节,城中柳絮纷飞。绒白的絮子飘到沈宁烟面前,她伸手一抓,抓到一团空气。 不远处,姜凌寒起身离开。 沈宁烟若有所感,瞥了一眼过去。 眼下孙嫣不在,姜凌寒一个外男确实不好久留。而且沈宁烟怀疑姜凌寒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是在装疯卖傻了。可他要是知道了,难道不应该找她麻烦?怎么就这么走了? 另一边,尉廷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她会来找我。”姜凌寒带着尉廷、尉尤兄弟二人和余新出了国安侯府,暗中留意的下人见了,连忙前去告知孙嫣。 不多时,孙嫣再次出现在沈宁烟面前,她脸上的笑意去了不少,“宁宁,你这脑子突然就好了,可有什么不适?” 沈宁烟大概知道孙嫣的意思,她以前痴傻的时候,没少被下人欺负,而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次遇到孙嫣或者沈月秋,她们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有时,还会故意让丫鬟打骂她,以此为乐。 “有啊,我脑袋里浆糊似的,只记得自己今天被苗儿她们打了。再往前,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孙姨娘,你认识什么厉害的大夫吗?” 沈宁烟皱起眉,看起来苦恼不已。 “不,我不认识。”孙嫣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常言道有得必有失,丢失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换来正常人的脑子,还是很划算的。” 沈宁烟深有同感地点头。 孙嫣又旁敲侧击问了她一些话,沈宁烟一概回以不知道不记得不明白。 如此,才让孙嫣松了一口气,将人放走。 小破院子里的丫鬟全被孙嫣捉了去,可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没有再派丫鬟给沈宁烟使唤。 沈宁烟不言不语,在杂乱的小厨房里烧了水,洗去了身上的狼狈。 她长得貌美,酷似她的母亲阮沉水。她还记得上辈子自己的长相被外头那些人发现时,他们都在说,说那位名动一时的阮家美姝又回来了。 洗漱完后,沈宁烟一开门就看到苗儿几人被堵住嘴,五花大绑地扔在院子里。 “呜呜!呜呜呜!”丫鬟们一见她就愣住了,接着就拼了命地呜咽。 “嚷嚷什么?”沈宁烟四下一看,找来一根木棍握在手里,“既然是要死的人了,就安安静静地等死吧。” 她大概能猜到孙嫣把人弄过来的目的,无非是想看看她的手段。正好,她也有满心的怨愤无处发泄,今晚,就给孙嫣送上一份大礼吧。 在几个丫鬟眼里,她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索命的厉鬼,而她们几个就是将要被厉鬼害死的可怜虫! 苗儿好容易蹭掉嘴里的破布,立刻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都是夫人和二小姐指使我们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扬了扬手里的木棍,沈宁烟突然皱眉,她不喜欢血淋淋的场景。 年翠也蹭掉了布块,她心急,没注意力气,直将嘴唇都蹭破了,“是啊大小姐,奴婢们都是听命行事,一切事情都是夫人吩咐的,不然我们哪敢、哪敢对大小姐不敬?” 丫鬟们的哭声和求饶声混在一起,沈宁烟突然抬头,往破院门口看了一眼,突然对几人道:“你们今天做的事我没忘记,但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受了孙姨娘指使,那就说说她是如何指使你们,又给你们许了何种好处。” 第五章气死人不偿命 她用木棍把剩下几人嘴里的布块戳下,给了她们说话的自由。 但这会儿几个人却觉得沈宁烟性子软和好拿捏,都犹豫起来。 “啊!”“砰”的一声闷响,沈宁烟挥着木棍在苗儿脸上留下一道可怕的红痕。苗儿吃痛,眼泪哗哗地掉,她往地上啐了一口,竟吐出一颗牙来。 看着丫鬟们鹌鹑似的瑟缩起来,沈宁烟慢悠悠说着:“要是不想说,我可以让你们永远都闭上嘴。” 那不就是死人? 丫鬟们害怕不已。 终于,年翠第一个开口:“大小姐您、您虽然痴痴傻傻的,但、但您是嫡长女,挡了夫人和二小姐的路,于是……于是……” “我要你们把孙姨娘和沈月秋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地交代清楚。”沈宁烟拧起眉,表情不耐。 年翠畏惧她,于是挑了件多年前受命克扣沈宁烟吃食的事情来说。说完后,沈宁烟神色淡淡,倒没有对她动手。 其他人心思活泛,也开始吐露孙嫣和沈月秋指使的事。而且有许多事情是沈宁烟不知道的。 她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看透前世种种。上辈子,她到死都相信沈月秋是想带她捉萤火虫才让人将她引到天坑,她傻傻地付出真心,却得到了一场害她性命的阴谋。 孙嫣和沈月秋这些年来暗中让人欺负沈宁烟的事不少,丫鬟们说起来也是滔滔不绝,全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月光如水,沈宁烟的面庞却像是笼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正当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时,沈宁烟让她们闭嘴,“现在,用你们最大的声音喊国安侯府立庶灭嫡,续弦上位,迫害嫡女。” 在烨朝,最是看重嫡庶尊卑,如果几人这么喊了,无异于是打国安侯府的脸,而且说不定……有命喊,没命活。 “大小姐您就饶了奴婢们,这样的话说出门,奴婢们都得死……”几人“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沈宁烟不为所动,“你们要是不喊,现在就得死。” 苗儿的下场还历历在目,那一棍子究竟有多重谁也不想体会。反正早晚都是死,倒不如多活两天。 “国安侯府……立、立庶灭嫡,续弦……上位,迫害嫡女……” 拖拖拉拉的声音响起,是丫鬟们不敢吐露的言语。 沈宁烟的小破院子在国安侯府最边缘的地方,只隔着一堵墙就是人家户,丫鬟们这样一喊,多多少少都会有人听到。 “闭嘴!闭嘴!将她们堵上嘴,拖出去乱棍打死!”院子外原本让孙嫣派来打听消息的几个婆子,当时婆子们听到沈宁烟让苗儿几人说出孙嫣的所作所为时就警醒了,赶紧回去找了孙嫣。 孙嫣刚一靠近就听到呜呜咽咽的喊声,细细一听,居然事关国安侯府,她哪里敢再听下去,登时就叫人踹开院们捉拿几个丫鬟。 沈宁烟让开几步,给气势汹汹的婆子们让出地盘,可怜苗儿几人还在为自己找活路,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沈宁烟推上绝路。 两人遥遥相对,孙嫣怒不可遏,但稍微冷静后心头又有些喜悦,她正愁不好处理沈宁烟,这不,把柄就来了。 她沉声道:“大小姐,虽然你受这些丫鬟欺负不假,可也不能不顾国安侯府的脸面,怎么能让她们说出这样的话来?” 院子外已经传来了棍棒挥打和丫鬟们痛苦的呜咽声。 沈宁烟沉默着。 孙嫣又道:“大小姐既然不说话,那便是承认了,来人……” “孙姨娘这话好笑,我承认什么了?”她嗤笑着,“我看孙姨娘才是居心叵测,大半夜将那几人扔到我这儿来,还胆大包天在我院子里嚷嚷着那些话。孙姨娘,这莫非就是栽赃嫁祸?” “分明就是你!”孙嫣怒道。 “孙姨娘有证据吗?你说说你,刚冲进来就喊打喊杀的,这下好了,打死了苗儿她们,便死无对证,好让我背这黑锅。”她将脸旁的发拨开,昏暗夜色里,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一个人。 “阮沉水!”孙嫣吐出第一个字时就回过神来,将后面两个字压在了喉咙里。 像,太像了…… 要不是知道沈宁烟是个活生生的人,孙嫣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被她害死的那个“国安侯府嫡夫人”回来报仇了。 看着那张脸,她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一股邪风吹得铺天盖地。 “拿下她!”她呵道。 “我乃嫡长女,身份尊贵岂是一个续弦庶妻比得上的?你们若敢动我,岂不就是应了方才那几句话?”她戏谑地盯着孙嫣,一字一句道,“立庶灭嫡,迫害嫡女。” 此话一出,张牙舞爪的丫鬟婆子们果然不敢再动,而孙嫣也想起来苗儿几人说的那些话,到此时,她方才明白。这人不光是想打国安侯府的脸,更想用那句话当做她的免死金牌。 ——一旦她在国安侯府上受到什么伤害,那必然是应了那最后四个字。 孙嫣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指着她骂:“好……好你个沈宁烟,我真是小瞧你了!” 沈宁烟言笑晏晏,“不敢当。孙姨娘这一手栽赃嫁祸才是使得顺手,以前没少干吧?” 虽然苗儿几人没了命,但用来给孙嫣扣屎盆子还是可以的。 她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今晚上,是孙嫣将苗儿几人弄到她院子里,而后苗儿她们刚开始嚷嚷孙嫣就出现了,再有孙嫣一来就打杀了她们。 如此巧合之下,她大可以说这是孙嫣在陷害她。 而孙嫣显然没想到傻了十八年的人,居然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气得捂住胸口,一边想直接打杀了她,一边又怕那几句话真被传了出去。 权衡之下,孙嫣决定暂避锋芒。如今国安侯出了远门,再有几日就该回家了,到时候她有国安侯撑腰,一个孤苦伶仃的沈宁烟,肯定不敢和自己老爹作对。 “我们走。”孙嫣败下阵来,却像个胜者似的得意离开。 四周寂静,沈宁烟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只要她一闭眼,就会想到上辈子漫天的大雪,和那个……模糊的人影…… 破败的小院子里,一个人影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轻手轻脚走到沈宁烟的房间外,听到里头明显的呼吸声,猜到她还没睡下。 而后人影悄然离开,融入夜色之中。如果沈宁烟能看到他的脸,就会认出这人便是尉廷。 第六章 不傻了 “王爷,国安侯嫡女确实不傻了,而且还……” 尉廷将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都讲述给姜凌寒听,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有点意思。” 尉廷不明白姜凌寒的话,只觉得他家王爷突然来了兴致,心情挺好。 第二天一早,躺在屋里的沈宁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打开了屋门。 “何人在此喧哗?” 一个嬷嬷站在门口,身边还领了几个水灵的丫鬟,嬷嬷对着沈宁烟行了礼,“大小姐,夫人说您刚恢复身体,需要有人照顾,特地命老奴送几个丫鬟过来。” 说完便对身边的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们纷纷上前。 “奴婢春和。” “奴婢夏竹。” 沈宁烟抬了抬头,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好啊,有劳嬷嬷回去禀告孙姨娘,多谢她的好意。” 嬷嬷见她痛快地收下,抬起脚立马离开了沈宁烟的院子。 两个小丫鬟被扔到这照顾沈宁烟,心里有些不甘,沈宁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春和是吧?去给我打点水,本小姐要洗漱……” 春和不情不愿的下去打水,留下夏竹和她面面相觑,沈宁烟是不可能善待孙嫣的人,所以她开始折腾夏竹。 “夏竹,你去劈点柴,烧火做饭你和春和看着来。” 夏竹听到沈宁烟的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没听错吧!她一个前院丫鬟竟然要做伙夫的事情? “大小姐,奴婢是孙姨娘派来照顾您的,这些活不在我们的范围之内,奴婢不能……” “啪!” 夏竹的脸上接着出现了一个手掌印,她捂着脸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哭丧着语气说道:“大小姐,你怎么打人呢!我可是孙姨娘的人!” “孙姨娘的人?本小姐告诉你,进了我的院子,就要听本小姐的安排,不然就抓紧滚蛋,还有,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我可是不喜欢一人为二主所用的人!” 沈宁烟眼睛直盯夏竹,她小声的啜泣,沈宁烟不再管她,径直的进了屋里。 打了水过来的春和注意到了夏竹,刚想要说话,就听到屋里响起声音。 “春和,水打好了吗?” “大小姐来了来了!” 春和端着盆子抓紧进来,沈宁烟悠闲的靠在床榻上,看着她进来,撇了撇嘴。 “凉水?本小姐要用温水洗脸,马上去换。” 春和听到沈宁烟这么说,眉头微微皱起,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真是难伺候! 两个丫鬟在经历了沈宁烟一天非人的折磨后,偷跑着回了孙嫣的院子,跪求在门口。 “嬷嬷,救救奴婢们吧!大小姐她总是折磨我们……” 嬷嬷将丫鬟所说的都禀告给了孙嫣,她听后扶着头叹气。 “现在不傻了,真的是要无法无天了……” 孙嫣摆了摆手,让嬷嬷将丫鬟们调离回来,现在沈宁烟不傻了,这是想法设法的压制她的人,她定然不能让沈宁烟如意! 没有丫鬟们的监视,沈宁烟自己在破落的院子里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好生快活。 没过几日,沈定梁回家了,刚一进门就听到孙嫣在哭泣,他皱起眉头,快速走进前厅。 “夫人,怎么了?怎么哭了?” 孙嫣见到沈定梁,立马扑到他怀里,娇滴滴的说着,“老爷,您不在的几日,宁宁她……” 沈定梁看着孙嫣梨花带雨,他有些心疼,将她的泪珠擦去,轻轻的哄着,“怎么了?她又怎么了?” “老爷,她前些日子阴差阳错恢复了智力,不再痴傻,但是她却在外面说妾身虐待她,还指使丫鬟在院子里大喊宠妾灭妻……” “什么!这个逆女到底想干什么!来人,去院子里将她给本侯带过来!” 沈定梁并不在意她脑子好不好,而是恼怒沈宁烟竟然败坏门风,这让民间百姓怎么看他这个侯爷?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孙嫣见到沈定梁发怒,嘴角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微笑。 这一次老爷生气了,看这个小贱蹄子能翻出什么浪! 在一群家奴气势汹汹的来到沈宁烟院子之前,她就偷偷地从狗洞爬了出去。 凭借前世的记忆,她就知道今天沈定梁要归家,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三十六计为上计。 结果她刚从狗洞爬出来就看到一只大狼狗,嘴角流着口水,眼睛炯炯有神,她不敢动,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大狼狗扭头就离开了,沈宁烟见状松了一口气,连忙从狗洞爬出来。 她整了整衣服,悠哉悠哉的去逛街。 她顺着香味走到小贩面前,原来是烤地瓜的香味。 “老伯,给我来一块地瓜吧!” “小姑娘,我这地瓜可是很甜的,保证你吃了一块还想吃。” 老伯拿出纸给沈宁烟包了一块,她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老伯见状笑脸立马消失。 刚想要收回去手,却听到一个男声响起,“我付钱,老伯。” 沈宁烟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永新,就是那日护送她回家的男人,那岂不是永安王也…… 此时就见永安王慢慢悠悠地从永新身后走出来,眼里带着笑意看向沈宁烟。 “沈小姐,近日可好?” 沈宁烟灵机一动,拿捏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对着永安王行了行礼。 “多谢永安王那日护送小女回府,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无妨,本王只是顺便而已。” 沈宁烟听到姜凌寒的话,沈宁烟差点想骂人,直接道出真实想法,连客气都不客气。 “地瓜很甜,谢谢永安王的馈赠,时候不早了,小女先回府了。” 说完又抱着地瓜啃了一口,也不装大家闺秀了,姜凌寒见了嘴角微微上扬,反倒是永新有些惊讶。 看着沈宁烟离开的背影,倒是忍不住感叹:“王爷,这沈小姐真的是随性呀!” “嗯,东西都买好了吗?” 永新低着头小声地对着姜凌寒说:“王爷,一切都置办好了。” 姜凌寒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身边的烤地瓜,他淡然的开口,“帮本王也带一份回去尝尝。” 第七章 巧斗继母 永新有些诧异,平日里他家王爷这些东西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今日竟然说开口吃,莫非是因为沈小姐…… 他陷入沉思,站在老伯面前有些发愣,走出去的姜凌寒看到没有跟上来的永新,大声唤道:“愣着干嘛?” “王爷,马上就好。” 永新反应过来掏了一块碎银递给老伯,拿起烤地瓜跟上姜凌寒。 找不到沈宁烟的沈定梁在府里大发雷霆,“等这个逆女回来将她带过来!” 在一旁偷乐的孙嫣,拿起桌子上的茶递给沈定梁,温柔地说着,“老爷消消气,可能还是妾身做的不好吧!不然宁宁怎么不会听我的呢!” “哼!我看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到时候冲撞了荣王可怎么办!” 孙嫣听到荣王眼睛一亮,她都差点忘记了,沈宁烟那个小贱人和荣王还有婚约呢! 她怎么能配的上?这个荣王妃应该是他们秋儿的。 “老爷,依妾身的意见,现在我们还不能对外宣布宁宁恢复智力的事情,万一招来祸患,那岂不是……” 孙嫣用手搅着帕子,悄悄地瞥了一眼沈定梁。 只见沈定梁沉思了一会儿,“嫣儿说的对,这个逆女恢复智力的事情现在还不宜对外说,保险起见,让家里的仆人……” 孙嫣听到沈定梁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正合她的心意,这样外面的人还会误以为她是个痴傻女,这样她的秋儿还是国安府唯一的嫡女。 在街上玩乐之后的沈宁烟,偷偷地从狗洞爬回去,然后关紧房门。 不一会儿,孙嫣的眼线就来汇报,“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不把这个逆女带过来?” 婢女和孙嫣使了个眼色说着,“老爷,大小姐将房门紧闭,说是任何人都不见。” “啪!” 沈定梁一拍桌子,让身边的孙嫣都不自由自主的害怕,“本侯回来,她身为女儿不迎接就算了,现在叫她过来请安都不行了?” 沈定梁带着孙嫣准备去沈宁烟的院子,孙嫣有些紧张,她不想让沈定梁看到沈宁烟住的破落院子,抿了抿嘴,“老爷,你别生气,宁宁可能睡觉呢!” 沈定梁听到孙嫣这么说,哼了一声,起身就直奔沈宁烟的住所,孙嫣有些担心,也随即跟上。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 嬷嬷在门外喊着,沈宁烟刚躺在床上休憩,听到之后睁开了眼睛。 她所谓的父亲大人过来了?看来她必须要出去会一会了。 她整理了整理衣服,然后推开门看到门口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父亲大人安好。”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你这个逆女,给我跪下!” 沈定梁拿出他的那副官腔想要压迫沈宁烟,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兮兮。 “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宁儿可是千盼万盼父亲回来?是不是孙姨娘?” 沈宁烟真诚的眼神看着沈定梁,倒是让他脸色有些缓和。 “宁宁,你父亲回来想念你,想要来看一看你,结果你不在……” 孙嫣看沈定梁的火快熄灭了,又故意引火。 沈宁烟瞥了一眼孙嫣,看来这个孙姨娘真的是想法设法的让她父亲厌弃她。 “孙姨娘,宁儿想问一下,秋秋在哪呢?” “你……” 孙嫣没想到沈宁烟立马反应过来了,她笑着说:“秋儿现在在外面聚会呢,你父亲回来的太突然,估计等会秋儿就回来了。” 沈定梁看向伶牙俐齿的沈宁烟,眼睛微眯,“女孩子不要经常往外跑,好生在家待着。” “知道了,父亲。” 沈宁烟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着她的神态,让沈定梁有一瞬间错认成他的水儿,他看着破落的房子,皱了皱眉头。 “给宁儿换个院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孙嫣听到脸色微变,沈定梁应该是想到了那个宠妾灭妻的话,她笑着说,“知道了,老爷,之前宁宁痴傻非得住在之前的故居,所以才……” 沈宁烟也不需要这些假惺惺的,她现在住的很舒服,对着沈定梁开口,“父亲,宁儿在母亲的故居挺好的,不需要再麻烦孙姨娘了。” “那就先搬出去,翻新之后再搬回来。” “谢谢父亲。” 沈定梁在这总会想起阮沉水,他不愿意久留,说完就转身离开。 孙嫣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瞪了一眼沈宁烟之后不甘心的离开。 聚会回来的沈月秋听说了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先去给沈定梁请了个安,然后带着婢女去了沈宁烟的院子。 沈宁烟见到沈月秋眉头紧皱,怎么一波一波的来人!她想要清闲一点都不行。 “姐姐,我们去捉蝴蝶的吧!你不是最喜欢捉蝴蝶了吗?” 沈月秋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跟沈宁烟说话,只见沈宁烟掏了掏耳朵。 “妹妹,捉蝴蝶不是小孩子喜欢玩的吗?现在妹妹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面对沈宁烟的讽刺,沈月秋嘴角微微抽搐,两只手攥紧帕子。 “害,姐姐真的好了呀!妹妹真的太高兴了。” “对呀!可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我恢复智力,你说是吧?妹妹!” 沈宁烟看向沈月秋的眼神有些复杂,让沈月秋不自觉的心虚。 “对呀!姐姐我想起来了,母亲还让我学刺绣,我先回去了。” “妹妹慢走,姐姐就不送了。” 将沈月秋打发走了,沈宁烟关上大门,独自一人在屋里回顾着前世的事情,看来她要提前做准备了。 回去的沈月秋立马去了孙嫣的屋子,“母亲,她真的恢复智力了?” “嗯,你不是见过了吗?她现在不傻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想个法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毕竟我们秋儿可是要做最尊贵的女人!” 沈月秋听到孙嫣的话,害羞了起来,“母亲,我……” 她母亲的话说到了她心里,现在的荣王就很不错,她想要当荣王妃,但是荣王却和沈宁烟有婚约。 “母亲,沈宁烟她和荣王的婚约……” “秋儿你不必担心,我探过你父亲的口风,荣王应该看不上一个痴傻儿,到时候荣王妃人选非你莫属。” 第八章 老祖宗回府 沈月秋听了很是开心,跟孙嫣说了几句体己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孙嫣身边的嬷嬷看着沈月秋离开之后,低头对着孙嫣说道:“夫人,二小姐她……” “孙嬷嬷,这你不必担心,秋儿应该自己有考量,你帮我盯紧沈宁烟这边,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不傻了。” “是,夫人。” 于是沈宁烟在家一直吃吃睡睡,家里没有人挂念她,她父亲看不上她,直接省去她来前厅请安。 沈宁烟见沈定梁真的不在意她,她想要活下去,必须找个帮手,慢慢地她心里浮现了一个人选。 她偷偷地溜出府,到了永安王府门口,看着门口的侍卫,她有些犹豫。 想了想硬着头皮上前,门口的侍卫立马将她拦住,打量着她。 “什么人?” “小女国安侯府小姐沈宁烟,请求拜见永安王。” 侍卫皱着眉头,看向另一个侍卫,“你去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只见永新亲自来门口迎接沈宁烟,见到她笑着说:“沈小姐,里面请。” “多谢。” 沈宁烟跟着永新进到了前厅,但是却没有见到永安王,她一脸疑惑,“永安王呢?” “王爷在沐浴更衣,请沈小姐等一会儿。” “好。” 沈宁烟听到永新这么说,她也不好说什么,静静的坐等着。 永新将茶水递上之后也退出了前厅,诺大的前厅就剩下沈宁烟一个人。 书房内。 “王爷,沈小姐已经到了,只是您……” 永新有些纳闷,忍不住开口询问姜凌寒。 “让她等着。” 此时姜凌寒正在书写,宣纸上,沈宁烟三个字顿时跃然纸上。 在前厅等着沈宁烟都累了,她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憩,过了一会儿,姜凌寒慢慢的走进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咳咳咳……” 永新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出声咳嗽。 沈宁烟听到动静之后,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到永安王和永新盯着她看,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女拜见永安王。” “不知沈小姐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永安王漫不经心的问着沈宁烟,她听到之间面露难色,看了一眼永新。 “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永新接收到姜凌寒的眼神,从前厅退了下去。 “王爷,上次您送小女回家,想必就知道了我们的家事,也应该明白小女的苦衷,恳请王爷帮助一下小女……” 沈宁烟越说越没有底气,她不清楚永安王帮不帮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赌。 “哦?什么家事?本王倒是不太清楚呢!” 永安王故意装傻充愣,让沈宁烟胸口一疼,他绝对是故意的! “王爷,小女知道您是……” 沈宁烟昧着良心夸赞了他一番,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沈小姐所言极是,只是成为你的盟友,本王有什么好处呢?” “这……” 听到姜凌寒这么说,沈宁烟有些诧异,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该怎么说服他! “这样吧,本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答应本王三个条件就行。” “好,小女能办到都会竭尽所能去做。” “现在本王还不知道要许什么,到时候找你讨要就行,还望沈小姐要说话算话。” 姜凌寒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协议递给沈宁烟,她看了之后眼里闪过错愕。 她好像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她现在能反悔吗? 沈宁烟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手指印,将协议还给姜凌寒。 姜凌寒收起来对着沈宁烟说着,“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等到沈宁烟离开之后,永新又重新出现在姜凌寒身边,他将协议递给永新。 “保存好。” 永新接过来看到有些诧异,“王爷,江小姐果然如您所说,是……” “嗯,比起国安侯来说,她倒是个通透的人,说不定可以为我们所用!” “王爷的意思是……” 永新恍然大悟之后,将协议小心的收起来。 从永安王府出来的沈宁烟松了一口气,她今天没想到赌对了。 第二天一早,躺在床上的沈宁烟听到老祖宗回来的消息,灵机一动。 “老祖宗,月秋给您请安。” “好好好!” 老祖宗看着乖巧可爱的沈月秋,她眼里都是笑意,对着孙嫣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这些年辛苦了。” “谢老祖宗体谅,这都是妾身该做的。” 孙嫣没想到老祖宗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有些欣喜若狂。 “对了,怎么没看到宁儿?” “宁宁现在应该在睡觉,妾身已经派人去请了。” 听到孙嫣的话,老祖宗的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去院子里的人对着沈宁烟明里暗里的威胁,让她不要展现自己智力恢复的事情,这是沈定梁的意思。 沈宁烟自然明白,她乖巧的对着面前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见她这么乖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快些走吧!老祖宗应该着急了。” 听到沈宁烟的话,嬷嬷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沈宁烟心里想着:既然让她继续装痴傻,那她就好好闹一下! 到了前厅,沈宁烟就换上了痴傻的样子,她蹦蹦跳跳的走到老祖宗面前。 “祖母,宁儿好想你……” 说完就往老祖宗的身上蹭着,像是小狗一样,让老祖宗有些怜惜,对着身边想要拉开沈宁烟的嬷嬷示意别动。 她将沈宁烟拉起来仔细的瞧了瞧,嘴角微微上扬,“宁儿,你和你母亲越来越相像了。” 沈宁烟没想到老祖宗会这么说,她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母亲,母亲,祖母,想念……” 老祖宗看着她像一个童真的孩子,单纯可爱,她对着她的贴身嬷嬷说道:“刘嬷嬷,将那箱子东西送到宁丫头的房里。” “是,老夫人。” 刘嬷嬷让人抬着东西直接离开了前厅,看到老祖宗这么大手笔,孙嫣有些不开心,捏了一把沈月秋,示意她上前。 “老祖宗,我……” “祖母,好,宁儿开心!” 沈月秋刚想要开口就被沈宁烟打断,她咬了咬牙,有些愤怒。 沈宁烟还真是将傻子演的淋漓尽致,她分明不傻了! 第九章 处罚恶奴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老祖宗拍着沈宁烟的手,示意她别着急,慢慢说。 “好了,老祖宗,您休息吧!妾身带着宁宁和秋儿先退安了。” “嗯,正好乏了。” 出了门的沈宁烟孤单的离开,沈月秋和孙嫣被下人拥簇着离开,回到房间越想越生气。 “娘,她明明都不傻了,她在老祖宗面前是故意的……” “秋儿,是为娘让她这样的,现在她智力恢复的事情不能外传,被老祖宗知道了肯定会极力促成她和荣王的婚事……” 孙嫣语重心长的和沈月秋说着,沈月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也回去多做做女红,学点才艺,过两天让她们知道,国安侯府的小姐能歌善舞。” “是,那秋儿先告退了。” 孙嫣看着沈月秋离开之后,让老嬷嬷靠前。 “夫人。” 老嬷嬷看到孙嫣召唤她,她挪动自己老当益壮的身体走到孙嫣身边,侧耳倾听。 “你去……” “好的,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老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沈宁烟的新院子。 “以后你们两个就服侍大小姐就行。” “是,嬷嬷。” 沈宁烟见到两个新的丫鬟,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孙嫣真是不死心! “哎,漂亮姐姐,真好看!” 说着沈宁烟就用手去捏新丫鬟的脸,两个丫鬟眼里闪过厌恶。 “大小姐,奴婢先去打扫一下,不然今天都没有住的地方啦!” “勤快!勤快!” 两个丫鬟听到沈宁烟的夸赞,相视一笑,“咱们大小姐还真傻,她不会以为我们打扫她的房间吧!” “就让她那么睡就行,你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分到她的院子里呢!” 一个丫鬟大声的说着,另一个立马捂住她的嘴。 “翠屏,别乱说话,万一……” “哎呀!秀娟,你太小心了吧!她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 翠屏走到沈宁烟的身边,温柔地说着,“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是。” 沈宁烟认真的回答,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惹得秀娟都笑了,翠屏看向秀娟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放心了吧!我们回屋里歇会。” “好。”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屋,也不管外面的沈宁烟,她眼睛微眯,看着两人离开,她也进了自己的屋里。 她看到了屋里放着的一个箱子,走到箱子跟前,小声地低语,“差点忘记了。” 沈宁烟利索地打开箱子,将箱子里的珠宝以及金银首饰能挂的都挂在了自己身上,那些重物勒的她的脖子都红了。 她呼了一口气,这些东西还很沉! “飞喽,捉蝴蝶咯……” 沈宁烟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院子,在府里逛了个遍,下人们看到她身上的珠宝都吓到了。 “不是吧!大小姐有这么些好东西?” “她一个傻子也过的比我们好,哎……” 一群下人扎堆讨论,很多人见到她身上挂的都眼红了,看着欢脱撒奔的沈宁烟,大家都对她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她出去炫耀了一圈之后,回到院子里正好碰上出来收拾床铺的翠屏。 “大小姐,这是……” “好看!好看!” 翠屏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想要摸,沈宁烟打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护着不让别人靠近。 到了夜晚,翠屏和秀娟主动到了沈宁烟的房间里伺候她更衣睡觉。 “大小姐,您该睡觉了。” “好,睡觉觉!” 沈宁烟接着瘫在大床上,开始准备睡觉。 翠屏和秀娟见了直皱眉头,“大小姐,您要换衣服,把这些东西摘下来……” “不要!好看!” 沈宁烟不听她们的话,她们好说歹说她才松了口。 “明天,好看!” “好,那奴婢先帮您摘下来放在箱子里,您今天晚上先休息。” 翠屏慢慢靠近床上的沈宁烟,从她身上将珠宝首饰摘下来递给秀娟,示意她快拿走,不然等会沈宁烟想起来,准哭闹。 “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翠屏放轻声音,给沈宁烟盖上被子,就和秀娟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了。 此时,沈宁烟听到关门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也许,明天就有好戏要上场了! 出来的两人很兴奋,拿着手里的珠宝开始分。 “我要这个,这好看。” “那这个给我,不许跟我抢。” 一晚上,箱子里的珠宝都被秀娟和翠屏骗走,分赃了。 第二天,沈宁烟披头散发的继续在院子里玩着小石头,身边的婢女没有一个在身边伺候。 “哎,你去看看宁丫头怎么样了!听说给她换了个院子,也不知道她住不住的习惯!” 似乎是因为她痴傻的缘故,老祖宗心里总是挂念着她,想着让身边的贴身嬷嬷去看看她。 “老奴这就去,老夫人别担心。” 老嬷嬷腿脚麻利的直奔沈宁烟的院子,看到蓬头垢面的沈宁烟,她走上前。 “大小姐,您在这干什么?” “好看!石头!” 沈宁烟结结巴巴的说着,让贴身嬷嬷有些纳闷,沈宁烟歪着头看着一脸疑惑的老嬷嬷,突然她牵起老嬷嬷的手,进了内屋。 “好看!没了!” 老嬷嬷看向空空如也的箱子,有些恍然大悟,突然知道沈宁烟嘴里说的什么意思了。 “大小姐,您跟老奴说,这里的东西去哪里了?” “好看!没了!没了!” 本来嘻嘻哈哈的沈宁烟看到空箱子,她脸色突变,神情很着急,差点要哭出来。 老嬷嬷见状,立马安抚她,然后回去将这件事情汇报给老祖宗。 “什么?这些欺主的恶奴,看来都该收拾一下了。” 老嬷嬷听到老祖宗发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孙嫣在院子里听到老祖宗生气发火了,赶紧过来看一眼,她总觉得和沈宁烟那个小丫头片子有关系。 “老祖宗,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哼!这才刚回来不久,府上就出现恶奴偷盗一事,看来国安侯府还是要好好整改一下!” 第十章 亲情流露 老祖宗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说着,让孙嫣心头一颤。 她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是吗?竟然出了这等事情,看来一定要查清楚。” 孙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着老祖宗说着,老祖宗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嬷嬷带着人进了屋里,走到老祖宗的面前,侧耳说着,“老夫人,是大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看到赏赐的珠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哼,果然是反了,这些刁奴都是哪里找的?” 见老祖宗那么生气,孙嫣颤颤巍巍的说着,“老祖宗息怒,是妾身找的,你们这群贱婢,怎么能这么欺负宁宁呢!” 翠屏和秀娟看着孙嫣的眼神,她们便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了,为了她们家人,她们也不敢乱说。 两人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老祖宗放过我们吧……” 老祖宗眉毛一挑,对着两人说道:“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秀娟听到之后直接吓晕过去,翠屏咬着手指头,五十大板打下去,她们不死也残了。 孙嫣都没有料想到这次老祖宗竟然下手那么重,她蠕动了蠕动嘴唇,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因为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老祖宗将府里的下人都被查了个底朝天,最后竟然牵扯出很多人来,孙嫣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因为里面还有她的心腹。 她硬着头皮对着老祖宗说道:“老祖宗您消消气,这件事就让妾身来处理吧!” “嗯,你看着办吧!这次必须惩戒她们!” 孙嫣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这些下跪的下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老祖宗这到底是何意?她刚回来就插手府里的事情,这不是在打您的脸吗?” 孙嬷嬷有些纳闷,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孙嫣。 孙嫣拿起桌子上的茶轻酌了一口,“她这是在给府里的人敲警钟,沈宁烟虽然是傻子,但是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欺负的,看来现在这件事情也瞒不下去了,找个机会和老祖宗说清楚吧!” 她叹了一口气,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她的计划,一旦阻碍,想办法铲除。 沈月秋得知这件事情,有些诧异,她身边的婢女问着,“小姐,那……” “母亲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我继续练我的琴谱,你下去吧!” “好,奴婢先下去了。” 沈月秋虽然这么说,但是无心弹琴,一不小心将琴弦弹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然后将琴摔在地上。 总有一天,她会将沈宁烟彻底赶出国安侯府! 老祖宗见孙嫣将这事情处理好了,她让自己的贴身嬷嬷亲自去了一趟沈宁烟的院子。 “大小姐,跟老奴走一趟吧!” “好呀!躲猫猫!躲猫猫!” 沈宁烟眼珠一转动,然后乖巧的跟在嬷嬷的身后,如果外人来看,她一点都不像傻子。 “老夫人,大小姐到了。” “好,你下去吧!” 老祖宗示意嬷嬷下去,想要单独和沈宁烟在一起,老祖宗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觉得得到了一丝温暖,她有些感动。 她低着的头重新抬起,眼里不再痴傻,而是一片清澈,摸着老祖宗的手说着:“请求祖母责罚,宁儿……” “你不傻了?宁丫头你……” 老祖宗有些诧异,沈宁烟不傻了,她嘴角微微上扬。 “对,因为之前的事情,机缘巧合,宁儿不再痴傻,但是父亲和孙姨娘却让宁儿……” 沈宁烟实话实说了,故意将沈定梁对她冷淡的事情避开了,老祖宗听完脸色微变。 她不知道沈定梁和孙嫣怎么打算的,但是她必须要沈宁烟和荣王的婚事促成,现在沈宁烟不傻了,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好孩子,委屈你了,现在你就住在我这儿,没有人欺负你了。” “谢谢祖母。” 老祖宗轻轻拍了拍沈宁烟的背部,沈宁烟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终于感受到了亲情。 孙嫣和沈月秋听到这件事情沉不住气了,但是沈定梁没有说什么,反而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秋儿,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娘去看看什么情况。” 孙嫣只觉得今天太折腾了,看来沈宁烟是留不得了。 “好,那辛苦母亲了。” 沈月秋将孙嫣哄走,回到房间继续练琴。 孙嫣带着一些补品进了老祖宗的院子,看到老祖宗和沈宁烟相谈甚欢,她皱起了眉头。 “老祖宗,妾身这次就是来请您责罚的,妾身不该……” 孙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让沈宁烟都吓了一跳,老祖宗看她俱声泪下的样子,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行了,别哭哭啼啼了,多大的人了!” 沈宁烟见老祖宗就这么说,她挑了挑眉,孙嫣接着让人送上补品,“老祖宗,妾身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妾身确实是为着国安侯府着想,您生气归生气,别气坏身子,妾身特地让人拿了补品……” 听着孙嫣碎碎念,老祖宗觉得脑门疼,她对着孙嫣摆了摆手,示意她停止。 “上茶。” 嬷嬷接收到老祖宗的意思,立马给孙嫣沏茶,孙嫣反应过来,痛快的坐下。 过了一会儿,就听着孙嫣说着,“老祖宗,那妾身这就去准备一下,今天大家好好吃顿饭,老爷今天也回来了……” “定梁回来了?” “嗯,刚回来,现在估摸着在房间内休息呢!” 老祖宗听着孙嫣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说完孙嫣准备起身离开,看向躲在一边的沈宁烟,温柔的说着,“宁宁,新院子住的不习惯吗?你娘的故居已经翻新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老祖宗看向沈宁烟,对着她说:“宁丫头,你什么意思?” “祖母,宁儿喜动,怕住在这吵到您,既然孙姨娘说院子翻新好了,那宁儿还是回去住吧!” 沈宁烟不卑不亢的说着此话,老祖宗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孙嫣听到结果之后,喜出望外,开心的离开老祖宗的院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十一章 老祖宗的别有用心 夜晚,前厅聚集着众人,等待着大家依次入座吃饭。 “姐姐,你来吃饭好歹穿的好一点,不然还以为是要饭的呢!” 沈月秋看着沈宁烟穿的破烂不堪,心里就来气,她觉得沈宁烟就是故意卖惨,才得到老祖宗的青睐。 “妹妹,在我痴傻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府里的人是不是都恶奴欺主,现在确实没有衣物了呢!” 沈宁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让沈月秋觉得是在嘲讽她,她脸色涨红,指着沈宁烟,“你……” 此时沈定梁和孙嫣来到,孙嫣率先开口,“秋儿,不得对长姐无礼!” “哼!” 沈月秋看到沈定梁之后,立马将手指缩回来,接收到她母亲的眼神,她撇了撇嘴坐下。 沈定梁见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扫视了一眼沈宁烟。 “父亲。” “嗯,你身为长姐,理应让着妹妹,知道吗?” “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沈宁烟听到沈定梁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就是她所谓的父亲,真的是对她厌恶至极呢! “咳咳……都到了呢!” 老祖宗被贴身嬷嬷搀扶着入座,看到大家都在,心里很是高兴。 “母亲。” “老祖宗。” “祖母。” 沈定梁等人起身对着老祖宗问好,老祖宗笑着让他们坐下就行。 “趁着大家都在,我想说一下宁丫头和荣王的婚事,定梁,你可还记得?” 沈定梁没想到老祖宗竟然提起这件事,他微微一愣,“母亲的意思是?” “人老了,自然是盼着家里的丫头都有个好归宿,虽说现在外人不知道宁丫头恢复的事情,但是毕竟是国安侯府的小姐,万不可让人看轻。” “是,母亲。” “多谢祖母。” 沈定梁明白了他母亲什么意思,而吃着饭的沈宁烟也放下筷子对老祖宗感谢。 她说完之后便默默的低头吃饭,沈月秋和孙嫣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不甘心。 沈月秋刚想要开口,桌子下的手却被孙嫣攥住,她抬头看向孙嫣,孙嫣对她摇了摇头,她便气愤的低着头吃饭。 老祖宗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她吃了几口便说要回去休息。 沈定梁陪同她回去,前厅又剩下了孙嫣母女和沈宁烟。 “秋儿,娘有些不舒服,你和宁宁吃吧!” “好,恭送母亲。” 沈月秋见孙嫣离开之后,她嘴角微微颤抖,“姐姐,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因为有人给你撑腰!” 沈宁烟没有抬头看沈月秋,她继续夹着菜吃饭,“嗯,还行吧!” “你……沈宁烟你别得意,你和荣王的事情,荣王还不一定喜欢一个傻子呢!” “我不傻了!” 沈宁烟听到沈月秋又拿傻子说事,她顿时将筷子扔到桌子上看向沈月秋。 沈月秋被她盯的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你想干什么?” 沈宁烟慢慢起身,走到沈月秋身边,目露凶光的说着,“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就将你扔出去!” “沈宁烟,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毕竟我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好了,本小姐没胃口了,妹妹自己慢慢享用吧!” 沈宁烟不愿意和沈月秋这个白痴在这吵架,直接离开了前厅。 沈月秋见她有恃无恐的样子离开,她要气炸了,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发雷霆。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沈宁烟望着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以为府里有个能疼爱她的,原来都是看重婚事了,想到荣王,她眼里闪过阴霾。 上一世的她傻到可怜,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走老路,荣王她现在还真看不上! 因为老祖宗的回来,沈宁烟的待遇提高了不少,孙嫣不敢在老祖宗的眼皮子底下使心眼,只能将该有的都给沈宁烟配齐,沈宁烟因此过上了米虫的幸福日子。 七日之后。 “大小姐,嬷嬷来报,说是让您好好收拾一番,今儿家里有宴会。” 小丫鬟苏荷在门口小声的说着生怕打扰了沈宁烟。 苏荷是沈宁烟从厨房捡来的丫鬟,因为长的好看,被老妈子排挤,在厨房总是干些粗活累活,沈宁烟去厨房拿吃的将她救下来了,便去老祖宗那请命要了她过来。 “知道了,苏荷进来。” “是,大小姐。” 苏荷低着头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面带笑意的沈宁烟,她有些发愣。 “快过来替我梳发!” “好的,大小姐!” 沈宁烟见苏荷还喊大小姐,微微皱起眉头,“苏荷,和你说了多少次,叫我小姐,你与她们不一样,你是我钦定的贴身婢女,如果你真心想服侍我,那就记住。” “小姐,奴婢错了,下次不敢了。” 沈宁烟见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苏荷,她叹了一口气,算了!胆子以后慢慢给她锻炼吧! “行了,快点过来。” 苏荷乖巧的过来给沈宁烟梳着发,看着镜子面前的美人,她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沈宁烟的长相是完全随了阮沉水,稍加打扮,简直是倾国倾城。 “小姐,太好看了!” “是吗?” 沈宁烟见傻眼的苏荷有些可爱,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也有些出神。 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那么好看,前世追着荣王跑,沈月秋总将她打扮的不人不鬼,让荣王看了就恶心。 “苏荷,重新画,让我痴傻一点。”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今天可是要去参加……” “就按照我说的那么做就行。” 苏荷有些不解,但是她还是重新给沈宁烟改掉装束,重新画了一下,她实在不忍心下手,只能尽量低调一点。 “小姐,好了。” “这……行吧!” 沈宁烟其实还是不太满意,想要夸张一点,但是门外的嬷嬷又催,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特意换上老祖宗送来的衣服和首饰,跟着嬷嬷去了花园。 此时一群夫人小姐都聚集在此,看到走过来的沈宁烟,大家都有些诧异,这女子太美了吧! “这位是……” “宁丫头,我们府上的大小姐……” 第十二章 一见倾心 孙嫣看着沈宁烟亭亭玉立,心里窝火但是还是故作端淑的向众人介绍。 “沈夫人可真是好福气,这大小姐着实好看……” 吏部侍郎的夫人赵玉兰对着孙嫣说道,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沈宁烟,因为坊间传闻这国安侯府的大小姐是个痴傻儿,不曾想生的这般貌美,让人好生羡慕! “姐姐,好看,好吃!” 沈宁烟拿起桌子上的桂花糕直接塞到嘴里,对着赵玉兰微微一笑,她见到沈宁烟嘴角挂着的碎渣,尴尬的笑着。 “这……” “不好意思了,诸位,我们宁宁生下来痴傻,还望各位夫人和小姐莫要见怪!” “不会,不会,沈小姐这般单纯可爱,我们很是喜欢。” 孙嫣话刚落下,一个身穿绿色萝裙的女子站出来对着孙嫣说着,并且看向沈宁烟的眼里也是带着喜爱的。 “丹儿!” 此时一个坐着的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女子听到之后撅了撅嘴,不再说话。 “沈夫人,小女在家娇养惯了,有些心直口快,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无事,无事。” 孙嫣在脑子里思索着,如果她没猜错,刚刚那个女子应该是荣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荣漓丹。 沈宁烟静静地坐在一边吃着桂花糕,心里却想着荣漓丹,上一世这女子性格豪爽,为人正直,嫁与皇帝钦定的状元,当时还是家喻户晓的一段佳缘,谁知,状元有结发夫妻,最后荣漓丹毅然决然的和离,进入尼姑庵当了尼姑,终生与青灯古佛作伴。 而她家却被状元暗搞,一时之间被灭门,她想到这有些唏嘘,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指点一下荣漓丹。 此时门口有些喧哗,她眯着眼睛看清来人,竟然是荣王,只见他身着绛红色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腰间配着世间少有的纯正血玉,一双黑眸扫视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中就带着一丝邪魅之气。 一时间各府的小姐都看呆了,而沈宁烟看了一眼荣王,低下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还没有找荣王算账,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参加荣王殿下。” “诸位夫人无需多礼。” 荣王见到各位夫人都向他行礼,连忙让大家别客气,荣王此番举动,让诸位夫人觉得他确实不错! 只有沈宁烟觉得荣王虚假至极,他一到来手里的桂花糕都不好吃了,随即将桂花糕放下了。 “母亲,秋儿来迟了。” 荣王拿着扇子扇着,就见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穿着轻如蝉丝的红色长裙,走起路来步伐轻盈,一颦一笑都入了荣王的心。 “秋儿,荣王在此。” 孙嫣语气有些不悦,呵斥沈月秋,让她抓紧给荣王道歉,沈月秋立马低下头行礼。 “秋儿参见荣王,刚刚秋儿有些冒失,还望荣王见谅。” 荣王自然见不得美人伤心,笑着让沈月秋起身,各位小姐都很羡慕沈月秋受到的待遇。 “好看!好看!” 沈宁烟拍着手叫好,大家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她,荣王见状挑了挑眉,“这位是……?” “荣王殿下,这是宁宁。” “原来是沈大小姐,果然是美人一枚,国安侯府的小姐都出落的美丽动人……” 荣王发出了感叹,沈月秋听到荣王夸赞她,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却不曾荣王也看向她,两人一时间看对眼了。 “陪我玩,陪我玩!” 两人被沈宁烟的动静拉回来,沈月秋温柔地走到沈宁烟身边,俯身低头说着,“你最好老实一点,姐姐,让她陪你玩好不好?” “不要,我要他!” 沈宁烟才不屑沈月秋的威胁,直接指着荣王,嘴角咧开微笑,让荣王见状哭笑不得。 这就是他父皇给他指的婚事,现在看起来倒不错!痴傻美人,既赏心悦目,又省心省事。 “好,本王陪你玩!” 荣王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走到沈宁烟的身边,坐下来。 沈月秋见状很是生气,两只手攥紧手帕,不悦的瞪着沈宁烟。 沈宁烟看到沈月秋这副心急的样子,笑的更开心,指着花园里的花说着,“去玩,去捉蝴蝶!” 沈宁烟说完就起身去了花园,荣王也随即跟了出去,园子里剩下几个夫人和小姐,孙嫣陪着他们聊天。 沈月秋心不在焉,孙嫣见她这样,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地捏了一下她,她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 花园里,荣王的心腹研夫看着嬉戏玩耍的沈宁烟,眉头紧皱,“王爷,沈小姐她……” “哎!她喜欢就好,人生在世随心所欲最好……” 荣王的这套说辞让沈宁烟差点破功,只觉得恶心,她想要离开了。 此时从园子里出来的沈月秋走到了他们身边,“荣王,姐姐因为痴傻喜欢玩,感谢荣王对姐姐的厚爱……” 荣王听着沈月秋说话很舒服,不自觉地靠近她,两人站在园子里相谈甚欢,一时间沈宁烟都被他们抛在脑后。 “荣王,秋儿身体有些不适,先行离开了。” 沈月秋见荣王被她吸引之后,果断的要离开,让荣王有些失落,见着她离开的身影,他出声喊住她。 “沈二小姐,本王送你回去吧!” “那姐姐……” “本王将研夫留下照看沈大小姐就好。” “多谢荣王。” 沈月秋见荣王让侍卫看守沈宁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向沈宁烟的眼里有些得意。 研夫看着沈宁烟在抓蝴蝶,他兴致缺缺,但是荣王让他守着他就要守着。 “给我抓蝴蝶,抓蝴蝶……” “好的,沈大小姐。” 研夫听到沈宁烟这么说,立马行动,替她抓蝴蝶,而沈宁烟趁机离开了。 沈宁烟见目的达成,她就回到了房间睡大觉,老祖宗听到下人来报,很是满意,后面也没有再让人盯着沈宁烟。 宴会结束,沈月秋和荣王一见钟情,她将自己的手帕赠送给了荣王,荣王心神荡漾的离开了国安侯府。 回到房间之后,沈月秋脑子里想的都是和荣王的以后。 第十三章 得意忘形的她 孙嫣打发走了那些夫人,连忙到了沈月秋的房间,“秋儿,听说荣王送你回来的。” “母亲……” 沈月秋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发烫,孙嫣见状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秋儿,你要抓好机会,沈宁烟那个贱人配不上荣王。” “母亲,我明白。” 沈月秋听到之后也表示不甘心,荣王那么温柔,沈宁烟才不配呢! 从国安侯府出来的夫人们都感叹沈大小姐虽然生的美丽,但是是个傻子。 果然是个草包美人,而大家想到荣王要娶一个傻子,不由得心里都有些嘲笑。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坊间,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回到府里的荣王把玩着沈月秋赠与他的手帕,研夫见状打趣他。 “王爷,您回来之后就对着手帕发呆,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去去去,研夫你是不是太闲了!去看看厨房的粥熬好了吗?” 研夫吐了吐舌头,立马去厨房。 自从见过荣王之后,沈月秋总是想起他,而荣王思前想后也觉得还是沈月秋适合当他的妃子,他生出了退婚的想法。 “研夫,去给沈二小姐送帖子,就说本王请她游湖……”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 研夫拿着荣王写好的帖子赶去了国安侯府,孙嫣见到之后喜出望外,连忙让下人去院子里请沈月秋过来。 在屋里思念荣王的沈月秋听到之后,着急忙慌的赶到前厅,拿到了荣王的帖子,心里有些荡漾。 研夫见任务完成,他匆匆告别离开了国安侯府。 “研夫,她收下了吗?”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荣王看向赶回来的研夫,只见研夫他点了点头。 “王爷,沈二小姐收下了,而且还说感谢王爷的邀约,她必定准时赴约。” 荣王听到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而拿到帖子的沈月秋故意将消息传播在府里,老祖宗那边听到有些诧异。 “果真如此?” “回老夫人的话,确实是给二小姐下的帖子……” 贴身嬷嬷低着头小声的说着,老祖宗脸色微变,看来她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万一荣王真的看上秋丫头,她就不能再撮合宁丫头和荣王的婚事。 因为消息是沈月秋故意传播在府里的,沈宁烟很快就知道了。 苏荷听到之后有些气愤,躺在床上的沈宁烟见她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苏荷?谁欺负你?” “小姐,你不生气嘛!二小姐她太过分了,明明荣王和你有婚约,她竟然要抢嫡姐的夫君。” 苏荷气鼓鼓的,好看的小脸顿时鼓成包子脸,沈宁烟顺手捏了一把,手感不错! “傻子和正常人,是个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小姐,你明明都不傻了,为什么……” 苏荷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沈月秋真的把荣王抢走。 “苏荷,你记住,我不傻的事情现在还不宜对外说,你一定要保密,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沈宁烟对着苏荷语重心长的说着,苏荷点了点头,保证她不会乱说的。 沈宁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苏荷,你去看看今晚吃什么,我先睡一会。” “好吧!小姐。” 苏荷见沈宁烟根本不在意,有些无奈,只能给她盖好被子离开房间。 到了晚上沈宁烟睡醒了准备吃饭,刚拿起筷子院子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姐姐,你怎么一直待在房间呢!应该多出去走走。” “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今天荣王殿下邀请我去游湖,发现了一处绝美的风景。” 沈月秋说完之后盯着沈宁烟,想要看她什么反应。 沈宁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筷子立马掉在了地上,她面上故作一丝尴尬。 “是吗?看来妹妹是忘记了,荣王殿下和我有婚约而不是和你!” “姐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圣上只是许诺是将国安侯府的嫡女许配给荣王,但是并没有说是谁!” 沈月秋毫不忌讳的说出此话,让沈宁烟眉头一皱。 沈月秋见状笑了,因为她游湖的时候,荣王说要退婚娶她,而她母亲探了老祖宗的口风,老祖宗那边也说如果荣王真的看上她,也没有意见。 现在就是逼迫沈宁烟乖乖放手,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不然她就让沈宁烟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荣王是不会喜欢你的!” 沈宁烟故意装作很伤心的样子对沈月秋大喊,还将桌子上的粥扔到了她身上。 沈月秋被烫到了惊呼,“沈宁烟,你疯了吗?” 她着急忙慌的离开沈宁烟的院子去请大夫,她不能让身上留疤,那会很难看的。 沈宁烟见沈月秋仓皇而逃,发出了笑声,“看她还要不要那么嚣张!” “小姐,她会不会和孙姨娘告状!” “没事的,她不会。” 沈宁烟笃定沈月秋不会告诉孙嫣,才会泼她。 沈月秋来她院子里显摆,孙嫣肯定不知道,不然以孙嫣的性子,现在只会让她低调一点。 月珠苑。 “快去给本小姐请大夫!” “是,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去。” 沈月秋很是生气,将茶杯扔到小婢女的脚边,吓得小婢女身子微微一颤。 她立马换下衣服,看着身上被烫红的地方,她咬着牙暗恨:她一定不会放过沈宁烟的! 不一会儿,大夫进了国安侯府,孙嫣得知了这件事情立马赶到月珠苑。 “二小姐,这伤没有大碍,只需要涂抹在皮肤烫伤处,不出三日定会消除,不会留疤的……” 大夫给沈月秋看了伤势,心里有些鄙夷,只是小烫伤,小婢女火急火燎的请他过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疾病。 “秋儿,到底怎么……” 孙嫣走进屋里就开始喊着,见到有大夫在,她突然噤声了。 大夫将烫伤药放下之后,便被小婢女领着出府了,孙嫣让下人们退下,看着有些不开心的沈月秋。 “怎么回事?” “母亲,秋儿就是去……” 第十四章 荣王的请求 沈月秋将事情如实告诉了孙嫣,孙嫣皱着眉头,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糊涂呀!现在这节骨眼上还去招惹沈宁烟,万一被人传出去,大家给你扣上勾引嫡姐的夫君的罪名怎么办!你觉得荣王还会要你吗?” 孙嫣叹了一口气,将里面的事情告知了沈月秋,她有些慌张,“母亲,我……” “算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堵住下人们的嘴就行!” 沈月秋又听孙嫣这么说,放下心来,她相信她母亲一定会处理好的。 孙嫣因为忙于沈月秋和荣王的事情,最近也没有找沈宁烟的麻烦,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很是悠闲。 “苏荷,我今天要出去逛街。” 沈宁烟觉得自己在院子里待了许久,有些乏闷,她抬头对着苏荷说着。 “小姐,您……” 苏荷有些无奈,她家小姐是真的不在意这门婚事,竟然还有心情逛街。 “走了,走了!” 沈宁烟拉着苏荷出了府,上次因为永乐王,她都没有好好的逛完街,这次她要好好的玩一回。 谁知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戏弄她,她又看到了永乐王,她躲在苏荷身后。 “苏荷别动!” “小姐……” 苏荷听见沈宁烟告诉她不要乱动,她就僵持着不敢动。 而远处的永新对着姜凌寒说道:“王爷,好像是沈大小姐呢!” 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将手里的扇子放到永新怀里,对他说:“随本王过去瞧瞧。” 沈宁烟一直低着头念叨,希望姜凌寒没有看到她,结果姜凌寒还是走了过来。 “沈大小姐,许久不见。” “永乐王,好巧!” 沈宁烟跟在姜凌寒的身边,苏荷和永新走在他们后面。 “听说沈二小姐钟意于荣王,沈大小姐有何打算?” 沈宁烟尴尬的笑了一下,“宁儿没有意见,反而觉得也不错!” 姜凌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沈大小姐何出此言?” “有情人终成眷属,宁儿自然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永乐王觉得是吗?” 沈宁烟故意说的含糊不清,将问题反抛回给姜凌寒,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没有说话。 两人在街上走着,沈宁烟觉得有些不妥,怕招来祸端,便对着姜凌寒说道:“永乐王,宁儿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行离开了。” “沈大小姐慢走!” 沈宁烟说完将苏荷拉过来,一溜烟钻进人群,永新见她走的那么仓促,有些不解。 “王爷,沈大小姐怎么走了?” “有事!” “哦哦。” 永新挠了挠头,表示明白了。 姜凌寒看着跑走的沈宁烟,他面带笑意,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了。 荣王自从游湖之后便日夜难安,心里想着的都是百姓在嘲笑他和沈宁烟的婚事。 “研夫,随本王去母妃那一趟。” “是,王爷!” 荣王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宫找一下淑妃。 此时宫里的淑妃正在写字,听到嬷嬷来报。 “淑妃娘娘,荣王殿下来了。” “是吗?快让他进来。” 淑妃将最后一个字写完,缓缓地放下笔,走到桌子前,等待荣王进来。 “参见母妃。” 荣王进来便对着淑妃行了个礼,淑妃让他起来坐下。 “荣王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母妃,孩儿有一事相求。” 荣王听到淑妃询问他,他面露难色,示意淑妃。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淑妃娘娘。” 淑妃一招手让婢女们都退下了,屋里只剩下她和荣王的心腹。 “到底怎么了?” “母妃,孩儿不想要和沈大小姐的婚事,请求退婚!” 淑妃听到之后皱起眉头,脸上有些不悦,“胡闹!荣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嘛!” 荣王见他母妃生气了,于是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说:“母妃,那沈大小姐是个痴傻儿,现在坊间都在传孩儿的婚事是个笑话!” “那是你父皇早年定下来的,当初我答应了沉水,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 淑妃念及她的好友阮沉水,她不能答应她儿子的要求,因为皇上肯定也不会同意。 她希望荣王快点打消这个念头,不要惹皇上生气。 “母妃,孩儿知道您念及当年的交情,但是父皇当年只是说嫡女定亲,现在国安侯府还有一位嫡小姐,如果孩儿退婚迎娶沈二小姐,那也不算违背誓言吧!” 荣王央求着淑妃,淑妃有些不忍心,听了他的话,对他说:“让本宫再好好想想,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孩儿多谢母妃的体谅!” 荣王见淑妃松了口,便知道事情应该有回转的余地,他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了期盼。 “母妃,喝茶!” “哎!你这孩子!” 等到荣王离开,淑妃便将自己的贴身嬷嬷叫了进来。 “荣王的事情,你怎么看?” 贴身嬷嬷思索了一下,对着淑妃说道:“依老奴所见,荣王殿下所言在理,毕竟沈大小姐现在是个傻子,而沈二小姐的娘家现在也不错,到时候荣王也有帮手……” “嗯,本宫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本宫怕皇上那边……” 淑妃有些忧伤,这件事情她要该怎么和皇上开口,她还没有想好。 “娘娘,您可以……” “不错!就按你说的所做!” 贴身嬷嬷给淑妃想了个招,装病。 过了几天,在御书房批改奏章的皇上便得知了淑妃生病的事情。 “怎么回事?” 皇上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低着头说着:“淑妃娘娘身子不适,已经请了御医去了。” “去淑芬殿。” 皇上从龙椅上起身,直奔淑芬殿。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淑妃见皇上过来,立马从床上下来行礼,皇上见她跪着,上前将她扶起来。 “哎!你生病了,快起来。” “咳咳咳…多谢皇上……” 淑妃用手帕掩着嘴不停地咳嗽,皇上见状皱起了眉头,看向一边的婢女。 “怎么回事?御医说什么?” “回皇上的话,御医过来看,说是娘娘心结所致……” 第十五章 皇上试探 小婢女低着头回答着皇上,皇上眼睛扫射着淑芬殿,有些怒火中烧,“你们这群奴才到底是怎么照顾的淑妃?拉人都给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淑芬殿的宫女和太监听到之后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脸色发白的淑妃牵起皇上的手,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忧伤,“皇上,不要!与他们无关,只是臣妾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皇上听到淑妃的话,脸上带着疑惑,将淑妃揽入怀中,轻声细语,“爱妃到底有何心事?说出来与朕听听,说不定朕……” 淑妃一脸犹豫,再三考虑之后抬起头看向皇上,她咬了咬嘴唇,“请皇上千万不能动怒,是荣王的婚事,民间都在传痴傻儿要嫁给荣王的事情,现在荣王就是个笑话,臣妾见了难受……” 看着淑妃可怜兮兮的样子,皇上叹了口气,“淑妃,这婚事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是你特地和阮沉水求来的,朕一言九鼎,怎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臣妾知道,看在沉水的面子上我一定会让荣王多多照顾宁烟那丫头的,但是现在荣王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臣妾这做母亲的也不能……” “哦?已经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 皇上想着娶一个傻子当正妃是有些委屈他儿子,想着给他娶个自己喜欢的侧妃算是弥补一下吧! “是国安侯府的二小姐,沈月秋!” 淑妃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她怕皇上震怒。 皇上听到之后立马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开口讽刺,“他倒是想直接将这对姐妹花一起接到府里快活呀!” “皇上,臣妾觉得沈月秋也不错,她现在也是国安侯府的嫡女,而且当时皇上下旨也是说了嫡女和荣王的婚事,并没有点名,所以臣妾想着能否圆了荣王的心事,如果皇上为难就当臣妾没说过!” 淑妃说完便开始哭泣,让皇上心里很烦躁,抬起手示意她别哭了。 “行了,朕明白什么意思了!既然这样,那就将沈月秋指给他,也值得让你这么大年纪还要替他求朕!” 淑妃被皇上指责的脸色尴尬,但是她不能反驳,皇上说在理。 “谢皇上怜爱臣妾和荣王。” “爱妃,听大夫的话,别乱想了!” 皇上拍打着淑妃的手,淑妃喜上眉梢,对着他点了点头。 “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先回去了,爱妃好好休息。” 淑妃见皇上着急离开,眼里闪过的热情顿时被浇灭,勉强挂起一丝微笑。 “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淑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贴身嬷嬷见状,开始劝慰她。 “娘娘,皇上还是爱您的!” “皇上他终究还是对本宫失望了……” 淑妃脸上挂着落寞,她其实已经预料到了,如果她找皇上说荣王的事情,她一定会惹得皇上不满,但是她没有办法,为了她的荣王,她只能铤而走险。 “娘娘,那荣王那边……” 贴身嬷嬷见淑妃不开心,她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能思索着说。 “先别告诉他,等时机成熟,本宫再和他说……” 回去的皇上坐在御书房有些头大,身边的小太监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茶凉了……” “嗯,朕不喝了……” 皇上倚靠在龙椅上,他很是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沈宁烟。 “小李子,你说这国安侯府的沈大小姐该……” 小李子摇了摇头不敢乱说话,他瞥了一眼皇上,“皇上,小李子愚笨……” 皇上问了也是白问,只能挥手让他下去,此时门口通报,永乐王来了。 他心思一动,突然有了想法,这可是他控制永乐王的好时机。 “参见皇上!” “凌寒来了。” 皇上示意姜凌寒不用多礼,给小李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备茶。 “皇上,这次郓城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直到现在朝廷的响粮还没有拨下来,那里的百姓已经……” 姜凌寒此次是来给皇上汇报郓城的情况,但是皇上的心思却落在了别处。 “凌寒,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考虑要娶个妃子呀!” 姜凌寒没有料到皇上会说起这个,他神情微变,对着皇上客气的说着,“皇上,臣现在还不想娶妃子,现在各地百姓都受到了影响,当务之急还是要治理……” 皇上听着姜凌寒一直提及百姓,对他的婚事表现出抗拒,他有些不悦,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皇上和姜凌寒谈了许多,等到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姜凌寒才回府。 看到姜凌寒离开的背影,皇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姜凌寒黑着脸不说话,身边的永新有些疑惑,便开口询问。 “王爷,皇上是说什么了吗?” “他已经沉不住气了!” 永新立马反应过来,看来皇上越来越容不下他家王爷了,想到这,看向姜凌寒的眼里有些担心。 “王爷,那……” “回府再说。” 姜凌寒制止了永新的话,让他回去再说,永新马上噤了声,两人很快就回了府。 永乐王府书房。 “皇上今天突然提及婚事……” 姜凌寒说了一半看向永新,永新有些疑惑,“那皇上可有人选?” “应该有了,不过本王回绝了。” “其实也可以有!” 永新听到姜凌寒拒绝了有些失落,他觉得他家王爷现在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这偌大的永乐王府也应该有个女主人了。 “你说什么?” 姜凌寒看着永新在发呆,脸上有些不悦,出声唤了他一下。 “没什么王爷,我去看看饭做好了嘛!” “嗯,去吧!” 等到永新走后,姜凌寒很是烦躁,想到婚事他脑子里莫名的浮现一个女人的面孔,那就是沈宁烟。 夜晚,姜凌寒和沈宁烟都没有睡着,两人身处不同的院子,看着不同的星空,心里都装着事情。 沈宁烟看着天空,有些兴奋,如果按照她的计划来,她很快就恢复自由身了。 第十六章 婚约突变 而姜凌寒却烦躁他以后要纳妃的事情,他一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女人要嫁给荣王,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第二天,皇上忙完了政事,亲自去了淑妃的院子。 “皇上驾到。” 淑妃靠在榻子上休息,听到门外呼喊,她立马从榻子上下来,对着身边的嬷嬷说:“快看看本宫仪容怎么样?” “娘娘很好,放心吧!” “那就好!” 淑妃听到之后舒了一口气,结果皇上就走进来了,看到淑妃的模样,他嘴角微微上扬。 “爱妃,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皇上挂念,今儿起来倒是不觉得烦忧了,皇上可用膳了?” 淑妃端起茶壶给皇上亲自倒了一杯茶,皇上拿起品了品。 “没呢!这不是刚处理完政事嘛!淑妃这的茶好香,看来朕要多来几趟了!” 淑妃听到皇上这么说,眉眼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皇上喜欢喝就好,臣妾愿意天天给皇上沏茶。” “爱妃,今儿朕是来给你答复的,只不是这沈宁烟好歹是阮沉水的女儿,当年名震东南的奇女子,怎么她的女儿也应该……” 皇上故意说了一半,淑妃灵机一动,对着他说道:“皇上,臣妾有一提议,现在永乐王还没有娶妻,不如将宁烟那丫头托付给永乐王,这样也避免了不少麻烦,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听到了淑妃的一番见解,挑了挑眉继续喝茶,“果然是朕的爱妃,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枉费你和阮沉水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 皇上本来是想夸赞淑妃,但是到了淑妃的耳朵里却是实打实的嘲讽! 她当年就比不过阮沉水,现在这么些年不论是谁提及,都对阮沉水另眼相待,她只能作为陪衬。 她现在倒是不知不觉的记恨上了沈宁烟那丫头,给她配永乐王还是高攀了呢! 皇上和淑妃谈好了他们的婚事,皇上在淑芬殿吃过晚膳就回了御书房。 “小李子,你说永乐王在百姓心中威望高还是朕在百姓心中威望高?” 小李子听到之后,思索了一下,“皇上贵为天子,当然是皇上备受百姓爱戴。” “嗯,朕也以为如此!” 皇上看着上奏的折子,里面多是夸赞永乐王的,他瞧着就生气,将奏折扔到了地上。 “朕有些乏了!” “皇上,那今晚要去……” 皇上看着递上来的牌子,他看了一会儿,翻了赵嫔的牌子。 “起驾玉兰殿。” 赵嫔自从接到要服侍皇上的消息,就激动地坐立难安。 一个长相年轻貌美,皮肤白的像白脂玉一样的女子,在房内换着衣物。 “鱼儿,你说皇上会不会喜欢本宫这番打扮?” 被换做鱼儿的小丫鬟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娘娘,这衣服是不是太过……” 一身黑色轻纱下半遮半漏的身体,一览无余,让鱼儿觉得还是不妥。 “算了,本宫还是脱下来吧!” “是,娘娘!” 鱼儿开始替赵嫔重新更衣,刚换好,皇上就走了进来。 “兰儿好香!” “皇上,这还有人呢!” 皇上见到赵嫔脸上出现一抹红霞,他点了点她的鼻尖,示意所有人下去。 “兰儿,朕有些累了,让朕好好靠一下。” 皇上说着便靠在赵嫔的身上,赵嫔慢慢地给皇上揉着脑袋,皇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皇上?” 赵嫔见皇上睡着了,看向自己的身材,她有一些失落,难道她的身子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到了第二天,孙嫣就接到内部消息,说是皇上已经同意荣王娶亲的女子从沈宁烟变成了沈月秋。 她很是高兴,喜出望外,“快将秋儿喊过来!” “哎,夫人别急,老奴这就去请二小姐。” 贴身嬷嬷着急忙慌的去了沈月秋的院子,此时沈月秋正在房里练琴。 “嬷嬷此言当真?” “小姐,是与不是见过夫人便知!” “快带我过去。” 沈月秋得知消息之后,练琴的心思都没有了,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跟着贴身嬷嬷一起去了孙嫣的院子。 “母亲,真的吗?” “这可是宫里传来的消息!” 孙嫣和沈月秋两人很是开心,母女两人说了很多事情,孙嫣已经开始教导沈月秋作为人妻的事情,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顿时脸红了。 “母亲,秋儿……” 沈月秋刚想要说话,沈定梁走了进来,“嫣儿,秋儿也在呢?” “父亲。” “嗯,本来想和你母亲谈论,看样子你应该知道啦!” 沈定梁看向高兴的沈月秋,他挑了挑眉。 “父亲,母亲都告诉我了……” “嗯,今儿皇上将我留下,告知我他的想法,荣王和你的婚事算是定下了,只是竟没有想到,皇上将宁烟许配给了永乐王。” 沈定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口,让孙嫣和沈月秋都懵了。 “什么?父亲,沈宁烟和永乐王?” “嗯,皇上说你们的婚事都定了下来,荣王成亲在明年开春,永乐王的婚事在明年秋天……” 孙嫣听到之后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沈宁烟命那么好,现在被皇上许配给了永乐王,那她还怎么给她婚配? “行了,这些事情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母亲说的对,她毕竟是沈家嫡女,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沈定梁说完这话看向有些不开心的孙嫣,孙嫣抬起头正好和沈定梁的眼神汇聚,她立马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啦!老爷!” “嗯,行了,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在家没事多教教她们姐妹两个。” 沈定梁觉得两个女儿都许配的不错,这个结果倒是皆大欢喜了,只是他还要警告一下那丫头。 夜晚,沈宁烟吃完饭,坐在苏荷给她搭的秋千上望着天空。 娘,宁儿想你了,你过得好吗? 沈宁烟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前世的悲凉,她很伤心,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小姐,老爷……喊你去书房!” 苏荷急匆匆的过来告知沈宁烟,却看到她家小姐好像落泪了。 第十七章 本王不介意 沈宁烟胡乱的抹了抹泪,从秋千上站起来,对着苏荷说道:“我知道了,苏荷。” 她整理了整理衣服,夜晚天凉,她又回房披上了一件外套。 “苏荷,我们走吧!” 夜晚,府里的下人都休息了,不然看到痴傻的大小姐现在这副模样,必定引起躁动。 书房门口。 “叩叩叩!” “进。” 沈定梁见到他这个大女儿,亭亭玉立,一时之间忘记要说什么了。 沈宁烟主动行礼,“父亲大人这么晚了,不知道叫宁儿来有何事?” 沈宁烟说完看向沈定梁,沈定梁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说一下,你和永乐王的婚事……” “父亲,您是不是记错了,宁儿和荣王的婚事……” 沈宁烟听到沈定梁说起永乐王,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沈定梁瞥了一眼她,“你没有听错,是你和永乐王的婚事,这是皇上钦定的,所以为父只希望你念及国安侯府,要知道欺君之罪足够灭门的啦!” 沈定梁的话看似在劝告沈宁烟,实则是暗地里在威胁她,她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父亲恐怕忘记了,宁儿早就不傻了,只是某些人并不想要让百姓知道这件事,不然又何来欺君之罪?” “你在怪为父是吗?宁儿别忘记,你只要是国安侯府一日的女儿,那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定梁说完就见沈宁烟的脸色微变,他看到沈宁烟的反应,眼里有些满意。 “宁儿知道了,如果父亲没事,宁儿先走了!” 沈宁烟不愿意听沈定梁这些官腔话,然后对着沈定梁行了行礼就离开了。 沈定梁看着她随意洒脱的样子,一瞬间让他想到了死去的阮沉水。 “有其母必有其女,沉水你……” 沈宁烟走的很快没有听到沈定梁的话,否则她一定会察觉到些许端倪。 “小姐,老爷说什么了?” “回去再说!” “好。” 苏荷给沈宁烟裹了裹外套,然后两人回了院子。 “你可知父亲喊我过去所谓何事?” 沈宁烟一脸神秘兮兮的,苏荷摇了摇头。 “是你的婚事,要给你许配人家!” 沈宁烟见苏荷这副无辜的表情特别好玩,起了想逗她的心思。 “什么?小姐,苏荷不嫁,苏荷要跟着你……呜呜……” “别哭,你别哭,我逗你玩的,没有……没有……” 沈宁烟没想到苏荷的反应那么大,她于是对着苏荷开始解释。 “啊!小姐你骗我!” “行了,不闹你了,父亲说的是我的婚事,我与永乐王的婚事。” 沈宁烟靠在椅子上一脸无奈,苏荷听到之后有些错愕。 “小姐你和永乐王,那荣王的婚约怎么……” “你傻呀!他不是和沈月秋两情相悦吗?” 苏荷听着沈宁烟给她解释,她愤恨的说着,“小姐,奴婢觉得永乐王也挺好的,人长得比荣王还俊美,而且没有荣王朝三暮四,哼!” 说着说着苏荷越来越气愤,相比之下,她现在更愿意让她家小姐嫁给永乐王。 沈宁烟听着苏荷说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永乐王,跟他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是他一定是个危险的人物,她可不想再次卷入皇室纷争里面。 “行了,苏荷,你要是那么喜欢永乐王,到时候让他娶你做个小妾!” “小姐,你又调戏奴婢!” 苏荷推着沈宁烟进来屋给她更好衣便不理会她了,沈宁烟见她连生气都那么可爱,躺在床上不禁发出了笑声。 “小姐,你还笑奴婢!” “不笑了,不笑了!苏荷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沈宁烟示意苏荷时间不早了,可以下去休息了,她听见苏荷关上房门的动静之后,睁着眼睛看向屋顶。 她不想要嫁给永乐王,但是沈定梁说是皇上的意思,那她根本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进入梦乡,一夜好眠。 到了第二天,皇上的诏书就下来了。 国安侯府。 “国安侯府大小姐、二小姐接旨,大小姐倾国倾城,永乐王英俊潇洒,两人郎才女配,佳偶天成,二小姐沈月秋端庄姝丽……” 太监念完诏书之后将诏书递给沈宁烟和沈月秋,沈月秋见状连忙接过来,对着太监说道:“谢主隆恩。” “公公,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孙嫣起身将准备好的银袋递到太监手里,太监见状笑得更加开心。 “行了,别送了,杂家还要回去复命呢!” “蝴蝶,蝴蝶……” 此时的沈宁烟继续扮演着痴傻儿,让太监忍不住叹息,这永乐王要娶一个傻子当王妃,真的是可惜了! 送走太监之后,沈宁烟对诏书连兴趣都没有,看都没看直接带着苏荷疯疯癫癫的回了院子。 “母亲,你看她……” “秋儿,随她去,以后生死有命!” 孙嫣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沈宁烟有好命嫁,但是有没有命活那就不一定了! 回到院子的沈宁烟进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小姐,诏书呢?” “什么诏书?” “就是皇上下的诏书,您没有看到吗?” 苏荷有些疑惑,怎么她家小姐不知道这件事情? “啊,你说婚书呀!我没拿,在沈月秋手里吧!” “小姐,你怎么不拿着,不怕……” 苏荷特别担心沈月秋对她家小姐使坏,见到她家小姐大大咧咧的样子,所以特别担心。 “苏荷,你放心吧!这是皇上定下来的婚事,有没有诏书我都得嫁!现在先开心一点不好吗?” 沈宁烟喝完之后躺到床上继续当米虫,她还要好好回想一下,前世的事情,现在已经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必须好好规划一下。 永乐王府。 “王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永新听到皇上的旨意都有些诧异,这沈大小姐不是和荣王的婚约吗?怎么会许配给他家王爷? “他在羞辱本王,不过本王不介意!” 姜凌寒说着话,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沈宁烟要嫁给他,他倒觉得以后的日子要变得很有趣! 第十八章 小丫头被骗了 永新一脸疑惑,不太明白他家王爷说的什么意思! 而婚事一定,国安侯府的下人已经开始自动站队,很多势利眼的下人都对沈宁烟院子里的人不客气,还暗地里克扣他们的银两。 “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 因为苏荷想要给沈宁烟绣几个荷包,没有针线去府里拿,结果被下人嘲讽了一番气愤的回来了。 “怎么了?苏荷?” “他们这群狗仗人势的奴才,小姐,奴婢想着帮你绣几个荷包,现在他们连针线都不愿意给我们了!” 苏荷许是太生气了,脸色涨红,撇着嘴,一脸的不悦。 “苏荷别生气,你家小姐自有办法,以后我们不会再求人!先委屈这几日。” 沈宁烟听到苏荷的话,眼睛微眯,现在国安侯府的人上上下下都不会再帮她了,现在老祖宗的屋里没有动静,看来也是默许的,那她只能自食其力,另辟蹊径了。 而沈定梁因为婚事定下来很开心,一高兴将许多珍宝都送到了沈月秋那里,丝毫没有想给沈宁烟置办一下。 老祖宗现在对外说她要在祠堂静修,等到国安侯府的两位小姐出嫁才出来,特地让人嘱咐孙嫣一定要教好两位女儿。 孙嫣假意答应,转身就对沈宁烟不管不问,任下人们欺负她。 沈宁烟在家的日子很是艰难,她开始思考投靠永乐王姜凌寒的可行性,因为当初她还和他有约定。 想到这,她将之前老祖宗送给她的宝贝和沈定梁给她的一些闲散东西翻了出来,苏荷见状有些疑惑。 “小姐,你这是……” “苏荷,现在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当务之急是要有安生立命的本钱,你去城里找个靠谱的当铺将这些东西都变卖掉,听到了吗?” 沈宁烟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她突然有些同情现在的自己,这些应该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苏荷将东西打包好然后一溜小跑出了府,此时正在外面置办东西的永新看到了她,对着身边的姜凌寒说道:“王爷,你看这不是沈大小姐的丫鬟吗?” 姜凌寒听到永新的话眼睛微眯看向远处,果然是沈宁烟身边的小丫鬟,“跟上去看看!” 两人飞快的追上苏荷,苏荷一路小跑到了一家胡同里的当铺,然后径直的走了进去。 “掌柜,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看到小丫鬟怯怯的将东西掏出来,他拿着放大镜开始仔细的看,看完之后欣喜若狂。 “姑娘,这些东西你确定都要当掉?” “嗯,都当掉。” 只见掌柜伸出五只手,苏荷有些懵圈,“老板,那你拿银票吧!” 掌柜将东西收下,然后递给苏荷五张百两银票,她收下银票开开心心点离开。 见她离开,掌柜快速的将宝贝收起来,眼里有些得意,看着门口摇了摇头。 今天真的要发了!这些宝贝远远不止五百两,这个小姑娘看来是个外行人呢! 就在他要将东西放到藏宝阁,永新和姜凌寒进来,永新严肃的对着他说道:“刚刚那个姑娘当的东西呢?” 掌柜见他们两个不像寻常人,皱了皱眉,“敢问两位公子和刚才那位姑娘什么关系?” “别废话,将东西拿出来!” 永新将剑掏出来放到桌子上,掌柜见状很是害怕,颤颤巍巍的将准备放起来的宝贝又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姜凌寒。 姜凌寒看了一眼,便冷漠的开口,“掌柜,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掌柜讪讪一笑,然后搓了搓手想要拿回来,但是姜凌寒却将手里的宝贝塞到了永新的手里。 “哎,我的宝贝……” 掌柜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永新,姜凌寒挑了挑眉,“这些东西远远不止你给她的价格,把剩下的银票补齐,不然就将这些东西都带走!” “我给,给!” 掌柜的很是心疼,但是还是从抽屉里拿出银票,递给永新,他接过来才将怀里的宝贝还给掌柜。 两人拿着银票离开当铺,而拿着银票的苏荷还没有回府,正在给沈宁烟买她喜欢的烤地瓜。 永新快速地走到她身边,“小丫头,你被骗了!” “啊?” 此时拿着地瓜的苏荷一脸疑惑,看到走过来的姜凌寒,开始行礼,“永乐王!” “嗯,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在府里呢!永乐王是要去找我家小姐吗?” 面对苏荷的问题,姜凌寒用手掩面咳嗽了两声,“不,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永新见姜凌寒离开,他将银票塞到苏荷手里,“拿好,小丫头!” 苏荷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老伯,给你钱!” 然后抱着烤地瓜偷偷地回到了沈宁烟院子里,进去就开始大喊。 “小姐,你看奴婢买了什么回来?” 坐在椅子上的沈宁烟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的香味,“是我最喜欢的烤地瓜。” 苏荷见沈宁烟答对,便从身后拿出自己买的烤地瓜,递给了她。 “苏荷,你怎么买了一个?” 苏荷听到之后有些不解,“小姐是不够吗?” 沈宁烟将地瓜的皮剥掉,叹了口气,“我是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块!” “没事,小姐,奴婢不喜欢吃!” 苏荷看着沈宁烟手里的地瓜,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沈宁烟将剩下的半块放到她的手里。 “以后你小姐我一定会努力挣钱养你,苏荷你放心吧!把它吃完!” 苏荷听了沈宁烟的话,哽咽着点头,“小姐,奴婢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对了,银票呢?” “在这,小姐。” 苏荷将银票都放到桌子上,还将在路上遇到永乐王的事情告诉了沈宁烟。 “永新这么说的?” “对,他说奴婢被骗了?什么意思?小姐。” 苏荷很老实,一路上脑海里都回响着永新的话,她皱着眉,眼里有些担忧。 “没事,苏荷你做的很好啦!” 沈宁烟在脑子里思考着苏荷说的话,慢慢地品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九章 永乐王送礼 她仔细想了想,便顿悟过来了,只是她没想到永乐王竟然会管这等闲事。 第二天一早,沈宁烟带着苏荷出了府,在街上左瞧右看相中了一个店铺,她带着苏荷走了进去。 “两位姑娘,我们这打烊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想问问您出售这间铺子吗?” 掌柜的似乎没有想到两人是来盘铺子的,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立马请沈宁烟和苏荷坐下聊。 “这边请,两位姑娘。” “好。” 沈宁烟带着苏荷一起坐下,身边的掌柜的打量着她,让苏荷觉得这人很奇怪,她也紧紧地盯着掌柜的。 “在下陆问景,这间铺子是本人的,请问姑娘确定要要吗?” 陆问景有些犹豫,他怕这两个姑娘也只是来戏弄他的。 “对,陆掌柜开个价吧!如果价钱合适,今天就可以盘下来。” “好,既然姑娘诚心想要,那这间铺子就打个折……” 陆问景真诚的跟沈宁烟谈着,过了一会儿,沈宁烟又说道:“可是我盘下这间铺子还缺个帮手,不知道陆掌柜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陆问景听到之后,讪讪一笑,“实不相瞒,沈姑娘,我因家逢变故,爹娘也不怎么管我,我上面还有个八面玲珑的哥哥,所以我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既然你需要个帮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自荐?” 沈宁烟看着他,思索了一下,发觉两人真的是一样的境遇,于是点了点头,“也好,但是陆掌柜,我要重新将铺子打造一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沈老板,客气了。” 陆问景见沈宁烟答应了,他直接从姑娘改口到了老板,让一边听着的苏荷撇了撇嘴。 这人一看就油嘴滑舌,她一定要好好盯着他。 沈宁烟注意到苏荷的异样,抬眸看向她,温柔地开口,“苏荷?怎么了?” “小姐,奴婢没事,我就是累了……” “好,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回去。” 沈宁烟对着苏荷说完,看向一旁的陆问景,“交代你几件事情,务必要做好……” “好的,放心吧!老板。” 陆问景听完沈宁烟的话,目送她们离开,开始着手他老板交代给她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苏荷闷闷不乐,沈宁烟捏了一下她的脸,“怎么了?” “小姐,他是不是个骗子?总觉得有些不妥!” 听着苏荷说出这番话,沈宁烟被她逗笑了,“你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你小姐我明白,希望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荷听沈宁烟说完点了点头,陪着她一起回了府。 日子过得很快,她的铺子也被按照要求改造好了,而她频繁的走动,被姜凌寒发觉了。 “王爷,沈小姐今日又去了城南的铺子……” “本王知道了。” 永新说完就见姜凌寒沉着脸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姜凌寒抬眸看向他。 “去挑选一下地段最好的酒楼,给本王盘下来……” “是,王爷。” 永新看得出来,他家王爷很在意沈大小姐的事情,他明白这是给沈大小姐的礼物,自然要办好。 城南铺子。 “陆掌柜,我发现你真的很有头脑,会做生意哎!” 沈宁烟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账本,发现盈利了不少。 陆问景听到沈宁烟夸赞他,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多亏老板给我口饭吃,让我糊口,能为老板分忧是应该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苏荷也慢慢地对陆问景改观了,他也是一个有本事的男子。 第二天一早,姜凌寒带着永新去了国安侯府。 “不知永乐王来……” 孙嫣和沈定梁出门迎接姜凌寒,他的眼眸中透着一丝薄凉看向众人,“无须多礼,本王就是来看看未来王妃的。” 沈定梁没想到姜凌寒直接这么说,眼里带着一丝错愕,“下官这就去请宁儿过来!快去叫宁儿,就说王爷来了!” 沈定梁示意旁边的小丫鬟去沈宁烟院子里请人,姜凌寒考虑到沈宁烟自身的情况,抬腿走向里面。 “不用了,本王过去就行。” “这是内院,王爷前去恐怕不妥吧……” 孙嫣下意识的开口,结果得到了姜凌寒的一记冷眼,沈定梁立马拽了一下孙嫣的衣袖,示意她别乱说话。 “下官这就带王爷过去……” “嗯,有劳国安侯了。” 沈定梁独自带着姜凌寒去沈宁烟的院子,到了门口,姜凌寒对着他说:“国安侯,本王想单独去看看沈小姐,不知可否?” “好,那下官先告退了。” 沈定梁见状自然是答应,转身扬长而去。 姜凌寒看到沈定梁离开的背影,然后转过身来,径直的走向院子里。 “小姐,王爷来了!” “嗯?荣王?” 许是前世叫惯了,沈宁烟下意识地以为荣王来了,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还没有想荣王为什么来,姜凌寒就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悦。 他刚刚没有错过沈宁烟和苏荷的对话,听到她提及荣王,心里有些别扭。 “沈小姐最近总是去看铺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做生意?本王这有一座酒楼,沈小姐收着吧!” 永乐王从怀中掏出契约递给沈宁烟,她有些愣神,没有接过。 姜凌寒见她不收,皱着眉头,苏荷眼疾手快收了下来。 “奴婢代小姐谢谢王爷。” “嗯。” 姜凌寒听到苏荷这么说,脸色微微好转,此时沈宁烟反应过来,立马向他道谢。 “谢谢王爷的好意!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宁儿不能收。” 沈宁烟从苏荷手里拿过契约想要还给姜凌寒。 姜凌寒挑了挑眉,微微张口,“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扔掉吧!本王从来没有送礼又收回来的道理……” 姜凌寒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傻眼的沈宁烟,望着他的身影直叹气。 “小姐,王爷他……” “算了,苏荷,随他去吧!” 沈宁烟对姜凌寒的霸道很无奈,她不想依赖他,她怕时间一久,她真的会离不开他。 而经历过前世的事情,她已经不太相信男人了。 第二十章 对她不一般 从沈宁烟院子里出来的姜凌寒脸色阴沉,沈定梁见状,想要询问。 “王爷……” “永新,我们走!” 沈定梁看着离开的姜凌寒,有些纳闷,在心里烦起嘀咕:那个丫头不会惹王爷生气了吧! 而没过多久,国安侯府内已经传开了,说是永乐王为博美人一笑,特地盘了一座酒楼给她玩。 这话传到沈月秋的耳朵里,她有些吃味,“当真?她凭什么……” “小姐,隔墙有耳!” 沈月秋身边的婢女善意地提醒着沈月秋,却不曾想被她打了一巴掌。 “啪!” “本小姐在自己家还不能随意说话了?你这贱婢什么意思?” 婢女一边捂着脸一边跪在地上,“小姐,奴婢说错话了,小姐……” “下去!” 沈月秋将婢女轰了出去,然后靠在椅子上休息,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凭什么沈宁烟可以得到这么好的东西?她有什么本事让永乐王对她另眼相待,不过是一个变聪明了的傻子而已! 想到这,她特地起身去了孙嫣的院子,找她母亲商量一下对策。 第二天,沈宁烟继续去了城南的铺子找陆问景,结果却听到了客人们在谈论她。 “不是吧!一个傻子竟然能得到永乐王的厚爱?” “肯定是因为沈小姐是个傻子,永乐王大发善心……” 说什么的都有,连陆问景都探着头仔细的听着。 苏荷见状有些气愤,想要澄清一下,沈宁烟接着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小姐……” “怎么了?老板?” 沈宁烟有些无奈,对着陆问景说着,“他们说的事情你很感兴趣?” 陆问景听着沈宁烟问他,然后笑了笑,“也不是啦!现在都在传,永乐王一掷千金博傻子美人一笑,要我说永乐王也是个喜爱美人的俗人!” 苏荷看着他侃侃而谈,捂着嘴咳嗽,想要让他别说了,但是他却丝毫不自知。 “你身体不舒服吗?苏荷?” 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陆问景自然而然的喊苏荷了,平日里他喊沈宁烟老板,有人的时候就喊沈小姐。 沈宁烟见他兴致勃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算账,别忙着听八卦了!” “好的,小姐。” 沈宁烟环顾了一下铺子,看着被陆问景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嘴角微微上扬,表示很满意。 出了铺子,她走在路上,突然想到了百姓传的八卦,她问着苏荷,“王爷送的酒楼在哪?” 苏荷偏头想了想,“应该在城中,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小姐?” “也好,我们正好顺便看一下。” 沈宁烟听苏荷这么说,心里也不纠结了,直接带着苏荷去了酒楼。 “小姐,应该是这里了!” “归阳酒楼?” 沈宁烟拿到契约都没有仔细看,现在她第一次注意到酒楼的名字。 “对,小姐,奴婢听人说,这归阳酒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听到苏荷这么说,她有些诧异,没想到永乐王这么大手笔,她决定好好的视察一下,将酒楼打理好。 “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小二见到沈宁烟和苏荷走进来,立马热情的打着招呼。 沈宁烟对他微微一笑,“小二,我找一下你们掌柜的……” “掌柜的?” 小二听到她要找掌柜的,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她,“你等一下!” 沈宁烟和苏荷坐在一边的桌子旁,过了一会儿,小二来找到桌子前。 “姑娘,这边请!” 沈宁烟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推开门走到了一间房间。 “请稍等!” 小二将门关上,沈宁烟见状毫不客气的坐下,苏荷站在一边有些不安。 “沈小姐,鄙人是这里的掌柜的,喊我老吴就行!” 只见一个男人推开门,搓了搓手,对着沈宁烟温柔一笑。 “吴叔。” 沈宁烟看着老吴,她嘴角微微上扬,立马喊了他一声吴叔。 “沈小姐!不敢当,不敢当。” 老吴没想到沈宁烟喊他,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沈宁烟和他交代了一番便准备离开,原来这座酒楼就是挂在沈宁烟的名下,掌柜小厮一应俱全,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想到这,她心里很感动,她没想到永乐王做了那么多。 “苏荷,我们走吧!” “沈小姐,慢走!” 吴叔见沈宁烟走后,高大的身影又走进了一间房间。 “王爷,您为何不现身?” 原来永乐王就在刚刚沈宁烟在的房间的旁边,只不过他没有现身。 “吴叔,辛苦你了!” 这吴叔原本是永乐王的心腹之一,想着沈宁烟情况特殊,她恢复的事情还是越少知道越好,于是他才将吴叔从王府里调过来。 “王爷,应该的,只是沈小姐……” 吴叔有些好奇,刚刚到沈小姐可不似外面传的那般痴傻,他有些好奇,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立马住嘴。 他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丝声音。 “她的事情还希望吴叔保密!” “王爷请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姜凌寒听到之后点了点头,他望着窗外,看着街道上的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 沈宁烟从酒楼出来忍不住感叹,她什么能够将铺子做的那么大那么好! “苏荷,我们回去吧!” “嗯。” 此时的沈宁烟还不知道府里有什么在等着她! 回去的沈宁烟看着府里一片黑暗,她紧皱眉头,拉着苏荷,小声地说着,“等会我喊一二三,你抓紧跑!” “小姐……” 他们刚走两步,就从假山后面蹦出几个下人,想要捉住沈宁烟。 “快跑!” 沈宁烟对苏荷大喊着,两人立马跑回自己的院子,但是事与愿违,她们被一群下人包围住了。 “你们……” “大小姐得罪了,二小姐有请!” 今天坊间的传闻让沈月秋听见了,很是生气,她故意将沈宁烟抓住,想要好好的教训她。 “放开我!” “别碰小姐!” 苏荷拽着下人,想要让他们别动沈宁烟,但是她力气太小了,被老嬷嬷拽着头发扔到了一边。 第二十一章 宴请贵女 沈宁烟见状,只能被下人带着去了沈月秋的院子,苏荷也在一边跟着。 “姐姐,听说永乐王赠给你一座酒楼?” 沈月秋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宁烟的眼里饱含嫉妒之情。 “对,这么大阵仗请我过来不会就单纯的询问这件事情吧!” 沈宁烟挺直身板,脸色冷漠的看着沈月秋。 “姐姐,你说一个外人眼中的傻子能有多聪明?即使你现在恢复智力了也不会打理生意,不如……” “不必了!” 沈月秋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宁烟就明白她的意图了,她是不可能答应的,沈月秋休想夺走! “姐姐,你何必抓着不放,让母亲替你打理不好吗?” 沈月秋还想要劝说沈宁烟,但是她却不理会沈月秋,沈月秋见状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妹妹,姐姐奉劝你一句,即使我是个傻子,那我也是未来的永乐王妃,你忘记祖母说的什么了吗?” 沈月秋听到她的话脸色变绿,示意下人们都下去。 沈宁烟整理了一下衣服,给苏荷摘掉了头发上的草,对着她说:“苏荷,我们走吧!” 沈月秋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沈宁烟离开,她现在根本动不了沈宁烟。 “都给我下去!” 沈月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在寂静的深夜发出巨大的声响。 回到院子里的沈宁烟注意到了苏荷胳膊上的伤,脸色一沉,“刚刚她们弄的?” “小姐,您没事吧!苏荷不疼的。” 苏荷摇了摇头,沈宁烟拉过她来,拿出药箱给她上药,“你小姐我就希望你别这么善良,苏荷你以后要和我经历的还有很多,你这个样子看来……” 听着沈宁烟说的话,苏荷低着头抿了抿嘴唇,随后抬起头眼眸中透露着坚定,“小姐,苏荷以后不会这样了,奴婢会试着坚强……” “嗯,下去休息吧!” 沈宁烟让苏荷下去休息,她躺在床上毫无困意,一直在思考着怎么不给姜凌寒丢人。 想着想着,她也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就听到了孙嫣给沈月秋挑选了几家铺子,而且地段位置都比她盘的好,她撇了撇嘴,有些无奈。 最重要的是沈月秋还要了一座酒楼,孙嫣美其名曰让她早点学会当家,到了荣王府才能更快的上任。 看来沈月秋是存了想跟她一较高下的心思! “苏荷。” “小姐,有什么吩咐?” 此时的苏荷正在拿着针线绣荷包,听到沈宁烟唤她立马抬起头。 “别绣了,随我去铺子一趟。” “好吧!” 苏荷对打理生意不太感兴趣,她还是喜欢做女红,但是为了她家小姐,她还是要去的。 两人去了酒楼看了看生意,又去了首饰铺子。 刚一进去就听见陆问景喊她,“沈小姐,又来了啊!” 沈宁烟见他这样喊自己,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过来看看陆掌柜的生意如何……” “请……” 陆问景将沈宁烟带进里间,然后拿出账本让她过目,“老板,你看,昨天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天,突破了……” “不错!确实不错!陆掌柜果然适合做生意!” 沈宁烟见到铺子进账那么多,心里很是欢喜,忍不住夸赞陆问景。 “老板,这是我的想法,你看一下,如何……” “嗯,陆掌柜放心去做吧!如果银两不够就去归阳酒楼找吴掌柜,他会帮你的!” “好的。” 陆问景有些诧异,没想到神秘的归阳酒楼竟然也是他家老板的,压下心中的吃惊,面上对着沈宁烟和煦的笑着。 两人交谈了许久,沈宁烟将陆问景心里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给他捋顺了,准备离开。 “对了,我最近可能不会经常过来了,这铺子就劳烦陆掌柜上点心了。” “放心吧!” 陆问景看着沈宁烟和苏荷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而此时又开始在坊间传国安侯府的大小姐已经不傻了,让回去的沈宁烟有些不悦,拉着苏荷急匆匆地回了府。 书房内。 “父亲,不知道今天可听见什么传闻?” 沈宁烟很是生气,语气中透露着质问,她不想要被人来回的揉捏,如果不是她现在不够强大,她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为父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反正过段时间也是要公开的……” 沈定梁看着有些生气的沈宁烟,他语气缓和的想要安抚住她。 “父亲,宁儿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出现这种事情了,毕竟万一宁儿说错话,那可能受罚的就不止宁儿一人了!” 沈宁烟眼眸中透露着一丝鄙夷,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孙嫣和沈月秋又给沈定梁说好话了,所以才会将她不再痴傻的事情说了出去。 “你这个逆女,出去!” “父亲,好自为之……” 看着沈定梁脸色涨红,提醒了一下他,然后她没有再说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而此时的沈月秋和孙嫣母女正在筹划一件事情,准备让不痴傻的沈宁烟好好的出丑一回。 马上临近沈月秋的酒楼要开张了,她提前一天,在家里邀请了富贵人家的小姐们。 国安侯府。 “安晴,你来了!” “月秋姐。” 只见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妙龄少女飞奔过来,到沈月秋的身边轻轻地靠在她身上。 “月秋姐,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晴儿好想你!” 安晴软软的声音唤着沈月秋,听着这话,沈月秋心里很开心,脸上挂着微笑。 “晴儿,最近我很忙,我也想你!” 安晴听着沈月秋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晴儿知道,是不是忙着和荣王相约,看我聪明吧,月秋姐?不对,荣王妃!” 沈月秋听到安晴揶揄她,脸色微微浮上一抹红霞,耳根都红透了。 “就你这小丫头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哎呀,晴儿好怕!月秋姐害羞了……” 安晴对着沈月秋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在前厅嬉戏打闹着,此时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第二十二章 直言回怼 “晓柔,你回来了?” “对呀,我刚跟着父亲回来,就听到咱们某人就要嫁给荣王当王妃了呢!” 说话的正是京城一大富商之女温晓柔,只见她提着长裙走过来,眼里带着笑意。 “连你都打趣我,我不理你了!” 沈月秋将身子一转,嘴角一撇,佯装生气。 温晓柔见状,立马说着,“哎呀!不说了,你看你还害羞了!” “对呀!月秋姐脸皮薄,晓柔姐别说她了。” 安晴一本正经的说着,沈月秋无奈的扶额,三个人坐在前厅聊着天,等待着其他的几个小姐来。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其他小姐也到了,她们一行人一起去了花园赏花,还特地上了上好的点心。 “哎呀!月秋姐,点心好好吃呀!” 安晴低着头啃着点心,像一个小仓鼠进食一样,模样非常可爱。 “慢点吃,喝点水!” 温晓柔给她倒了一杯茶,安晴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满足的样子,眯着眼睛很是惬意。 “月秋,听说你要开酒楼了?” “对呀!这次叫各位姐妹过来就是想说这个事情,明日望秋酒楼就要开张了,到时候姐妹们过去吃饭就好,不用给钱!” 沈月秋故作大方的说着这话,让在场的小姐们眼前一亮。 “沈小姐太客气了!” “对呀!在这提前谢过沈小姐了……” 沈月秋听着各位小姐对她的赞美,她眉眼中都是止不住的得意。 她环顾四周,对着身边的婢女说道:“姐姐呢?怎么还没过来?” 婢女听到沈月秋的话,低着头说道:“二小姐,大小姐应该还在院子里,奴婢这就再去催催!” “去吧!让姐姐过来好好玩玩!” 沈月秋给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一定要将沈宁烟带过来。 “月秋,你姐姐,那不是痴傻……不对,是沈大小姐!” 一个小姐下意识的开口,发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立马改口。 “嗯哼,姐姐现在已经不傻了,所以让她过来和各位姐妹认识一下!” 沈月秋的话让在场的小姐们有些诧异,一时间大家都在小声地议论。 “我说呢!今儿还听见百姓口中传,我还不太相信呢!” “对呀!原来是真的……” 沈月秋见大家对沈宁烟很感兴趣,她很是开心,这样她的目的就要达成了。 此时婢女已经到了沈宁烟的院子。 “大小姐,二小姐请您过去花园一聚!” 婢女在门外大喊,让正在休憩的沈宁烟有些不悦,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说道:“不去!” “大小姐这不太好吧!二小姐说让您一定过去,不然老爷到时候知道了……” 小婢女将沈月秋教给她的话说给沈宁烟听,捂着耳朵的沈宁烟起身。 “知道啦!” 从厨房里出来的苏荷见到门口的小婢女有些疑惑,“你在这做什么?” “我是来叫大小姐去花园的,二小姐说让大小姐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沈月秋的人,苏荷觉得小婢女对她态度不是很好,她嘴角一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你先帮我拿着,我去伺候小姐更衣!” “你……” 苏荷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进去,小婢女接过东西,眉头一皱。 什么东西!好沉啊! 沈宁烟见苏荷进来,招手示意她过来,“还在外面?” “是的小姐,不过奴婢对她小小的惩罚了一下!” 苏荷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神秘兮兮的对沈宁烟说着。 “是吗?” 沈宁烟没有想到苏荷竟然会暗地里惩罚沈月秋的人,看来她真的在进步。 “给我挽个简单的发髻就行。” “好的,小姐。” 苏荷跪下给沈宁烟认真地梳着头发,很快两人就收拾好了推开门出来。 “大小姐!” 小婢女此时拿着苏荷递给她的东西,胳膊都酸死了。 看着沈宁烟,她有些不悦,她可是二小姐的人,现在竟然被欺负了。 “好了,我们走吧!” “是。” 小婢女见两人终于要走了,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带着沈宁烟和苏荷一起前往花园。 花园内。 “月秋,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姐姐痴傻的时候平日里没少欺负你吧!” 温晓柔面露担心,之前她来国安侯府找沈月秋的时候就目睹过沈宁烟欺负沈月秋。 “没事,她是我姐姐,不会伤害我的。” 沈月秋欲语还休,让大家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被欺负。 沈月秋这一举动让富家小姐们都对她产生了好感,准备会会国安侯府的大小姐。 沈宁烟和苏荷慢吞吞的到了花园,看到一群衣着艳丽的女人在谈笑,她皱了皱眉毛。 真难闻!各种粉混在一起,她觉得她需要委屈自己的鼻子了。 “你就是沈大小姐?” 正在吃着点心的安晴抬起头瞪着沈宁烟,沈宁烟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安晴想给她的月秋姐出气,立马将自己在家嚣张跋扈的样子展现了出来,而她觉得沈宁烟没有说话,完全是被她吓住了。 “只听到一只苍蝇在不停地嗡嗡,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这花园竟招来了苍蝇!” 沈宁烟漫不经心的开口说着,让吃着点心的安晴突然噎住,脸色涨红,伸出手指指着她。 “你……咳咳……” “晴儿,快喝点茶!” 沈月秋拿起茶杯递给安晴,安晴连忙灌入嘴里,喝完才慢慢地缓过来。 “沈大小姐现在聪明了,果然是伶牙俐齿!” 温晓柔的话看似是在夸赞沈宁烟,实则是在暗讽她。 沈宁烟似乎没有听出来深层含义,眉毛一挑,对着温晓柔说道:“感谢夸赞!” “刚刚月秋姐请你过来,为何不来?” “懒!” 沈宁烟对答如流,这些让她难堪的问题根本就难不倒她。 看着大家眼里都带着不悦,她明白这次又是沈月秋搞得鬼。 “既然没事,那妹妹就好好陪各位小姐吧!我就不奉陪了……” 沈月秋见沈宁烟要走,她连忙说着,“姐姐,你不是有酒楼嘛!这些小姐都可以去吃饭的……” 第二十三章 望秋酒楼出事 沈月秋的话让沈宁烟有些无语,然后对她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我的酒楼还没有到那么惨的地步,各位小姐还是去光顾妹妹的酒楼吧!” 沈宁烟说完就想离开,却被安晴喊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不好意思,可能刚刚变聪明,还没有缓过来,各位姐妹多多包涵呀!还有,这位妹妹,点心虽好吃,但是别嘴贪,不然小心嫁不出去哟!” 沈宁烟说完便挥了挥衣袖,带着苏荷大摇大摆的离开。 被沈宁烟嘲讽的安晴怒火中烧,将盘子里的点心都扔到了地上,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温晓柔见她这么失态,轻轻拽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这样,这里毕竟是国安侯府。 “月秋姐,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晴儿……” 安晴还没等沈月秋说完话,就径直的离开,而此时温晓柔拍了拍沈月秋的肩膀。 “月秋,我先去看看晴儿……” “好!” 大家见安晴和温晓柔都离开了,她们也不好久留,便匆匆找了个借口都离开了。 沈月秋见好不容易聚集的女人们一时间都离开了,有些气愤。 花园中只剩下她和下人们,她生气的将石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 沈宁烟,都怪你! 沈月秋发了一通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要好好准备明天的酒楼开张,绝对不能输给沈宁烟。 第二天一早,她就将望秋酒楼开张了,街道上被她的大阵仗震惊了,好不热闹! 沈月秋站在门口,对着百姓微微一笑,“今天望秋酒楼开张前一百名客人可以尽情吃,不用付钱!” 大家听到这个都着急忙慌地进入望秋酒楼,一瞬间望秋酒楼就坐满了人。 沈月秋见状很是开心,她觉得应该比沈宁烟的酒楼生意要好。 结果没过多久,下人来报,让她大为吃惊! “你说什么?归阳酒楼是她的?” 沈月秋知道归阳酒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是她的小酒楼根本无法比的,一时间心里开始冒着酸水,嫉妒极了! 她有些生气,听着下人给她汇报,归阳酒楼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你去……” 沈月秋招手示意下人上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下人听到之后立马去办,沈月秋看着下人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要看沈宁烟的酒楼还能活多长时间! “让让,让让!” 一个带剑侍卫拨开人群,一脸严肃地对着百姓说着。 百姓们见状都纷纷让开,只见一个俊美邪魅的男子打着扇子走过来。 那男子一脸温柔地看着沈月秋,“秋儿,还顺利吗?”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沈月秋没想到荣王竟然会回来,有些受宠若惊。 “本王听说你开了酒楼,怎么能不过来捧场呢!” 沈月秋偏过头一看,竟然是一些达官贵人,她一时只见有些愣神。 “怎么了?秋儿?” “没事,王爷这边请!” 沈月秋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手帕,怎么办!她不知道荣王突然过来,她刚刚安排下去的…… 她面上故作镇定,将他们带入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让小二给他们上了菜。 没过多久,酒楼下面开始嚷闹,原来是有人吃坏肚子了! “王爷,秋儿先下去看看!” 沈月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抿了抿嘴就想要下去。 荣王见状很是怜惜,将她喊住,“等一下,本王跟你下去一起看看。” “好。” 荣王和沈月秋一起下楼,示意大家先别吵,找人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酒楼的饭不好!有问题!” “怎么会呢!我们酒楼不可能有问题的……” 沈月秋被男人凶的得意识地颤抖,荣王轻轻地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 “秋儿,别怕,本王在!” “嗯,王爷。” 荣王示意侍卫去查,过了一会儿便查到了事情的起因,原来是厨房里的食材。 沈月秋委屈地哭诉着,“不可能的!食材都是秋儿精心挑选的,怎么可能……” 沈月秋故意引导大家往另一方面想,荣王脸色一变,对着侍卫说道:“听安,给我查,到底是谁送的食材!” “是,王爷!” 听安去后厨转了一圈,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带了过来。 “怎么回事?” 荣王脸色一沉,语气带着不悦,眼神凉薄的看向男人。 “小人乃是负责后厨食材的,这件事情小人也不是故意的,是……” 男人一副贼眉鼠脸,身子颤颤巍巍的抖着,跪在地上跟荣王求饶。 “说,到底是何人指使?” 荣王示意听安将他提起来,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都是归阳酒楼让草民那么做的,草民也……王爷饶命啊!草民真的知错了!” 荣王听到幕后指使竟然是归阳酒楼,他将男人踹到一边,然后带着沈月秋前去归阳酒楼。 而今天沈宁烟正好在归阳酒楼查账,和吴叔交谈之际就听见下面乱哄哄的。 “小姐,不好了!荣王殿下带人来了!” 苏荷从楼下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沈宁烟和吴叔。 沈宁烟听了苏荷的话皱起眉头,将手里的账本放下,对着吴叔说道:“吴叔,我们出去看看!” “好,沈小姐。” 吴叔将门关好,跟着沈宁烟一起下了楼。 沈宁烟刚下去就见荣王在驱赶客人,她皱着眉头,清冷的开口。 “荣王殿下,不知道这是何意!” 荣王距离上次见她,已经好久了,再次看到沈宁烟,他稍稍打量着,果然不傻了! “沈大小姐,今天望秋酒楼开张竟然遭人下毒,还望沈大小姐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荣王的声音在酒楼里响起,让酒楼里的客人满是震惊,吓得都将手里的筷子放下。 “荣王殿下说笑了!望秋酒楼开张被人暗算,与我们归阳酒楼有何干?” 沈宁烟挺直身板,眼里带着一丝不屑,好似荣王说的仿佛笑话一样。 “看来沈大小姐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好歹是秋儿的姐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护花使者 荣王眼中带着一丝厌恶,没想到沈宁烟会不择手段的下毒,本来对她印象还算好,现在直接跌入泥潭。 两方针锋相对,一时之间,空气都凝固了。 “我没有!” 沈宁烟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出三个字辩解她没有做过。 “你还不承认?把他带上来!” 荣王示意听安将男人带上来,男人瑟瑟缩缩的看着众人,他慌忙的说着,“王爷,这一切都是归阳酒楼指使我干的,不关我的事。” 沈宁烟见他这么说皱着眉头,一脸怒气,“你血口喷人,我们归阳酒楼何时让你下毒害人的?” “那这人为何陷害你们?” 荣王只觉得沈宁烟的辩解苍白无力,他并不相信沈宁烟的说辞。 “荣王,既然他说是我们归阳酒楼指使的,那是谁和他接头?你自己说!” 沈宁烟站在男人面前,让他自己证明。 “这……,就是他,就是他!” 男人有些犹豫,看到沈宁烟身边的男人,他急匆匆地伸出手指证他。 沈宁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男人真傻! “好啊!那你可知他叫什么?” “这……草民不知,他跟我说的时候根本没有告诉草民姓名,草民怎么能知道呢!” 男人开始着急,他随口一说,又怎么会真的认识沈宁烟身边的男人! “不知?你什么都不知,怎么就敢血口喷人?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来诬陷归阳酒楼?” “草民……” 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看向一边的沈月秋,想要向她求救。 沈月秋自然知道这颗棋子废了,她并不想救他,撇了一眼没有开口。 “既然你说不清楚,说我们下毒,那我今天就坐实罪名!” 沈宁烟说完便往空气中撒了白色粉末,一时之间大家都慌张不已,纷纷嚷嚷。 “唔!沈宁烟,你胆子真的太大了!竟敢在本王面前……咳咳……” 荣王快速地捂住口鼻,瞪着眼睛看着她,沈月秋也很担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快说!否则你等会就七窍流血而亡,现在的你还有机会,否则你别想拿到解药……” 沈宁烟给吴叔使了个眼色,吴叔将地上的男人一把拽起,男人害怕的当场吓尿。 “我说,我说,是……” “咳咳……” 男人刚想交代,听到沈月秋咳嗽,他偏头看过去,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他家小姐要舍弃他了,为了他的家人,他只能自己扛下来。 “是什么?” 沈宁烟挑了挑眉,眼里带着一丝不屑,而一边的沈月秋紧张地攥着双手,瞪着他咽了口唾沫。 “是草民自己一人所为,只因看不惯望秋酒楼……” “吴叔!” 沈宁烟喊了一声吴叔,吴叔顿时就明白了沈宁烟的意思,将男人又扔到了地上。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没有毒,是面粉,我逗你玩的!” 沈宁烟拍了拍沾满面粉的手,看着大家的脸由红变黑,她觉得讽刺极了! 男人听到之后,跌坐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沈宁烟随意一诈,他就如实招了,现在的他算是彻底完了! 荣王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他的脸色微微发红,有些尴尬,但是又有些不满沈宁烟戏弄他们。 “这……,是本王没有查清楚,这次让沈大小姐名誉受损,本王向你道歉!但是还望沈大小姐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低头道歉,而抓着他的沈月秋也被他甩开,沈月秋有些不甘心。 “嗯?荣王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下地狱,道个歉就可以随意离开吗?” 沈宁烟刚想要开口,就听见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她追寻声音的来源,竟然看到缓缓走过来的永乐王。 “宁儿见过永乐王。” “嗯。” 永乐王自然而然地站在沈宁烟身边,让沈宁烟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发现他的侧颜真的很好看,果然是京城第一美男。 沈宁烟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根本没有听到永乐王说什么,只顾着欣赏美男了! “宁儿?” 永乐王偏头轻轻的唤着出神的沈宁烟,而此时的沈宁烟被他一喊,拉回现实中。 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嗯哼,王爷?” “没事,宁儿无需担心,本王定会讨回公道,不让任何一个有心之人诬陷酒楼!” 永乐王的声音铿锵有力,让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到,包括站在一边的荣王。 “王兄,这可能有误会……” “误会?本王误会什么了?误会你故意针对宁儿?还是误会你带兵来残害酒楼?” 永乐王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荣王,阴沉的表情让他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是本王错了,沈大小姐对不起,是本王冤枉好人了。” 荣王下意识地给沈宁烟道了歉,沈宁烟掏了掏耳朵,故作诧异。 “荣王殿下,宁儿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是本王错了!” 荣王咬着牙真诚地跟沈宁烟道歉,她开心地嘴角上扬,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永乐王。 永乐王回之同样的微笑,继续开口,“荣王光一个道歉自然是不行的,今天归阳酒楼的损失麻烦荣王结算一下吧!” “这……好!到荣王府来拿就行!” 荣王深吸一口气,只能答应下来,而沈宁烟听到有银子拿,两只眼睛放光,永乐王没有放过她的任何小动作。 看来她还真是个小财迷!真是可爱! 一边的沈月秋看到荣王对永乐王的态度,她努力隐藏自己,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她。 但是事与愿违,正当荣王要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永乐王的声音又响起。 “等等,人是望秋酒楼的人,管教不严,掌权人是不是应该道歉?” 沈月秋听到皱起眉头,荣王扯了她一下,她不情不愿地向着沈宁烟说道:“对不起。” “什么?妹妹声音太小了!姐姐没有听到呢!” “对不起,姐姐,是妹妹没有查清楚,妹妹一直相信姐姐不会伤害我的,荣王就是太担心了……” 第二十五章 沈月秋装晕 沈月秋用她绿茶的口吻想要解释,但是沈宁烟连听的欲望都没有,对她摆了摆手。 “妹妹,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现在妹妹应该有事情要处理,那姐姐就不奉陪了。” “好,那妹妹就先离开了。” 沈月秋咬着牙说着阳奉阴违的话,两只攥着帕子的手交缠在一起,现在的她感觉胸腔都要炸裂了! 她强忍着不满,面带微笑的对着荣王说:“王爷,我们走吧!” “好,秋儿。” 荣王对着永乐王点了点头,便带着沈月秋等人离开了。 沈宁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嘴角撇了撇,回过头来对着吃饭的百姓说着,“今天的饭大家敞开肚子尽情吃,荣王殿下请客!” “哦!好!” “荣王殿下太好了!” 百姓们都很开心,沈宁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荣王不是要赔偿损失嘛!那她就让他好好的赔偿一下! 回到望秋酒楼,沈月秋看到阴沉着脸的荣王,她怯怯地开口。 “荣王,是秋儿不好,让荣王殿下丢脸了!” 荣王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没有迁怒于他喜欢的女人,对沈月秋摇了摇头。 “无事,来人,将这歹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月秋听到荣王这么说,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如果让荣王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筹划的,那后果她不敢想…… 不!她一定不能让荣王知道! 于是她抬起手扶着头,面露难色,“荣王……” “秋儿,秋儿,你怎么了……” 荣王见她晕倒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低头俯下身子,将沈月秋抱在怀里。 大步迈起,飞快地带她回国安侯府。 刚到国安侯府,荣王就一脚踹开了大门,让大门内的下人有些诧异,眉头紧皱。 他们刚想要大声喊道,却发现来人是荣王殿下,他们立即跪在地上行礼。 “参见荣王殿下。” 荣王带着沈月秋,大步跨进了沈月秋的院子。此时正在前厅的孙嫣听到沈月秋被荣王抱回来的消息,眼里闪过一丝担心。 拿在手上的茶杯被她扔到了地上,脸上浮现着一丝忧虑。 “来人,跟我去秋儿那!” 她慌忙起身,抓紧前往沈月秋的院子,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而荣王将沈月秋抱回来之后,便开始大喊。 “快去给本王请大夫!” 在沈月秋身边的小婢女听到了荣王大喊,立马点头答应,随即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正好碰到来的孙嫣,小婢女急急忙忙的,都忘记跟孙嫣行礼,一溜烟就跑了。 “这……” 孙嫣被贴身嬷嬷扶着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月秋,她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颤抖,“荣王殿下,秋儿到底怎么了?” 荣王摇了摇头,抓着沈月秋的手,满脸疼惜,“本王也不清楚,秋儿刚刚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晕倒了。” 沈月秋装晕听着两人谈话,她的眼珠微微转动,而这一幕却正好被孙嫣看到。 孙嫣顿时就明白沈月秋并没有晕倒,一切都是装的。 孙嫣思考了一下,慢慢的开口,“荣王殿下,虽然秋儿是你未来的王妃,但是男女有别,还是请王爷先离开秋儿的闺房。” 荣王听到孙嫣这么说,才想起来这是沈月秋的房间,一时间脸色微微涨红,有一些手足无措。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整理衣服,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沈月秋,有些犹豫,“本王在外面等,劳烦夫人照顾一下秋儿。” “放心吧,秋儿应该不会有事的。” 等到荣王殿下离开,孙嫣立马示意她身边的贴身嬷嬷将门关上。 孙嫣走到床前坐下,捏了捏装晕的沈月秋的手,沈月秋微微吃痛,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她母亲坐在床头,她抿了抿嘴。 “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孙嫣有些疑惑,压低声音询问沈月秋。 “母亲今日沈宁烟那个丫头她竟然当众羞辱我,还羞辱了荣王殿下……” 孙嫣听到沈月秋将今天酒楼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又是沈宁烟这个丫头,坏她母女俩的好事儿。 她牵着沈月秋的手,安抚她,“秋儿你务必要沉住气,沈宁烟这个丫头,为娘自会处理她。” 沈月秋听到之后随意的点了点头,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孙嫣的劝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找机会羞辱沈宁烟,好报今日奇耻大辱。 孙嫣见她没有事情,然后又和请来的大夫串通好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从沈月秋的房间里走出来,荣王见状着急的上前询问。 “秋儿,她到底怎么了?” “回荣王殿下,沈小姐应该郁结于胸,然后才会昏倒过去,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无碍了。” 大夫小心翼翼地说完这番话,偷偷地瞄了一眼荣王。 荣王听到大夫的这番说辞,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此时孙嫣正好出来,然后对荣王殿下说道:“荣王殿下,今日多亏您送秋儿回府,改天必定请荣王殿下来做客。” “无事,还请夫人照顾好秋儿,本王先离开了!” 荣王对着孙嫣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国安侯府。 此时归阳酒楼一片热闹,永乐王就静静地看着进入进出的沈宁烟,他眼里带着一丝欣赏。 果敢!大方!古灵精怪!这些好像都是他面前这个女人的面孔。 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倒是真的有些感谢皇上将沈宁烟许配给了他。 “王爷,王爷……” 永新站在一边喊着姜凌寒,但是他丝毫没有回应,没有办法,永新站在他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 姜凌寒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怎么了?” “王爷,皇上……” “本王自是知晓,这就回府!” 他穿过人群,走到沈宁烟身边,对着她冷淡的开口,“本王先离开了,找荣王要来的银票,会派人给吴叔送过来!” 沈宁烟见状,抬眸看向他,两个人的眼神慢慢交汇,沈宁烟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十六章 禁足惩罚 “好,我知道了,王爷慢走!” 沈宁烟软软的声音响起,让永乐王心里仿佛有着羽毛掠过,痒痒的。 “那本王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让吴叔来王府就行。” 姜凌寒带着永新离开了归阳酒店,沈宁烟见状,微微有些发愣。 “小姐,永乐王对你可真是上心。” 苏荷走过来望着门口,一脸羡慕。 “别胡说,苏荷是不是又想挨打?” 沈宁烟眉毛微微一挑,看着苏荷,苏荷听到沈宁烟说的话,立马捂住自己的脑袋。 “苏荷没有乱说,小姐,你总是欺负奴婢!” 沈宁烟看到苏荷委屈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来看向吴叔。 “吴叔,这两天归阳酒店先盯一下,我怕……” 沈宁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吴叔却明白她的意思,立马点了点头。 “放心吧!小姐,归阳酒楼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好,那我先跟苏荷回府了。” 沈宁烟交代了吴叔两句,然后就带着苏荷回到了国安侯府。 两人刚一进去,大门就关闭了。 沈宁烟转过身来,眼睛微眯,知道大事不妙! 沈宁烟见状只能拉着苏荷的手大步走到前厅,结果看到坐在上首的沈定梁。 他脸色阴沉,一直盯着走进来的沈宁烟,使劲一拍桌子大声喊道:“给我跪下,你这逆女!” “父亲,女儿没有犯错,何来跪下之说?” 沈宁烟现在可不是逆来顺受的那个痴傻儿!她最讨厌的就是沈定梁的这幅样子。 所以她今天不会下跪认错,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沈定梁,似是挑衅。 “你还说你没有错,今天酒楼之事,你让荣王殿下丢了脸,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皇家?” 沈定梁因为说话声音太大,胸口上下震动。见到沈宁烟不认错的样子,气的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扔到了地上。 茶杯立马碎掉,然后溅到了沈宁烟的脚边。 “来人,今天本侯要好好的用家法处置一下逆女。” 沈定梁的话音刚落,随即就有几个丫鬟和嬷嬷走上来。 “父亲!今天酒楼之事,明明是妹妹和荣王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我呢?” 沈宁烟看向一边幸灾乐祸的孙嫣,她眼里带着一丝愤怒。 “宁宁,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强,快跟你父亲认个错,秋儿今天没有生你的气……” 孙嫣看似说着好话,实则是火上浇油。 让沈定梁听到更加生气,他站起来走到沈宁烟的身边,想要动手打她。 沈宁烟挺直身板站着,她缓缓的开口。 “父亲今日若惩罚了我,那就相当于是在打永乐王的脸!父亲,还是好好思考一下吧。” 沈宁烟不慌不忙的说着这番话,让一边的孙嫣皱了眉。 这个小贱人这么会颠倒是非,三言两语就让人不敢动她。 而果然如沈宁烟所想,将姜凌寒这个挡箭牌拿出来,沈定梁犹豫了。 沈定梁听到沈宁烟分析的话,他思索了一下,对着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看在永乐王的份上家法虽然不用受,但是,今日你让荣王殿下丢了脸,那必然是要受到惩罚。就罚你禁足半个月,以示惩戒。” 沈宁烟见状,眉头紧皱,冷淡的开口,“女儿知道了。” 沈宁烟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沈定梁看到她要走立马喊住她。 “你想干什么去?” “不是父亲说的禁足吗,女儿这就回去。” “你……” 沈定梁看着沈宁烟大步离开,气得捶胸顿足。 此时在一边的孙嫣开始安抚沈定梁,“老爷,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她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现在的沈宁烟必须尽快除掉,如果不除,以后她必定会骑到她们母女二人的身上,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回到院子里的沈宁烟倒是乐得其所,苏荷见到她家小姐这么开心,有些不解,“小姐,老爷刚刚都要动家法了,您不害怕吗?” “苏荷,你放心,现在没有人敢动我,毕竟你家小姐可是有永乐王这个后盾的。” 苏荷听到沈宁烟这样说,立马就明白了。 除非是她家小姐冒犯皇上,不然现在所有人都要对她家小姐礼让三分。 因为她家小姐可是皇上钦定的未来永乐王妃,就连沈月秋都不能随意欺负她家小姐了。 回到王府的荣王还是心里烦躁,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看着书桌上的奏章,他满脑子都是永乐王。 今天永乐王让他当众丢脸,他改日一定会将它原封不动地还到永乐王身上。 大笔一挥,自言自语地说着:“奇耻大辱,本王必定报之!” 第二天一早,荣王就被人吵醒。 “王爷!沈小姐派人过来了!” “嗯?秋儿?” 荣王以为是沈月秋的人来给传信,他立马示意下人将人带上来。 “拜见王爷,我家小姐让草民来拿昨天酒楼的费用,王爷您看……” 男人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荣王生气将他赶出去。 荣王听到之后有些不屑,对沈宁烟更没有好感了。 贪财小气之人,就算变得聪明不傻了,也根本不能和他的秋儿相比。 “带他下去拿钱!” 荣王一摆手,让下人带他拿钱,没过多久,两人又折返,此时过来的还有听安。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是银两不够!” 听安小声地跟荣王说着,他眼中带着错愕,荣王府的银子怎么能不够? “昨天的损失到底多少?” 听安见荣王询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着,“一百万两黄金!” “什么?她是当本王傻吗?” 荣王有些生气,只觉得沈宁烟在戏弄他。 来人似乎知道荣王不相信,便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递给荣王。 “荣王殿下,我们家小姐说了,您看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不会让您多花一分钱!” 荣王接过账本,翻了两页,脸色发青。 果然,上面的每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加起来正好一百两黄金! 荣王狠了狠心,让听安将一百两黄金给来要债的人。 第二十七章 收买厨子 看到他离开,荣王脸色阴沉,冷淡的问道:“听安,到底怎么回事?” 听安见到荣王的脸色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荣王。 荣王听完之后,咬牙切齿地说着:“沈宁烟,她真是好样的!” 听安不敢说话,他就知道荣王一定会发火的。 因为沈宁烟请百姓们吃饭,全都算在荣王的账上,而且还要价一百两黄金,荣王不生气才怪呢! 要到钱的人立马回到归阳酒楼,给了吴叔,吴叔见到欣喜若狂,他不用想都能猜到荣王一定气炸了,这次沈大小姐干的真不错! 在家禁足的沈宁烟开始了她半个月的米虫生活,因为有酒楼和铺子的进账,她和苏荷的腰包已经鼓鼓的了。 现在她想吃什么都是苏荷偷偷地出去给她买,有的时候还顺便去酒楼蹭一下。 沈月秋听到沈宁烟的酒楼门庭若市,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来人。” “小姐,怎么了?” 沈月秋一喊,小婢女听到之后立马从院子里进来,低着头小声询问。 “过来,替我去办件事情……” “是,小姐。” 小婢女听到沈月秋的吩咐之后立马去办,沈月秋攥着手帕在房里看着门口的位置。 她就不相信了,她连一个傻子都比不过! 小婢女找到归阳酒楼的厨子,想要花重金将他们挖走。 归阳酒楼后厨内。 “阿扬,你说我们到底走不走?” 一个年轻的男子挠了挠头,看向另一个男子。 另一个男子就是阿扬,正在拿着勺子炒菜,他勾起一抹微笑,“既然花重金请我们,为什么不去呢?你说是不是阿森!” “也对,阿扬,你去我就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阿扬已经被成功诱惑,而阿森则跟着阿扬一起选,两个人敷衍的炒着菜。 在沈宁烟没来的这段日子,归阳酒楼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更有客人觉得难吃,要求退菜。 “吴叔,不好了,下面的客人又要退菜了!” 一个小二着急忙慌的上楼敲开了吴叔的房间,吴叔听到之后紧皱眉头,“怎么回事?” “不知道,上了菜没过多久,客人吵着就要退菜!您下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下去。” 小二听到吴叔的话,放下心来,立马从楼上下去继续干活,而吴叔关上了房门也紧跟其后下楼。 “到底怎么回事?” “叫你们掌柜的来?这是什么破菜!那么难吃!” 一个公子哥翘着二郎腿,眼里带着一丝不悦,吴叔上前赔礼道歉,希望他别生气! “真是对不住了,这次真的是意外,这样吧!公子下次来吃饭跟您打五折可好?” 公子哥一听吴叔的话,脸色慢慢地变好,语气缓和,“行吧!这次是真的难吃死了!” 吴叔看到公子哥走远,他扭过头来对着一楼的小二说道:“今天是不是第三起了?” “是,吴叔。” 小二低着头不敢说话,咬了咬嘴唇。 吴叔拿起桌子上的新筷子,夹了一口盘子里的菜,刚送到嘴里没有几秒,他立马吐了出来。 “呕……” 小二见吴叔反应那么大,快速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没事吧?吴叔。” “今天的菜到底怎么回事?这用料根本不对!” “这是后厨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吴叔见店小二支支吾吾,撇了一眼,摆手让他下去忙。 他将桌子上的菜撤下去,径直的走向后厨。 “近日负责做菜的到底是谁?” 吴叔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后厨的人听到,大家听到吴叔的话,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是我负责的。” “还有我!” 吴叔见两个年轻男子,他皱着眉头对着他们两个喊道:“你们两个最近怎么做饭的?是没有带脑子吗?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被客人退菜了!你们到底想不想干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坐在一旁择菜的阿扬将手里的东西一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 “我也是,吴叔……” 吴叔没想到大家集体不干要离开,他从中感受到一丝不合理,“你们……” “吴叔,我们想好了,现在都不干了……” 吴叔见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后厨空无一人,他有些发傻。 而最后阿森走的时候对着吴叔鞠了个躬,“吴叔对不起,我们要去望秋酒楼了……” 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马上让人给姜凌寒送了信。 永乐王府。 “王爷,吴叔让人传了话过来!” “将人带上来!” 姜凌寒挑了挑眉,看向来人,“吴叔说什么了?” “参见王爷,吴叔说这段时间归阳酒楼出问题了,现在的厨子都……” 姜凌寒听完没有生气,脸色毫无异常,示意永新将人送走。 永新将人送出王府之后,返回去找姜凌寒,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迫,“王爷,这沈二小姐真的太过分了吧!现在酒楼的厨子一时半会不好找,这样看来,酒楼现在岂不是要关闭?” 姜凌寒眼中带着笑意,举起桌子上刚做好的粥,给递给永新。 永新没有反应过来,接过沈凌寒的粥,一脸疑惑。 姜凌寒叹了口气,“永新,府里不是有一位现成的吗?” 永新听到姜凌寒这么说,脸色变得越来越好,眉眼中带着一丝微笑,“王爷,你的意思是……” “本王也没有料到,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凌寒对永新挥了挥手,让永新接着去办这件事情。 而王府厨房里的朱御厨正在忙碌着做饭,永新进去对他说道:“朱御厨,跟我去个好地方吧!以后你就坐镇归阳酒楼了……” 朱御厨听到永新的话,脸色微变,拿着勺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怎么会把他调到酒楼,如果他去了酒楼,那皇上那边怎么交差? 他思索了一下,笑着开口,“是不是弄错了?我是皇上送给王爷调理身子的,这怎么会让我去酒楼呢?” 第二十八章 棋子被拔掉 永新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故意装作无奈,“没办法!现在归阳酒楼的厨子都走光了,现在只能请朱御厨去坐镇了,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倒是真舍不得御厨,毕竟做饭那么好吃……” 朱御厨听到永新的话直觉得胸口一闷,他怎么完成任务? 皇上知道了还不气疯了!看来他要尽快给皇上传递消息。 于是他掩盖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永新微微一笑,“不敢当不敢当,既然王爷让我去坐镇归阳酒楼,那我就去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永新在一边等着朱御厨,朱御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就一同前往归阳酒楼。 归阳酒楼二楼。 “吴叔,你看我带谁过来了?” 吴叔听到永新的话,立马抬头,结果看到了朱御厨,他两眼放光,对永新说道:“朱御厨怎么过来了?王爷是将朱御厨送给酒楼了吗?” 听着吴叔的话,永新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悄悄地交换了眼神。 “啊!吴掌柜别那么客气,还是感谢王爷抬爱,让我坐镇归阳酒楼……” “哪里的话,有了朱御医的加入,那归阳酒楼至少要上一个档次,绝对会成为京城第一大酒楼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永新将朱御厨安顿好了,就离开了酒楼回府复命去了。 “王爷,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姜凌寒听到永新的话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他说:“你去一趟国安侯府,想办法知会一声,她现在应该也知道酒楼发生的事情了!” “好的,王爷!” 永新自然明白他家王爷口中的她是谁,没想到他家王爷越来越在乎沈大小姐了。 确实同姜凌寒预料的一样,在府里禁足的沈宁烟,已经知道了归阳酒楼厨子都跑了的事情。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静静地发呆,脸色有些不好。 苏荷见到沈宁烟这样,叹了口气,走上前,“小姐,你可是担心酒楼的事情?” “嗯,现在父亲将我禁足,我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酒楼的事情,这样吧苏荷,你偷偷地溜出去,然后帮我看一下酒楼到底什么情况……” 苏荷听到沈宁烟的话,立马点了点头,结果刚要偷溜出去,就见地上扔了一个纸团进来。 沈宁烟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捕捉到一丝飞速离开的背影,她皱起眉头。 “苏荷,快捡起来给我!” “是小姐!” 苏荷将纸团递给沈宁烟,她将皱皱巴巴的纸摊开,发现上面只有几行字。 归阳酒楼,一切平安,勿念! 这苍劲有力的笔法,让沈宁烟不用猜都知道是他,她将纸团偷偷收好,对着苏荷说道:“苏荷,你不用去了,我们回房间吧!” 苏荷被沈宁烟的话说的有些懵,但是还是乖乖的跟着沈宁烟回了房间。 “小姐,酒楼的事情……” 沈宁烟看着一脸担忧的苏荷,她对着她说道:“酒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这么快?” 苏荷眼中带着一丝错愕,谁帮她家小姐?不会是…… “多亏永乐王出手相救,虽然不知道酒楼什么情况,但是现在已经被他摆平了!” 沈宁烟说起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苏荷见状笑得有些开心。 “小姐,你说永乐王对你这么好,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姐你呀!” 沈宁烟被苏荷揶揄的有些害羞,脸色微微涨红,“你这丫头,竟说胡话,这归阳酒楼毕竟是他的心血,他出手相救也在理所当然之中……” “是吗?小姐,可是现在酒楼永乐王不是送给你了吗?” 沈宁烟被苏荷说的这话弄得有些犹豫,难道永乐王真的看上她了? 她想到这立马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永乐王应该不会喜欢她的…… 但是沈宁烟却有一丝口是心非的期待,如果永乐王真的喜欢她,她没有办法,因为经历前世的事情,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 “行了,苏荷,我都饿了!” “小姐,奴婢这就去做饭!” 苏荷听到沈宁烟的话摇了摇头,自从她家小姐被老爷禁足了,她就特别容易饿,每天只想当米虫。 而完成任务的尉廷快速地返回了永乐王府。 书房内。 “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下去吧!” 坐在椅子上的姜凌寒对尉廷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而书房内只剩下永新和姜凌寒两个人,永新看着关上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您这次将朱御厨弄走,皇上那边知道了还不……” 永新就怕皇上龙颜大怒,到时候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姜凌寒淡淡的开口,“皇上暂时应该还不会对我下手……” 姜凌寒想的是对的!皇上就是现在没有办法动他,才在他身边安排一个棋子,结果却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了酒楼。 而在酒楼安顿下来的朱御厨,开始想办法给皇上传递信息,安分了几天,终于让他找到机会给皇上带信了。 皇宫内。 “皇上,这是御厨发来的……” 皇上的暗卫拿了一封信恭敬地递给皇上,他见到快速地接了过来。 结果看完之后勃然大怒,将书信扔到地上,“好啊!真好!可真是国安侯养的好女儿,来人!给朕将国安侯召来!” “是,奴才这就去!”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听到之后马上前往国安侯府。 很快就到了国安侯府,沈定梁听说宫里来人了,马上带着大家都到了门口迎接。 “李公公好!” “嗯,国安侯好!” 沈定梁对着李公公微微一笑,结果却换来一个白眼,让他心里一咯噔。 不会是国安侯府出事了吧?皇上这次到底是什么事? 就在他思绪飘走的时候,一声尖尖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国安侯,跟杂家走一趟吧!皇上召你进宫……” 沈定梁听到李公公这么说,眼皮直跳,他在路上给李公公塞了一包银两,李公公用手轻轻地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第二十九章 皇上大怒 “李公公,这次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啊?” 拿了沈定梁银子的李公公听到沈定梁这么说,有些犹豫,思索了一下开口。 “可能是侯爷养的好女儿吧!” 沈定梁听到李公公的话,心里有些疑惑。 好女儿?难道沈宁烟又闯祸了? 沈定梁想到这,眉头紧皱,他心底已经认定是沈宁烟闯祸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皇宫,李公走到御书房,推开了门。 “皇上,国安侯已经到门口了。” 在御书房的皇上听到来报,将手里的奏折一放,淡淡的开口。 “让他进来!” 门外侯着的沈定梁听到里面传话,他故作淡定,缓慢地走进去,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发颤! “侯爷,你可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沈定梁抬起头看向脸色阴沉的皇上,他犹豫了一下对着皇上说道:“臣不知,皇上……” 皇上怒气冲冲,将手边的一本奏折直冲沈定梁扔过去。 沈定梁见状不敢躲,他两只手交缠在一起,此刻的他万分紧张。 不知怎的,那奏折没有扔到他身上,扔到了他脚边。 他立马跪在地上开始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确实不知,还请皇上点明!” 皇上见他这般恐慌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管好你的家事,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欺负傻子这事你的好女儿也干得出来……” 沈定梁听到皇上这般话,他立马明白了,原来是沈月秋欺负沈宁烟了,这应该是将皇上的人牵扯了进来,所以才会拿他开刀! “皇上,臣知罪,还望皇上开恩,臣回去一定好好教导逆女!” 看着沈定梁求饶的样子,皇上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从皇宫中回来的沈定梁,怒气冲冲的直接到了沈月秋的院子,但是却发现人不在。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沈月秋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手掌印。 沈月秋被沈定梁扇的有些发懵,捂着自己的脸错愕的看着他。 一边的孙嫣有些心疼,将沈月秋护在身下,开口询问。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到底干了什么事情?知不知道皇上这次龙颜大怒,将本侯叫去痛斥了一顿……” 孙嫣听到之后皱起眉头,随即扭过身来看向一脸委屈的沈月秋。 “秋儿,你到底干了什么?” 沈月秋见父亲和母亲都这样问,她很是委屈,“母亲,秋儿没有做什么大事情,就是将归阳酒楼的厨子挖走了……” 沈月秋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听完的沈定梁脸色黑的都可以滴出墨来,他气的指着沈月秋,“你……你没事招惹宁儿干什么?你别忘记,她始终是我国安侯的女儿!” 沈月秋见她父亲一脸严肃地开口,她身子微微一颤,有些害怕。 “父亲,秋儿这次真的错了,求父亲原谅秋儿吧……” 沈定梁见沈月秋哭的梨花带雨,只觉得头有些疼,对着孙嫣说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以后不准再针对宁儿,否则别怪本侯不客气!” 孙嫣轻轻地扯了扯沈定梁的衣袖,结果却被他无情甩开,头都不回的离开了孙嫣的院子。 “母亲,秋儿……” 孙嫣将沈月秋抓着她的手掰开,眼里带着一丝不悦,“秋儿,这次你好好想想为娘跟你说过的话吧!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沈月秋见她母亲也离开了,一时间心里有些失望,嘴角挂起一抹自嘲! 随后她抹干净脸颊上的泪珠,带着贴身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发了好大一通火,让在院子里的沈宁烟都略有耳闻。 “苏荷,她又发什么神经?” 苏荷面带微笑,兴高采烈的说着,“小姐,二小姐被侯爷大骂了一顿,现在正在房间里哭闹呢!” “侯爷?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父亲应该不会责备她,怎会骂她?” 沈宁烟听到苏荷的话只觉得有些诧异,沈定梁应该很宠沈月秋,怎么会…… “小姐,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侯爷今天被圣上召进了宫,回来之后就骂了二小姐,奴婢估计这事情应该和二小姐有关系,不然侯爷不可能发那么大的火!” 沈宁烟见苏荷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她只觉得苏荷很是可爱,点了点她的脑袋。 “苏荷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 “多亏小姐教的好!” 苏荷听到沈宁烟表扬她,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这件事情过后,沈宁烟还过了一段清闲日子,现在她的禁足已经去取消了,她迫不及待的拉着苏荷去了归阳酒楼。 “吴叔。” “小姐,您来了?” “嗯,许久未来,生意怎么样?” 沈宁烟很关系酒楼的生意,来了就跟吴叔探讨关于生意上的事情。 而苏荷听不懂,只能在一旁边吃点心边等着沈宁烟。 “不错!没想到竟然翻了两倍!” 沈宁烟有些开心,这生意没想到那么火,她从酒楼走后又去首饰铺子看了看。 “陆问景!” 陆问景听到有人喊他,立马抬头,结果发现是他家老板。 “小姐,你许久不来了,我还以为你甩下铺子不要了呢!” 听着陆问景这么说,沈宁烟笑了,“怎么会呢!” 而一边的苏荷听到后,却皱起眉头瞪着陆问景。 “你是不是觊觎我家小姐的铺子?” 陆问景听到后翻了个白眼,他才不想和面前的女人解释。 “无知!” “你说什么……小姐,你看他……” 苏荷有些生气,对着沈宁烟撒娇,沈宁烟被她摇的快要散架了,只好开口。 “好了,你俩见面就吵架,我们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听到了吗?” 沈宁烟的话一出,两个人都不再争辩,沈宁烟嘱咐了一下陆问景一些事情,然后带着苏荷回府了。 在府里的沈月秋听下人们说这两天沈宁烟总是往外跑,而且她的生意好的很,她就很嫉妒,很不甘心! 沈月秋现在看沈宁烟越来越不顺眼,她到了孙嫣的院子,想要她母亲帮她。 第三十章 沈宁烟出事 “母亲,你一定要帮我……” “不行,秋儿,你忘记你父亲是怎么说的吗?” 孙嫣一听立马不答应,因为上次的事情沈定梁好些天对她冷冷淡淡,现在态度刚刚好转,她可能又被沈定梁冷落! 沈月秋很是生气,她不明白她母亲为什么不帮她,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母亲,你当初可是害死了阮沉水,现在为什么不除掉小贱人沈宁烟?” 孙嫣听她的女儿将往事拿出来讲,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环顾了一下四周。 “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孙嫣示意沈月秋闭嘴,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辞,但是沈月秋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妥,她继续嚷嚷,“母亲,为什么,你都除掉一个了,为什么不再除掉一个!” 沈月秋的话让孙嫣生气,她一下子掌掴了她,“我说让你住嘴!秋儿,你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顾及我,如果你再这么大吵大闹,到时候让你父亲知道了,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孙嫣看着她面目狰狞的女儿,她眼里带着一丝不悦,沈月秋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对着孙嫣说道:“母亲,秋儿错了,秋儿不该……” 听着沈月秋的话,孙嫣脸色微微缓和,“行了,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是,母亲!” “行了,你先下去吧!为娘有些乏了!” 孙嫣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沈月秋对着她微微行礼,随即离开了孙嫣的院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经过上次的事件,归阳酒楼的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那是多亏了有御厨坐镇。 不过沈宁烟见着不停进账的酒楼,却不知道沈月秋对她干的事情,都被姜凌寒都在暗地里替她解决了。 沈宁烟开始不停地游走在国安侯府、首饰铺子和归阳酒楼之中,每天都很忙碌,但是却不曾想被有心人盯上。 “苏荷,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约了陆掌柜要去看新首饰,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不等苏荷忙完手上的活,沈宁烟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府,只听到苏荷未说完的话,“小姐,早去早回……” 有些匆忙的沈宁烟低着头抓紧走,结果刚出来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捂着嘴带走了,她开始挣扎,“唔唔唔……” 但是没有人,况且男人带她走的都是小路,根本没有人经过,她见状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于是她一路上悄悄用发簪划标记,希望苏荷能够发现。 男人将她拽到了一处破庙,到了里面将她绑在了柱子上,“唔……唔……唔……” 沈宁烟不停地蹭着柱子,希望能够将绳子磨断,但是绳子特别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给我老实点!” 男人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脸,接着她的脸就微微肿起,沈宁烟瞪大眼睛,愤恨地望着男人。 “怎么?还挺泼辣……” 男人发出奇怪的笑声,摸了摸嘴角,想要上前调戏沈宁烟,此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进来。 “现在还不能动她!” 男人转过身来看到沈月秋,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姐,她……” “你先去门口守着,我和她说几句话!” “好的,小姐!” 男人听着沈月秋的话,径直的走到破庙门口,沈宁烟见到沈月秋,眼里有一些错愕,但是随即便反应过来,原来是沈月秋搞得鬼! “唔唔……” 沈宁烟不停地呜咽,让沈月秋见到很是开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宁烟,似乎是可怜她,才将她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沈月秋你……” “我怎么了?妹妹请姐姐来做客不好吗?姐姐可是不满意这种方式呢?” 沈月秋越说越兴奋,让沈宁烟听了紧皱眉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我的好姐姐!” 沈宁烟见已经接近疯狂的沈月秋,她很是不解,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消失,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父亲骂,母亲现在也不帮我了,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沈宁烟听到直想翻白眼,“沈月秋,你发什么疯?你就被父亲骂怎么又关我的事?” 沈月秋听见沈宁烟的话,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她大声喊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皇上才会训斥父亲,最后……” 沈月秋被沈宁烟一刺激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沈宁烟有些不理解沈月秋内心的阴暗想法,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真可悲!” “闭嘴,如果不是你……,国安侯府只需要一个小姐就行……” 沈月秋一步一步的靠近沈宁烟,她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很是嫉妒,想要刮花她的脸。 “沈月秋,你到底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事?” 沈月秋听到之后微微发愣,她对着沈宁烟说道:“你真想知道?那我就满足你死前的愿望!” “归阳酒楼出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 “当初我是故意让他们羞辱你……” 沈宁烟将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让沈月秋听的越来越愤懑,两只手紧紧地攥着。 而此时和沈宁烟约定好了一起见面的陆问景,迟迟见不到她的人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沈宁烟从来不会迟到。 沈宁烟每次都是自己带着苏荷一起来,所以陆问景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她。 他想到之前说的有事情可以去归阳酒楼找吴叔,看着铺子门口,他眉头一皱,下定决心立马去归阳酒楼。 归阳酒楼。 “找一下你们掌柜的。” 陆问景走进去斯斯文文的对着店小二说着,店小二偷偷的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对他说着,“你等一会儿。” 店小二马上去了二楼,敲开了吴叔的房间。 “吴叔,外面有位公子找您,说是您见了就知道了,有急事!” 第三十一章 心里有鬼 吴叔听着店小二的话,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他眉头一皱,对店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路。 吴叔同店小二一起下了楼,就看到门口年轻的陆问景,他走过去对陆问景微微一笑,“我就是掌柜的,不知这位客官找我有什么事?” 陆问景看了一眼吴叔,然后皱着眉头,压低声音,“你就是吴叔?” “正是在下!不知客官……” 吴叔见陆问景支支吾吾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然后带着陆问景去了二楼的房间。 “现在,先生可以说了吧?” 陆问景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吴叔说着,“我联系不上沈老板,今天她约我要去看新的首饰,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吴叔听陆问景这么说着,眼睛微眯,“你说的沈老板可是一位长的漂亮白皙……” “是,沈老板说过,如果联系不上她,可以来找归阳酒楼的吴叔!” “陆先生是吧?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联系,一有消息我会给您说的!” “麻烦了,希望沈老板别出什么事!” 吴叔让人把陆问景送出了归阳酒楼,然后紧接着他去了一趟永乐王府。 永乐王府书房内。 “王爷,沈小姐好像有危险!” “你说什么?” 姜凌寒听到吴叔说的话有些担忧,攥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 “今儿一早有一个姓陆的先生来找我,说他联系不上沈小姐,他担心沈小姐可能出事情……” 姜凌寒听完吴叔的话,立马招来尉廷,让他下令带着人去寻找沈宁烟。 “对了,那个小丫鬟呢?去找一下她……” “是,王爷!” 姜凌寒派人去国安侯府找到苏荷,偷偷地将她带出来,苏荷得知她家小姐失踪,急得都要哭了。 “我家小姐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要去首饰铺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叔见苏荷哭的那么伤心,便给了他一块手帕,对她说着,“沈小姐现在下落不明,有可能是被人劫走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荷眼泪止不住的泛滥,像是洪水决堤一般。 一旁的尉廷看到了皱起眉头,只觉得女人真是麻烦。 姜凌寒调动了一大批人马在京城寻找沈宁烟的下落,似乎是动作有些大,让荣王暗中监视永乐王的人察觉到。 “荣王殿下,永乐王,现在在调兵。” “什么?他想干什么?” 荣王本来躺在椅子上慵懒的吃着点心,听到下人汇报永乐王的事情,他有些诧异,一下子坐起来。 “现在永乐王还在不停地调集人马,似乎是在……” 荣王听到紧皱眉头走了,永乐王是不是想要动手?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永乐王。 他有些慌乱,立即进宫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淑妃。 淑妃听到之后瞪大眼睛拍着桌子有些愤怒,“他怎么敢?荣王,你立马调兵去阻止他。” 听了淑妃的意见,荣王立马布置下去,调动了一批人马,试图暗中破坏,将永乐王的人马阻拦。 姜凌寒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他们被人盯上了,暗中有和他们作对的,姜凌寒心里很是烦躁。 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沈宁烟的下落,他对着永新说道:“妨碍者格杀勿论!” “是。” 永新听到姜凌寒的命令,立马去执行。他能看得出来他家王爷的心里非常在乎沈宁烟。 现在沈宁烟下落不明,让他家王爷面临崩溃,希望沈小姐平安归来。 寻找沈宁烟的苏荷突然在一个巷子口发现了掉落的玉佩,她立马捡了起来。 “这儿,王爷,在这儿。” 姜凌寒听到苏荷的呼喊立马飞奔过来,“怎么了?” “王爷,这是小姐的玉佩,她应该从这被人劫持的……” 苏荷紧紧地攥着沈宁烟掉落的玉佩,有些担心她家小姐的处境。 但是巷子里除了玉佩,没有发现其他踪迹,所以还是没有明确的线索。 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姜凌寒注意到了墙上的划痕。 这划痕是特定的符号,并不是随意划出来的。所以说直觉告诉他,这是沈宁烟留给他们的记号。 “走,跟上去看看!” 他们一路顺着沈宁烟留下的记号追了过去。 但是因为荣王殿下的人在不停的暗中阻挠,所以让他们寻得特别艰辛。 在破庙里的沈宁烟见怎么样都安抚不下沈月秋,她有些着急。 沈月秋不愿意跟沈宁烟废话,拿出匕首来,想要将沈宁烟杀死。 沈宁烟为求自保,立马大声的呼喊,“你和孙姨娘你俩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都告诉了永乐王,那么如果我遭遇不测,那你跟你母亲就彻底玩完了。” “什么,你说什么?” 沈月秋听到沈宁烟这么说,有些害怕,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攥着匕首的手也微微颤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了永乐王,如果你杀了我,那你也别想活着!” 沈月秋听到沈宁烟的话,有些犹豫,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在她犹豫之际,沈宁烟用簪子终于磨破了捆绑她的绳子,想要趁机离开。 等到沈月秋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宁烟已经从破庙逃跑了,她立马带人去追。 沈宁烟为了防止沈月秋的人追上她,从树林里穿过,随即碰到了寻找她的永乐王。 姜凌寒见到沈宁烟有些高兴,但是看到她狼狈至极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你没事吧,宁儿?” 姜凌寒突然的温柔令沈宁烟措手不及。 “我没事,你怎么会……” 沈宁烟有些诧异,见苏荷出现在这儿,然后苏荷将今天姜凌寒带着大家一起行动的事情告诉了沈宁烟,沈宁烟点了点头。 姜凌寒看着沈宁烟那么虚弱,一把将她抱起。 沈宁烟脸颊噌地一下红了。 “永乐王,我没事儿,你放我下来。” “不可,你别动,我送你回去!” 沈宁烟见姜凌寒态度坚决,一时间她就妥协了,然后窝在姜凌寒的怀里,清楚地听到姜凌寒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第三十二章 苦肉计上场 而此时的沈月秋已经知道,沈宁烟早就见到了永乐王,她眼看着刺杀嫡女的事情就要败露,她只能使用苦肉计。 将手里的匕首刺向自己,然后伪装成她和沈宁烟一起被劫持,然后受伤逃出来的假象。 恰好沈月秋在后面呼喊,姜凌寒听到之后,立马让人寻找杀手的下路,费了一番功夫,最后将杀手带了回来。 姜凌寒将她们姐妹两个一起送回了国安侯府,这件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让沈定梁在同僚之间抬不起头。 他决定要彻查此事,将沈宁烟和沈月秋唤到前厅。 “秋儿,你可曾记得……” “父亲,秋儿害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月秋摇了摇头,脸色苍白,让沈定梁见状都心疼坏了。 而一旁的沈宁烟嘴角微微一撇,眼中带着一丝不屑。 “宁儿,你呢?” “父亲,我只记得贼人很熟悉道路,难道说我们府里有贼人的奸细……” 听到沈宁烟的话,沈月秋恨得咬了咬牙,面对微笑地说着,“姐姐,你观察的可真仔细,不像妹妹什么都不知道……” “妹妹谦虚了,现在像你这种人已经不多了……” 沈宁烟对着沈月秋一顿讽刺,沈月秋的眼眶红红的,让沈定梁见状有些不悦。 “你是姐姐,理应照顾妹妹,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知道,父亲。” 沈宁烟看着沈定梁和沈月秋在她面前表演父女情深的戏码,只觉得心里有些恶心。 姜凌寒将杀手带回永乐王府,示意永新先把他关起来。 但是到了晚上,杀手就死了。 “王爷,不好了,杀手死了!” 永新着急忙慌的汇报,听到的姜凌寒似乎早就料到,他淡淡的开口。 “永新,去处理一下尸体吧。” “好,王爷。” 永新听到姜凌寒的话,立马去办这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让荣王知道了,他带着一堆礼品去了国安侯府。 “荣王,您今天……” 孙嫣见到荣王有些欣喜若狂,连忙问他今日所为何事。 “夫人,秋儿呢?本王听说她受伤了,特地来看看。” “王爷,秋儿应该还在休息,等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荣王听到之后有些犹豫,在前厅无聊的等着沈月秋过来。 在院子里的沈月秋很是在意她的脸,听到荣王殿下过来,快速地让婢女帮她换好衣服。 “母亲,荣王殿下!” 荣王看到沈月秋柔柔弱弱的身姿,听到虚弱的声音,他皱起了眉。 “秋儿无须多礼,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月秋压下心里的激动,在面上故作淡定,“多谢荣王的挂念,秋儿没有大碍!” 孙嫣见状,慢慢地离开了前厅,将空间留给了沈月秋和荣王。 荣王偷偷地牵起她的手,然后温柔地说着,“秋儿,以后你一定要小心一点,照顾好自己!” “谢谢荣王殿下的好意,秋儿……” 沈月秋准备起身,荣王见到直接示意她不要乱动。 在前厅聊了很久,荣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看着荣王离开的背影,沈月秋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笑得有些开心,伤口被牵连,她吃痛,嘴角一抽。 “嘶!” 回到院子里的沈月秋听到下人还在议论这件事情,她有些不悦。 “来人,去帮我……” 沈月秋让自己的人偷偷地阻拦沈定梁彻查此事,沈定梁见没有线索,便也只能不了了之。 回到院子里的沈宁烟开始好好的养伤,她在被沈月秋追的时候崴了脚。 “小姐,你吓死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荷扶着沈宁烟回去,到了房间替沈宁烟上药,她有些难受,心疼她家小姐。 “沈月秋对我动手了,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 苏荷听到沈宁烟这么说眼里有些错愕,没想到二小姐真的敢下狠手。 “小姐,你以后……” “无事,我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 沈宁烟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给沈月秋可乘之机。 日子飞快地过去了,不知不觉的沈宁烟的脚伤已经好了,沈宁烟带着苏荷去了归阳酒楼。 刚一进去,就被店小二带进了二楼,沈宁烟推开门喊道:“吴叔,今天……王爷……” 沈宁烟以为屋里面是吴叔,却没有想到姜凌寒也在,她尴尬地笑了笑。 姜凌寒倒是面不改色,他对着沈宁烟说道:“宁儿,上次我的人汇报说……” 听完姜凌寒的话,沈宁烟怔住。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姜凌寒将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一时百感交集。 姜凌寒这次过来,是说前两天探子听到了沈月秋母女俩的对话,那沈月秋一时嘴漏说出了是孙嫣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呵,果然母亲的死和孙嫣母女脱不了干系。 脑海里闪着些碎片,因为前世的痴傻,很多东西她都想不起来了。 自从知道这件事,沈宁烟暂且放下了生意。 她开始在府里假意讨好孙嫣和沈月秋,让他们两个以为她转了性子,实则暗地里追查她母亲的事情。 归阳酒楼。 “永乐王,你有什么发现吗?” 沈宁烟这些天的打探毫无头绪,她甚至都怀疑孙嫣和沈月秋知道了她正在查的事情,将线索全部掐掉。 “暂时没有,不过,你母亲当年生你去世,那接生婆或许知道点什么”。 听着姜凌寒的分析,她微微颔首,“接生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接生婆早就离开了国安侯府,现在要去茫茫人海中寻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对。” …… 这些天沈宁烟时常往归阳楼跑。 她和永乐王私下频繁见面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沈定梁的耳朵边。 “去给本侯查一查……” 沈定梁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示意自己的心腹去查一下。 永乐王府。 “王爷,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那个接生婆现在在老家……” 永新对着姜凌寒恭敬地说着,而姜凌寒听到冷淡的开口。 “马上将接生婆带回来,务必小心谨慎一点!” 姜凌寒吩咐下去,永新立马去办,很快他就到了接生婆的家里。 第三十三章 真相浮出水面 直接将当年的接生婆带到王府见永乐王,接生婆一下王府,立刻两眼放光。 这里什么名贵的东西没有,随便顺一个物什带回去,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如果她…… 于是她留了个心眼。 姜凌寒示意她开口说话,“可以了,你知道当年的……” 接生婆听到之后脸色大变,她摇着头对永乐王说道:“太久远了,我可能已经记不清楚了!” 姜凌寒给永新使了个眼色,永新立马拽起接生婆,语气严肃,“王爷面前,岂容你放肆!” 接生婆见状很害怕,支支吾吾的说着,“我说,我说!” 姜凌寒示意永新将她放开,然后对她说道:“那可要好好的说,本王可没有耐心!” 接生婆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永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倒是姜凌寒没有多大的反应。 “将她带下去吧!” 姜凌寒挥了挥手,让永新将接生婆带了下去,接生婆瑟瑟发抖,她现在觉得进入王府一点都不好了。 “王爷!” “都办妥了?” 永新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回来汇报姜凌寒,而此时尉廷敲响了书房的门。 “王爷,有人在暗中调查我们……” 姜凌寒听到之后眉头紧皱,“何人?” 尉廷脸色有些难看,一脸犹豫,“是国安侯在暗中调查!” “本王知道了,将线索都掐断……” 尉廷听到姜凌寒的话后,立马抱了抱拳,“王爷,属下明白。” 说完之后尉廷从书房离开,永新脸色深沉,“王爷,这国安侯怎么好好端端的查我们?”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姜凌寒淡淡的开口,永新立马明白他家王爷是何用意。 “永新,再去查查,宁儿母亲当年的死和侯爷有没有关系……” “是,王爷。” 沈定梁的不正常反应让姜凌寒不由得深思一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查。 到了下午,沈宁烟就收到了姜凌寒的请帖,希望和她出去游玩。 “小姐,小姐,永乐王他……” 苏荷慌慌张张的敲开门,将躺在床上休憩的沈宁烟吓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有气无力。 “苏荷,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 “永乐王他……” 苏荷跑的太急,一时间说话断断续续,沈宁烟见状立马起身,从桌子上给她倒了杯茶。 “喝口水,慢点说!” “小姐,永乐王他邀请您出去游玩,这是请帖……” 沈宁烟听到之后有些诧异,脸色顿时变得怪怪的。 “不去,就说本小姐感染了风寒,不易见人!” “小姐,这不太好吧!王爷难得请您……” 苏荷听到沈宁烟拒绝了出游,她有些着急,一时间想要劝说她家小姐。 沈宁烟叹了一口气,没了平日的欢脱劲:“苏荷,你知道的,现在我的心思都在那件事上,着实不太想着儿女私情……” 沈宁烟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苏荷,苏荷一脸纠结。 她理解她家小姐的想法,可是她毕竟和永乐王有婚约啊!如果不多接触接触,以后到了王府的日子可是不太好过。 “小姐,奴婢听您的,那奴婢去回绝一下!” “去吧!” 沈宁烟听到苏荷要去回绝,嘴角微微上扬,苏荷见状忍不住直摇头。 “我的好苏荷,快去吧!” “知道啦!小姐。” 见苏荷离开房间,她继续躺在床上想要休憩,只不过她却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和永乐王的事情。 想到这,她眉头一皱,看来永乐王真的能影响到她。 可她难得再活一世,对于爱情早已死了心,趁自己对永乐王动心之前,她还是能疏离就疏离的好。 永乐王府。 “王爷,沈大小姐……” 正准备出门的姜凌寒,听到永新支支吾吾,道:“怎么了?” 永新一脸犹豫,“王爷,沈大小姐说她感染了风寒,不易见人!” “什么……?感染风寒?” 姜凌寒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甩了甩衣袖又重新坐下。 永新知道他家王爷应该是想告诉沈大小姐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但是现在…… “王爷,那还告诉沈大小姐吗?” “不用了,本王很忙!” 永新见姜凌寒的一脸傲娇样,想着王爷尽量也有被姑娘拒绝的时候,捂着嘴偷偷笑。 正好被姜凌寒逮了个正着。 “永新,很好笑吗?” “没有,咳咳……王爷,厨房还有粥,我先去看看……” 永新不敢久留,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书房,独自留下心情郁闷的姜凌寒。 国安侯府。 “小姐,奴婢已经回绝了。” 苏荷回来之后有些不高兴,沈宁烟见状便询问她,“怎么了?苏荷?” “小姐,你真的不怕王爷生气啊?” “嗯……我没想过……” 沈宁烟被苏荷这么问着,才想到姜凌寒会不会生气,但是已经回绝了,好像就没有办法了。 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很是无奈,苏荷见状叹了口气,伺候沈宁烟更衣。 沈宁烟穿好衣服,询问一边的苏荷:“苏荷,我母亲的事情,你有没有听说过府里的下人提起?” 苏荷听到沈宁烟突然提起阮沉水,她皱起眉头,“小姐,您说的是先夫人阮夫人吗?” “对,母亲之前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沈宁烟拉过苏荷的手,让她坐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苏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关于先夫人的事情奴婢不是很清楚,因为奴婢进府比较晚……” “这样啊!” 沈宁烟听到苏荷的话立马泄了气,有些失落,苏荷仔细地思考,突然灵机一动。 “小姐,奴婢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谁?” 沈宁烟听到之后眼里又充满希望,苏荷悄悄地附在她耳边告诉她。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 沈宁烟收拾了一下就和苏荷出了府,去了一个偏僻的庄子,站在庄子门口,两个人探了探头。 “应该是这里,小姐。” “怎么感觉没有人住啊!” 沈宁烟看到破烂不堪的庄子,她皱了皱眉头,只希望自己没有白来。 “我们进去看看……” 沈宁烟壮着胆子拉着苏荷一起推开庄子的门,一阵风掠过,让残破的门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沈宁烟直接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咽了口唾沫,苏荷躲在她背后瑟瑟缩缩。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苏荷,来都来了,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两人径直的走向屋里,苏荷只觉得后面凉飕飕的,她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直直站在她们背后。 她忙大喊,“啊!鬼啊!” 苏荷用上吃奶的力气,抓得沈宁烟胳膊生疼。 没一会儿,尖叫声戛然而止,苏荷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沈宁烟转头,看到来人,不免也吃了一惊。 第三十四章 贴身丫鬟冯念 面前的女人满脸褶皱,发丝凌乱地遮在眼前,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女人凌厉地打量了一眼沈宁烟,对着她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宁烟定了定神,客气道,“婆婆,我们是从沈府来的。” 那女人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面前这女孩有一丝眼熟。 她指了指苏荷,对着沈宁烟说,“把她付扶进来。” 说着,她便自顾自往里屋走去。 沈宁烟没有错过她刹那间的眼神,心想,这次一定是来对了。 她半扶着晕倒的苏荷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是破败,想必她的晚景比较凄凉。 女人将挡在面前的头发拨到耳后,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 “啪!” 女人将茶杯里的水泼到了苏荷的脸上,苏荷似乎感受到了凉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沈宁烟倒是没有料到女人竟然会泼水,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明知是老雇主家的人来,可言行举止并没有丝毫的客气,想必这其中有不少故事。 “小姐,小姐……” “嗯?怎么了,苏荷?” 沈宁烟被苏荷的声音拉回现实。 “小姐,我们离开吧!我害怕……” “苏荷,我有话问婆婆,你要不在外面等我?”沈宁烟安抚道。 苏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摇了摇头。 “不要,小姐我陪你!” 苏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乖巧安静的坐在沈宁烟身边。 三个人在房间里坐着,一片寂静。 沈宁烟看了一眼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婆婆,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阮沉水的事情……” “阮沉水?你是她什么人?” 上了年纪的女人听到沈宁烟的话反应很激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宁烟,让沈宁烟有些不太舒服。 “她是我母亲。”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的戒备明显消散了。 “啊!你是小烟,你是小烟……” 女人颤颤巍巍的开口,望着沈宁烟的眼神透露着一丝关怀。 “您认识我?还是……” “我是小姐的丫鬟,自从小姐去世我就被赶了出来……” 上了年纪的女人提起阮沉水开始不停地哭泣,娓娓讲述这些年受到的委屈。 “您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沈宁烟不免也激动了起来,“请受宁儿一拜。” 沈宁烟说完就从椅子上起身,对着上了年纪的女人跪下,让女人有些诧异,立马起身将沈宁烟扶起来。 “小小姐,别这样,奴婢担不起这么大的礼!” “您担的起,宁儿从出生就没有见过母亲身边的人,更别提对母亲有多少了解。请问,婆婆您怎么称呼。” “奴婢名叫冯念。” 沈宁烟眼眶红红的看着冯念,两人聊起了许多关于母亲的旧事,原来母亲是一个如此聪慧之人。 “小小姐,您这次怎么会找到这里?”冯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些疑惑,然后问着沈宁烟。 “我听闻母亲的去世另有隐情,因此前来问询,看看有什么线索。” 沈宁烟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冯念,冯念听到之后皱起眉头,眼里含着泪。 “果然,奴婢没有猜错,当时小姐的身子根本没有那么不好,当初我请老爷查明这件事情,但是他们都不……” 冯念越说越难过,她多希望还死去的小姐一个真相。 但是她还没着手调查就被赶了出来,一直待在这个破庄子,也没有机会见沈宁烟。 “冯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母亲的事情调查清楚……” 而此时永乐王府内,暗卫却带来了消息。 “王爷,沈大小姐她出门去了一处偏僻的庄子……” 跪在地上的暗卫将沈宁烟的事情如实相告,姜凌寒听到之后嘴角微微一撇。 “她查到什么了?” “回王爷的话,沈大小姐并没有查到重要的事情,只是找到了当年在阮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姜凌寒听完暗卫的话,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子,“行,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暗卫对着姜凌寒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了永乐王府,继续去暗中保护沈宁烟。 “永新,将接生婆的消息想办法……” “是,王爷!” 永新听了姜凌寒的话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家王爷早就替沈大小姐谋划好了,可惜沈大小姐还不清楚他家王爷的心思。 随即永新离开了书房,下去找人通知沈宁烟这件事。 而沈宁烟此刻望着破败的庄子,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冯姨,你跟宁儿回去吧,这里……” 沈宁烟没有说出口,这里这么破旧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心疼她母亲的婢女。 “小小姐,不用了,奴婢在这待的挺好的,如果奴婢贸然回去,孙氏发现了,肯定会有所察觉,这是万万不可的……” 冯念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沈宁烟,她听后只能叹息,拉着冯念的手,温柔地说着,“冯姨,我改天再来看您,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正大光明的接您回去!” “好,小小姐,时候不早了,抓紧回去吧!千万要小心孙氏,她根本不是你所见到的那么仁慈……” “我会的。” 沈宁烟听着冯念的嘱托,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苏荷下山回去。 她刚回去就发现院子里有人来过,她皱着眉头看向花瓶那。 “小姐,有何不妥?”苏荷看见自家小姐站在门口不进去,疑惑道。 “苏荷,有人来过,花瓶被人挪动了位置。” 苏荷听到沈宁烟的话,也环顾四周,然后走到小姐盯着的花瓶附近。 “小姐,你看……” 苏荷眼尖地看到花瓶底下的纸条,用手拿了起来。 沈宁烟看到她手里的纸条,眉毛微微一挑,“苏荷,拿来看看。” 她接过苏荷手里的纸条然后仔细瞧了瞧,这磅礴大气的字体一看就是姜凌寒写的。 “小姐,什么啊?” 苏荷探头看了一眼纸条,沈宁烟快速的将纸条拿起,拍了拍苏荷的脑袋,“别看了,我们去永乐王府。” 苏荷听到沈宁烟的话有些不解,“小姐,你不是说今天感染风寒不见……” 苏荷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沈宁烟快步地走出去。 她见状很是无奈,只能紧跟其后,两人一起到达永乐王府门口。 “沈大小姐,请!” 沈宁烟刚到就见永新在门口等候,她眉头一皱,看样子他们早就料到她会过来! “有劳!” 沈宁烟带着苏荷跟在永新身后,很快就到达书房。 “王爷。” 沈宁烟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姜凌寒,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只见姜凌寒细长的睫毛微微扑扇,抬眸看向门口的少女,他淡淡的开口。 “沈大小姐不是感染风寒了吗?怎么还出门?” 第三十五章 这个男人很记仇 沈宁烟听到姜凌寒的话,才知道这个男人也很记仇,于是对他讪讪一笑。 “多亏王爷挂念,宁儿已经好多了,特地来感谢王爷!” 听到沈宁烟在极力挽救,姜凌寒的脸色慢慢缓和。 “沈大小姐说感谢本王,怎么不见谢礼?” 姜凌寒的话让沈宁烟听了只想骂街,但是她有求于他,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不知王爷想要什么谢礼?” “请本王吃一顿饭即可。” “没问题,王爷想吃饭的话,宁儿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沈宁烟听到姜凌寒的谢礼是一顿饭,她就顿时松了一口气,谁知姜凌寒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又微微开口。 “本王想吃沈大小姐亲手做的饭。” “什么?” 沈宁烟听到姜凌寒的话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大声喊叫。 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冷淡的说着:“怎么?沈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王爷,你确定要吃宁儿做的饭?” “不行吗?” 姜凌寒眉毛微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看着沈宁烟。 “那好,宁儿这就去给王爷做。” 沈宁烟听到之后深吸一口气,马上让永新带她去厨房,苏荷见状也立马跟上。 “小姐,您打算做什么给王爷吃啊?” 沈宁烟听到之后有些郁闷,“苏荷,你说本小姐我痴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做饭啊!” “小姐,我来帮您。” 苏荷看到她家小姐面露难色,她对着沈宁烟微微一笑。 “太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永新在门口偷偷地看着,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乌烟瘴气了,永新捂着嘴回去汇报。 “王爷,沈大小姐大有要将厨房拆掉的架势,您确定还让沈大小姐……” 听到永新说的话,姜凌寒突然也不想吃饭菜了,眼里带着丝担忧。 “你去盯着,别让她伤着就行。” “是,王爷!” 看到永新快速离开的背影,姜凌寒低下了头,拿起桌子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此时厨房内仿佛集市一般,好不热闹! “苏荷,抓住它!” “小姐,奴婢害怕……” 永新从门口就听到厨房里很大的动静,等他进来一看,果然是一团糟,而且一只鸡正向他扑面而来。 “啊!” 永新被一只鸡给啄了,苏荷和沈宁烟看到之后捧腹大笑。 “沈大小姐,别笑了!” “哦哦,好,苏荷别笑了!” 两个人捂着肚子开始做饭,时不时的瞥一眼狼狈的永新,沈宁烟突然觉得做饭也不是那么难了。 很快,在苏荷的帮助下,沈宁烟将饭菜做了出来。 只是看着碗里的东西,苏荷皱了皱眉,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沈宁烟倒是一副自信的样子,“苏荷,永新,走,上菜去!” 苏荷和永新小心翼翼对视一眼,没敢说什么,亦步亦趋端着菜来到大厅。 “这是……” 姜凌寒满脸震惊,这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王爷,这是宁儿做的菜。”沈宁烟说完低下了头,故作期待的样子。 她只巴望着姜凌寒赶紧吃,吃完好办事。 “那本王尝一尝。” 姜凌寒看着黑乎乎的东西毫无食欲,但是奈何他应下了,怎么着也得尝一尝。 他拿起筷子一脸犹豫的伸向盘子,夹起一口往嘴里塞。 “呕!” 姜凌寒吃完接着就吐了出来,沈宁烟见状,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难得永乐王也有被整的时候。 虽然心情大好,不过沈宁烟面上还是故作受伤。 “王爷,是不是宁儿做的太难吃了?您都……” “没有,本王只是一时有些吃不习惯,好了,永新将接生婆带上来吧!” 姜凌寒怕他还要继续吃,立马转移话题。 永新接收到他家王爷的眼神,将接生婆带了进来。 接生婆进来看到沈宁烟,她一时间愣住,“你是阮夫人?不对!不是,你是她的女儿……” 沈宁烟听到她的话,走上前抓着她的胳膊,一脸焦急,“你到底知道什么?快说!” “老身也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只是当时孙氏让老身动点手脚,侯爷在旁也没说什么……小姐,小姐,你要相信老身是收人逼迫啊,请小姐为我做主啊!” 那接生婆如今只敢说实话,但极力将自己的责任推脱开。 沈宁烟无心听她辩解,心中只有那巨句“侯爷在旁也没说什么”。 原来不只是孙嫣,当年她母亲去世也和她父亲有关系。 她放开了接生婆,慢慢后退,嘴角挂起一丝嘲讽。 “原来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沈宁烟眼眶发红,咬着牙说出这话,身子不停地颤抖。 姜凌寒见状让他们都下去,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本来还想将姜凌寒推开的沈宁烟,听到他的话开始哇哇大哭,将前世和现在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哭完之后,她慢慢地推开姜凌寒,哽咽地开口,“多谢王爷。” “你有什么打算?” 姜凌寒看她这副样子心生怜惜,下意识地问沈宁烟想做什么。 “王爷,宁儿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感谢王爷告诉宁儿这件事情的真相,宁儿先回去了!” 沈宁烟眉眼低垂,姜凌寒轻叹一口气,唤来了门口的尉廷。 “我让尉廷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 尉廷护送沈宁烟和苏荷一路回了国安侯府,到了房间里,沈宁烟闷闷不乐。 苏荷倒了一杯水递给沈宁烟,轻声哄道:“小姐,您别不开心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先夫人在天之灵不会安息的。” “苏荷,我好难过,父亲他怎么会……” 沈宁烟始终不愿意相信,毕竟她母亲是人人赞叹的奇女子,父亲怎么会狠心和孙嫣将她害死! “小姐,别伤心了,她们都是坏人,不值得你难过……” 苏荷在沈宁烟身边安慰着她,一直等到沈宁烟睡着她才离开。 她想着沈宁烟肯定没有胃口吃饭,便要去小厨房给她熬点粥,等她醒来给她端过来。 傍晚,沈宁烟从床上悠悠醒来,看着屋里已经一片阴黑,她开口喊道:“苏荷?苏荷?” “吱嘎!” 门被苏荷推开,苏荷焦急的走到床前,“小姐,奴婢在,怎么了?” “没事,我想唤唤你。” 苏荷听到之后吁了一口气,“小姐,你饿了没有?苏荷做了你最爱吃的粥,还给你加了佐料。” “是吗?” 沈宁烟强颜欢笑,对着苏荷说,苏荷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粥朝着她走过来。 一阵香味飘到沈宁烟鼻前,让她的肚子直接咕咕叫。 第三十六章 被算计了 鼻尖萦绕的粥香似乎也上了心头,嘴里一口一口吞咽着,有些烫口,眼前热粥的白雾蒸腾又一次磨合了视线。 苏荷见自己小姐又掉眼泪心疼的不行,自从她到了小姐身边以来,小姐一直是古灵精怪又活泼的,在人前装疯卖傻,被人处处针对都不曾掉眼泪,独独今天已经掉了两次眼泪。 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亲生母亲,是多让人难以接受。 “小姐,恶人不值得我们哭,他们只会更加高兴,而夫人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心里肯定也很难过。” 苏荷虽然嘴上说的强硬,但沈宁烟还是看到了她也翻红的眼睛。 她将已经空了的粥碗放到一边,伸出手抱着苏荷安慰,“我就是一时难以接受,我没事的,就像你说的,我哭了反倒是让她们得意了。” 沈宁烟其实更不能接受上一世的自己,她头脑痴傻,听着她们就在耳边讨论如何杀死了自己娘亲,一直让孙嫣母女逍遥法外。 而自己,也被这两人害得葬身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想到这里,仿佛去世时的寒冷再一次席卷全身,她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牙根咬得发麻。 辛亏上天给她机会重生,让她得以有机会替娘亲报仇,为自己复仇! 不过这需要她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缓了缓酸涩的心情,她仔细思索了后面的计划,第一时间竟还是想到姜凌寒,不知何时,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他的帮助。 “苏荷,你说永乐王三番五次的帮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沈宁烟实在想不通这一点,虽有那一纸婚约,可他也并没有理由这么尽心尽力帮自己。 更何况这是她的家事,与他也无瓜葛。 然后姜凌寒却费心费力,找到了当年的接生婆,究竟图什么? 苏荷对永乐王一直抱有良好的印象,他总在小姐有麻烦的时候出现,并且事事都顺利解决了。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永乐王是你未来的夫君,不帮你,还帮着谁呢?” 沈宁烟听着这话,倒是有些自我否定了,毕竟除了沈家大小姐这个空噱头,她一没有靠山,二没有势力。 甚至她觉得自己连计谋都没有,姜凌寒根本没有必要帮自己。 莫非是另有目的? “算了算了,小姐睡下吧,天也不早了。” 苏荷走后,房间里面陷入寂静。 沈宁烟还是睡不着。 想着将来的复仇,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对抗整个沈家怕是鸡蛋碰石头。 但永乐王的倾囊相助,真的可以信任吗? 对于男人,在上辈子她被覆盖在白雪里的时候就知道,靠不住。 心里事情一堆积,沈宁烟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了,半晌后,终于入了眠。 房顶上的黑影终于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离开,闪身又进了永乐王府的门。 尉廷褪去了脸上的黑色遮面,双手作揖,半跪在姜凌寒的面前汇报,“回禀王爷,沈小姐已经安全回府,刚刚睡下。” 在沈宁烟离开的时候,姜凌寒就让尉廷跟着,一是怕有心人搞鬼,二就是想了解到她的心情变化。 一想到精明的小丫头突然暗淡,姜凌寒莫名有些心疼,明明不过也只是个刚花季的少女。 尉廷想到刚刚沈宁烟的问题,他自己其实也好奇,小心试问,“王爷,沈小姐当时有个疑问……” 见他吞吐,姜凌寒放下手里面的书示意他说出来。 尉廷支支吾吾地说,“沈小姐……问王爷为何这般帮她。” 他说完就用眼神瞟自家主子,这一看,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惊悚。 姜凌寒不仅不恼,甚至有些开心,薄唇弯起,泼墨的眸子似乎还闪过一丝柔情。 王爷这是,确定喜欢上了沈家小姐吧? 挥挥手让尉廷下去了,他一个人走到窗前,脑海里是沈宁烟的模样。 因为一晚上都醒了睡睡了醒,整晚沈宁烟都没有睡好,头昏沉沉的。 就苏荷进来,“小姐你醒了呀。” 苏荷抱着水盆放在一边,扶着沈宁烟起来洗漱。 “小姐您先等一会儿,我去给您拿些白粥来。” 沈宁烟头晕脑胀,点点头就坐到凉亭里面等着,晨光打在身上不晒也不刺眼,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苏荷那小丫头回来,觉得有些奇怪。 起身刚出院子要去找,迎面就跑来院子里面另一个丫鬟,“大小姐,苏荷在池塘哪边有东西想给您看。” 沈宁烟想到可能是苏荷看到什么想给她解闷儿,一时没有多想,跟着那个小丫鬟就一起去了湖边,小丫鬟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搅手帕,发觉她不对的时候,沈宁烟已经她到池边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池塘,明白了什么。 但沈宁烟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苏荷呢?你不说苏荷叫我的吗?” 小丫鬟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半天编出一句“可能她在下面”。 沈宁烟心里冷笑,想害她就这点胆量,那可不行。 “你叫什么?”沈宁烟一边跟着她往前走一边想办法自保,于是跟那丫鬟聊了起来。 “奴婢名叫宁宁。” 宁宁堆起假笑,笑的谄媚,又看了看前不远处的小池塘,心下如明镜。 沈宁烟挂上开心迫不及待一样的表情,“快快快,马和那个就要到吃不爱你,苏荷呢?” 宁宁看着好似又痴傻了一般的大小姐,心底有些害怕,哄骗道,“前面前面,苏荷说前面赤字里面有好看的荷花,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了。” 宁宁正蹦跶着要走,就听哎呀一声。 沈宁烟一脸吃痛的捂着脚踝蹲下了,“我崴到脚了,快帮帮我。” 宁宁赶紧上前搀扶,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小池塘,现在崴了脚,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小姐咱们再往前面走一点就看到了。” 宁宁有些急不可耐的拖着沈宁烟往前走,暗处,时时刻刻观察状况的尉家兄弟已经准备好,要是宁宁动手,他俩就出手。 早在宁宁心怀不轨的时候,尉廷就已经一个飞鸽传书告诉姜凌寒了,没想到那边只是说见机行事。 “宁宁,我再问你一遍,苏荷到底在哪里?” 宁宁心底只有赶紧把沈宁烟推下去的念头,敷衍了几声,并没有回答。 到了湖正中央的桥上,宁宁故作张望地说,“咦,苏荷明明说在这里等的,怎么转眼间人不见了?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等吧,我去找找她。” 说完,宁宁后退半步,找好位置,作势要将沈宁烟推下水。 尉廷一看情况不妙,一个轻功刚准备飞过来,没想到沈宁烟直接灵活一个闪身躲开了,嘴角含笑,“宁宁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推下去吧。” 宁宁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淡定的沈宁烟。 明明她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却将宁宁看出了一身冷汗,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第三十七章 危机加剧 “对不住了大小姐。” 宁宁卯足了力气推向沈宁烟,哪知沈宁烟灵活地躲过去了。 “噗通”一声,宁宁扑了个空,摔进了池塘里面。 她水性也不好,焦急地扑腾着池水喊救命。 沈宁烟拍了拍衣服,冷眼看着池水里面的宁宁,自作自受。 但沈宁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毕竟也是一条生命。 让她在水里多扑棱一会儿,才会长记性。 眼看着宁宁体力下降了,有沉下去的趋势时,沈宁烟这才准备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捞她上来。 这时,身后忽然人声嘈杂,“沈宁烟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出手伤人?” 来人正是沈秋月,沈宁烟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看了看一脸“秉持正义”的沈月秋,不想和她纠缠,直接装听不见转身就走,任凭她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 反正那丫鬟有人救了。 回到院子里面,果然苏荷已经等着急了,见她回来赶紧上前,“小姐你去哪儿了呀,为什么不和苏荷说一声?” 她拍了拍苏荷的脑袋算是安抚了。 回到屋子里面,苏荷让她喝了两口粥压压惊。 虽然刚刚有惊无险,但今天的事可能只是个开端。 让宁宁敢明目张胆害自己,她还是没想到的,自己出事了肯定会查到她头上,为了王府的名声,她也是要掉脑袋的。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丫鬟就是沈月秋安排来的。 暗叹口气,沈宁烟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许是因为原来自己痴傻,沈月秋并没在它身上花心思,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自己了。 而且她也留了个心眼,试图用一个小丫鬟直接害自己,以一个小人物换她眼中钉的命,多划算的一个买卖。 想到那薄情的爹肯定靠不住,这国安侯府终究是不安全了。 “苏荷,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苏荷也不管沈宁烟说的什么离开,紧紧抓住沈宁烟的手跪在地上,“小姐去哪里苏荷就在哪里。” 沈宁烟赶紧起身把苏荷扶起来,“换身衣服,咱们去一趟永乐王府。” 苏荷点点头,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一路直奔永乐王府,现在能帮自己的就只有永乐王了。 沈宁烟进来的时候,姜凌寒早就知道了,假意的端着一本诗经站在窗前,在她进来的时候缓缓回头。 耀眼的阳光给他人镀了一层金光,让他看上去像是天神下凡来普度众生,沈宁烟胸腔里面像是堵了棉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她有好多委屈想和他说。 沈宁烟撇了撇嘴巴,还是捡重点说,“永乐王,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坐下说。” 苏荷识相的出去了,屋子里面就剩下两人,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沈宁烟清了清嗓子,把今天的事情和他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姜凌寒皱着眉毛,眼中隐隐露出心疼。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详细说说。”沈宁烟一双急切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姜凌寒。 姜凌寒盯着那眼睛一瞬,轻咳一声,面上到时一如既往的漠然,“既然她们现在毫不顾忌想要你死,你不如直接顺了他们的意愿,毕竟再待下去只是危险更大而已。” 姜凌寒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护她周全,与其和危险共处不如假死离开。 “你是说让我中她们的的计?”沈宁烟低垂下眼帘陈思。 “没错,你利用假死逃出来,你就负责假死就可以了,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 沈宁烟看着面前俊秀的男人,昨天的疑问又一次涌上心头,就这么问了出来,“你要怎么帮我?” 姜凌寒并没有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为什么无缘无故帮你?” 盯着面前男人深邃的眼神,沈宁烟心跳忽然心跳加速。 他该不会让自己以身相许吧? 顿时,沈宁烟有些局促,不再看他的眼睛:“那什么,先回去了,之后计划再商量。” 沈宁烟逃似的从永乐王府逃出来,苏荷在后面追的有些小喘气,“小姐,小姐您慢一点。” 回到自己别院的时候,沈宁烟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满脑子那双眼睛,这永乐王不知道自己有张好脸吗?就不能收敛点吗? 之后沈宁烟就收到了尉廷悄悄送来的密信,还有一颗红彤彤的药丸。 密信上写着,这是颗假死丸,只要时机到了把药丸吃下去,会让人假死一天,这一天内就算是太医来了,能查到就是人已经离世了。 沈宁烟赶紧把密信用烛火烧掉,好好把药丸藏在身上,捂着药丸的位置心脏砰砰砰的狂跳。 就这么一颗小药丸,却是自己离开这吃人候府的唯一办法。 “苏荷,我有些饿了。”早上只吃了白粥的沈宁烟现在有些饿。 “好的,我这就去给小姐整些好吃的来。” 苏荷还没走出去,就被沈宁烟拉住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厨房?我现在试一试做饭。” 上一回差点毒死了姜凌寒,其实也挺愧疚的,但是不会做饭也是真的,她想再试一试,毕竟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如果可以,她想好好做一桌子好菜,招待一下姜凌寒。 “小姐怎么又想去这种烟火地方了,您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沈宁烟不说话,就拉着苏荷袖口委屈巴巴的瘪嘴。 最终苏荷还是见不得自家主子撒娇同意了,大不了她在旁边抢着干了。 她和苏荷到了厨房,就让原本忙活的人退下了,不然沈宁烟知道,肯定不会让自己上手的。 “小荷,我就想做个简单的,你能不能在旁边指挥我呀。” “小姐,指挥您我怎么敢呀,我给你打下手吧。” 沈宁烟也不为难她,听着苏荷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一道简单的番茄炒蛋,只有翻锅和加调料的时候让沈宁烟上手了一下。 其他的切菜危险,烧火太累,苏荷直接自己一个人忙完了。 最后也就整出来这么一个菜,虽然大部分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次做的菜,菜像个样,沈宁烟还是成就满满。 第三十八章 假死 自从做了一道番茄炒蛋,沈宁烟像是被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一样,这几天就一直磨着让苏荷多带她做菜,甚至自己要求动手切菜。 苏荷怎么也阻止不了,就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的,每一次刀落下都像是在切她的肉。 但是功夫确实不负有心人,至少番茄炒蛋沈宁烟可以自己做了,这可以说极高的成就感了。 这几天沈宁烟的情况也实时播报到了孙嫣和沈月秋的耳朵里,“娘你说她一个大家小姐下厨做伙夫,不是丢咱们家的脸吗?” 孙嫣冷哼一声,“痴傻惯了,难免这副德行。” 但是孙嫣转念一想,这要是传到了好面子的沈定梁耳朵里,那不就是让她更不受待见吗?“一会儿娘亲就去和你爹爹说说。” 沈月秋也想到了要是让沈定梁知道,肯定更加不待见自己这个大女儿,又想起来自己害她没得手这件事更加气愤,“娘亲,前几日我想直接假借下人之手把她除了的,没想到她倒是有些能耐。” 孙嫣示意她把事情详细说说,沈月秋越说越来气,“那下人说她灵巧得很,东躲西藏最后下黑手竟然把她推下去了。” “是我原来心软了,要不是我看她痴傻,怎会留她。” 孙嫣现在就恨自己当初没有下死手,没想到傻子摔一跤还能好起来,并且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 “她已经留不得了,我算是明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除了她。” 孙嫣恶狠狠的说完,将手里面的茶杯狠狠的丢到地上,一众奴婢们下的赶紧跪下不敢吭声。 沈月秋将自己娘亲的狠毒学了个十成,同样阴毒的眼睛等着看自己娘亲怎么把沈宁烟这个贱人整死。 而沈宁烟现在倒是快活得很,但是她心里面捉急,竟然有一丝沈月秋什么时候动手。 她将自己身边重要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最后整理出来的仅仅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自己娘亲留下的两根簪子,还有一些自己攒下来的碎银两。 这日,她又要后厨折腾着,但是心不在焉,想到她假死出去以后,苏荷的安全如何保证。 手上切菜的刀一不注意直接划伤了手,苏荷吓得手里的东西全丢掉了,跑过来看伤口深不深。 “小姐我快带您去包扎,从今天起不允许您再进这厨房了。” 见苏荷真的生气,她也不反驳,被苏荷拽着出了厨房去包伤口,她们前脚刚出去,后脚一个小厮就鬼鬼祟祟的进来了,炒好了的菜被他打开,悄悄咪咪把手上的药粉倒进去。 那小厮做贼心虚的四处又看了看,确保没人之后溜了。 而暗中保护的尉廷和尉尤把一切尽收眼底,“机会来了,你去告诉沈大小姐,我去看看是谁下的手和汇报王爷。” 尉廷和尉尤说完一个闪身就离开了,尉尤出现的时候吓了苏荷一跳,反观沈宁烟就很激动又害怕了,机会来了。 “沈小姐,刚刚一个小厮在您的饭菜里面下毒了,我看应该就是普通的砒霜,已经帮您调包了正常饭菜,您吃完之后吃了假死药就行。” 沈宁烟点点头看着苏荷,用力拽着苏荷到了院子外面,扯开了嗓子大骂,“我要你个废物干什么!我陪你做饭玩儿是有时间,你敢让我切到手,给我滚你这个废物。” 苏荷一瞬间愣住,看着面前的小姐,虽然知道用意但还是心里忍不住,眼眶红了掉眼泪。 沈宁烟看着掉眼泪的小丫头,有些舍不得。 但是为了一起出去,她必须这么做,“你还有脸哭,连抢着切菜都不知道,我留你干什么给我,我以嫡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你给我滚出安国候府!” 苏荷见自家小姐一边骂一边心疼的看自己,心下知道不能拖后腿,都是装的。 “小姐呀,您可不能赶我走,我做牛做马家里无依无靠,您让我怎么活呀。” 苏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尉尤看着主仆两个飙演技有些想笑。 最后在沈宁烟骂骂咧咧的话语中,苏荷被赶出去了。 甚至为了逼真她在大门前该狠狠的哭了一通,沈宁烟为了再给苏荷洗脱一下怀疑,特意让厨子又做了一份。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她假装吃下了有毒的饭菜,又悄悄摸摸吃了假死药,没一会儿她就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等下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僵硬了。 发现的小厮大吼大叫的通知,“不好啦,不好啦,大小姐出事了,大小姐出事了。” 这时候孙嫣个沈月秋正在和沈定梁跟前,说着沈宁烟的种种败坏事迹,气得沈定梁吹胡子瞪眼,正要去教训一下这个女儿,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 沈月秋不自觉的心脏砰砰砰跳,她找人去给沈宁烟下药了,这是……成了? 压下去内心的狂喜,“在干什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沈定梁推开门对着外面吼道,这时候沈定梁贴身的小厮上前禀报,“侯爷,大小姐……大小姐去世了。” 孙嫣和沈月秋对视一眼,都是止不住的激动。 沈定梁却是微微一愣,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可突然听说她死了,不免还是惆怅的。 “去看看。” 四个人到的时候,郎中已经到了,一屋子寂静的慌人,见到沈定梁一众都是大气不敢出,床上躺着已经面色惨白的沈月秋,“侯爷,大小姐这……无能为力了。” 沈定梁微微叹了口气,也并未多说什么,毕竟是个疯疯癫癫的女儿,没有太多惋惜。 郎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老爷,这……”孙嫣假情假意的上前,其实就是在检查一下她是不是死透了。 沈定梁看着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这……我也看不明白,体内紊乱像是中毒,又像是疾病,像是百病缠身。” 孙嫣震惊的说,“她多年痴傻突然痊愈,莫不是因为……” 沈定梁懒得去管具体的病,他只知道现在沈宁烟死了,永乐王还需要解释一下。 一想到这个,心中还有些埋怨,这女儿死了都给自己添麻烦。 第三十九章 讨要尸首 沈宁烟“死”了,孙嫣和沈月秋也没高兴几天,就遇到了不少麻烦。 怎么说都是沈家嫡小姐突然中毒身亡,具体发生了什么,光说书先生们嘴里面就有了六七个版本。 更何况城中百姓中的七嘴八舌的讨论。 有人为沈宁烟鸣不平,怎么说她母亲所在的阮家都颇有威望,必须要大操大办,才能入土为安。 有人怜悯沈宁烟刚刚恢复理智就香消玉殒了,绝美的一个女子算是天妒红颜。 也有猜疑的,突然中毒身亡肯定是府中内斗,那么联想也就只有沈月秋这个庶女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沈宁烟街道大闹,这个是可信度最高的。 当然,有支持就有反对的,有人觉得沈宁烟死有余辜,阮家余孽罢了。 一时间城中茶余饭后的讨论都是这件事。 哪怕沈宁烟其实刚刚去世一个早上,沈定梁已经直接被叫到朝中了。 “沈定梁!你家嫡女突然中毒身亡,你就不怕被人看笑话!” 皇帝生气的并不是为沈宁烟惋惜,而是自己的得力手下出了这种事,那不就是戳自己脊梁骨? 皇帝一把将奏折摔在他身上,沈定梁哆哆嗦嗦的跪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 “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去给我查,给我一个平复百姓议论的理由!”说完一甩袖坐回龙椅上。 小李子赶忙上前将丢出去的奏折捡回来,一本本放好,沈定梁忙不迭的答应着。 回到沈家他就着手调查这件事,而另一件事就是沈宁烟现在还没入土。 按照规矩,嫡女需要入祖坟,而他并不情愿将痴傻的沈宁烟埋进去。 事情堆积的他脑仁儿跳,这时候孙嫣笑眯眯的进来了,“老爷这是怎么了呀。” 孙嫣最懂怎么讨他欢心,轻轻将手按在沈定梁太阳穴的位置上面,轻轻给他按压,让他放松神经, 沈定梁深呼出一口气,“现在城中百姓都在传这件事,没有个真理怎么堵住他们的嘴,皇帝命我彻查。” 孙嫣的手抖了抖,“那老爷要是查出来要怎么做?” 这件事要是查出来,沈月秋该怎么办,她心里也没有底。 孙嫣的异样表现得太过明显,沈定梁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我先查吧,不过,把她葬在那里呢,让她进祖坟吗?” 他想到沈宁烟的多年痴傻,又想到了被自己设计的亡妻,再加上是中毒暴毙身亡,而且郎中说的那么玄乎,只觉得晦气。 孙嫣自然也是瞧不起沈宁烟的,让她入祖坟真是抬举她了。 这么一想,要是当年下了死手,她早就在荒山野岭了,也没今天这些事了。 孙嫣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那不如……老爷您就以暴毙而亡不吉利,不好入祖坟为理由,将她葬在其他地方吧。” 沈定梁想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我赶紧去查这件事,给皇帝个说法,然后好快点找个地方把她埋了。” 孙嫣讪笑几声,却也不敢阻止,等沈定梁出去了,赶紧去和沈月秋两人商量。 调查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排查谁动过那饭菜罢了,到时候将所有经手的人都过一遍,然后查一查这些人谁买了砒霜,谁形迹可疑,就可以了。 查到最后,有个小丫鬟被指认了出来。 “你无缘无故突然来大小姐厨房,而且有人看到你之后也鬼鬼祟祟的,说,下毒的是不是你!” 沈定梁身边的小厮丁一上前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 丫鬟捂着脸缩在地上解释,“不是不是,老爷我没有呀,老爷您相信我呀,老爷!” 丫鬟想上去扯沈定梁的裤脚,被丁一一脚踹回去。 沈定梁本就心烦,他可没心情真的给沈宁烟沉冤得雪,他现在就需要一个好的说辞,一个平息留言,应付皇帝的理由。 “你最好如实交代了,免去一些皮肉之苦。” 沈定梁冷漠看着丫鬟,在他眼里丫鬟的命不过是交差的工具罢了。 丫鬟哆哆嗦嗦的东张西望,但是最后也没有看到沈月秋来保自己,心下就明了自己成弃子了。 她干脆直接实话实说,“二小姐,是二小姐让我买的砒霜,但是下药的不是我,是那个人,她说会给我一大笔银两。” 深怕沈定梁不信,她说得一字一顿,“如果您不信,您可以去查一查,二小姐那有一笔买砒霜的记账。 只能说果不其然吧,一开始沈定梁在孙嫣的反应里面,就知道肯定和她们有关。 但是现在不是追求真相的时候,他不能动沈月秋。 本来沈家嫡女突然去世就已经够有争议度了,如果真惩罚了沈月秋,那不就是变相证实了安国候府的家丑? 二来就是沈宁烟已经没了,永乐王这边的亲事没了,荣王这边的婚事再黄了,那不就是断了他的根基? 给丁一送了一个眼神,多年跟随的下人一眼明了,一脚将丫鬟踹翻在地,“大胆奴仆,竟然有胆子污蔑二小姐,拖下去,休要让她再开口。” 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心里明白? 沈定梁扫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 这边事情算是已经处理完了,沈定梁赶紧进宫和皇帝汇报。 他临走看了一眼怯懦的孙嫣冷哼一声,并无他话。 孙嫣并吓得打了一个冷战。 皇帝听到沈定梁给自己的理由还有处理方法,赤裸裸的就是敷衍。 找了个有嫌疑的下人直接给杀了,说是因为心怀愧疚,看到大小姐尸首之后,悔过自尽了。 明知是搪塞,皇帝也没说什么。 沈定梁是自己身边亲近的,又是最早扶持自己的人,如今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他那能去自断手臂。 皇帝和小李子吩咐一句,就让把这个版本的“真相”传下去了。 天子发话了,百姓那还有胡扯的胆子?而且很快就有另一个消息把这个掩盖过去了。 沈定梁回家,孙嫣等在外面看着他回来。 “怎么样?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沈定梁冷哼一声,要不是她们行事莽撞,怎么会惹来自己这么多麻烦。 进了院子,家丁的效率很高,屋里已经被挂起白布,就是沈宁烟再不招待见,面上功夫也要过得去。 “老爷,明天一早,是时候将大小姐入土了。” 丁一提醒完,沈定梁挥挥手让他去操办。 第二日一早,丁一和一众下人身穿丧服,抬着棺材出来。 沈定梁和孙嫣也是一身白衣,沈月秋不想看,一早就蹲了出去。 百姓们看着棺材都有些忍不住的探头探脑的张望。 丁一看差不多了就要抬棺走人了,远处永乐王一身白色长衫走来了。 沈定梁赶紧让丁一停下,自己去迎接姜凌寒,“永乐王爷,不知您大驾,有失远迎了。” 姜凌寒没什么表情,看着丁一命人抬着的棺材,眼中黑雾更深几分。 “本王今天来送沈小姐一程,毕竟一纸婚约,本王也认了她,缘分一场我不能不来。” 姜凌寒说要,永新就带着人上前,上手帮忙抬起棺材。 “永乐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请了人来帮忙抬棺,不知沈家祖坟在何处,还请您叫人带路。” 第四十章 讨要尸首(二) 这一下打乱了沈定梁的打算。 沈定梁本是想以沈宁烟是暴毙身亡为由,不允许她葬在祖坟里面。 确实民间也有说法,暴毙身亡的人是有晦气的,进祖坟不好。 但是堂堂安国候府,不允许唯一一个嫡小姐入祖坟,有些不妥,因此也不能在永乐王面前说穿。 咽了咽口水:“永乐王爷,这大夫说烟儿暴毙得怪异,入祖坟……不合适呀。” 姜凌寒眉毛一挑,“怎么?安国侯的意思是将烟儿随便找地方埋了?” “不不不,永乐王爷误会,虽不入祖坟,但也是块风水宝地呀。” 沈定梁有些冒汗,他怎么不知道永乐王爷我如此重情重义。 “既然安国候府并不看重烟儿,倒不如让我将她带回去,还请安国侯同意,将烟儿让我带回去,葬在本王家的坟墓。” 姜凌寒说完全场都倒吸一口气,这虽未过门就将人埋进祖坟。 这表明什么?用情至深呀。 “王爷……这这不成体统呀!”沈定梁赶紧阻止。 但是姜凌寒像是铁了心要带走沈宁烟,“这有和不可?我已经认定了沈大小姐,本王不在乎什么体统。” 沈定梁还想说什么,被姜凌寒一挥手给打断了。 “永新,带走。” 永新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抬着棺材走了。 站在原地的沈家家丁,一时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这一举动属实让沈定梁脸上无光,怎么说都是自己家嫡女,自己却以什么不吉利的理由不允许她葬在祖坟。 而一个还未过门的王爷却愿意特意来讨要尸首,甚至愿意葬在自己祖坟,真是用情至极。 旁边看热闹的姑娘们不禁有些艳羡,俊美的面容,一心一意的性格,可惜偏偏对上的是沈家嫡小姐。 原来人们可惜他娶了个麻烦,现在人们怜惜他未过门的妻子暴毙。 如今在人们眼里,他以然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相较下来沈定梁的不慈行为更加让人鄙夷,面色难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侯爷这,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呀。”丁一在沈定梁耳边小声发问。 “那不去怎么行,跟上。” 沈定梁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声张,孙嫣赶紧一起陪着他一路跟着永乐王。 永乐王真就一路抬着棺材到了自家坟冢。 “安国侯节哀顺变。”姜凌寒假惺惺的拍了拍沈定梁的后背。 “多谢王爷。” 这时候已经打开了坟冢,沈宁烟的棺材就这么在永新的指挥下进了坟冢。 苏荷在墓前哭的梨花带雨,直到嗓子已经哭劈了,才被永新带走了。 沈家看着进也进了,脸上蒙灰一般,也就带着人离开了。 而沈宁烟去世这件事情也就落下帷幕了。 这件事同样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小李子,你说这永乐王真是如此钟情之人?沈大小姐死的突然,莫不是有诈?” 小李子眼睛转了转,“如果您不放心,不如咱们找时间开棺验尸?” “好主意,你找时间去办了,但是莫要惊动永乐王。”皇上站起来回走动,思索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 皇帝自然不是关心沈宁烟的死活,只是这永乐王一向没有中意的女子,此番深情行为,令人不解,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李子跪着答应,又抬起头,“那皇上怕是要等一阵子了。” 顿住脚步看向他,“此话怎讲?”皇帝不悦的皱眉。 “皇帝息怒,永乐王派人把手坟冢,说是守墓,不能轻举妄动呀,小的已经让人盯着了,有异样第一时间禀报。” 小李子赶紧磕头让皇帝息怒,皇帝愤愤一甩手,却也明白不能鲁莽。 而姜凌寒这边其实早就猜到了,沈宁烟事出突然,他又突然出手,皇帝肯定起疑心。 所以他让人看守坟冢,皇帝定不可能强行开棺验尸,毕竟永乐王家祖坟,他强行打开怕是会起流言。 “王爷,皇帝的眼线一直都在,怕是有些难办。”永新看了看时间。 距离沈宁烟醒过来没几个时辰了,如果她醒过来不是假死,时间长了也会憋死在里面。 姜凌寒皱了皱眉毛,皇帝还真是不出他所料的让人盯着了,“让坟冢外面的侍卫搞点动静,我们现在就出发。” 永新得令赶紧去吩咐,姜凌寒带着尉家兄弟从暗道出发,几人带着一具丫鬟的尸体,以及一块黑色的布匹一并带进去。 外面永新到了坟冢处,和外面的几个侍卫说了几句,眼睛一眯,计划开始了。 “没用的废物!王爷叫你们看守坟冢,这是器重你们!你们倒好,就知道抱怨!” 侍卫早已明白怎么回事,用更大的嗓门大声回怼,“狗屁!怎么,你这个跟在王爷身边吃软饭的,也能对我们指指点点了?” 外面越吵越凶,里面也就更加顺利。 尉廷轻轻揭开棺材,里面躺着面色惨白,一脸平静沈宁烟。 虽然知道只是假死,姜凌寒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脏猛地一缩,缓缓将人从棺材里面抱出来,用黑布裹住紧紧护在怀里面。 永新将带来的尸体放进去,又看了看沈宁烟的衣服。 “王爷,请您给沈小姐换件衣服,不然到时候怕是有差池。” 姜凌寒把丫鬟的外衣脱下来,把黑布铺在地上,手指微微颤抖着换掉了沈宁烟的衣服。 尉家兄弟始终不曾看过去一眼。 姜凌寒换好衣服后,沈宁烟已经又一次被黑布裹紧了。 他先一步带着沈宁烟出去,尉家兄弟将丫鬟在棺材里面放好,又将一切恢复原状才放心离开。 姜凌寒将沈宁烟抱出坟冢,找地方躲起来,尉尤这才去叫永新回来。 永新吵得声情并茂,感情投入都快当真了,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我今天就放过你你,等着,我迟早让你滚出王府!” 侍卫呸了一声,“放过我?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永新气呼呼离开,一路上也一直有眼线跟着,干脆演戏演了一路。 外面的眼线也确实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树林里面几个脑袋。 姜凌寒一众走的小路,时刻注意是否有人监视,到了王府都是翻墙进去的。 姜凌寒始终眉头紧皱,他在抱着沈宁烟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她开始有轻微呼吸。 第四十一章 成功狸猫换太子 “尉尤,去把李郎中叫来~” 原本姜凌寒身边的郎中是皇帝安插来的奸细,直到他找到李郎中留在身边,这是绝对的心腹。 郎中把了把沈宁烟的脉,“沈小姐药效还没过去,差不多一刻之后也就醒了。” 苏荷这时进来了。 自从被沈宁烟假装赶出安国侯府之后,苏荷就被姜凌寒的人秘密接到了永乐王府里。 她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又给他擦了擦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待苏荷出去之后,姜凌寒一人照看着沈宁烟。 苏荷关门之前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姜凌寒,以及沉睡中的小姐,虽然小姐总是不说,但是她感觉得到,小姐和永乐王爷之间肯定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人都不明说,像是隔着薄纱相望。 她轻轻喟叹了口气,轻轻阖上了屋门。 姜凌寒伸手附在沈宁烟冰凉的脸上,那个明媚的丫头,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没有。 他竟然有些害怕,怕她就这么真一睡不醒了。 默默守了一刻钟,沈宁烟突然猛地咳嗽。 “李郎中,把李郎中叫进来!” 姜凌寒蹙眉大叫,门外守着的李郎中赶紧冲进来查看。 将沈宁烟面朝下放着,狠狠的拍了几下她的后背,红色的药丸被吐了出来,可以清晰的听见沈宁烟大口喘息的声音。 所有人都一脸焦虑的等在一旁,等着沈宁烟睁眼睛。 又缓了一阵子,沈宁烟一声嘤咛,悠悠转醒了。 突然睁眼,一时有些受不了烛火的刺眼,她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 苏荷赶紧用编制的灯罩将烛火罩起来。 抬起沉重的眼皮,看样子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咳咳!” 长时间没有喝水,一开口嗓子忍不住的干咳,刺痛。 苏荷赶忙递过来一杯水:“小姐,你终于醒了!来,喝水。” “我现在是已经逃出来了?”沈宁烟眼中满含期许。 姜凌寒忍不住伸手轻轻附上她的脸庞,缓缓摩擦,感觉手心里的温热。 软糯温热的触感让人眷恋。 “咳咳……王爷。” 永新在一旁小声提醒,姜凌寒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沈宁烟一脸红云,不知是刚醒来不太习惯,还是姜凌寒的关心让她猝不及防。 倒是旁边的苏荷一脸激动。 直到姜凌寒抽手离开,沈宁烟还没缓过来,脸上似乎还残存着刚刚的触感。 他的手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有一层薄薄的茧,摸自己的时候有些酥酥麻麻的,但是她竟然在他收手的时候感觉到了不舍。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沈小姐已经好了,老奴就先下去了。” 李郎中起身离开,苏荷和永新说是出去送送,尉家兄弟直接躲了,留出来两人的二人世界。 一时两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宁烟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我怎么到这儿的?有没有人起疑心?之后怎么办?” 沈宁烟将自己心里面的所以疑虑问出来,她假死前心里都惴惴不安的。 “沈定梁并不想将你埋进祖坟,我就当街将你‘尸骨’要来,埋进了我永乐王府的祖坟。” 姜凌寒说得沈宁烟呼吸一窒,“这怎么行,我进了你家祖坟,以什么名分?” 沈宁烟以为他会有的方法会很冷静仔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就是这般胡闹。 姜凌寒面目柔和,“那本王已经这么做了?怎么办?世人可在传我用情至深,矢志不渝呢。” 沈宁烟听心跳明显漏了一拍,面上还是装作头疼的样子,故意大喇喇地转移话题:“算了算了,不过我中毒突然,有人起疑心吗?” “这是肯定的,沈家和皇上都有疑心,现在他们都在盯着你的尸首。” “那我就这么出来了,穆迪丽终究不是我,要是他们悄悄开棺你怎么办。” 沈宁烟心惊胆战,开棺验尸对皇帝和沈家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可里面要真的不是自己,连累不就是姜凌寒? 姜凌寒安抚的开口,“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守墓了,而救你出来的暗道,除了我谁也不知道,想开棺也要等很久之后了。” 沈宁烟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她真的出来了,她逃出了沈家,用了一记假死来狸猫换太子。 “我这算是逃出沈府了?” 一切顺利得不太真实,沈宁烟看着姜凌寒,他的眸子闪亮着灵动的水光,肯定地点点头。 沈宁烟见姜凌寒眸光坚定,内心的不安渐渐缓解了下来。 不对,她虽是逃了出来,可沈宁烟已死,接下来,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又该去哪里呢? 想到这儿,沈宁烟又耷拉了下来。 陆问景和归阳酒楼那儿,肯定也不方便去。 像是看出来沈宁烟所想,姜凌寒缓声开口,“这段时间你大可以留在王府里面,等事情过去之后,再露面也不迟。” 沈宁烟想一想,好像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就打扰王爷了。” 姜凌寒没说什么,将袖中的密函握了握,一双眼睛闪着狡黠,“我听闻沈大小姐最近在锻炼厨艺?” 沈宁烟脸色一红,“王爷从何而知?” 姜凌寒笑的狡猾,“本王自有本王的办法,你应该先回答我本王说的对了?” “没错,我不过是无聊而已,做做菜打发时间罢了。” 姜凌寒当然知道面前的人还在嘴硬。 他假装很可惜地叹了口气,“是吗?那真是本王多心了,本王以为是你特意想答谢本王,想给本王做一桌菜呢。” 说罢假装很受伤的起身预离开,“等等,等等,答谢你给你做菜也不是不可以。” 本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得逞了,哪知道下一秒沈宁烟就阴恻恻的笑了。 “但王爷怕是忘了,您不记得我第一次做饭您的模样?况且我可是吃自己的菜中毒而亡的呢。” 姜凌寒:“……” 看着沈宁烟一脸狡黠,他也只能苦笑。 谁叫他栽在了这头小狐狸手里呢。 “不过本王依旧期待你的手艺,看看你这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姜凌寒定定看着她,沈宁烟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瞬,他侧头躲开姜凌寒的眼神,“那明天还请王爷拭目以待了。” 只要他敢吃,她就敢做,谁怕谁! 姜凌寒唇带笑意,“好,你先休息,那个药吃完会虚弱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姜凌寒并没有出去,而是看着沈宁烟一步不动。 沈宁烟刚准备闭眼,就看着姜凌寒一动不动看着她。 “王爷不是要出去吗?” “你休息了,本王就走。” “……” 沈宁烟的红蹭地一下红了,这姜凌寒最近是怎么回事? 脸她干脆用被子捂着脸,不去看他了。 姜凌寒看着她的举动,轻笑了声,才信步离去。 直到听见“吱呀”一声开门声,沈宁烟才探出脑袋,姜凌寒果不其然已经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事情落幕 沈宁烟并不累,借着昏黄的暖光看着头顶的房梁。 她现在逃出了沈家,已经避免了孙嫣和沈月秋的算计。 但是她现在要开始计划怎么报复沈家了,她痴傻给沈家当了十八年的玩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从现在起害死自己娘亲,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仇,是时候一并还回去了。 想到报仇,沈宁烟又觉得有些疲乏,她不知如何下手,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现如今身边剩下的竟是永乐王,明明没有任何原因,可他却处处帮自己。 莫非真如苏荷所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情感不成? 喜欢?她不敢喜欢,喜欢太脆弱了,上一世她孤寂的倒在白雪里面,蓉王不曾为自己想过分毫,甚至到死,她都没有见到那个说要娶自己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临死前看到的模糊身影,那个人是谁呢? 当时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可能只是个见证自己死亡的过客吧。 不想了,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死去的母亲,以及“死去”两次的自己报仇。 至于永乐王的恩情,无论他是纯属出于好心,还是另有目的,事成之后,她都会找机会报答的。 兴许是脑中想了太多复杂的事,沈宁烟怀着一颗感激的心,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中午,永新就发现了不对劲,院子里面的石桌上面摆放了几道菜,色泽卖相都不算好,只有一盘番茄炒蛋像那么点样子。 “这是谁做的呀,竟敢拿这等菜色敷衍我那王爷?” 门外守着的丫鬟怯生生的看了看旁边,是……是沈小姐。” 永新赶紧闭嘴了,看向旁边,就看到苏荷一脸怨气的看着自己,沈宁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自己真是死在这张嘴上了。 永新赶紧陪着笑脸挪到沈宁烟身边,“沈小姐不要介意,你看我这张嘴它就是没个把门的,您不要生气哈。” 看着沈宁烟明显就没高兴起来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凉了。 就王爷对她的态度看来,自己怕是死一半儿了。 还没想完姜,凌寒就已经出来,“永新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吧。” 永新撇撇嘴,一脸眼泪汪汪的看向沈宁烟,只希望可以在沈小姐这里博个同情。 沈宁烟叹口气,“算了算了,你不要为难他了,他说的也没错。”说完就示意苏荷将菜端起打算带走。 “放下。” 姜凌寒一身白色长袍,衣摆处是泼墨一般凌乱的花案,缓步坐到石桌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沈宁烟心下一动,乖乖等在原地。 姜凌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一起坐过来。 “啊?哦……” 毕竟人家帮自己这么大忙,做这一桌子菜本就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报答,不就是让她陪着一起吃这些难吃的菜嘛。 想到这儿,苏荷表现出了难得的乖巧,坐在了永乐王旁边的石凳上。 看着两人同坐下,其他下人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各自找事情的离开了。 苏荷也扯着永新出了院子,他今天这么说小姐,必须找永新算账。 见人都走了,沈宁烟轻咳一声,“要不……你还是不要尝试了吧?” 其实她一开始也挺自信的,特地没让苏荷打下手,打算自己好好做一次菜,没想到脱离了苏荷,是这样的结果。 刚才一听永新那么说,心中更加没底了。 虽然也说不上失败,但是卖相真的过不去。 姜凌寒就和没听到一样吃了一口番茄炒蛋,点点头,“你进步很大,上一次你做的东西差点毒死本王,这次还不赖。” 听到姜凌寒的评价,沈宁烟不禁有些感动,“真的?真的挺好吃的?”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还特意又吃了一口,然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沈宁烟突然就不难受了,拿着筷子给他夹鸡蛋吃,“好吃你就多吃一点,让我在你这里多藏几日。” “那恐怕,只有这一顿饭是不行了。” 两人就这么沐浴着阳光,吃完了一顿饭,躲在一旁偷看的苏荷和永新凑在一起偷偷乐,连带着尉家兄弟也一样一脸吃糖了的表情。 王府中的日子过的安生欢快,沈宁烟自愿要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以免有人来王府撞见。 这一躲竟然就是数月之久,年底将至。 沈宁烟坐在书房的一角,姜凌寒坐在桌前看着发来的密信。 她也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皇帝和沈家那边怎么样?还在对王府的坟冢调查吗?” 姜凌寒心下一动,缓住语气开口,“一直都有窥视着,但是已经少了很多,放松警惕了。今日已经将人撤离了,尉廷去看了尸体,已经完全腐烂认不出来了,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沈宁烟点点头,“那他们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果然,姜凌寒撤掉大部分警卫后,小李子带人摸黑悄悄开了棺材,看到已经腐烂了的尸体,一阵恶寒。 尸体穿着和沈宁烟一样的衣服,样貌已经分不出来,小李子也就只能认定确实是沈宁烟了,不然也不好交差。 回去禀报了皇帝,沈宁烟暴毙这件事才算是有了肯定的结果。 而一直和沈宁烟联系不上的陆问景,现在颇为焦急。 自从上一次离别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找了所以可以想得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终于是熬不住,这是他离家这么多年,头一次主动和家里面联系,动用家族势力去寻找沈宁烟的下落。 陆问景终于是在家族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真的了解全部之后,他又愣住了,手里面的信件上写的他怎么也信不起来。 沈宁烟竟然是安国候府嫡小姐,而且还是永乐王爷姜凌寒看上的女子,只不过多月之前,沈宁烟被被奸人陷害,竟如此在花季香消玉殒了。 手指颤抖,摸了摸沈宁烟三个字,死了? 他不相信,这张信件上他一个字都不信,又是傻子又是中毒的,沈宁烟哪里傻,她聪明的脑袋总是有很多花招。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毒药就这么离开了,一点消息留给自己就离开了。 “继续给我查,去给我查是谁做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问景将手上的信件撕碎丢进火盆里面,这事情肯定不会如面上这般简单。 “如果有隐情,我一定帮你报仇。” 外面街道已经因为到了年底而张灯结彩了,初雪刚刚到来,下的又大又久,直到把仅剩的绿色都遮了去才罢休。 第四十三章 陆问景的追查 在这数月里面,沈宁烟将自己对永乐王的情感也猜了八九分,但是因为身上背负了太多仇恨,不想展露出去。 凛冬已至,外面白雪皑皑,沈宁烟盯着看了良久,冷哼一声,就算雪盖得再深又如何,终究是盖不住这些人罪的孽。 恍惚间见雪地中,一模身影翩然坠落,殷红绽放在身边,墨色长发披散开。 一双早已空洞的双眼和自己对视,“不要浪费,不要浪费掉重生一次的机会。” 那是前世的自己…… “天这么冷,怎还开着窗子?快些进去。” 姜凌寒关切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沈宁烟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去,外面白雪茫茫,连一个多余的脚印也没有。 姜凌寒刚刚一进来,就看到她站在窗前,眼底是化不开的愁怨,他皱眉,觉得心口烦闷。 这小女子自从假死之后,就没了之前的活泼劲,总觉得她心中有仇恨,而且是他不知道的深仇大恨。 沈宁烟缓过神来,看着姜凌寒笑容浅浅展开,“王爷快进来,外面天寒,当心伤了身子。” 苏荷去给沈宁烟拿茶叶去了,不在屋内。 姜凌寒想在派些人来侍奉她,却被阻止了。 人王府人多口杂,人多了,她暴露的几率也会变大,所以一直都是苏荷一个人照顾她,毕竟没人在乎多出来的一个丫鬟,更是没有人认识她。 “不知王爷此番过来何事?” 姜凌寒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根烤的裂开的红薯。 可以看到里面发红的部分,“王爷有心了。”沈宁烟一双眸子晶晶亮,这是她第一次和姜凌寒正式交谈中吃的。 叫她欢心,姜凌寒心中也欢喜,将袖子里面的信封拿出来给她。 “这是一封江南的信,和阮家有关,你好好看一看。” 沈宁烟兴奋的眼光顿住,转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恐慌,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那是你的家人,你不用恐惧。” 姜凌寒说完,沈宁烟点点头就将他退出去了,“我想自己处理,王爷先回去吧。” 姜凌寒没有强迫她,而是如她所愿的离开,站在院子门外陈思。 沈宁烟颤颤巍巍的打开信封,里面详细的介绍了一个阮家人,阮家最后的独苗。 现在居住在江南,名叫阮沉思,是自己娘亲的亲姐姐。 一时冲击有些大,她缓缓坐在椅子上,慢慢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阮家还有活口不说,这还是自己的亲姨母,顿时,一股暖流传遍了沈宁烟的全身。 “小姐你看,我从厨房给你带了小点心回来呢,小姐?” 苏荷一进来,就看到姜凌寒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小姐,而小姐背对着他们,背景竟有些孤寂。 她慢慢踏进屋内,见自己家小姐整个人愣在桌前,眼神涣散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苏荷呀,小姐!” 沈宁烟看着苏荷颤抖着开口,“我娘亲还有个姐姐,如今身在江南,过些时日要过来寻我……” 苏荷也是一惊,随之而来的是开心,“小姐,这是好事呀,您还有家人在呀。” 沈宁烟的泪绷不住,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宣泄。 姜凌寒不想打扰她,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儿情绪,带着永新一起离开了。 陆问景这边一路调查,一路摸索,最终找到一个和沈宁烟的死有关的小厮。 那小厮原本以为风波已经过去了,最近出来活动,这会被抓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陆问景拿着沈宁烟的肖像盯着他,他就明白了过来。 是他给沈宁烟下的毒,还是被秋后算账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厮拼了命的抗拒,却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陆问景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简单,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来之前,他已将所有收集起来的证据放到一起,沈家嫡小姐最轰动的就是那次的大闹街道,之后又变正常了,再然后就是突然的死亡。 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但棘手的就是,事情发生在安国候府内,他不能打探出全部消息。 还在抓到了前不久的跑出来的小厮,也算是一个漏网之鱼。 “你不说,沈家不杀你,但是我保证我会杀了你。” 陆问景一改之前在沈宁烟面前的模样,此刻宛如冷面的修罗。 他从来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铺老板。 他可是当今富豪陆家的嫡次子,就一个陆家家财可与国库相提并论。 皇室忌惮陆家涉及行业多,不敢正面压制,而陆问景生性好玩儿,一人来这边开了一家酒楼。 没事坐在下面听百味人生,听多了人家的家长里短,独身一人的自己内心孤独难免。 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沈宁烟,一个和自己性格匹配,有才学有心机的姑娘。 甚至称得上知己的好友,他以为两人一起经营了一家酒楼之后生活会多些滋味。 但这一切在现在,戛然而止。 小厮哆哆嗦嗦发出声音都困难,身后的仆人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二少爷再让你你说,你就痛快一点。” 小厮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赶紧扑腾着开口,“我说,我说。” 待小厮将所有事情说完,陆问景恨不得直接冲去沈家,将那歹毒的母女直接碎尸万段。 “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就是受人指使,都是二小姐求求您了,饶了我吧。” 小厮的哭喊吵得他更加烦躁,狠狠甩开一个,眼神示意升平,他就出去了。 身后的凄惨都不解他心头之恨。 沈月秋,他没记错就是望秋酒楼的老板,那自己就送她点礼物好了。 “升平,你和我一起去望秋酒楼,拿些这些银两去买些人来。” 他倒是要看看,她不是喜欢下东西害人吗?那就让她酒楼里面多点东西。 陆问景选了一个最适合看热闹的地方,点了几道菜看看色泽真就不过如此。 还不及他们归阳酒楼的十分之一,倒闭也是应得。 没过一会儿升平就回来,“二少爷,事情已经办妥当了,一会儿您看戏就可以了。” 陆问景点点头,手上转着筷子等接下来的热闹。 确实没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来了三波人。 一波是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们,进来就坐下霹雳乓啷整出来一大堆声音。 沈月秋这几天也一直在店里面,对于这场动静很是不耐烦。 对着店小二招招手,让他过去赶紧整好。 店小二刚过去说了几句,门口就吵闹了起来。 一对夫妻刚刚坐下没多久,因为吃什么的问题吵起来。 像是看不到旁边的人一样唱吵得面红耳赤,店小二赶紧上去劝架。 沈月秋在楼上本来是和荣王一起吃饭的,现在一闹她有些走不开。 而另一桌的四个大汉,嚷嚷着让店小二不要管他们,赶紧来给他们上菜。 那夫妻俩反而一致对外,“我们也要上菜,你们凭什么要在我们前面!” 大汉不服:“你!” …… 陆问景侧脸看了眼,就注意到的二楼上面的沈月秋,看着她不耐的表情心里舒爽。 店小二忙得一头大汗,几桌人闹了许久,戏也演累了,才消停下来。 第四十四章 找事 陆问景怎么会给他们闲下来的功夫,“这望秋酒楼就这质量?如此大一只虫子在里面,让人怎么吃。” 楼上的沈月秋这时候才看向陆问景,她依稀记得这张脸自己见过。 “你这人怎么回事,来我望秋楼挑事?” 荣王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起身出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他看向陆问景一眼就知道是谁了,陆家那个好玩儿的嫡二少爷,父皇说过陆家家底雄厚,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 荣王面上带着笑寒暄着,“陆二少爷。” 沈月秋本来会以为荣王帮她出头的,没想到却是看着他一脸笑意的去和人家寒暄。 陆问景也知道了他退婚的一系列事情,打心眼儿里面看不上这个心瞎还眼瞎的皇子,但他面上却也是一脸的笑意。 两人虽然在交谈,但是对对方都是不大好的印象。 陆问景突然话锋一转,就到了刚刚的话上面。 “荣王我听闻,您和沈家庶出小姐有婚约,那我这吃出虫子的问题,您可否给我解决了?” “陆二公子,月秋虽然庶出,但是其娘亲早在多年前被抬正位了。” 话中是满满的维护,沈月秋在一旁听的心神荡漾。 可惜她这个脑子,听不出荣王只是不想因她拉低了自己身份而已。 陆问景自然听出来了,他眉头一挑,也不过多和他纠缠人家家常事。 “那我碗中的虫子总要解决吧,毕竟这么大个饭馆,不会连干净卫生都做不到吧。” 沈月秋急的想要骂他血口喷人,她们店里面从未出过什么干净卫生问题。 但是荣王在她不敢随意出声,狠狠的瞪了一眼陆问景下楼。 “陆二少爷嘴上说有虫子,可否给我看一看?” 陆问景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汤里面,一只黑乎乎的甲虫已经死了漂在上面。 陆问景这时提高了音量质问,“请问沈二小姐看到了吗?这碗中如此之大一只虫,你叫我们以后怎么放心吃这家餐酒楼?” 他一说要四个大汉跟着附和,“就是,不吃了,这谁知道一会儿又吃出什么了。” 四人将碗筷在桌子上面一拍,开始吵闹起来,“这么大一家馆子,饭菜也不便宜,连吃着让人放心都做不到开什么酒楼。” 一时间一呼百应,所有人都在向沈月秋讨要一个说法。 沈月秋有些慌乱,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阵仗。 而荣王看了看,确实有一只甲虫,不能多说什么,不然怕一会儿扯到自己身上了。 见荣王也不帮着说话,沈月秋急了,“你们不要胡说,一只虫子总不可能坏了一家店,就这一只能说明什么。” 陆问景嗤笑,内心讽刺她是个没脑子的。 “就这一只?那您还想要几只?一只就足以证明你们店的诚信问题,你还觉得不够?” 群众附和,荣王实在没办法,悄悄将陆问景拉出去说好话。 “呵,那本公子就不计较了,大不了以后不来便是了,”陆问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满面春风地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他顿了顿,对着荣王说道:“荣王你可要擦亮眼睛了,经营的酒楼能出这种诚信问题的人,日后可得小心了。” 荣王面色一沉,陆问景更加好心情地扬长而去。 这次坏了望月楼的名声,才是个开始而已,他可没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 看着陆问景风风光光的出去,荣王看了沈月秋一眼,也出去了。 沈月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明明荣王走时没有任何表情,可她总觉得哪儿不对。 她心中不愤,可也不敢辩解什么,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荣王的威严迫使她吃了个哑巴亏。 但沈月秋拯救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怨气,就想起了那些闹事的人,这会儿好像已经偷偷开溜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沈月秋紧紧攥起了拳头。 她一改刚才委屈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去跟着那几个找事的,好好给我教育教育他们。” 沈月秋面上狰狞,这口恶气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愤愤甩手回了雅阁里面,将一桌的饭菜打翻才算是罢休。 王府内。 沈宁烟这几日调节好了心情,便想要去找姜凌寒探讨一下复仇的事情。 “永乐王爷,我有事想和您商量,不知道您有没时间。” 姜凌寒看着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人心底柔软,“进来,坐在这儿。” “王爷,我已经想好了,麻烦你接阮姨回京吧。” 沈宁烟害怕的其实是阮家人来了,想起自己的痴傻,知道自己的无能,她总觉得自己无颜面对。 可想了想,到底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血浓于水,她还是要面对的。 “不用担心,安心等待几天,本王来安排。” 沈宁烟点点头,有姜凌寒的安排,她一向很安心。 姜凌寒让人去趟江南送消息,不过时日就会到上京来。 沈宁烟对姜凌寒除了感激,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从始至终他都是帮自己最多的那一个。 “永乐王,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好的待我。” 姜凌寒上前一步轻轻揽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沈宁烟也没有拒绝,就让她接受这片刻的温暖吧。 饶是寒冬,绒呼呼的披风靠上去依旧软,很温暖。 姜凌寒上看着怀里温顺的人,“怎么说你我也有一纸婚约,而且你值得我待你的好。” 沈宁烟听得耳根通红,他最近总说这番露骨的话。 难道,他们真的要在一起么? 苏荷本来就想来送一壶茶水,这让她听了个全部,一回身就见永新和自己一样听得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小姐和永乐王爷的感情也算是有突破吧。 “又下雪了。” 沈宁烟抬头,隔着窗子看有些昏沉的天空又开始往下落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 他望向姜凌寒,第一场雪身边是他,第二场雪也是。 姜凌寒将自己的披风打开,将沈宁烟拉到自己的披风里面,两人挨在一起,“看一会儿就关窗吧,风进来冷。” 沈宁烟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两人就沉静的互相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其实我挺讨厌雪天的。”沈宁烟上一世埋在大雪里,对于雪她甚至有了些心里恐惧。 但是身边有姜凌寒她就讨厌不起来,“还好有你。” 沈宁烟这句话说的极小声,若不是姜凌寒离得近可能他都听不到这句话,那他可能会后悔死。 身后男人低低地笑出声,腰上面的手紧了紧,明明下雪的天气她却暖烘烘的。 “不过呢,也得感谢荣王。” 得亏荣王看不上她,不然她还没有机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感谢他?” 姜凌寒一听倒是升起来一些醋意,闷闷的开口。 沈宁烟没听明白回头看他,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姜凌寒低头将脑袋埋在她颈肩蹭了蹭,“荣王干了什么你就谢他?我对你做的还不够?” 沈宁烟摇摇头,低低笑出声,“我谢荣王看不上我呀,谢他和沈月秋在一起了。” 姜凌寒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你更应该谢你娘亲。” 她不解的回头,看着姜凌寒棱角分明的下巴。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等阮家人来了再和你解释。” 第四十五章 阮沉思来了 沈宁烟点点头,不再多问,姜凌寒的安排向来妥当,现在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因为下雪缘故,大概三天的路程,整整走了六天,王府的人才将阮沉思带回府里。 沈宁烟坐在前厅里面等待,手上的茶杯一直抖动,昭示着她此刻的紧张。 苏荷在一旁劝了几句,反倒自己也跟着紧张了。 “烟儿~” 沈宁烟刚起身就见一华丽妇人跑来,提着有些沉重的衣裙,见到她的时候满眼眶的泪水。 “像,太像了。”妇人一边说一边抚摸沈宁烟的脸。 “特别是这双眼睛,和你娘亲一模一样。” 颤颤巍巍将沈宁烟护在怀里面,“烟儿,我是姨母,我是你姨母阮沉思呀。” 沈宁烟一开始有些不敢动,但被抱住那一刻,窝在妇人怀里,将两世以来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仿佛感受到了娘亲,她的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停不下来。 看沈宁烟哭的如此委屈阮沉思悔恨,她怎么不早些来看自己妹妹唯一的孩子呀。 等沈宁烟哭够了抬头,阮沉思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烟儿过来给姨母好好看看。” 姜凌寒带着下人下去,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人独处时间。 沈宁烟的手被阮沉思紧紧握住,眼中含着热泪,“怪姨母,姨母应该早一点来的,受苦了吧孩子。” 沈宁烟吸了吸鼻子,“不怪,不怪姨母,我不苦。” 现在不晚,上天给她机会再来一次,就一切不晚,“姨母,我想给我娘报仇。” 阮沉思看着她的眼睛,和自己妹妹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不太一样。 阮沉水的眼睛永远柔和,眼神总是含着温柔,温柔似水人如其名。 但是沈宁烟不一样,眼神明朗坚定,透露出来的是坚毅。 “姨母帮你。” 她对不起自己妹妹,多年前阮家事变她人在江南,极尽全力去解决无瑕抽身。 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却得知了自己妹妹难产身亡的事情,孩子被艰难保下,却还是伤了脑子。 加之新帝登基,阮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来上京,这一拖竟然就是十八年。 “这次前来我,就没想让沈定梁好过。” “那不如,我们一起给沈家一个惊喜。”沈宁烟坚定地说,“我要亲手让沈家血债血偿。” “今日姨母您先休息,舟车劳顿先休息一日。” 沈宁烟拍了拍阮沉思的手,缓了缓情绪起身。 姜凌寒进来,给阮沉思找了处别院休息,后和沈宁烟一起出去了。 看着两人一起出去的背影,“夫人,您看这永乐王为小姐忙前忙后的,怕是个真心实意的。” 阮沉思没有回话,但是心底发笑,是多深的缘分。 阮家扶持永乐王,几经周折,竟将两个险活下来的孩子绑到了一起,还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姜凌寒和沈宁烟走出去一段路,侧身将她攥拳的手抓住,轻轻打开,一手心的指甲印看的他心疼,“有我。” 低头轻吻在她的手心,沈宁烟猛地收回手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 面对着姜凌寒,沈宁烟越发无法自持,以自己也要休息的理由,拉着苏荷逃也似的小跑开了。 第二日一早,阮沉思和沈宁烟,姜凌寒一起坐在饭桌上。 “稍后烟儿你同我一起去沈家,我们去将你娘亲的棺椁带回来。” 阮沉思本身来的时候就想过,一定要把阮沉水的棺椁带回去,带回江南沈家。 “好,姨母我这里有个计划,请您给些建议。” 沈宁烟想的计划,就是以自己是齐家女儿的身份重新出现,自己好可以有自由活动的机会。 齐家是阮沉思现在的夫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利用齐家的名头,是最好的选择。 阮沉思点点头,“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更名为思瑶,齐思瑶。” 沈宁烟听着齐思瑶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喜欢。 商量妥当,沈宁烟和阮沉思就出发,出发前沈宁烟和姜凌寒对视一眼。 姜凌寒点点头,让尉廷暗中跟着,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禀报。 昨日阮沉思来的隐蔽,并没有人知道。 但是今日她带上一众人,风风火火路过街道,人人都张望这个华丽的马车,猜测里面坐的是那富贵人家。 一行人一路直奔国安候府,阮沉思的丫鬟跳下了马车,国安候府的看门小厮上前询问是何人。 “我主子乃江南齐家阮氏,前来探亲,叫你们主事的出来召见。” 阮沉思这边说完,那边就已经传到了孙嫣耳朵里。 沈定梁去早朝还没回来,家里主事当然就只剩她。 江南齐家? 孙嫣心里有些疑惑,先帝在世的时候齐老爷子可是三朝重臣,一直都是极其威严的的存在。 但是先帝驾崩之后,新帝为巩固地位,拿龙头开刀,齐家为自保迁移至江南,一去多年,自己安国候府和其非亲非故,怎么会来这儿探亲?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齐家。” 孙嫣心里当然是不相信的,齐家和沈定梁并没有往来。 就是来了上京不去见皇上,来自己这安国候府有什么事,打算直接将人赶走。 到了门口看了看眼前繁华的马车,就一个小丫鬟站在外面,也不见个主子样的人。 心里不由得更加不信任,“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等我家老爷回来吧。” 意思就是直接闭门不见了,小丫鬟明白过来意思,刚想开口,却被对面的人抢先了一步。 “安国侯这是并不待见我?” 就在阮沉思下马车的一瞬间,孙嫣觉得自己心脏猛地一缩。 面前这个女人,熟悉的让她害怕,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相似,但是相似程度也达到了一半儿以上。 孙嫣觉得有些腿软,身后丫鬟红柳赶紧扶住。 “怎么了?见到我熟悉了?”阮沉思微微一笑,眼里凝聚冷霜。 “我乃江南齐家阮氏,阮沉思,安国候府正夫人阮沉水的亲姐姐。” 听她说完孙嫣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真的就是阮家的人找来了。 她赶紧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 阮家已经满门抄斩了,只有个远嫁的女儿免去了斩首的结局,但是没想到她会找过来,还是以齐家的身份。 “稀客,稀客,请问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第四十六章 对峙沈定梁 孙嫣一时拿不定主意,想着还是等沈定梁回来的时候再定夺。 她好不容易稳住心情,堆着笑脸和阮沉思搭话,毕竟旁边很多人看热闹,这在给赶走就说不过去了。 “红柳,快将妹妹接进来。” “孙夫人还是叫我一声齐夫人吧,”沈沉思镇定地说道,随后转身,叫沈宁烟出来,“瑶儿下来吧,我们进去了。” 孙嫣还不知道迎接她的,还有更大的惊喜。 一袭红衣翩然而至,白皙的皮肤,墨黑的头发盘成精致的发髻,精致的脸上画了同样嫣红的妆。 旁边百姓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 “这是我的嫡长女,齐念瑶。” “这未免和沈大小姐太像了吧。” “你懂什么,这齐夫人和离世的安国侯夫人是亲姐妹,女儿也像有什么不行,再说了你看气质就不是一个人。” 围观的人说得没错,经历过这一番,沈宁烟早就不似之前那番,又因换了个身份,所以特意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缓步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几乎没人质疑,眼前这位气质姣好,面容倾城的女子,和之前那位疯小姐有什么关系。 孙嫣却一瞬间见了鬼一样,本来一个阮沉思已经让她够害怕了,突然又来了一个齐念瑶,和沈宁烟一模一样。 尽管齐念瑶一脸娇生惯养的模样,和沈宁烟大相径庭。 架不住她心中有鬼,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红柳见主子呆住,也愣在那里不敢动。 阮沉思遂直接忽略了她,带着沈宁烟,直接进了府里。 而安国候府中的下人也和见了鬼一般,就像是沈宁烟的鬼魂回来索命来了。 孙嫣心底有些发麻,她颤颤巍巍将两人带到了前厅,自己都没有敢坐在正位上。 全府人心惶惶看到两人就惊悚。 沈月秋好不容易从自己酒楼里面脱身,这几天接连的事情多得她有些抽不开身,今日回来,心情也一如既往地烦躁。 刚进门,她看到一群小丫鬟聚在一起,不耐烦地开口,“你们说什么呢?” 几个小丫鬟赶紧跪下结结巴巴回答,“小……小姐,齐家夫人带着齐小姐来府上了。” 她想不明白,来就来了还有什么?怎么一个个吓坏了一样哆哆嗦嗦的,她又没怪罪她们。 “在哪儿?我娘在吗?” “在前厅,夫人也在一起。” 沈月秋点点头,就转身去前厅了,小丫鬟想提醒,又害怕被骂多嘴,没一个敢开口。 到了前厅她清了清嗓子,自从沈宁烟去世,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就是嫡小姐了,想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有正统大小姐的样子,可刚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一声惊呼。 自己娘亲正带着笑脸和一个夫人聊天,而旁边正坐着和沈宁烟一模一样的女人。 沈宁烟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害怕鍀脸色惨白的沈月秋,心中只觉得搞笑。 她还知道害怕,怎么不见她用毒害自己的时候害怕呢? 阮沉思看了看一脸假笑的沈宁烟,也冷笑一声开口,“我听说,妹妹唯一的孩子去世,而且尸体害埋进了永乐王家的祖坟,确有此事?” 沈宁烟一双好看的凤眸,直勾勾的看着沈月秋。 果不其然,听到沈沉思刚刚的问题,沈月秋脚底发软,头皮发麻地直往后退。 孙嫣也莫名升起一种诡异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尬笑几声解释,“这……齐夫人也知道,暴毙而亡的,入了祖坟不合适,而且老爷也给烟儿找了个风水地界,可是那永乐王爷痴情,强行将烟儿带了回去。” 沈宁烟冷笑,风水宝地?怕不是个乱葬岗。 孙嫣尴尬,也不等她们接话,赶紧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她对沈月秋招了招手,“月秋,这是齐夫人,这是齐家大小姐,快进来认识一下。” 沈月秋有些不敢动腿,但是还是哆哆嗦嗦被人扶了进去,坐在一旁心底也发凉。 主要就是这齐小姐一直紧紧盯着她看,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让她心里更加没底了。 阮沉思看着两人做贼心虚的样子,也懒得和她们拐弯,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才说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此次前来,就是想把我妹妹的棺椁带回江南,回归故里。” 阮家当年也是江南有名的家族。 孙嫣为一听这话,一脸为难:“这……齐夫人,这我拿不了主,还是等我家老爷的回来另行商定吧。” “您不是已经被抬为正位了吗?怎么这都不能做主的吗?一个棺椁而已。” 那边僵持着,沈宁烟倒是一言不发。 沈月秋偷偷太土,打量这个齐小姐,她和沈宁烟像,气质却完全不一样,她全身透露着自信,而且傲气。 应该是个嚣张跋扈大小姐吧。 …… 这时候,上早朝的沈定梁也被刘叔悄悄递了话,“老爷老爷,府中传来消息,说江南齐家的夫人来了府上,夫人正在接待呢。” “江南齐家?他们不是早就隐居江南了吗?怎么突然找上门来?” 刘叔回去一路将府中传来的消息,以及周围百姓的反应,都给他说了一遍,让他回去有个防范。 但沈沉思要棺椁的消息,还并未传到。 回到家,安国候府都是沉默的气氛,人人见他回来,都像是松了口气。 沈定梁快步向前厅走去,尽管有心理准备,却依旧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愣住。 但该有的寒暄,他还是记得,“久等了。” 阮沉思看到沈定梁这张脸,就想起他当年对自己妹妹的绝情。 多么冷漠无情的人,才能做到杀害自己结发妻子这种事,为了所谓的名利,还有权利场上面立足,他早就没有了人性。 她不愿意多看沈定梁这张脸,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要带回我妹妹的棺椁回江南,既然烟儿都可埋入永乐王祖坟,我妹妹落叶归根总也可以吧。” 沈定梁一听先是一怔,有些不耐,怎么说当初阮沉水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 而且也是名正言顺的安国侯夫人,时过多年现在将尸骨要回去,再加上前不久沈宁烟的尸骨也被带走的事情,他安国侯府必定不能再掉颜面。 沈宁烟眼看着自己这个爹的反应,就了解了,他一向将安国侯府的面子放在第一位,心中冷哼,也为娘感到不值。 她刚想要帮着反驳,沈定梁却一句话堵住了她们的说辞。 “这多年的尸骨突然带走,怎么说情理上也过不去,如果齐夫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此事,那就请回吧,沉水的灵位,我不会让你带回去的。” 沈定梁说不上多爱阮沉水,但是当初也是有感情的。 可惜当初他投靠了新帝,新皇登基放了三把火,第一把就是把余党处理干净,而永乐王的衷心部下阮家当然留不得。 他一向以利益为重,阮家既然和他不一条心,那也不能怪他无情无义了。 第四十七章 打脸沈月秋 听闻此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阮沉思猛的站了起来,“沈定梁,你们沈家在我姐姐生前对她百般折辱,如今还霸占着她的尸骨不放,简直是卑鄙无耻!” “齐夫人慎言!” 沈定梁最是看重这张脸面,如今却被阮沉思当着诸多人下人和子女的面斥责自己,沈定梁自然挂不住脸面,语气也是极为不善。 在阮沉思还想据理力争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沈宁烟突然轻轻拽了拽她,阮沉思只好是收起了心思,但脸色依旧是难看的紧,看向沈定梁的目光中也满是厌恶。 “这沈家你最好是能确保它安然无恙,瑶儿,我们走!” 给了沈定梁一记警告之后,直接带着沈宁烟拂袖离开了这里,一直等回到别院之后阮沉思终于是忍不住一脸怒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沈定梁简直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姐姐为他奔波操持,哪里会有他如今的荣华!?” “姨母稍安勿躁,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是啊夫人,小姐说的是,莫要为这种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一旁的丫鬟赶紧给阮沉思倒上了茶水,而沈宁烟想着方才沈定梁的态度,一双凤眸之中也满是凉意。 “姨母别着急,我们要循序渐进,总有一天我要让沈家为我娘亲的死付出代价!” “烟儿放心,姨母会倾尽所有帮助你的!” 想起温婉如玉的姐姐就这样白白牺牲,阮沉思也是双目泛红。 “姨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安抚好情绪有些激动的阮沉思之后,沈宁烟带着苏荷步履有些匆忙的走到了院外,深吸了一口有些微凉的空气,心里那股恨意被稍稍的压制了下去。 抬眼看着周围的天空,眼中满是坚毅,若不能让沈家付出代价岂不是辜负了上天对她的恩赐! “走吧,去买些胭脂水粉。” “好嘞,小姐本就生的好,加以打扮一定是京城之中最为绝美的!” 苏荷知道沈宁烟的不好受,听着沈宁烟要逛街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然而此时的沈宁烟却是想着要将自己假死的事情告知陆问景一声。 此时陆问景所在的店铺之中。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鬼了?” 看着小厮急匆匆的样子陆问景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声,“你若是闲的没事干,去把那个沈家的铺子给本少爷搞黄几个!” “少爷,是沈姑娘!” “砰!” 随着小厮的声音落下,陆问景手中上好的琉璃茶杯应声而碎,“你说谁!?” “沈姑娘。” “人呢!?” “小的在……在街上瞧见……” 小厮的话音还未落下,陆问景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匆忙的在大街上环视了一周之后视线渐渐落在了一道红色身影处,随后直接跑过去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死了!?” “你这登徒子,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姐!” 一旁的苏荷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将沈宁烟护在了身后,而沈宁烟也是回过了神,没想到陆问景的消息这般灵通,自己不过刚刚上街便已经找来了,随后微微退后了几步。 “公子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公子。” “你……你不是沈宁烟?” 陆问景满心欢喜瞬间变成了钲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与自己生疏的女子,分明这张绝色面容和沈宁烟一般无二,可眼前的女子比之自己认识的沈宁烟却又好像多了一些东西,熟悉而又陌生。 “抱歉,姑娘和在下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打扰了。” 看着陆问景离开的背影,沈宁烟的眼中划过了一缕浅淡的笑意,随后也朝着铺子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沈月秋。 “还真是冤家路窄。” 苏荷心里也是有些气愤,不过更多的是担心,“小姐,我们还要过去吗?” “自然要去!” 沈宁烟收起了面容上的寒凉满目傲意的走到了沈月秋的身后,“真巧,沈小姐也是来买胭脂的?” “啊!” 心里还在想着事情的沈月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齐小姐,幸会。” 看着和沈宁烟如出一辙的面容,沈月秋的心里满是无措和惊慌,原本精致的妆容都变的微微有些扭曲,看着沈月秋的样子沈宁烟唇边的弧度愈发上扬,和眼前略有些狼狈的沈月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如神女光彩夺目,一个跌入泥潭! “我突然感觉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府了,不打扰齐小姐雅兴!” 沈月秋近几日的店铺一直受到陆问景的打压,本想着过来一探究竟的,但今日显然是不能成功了,说了一声之后便匆忙的离开了此处。 “沈小姐慢走。” 沈宁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月秋踉跄了一下,看着沈月秋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原地,沈宁烟终于是满眼寒凉的走进了铺子,但却没有看见陆问景的踪影。 “你们掌柜的呢?” 小厮看着拦住自己的姑娘眼前一亮,他来店里不久,自然是不认识沈宁烟的,但看穿着气质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家,说话的态度不由恭敬。 “这位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掌柜的在后院,告诉我也是一样的,需要什么我替小姐取来便是。” “不用了,我需要的东西只有你们掌柜的可以做主,带路吧。” “是。” 听着沈宁烟的话,小厮下意识的带着她朝后院走去,一直等沈宁烟进了房间这才反应了过来,眼中不免有些懊恼,要知道平日里若无事,陆问景可是很不喜欢别人去找他的。 此时的房间之中。 “你……你不是……” 陆问景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沈宁烟满脸诧异的站了起来。 “怎么,刚才在街上都敢抓我,现在我站在这里反倒是不敢认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怂的一面啊?” 第四十八章 表明心意 “你就是沈宁烟!?” 此时的沈宁烟虽说还是刚才的装扮,但是却少了几分傲气凌人,多了几分江湖痞气,陆问景这下是十分肯定的坐了下来,双眼之中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你不是死了吗?我分明还派人调查了,他们说你的尸骨都已经腐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偷梁换柱罢了,事实就是我没死,活得好好的。” 看着陆问景急切的样子沈宁烟知道这段时间他估计过的并不好,一直在打探自己的消息,所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你放心,我娘亲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了便宜那些人!” 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沈宁烟将目光落在了陆问景的身上,“以前的沈宁烟确实已经死在他们的手上了,现在我是齐思瑶,江南齐家的嫡长女。” “我明白了。” 陆问景虽说不是官宦人家,但也从小见识过不见血的争斗。 “对对对,本少爷给你看样好东西!” 听着沈宁烟提起沈家,陆问景急忙跑到柜子里,拿出了一叠账本放在了桌子上,“看看吧,这都是这段时间小爷的杰作,自从知道你被他们害死之后,我一直在打压沈家的店铺,你那位庶妹可能已经焦头烂额了,怎么样,解气吧?” “原来是你的手笔啊。” 沈宁烟随意翻看了一眼,上面记载了沈月秋所管店铺的收入,几乎每一笔都是入不敷出的,为了营造出完美的形象,沈月秋自己估计搭进去了不少的家当。 “这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让他们万劫不复。” 将账本还给陆问景之后沈宁烟将一张写满店名的纸放在了他的面前,轻飘飘的语气带着对沈家刻骨的恨意。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让你帮忙扳倒沈家的经济来源,没想到你已经开始动手了,这里写着的是沈家所有的店铺名称,不需要有太大的动作,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一点点的侵蚀他们,直至覆灭。” “好,我帮你!” “陆问景,谢谢你。” 这声谢意沈宁烟说的真挚,作为朋友陆问景所做的已经很多了。 陆问景一愣之后却是漫不经心的收起了账本。 “在知道你死之后我便说过若有隐情必然替你报仇,如今也算是兑现了我所说的话,毕竟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呢。” 话音落下,室内突然产生了一丝静谧。 “宁烟,我带你离开吧……” 许久之后,陆问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番局面。 “离开?” “对,我帮你在一个月之内扳倒沈家所有的产业然后带你远走高飞,你相信我,难道你不想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吗?” “陆问景……” 沈宁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陆问景会对自己动心,看着眼前满目真诚的陆问景沈宁烟有些无措。 “陆问景,我有喜欢的人了。” 沈宁烟也不知道她会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等想解释的时候却为时已晚,眼前的陆问景眼中渐渐的升起了一丝失望和不甘。 “是……永乐王吗?” “也不光是为了他。” 看着仿佛失了光彩的陆问景,沈宁烟终究是于心不忍的。 “娘亲被沈家害死,还想要将我一并取了性命,姨母为了我远赴京城帮我撑腰,这等血仇我不敢忘,也不忘!要想沈家付出代价我便必须要留在京城,我要亲眼看着沈家那些人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明白。” “宁烟,我会帮你的,不论如何。” 说完直接将沈宁烟往出推了推,“你赶紧走吧,待久了难免让人疑心,有消息我会传信给你。” “好,保重。” 知道陆问景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这样的一面,沈宁烟轻声说了一声之后便抬步离开了这里,一直等沈宁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陆问景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目不转睛,喃喃自语。 “宁烟,要幸福……” “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陆问景有些痴傻的样子,身后的小斯担忧的上前了几步,“少爷,您没事吧?沈小姐已经走远了。” “没事,去按照名单上的对这些店进行暗中打压和收购。” 将已经捏的不成样子的薄纸递给了小斯,走几步之后突然回过了头。 “记住,没有沈小姐,以后她姓齐。” “是!” 看着小斯应下,陆问景也离开了此处,而沈宁烟也回到了别院之中。 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仿佛是在无声宣示平静面纱下的波涛涌动。 因为阮沉思的突然到京,此时的沈府之中也透露着不安。 天色渐晚,沈府的书房里蜡烛正在忽明忽暗的闪烁,平端的添了几分压抑,沈定梁也是面色不佳。 “明日你去一趟阮沉思所在的别院,最好可以劝说她离开京城,如今朝堂暗流涌动,沈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 “老爷放心,妾身明白该如何做。” 孙嫣虽然嘴上答应,但心里却是极为不愿的,先不说阮沉思总是瞧不起自己,单单是那个酷似沈宁烟的齐念瑶已经够她毛骨悚然了。 但沈定梁根本不是在和她商量,若是不能让他满意,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会不保,哪怕是再不情愿也必须走一趟了。 打定主意之后便去了沈月秋的房间,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沈月如却是直接猛的站了起来。 “我不去!娘,你是不是傻,明知道她们不待见我们还要送上门去,更何况那个齐念瑶……” “娘当然知道,你先坐下!” 看着激动的女儿孙嫣有些不满的将人拉回了椅子。 “这是你爹的意思,你不去也要去,想想你现在拥有的位置,难不成你还想做个庶女受人轻视?” “我……” 看着沈月秋不满的样子,孙嫣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 “听话,明天去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你爹看罢了,若是成了那自然极好,若是受了委屈,你爹自然会心疼我们母女,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至于那个齐念瑶不理会便是,左右她也不是沈宁烟。” 第四十九章 沈宁烟的怒火 翌日清晨,准备好的孙嫣直接带着沈月秋,朝着阮沉思所在的别院赶去。 “夫人,国安侯府夫人携女儿前来拜见,说是有事要与夫人相商。” “让她们进来吧。” 正在用早膳的阮沉思闻言放下碗筷淡淡的说了一句,沈宁烟也安静的端坐在一边,等孙嫣两人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打扰了齐夫人用膳,倒是我的不是了。” 听着孙嫣的话阮沉思唇边勾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无妨,反正瞧见你们本夫人也无心用膳了。” “来人,撤了吧!” 看着侍女将桌山的饭菜撤下,孙嫣的脸色已经是变的极为难看,但想着沈定梁昨日夜里的嘱托,也只能是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笑意依旧很是勉强,随后将自己身边的沈月秋往前推了推。 “齐小姐与小女年纪相仿,胜似姐妹,若是能成为闺中密友也是不错的,正好弥补了我们两家的情谊不是。” “月儿,你先和齐小姐出去玩会儿吧。” 说完还不忘给沈月秋暗中使了个眼色,可是下一秒却被阮沉思挡住了去路。 “我们齐家门风严谨,瑶儿又是我们齐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还是不要随意与人以姐妹相称的好,免的被人诟病,你今日若是来探望的那便请回吧,自打我姐姐去世之后国安侯府便和我们再无任何的交集!” “你……” 阮沉思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成为齐家的朋友,沈秋月自从亲娘被抬为夫人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忍不住要发火,只是被孙嫣给暗中拦了下来。 阮沉思油盐不进,孙嫣只能是放弃了想要拉拢的想法自顾自的找位置坐了下来。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不单单是为了两家的情谊,更多的是关于阮姐姐的棺椁问题,她毕竟是国安侯府明媒正娶的嫡妻,若是贸然动了尸骨,岂不是让人笑话,难不成齐夫人希望自己的姐姐逝世后还要饱受波折吗?” “啪!” 不等阮沉思发火,原本坐着的沈宁烟直接狠狠的给了孙嫣一个耳光。 “本小姐劝夫人出口三思而行,若是夫人再拿姨母说事,那可不会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你凭什么对我娘亲动手,我娘亲现在可是国安侯府的夫人!” “那你们大可以试试。” 面对沈月秋的话,沈宁烟丝毫没有放在眼中,她娘亲就是被这些害死的,没当场手刃她们自己已经极为隐忍了。 孙嫣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回过神之后便是满眼怒火的盯着阮沉思,“这难道便是齐家的家教吗?” “看来夫人是觉得这一巴掌太轻了。” 有了沈宁烟的出手,阮沉思的怒意已经被压制了下去,满身都是贵妇人的雍容华贵,看向孙嫣两人是满眼的不屑。 “我齐家对瑶儿向来接受的都是嫡女的教养,自然是不能和那些三教九流想提并论的。” “你们……” 孙嫣被气的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面容山原本精致的妆容变的扭曲了起来,在加上沈宁烟方才那一巴掌没有丝毫的留情,她的一边脸颊已经高高的红肿了起来,没有了丝毫侯门夫人的气质,宛如一个疯妇一般。 “夫人还是请回吧,我娘亲身体不好,夫人还是不要在这里白白惹我娘亲生气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 被阮沉思和沈宁烟一言一句的讽刺,饶是孙嫣再过隐忍也是不能继续忍受了,将茶杯狠狠的放在桌子上之后便带着沈月秋离开了这里。 她们前脚迈出了别院房门,后脚别院里的下人已经重重的关上了院门,听着身后砰的一声,孙嫣两人都快被气炸了,尤其是沈月秋更是气的紧咬牙关。 “娘亲,我们何必来受这样的气!?” “少说两句吧!” 听着语气不好的孙嫣,沈月秋也没有继续发泄,但眼中依旧充斥着阴冷,指甲嵌入了掌心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凭什么!?” 方才的沈宁烟照样是一袭红裙,满身贵气,一坐在那里都无端的吸引别人,更是受尽宠爱的齐家嫡长女,凭什么就只有她出身低微,庶女的身份经常被京城贵女嘲笑!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齐家嫡长女又如何,我一定要让你变成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和那个该死的沈宁烟一样!” 对着眼前别院紧闭的大门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快步的离开了此处,她可不想被别人围观。 国安侯府内。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枉本候还以为你是个能干的!” “侯爷,实在是那齐夫人太过欺人……” 孙嫣原本以为她在齐夫人的别院受了委屈之后沈定梁会对他安慰几句,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一顿责骂,心里顿时是怒意与委屈相交织,泪水顿时滚落了下来。 只是此刻的孙嫣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娇艳欲滴的样子,原本精致的发丝都有了一丝凌乱,一流泪更是像厉鬼一般,沈定梁看着这样的孙嫣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说完之后直接拂袖离开了此处。 “砰!” 随着沈定梁的离开,孙嫣直接将桌上成套的茶具摔在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顿时变成了满地狼藉。 “夫人,您……您没事吧?” “滚!滚出去!” “都给本夫人滚出去!” 今日的孙嫣两头受气还白白挨了一巴掌,此时所有的怒火都爆发了出来,所有的丫鬟顿时吓的退了出去,瑟瑟发抖的守在外面不敢吭声,也不敢有人进去劝阻,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外听着孙嫣在里面大发雷霆。 许久之后,屋内终于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孙嫣也终于没有了力气,直接坐在了宛如废墟的房间之中,手掌被花瓶碎片划破都没有任何的痛感,心里是彻底的记恨上了阮沉思和齐念瑶两人。 而另一边的阮沉思在孙嫣离开之后,思索许久,还是给远在江南的齐家送去了消息。 第五十章 自以为是的沈月秋 经过上次沈宁烟的教训,一连几日沈月秋倒是没有再来她们面前蹦跶,陆问景对沈家的打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归阳酒楼内,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络绎不绝。 “这段时间我不好经常出来与你碰面,你倒是辛苦了。” “说不定哪天就卷钱跑路了呢,现在的归阳楼生意可是红火的很。” 陆问景还是一副顶儿郎当的样子给沈宁烟添了一杯茶水,好像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被他遗忘在了脑后,看着这番模样的陆问景沈宁烟心里自然是轻松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相处。 反到是一边的苏荷紧张兮兮的凑在了沈宁烟的身边。 “小姐还是提防一些比较好,奴婢瞧着他还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哪天你家小姐不在,小爷我一定要把你卖掉!” “小姐,你看他!” ……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再吵,我这身份也要瞒不住了。” 沈宁烟有些无奈的挡住了要起身的陆问景,随后塞给了苏荷一个外脆里嫩的鸡腿,终于是让两人暂时消停了下来。 “对了,我收到的消息,荣王今日会在望秋酒楼宴请贵客,如果你无聊倒是可以去瞧瞧。” “那感情好,我这段时间都快闲出毛病了,正好可以去给那个女人找点不痛快。” 自从知道了沈月秋给沈宁烟下毒之后,陆问景在针对沈月秋这件事情上可谓是乐此不疲,等沈宁烟离开之后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望秋酒楼也是十分热闹。 “今日的菜品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过目。” “每一道菜都要仔仔细细的检查,荣王那里若是出了任何的问题,本小姐要了你们的狗命!” “是,奴婢知道了!” 丫鬟被沈月秋眼中的凶狠吓了一跳,急忙跪在了地上保证,生怕沈月秋会处置她。 “行了,赶紧下去准备!” “是!” 看着丫鬟忙碌的背影和杂乱的后厨,沈月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今日若不是荣王宴请贵客,她也不会纡尊降贵的来到这种地方,随后拍了拍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端起一壶茶水,快步的朝着荣王所在的雅间走去。 等走进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盈盈笑意。 “这是店里今年上的新茶,上好的碧玉青萝,今日特意给诸位品尝。” “王爷请。” 等挨到荣王的时候,沈月秋特意亲自将茶杯递到了荣王的手中,身子也是挨的极近,暧昧之意顿时显现出来,其他众人见状也是纷纷出口称赞。 “果真是好茶,沈小姐有心了。” “可不是,今年孙某还是有幸第一次喝到如此品质的新茶,还要有劳沈小姐了。” “荣王好福气,能得沈小姐如此佳人。” …… 听着众人的恭维,沈月秋满眼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看向荣王时也是满脸羞涩,再加上今日她特意装扮,红粉色的衣裙衬的她妖艳欲滴,束珮环腰更显盈盈一握,脖颈间一抹白皙若隐若现,当真是风情无限。 “月儿今日辛苦了。” 荣王看着身旁娇美的沈月秋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若不是旁人在场,他定要拉入怀中好好品尝一番。 而此时的一楼大堂,陆问景也刚刚走进来。 “一个二楼雅间。” “哎呦这位公子,真不巧,小店今日里二楼的雅间都被包场了,您看看靠窗的位置也不错,合不合您的心意?” “行吧,来壶女儿红。” “得勒!” 小二应了一声之后便下去忙活了,陆问景有些傲娇的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忘朝着二楼的雅间看了一眼,依稀间可以看见荣王在和人谈笑风生。 “客官,您的酒水好了,轻慢用!” “慢着!” 陆问景只是轻轻闻了一下,便有些不悦的喊住了小二,“你这给我上的是什么酒,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望秋酒楼的水平!?” “公子,就是您自个儿要的女儿红啊。” “好酒!你懂不懂什么叫好酒!?” 陆问景说着便将手中的酒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你是觉的小爷我买不起你们这里的极品女儿红吗,非要上这么个玩意儿膈应我?” “这……” 小二站在一边有口莫辩,待在雅间听见响动的沈月秋也急忙走了出来,等看见陆问景的时候脸色便是一沉。 “你先下去。” “是!”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伺候的小二忙不迭的离开了这里,陆问景也没有阻拦,左右他今日又不是过来为难下人的,随后像是没了骨头一般靠在了椅子上。 “看来上次的事情并没有给沈小姐长点记性啊,这望秋酒楼还是这么的不尽人意。” “你……!” 沈月秋被气的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但想着荣王还有一种贵客都在楼上的雅间,只能是生生的忍了下来,随后强迫着自己扯出一丝笑容坐在了陆问景的对面。 “不知我可是有哪里得罪的陆公子,若是有还希望陆公子言明,小女也好给陆公子赔礼道歉,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毕竟陆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 “不不不,沈小姐恰恰说错了,陆某今日还就是来胡搅蛮缠的。” “你……你怎么……” 陆问景翘着二郎腿,有些不屑的看着眼前的沈秋月,活脱脱的一副二世祖的混账模样。 沈秋月一直攻于心计,哪里见过像陆问景这般直截了当的,当下直接气的起来指着陆问景说不出话来,眼中顿时腾升起了一丝雾气。 若是寻常男子瞧见这番模样恐怕都会软下心肠哄着了,周围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看向陆问景的眼神也是极为不善,好像陆问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陆公子为何要这般一直针对于我!?” 沈月秋对周围的反响很是满意,面对陆问景的时候愈发的看起来较弱。 然而陆问景唇边却是勾起了一丝极尽讽刺的意味。 “沈小姐还是将自己那副勾栏样式的把戏收起来吧。” 第五十一章 齐家上门 “陆二公子此言未免有些太过轻佻了些。” 在沈月秋没达到目的忍不住想要发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随后便压制了怒火,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快步走到了荣王的身边。 看着沈月秋受了委屈的样子,荣王也是微微有些心疼,更多的是不悦,京城之中几乎都知道他与沈月秋的关系,如今陆问景这般做派虽然是中伤了沈月秋,但也算是间接打了他的脸面。 然而陆问景却是丝毫没有将荣王的不悦放在眼中。 “荣王误会了,只是荣王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应该严谨一些比较好,毕竟我从小贪玩见识惯了这些场合,沈小姐的行为举止让我一直有一种进了烟花之地的感觉,不过也这不能怪沈小姐,虽然被抬为嫡女,但从小接受的却是庶女的教养,自是比不上嫡女的端庄大气。” “王爷,我……” 沈月秋生怕荣王对她会有意见正准备出言解释,但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反倒是会越描越黑,所幸只能是忍了下来,看着对面的陆问景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行了,我今日也有些喝多了,诸位吃好玩好,在下先失陪了。” 觉得差不多了之后,陆问景丢下了一锭银子,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荣王只是碍于他身份的事情有所隐忍,若真是将人逼急了还是有些麻烦的,搞不好会给家族带来祸端,不过今日也算是让沈月秋狠狠的受了口气。 而在陆问景走了之后,荣王也失去了兴致,草草的说了几句之后便回了王府,只留下沈月秋一个人在酒楼气的要死。 “回府!” “是!” 丫鬟看着满身怒气的沈月秋根本不敢多加言语,生怕沈月秋将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只是等回府之后却发现今日府中气氛格外压抑,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正在扫地的奴婢。 “今日府中发生何事了,父亲母亲呢?” 看到沈月秋之后婢女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行了一礼,“回小姐,好像是齐家来人了,侯爷和夫人正在前厅待客。” “齐家?难不成又是那个女人?” 沈月秋本就心情不好,一听见这个消息脸色顿时愈发的阴沉了几分,可等走到前厅的时候却是有些呆愣在了原地,除了阮沉思和沈宁烟,还多了两位男子,气氛格外诡异,摸不着情况的沈月秋只能是微微上前了几步。 “见过父亲母亲。” “月儿,快过来,这是齐家的老太爷和老爷,按辈分你该称他们伯伯和爷爷的。” “小女见过……” “夫人言重,我齐家并没有旁支,所以这声称呼大可以不用!” 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的齐叶铭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原本正在行礼的沈月秋顿时尴尬了起来,眼中划过极致的怨恨,随后直接起身退到了孙嫣的身后。 因为孙嫣的多此一举所以被人轻视,沈定梁看向孙嫣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不满,随后让人添上了茶水。 “不知齐老爷子此次进京可是有何要事?若是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去做便是,哪能劳烦齐老爷子亲自跑这一趟。” “并非老夫爱来,只是有些事还是解决为好。” 齐老爷子虽然年迈,但身上还是带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此刻更是散发着寒意。 “沉思嫁到我齐家这么多年,早已经是我们的亲人了,再加上齐家于阮家交好,国安候夫人以及其女儿沈宁烟之死,还希望国安候可以给齐家阮家一个交代,老头子我也好尽早回去颐养天年!” “老爷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沈定梁已经猜到了齐家此次前来的目的,可是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的难缠,但是自己也不能直接将人轰走,毕竟即使是皇上对这位齐老爷子也是要礼让三分。 虽然生气但也只能是赔着笑脸,“齐老爷子,这件事情关联众多,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况且宁烟的死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是皇上亲自过目的案件。” “国安候这是想拿皇上来压老头子我不成?” “这……老爷子说笑了,只是事实真是如此,宁烟和沉水毕竟是我的妻女,对于她们的逝世我也是万分悲痛,但人死不能复生啊!” 沈定梁眼眶微红,若是不知情的人倒真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了。 “呵!”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沈宁烟忍不住嘲笑出声,在齐老爷子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管家却是急忙的跑了进来。 “老爷,圣旨来了!” “快,接旨!” 顾不上在找借口,沈定梁急忙率先走了出去,齐家的人自然是紧随其后,公公瞧着人都出来了这才将明黄色的圣旨拿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老爷子德高望重,居于江南已久,朕甚是思念,特招入宫以酒待之,钦此!” “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齐老爷子谢恩之后,公公也将圣旨小心的放在了他的手中,“皇上特意准备了车马,就在门外等候,国安候也携家眷一同前往吧。” “有劳公公。” 沈定梁说了一句之后悄悄的往公公手中塞了几两碎银,心里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若是再僵持下去,他倒真不知该如何将齐家人说服了,这正好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机会。 “臣妇衣衫不整,唯恐惊扰圣驾,烦请公公稍等,容臣妇收拾一番。” “夫人快些,奴才在外面候着。” 打了招呼的孙嫣微微行礼之后,便拉着沈月秋回到了房间,“进宫之后少不了要见到各路权贵,妆容可万万马虎不得。” “娘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孙嫣两人终于是走出门上了马车,等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正好是用午膳的时候,为了不耽误宴会,皇上直接让太监带着众人到了已经准备好的御花园之中。 周遭气候正好,配上御花园还未凋谢的繁花,倒真是美不胜收,颇有意境。 第五十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国安候,今日皇上设宴,老夫暂时不和你理论,但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们齐家一个说法,不然老夫我是不会罢休的,齐家也不会!” “这件事本候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沉水的事我们也是深感惋惜,但宁烟被害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事实,还希望齐老爷子,不要再为难与我。” “哼!” 齐老爷子显然是被沈定梁有些气着了,随即便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沈定梁也不断的在想着办法。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众人的各种心思,随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年过四旬的皇上面容上都是独属于一国之尊的不可冒犯,众人也是纷纷跪地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都快平身吧。” 说完之后更是直接走到齐老爷子身边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齐老爷子此次进京舟车劳顿,还需要好好休息几日。” “多谢皇上惦念,老臣不胜惶恐!” 齐老爷子顺势站了起来,皇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之后转身坐在了首位。 “今日只是为了欢迎齐老爷子回京,朕准备宴席接风,诸位爱卿不必拘谨。” “谢皇上!” 有了皇上的率先发话,宴会之上的诸位大臣也是轻松了许多,众人之间也开始攀谈,丝竹之乐响起,周遭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在众人微醺之际皇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了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进京一趟实属难得,朕特意派人给齐老爷子安排了别院,老爷子可以多住几日,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 “臣代表齐家多谢皇上隆恩!” 齐老爷子起身行礼之后继续开口,“只是微臣一家打算这次在京城待一段时间,所以在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院子,不敢劳烦皇上费心,这岂不是折煞了老臣!” “看来倒是朕多虑了。” 皇上听见齐老爷子的说辞微微一愣,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双三角眼中闪过了一丝晦涩不明的神情。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强人所难,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自然是会满足。” “谢皇上!” 谢恩之后齐老爷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给正想说些什么的儿子暗中使了个眼色,皇上此举无非是想将他们监视起来,当场拒绝已经是不给皇上面子了,如今最好的举动便是安静。 在皇上和齐老爷子交谈完之后,宴会上的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冷凝,但在场的都是人精,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已经又开始热络了起来,在宴会高潮的时候,原本坐在后排的沈月秋突然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臣女沈月秋见过皇上,今日齐老太爷回京,再加上齐沈两家的渊源,臣女也是十分高兴,特意备了一曲舞为齐老太爷接风,还望皇上恩准。” “准!” 在这个时候有沈月秋出来助兴皇上自然是乐意的,心里对沈月秋也是有了几分满意。 不过半盏差的时间,沈月秋已经去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火红色的衣物让她愈发娇艳,脖颈处大胆的低领样式更显风情,随着乐声的响起沈月秋的肢体也开始扭动,水蛇般的腰肢在修身衣服的勾勒下更显迷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的有些失神。 “这沈小姐还真是美不胜收啊!” “谁说不是呢,可比之前那个傻子要好多的,怪不得会被抬为嫡女。” “确实是极美。” …… 众人议论的话语都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沈月秋的耳中,顿时更加的卖力,等舞蹈结束的时候额角已经是渗出了薄汗。 “跳得不错,赏!” “臣女谢皇上!” 沈月秋享受着周围艳羡的目光,心里也是无比的满足,随后有些微喘的轻轻开口,“齐小姐是齐家嫡长女,想必平日里接受的都是上等教育,不知今日可否让妹妹开开眼界?” “嗤!” 沈宁烟不屑的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原本想要阻止的阮沉思,径直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既然沈小姐如此的想要看到什么是人外有人,本小姐自然是不能让你失望的。” “齐小姐请!” 沈月秋被沈宁烟一番挤兑,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看着沈宁烟转身的背影眼中是克制不住的恶毒。 “齐念瑶,你死定了!” 这曲舞蹈是她精心准备多年,连一颦一笑都是对着铜镜做了无数遍,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选择舞蹈,但若是选择其他的必定是掩盖不了舞蹈带给人的惊艳。 今日,她便要踩着齐家嫡长女一举成名! 可当沈宁烟准备好的时候她反倒是有些钲楞了,随后眼中便是不屑的笑容。 “竟然要跳舞,还真是个蠢货!” 可接下来沈宁烟的动作却是让沈月秋彻底的呆住了。 “铮!” 随着一声重拍响起,沈宁烟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都仿佛被这一声节拍击中了心脏,满眼只剩下了沈宁烟的舞姿,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和沈月秋方才的相同,唯一有区别的便是沈宁烟所跳的带了几分阳刚之气。 转身间红裙翩飞,晧腕如雪,腰间环佩叮当作响,三千青丝舞动,举手投足间都是逼人的贵气和绝色。 相比之下,精心准备过的沈月秋倒是有了几分俗气和风尘。 一舞终了,沈宁烟款款下台走到了大殿中央,“臣女献丑,还望皇上莫怪!” “那里,齐小姐当真是天姿国色。” “来人,赏齐小姐玉如意一对,青鸾朱钗两对!” “谢皇上恩典!” 沈宁烟跪地谢恩,不卑不亢,满是大家小姐的风范,至于方才的沈月秋已经被人遗忘在了角落,宴会上的人纷纷出言祝贺恭维,只有角落里的沈月秋险些捏碎了酒杯才没有让自己发作。 “这……这怎可能!?贱人!” 想比沈宁烟的赏赐,自己得到的那些珠宝不过是一场笑话,仿佛是在时刻提醒她技不如人! 第五十三章 沈月秋受罚 宴会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刚才的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沈宁烟身为齐家嫡长女的形象已经是深入人心,在场的所有青年才俊都有些动了心思,一个劲的往沈宁烟跟前凑。 除了气愤不已的沈月秋,在场黑着脸的还有永乐王姜凌寒。 “这杯酒本王替她喝!” 在一个男子还要上来敬酒的时候,原本一直端坐的姜凌寒终于是忍不住站起身挡在了沈宁烟面前。 “永乐王这是……” 被挡住的男子有些无措,自从沈宁烟的事情过后,京城之中谁不知道永乐王是个痴情种,还未完婚已经将人埋葬在了自家陵墓之中,如今却对齐家嫡长女爱护有加,一时之间有些想不通吧。 但看着姜凌寒暗沉的脸色,男子也只能是讪讪一笑。 “是在下莽撞了,希望齐小姐不要怪罪。” 说完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沈宁烟也是暗中微微瞪了某人一眼,照他这样下去不出几日自己的身份恐怕是要暴露了。 而坐在首位的皇上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划过了几分思量。 一场宴会终究是在众人心思各异下走向了结束,再度心里谢恩之后齐家也回到了自己的别院之中,齐老爷子这才是仔细的打量起了沈宁烟,面容山也带了几分慈爱。 “你以前受尽折辱,从今以后便是我齐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至于你娘亲的事情你也放心,这次我老头专程进京,若是没有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多谢姨夫,爷爷,齐家此次的恩德宁烟此生必不能忘!” 沈宁烟眼眶有些发热,随即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只有齐家让她在娘亲过世之后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好孩子,快起来!” 齐叶铭将人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既然已经成了齐家的女儿,以后喊我爹爹便是,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免得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了。” “好,爹爹放心!” 听着沈宁烟的称呼,齐叶铭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安顿好众人之后沈宁烟轻轻的退了出来。 是夜,黑的清冷,阵阵凉风也带了些许寒意。 看着院内树影婆娑,沈宁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切顺利的有些不太真实,过往种种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 直到脸颊上传来凉意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小姐,快些进去吧,不要感染了风寒,有了齐家的帮助,夫人的仇一定能报!” 苏荷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沈宁烟终于是忍不住走了过来,看着这样的沈宁烟满目担忧,自从假死之后沈宁烟便会时不时的一个人发呆流泪。 被苏荷拽回思绪的沈宁烟略有些粗鲁的擦掉了泪珠,“眼泪果真是最无用的东西,以后不会了。” 说完之后便抬步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的安国侯府中,沈月秋也是十分的恼火,一回来便被沈定梁要求跪在了前厅之中。 “侯爷,月儿今日也只是想要替我们争回面子,可没想到那个齐念瑶竟然如此的深藏不露。” “你闭嘴!” 听到孙嫣的话,沈定梁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是愈发的怒火中烧了。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丢人现眼不说竟然还在御前衣着暴露,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吗,说我国安侯府的嫡女犹如青楼姬子一般!” “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沈定梁越骂越生气,最后忍无可忍的抬起了手掌想要动手,只是被孙嫣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前面。 “侯爷,月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妾身以后会好好教育她的,还请侯爷息怒,若是伤了脸,荣王那里岂不是更不好解释!” “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爹绕过女儿这一次吧!” 瞧着沈定梁要动真格,沈月秋也急忙顺着孙嫣的话开始求饶,沈定梁虽然在气头上,但孙嫣所说的话还是听进去了,虽说今日沈月秋没有比过齐念瑶,但好歹还有荣王这棵大树,随即也放下了手臂。 “滚,以后若是再犯,本候便将你逐出家门!” “女儿不敢,请爹爹息怒!” 看着沈月秋梨花带雨的样子,沈定梁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不忿的踹了一脚椅子之后直接去了书房之中,只留下前厅里的两人满目怨恨。 “娘,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我要她死!” 原本以为除掉了沈宁烟,以后京城之后便再没有人和她争抢了,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齐念瑶,竟然还和沈宁烟如出一辙,甚至比以前的沈宁烟还要难缠。 “别急,会有机会的。” 孙嫣生怕沈月秋又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急忙轻声安慰着将人带回了房间之中。 “齐念瑶和沈宁烟那个贱人不一样,她可是齐家的嫡长女,而且备受宠爱,若是轻易动了她齐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齐老爷子是三朝元老,皇上也是十分的重视,所以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你万不可轻举妄动!” “娘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沈月秋自然也知道齐念瑶不好对付,只能是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见状。 孙嫣也是满意的拍了拍沈月秋的手背,“娘亲让人给你炖了雪梨膏,压压惊。” “谢谢娘。” 沈月秋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敷衍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将孙嫣推出了门外,正在思索着要如何将齐念瑶除掉的时候丫鬟便已经端着羹汤走了进来。 “啊!” 由于沈月秋的失神,一抬臂所有的雪梨膏顷刻间全部倒在了裙摆上,刚出锅的雪梨膏还是滚烫的,沈月秋已经感受到了大腿处传来的疼痛。 “啪!” “你这个贱婢!没长眼睛吗!?” 狠狠的一巴掌将婢女掀倒在了地上,面对沈月秋的怒火婢女也不敢反驳,急忙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小……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姐您饶过奴婢一次吧!” 第五十四章 拉拢权贵 “饶了你?” 沈月秋唇边勾起了一丝恶毒的笑意,她今日先是在宴会上被齐念瑶羞辱,回来之后又被沈定梁责骂,现在又被丫鬟烫伤,沈月秋自然是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随后直接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狠狠的插在了婢女的肩膀上。 “啊!” 丫鬟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弄的尖叫出声,房间内顷刻间弥漫着阵阵的血腥之气,沈月秋却还不觉的解恨,拔出簪子一下接着一下朝着婢女的身上扎去。 “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惹了本小姐的都要去死!去死!” 丫鬟被巨大的疼痛笼罩,渐渐的已经没有了求饶的力气,胳膊上已经是遍布血迹,直到沈月秋没有力气了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看在你侍奉多日的份上,本小姐留你一条狗命。” “来人,抬下去!” 发泄完怒火的沈月秋脸色也平静了不少,看着眼前已经奄奄一息的婢女也没有多看一眼,仿佛这些婢女的命在她眼里犹如一只蚂蚁一般。 “小姐,这……这是烫伤膏。” 有了那个婢女的前车之鉴,新来的丫鬟进到房间之后大气都不敢出,颤抖着将膏药放在了沈月秋的面前,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完全看不出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门外伺候的下人也已经是习以为常。 …… 次日,京城街道中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小姐,我们是要去找陆公子吗?” 听到苏荷的话沈宁烟有些促狭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想陆问景了?” “小姐,你惯会用奴婢开玩笑!” 苏荷有些气急败坏的剁了剁脚,随后快步的跟上了沈宁烟的步伐,只是再没有开口询问,生怕沈宁烟又语出惊人。 “到了。”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荷看着眼前的茶楼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沈宁烟却是直接走了进去。 “一个雅间。” “好嘞,客官您里面请!” 沈宁烟穿着不凡,还带着婢女,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小二急忙满脸堆笑的将人请到了二楼的包厢之中,等坐下之后沈宁烟并没有喝茶,只是将目光直直的落向了门口不远处的方向。 入目的女子明艳娇俏,一身类似戎装的蓝色衣袍显的英姿飒爽,仅仅是一眼沈宁烟心里便有了好感,让沈宁烟有些意外的是沈月秋竟然也在其中,可这位姑娘明显是和沈月秋不对盘,这可正和沈宁烟的心意,眼看这两人要争吵起来,沈宁烟也起身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韩菲菲能在这里是她一早调查好的,也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今日来的目的便是结识这位大将军之女。 “哎……小姐!” 苏荷不知道沈宁烟的意图,正想开口喊住的时候沈宁烟已经走出了包厢门口。 “原来是齐小姐,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 蓝衣姑娘在看见沈宁烟的时候也停止了对沈月秋的攻击换上了笑意,昨日在宫里齐念瑶力压沈月秋,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对这个齐家小姐也有了几分比较深刻的印象。 今日凑近一瞧果然是美不胜收,沈月秋是远远不及的。 沈宁烟面容上也带着几分亲和的笑意,“我初到京城,还不太熟悉,父亲母亲让我多与人结交,方才瞧见韩小姐在这边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好说,以后在京城若是有什么想玩的都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 韩菲菲很是大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身为将军之女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捏揉造作,反观沈月秋便是极为不满。 “还不是趋炎附势!” “你说什么!?” 耳尖的韩菲菲听到沈月秋的话瞬间有些来气,沈月秋却是一副为她好的样子上前了几步,“韩小姐,你身份尊贵自然是有很多人想与你结交,我只是害怕韩小姐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你意思是本小姐没长脑子?” “噗!” 沈宁烟没想到这个韩菲菲怼起人来如此毒舌,当下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韩菲菲更是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脸不屑。 “齐家是三朝重臣,功德无限,齐小姐更是齐家的嫡长女,论身份家世哪一个不比你强,本小姐不与她做朋友,难不成要结交你一个半路靠肮脏手段上位的庶女!?” “你……” 沈月秋被气的面色铁青,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韩菲菲已经拉着沈宁烟离开了此处。 “该死!” 紧紧的捏着手帕,沈月秋险些都要被气晕过去了,只能是死死的盯着两人的背影,韩菲菲是大将军之女,若是交好不仅对她自己,对沈家也会有莫大的好处,可没想到这个韩菲菲竟然会如此的油盐不进! 相比沈月秋的怒火和不甘,进入雅间的沈宁烟两人却是相处融洽。 “齐小姐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那个沈月秋,我也不喜欢,那这样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我可以喊你瑶瑶吗?你也可以喊我菲菲,我爹便是这样喊的。” “自然可以。” 沈宁烟没想到这个韩菲菲如此的热情,不过这样的人倒是真性情,也符合她的口味,随即给她添上了茶水。 “你和沈月秋可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只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罢了。” 韩菲菲耸了耸肩之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提起沈月秋时眼底还有些不屑。 “那个沈月秋一看都不是个省心的,只可惜以前国公府的沈大小姐天生痴傻,不然怎么会被这种人夺了嫡女的位子。” “你倒是看的透彻。” 沈宁烟心里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韩菲菲的心思倒是极为细腻,两人越是交谈便越是喜欢对方,一直到临走的时候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茶楼门口,韩菲菲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拍了拍沈宁烟的胳膊。 “你不是要结交京城的世家小姐吗,等明日我在府中设宴请一些人过来给你认识,明日你早早过来便是。” “好。” 对于韩菲菲的好意沈宁烟并没有拒绝,毕竟这也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第五十五章 眼光不行 “那明天见!” 有了沈宁烟如此合胃口的朋友,韩菲菲自然也是十分开心,一直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原地苏荷终于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小姐,您是不是故意的?” “京城的权贵必须要结交,而这些贵女便是其中的一大主流。” 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沈宁烟也离开了茶楼,苏荷也是满眼的崇拜,“小姐,您太厉害了!” 自从沈宁烟不傻之后,苏荷发现自家小姐所做的事情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心里也是十分的欢喜。 而暗处一双恶毒的眼神却是死死的盯着离开的主仆两人。 “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 时间飞逝,眨眼间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等沈宁烟到的时候,将军府中已经是宾客满棚,苏荷也是有些惊讶。 “小姐,好多人啊。” “韩将军手握兵权,有大将军之职,韩菲菲的影响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走吧。” 沈宁烟反倒像是有些意料之中,刚走进门口的时候收到消息的韩菲菲已经是快步的迎了出来,“你可来了,快走,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什么……” 还不等沈宁烟话音落下,人已经被韩菲菲拉着朝里面的厢房走去,等门关上的时候房间内的婢女便将一件衣物放在了沈宁烟的手上。 “菲菲,你这是……” “这是我娘亲早年买来的一件衣裙,名唤轻蝶,布料皆采用的是上等天蚕丝,可我向来不喜欢这些,那天在宫里瞧见你跳舞的时候就觉的这件衣服特别配你,放在我这里终究是暴殄天物。” “这太贵重了。” 沈宁烟下意识的想将衣服还回去,天蚕丝千金难求,更何况是做成的衣服,从手上极致丝滑的触感便知道这时天蚕丝中的极品。 但韩菲菲却很是坚决的将沈宁烟推到了屏风后面,随后将苏荷也拽了过来。 “快去伺候你家小姐更衣。” “是!” 苏荷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韩菲菲不敢反抗,乖乖的走到了沈宁烟的跟前,无奈,沈宁烟只能是任由苏荷开始给自己换装。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房门终于打开。 “瑶瑶,你这也太漂亮了!” 门外等着的韩菲菲眼神瞬间明亮了几分,周围的下人也是满目惊艳。 裙摆层层叠加,但由于是天蚕丝的料子所以丝毫不显笨重,反而是飘逸出尘,行走间层叠飞扬,内衬上精心刺绣的小蝴蝶仿佛要迎风而起,裙身洁白如雪,袖口处却用金丝勾勒,更显尊贵。 配上沈宁烟绝色面容,一时间连韩菲菲一个女人都快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跑过来挽住了沈宁烟的手臂。 “你今日一定是宴会上最美的!” “谢谢你。” 沈宁烟知道韩菲菲准备这些是想让自己成为京城贵女所艳羡的对象,让自己声名远扬,这份好意她只能是先暗自记在心里。 “韩小姐好!” “见过韩小姐!” …… 一路走来,有很多的世家女子在给韩菲菲问好,目光落在沈宁烟身上的时候惊艳、嫉妒的眼神交错相织,再加上和韩菲菲亲密的关系,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暗自猜测。 终于是有那日参加的宫宴的人走到了韩菲菲的面前。 “不知这位小姐可是齐家小姐?” “不错,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齐家的嫡长女齐念瑶,今日邀请诸位姐妹过来也正是想让你们与瑶瑶多熟悉熟悉。” 闻言来人也是冲沈宁烟笑着点了点头以示问候,“齐小姐果然是天资绝色,那日宫宴之上便觉的极美,今日一见倒是愈发动人了。” “小姐谬赞,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沈宁烟当然知道这里面真心实意的没有多少,对于这种也只是随声附和,尤其是这种随时会成为墙头草的,并不打算深交。 有了韩菲菲的开头,一众小姐们也是围绕着沈宁烟看着交谈。 “齐小姐不愧是名门闺秀,这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人家都是江南出美人儿,以往我还不怎么相信,见了齐小姐之后果然是如此,看来以后要去江南走走了,也好沾沾着人杰地灵的宝气呢!” “就你?去江南百次也比不上齐小姐吧。” “……” 一堆人你一言我一句,出口的皆是对沈宁烟的奉承,今日来的都是世家官员里长大的姑娘,早已经心思通透,齐家虽然退居江南但背景雄厚,再加上现在有韩菲菲这个大将军之女做托,众人自然是不想得罪,给家族带来不利。 宴会进行到中途,沈宁烟已经将今日所来的姑娘结识了大半,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便赶紧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啊!” 正准备喝口水的沈宁烟被旁边突然出现的手臂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的时候秀眉微皱。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都在本王为何不能在?难不成你背着本王结识别的男子?” “无赖……” 沈宁烟听着姜凌寒的话低声嘟囔了一句,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姜凌寒却将一盘糕点放在了她的面前。 “吃一点。” 沈宁烟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肚子也确实饿了,自从韩菲菲介绍了她之后这些姑娘便开始缠着她,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吃东西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场下来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于是一个布菜,一个吃,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的饭菜大多已经进了沈宁烟的肚子,姜凌寒终于是停住了动作。 看着沈宁烟有些吃撑了的样子,目光之中满是宠溺。 尽管两人是在角落,但沈宁烟是今日宴会上的主角,这一幕自然也是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百般猜测,不过碍于姜凌寒的身份,倒是没有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而等韩菲菲听见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直接就冲了过来,正巧撞见了姜凌寒竟然在给沈宁烟擦嘴! “菲菲,你忙完了吗?” 沈宁烟下意识的将姜凌寒推在了一边,莫名的有些心虚。 第五十六章 当众难堪 “没事没事,永乐王只是过来和我讨论一些事情。” “……” 韩菲菲有些无语的看着急于解释的沈宁烟,随后直接拉着沈宁烟站了起来,“永乐王恕罪,我先带着瑶瑶离开一会儿!” “哎……” 沈宁烟被韩菲菲拽的险些一个趔趄,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韩菲菲拉到了后花园之中。 “瑶瑶,你和永乐王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听到韩菲菲的疑问,沈宁烟眼神闪烁了一下便出口否认。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沈宁烟的话之后韩菲菲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后有些神秘兮兮的环视了四周一眼之后,拉住了沈宁烟的手腕开始语重心长的叮嘱。 “我给你说,永乐王之前的未婚妻,便是沈家去世的嫡女沈宁烟,虽然还未过门,但永乐王已经将沈宁烟的尸骨讨回去,埋葬在了王府的陵墓之中,可见用情至深,所以对你肯定是有别的心思在里面,这些侯门大院最是可怕,你可千万千万不要上当!” “噗!” 看着满脸严肃的韩菲菲,沈宁烟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为了不让韩菲菲担心便假装听话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一定不能上当受骗!” 听到沈宁烟答应之后韩菲菲心里自然也是放心的,毕竟沈宁烟是齐家嫡长女,齐家家底雄厚,自然是不会因为攀附权贵而做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是事情。 “行了,回去吧。” 叮嘱了沈宁烟的之后,韩菲菲也转身抬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毕竟是在韩府举办的宴会,若是韩菲菲离开太久自然是不太好的。 “两位姐姐安好。” 在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转过头之后便看见一身红裙的沈月秋站在后面。 “她怎么在这里?” 韩菲菲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宁烟,沈宁烟也是微微摇了摇头,韩菲菲向来是不想理会沈月秋的,可是今日的沈月秋似乎是故意要干些什么,在两人正转身的时候突然快步走到了前面挡住。 “我今日是特意来参加韩小姐的宴会的,不知道那里惹的两位姐姐,若是有还希望姐姐指明,我也好加以改正。” “沈月秋,你有病吧,有病就尽早回去治,别在本小姐的府中丢人现眼!” 韩菲菲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沈月秋,毕竟之前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特意针对,沈月秋见了她向来都是躲着走的,那会像今日一般直接撞上来,还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想到沈月秋之前的种种作妖事迹,脸色更是愈发的不悦。 “你眼前的都是世家嫡女,有哪一位是你能称为姐姐的?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本小姐请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并没有你。” 说完之后便看向了周围围观的下人,“愣着做什么,今日是本小姐宴请贵客的日子,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以后这个人若是再出现在府中,别怪本小姐将你们统统发卖给人牙子!” “小姐饶命!” 看守的下人有些瑟缩的说了一声之后纷纷朝着沈月秋站着的方向围了过来,正准备要动手的时候荣王突然从后面走了出来。 “参见荣王!” “都起来吧。” 淡淡的说了一声之后,沈月秋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快步走到了荣王的身边,“月儿只是想来参加韩小姐的宴会,可没想到会被……” “你……” 韩菲菲看着极力在颠倒黑白的沈月秋,顿时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正想要上前理论的时候,沈宁烟突然拍了拍她的手之后款款上前。 “我瞧着沈小姐是从小被家里宠爱惯了,所以经受不住半点的玩笑。” 略有些轻嘲的说了一声之后转头看向了荣王。 “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些玩笑罢了,难不成荣王还当真要与我们说个明白?” “自然不会。” 沈宁烟原本就生的绝色,今日更是被韩菲菲精心收拾了一番,更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了,此时的荣王眼珠子都恨不得直接黏在沈宁烟的身上。 “荣王~” 沈月秋看着荣王的反应心里狠狠一紧,看着沈宁烟绝色的脸庞心里的嫉妒都快要冲破天了,凭什么沈宁烟一出现都永远是视线的焦点,而她还要靠自己的苦苦争取! 随即便娇声喊了一句,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荣王竟然是直接甩开了她的拉扯上前了几步,自认为很绅士的散开了自己的折扇。 “齐家此次进京本王还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能撞见齐小姐,倒是难得的缘分,以后在京城齐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本王说,本王带着齐小姐去参观京城的各色美景。” “有劳荣王。” 沈月秋越是生气,沈宁烟的心里便带了几分畅快,面对荣王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瞧着两人愈发的热络起来,站在后面的沈月秋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差不多了,沈宁烟也微微行礼。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臣女家中管的严格,所以先行告退。” 要走的时候,沈月秋突然鬼使神差的微微伸出了自己的脚尖,沈宁烟神色微冷,随后看也不看的踩了下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沈月秋已经捂着退蹲在了地上。 “齐念瑶,你是故意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小姐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理应要想到所要为此背负的后果。” 沈宁烟口气冷漠,看着蹲在地上还未缓过神来的沈月秋,唇边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荣王以后还是要擦亮些眼睛,像这种手段阴暗,擅长阴私残害的女人还是要少接触为好,不然以后荣王府内恐怕都是不得安宁呢。” “齐念瑶,你别仗着你是齐家嫡长女便可以出口伤人,我警告你,本小姐也是国安侯府的嫡女,身份地位不比你们差!” 沈月秋面色铁青,自从自己被抬为嫡女,和荣王攀上关系,还没有人明面上如此不给她面子。 第五十七章 羞辱沈定梁 “那你便试试看,到底是你这后上位的嫡女有势,还是我齐家的嫡长女尊贵。” 不屑的说了一声之后沈宁烟便拉着韩菲菲离开了此处,一直等到背影都彻底的消息,荣王终于是回过神来将地上的沈月秋扶了起来,面容之上还是有些不太赞同。 “以后做事不可再这般的莽撞,齐小姐是齐家的嫡长女,你应该和她交好才是。” “月儿知道了。” 沈月秋有气难言,但是为了不惹怒荣王只能是强压着怒火说了一句,看着沈月秋委屈的样子,荣王终究还是有些怜惜的,随即将人揽在了怀中。 “本王心里自然是有你的,只是齐家地位不低,你若是一直这般会让本往难做。” “是……” 沈月秋伏在荣王怀中轻轻点头,眼看着情绪不错了荣王也离开了此处,只不过心里还惦记着沈宁烟带给他的惊艳,连沈月秋眼中的怨恨也没有看见。 “小姐,我们要回去吗?” 站了许久,跟在身后的丫鬟终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却被沈月秋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然呢,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 方才自己所遭受到的折辱被韩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瞧在了眼里,沈月秋自然是不会在留下了,剁了剁脚之后满是愤恨了离开了此处。 随着宴会结束,沈宁烟也和京城大半的世家贵女打成一片。 与此同时,久久未得到回信的齐家直接一纸奏折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繁华庄严的御书房内。 “沈定梁,你最好给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息怒!” 看着眼前的皇上龙颜大怒,沈定梁一个急忙跪在了地上,脸颊被扔过来的奏折打的生疼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等看清奏折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惨白。 “皇上您听微臣解释,这绝对不是真的,微臣向来恪守本分,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奏折上写着沈定梁私扣赈灾款项,导致难民无法疏散,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沈定梁额头上都渗出了薄薄的冷汗,而奏折的落款处赫然是齐家。 “臣于齐家近日有些小小的摩擦,这定然是栽赃陷害,还请皇上明察!” “砰!” 听到沈定梁的话皇上直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那你倒是给朕说说,京城的难民为何到今日还未疏散?” “这是有原因的!” 随着皇上的动作,沈定梁的心也是猛的一跳,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京城此次难民众多,朝廷虽然下发的赈灾的款项,但要让难民全部离开还需要一段时日,微臣已经在尽力去做了,相信很快便会有成效!” “既然如此,朕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内若是你还不能让朕满意,后果你便自己承担!” “微臣遵旨!” 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定梁,皇上的眼中满是晦涩不明的神情,随后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齐家那边你最好是处理清楚,若是在发生什么事情休怪朕不客气,滚!” “臣告退!” 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沈定梁心里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擦滚落下来的汗珠之后快速的离开了御书房,一直等走出大门之后终于是有些腿脚发软的半蹲在了地上。 而此时的皇上已经是收敛了怒气,心里不断的思索着。 “你觉的齐家此次回京常住意欲何为?” 正在添水的太监手臂微微一抖,险些将茶水洒落在了外面,随后急忙跪在了地上。 “这……奴才愚钝,请皇上恕罪!” “你这个老狐狸。” 轻骂了一声之后皇上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自己默默的在心里盘算,想到齐老爷子手中的圣旨神色不由的暗沉了几分。 …… 此时的宫墙外面。 “好险……” 看着远在身后的皇宫大院,沈定梁终于是彻底的缓过了神,只是脸色依旧是极为不佳,自古伴君如伴虎,今日是有幸躲过去了,但若是齐家再从中作梗,难免皇上有朝一日不会处置了自己。 他拥有如今的地位可是耗费了毕生的心血,若是毁于一旦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的好。 想到这里,沈定梁调整好心态之后直接朝着齐家别院的方向走去。 宁静淡雅的前厅之中,在沈定梁手中的茶水已经彻底冰凉的时候,进去通禀的下人终于是走了回来。 “我家老爷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国安候还是请回吧。” “能不能替本候转告你家老爷,就说本候确实是有要要事相商?” 知道齐家的人是故意的,沈定梁心里不免的生出了些许怒意,只是想到自己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还是暂时忍耐了下来。 “我齐家远离京城多年,不知国安候有何事情需要和家父商量?” 在下人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有些淡漠的声音,走到下人身边的时候微微停住了脚步。 “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听到沈宁烟的话之后,下人直接转身离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沈定梁也站了起来。 “齐小姐……” 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齐家小姐,但看着她酷似沈宁烟的面容沈,定梁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既然令尊不方便,那本候便告辞了。” “怎么,国安候瞧见我莫不是想起了那些亏心事,所以才着急着想要离开?” 沈宁烟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让沈定梁心中一紧,转过身来时的面色也有些僵硬。 “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若没有什么事,国安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心有不安。” 看着昔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沈宁烟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随后轻轻上前了几步在沈定梁的面前站定,眼中是极力压制的恨意。 “不知道国安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是不是会听见声声血泣?会不会瞧见那双含恨而终的面容?会不会感受到那份痛苦?” 第五十八章 心生记恨 “你要干什么!?” 面对沈宁烟的步步紧逼,沈定梁有些惊恐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眼前被无数人追捧的面容,此时在他的眼里,却仿佛是像索命的厉鬼一般可怕。 看着这副模样的沈定梁,沈宁烟的眼中满是讽刺,随后轻轻上前附在了沈定梁的耳边气吐幽兰。 “沈大人放心,总有一日我会亲手送你去那边,好好向被你害死的冤魂赔罪!”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假以时日,国安候自然是会知道的。” 沈宁烟有些嫌恶的擦了擦刚才触碰过沈定梁的手指,将手帕直接扔掉之后转身走到了门外,“来人,送客!” “哼!” 在沈宁烟一个晚辈面前被吓成这样,反应过来的沈定梁直接恼羞成怒的拂袖离开。 等刚回到府门的时候一个小孩突然跑过来将一份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 “哎……” 沈定梁刚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眼前的小孩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了踪影,无奈,沈定梁只能是将东西拿到了书房之中,只是当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之后,沈定梁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砰!” 随着上好的青花瓷在地上碎成了残渣,门口的管家也急忙的跑了进来。 “侯爷,您没事吧?” “去让沈月秋给我滚过来!” 看着勃然大怒的沈定梁,管家根本不敢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朝着一旁吓的战战兢兢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小姐过来!”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 看着丫鬟转身离开,管家给小心翼翼的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等收拾好的时候沈月秋也款款走了进来微微行礼。 “见过爹爹,不知爹爹突然叫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月秋的脸颊上渐渐地浮现出了巴掌印,看着眼前满身怒火的沈定梁,沈月秋整个人也是直接楞在了原地,沈定梁向来宠爱于她,像今日动手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 “可是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所以将家中大半的财产全部交由你经营,这就是你给我经营的东西!?” “狗屁不如!” “我……” 沈月秋看着眼前一项项如铁证一般的数据顿时有些慌了,她原本想着还可以瞒一段时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正在快速的想着借口的时候,听说沈月秋手法的孙嫣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一看见沈月秋脸上已经有些青紫的巴掌印便直接跪在了沈定梁的眼前。 “侯爷,月儿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就惩罚妾身吧,都是妾身管教失错,求求您放过月儿吧!” “都是你惯的!” 沈定梁今日本来就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见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孙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后直接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摔在了孙嫣的脸上。 “你好好看看,在这样下去整个侯府都要被她给败光了!” “这……这怎么可能!?” 孙嫣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单据有些失神,沈月秋将这些产业拿到手里的时候她们还暗自高兴了好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问题。 “侯爷,这其中一定是另有隐情,你忘记月儿之前所经营的望秋酒楼了吗,生意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这其中必然是有人故意使坏!” 不得不说孙嫣的心机确实是上乘,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给沈月秋找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沈月秋也明白了过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娘亲说的没错,原本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自从齐家来了京城之后,齐念瑶便时常拉拢京城贵女对我百般折辱,齐家人更是在生意上对我们所有的店铺施压,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月儿不敢多加打扰,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齐家抗衡。” 说完之后,沈月秋还不忘磕头领罪。 “今日造成这样的局面,说到底还是月儿的能力不足,请父亲责罚!” 一旁的孙嫣在沈月秋话音落下之后直接将人拉入了怀中。 “我可怜的女儿,这怎么能怪你的,都是那齐家欺人太甚,只是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够了!” 看着眼前哭天抹泪的母女两,沈定梁不胜心烦的呵斥了一句,随后直接摔门离开,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对付齐家。 通过今天的种种事迹,沈定梁也已经感受到了齐家的态度,若是在放任齐家在京城带下去,他国安侯府恐怕迟早是要变成齐家的囊中之物,更何况齐家还有一个齐念瑶让他甚是厌恶,今日更是对他出口威胁。 在沈定梁还苦思冥想的时候,孙嫣突然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侯爷也喝点东西吧。” “先放那儿。” 书桌后面的沈定梁现在满脑子都是齐家,那会有什么心情喝东西,见状,孙嫣直接轻轻的绕到身后开始给沈定梁揉捏肩膀。 “其实侯爷要对付齐家也不是很难,妾身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法子,或许可以帮到侯爷。” “你有什么办法?” 听到孙嫣的话之后,一直无动于衷的沈定梁终于是有了反应。 闻言,孙嫣轻轻的坐在了旁边,“齐家很是看重齐念瑶这个嫡长女侯爷也是知道的,所以如果我们将这个齐念瑶给……,那齐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心力再在京城之中兴风作浪了,也算是给他们齐家一个深刻的教训!” 虽然孙嫣没有明说,但沈定梁还是明白了过来,心里顿时一突,随后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 “是。” 孙嫣没有反驳,她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沈定梁自己想明白,“妾身和侯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里自然也是先紧着侯爷着想,只要侯爷安好,妾身也不介意被侯爷当成是心思歹毒之人。” 说完之后孙嫣这才是转身离开。 第五十九章 暗杀齐念瑶 “齐念瑶……” 许久之后沈定梁终于是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手里不断转动着那一串佛珠喃喃自语,回想着孙嫣所说的话,眼中的犹豫也慢慢的被一片恨意所代替。 “这是你们逼我的!” 低声说了一句之后沈定梁起身走了出去将管家叫到了身边,吩咐了几句之后管家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但还是转身出了府门。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的孙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去了沈月秋的房间。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沈月秋完全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孙嫣,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娘亲,你此话当真?爹爹真的要杀了那个贱人?!”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情娘亲还能唬你不成。” “太好了!” 等孙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的说了一遍之后,沈月秋的脸上满是狂喜的神色,一想到齐念瑶从今以后会和沈宁烟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沈月秋恨不得现在就去昭告天下。 最后还是孙嫣将她重新拽回在了椅子上,低声警告。 “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这件事若是落入了别人的耳中,对我们来说可是掉脑袋的死罪,你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娘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沈月秋的心情自然也是极好的,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也是格外融洽,与此同时的沈定梁也让管家联系到了杀手组织的人,将齐念瑶的资料递交了过去。 …… 翌日晌午,齐家别院内。 “小姐,陆公子刚才托人传信来说让小姐您过去一趟。” “好。” 沈宁烟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进了里屋开始收拾,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阮沉思突然走了过来。 “怎么不多穿几件,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小心着了风寒。” “姨母放心,我会注意的。” 听着阮沉思的念叨,沈宁烟心里暖暖的,娘亲不在人世,她也从未感受到被人如此的关心,但阮沉思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这段时间时局不稳,你出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好,姨母放心吧,我现在好歹是齐家嫡长女,不会有人轻易对我做什么的。” 眼看着和陆问景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沈宁烟宽慰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只有阮沉思站在原地始终眉头紧锁,不知为何,从今日清晨开始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姐姐已经去世了,若是烟儿也发生什么意外,百年之后我都无颜再见姐姐了……” 看着阮沉思怅然若失的模样,身后的婢女急忙走上来将人扶住。 “夫人放心,小姐如今是我们齐家的人,量那些宵小也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夫人定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但愿如此吧。” 轻声说了一句之后阮沉思也回到了屋里,尽量的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而此时的沈宁烟已经身处在繁华的街巷之中。 “你这个贱奴才,看本少爷今日不打死你,竟然敢偷老子的东西!”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小小年纪都学人偷东西,打死他!” “……” 沈宁烟正准备进去酒楼的时候,突然被一道声音所吸引,由于站的远,依稀间只能是看见一个小小的瘦弱身子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过去看看。” “哎……小姐!” 苏荷正准备劝说的时候,沈宁烟的身影已经消息在了眼前,无奈,只能是快步跟了上去。 “住手!” 随着沈宁烟的一声轻喝,动手的人也纷纷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沈宁烟这才是看清楚了被打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此时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嘴角都挂着血迹,只是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锭银两,银两依旧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可见是有多护着了。 为首的男子瞧见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顿时有了几分兴趣,“这位小姐是想替他做主?我可奉劝小姐一句,这种人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十两银子而已,我替他还你。” 男子眼中的欲望被沈宁烟尽收眼底,心里涌现出一丝厌恶,随后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男子旁边的小厮。 而他似乎并不满足,紧接着上前了几步。 “小姐如若真的想替着贱民出头也是可以的,不如换个别的方式?” “放肆!” 看着男子的动作,苏荷急忙跑上前将沈宁烟护在了身后,虽然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 “我家小姐可是齐家最受宠爱的嫡长女,你若敢动手,我们齐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齐家?” 男子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沈宁烟,他虽说爱好美色,但也不是个傻的,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齐家自然是不划算,思量之后便退了回去。 “今日本少爷心情好,放你们一马。” 看着一群人走远,沈宁烟也蹲在了小男孩的面前,“为什么要偷银子?” “给娘亲治病,他们说娘亲是因为生我才得了很重的病,若是再没有银子请大夫,娘亲就要死了。” 听到沈宁烟的问话,小男孩有些畏畏缩缩的说了一句。 闻言,沈宁烟的心里却是突然狠狠的一震,似乎是和自己的遭遇十分相同,沈宁烟对眼前的男孩也产生了极大的同情,随后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带我去看看你娘亲好不好,若真是病重,我会给你娘亲请大夫的。” “谢谢姐姐!” 似乎是因为娘亲有救了,小男孩格外开心,只是在沈宁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原本纯净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异样。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沈宁烟终于是到了小男孩所说的地方。 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庙宇,沈宁烟眉头微蹙,“你和你娘亲就住在这里?” “嗯,之前的房子买掉了,我和娘亲只能先在这里安身,姐姐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先去给娘亲说一声。” “哎……!” 小男孩说了一声之后已经快步的跑开了,沈宁烟呼唤无果,只能是在原地待着。 第六十章 跌入悬崖 天色已经不早了,眼前的破庙周围没有一丝声音,寂静中透着几分诡异。 听着周围的落叶沙沙作响,沈宁烟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安,或许是从小带来的经历,她对危险开始变的异常敏感。 随后直接将苏荷拉到了身边。 “你先走,去告诉陆问景我的位置。” 苏荷听到沈宁烟的话自然是不愿意的,顿时紧紧的抓住了沈宁烟的手臂。 “小姐,奴婢要和你在一起!” 在苏荷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好像已经渐渐传来了脚步,沈宁烟直接将苏荷推到了一边,“快走,你去我就还有救,你再耽误时间结果只能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看来还是个聪明的。”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一群黑衣人顿时朝着四周飞速而下。 “快走!” 沈宁烟大声的喊了一句之后直接朝着苏荷反方向的位置跑去,苏荷满眼泪水,但知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拼尽力气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沈宁烟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随后只能是奋力的向前跑给苏荷争取一些时间,这些人的目标定然是她,所以只要还没有将她置于死地,苏荷就暂时还是安全的。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果然不出沈宁烟所料,这些黑衣人全部冲着自己追了过来,就在沈宁烟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突然误打误撞的跑入了一片树林。 天色渐晚,树林里诸多的障碍也让后面追赶的人稍稍放慢了脚步,这让沈宁烟也狠狠的松了口气,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应对的办法。 “在前面,快追!” 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和脚步声,沈宁烟只能是继续往前跑,不敢再有丝毫的松懈,但她终究是一介女子,体力哪能和这些杀手想比,最终还是被围在了中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杀!” 面对沈宁烟的问题,黑衣人并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杀手接单从来不会暴露雇主的信息,一道道泛着寒光的利刃朝着沈宁烟落下。 “嘶!” 极力的躲闪之下,沈宁烟的胳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不断的涌出来,沈宁烟因为这巨大的疼痛瞬间脸色苍白,随着血液的流逝,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欲坠。 眼前的黑衣人还在不断的朝着自己逼近,天上突然飘起了雨丝,鲜血混合着雨水打湿了沈宁烟的身躯,一双凤眸之中满是绝望,她还没有亲手替娘亲报仇,还没有看着沈家覆灭,难不成今日又要死在这里! 她不甘心! “啊!” 意识模糊的沈宁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悬崖,后退之时直接不下心被跌落了下去,伴随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和下坠的沉重感,沈宁烟也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头儿,我们还找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之后收回了目光。 “身受重伤还跌落如此之深的悬崖,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也会粉身碎骨,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不必找了。” “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人便朝着四周散去,只是在下一刻的时候却被尽数抓了回来。 “杀了。” “你……” 姜凌寒的声音落下,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已经是魂归故里。 “是小姐的手链!” 一来就四处寻找的苏荷眼尖的在悬崖边上发现了沈宁烟的珍珠手链,眼中的泪珠不要钱的砸落。 她在京城城门口遇见了姜凌寒,原本想着少一段距离沈宁烟会多一分希望,可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眼中满是懊悔,若是她当时可以拉住沈宁烟不让她去,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凌寒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边,一向沉稳的面容竟然带了些许的慌乱,眼中满是惊涛骇浪。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周围的侍卫纷纷四散开来朝着悬崖深处找去,悬崖处的火把几乎是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王爷,查到了,这是无影阁的杀手,是沈大人下的追杀单,这些尸体怎么办?” 在众人找寻的时候,余新快步的走到了姜凌寒的身边。 闻言,姜凌寒神色冷厉,浑身都散发着极致的寒意,“挂在国安候府门口,将沈月秋抓起来。” “是!” 余新受命前去办事,沈宁烟的下落还迟迟没有消息。 夜色以及完全暗沉了下来,收到消息的阮沉思不顾众人的阻拦到了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伤心欲绝。 “夫人放心,小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身边的丫鬟急忙扶住了阮沉思出声安慰,只是并不见多大成效。 这一夜的京城几乎是兵荒马乱,听到小道消息的众人也是悄声议论着。 “王爷,没有找到!” “王爷,这边也没有,属下已经将悬崖那边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了!” “王爷,……” 随着一声声的禀告,姜凌寒的脸色彻底阴冷了下来。 “将齐夫人先送回府中。” 说完之后直接亲自朝着悬崖深处走了下去,顺着沈宁烟滚落下来的痕迹一路寻找,直到最低下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人影,血迹也戛然而止。 “王爷,说不定沈小姐找到了自救的办法,要不我们先回去等两日,一直待在悬崖底下找也不是法子。” 面对余新说的话,姜凌寒也没有反驳,这种情况见不到尸体有时候也会是一种好的结果,最起来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派人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发现立刻来报!” “是!” 为了保证效率,余新直接让尉廷、尉尤两兄弟守在了这里,自己则是跟着姜凌寒回到了京城之中。 韩菲菲在得知自己好友失踪的时候,硬是缠着自己的父亲借了精兵开始在京城四周寻找,京城如此动作自然是落在了皇上的耳中,隔日便宣齐家父子进宫好生安慰了一顿,还在京城发放了沈宁烟的画像以便寻找。 第六十一章 睡了半月 翌日清晨。 “啊!” 国安候府门口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三具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挂在门口,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的血迹经过一夜的凝固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周围都散发着血腥和腐臭味,令人作呕,尤其是死不瞑目的三具尸体更是骇人,脖颈处的伤口外翻,依稀间都可以瞧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快走快走,看来着国安侯府是惹到什么人了!” “看这打扮是江湖人士吧?” “哎呦,真是晦气,大清早的看见尸体!” …… 众人虽是议论,却也不敢多留,形色匆匆的走了过去,管家忍着发软的腿脚朝着书房快步的走去。 “侯爷,不好了,外……外面有……” “有什么?支支吾吾的。” “外面大门口被……被挂了三具尸体!” 说完之后管家急忙上前了几步,“侯爷您还是快出去看看吧,大家都吓的不敢轻易放下来!” “尸体?” 沈定梁微微吃惊,放下手中的书籍之后大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看着门口被从里面围的水泄不通,沈定梁有些不悦的说了一句,随着众人向两边移开,门口的景象也是彻底的展现在了沈定梁的面前,饶是有了管家给的心理准备,沈定梁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反应过来之后便踹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下人。 “还不快放下来,摆在那里是想等着别人议论吗!” “是是是!” 下人们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上前战战兢兢的将尸体取下来放在了院内的地上。 “侯爷,还是一把火烧了吧,免的晦气。” “按你说的办吧。” 管家在沈定梁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沈定梁颇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如果他没看错,眼前的人正是他雇来的杀手。 难不成已经有人知道是他所为了,想到这里,沈定梁的后背不由的生出了一层冷汗,正准备回房的时候沈月秋身边的婢女突然哭着跑了过来。 “侯爷,小姐她……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沈定梁心里猛的一震,满脸惊疑的盯着眼前的婢女,婢女也被吓的够呛,直直的便跪在了地上。 “奴婢今日早上本来是要进去伺候小姐梳妆的,可是进去之后却发现小姐不在,找遍了府中也没有找到,门口看守的人也没有看见小姐出去过。” “一群蠢货!” 狠狠的怒骂了一声之后,沈定梁不安的开始在院中踱步。 知道消息的孙嫣急忙跑过来抓住了沈定梁的手腕,眼中满是泪水,“侯爷!侯爷您一定要找找月儿啊!她是妾身唯一的女儿!没了她我可怎么活啊!” “侯爷您一定要找到月儿!” “够了!” 原本就烦心不已的沈定梁被孙嫣哭闹的更是头疼,呵斥了一句之后看向了身边的管家。 “此事不可大声宣扬,派人去京城各处悄悄找寻,一定要将人找到!” “是,老奴马上去安排!” 看着管家离开,沈定梁也甩开孙嫣的手臂朝着里屋走去,内心更像是一团乱麻。 …… 一晃眼便是半月有余。 悬崖深处的一座房子里,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正在熬制着汤药,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安静的睡着,额头上还缠着纱布,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正是失踪半月的沈宁烟。 随着房间内的叮当作响,沈宁烟也渐渐的睁开了眼眸。 “嘶!”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头子你快过来,这姑娘醒了!” “真的吗?” 随着老妇人激动的声音,门口在劈柴火的老头也快步的走了进来,果然是看见了睁开眼睛的沈宁烟,两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菩萨保佑啊!” “可不是,姑娘,你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听着老妇人的话,沈宁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有些陈旧但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可以看出主人家的细心,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这对老夫妻的身上。 “是你们救了我?我现在是在那里?” “在我们家。” 老妇人将刚煎好的药端过来放在了沈宁烟的床边之后坐了下来。 “我们老两口一直生活在这悬崖底下,靠着几亩稻田为生,那天正巧老头子去溪边打渔撞见了你,当时被摔的满身都是伤口,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那个悬崖深不见底,沈宁烟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听着老妇人的话,沈宁烟心里也是满满的感激,若不是这两位救了她,就算不死恐怕也变成野兽的腹中餐了。 只是感受着周围有些凉意的气温,沈宁烟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人家,我这是睡了多久?” “不多,半月而已。” “什么!?” 沈宁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下床走到了外面,果然是在悬崖底下,心里满是着急,身后的两位老人也是急忙追了出来。 “姑娘,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这样是出不去的,会危险!” “我必须要走!” 沈宁烟眸子里满是坚定,半个月的时间,外面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姨母定然会以为她已经离世伤心欲绝做出什么有失理智的事情。 还有姜凌寒…… 想到这里的时候沈宁烟直接转身跪在了地上。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等我来日必定报答!” “哎!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顺着老妇人的动作站起来,沈宁烟不顾劝阻直接朝着一条小路开始往悬崖上面走去,本来是想给两位老人一些酬金作为补偿的,但奈何滚落下来的时候荷包已经不知道丢在了那里,只能是先上去再做打算了。 沈宁烟伤势颇重,再加上胳膊上的刀伤,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已经是有些体力不支了,微微干裂的嘴唇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 等走到一处山洞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第六十二章 归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 沈宁烟感受着雨点带来的丝丝寒凉,有些无奈的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只能是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往前走去。 若是再歇下去自己恐怕要泡在雨里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宁烟的体力开始一点点透支,单薄的身躯在细雨中有些跌撞,狠狠的掐了一把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胳膊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顺着衣服的褶皱开始蜿蜒流下。 “砰!”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宁烟终于是坚持不住陷入了昏迷。 …… “王爷,那里有人!” “是沈小姐!” 跑过来的余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宁烟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声,远处的姜凌寒也快速的跑了过来将人抱在了怀中。 “宁烟!宁烟醒醒!” 怀中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但指尖下依旧能感受到清晰跳动的脉搏,让姜凌寒这段时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了。 “回京,传太医!” “是!” 余新应了一声之后急忙率先向王府跑去,沈宁烟找到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收到消息的阮沉思也是第一时间到了王府之中。 “太医,情况如何?” 看着房门打开,阮沉思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太医行礼之后将一副方子递给了旁边的下人。 “夫人不必着急,齐小姐外伤颇为严重,但好在及是得到了医治,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好休息便可以苏醒,日后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多谢太医!” 有了太医的话,阮沉思终于是彻底的放下心来,苏荷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沈宁烟的床边,一直到第二日清晨的时候,沈宁烟终于是缓缓的醒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 听到床上的动静,苏荷转过头看着睁开眼睛的沈宁烟满是惊喜的喊了一声,眼泪不由分说的便掉了下来。 “小姐,你都快吧奴婢吓死了,奴婢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我怎么会在永乐王府?” 看着周围略有些熟悉的环境,沈宁烟微微皱眉,出口的声音也如八十老妪一般嘶哑,苏荷见状急忙递了一杯茶水过去。 “是永乐王在半山腰上发现了小姐,这才将小姐直接带回了王府之中。” “帮我更衣,我们回别院里去。” 感受到身体稍稍有些力气之后,沈宁烟从床上坐了起来,等穿好衣服之后沈宁烟也感受到了一丝疲累。 苏荷看着状态不佳的沈宁烟有些担心。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姜凌寒俊逸的身姿赫然出现,下一秒站在原地的沈宁烟已经被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没事就好!” 姜凌寒有些贪婪的感受着沈宁烟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这半个月是如何过来的,在知道沈宁烟落崖的消息之后,他恨不得杀了所有的人来陪葬。 幸好沈宁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苏荷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悄悄的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留下了两人相拥而立。 “我没事。” 姜凌寒抱着沈宁烟微微颤抖,让沈宁烟原本想将人推开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一直到自己快要被姜凌寒勒的喘不上气时,终于是后退了几步。 “这次要多谢王爷了,若不是你发现了我,恐怕现在我已经魂归异处了,不过王府确实是不能久留,现如今这种情况,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对你我都不好。” “若真想谢,倒不如有一些实际行动。” 姜凌寒的话让沈宁烟有些钲楞,随后唇边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难不成王爷还想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 看着姜凌寒错愕的样子,沈宁烟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了几分。 房间内的氛围也比刚才轻松了好多。 “烟儿!” 在姜凌寒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消息赶来的阮沉思闯了进来,看见活生生站在原地的沈宁烟瞬间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 沈宁烟也赶紧快步的迎了上去轻轻抱住了阮沉思。 “这次是我不好,让姨母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阮沉思紧紧的抓住沈宁烟的手腕,生怕一松手沈宁烟又消失不见了,许久之后才是渐渐恢复了情绪,但眼眶依旧是微微泛红。 “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些人手,以后可千万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是姐姐唯一的骨血,一定好保护好自己,知道了没!?” “姨母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再说了,对沈家的报复还没有完成,我不会轻易这么死掉的,那岂不是让仇人白白高兴了。” 在沈宁烟的再三保证之下,阮沉思终于是停止了念叨。 沈宁烟这次的事情可把阮沉思吓得够呛,害怕她会留下什么病根,阮沉思几乎每日都费尽心思的在给沈宁烟做各种的补品。 不过几日的功夫,原本消瘦的沈宁烟以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伤势也是好了大半。 “到底是冷了。” 踏出院子的沈宁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时逢戍月,第一场初雪如约而至,绒毛般的雪花落在肩头带着冬天特有的凉意,整个京城都被尽数染成了银色。 “小姐,永乐王在前厅等您。” “过去吧。”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沈宁烟快步的抬步走去,身后留下一串串印记。 等走到的时候,姜凌寒正捧着一杯热茶,雾气让原本就俊朗的面容显的有些不太真实,一袭暗金色大氅尊贵难言。 一时间,沈宁烟有些微微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便有些窘迫的上前几步。 “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只是这几日你身子还未好,所以才一直没有提及,跟我来。” 将沈宁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姜凌寒也没有戳穿,只是眼中盛满了宠溺之色,随后直接带着人踏上了马车甲板。 第六十三章 礼物 随着马车缓慢前进,京城的繁华也被渐渐抛在了身后。 “这是我让人特意寻来的雪莲熬制成汤,对身体有好处,先喝点。” 姜凌寒将手中的雪莲汤递了过去,为了照顾沈宁烟的身体,马车上被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连四周都缝上了软垫,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炉取暖,里面烧的金丝木炭,没有一丁点烟味散出来。 感受到姜凌寒的细心,沈宁烟心里也是充斥着一丝感动。 “王爷,到了!” 眼看着马车已经行驶到了京城郊外,外面的余新终于是停了下来,姜凌寒率下跳下马车,随后才转身将沈宁烟扶了下来。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姜凌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拉着她走进了一处庄子,弯弯绕绕之后竟然是来到了庄子的地下,比起上面略有些阴暗潮湿,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沈宁烟才借助火把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地牢?” “嗯。” 轻声应了一声之后姜凌寒将她带到了一处铁笼面前,看到里面已经不成样子的女人,沈宁烟微微有些吃惊。 “你怎么把她关在这里了?” 看着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姜凌寒眼中满是寒意。 “既然他们敢动你,自然是要想清楚该承担的后果,若是你现在想杀了她也可以。” “你……你们到底是谁!?” “求求你们!放了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被关在笼子里的沈月秋感受到铁笼的晃动,原本安静的身子瞬间挣扎了起来,沈宁烟这才看见她身上已经是遍布伤痕,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一般。 此时的沈月秋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日里精致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妇的形象,连眼睛都被一块黑布遮盖了起来。 此时的余新也快步走到了沈宁烟的面前。 “沈小姐放心,她已经被我们下了药,听不见也看不见。” “原来如此。” 沈宁烟心底的疑惑被解开了,怪不得沈月秋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看着这样的沈月秋她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同情,她们带给自己的可不止这点伤痛,姜凌寒的这番动作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这次遇刺必然是沈家人的手笔。 在姜凌寒想着沈宁烟应该会报仇的时候,沈宁烟确实突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怎么了?” 快步追上的姜凌寒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沈宁烟却是微微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就这样弄死沈月秋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所在意的东西一点点的全部消失!” “好,都听你的。” 姜凌寒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声之后喊来了余新。 “将沈月秋放了。” “是!” 余新动作很快,将解药塞到她的口中之后,直接将人像是货物一般扛起扔在了沈家的后院之中,沈月秋也被直接摔晕了过去。 后院正在杂扫的婢女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地上东西的时候急忙跑了过去。 “是小姐!来人!” “快来人啊!” 随着丫鬟的呼叫声,赶来的下人急忙将沈月秋抬到了房间之中,孙嫣和沈定梁也是急匆匆的闻讯而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 看到床上满身血迹昏迷不醒的沈月秋,孙嫣直接昏厥了过去,屋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沈定梁有些闹心的让人将孙嫣扶了下去,自己则是等着大夫的诊断。 许久之后,大夫终于是收手走到了沈定梁的身边。 “侯爷,小姐的伤并无大碍,我已经给上了药。” “有劳大夫。” 知道沈月秋没什么事情,沈定梁也微微松了口气,对于这个女儿他毕竟还是从小宠爱着长大的,也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 “好好照顾小姐,再出了什么差池,本候定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 叮嘱了下人一番之后,沈定梁也转身离开了此处,让管家将外面秘密寻找的人手召集了回来。 夜幕降临,周遭的世界静悄悄一片。 “啊!” 国安侯府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月儿,是娘亲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 “月儿?” “啊!别过来!不……不要碰我!滚开!滚开!” 孙嫣本来是想安慰沈月秋,却没想到让原本安静的沈月秋突然开始发狂,整个人都缩在了床榻的角落里,双手抱腿一直在不断的瑟瑟发抖。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在她被封闭了听觉视觉的这段时间里,周围没有丝毫的声音,只能是感受到像老鼠一般的动物在自己身体上啃咬,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听不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身体的感受被扩大到了极致,每时每刻都在快要被逼疯的情况下徘徊。 “月儿,是娘亲啊!” 看着眼前疯癫的沈月秋,孙嫣的手指尖都有些颤抖,“月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看着无动于衷的沈月秋,孙嫣转头呵斥了一句下人,随后继续安抚着沈月秋,满眼焦急。 她这辈子费心费力就培养了一个女儿,若是沈月秋出事了她这辈子也算是要毁了。 “夫人,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 听到下人的声音,孙嫣急忙擦干泪水起身走到了一边,随着大夫的一剂药下去,沈月秋的情绪终于是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孙嫣也是一脸担忧的上前询问。 “大夫,我女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以后都变成这副样子吧!?” “夫人莫急。” 大夫开了一副方子,看着床榻上陷入沉睡的沈月秋微微沉思了一番。 “沈小姐看起来像是被惊吓过度,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好说,只能是先观察着,只要周围的环境稳定,沈小姐应该是会恢复的。” “多谢大夫!” 沈月秋知道再问无益,只能是让人将大夫送了出去,自己则是守在了沈月秋的身边,等沈月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第六十四章 赐婚 让孙嫣比较开心的是今日的沈月秋情绪看起来稳定了不少。 “月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沈月秋眼神之中满是空洞,一直等听见孙嫣的问候之后才终于是有了几分神采,感受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思绪也开始渐渐回笼。 “娘……” “哎!” 听到沈月秋终于认得她了,孙嫣激动的急忙将人扶起来抱在了怀中,许久之后才是将她放开。 “你告诉娘,到底是谁将你掳走的,娘一定替你报仇!”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 原本稳定的沈月秋听见孙嫣的问话之后又开始抱头尖叫,她醒来之后已经在地牢里了,被蒙上眼睛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见状,孙嫣只能是急忙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好好好,娘不问了!” 感受着怀里的沈月秋没有了动作,孙嫣这才将床边的汤碗端了起来。 “这是娘让厨房特意给你熬的银耳粥,快趁热喝。” “谢谢娘。” 沈月秋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的汤汁,原本满是心机的眼眸之中比以往多了几分阴毒。 等碗里的汤水见了底,沈月秋这次是微微抬起了头。 “我累了,想睡会儿,娘亲先出去吧。” “那你好好休息。” 确定沈月秋是没什么事情了,孙嫣这才起身离开。 “砰!” 听着孙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月秋也将手中的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房间内伺候的小丫鬟害怕的往后瑟缩了几步。 “躲什么躲,本小姐会吃了你不成,滚过来!” 听到沈月秋的话,丫鬟只能是硬着头皮走到床边,整个人都不敢将头抬起来。 “小……” “贱婢!” 不等丫鬟开口,沈月秋已经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若不是这些人看守不当,自己怎么会经历这样的事情,随后直接拿起地上的碎片狠狠的插在了婢女的肩头。 “啊!” 随着婢女的一声惨叫,沈月秋手下的动作却是愈发的凶狠了起来。 “说!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是不是和那个贼人商量好了要谋害本小姐!” “你们都想让本小姐去死!” “小姐饶命!奴……奴婢不敢!” 感受到了此时沈月秋的疯癫,丫鬟不敢喊疼,直接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脸颊上都渗出了汗水。 可沈月秋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丫鬟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染红。 “小姐,荣王来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终于是制止了沈月秋,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后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婢女。 “还不滚下去,难不成等着荣王来给你这种贱人做主?” 看着婢女染红的地板,心里有些厌恶的别过了头,“收拾干净,别脏了本小姐的地方!” “是……” 丫鬟忍着哭腔收拾干净地面,随后跌跌撞撞的逃离了这里。 不多时,沈定梁已经带着荣王走进了房间之中。 此时床榻上的沈月秋一脸苍白,只穿着里衣的她身形更显单薄,倒有了几分病态的娇美,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施行了一场暴虐。 荣王对沈月秋还是有几分情意的,随即有些心疼的上前几步。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至于害你的人本王一定会替你找到。” “月儿,还不快谢过王爷!” 沈定梁看着无动于衷的沈月秋有些着急的提醒了一句,床上的沈月秋目光落在荣王的身上,随后直接起身紧紧抓住了荣王的手臂。 “王爷,是齐念瑶!是齐念瑶那个贱人想要置我于死地,王爷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月儿,你先冷静。” 听着沈月秋的话,荣王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可落在沈月秋的眼里却是有了别样的意味,抓着荣王的手不断收紧,眼中也满是恶毒的神色。 “绝对是齐念瑶!她就该死!” “啪!” 眼看着沈月秋越说越不像话,沈定梁直接狠狠的一巴掌将沈月秋掀翻在了床上,再被沈月秋说下去,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都要暴露了。 随后急忙对着荣王行了一礼。 “都是微臣管教有失,不过月儿也是受了刺激还没有恢复,请王爷见谅。” “本王过段时间再来看她!” 平日里见到的沈月秋都是温婉大方,今日这样的形象属实将荣王惊了一番,丢下一句话之后,荣王直接转身离开了侯府。 …… 另一边。 齐念瑶被找回来的消息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日下朝之后便将齐家父子召到了御书房中。 “微臣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说了一句之后让太监搬来了椅子,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听说齐小姐已经安全的找回来了,朕还未恭喜两位爱卿。” “多谢皇上挂念,臣代小女谢过皇上!” 齐叶铭听到皇上的话起身说了一句,首位的皇上却是轻轻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才是慢慢端起眼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齐小姐遭遇横祸,能平安归来实属有福,齐家三朝元老,朕也甚是担忧,不如将秋季狩猎的日程提前,也算是为齐小姐冲一冲满身的晦气,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这……” 听到皇上的话之后,齐叶铭和父亲对视了一眼,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愿意这样是小女的福气!” 身为君王,说是商量不过是在通知你罢了,虽然不知道皇上的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但他们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听到他们的话,皇上的神情也是微微柔和了几分。 “好,那两位回去准备准备,朕也乏了。” “是,微臣告退!” 一直等走出宫门的时候,齐老爷子的脸上终于是有了几分担忧。 “回去记得嘱咐她们,狩猎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出现什么差错,至于其他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父亲放心!” 皇上对于齐家的忌惮齐叶铭是知道的,自古帝心难测,皇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对齐家这般,这背后必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第六十五章 狩猎 皇上要提前狩猎时间的事情太监很快告知了诸位大臣,满朝文武都猜测着皇上的心思,诸位贵女也纷纷准备,想要在狩猎场上寻得别人的青睐。 毕竟能参加狩猎的都是京城之中一些有名望地位的公子哥儿,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沈月秋。 国安侯府内。 “月儿,你昨日惹的荣王不快,这次在狩猎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切不可让荣王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 “娘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沈月秋如今的情绪已经彻底的稳定了下来,想起自己在荣王面前所做的事情心里也是一阵懊悔。 她这段时间已经诸事不顺了,若是再弄丢了荣王妃的位置,到时候不仅沈定梁会放弃她,她也会沦为京城的笑柄,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脑海中划过沈宁烟的面容,随即紧紧的搅着手帕。 “这次狩猎的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齐念瑶这个贱人!” “月儿……” 孙嫣看着沈月秋眼中的阴狠,心里微微一惊,随后急忙握住了沈月秋的手腕。 “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牵扯进去,你要是出事了,娘亲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指望了!” “不会的,我会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狩猎场上。” 孙嫣自知多说无益,只能是低声叮嘱了几句,况且齐念瑶若是消失,对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到时候沈定梁也会对她们母子另眼相看,毕竟现在齐家对沈定梁的威胁很大。 房间内的烛火忽暗忽明,直到深夜,孙嫣才终于离开了沈月秋的房间。 此时的沈宁烟还不知道自己又开始被人算计。 翌日清晨。 因为皇上和各宫随行的贵人要出行,京城的街道从破晓的时候就开始戒严,往日里热闹的叫卖声也少了很多。 独属于天子的明黄色轿撵伴随着隆重的仪仗从街上缓缓走过,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跪地。 山呼万岁! “皇上,您瞧瞧这京城繁华的景象,可半点离不开皇上您的治理呢。” “百姓之福自然是朕所愿意看到的。” 听着淑妃的话,皇上脸上也是多了几分柔和。 淑妃也是依偎在皇上的肩上千娇百媚的笑着,此次狩猎连皇后都未随行,可见淑妃的受宠程度绝不是一般妃嫔能够比拟的。 皇家狩猎的地方在郊外的一处山头上,等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看守园林的官员已经早早的准备好了皇上以及诸位大臣要落脚的帐篷,看到队伍的时候急忙迎了上去。 “微臣恭迎皇上!” “起来吧。” 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皇上感受着周围颇为新鲜的空气,面容微微有些疲倦。 “诸位爱卿想必也有些乏累了,稍作休息之后便开始狩猎。” “臣等遵旨!” 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皇上也被淑妃扶着朝帐篷中走去。 日头渐渐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等皇上来的时候,诸位大臣已经早早的等在了要进行狩猎的地方。 一旁伺候的太监待皇上坐定之后急忙将一份折子递了上去,“皇上,这是今年要参加狩猎的人员名单,请皇上过目。” 接过太监手上的奏折,看了一眼之后目光中浮现了几分诧异。 “没想到齐家和沈家的两个丫头也报名了。” 听到皇上点名,沈月秋挂着得体的笑容快步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臣女愚钝,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几天骑马的技巧,所以今日也想凑个热闹,还请皇上恩准。” “哈哈哈,好!” 皇上将手中的折子放下,面容上看起来也多了几分笑意。 “我朝的姑娘本就该像男儿一样勇敢,一直待在闺中也是无趣,今日朕倒是要好好悄悄你们的本事,准了!” “谢皇上,臣女定当竭尽全力。” 沈月秋已经换上了骑装,看着周围被自己吸引的目光,眼中划过一丝骄傲。 “皇上,臣女也去!” 坐在下面的韩菲菲还不等自家老爹开口,已经急忙跳了出来,皇上自然是一并应允了下来。 沈月秋神情却是有些僵硬,看着韩菲菲也多了几分谨慎,毕竟韩菲菲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对付起来自然是不太容易。 另一边。 阮沉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沈宁烟,这几日可从未听说过沈宁烟要报名参加今日的狩猎,怎么会突然出现她的名字。 沈宁烟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为了不让阮沉思担心,只能是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是简单切磋而已,权当游戏,母亲不要太过担心。” 出门在外人多口杂,沈宁烟对阮沉思也一直是以母亲相称。 她身上的裙摆实在太过碍事,但也没有提前准备好衣服,只能是向看守的官员暂时借了一身。 火红色的骑装完美的勾勒出了沈宁烟的身材,三千墨发被随意的高高竖起,更显英姿飒爽,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已经让很多人移不开眼了。 “瑶瑶,你是我见过穿骑装最好看的!” “你也是。” 沈宁烟看着眼前一袭蓝色骑装的韩菲菲笑着说了一句。 “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还怎么得意!” 感受着原本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沈宁烟那里,沈月秋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不过想着等会要进行的事情,目光中满是兴奋。 之前她找上了负责名单的太监,打点之后将沈宁烟的名字加了上去。 “时间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也从高处走了下来。 “和往年的规矩一样,猎物最多者获胜,获胜者朕自然会重重有赏!” “谢皇上!” 众人谢恩之后纷纷翻身上马,看着沈宁烟不太熟练的动作,沈月秋满是不屑的驱马率先进入了树林。 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沈宁烟的方向。 而沈宁烟却并没有向其他人一般去争抢猎物,只是将马儿栓到一边的树干上,自己坐在旁边开始闭目养神。 对于这种讨好皇上,出风头的把戏,她没有丝毫的兴趣。 第六十六章 险情 “瑶瑶,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直在寻找沈宁烟的韩菲菲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一直暗中观察的沈月秋也只能是愤恨的先等待时机。 “你去,想办法将韩菲菲引到别的地方!” “是。” 随行而来的丫鬟不敢反驳,随后慢慢的朝着沈宁烟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看见面前的小土坡之后直接躺下滚了下去。 “啊!救命啊!” “有人吗?” 随着丫鬟的呼救声,韩菲菲果然是抬起了头,“那边好像有人受伤了。” 轻声说了一句之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瑶瑶,你先在这里待着,我过去看看吗,等会儿再来寻你。” “小心着些。” 看着韩菲菲咋咋呼呼的样子,沈宁烟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韩菲菲摆了摆手之后已经消失在了这里,暗处的沈月秋也终于等到了时机。 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药粉顺着沈宁烟所在的方向开始,一直洒向了树林的深处。 “贱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回怎么能逃出生天!” 这种药粉寻常闻起来无色无味,但是对于野兽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闻了之后会让野兽处于癫狂的状态,还是她跑了很多地方花重金求来的。 到时候就算是齐家追究,皇上彻查下来,也只能说是沈宁烟命不好在狩猎场里被野兽给吃掉了,连一块尸首都会找不到。 不远处已经隐隐的传来了声音,想到沈宁烟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沈月秋眼中满是疯狂的兴奋。 “吼~” 伴随着一声吼叫,原本坐在石头上的沈宁烟也快速起身上马。 一只硕大的老虎慢慢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紧紧握住挂在腿边的弓箭,沈宁烟掌心都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若不能一招解决,自己的性命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眼看着面前的老虎愈发疯狂起来,沈宁烟也飞速的想着办法,跑是肯定来不及的,随后便咬牙举起了弓箭想要一搏,毕竟还有一线成功的希望。 随着沈宁烟的动作,老虎也快速的奔跑了过来。 “咻!” 一只利箭在沈宁烟的前面直直射向了老虎的胸膛,随着它不断的挣扎,终于是没有了气息。 “没事吧?!” 飞速赶来的姜凌寒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从沈宁烟进入树林之后,他也一直关注着,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过来便看见了这一幕。 想到自己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心里不由的闪过了一丝后怕。 沈宁烟轻轻摇头,此时的韩菲菲也跑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满是血迹的老虎顿时张大了嘴巴。 “瑶瑶,这……这是你打死的!?” “是永乐王。” 沈宁烟解释了一句之后眉眼间掠过了几分沉思。 皇家狩猎场进来的都是些贵人,看守的官员自然是不敢将老虎这种凶兽放进来的,此事未免有些太过蹊跷。 韩菲菲却是嘟着嘴坐在了一旁,心里略有些自责。 “对不起啊瑶瑶,我接下来那都不去了,就守着你,刚才过去都没人,害的我白跑一趟不说还让你遇到了危险!” “没人?” 沈宁烟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不远处。 方才那声呼救她可是真真切切的听见了,由此可见此人是故意想要引开韩菲菲对自己下手,包括今日自己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参与名单上,还有沈月秋那股兴奋的劲头和看向自己的眼神。 沈宁烟若是还不明白,那和之前痴傻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角落时划过了一丝冷厉,“菲菲,你有没有带匕首?” “带了!” 虽然不知道沈宁烟要干什么,韩菲菲还是直接从小腿处的暗兜里掏出来递给了她。 “等会儿还你。” 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匕首,沈宁烟起身朝着前方的灌木丛走去。 而此时的沈月秋看着安然无恙的沈宁烟,心脏都险些要被气炸了。 “该死,竟然让你给逃脱了!” 她没想到沈宁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眼看着老虎都到跟前了还能被人所救,自己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又泡汤了! 身下的马儿却是突然开始止步不前。 “啪!” 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甩了下去,沈月秋满眼愤恨,“果然是没有智力的畜生!” 若不是为了对付沈宁烟,她怎么会骑这些肮脏的马匹。 “沈小姐这是着急要去哪儿?” 在沈月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宁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看着马背上故作镇定的沈月秋,沈宁烟眼中泛起了然,果然她猜的没错,今日发生的种种都是因为沈月秋从中捣鬼。 “这畜生不听话,齐小姐还是赶快离开吧,免得到时候伤了你又是我的不是了。” “是吗?” 沈宁烟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沈月秋如此对她,她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沈月秋岂不是认为她不会反击,也借此让沈月秋长个记性。 “看来沈小姐是不太会管教这些马儿,我倒是有个办法。” “你要干什么?” 沈月秋有些疑惑的打量着沈宁烟,在她的印象里齐家小姐可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 而沈宁烟接下来的动作,让马背上的沈月秋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 “既然畜生不听话,那自然是要惩戒的,免得它们认为自己可以骑到主人的头上,沈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 沈月秋话还未落,沈宁烟突然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马脖子里。 “啊!” 随着马儿剧痛下的嘶吼挣扎,马背上的沈月秋也被狠狠的摔了下来,随着鲜血的喷溅而出,沈宁烟的脸颊上也沾染了点点嫣红。 马匹轰然倒地没有了生机,沈月秋也被摔的疼痛难忍。 “齐念瑶,你……你竟然……” “沈小姐莫不是生气了?” 沈宁烟慢慢蹲在了她的面前,“方才发生了何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匕首会插进谁的脖子。” 猛的将匕首没入沈月秋耳边的泥土之中,沈月秋脸色猛的发白,在刚才的一瞬间,她仿佛都感受到了匕首掠过脸颊的寒意。 此时的沈宁烟满目狠厉,脸颊上的鲜血还未处理,看起来宛如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渗人。 第六十七章 皇上的心思 沈月秋也被吓的有些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往后退了退。 想到暗杀沈宁烟不成还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沈月秋原本精致的面容都变的异常扭曲。 “齐念瑶,我可是国安侯府的嫡女,你今日敢这般对我,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嗤!” 听到沈月秋的威胁,沈宁烟眼中划过了一丝嘲讽,想着沈月秋以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里的一丝害怕也被压了下去,拿起手帕擦拭干净匕首和脸颊上的血色。 “沈小姐大可以试试,到时候便知道我敢不敢了。” 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沈宁烟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的手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毕竟这种见血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干,心里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而原本躲在暗处的丫鬟终于是快步的跑到了沈月秋的面前。 “小姐,您没事吧!?” “蠢货!” 无处发泄怒火的沈月秋直接一巴掌将丫鬟掀翻在了一旁,“还不赶紧回去让人来接我,没眼色的东西!” “是!” 丫鬟敢怒不敢言的说了一声之后,转身快速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沈宁烟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营地当中。 “齐丫头,这……是你的猎物?” 皇上看着眼前已经死透的老虎目光之中有些震惊,其他人都是一些野味,最大的不过是只野鹿,没想到沈宁烟直接拖了一只老虎回来。 闻言,沈宁烟微微行礼。 “这只老虎是永乐王所杀,只不过是为了救臣女一命,所以臣女只是帮忙驮回来而已。” …… 听到她的话,皇上顿时觉的有些哑口无言,周围的诸位大臣也是议论纷纷。 “这永乐王当真是名不虚传,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威猛啊!” “谁说不是呢,若是寻常男子遇见体型这般硕大的老虎,恐怕也是成为腹中之餐了!” “这齐小姐也是勇敢啊,一般的贵女此时恐怕已经是吓晕过去了!” “……” 听着众人的声音,皇上心里自然也是有了决断,永乐王猎杀到老虎,哪怕他再不情愿,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随后对着身边的太监轻轻抬手。 “朕宣布,永乐王为本次狩猎第一,赏黄金万两、玉麒麟两对,但齐小姐也是勇气可嘉,故赏翡翠耳坠一对以示鼓励!” “谢皇上恩典!” 沈宁烟和姜凌寒一同谢恩,其他一同参与的人自然也是心服口服,对于姜凌寒是第一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等到所有的赏赐全部告一段落,沈定梁却发现了不对。 沈月秋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这沈家的沈月秋不是和你们一同前去的吗,怎么还未回来?” 皇上也是发现了,随即便出口询问,瞧着四周鸦雀无声,原本已经落座的齐念瑶突然走到了正中央。 “回皇上,沈小姐受到了老虎的惊吓不慎从马上坠落,臣女担心她若是走回来会加重伤势,所以特意让太医去接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沈宁烟解释了一番,沈月秋回来之后自然会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自己现在让在座的人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沈月秋不小心,便可以将自己脱离清楚。 不过是当白莲花罢了,不知沈月秋会,她也可以。 “原来如此。” 皇上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倒是坐在下面的孙嫣瞬间不淡定了,可是接收到沈定梁警告的眼神只能是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沈月秋终于被接了回来。 “月儿!” 看着满身狼狈的沈月秋,孙嫣急忙跑到她的跟前。 “月儿你没事吧?你伤到那里了!?” “没事!” 忍着痛说了一句之后,沈月秋走到皇上面前跪了下来,“齐念瑶杀死马匹,害我受惊坠马,还请皇上替臣女做主!” “放肆!” 还不等皇上说话,沈定梁直接呵斥了一句之后快步上前。 “都是臣管教无方,让这逆女在御前放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行了,既然沈小姐受伤了,那便快下去医治吧。” “谢皇上!” 沈定梁说了一声之后,转身狠狠的瞪了孙嫣一眼,示意她将人带下去,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刚刚才赏赐了齐念瑶,况且当时又有那么多人作证,沈月秋此时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当众打了皇上的脸面,皇上心里自然不快。 等到沈月秋被带下去,周围的人心里也是有了几分较量。 沈宁烟是齐家大小姐,又端庄大方,一时之间有很多人都生出了心思。 在场唯一不顺畅的估计只有沈家了,沈定梁自然是知道今日惹的很多人不快,宴会全程都不敢多加抬头,只能是伏低做小的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反观沈宁烟这边,从宴会开始,恭维的人便是一个接着一个。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带了几分醉意。 首位的皇上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直直落在了齐老爷子的身上。 “齐小姐确实是闺中典范,京城有这般的贵女,朕也甚是欣慰,特意给齐小姐寻了一门姻缘,小公爷年纪与齐小姐相仿,也是年少有为,不知齐老爷子意下如何?” 随后紧接着开口。 “若是齐家愿意,朕立刻下旨赐婚,大婚的所有规格制度皆和公主一样!” “这……” 齐老爷子听见皇上所说的话瞬间愣了。 在皇上提出要提前狩猎时间给沈宁烟压惊的时候,他们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可唯独没想到皇上会下旨赐婚。 更何况那个小公爷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是淑妃一脉,平日里为虎作伥,在京城之中口碑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不仅是齐老爷子脸色不佳,姜凌寒的脸色也是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宴会上有了一瞬间的静谧,在众目睽睽之下,齐老爷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臣的孙女在江南那边已经许配了人家,况且她才情平平,不足以匹配小公爷,恐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番美意了。” “齐老爷子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听到齐老爷子拒绝,皇上原本柔和的神色有了几分的僵硬,然而齐老爷子也是寸步不让。 “微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第六十八章 疑心 随着齐老爷子的一句话落下,皇上的脸瞬间有些暗沉了下来,在坐的满朝文武也纷纷不敢说话,生怕撞在了此时心情不好的皇上面前。 许久之后,在众人以为皇上要发怒的时候,他却反而是笑了几声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原来齐小姐已经许配了人家,倒是朕草率了,事先没有搞清楚,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此作罢,看来是小公爷没有福气娶得佳人了!” “皇上严重了,是瑶儿没有这个福分。” 齐老爷子跟着附和了一声之后终于是坐了下来,这件事看似是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但实际如何每个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有了这个插曲,众人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思,眼看着天色渐晚,随着皇上的回宫,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砰!” “皇上息怒!” 皇上手中的奏折被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原本准备伺候皇上更衣洗漱的淑妃也急忙跪在了地上,对于皇上的怒火心里自然是知道的,看着皇上面容平和了一些才敢起身上前。 “皇上不必动怒,许是齐老爷子不舍得将自己的孙女出嫁,毕竟齐小姐可是才识过人,秀外慧中,家里珍惜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如何也只是个官宦之女,难不成我皇家的人还配不上她一个小小的齐家小姐!?” 想到今日齐老爷子对自己的决绝,皇上的心里始终是个坎,若不是因为齐老爷子那道圣旨,他何故忍让。 越是这样想,皇上的脸色便越发的暗沉。 心里对齐家此次常驻京城的行为也有了几分猜忌,而淑妃则是站在一边伺候着皇上再没有开口。 眼中闪过一丝计量,有些话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剩下的她相信皇上会有自己的想法。 而此时的齐家。 刚刚回府之后沈宁烟便快步的走到了前厅之中,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的神色。 “齐爷爷,今日你公然为我拒绝皇上,皇上心里对齐家自然会有隔阂,以后恐怕是会有麻烦的。” “无妨。” 齐老爷子有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全然是因为你的缘故,那个小公爷平日里游手好闲,仗着自己的淑妃一脉,在京城为虎作伥,但因为他始终站在皇上这边,淑妃一脉对皇上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所以才一直能平安下去,你现在是齐家嫡长女,皇上将你嫁过去无非是想借你将齐家和他们绑在一起!” 齐老爷子在朝堂之中混迹了一辈子,对于这些权势之间的做派已经是了如指掌。 略有浑浊的眼中透着夹杂着几丝无奈。 “现在京城朝廷不稳,齐家最好的办法便是明哲保身,若是轻易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最后恐怕是都不能善终了,况且就凭小公爷的秉性,你嫁过去之后必然是吃尽苦头,老头子我当然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 “齐爷爷,谢谢你!” 沈宁烟由衷的说了一声,若是换做沈定梁,今日自己恐怕是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而阮沉思也有些怜惜的将沈宁烟拉了过来,“这件事你不必忧心,只管去干自己的事情,至于朝堂上的便交给他们这些男人吧。” “姨母,我知道了。” 沈宁烟轻声说了一句,看着前厅里本应该在江南远离纷争的几人,却为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眼眶有些发涩,同时也将这份情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走,我们去休息吧。” “好。” 沈宁烟自然知道他们还有事商量,便起身和阮沉思离开了这里。 前厅之中也只剩下了齐家父子两人,齐叶铭的脸上带着略微的凝重之意。 “爹,今日你公然驳了皇上的面子,恐怕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可沈家的时候还未有着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言。 齐老爷子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皇上为何会如此忌惮齐家,我们都是心中有数的,所以现在回江南自然是不行,或许还会让皇上的疑心家中,给齐家带来祸端,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有一个让我们留在京城的理由,并且能绝对让皇上相信!” “爹的意思是沈家?” “现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眼前最要紧的任务是让皇上先打消对齐家的顾虑。” 自古君王的忌惮都是十分可怕的,先不说齐家已经是处于风口浪尖了,哪怕是再大的家族,也经受不住皇权的打压。 父子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心里都已经有了计量。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的时候,宫里已经来了人传皇上的口谕,让齐老爷子进宫见驾。 “爷爷,要不要让人陪你去?” 在太监转身在门外候着的时候,沈宁烟快步走到了齐老爷子身边,心里很是担忧,皇上今日宣召自然是为了昨天的事情,齐老爷子已经一把年纪了,若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欠齐家的便怎么也还不清了。 “没事,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沉声说了一句之后,齐老爷子随着太监离开了别院,沈宁烟也是久久没有收回目光,脑子里幻想着各种的可能。 贝齿紧咬着嘴唇。 若是齐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她哪怕是拼了这条命,豁出去沈家的仇不报,也要将人给救下来! 思绪回笼,沈宁烟目光看向了身后。 “姨母,我出去一趟,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便让苏荷来找我。” “小心些。” 经过上次的事情,阮沉思已经是心有余怵了。 沈宁烟轻轻点头,拍了拍阮沉思的手背之后转身离开了别院,外面有些冷冽的寒风让她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与其留在别院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出来走走,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归阳酒楼的门口,但今日陆问景不在,她也只是寻了一处可以观察到四周的包厢坐了下来。 周围的所有谈话声大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感受着手中的茶水渐渐冰冷,沈宁烟终于是抬头一饮而尽。 第六十九章 处罚沈月秋 此时的皇宫之中。 看着走进来的齐老爷子,皇上眼中的神情晦涩不明,御书房中的气氛也是格外凝重,沉默了许久之后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 “赐座。” “谢皇上!” 齐老爷子行礼谢恩之后也抬步在椅子上落座,皇上看起来也是随和了几分。 “你不必多想,朕今日宣你进宫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闻言,齐老爷子也站了起来。 “臣不敢,皇上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臣便是,臣定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坐坐坐。” 皇上摆了摆手之后有些惆怅的轻抿了一口茶水,“朕听说齐家此次进京是为了一事,倒不知是何事情需要爱卿这般年纪了大费周章,你是三朝元老,朕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尽管说出来,朕也会尽量满足。” “这……” 齐老爷子看似有些犹豫了一番,随后直接在皇上惊讶的目光中直直跪在了地上。 “还请皇上给微臣做主!” “爱卿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便是。” 皇上惊讶之后便说了一句,但齐老爷子却依旧是跪在地上,颇有一番老泪纵横的架势。 “不瞒皇上,臣此次进京乃是为了沈家嫡女沈宁烟一死之事,臣与阮家当年交好,沉思又是臣如今的儿媳,她唯一的姐姐和侄女都惨死沈家,沈家却以一个婢女来打发了事,臣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上京想要找沈家给个说法,所以还请皇上替臣做主!” “原来如此。” 皇上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毕竟当时沈宁烟去世之后,最后查出来所谓的真相还是他亲自过目的,随即有些头疼的微微蹙眉。 “你且回去,若这件事另有隐情,朕自然忽然沈家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皇上恩典!” 齐老爷子谢恩起身,太监也是亲自将他送到了宫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而皇上在齐老爷子离开之后脸色却是突然暗沉了下来。 “宣沈定梁进宫见朕!” “奴才遵旨!” 太监看着满身怒气的皇上急忙转身跑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带着沈定梁走进了御书房之中。 “微臣参见……” “砰!” 还不等沈定梁话音落下,皇上已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 沈定梁被吓的急忙跪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洒在了胳膊上,他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不知是微臣那里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明鉴。”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皇上怒骂了一声之后直接将奏折尽数掀翻在了地上,“你被以为朕不知道沈宁烟是怎么死的,若不是你那个好女儿,齐家怎么会来京城,朕又怎么会像现在这么烦心!” “皇上恕罪,微臣回去之后一定施以严惩,多加管教!” 沈定梁不敢吱声,只能是一个劲的保证,许久之后皇上终于是发泄完了怒火,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齐家蜗居江南,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你最好回去好好管教,要不然朕也会让你摘下这顶乌纱帽!滚!” “微臣遵旨!” 说了一句之后,沈定梁急忙退了出去,一直等回到侯府的时候还是满眼怒火。 “侯爷回来了,今日皇上突然宣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闭嘴!” “那个逆女呢,给我喊出来!” 沈定梁一回来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孙嫣一时摸不着头脑,听到消息的沈月秋也急忙从内院走了出来。 “爹爹,听说你……” “啪!” 沈月秋话音未落,已经被沈定梁狠狠的一巴掌掀翻在了地上,“都是你干的好事,让我险些没有从皇宫里走出来!” “爹,女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沈月秋眼眶泛红,孙嫣也是急忙跪在了沈月秋的旁边。 “不知道月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侯爷发这么大的怒火?” “你还敢说!” 想起今日皇上所说的话,沈定梁狠不得直接将沈月秋给打死,“若不是你善做主张害死了沈宁烟,齐家怎么会来京城,皇上也不会发这么大的怒火!” 随后看向了身旁的管家。 “请家法!” “侯爷不可啊!” 孙嫣被吓的直接跪着上前挪动了几步,“月儿身上还有伤在身,二十板子下去会要了她的命的!” “求侯爷饶命啊!” 面对孙嫣的哭求,沈定梁仍然是没有改变主意,若是今日不惩罚沈月秋,那便是对皇上所说之话的不重视,沈家说不定也会跟着遭殃。 随后直接踹了一脚身边的管家。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取!” “这侯府还真是热闹,看来本小姐来的正是时候。” 在管家正准备去取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沈宁烟便款款的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月秋和孙嫣心下了然。 对着沈定梁敷衍的行了一礼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 “你来干什么!?” 面对沈月秋的质问,沈宁烟有些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手里捧着丫鬟刚刚倒好的茶水,但却没有要理会孙嫣的意思,目光直接落在了沈定梁的脸上,红唇轻启。 “沈大人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给我们齐家一个交代,那本小姐来看看总是可以的吧,若是不行,我也不会赖着不走,只不过是不愿家父在奔波劳累的辛苦一趟。” 沈宁烟的眼中带着一抹笃定,齐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告诉她了,今日她就是在沈家放把火,将沈家给掀了,沈定梁也得受着! 果然,沈定梁虽然听出了沈宁烟话中的威胁。 若是齐老爷子再去皇上面前说点什么,他这个国安候的位置恐怕真的是要坐到头了,只能是紧咬牙关忍了下来。 “齐小姐要看,便看吧!” “如此,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沈宁烟笑的明媚,和地上的沈月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嫣也是气的发狂,但看着沈定梁铁了心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无力的跌坐在了一旁。 第七十章 被惊艳的荣王 在几人心思百转间的功夫,管家已经将家法请了上来,一根越三尺长,两指厚的木板看起来就让人有些心惊。 沈月秋终于是感到害怕了,直接跪着跪到了沈定梁的脚边抓住了他的衣摆。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你绕了女儿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娘,你救救女儿!” 看着沈定梁无动于衷,沈月秋只能是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了孙嫣的身上,可是孙嫣接受到沈定梁警告的眼神,只能是将嘴边求饶的话咽了下去。 一时之间沈月秋满心绝望。 守着的下人看到沈定梁的示意之后已经将沈月秋拖起来固定在了长凳上。 “啊!” 随着板子狠狠的落下,沈月秋顿时惨叫了一声,脸色也是瞬间惨白。 沈宁烟还是在一旁看似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但葱白的指尖紧紧的捏着茶杯,已经泛起了青白,可见用力之大。 若是可以,她真的狠不得直接亲自上前将这些活活打死! 随着板子一次又一次无情的落下,沈月秋的求救声也越来越弱,孙嫣也顾不得多少了,直接扑过去趴在了沈月秋的身上。 “侯爷,求您开恩啊!月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您开开恩饶了她吧!” 沈月秋的后背已经是皮开肉绽,脸颊上满是滚落的汗水,额角的碎发都混合着眼泪黏在了脸上。 “国安候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这二十板子重要,还是国安候府重要一点。” “你闭嘴!这里是侯府,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听着孙嫣气急败坏的话,沈宁烟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这侯府不是说话的地方,那我自然是愿意换个地方,只要侯爷愿意。” 说完,沈宁烟直接准备转身离开。 对于沈定梁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宠爱沈月秋,但在他的心里,国安侯府的荣耀和面子向来是第一位的,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这也是她今日有恃无恐前来的底气。 果然,在她刚抬脚的时候,沈定梁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齐小姐回去坐着便是,其他的不用理会,本候自然是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有劳沈大人了。” 沈宁烟唇边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余光扫视了一眼孙嫣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椅上。 沈定梁直接对着身边的丫鬟挥了挥手。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夫人拉到旁边!” “是!” 沈定梁今日发了这么大的怒火,这些丫鬟仆人自然是不敢推辞,直接快步上前将孙嫣从沈月秋的身上拉了开来。 孙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会是这些粗使婆子的对手。 不过几下已经被牢牢的钳制在了一边。 “啊!” 板子继续落下,沈月秋又一声惨叫。 有沈宁烟在一旁看着,沈定梁也不能徇私,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沈月秋受了二十板子,等打完的时候沈月秋已经是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月儿!月儿你怎么样!?” “快请大夫啊!” 随着孙嫣的呼叫,身边的丫鬟也赶紧朝外面跑了过去,沈定梁也是拂袖离开了此处。 “看来夫人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 “你这个贱人,今日分明就是故意的!” 孙嫣看着沈宁烟的眼神满是愤恨,今日若不是沈宁烟在这里,沈月秋根本不用将这二十板子全部受了。 “夫人何出此言?” 沈宁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嫣,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府中的种种,心里对她们如今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比起自己所失去的,她们现在承受的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随后轻轻上前了几步,在孙嫣的耳边气吐幽兰。 “夫人在加害沈宁烟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或许这都是沈宁烟和她娘亲的在天之灵没有得到安息呢,又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好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夫人,希望夫人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 沈宁烟说完之后便直起了腰身,所说的话也是将孙嫣气了个半死。 “你……你这个……” 看着沈宁烟带着凉意的眼神,孙嫣想要骂出口的话生生憋在嘴边。 觉的差不多了,沈宁烟也转身走了出去,她今日来不过是想亲眼看着沈月秋的下场。 再看着眼前这座府宅心里划过一丝不平。 曾几何时,她和母亲在这里被逼上绝路,当初吃的人血馒头,也是时候该让她们一点点的还回来了。 现在目的也达到了,她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直等到齐念瑶彻底消失在了眼前,孙嫣这才是恨恨的骂出了声,随后急忙喊着丫鬟婆子将沈月秋抬回了屋子。 一直到次日晌午的时候,沈月秋才是悠悠转醒。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了?” “唔……” 沈月秋感受到身体发麻,刚一挪动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后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这才是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想起昨日里沈宁烟在一旁看着,沈月秋便感觉自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 “砰!” “滚!都滚出去!” 将丫鬟递过来的汤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沈月秋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神色,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的原因。 丫鬟也大气不敢出,看到发火的沈月秋急忙退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孙嫣急忙跑了过来,一进屋子便看见了满地的狼藉,随后快步的走到了沈月秋的面前。 “月儿,你没事吧?” “娘!” 沈月秋看见孙嫣的时候,眼泪瞬间砸落了下来,面容之上也满是扭曲的神色,“娘,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月儿放心,你先安心养伤,娘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 看着情绪激动的沈月秋,孙嫣只能是先赶紧安抚着沈月秋的情绪,一直等到沈月秋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下来之后,孙嫣看着大夫看诊之后,才终于是起身离开了这里。 而沈月秋经过这件事之后也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第七十一章 最是不懂齐王心 沈月秋是不敢再轻易招惹沈宁烟,但并非肯放下与沈宁烟的恩怨。 相反,这段只能卧床休养的日子里,她每每回想沈宁烟做的那些个刁难她的事情,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剥皮抽筋般折磨。 好不容易解决了沈宁烟,又冒出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齐念瑶。沈月秋心头烦闷,便叫下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了封书信送去荣王府。 信中她提及自己遭遇,声泪俱下,引人疼怜。 到底是老相好,荣王对沈月秋当初一见钟情,真真是付诸过爱意。前脚信递到他手上,次日荣王便去了趟国公侯府。 沈月秋消停,沈宁烟也乐得自在。 毕竟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整日同沈月秋周旋,争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前沈月秋能够轻而易举欺负到沈宁烟的头上,现下沈宁烟可看不起她。 “小姐。”苏荷进到院子,手里提着雕花底檀木食盒。“厨子新做的糖蒸酥酪和如意糕,您快尝尝看。” 言罢,苏荷手脚利索,一一将糕点往桌上摆放好了。 沈宁烟瞧着苏荷认真做事的模样,不自觉嘴角上扬,眼里含了抹笑意。 从她还是沈家嫡长女到改名换姓成了齐念瑶,苏荷算是陪她最久的人了。 沈宁烟捻了一块如意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好吃!”她连连点头,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小姐您在笑什么呀?”苏荷歪着头,一脸不解问道。 今日自家小姐可是奇怪得紧,老望着她发笑。 “没事。”沈宁烟轻描淡写回了声。 苏荷天真,可沈宁烟不同。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无论是阮沉水的仇还是她的,沈宁烟现在一个都还未报。 “我是想着沈月秋遭殃,心里高兴得很。”沈宁烟轻笑,语气颇为轻蔑。 孙嫣年老色衰,再不似往日光彩,沈定梁也并非有情有义之人,只消沈月秋在侯府失了宠,她们母女俩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沈宁烟自然不会让孙嫣好死。 当初她娘亲受的苦,沈宁烟定要千倍万倍在孙嫣身上讨回来。 想到生母,沈宁烟手抖,一块糕点落在地上,碎屑不小心沾了衣角。 “奴婢给您擦擦。”苏荷正欲蹲下,就被沈宁烟抓住手腕,挡了下来。 “无碍,陪我去后花园逛逛。” 沈宁烟顺势起身,挽住苏荷手臂,脚步轻快出了院子。 许是糕点味道不错,沈宁烟来了兴致闲逛。这几日沈月秋卧床,沈宁烟也跟着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挨了板子。 “奴婢听府里丫鬟说,二小姐屁股肿得厉害,又羞得让人碰,连上药都是自个儿来。她们一去二小姐的房间,就被二小姐一通责骂,好些丫鬟都不爱搭理她了。” 苏荷有一搭没一搭的陪沈宁烟说话,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尽数告诉了沈宁烟。 “她这脾气,世上有几个人是受得了的。”沈宁烟不以为意。 无非看在她是国公侯府的嫡小姐,可惜连这层身份,也是抢的她沈宁烟的。 齐家老爷子回了京城,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沈定梁即便是对沈宁烟不满,也不敢轻易刁难。沈宁烟有大把时间休整,暗中计划密线。 明着是与沈月秋斗得水深火热,实则沈宁烟就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且让她受着吧,那几十个板子够得她在床上再躺半个月的。” 半个月,能做好多事情了呢。 “王爷,您要不然先去拜访一下梁大人,不然不合规矩,再说……” “别同我说什么规矩,本王就是规矩。” 研夫好言相劝,奈何宁王不听,还未说完就被不耐打断。 这一来侯府就直奔侯府二小姐的闺房,要是被皇上知晓,恐又要责怪荣王不合礼数。毕竟沈月秋受的板子,正是皇上亲赐。 远远的就听见荣王声音,沈宁烟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 想来自己回京城好些日子,一直未曾见过荣王,今日碰巧,她倒想会会自己这个“老朋友”了。 荣王急匆匆往前走,刚好撞见沈宁烟,吓得他一哆嗦,差点跌坐在地。 “沈宁烟?”荣王大惊失色,瞪直了眼睛望向沈宁烟。 未必这大白天见了鬼,沈宁烟还能死而复生了? “荣王莫要惊慌,我乃齐家长孙女齐念瑶,与死去的沈宁烟只是堂亲。”沈宁烟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荣王。 荣王也不过是一晃神的害怕,左右他对沈宁烟并无感情,死了还是活着都与他无关。再加之齐家有人回京一事荣王隐隐约约也有听说,想来面前女子说的都是真话。 更何况这个叫做齐念瑶的姑娘与沈宁烟同等美貌,可谓是绝色无双,人间尤物。 自沈宁烟死后,荣王再不曾看见过生得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 “没想到沈大小姐还有个如此美貌的堂姐妹,本王不知,方才表现冒昧了。”荣王说话时,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宁烟。 相比较沈宁烟那个傻子,荣王更垂涎于齐念瑶身上仿若与生俱来的灵气,衬得她本就俏丽的脸庞更显娇媚动人。 绝!太绝了! “荣王言重,我自回京,遇到的每个人一开始都是您方才这副神色,我倒也习惯了。”齐念瑶巧笑嫣然,举手投足端庄大气,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 这等风采,确实不是沈宁烟会有的。 荣王彻底放下心来。 “荣王此次来侯府,想来是有要事要做,我就不多加叨扰。”不等荣王回话,沈宁烟先行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她觉得自己再不说句话,荣王的哈喇子恐怕都要流下来了。 “本王没事,本王就是过来看看。”美人要走,荣王哪里舍得。他赶紧解释,转眼把沈月秋扔在了脑后。 “王爷。”研夫喊了荣王一声。 “今日天气甚好,不知本王可否能邀请齐姑娘去城北游湖。恰好你刚回京城不久,本王还能带你领略京城风景。” 这才几句话,荣王便欲邀请她出门游玩。 沈月秋还在房间里趴着呢,要这事儿被她知道,脸色一定很是好看。 果然还是老样子,沈宁烟也没指望过狗能改掉吃屎。 “嗯?齐姑娘怎么不回答本王?” 第七十二章 横刀夺爱 见美人不答话,荣王多少有些着急。 眼下他整个魂都被这个极似沈宁烟的女子勾了去,至于沈月秋,他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啊!”沈宁烟嘴角上扬,笑得落落大方。 苏荷见状,连忙拉了下沈宁烟的衣袖。 她不是不清楚荣王什么德行,甚至整个烨城王朝,谁都知道荣王喜好女色。如此荒淫无度,旁人见着有多远躲多远,苏荷怎能眼睁睁看着沈宁烟往火坑里跳。 “这不是之前沈宁烟身边那小丫鬟吗?” 苏荷的小动作被荣王看见,他这才注意到,现下伺候齐思瑶的,正是沈宁烟的贴身丫鬟。 “我来京城是与姨母一同,未带上丫鬟。恰好堂姐出事,苏荷没了主子,正愁没有去处,我便将她带在身边。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有个人照顾着总归要好些。” 沈宁烟担心荣王又起疑心,索性在他询问之前先行解释一番。 “这下你结识了我,日后在京城中遇到事情,随我说声就是。”荣王朗笑,言谈举止倒是大气。 沈宁烟内心一阵冷笑。 荣王与沈月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一个攀权附势,一个贪恋美色。他们二人果真绝配。 只是沈月秋想要成为荣王妃,她又怎会让沈月秋如愿呢。 “那思瑶在这谢过荣王了。”沈宁烟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你要真有意谢我,今儿个就好生陪我。”荣王说话愈加放肆。一双眸子眯成了缝,直勾勾的的打量沈宁烟。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扶上了沈宁烟的腰肢。 奈何沈宁烟眼疾手快,身子如同泥鳅般从荣王手腕滑过。 荣王连沈定梁都闲少放在眼里,何况沈宁烟如今不过是国公府一个远房的亲戚。他尚且还显君子之色,无非是念及才见沈宁烟一面。 沈宁烟心头宛若明镜,这荣王的真实面目藏不了多久。 左右无事可做,不如陪他玩玩。 “荣王请。”沈宁烟身子微侧,示意荣王先走。 荣王满意点头。 重活一次,无人比沈宁烟更了解她这个未婚夫。 “对了。”沈宁烟正欲跟上荣王,忽的想起一件事情,遂又停下脚步,转而望向身后站着的苏荷。“方才的糕点不错,你去叫厨房再给大小姐送些去。” 吩咐完苏荷,沈宁烟独自跟随荣王出了国公侯府。 研夫几次欲言又止,可荣王看望沈月秋的心思早散了去。他眼睁睁瞧着自家主子又勾上个姑娘,只得无奈叹气。 若是被皇上知晓,恐又要挨顿责骂。 彼时,沈月秋卧于床榻休整,一旁丫鬟剥了葡萄往她嘴里送,她半眯着眼睛,在想何时荣王才来探望。 眼下信件怎么也该送到了荣王府,迟迟未等来荣王,沈月秋愈发焦灼。 “小姐。”丫鬟提了食盒进来,小心翼翼站在屏风旁。“齐小姐送来的糕点,说是好吃,拿来也给小姐您尝尝。” 听到有人提起齐思瑶,沈月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齐思瑶能有多好心?”沈月秋不屑道。“我变成这副模样都是拜她所赐,她倒好,同我装起了好人。” 沈月秋看也不看那丫鬟,就让她把糕点还回去。 “和她说,我不稀罕她这些好处,别在我这儿献殷勤。她只管乖乖等我伤好,看我怎么收拾她。”沈月秋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将沈宁烟撕碎了。 反正自己没了沈定梁,不还有荣王当作靠山。 她偏不信沈宁烟还有多大本事,未必能把紫禁城掀了不成。 “小姐,齐小姐不在府里,刚刚奴婢看见她同荣王出了国公府。”丫鬟面露为难之色。 让她将糕点还回去,沈宁烟都不在,她往哪里还。 谁知这句话一出,沈月秋瞬时脑袋炸开来。 她坐起身,直瞪着说话的丫鬟。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齐思瑶和谁一起出去了?”沈月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和荣王。”丫鬟着实吓得不轻,回话间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沈月秋眼中闪过一道恨意。 “荣王来了国公府,他一定是来看我的。”沈月秋自言自语,字字用足了气力。 “齐思瑶!你这个贱人!” 沈月秋气极,甩手便将床头茶盏推到地上。 屋子里充斥着茶盏碎裂的清脆声响,几个丫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呢?我要让爹爹把她赶出去!这种贱胚子怎配留在国公府!”沈月秋发了疯的尖叫,她面目狰狞,一张白皙脸庞憋得通红。 沈月秋可是指望靠着荣王比赢沈宁烟,谁曾想连最后一张底牌都被沈宁烟半路截了去。 她当然生气,沈月秋巴不得沈宁烟不得好死。 这边沈宁烟坐上马车,不紧不慢往城北烟雨湖驶去。 今日天气甚好,倒是游湖赏景的好时候。 沈宁烟掀开窗帘一角望外面望。 街道人声鼎沸,嬉笑声混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入耳。 “齐姑娘这趟进京,打算在这儿待多久?”荣王似笑非笑打量沈宁烟。 从出了国公府,他这双眸子就未从沈宁烟身上挪开过。 这世上当真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可面前女子端庄得体,温婉可人,又哪是从前那个傻子沈宁烟比得的。两人虽然样貌相同,行事谈吐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荣王不禁在想,若当日与他定下婚约的是齐思瑶那便知足了。 “不出意外得待到年后。”沈宁烟这句说的确是真话。 她好不容易重新回来,又岂会这般轻易离开。不将母亲之死调查清楚,不将曾经害苦她的人一一推入深渊,沈宁烟绝不罢休。 “好!”荣王十分满意。“你且放心在国公府住着,我若是有空就来看望。再不济你搬来荣王府也好。” 荣王已经迫不及待与沈宁烟亲近,偏偏沈宁烟性情冷冽,两人分明同在马车里,但又仿若隔了好些距离。 正好勾起了荣王的好胜心,他非要征服了沈宁烟不可。 “荣王说笑了。”沈宁烟掩嘴轻笑,低头间眸中一闪而过一道讥讽。 “想要进荣王府的姑娘怕是排到了城门口,我可不敢逾矩。”沈宁烟打趣道。 第七十三章 天公作美 她根本不将荣王放在眼里。 从前沈宁烟不屑于进荣王府,如今更是如此。 若不是沈月秋喜欢荣王,沈宁烟甚至不想理会他。 “那些个莺莺燕燕如何能入我的眼,都不如与齐姑娘相处起来开心。”荣王这会儿便开始说起沈宁烟的好话,半点不提自己的老相好沈月秋。 啧啧,现在她与荣王一同出去的消息应当也传进了沈月秋耳朵里。 沈宁烟甚至能够想象到沈月秋此时面色,想必十分好看。 烟雨湖坐落城北,湖面狭长,弯弯绕绕,极适合架舟游玩。两岸风光宜人,尤其到了每年花灯会,若非京城权贵,还上不了这条船。 说来好笑,这还是沈宁烟第一次游烟雨湖。 船上加上船夫共有四人,荣王故意挨着沈宁烟坐下,沈宁烟也未有阻拦。 研夫知趣,斟了茶便出了船舱,留两人闲叙。 “王爷为何一直看着我?”沈宁烟朝荣王笑了笑。 顿时,荣王心化成了水。 “齐姑娘貌美如花,是我唐突,一不留神看痴了。”荣王像是得了个宝贝,开心溢于言表,根本藏不住。 荣王好美色,沈宁烟天生有得一副绝世无双的好样貌,她从前愚笨,不知好好利用,眼下已经使的游刃有余。 他爱排场,沈宁烟便给足荣王面子。 沈宁烟倒想亲眼看看,沈月秋被抢了心上人,会是什么反应。 荣王不老实,随着小舟晃晃悠悠,他身子渐渐往沈宁烟方向挪。 眼见两人越靠越近,沈宁烟忽然站起身。 “怎么了?”荣王心生不悦。 “我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沈宁烟抚着太阳穴,向荣王招呼一声后,转身出了船舱。 荣王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起身赶紧跟上。 沈宁烟靠着栏杆,身子跌跌撞撞,好几次似要晕倒过去。 “你还好吗?”荣王关心道。一只手搀扶住沈宁烟。 沈宁烟嘴角微勾,转身时不动声色推了荣王一把。 “噗通”一声,荣王跌入水中。 有趣。 不远处,姜凌寒坐在船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怎么荣王掉湖里了!”永新才去拿个苹果的功夫,荣王已经掉到湖里。现下他的小厮正游去他身边把他给救上来。 姜凌寒接过苹果,笑着咬了一口。 他一袭鸦黑锦袍,斜靠在木头做的柱子上。 少有富贵公子的纨绔能被姜凌寒表现得如此绝代风华,举手投足皆是气宇轩昂。 眼见着荣王成了落汤鸡,船不得已靠岸,研夫带荣王回王府,沈宁烟自个儿离开。姜凌寒吩咐船夫调头,跟着也上了岸。 “原来王爷来游湖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沈……不对,齐姑娘。”永新恍然大悟,一副“我什么都懂”的神色看向姜凌寒。 “也是为了玩。”姜凌逸薄唇微勾。 他原先还担心荣王对沈宁烟不轨,沈宁烟恐要吃亏。现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您说的对。”永新笑嘻嘻的回答。“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去。” 姜凌寒看着沈宁烟离开,直到身影拐个弯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只要确定沈宁烟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沈宁烟奇怪得紧,她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可环顾四周,又见不着人。 罢了。沈宁烟只当是自己心头的弦绷得太厉害了些,出现了幻觉。 她一路溜达,晃悠到了归阳酒楼。 沈宁烟径直上去二楼,这回却被店里小二拦了下来。 “姑娘,今儿个二楼被韩将军包了。” 韩将军?韩菲菲的父亲? 沈宁烟眼里发光,不自觉提起兴致。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结识的人,沈宁烟为此不怕麻烦,先从韩菲菲入手,同他女儿打好关系。 不过韩将军今日只是来宴请宾客,与她毫无关联。沈宁烟若有所思,一步一步又走到一处靠边位置坐下。 她叫了几个小菜,说是吃饭,心思却全在二楼的韩将军身上。 陆问景不在,沈宁烟只得一个人一桌。 不知过了多久,沈宁烟眼尖,发现一个小二端着菜上了二楼。 可那小二不仅面生,看他神色慌张,走路时一双眸子时不时望向四周,心里好似藏了什么事情。沈宁烟只觉得这人奇怪,酒楼人多眼杂,她趁机跟着溜去了二楼。 “咚咚咚。” 包厢外传来敲门声音。 “谁?”韩将军自幼学武,一生戎马,说话格外清脆洪亮。 “是小二,各位客官还有一道菜未上,小的送菜来了。”那陌生男子佯装酒楼小二,一番说辞倒是有模有样。 果然蹊跷。 亲眼看着小二进去,沈宁烟忙不迭跟上。 “这个人不是小二!他是坏人!” 那男子走近韩将军,正巧弯腰上菜,就被沈宁烟打断。 包厢里瞬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站在门口的沈宁烟。 “小心!” 沈宁烟大喊,那男子从腰间取下一枚匕首,直直刺向韩将军。 今日韩将军宴请的是府中家眷,多的手无寸铁的妇人孩童,突然出现刺客,一时间屋子里炸开了锅。 趁乱,沈宁烟不知被谁划了一刀,鲜血从伤口处流出。 好在伤的是手臂,沈宁烟很快躲开,未有划得太深。 那男子非但不是酒楼小二,而且还是武功高强之人。韩将军不便伤及无辜,打斗时有所收敛,费了些劲才将他抓住。 “说,是谁派的你来?”韩将军严声质问。 那男子狠狠瞪了韩将军一眼,随即口吐鲜血,死在了韩将军面前。 韩将军双眸微虚,面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刚才那位姑娘呢?”他想起沈宁烟。 众人环顾四周,早已不见沈宁烟的踪影。 沈宁烟出了包厢后准备离开,结果半路撞上陆文景,又被他拖去了后院。 “你说说你,半点不让人省心。”陆问景翻来覆去,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纱布和药。 沈宁烟一只手捻了块酥肉放进嘴里,吃得十分开心。 “还有心情吃。”陆问景白了沈宁烟一眼。 责怪归责怪,他又担心沈宁烟得很。陆问景小心翼翼撩起沈宁烟的衣袖,替她包扎伤口。 第七十四章 小人之心 伤口不深,只是口子比较长,从肩膀处划到了小臂。 沈宁烟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连阎王爷都不怕,还会怕这小小一个伤口? 所以沈宁烟看陆问景着急成这副模样,颇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不过还是挺感动的,沈宁烟没想到陆问景平日里没个正形,还有这般细心的时候。 “我看你是胆子飘了,敢去搅官老爷的浑水。要是那人有心报复你,匕首往你身上戳,我看你现在还有没有命跟我说话。” 陆问景想想还在后怕,再看沈宁烟若无其事,他更是恨铁不成钢。 “那屋子里不是还有个韩将军嘛。”沈宁烟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 陆问景只觉得沈宁烟欠揍。 “你都说了,人家是大将军,他又不认识你,还会平白无故救你?”陆问景见沈宁烟还在吃,一把抢过桌上的油纸包。“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以后这种不要命的事情少去做,万一真出差错怎么办。” 陆问景认了真,沈宁烟盯着他手中的油纸包吞了把口水,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只有沈宁烟自己知道,她今日是运气好,盼上韩将军宴席出现事故。 受点小伤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能在韩将军那儿留下印象。 这些事情沈宁烟现在不便告诉陆问景,让他这般担忧,沈宁烟不免感到自责。 “这样才对。”陆问景叹了口气。“之前我以为你死了,担心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我可不想你再出事。” 听罢陆问景这番话,沈宁烟胸口涌出一股子感动。 “你死之前,能不能签个契约,先把酒楼送给我。要不然你那份银子我不知道给谁,又不敢花,怕你在阴曹地府把我拽下去。” “……” 果然,感动不到三秒。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沈宁烟双手不便,脚还是使得上力气。她踢了陆问景一脚,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陆问景捂着肚子,只骂沈宁烟过河拆桥。 “今儿个谢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沈宁烟朝陆问景眨了眨眼睛。“酥肉我留了一半,好兄弟,一人一半,感情不会散。” 说完,沈宁烟蹦蹦跳跳出了门。 陆问景瞧着沈宁烟背影渐渐远去,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他自然不会告诉沈宁烟,自己知晓她遭遇刺客时有多害怕。 害怕她再次离开。 沈宁烟死过一次,陆问景又何尝不是尝过一次沈宁烟死去的滋味。 从归阳酒楼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宁烟觉得酥肉好吃,绕去小吃摊给苏荷带了一份。 谁知刚回国公府,就听到苏荷被沈月秋关到柴房的消息。 “苏荷!” 沈宁烟一路小跑。 要是连自己身边人也保护不了,她重新回到国公府又有什么意义。 沈月秋心狠手辣,苏荷落在她的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沈宁烟万万未有想到,沈月秋才消停几日便又有力气折腾。斗不赢她就拿她的丫鬟下手。 “苏荷!”沈宁烟推开房间,就见苏荷躺在地上,身上满是伤口。 沈宁烟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小姐。”苏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她激动的攥紧了沈宁烟的手。 “我带你去看大夫。”说完,沈宁烟就要背起苏荷。 苏荷止不住的摇头。 沈宁烟正要说话,门猛的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盏烛火随之点燃,房间终于亮堂起来。 方才四周昏暗,沈宁烟只顾着苏荷的安危,未曾发现屋子里竟还有人。 为首的是一个约摸四十几岁的嬷嬷,身后跟了两个壮汉。 沈宁烟记得这个嬷嬷,孙嫣和沈月秋两母女当初对她的百般折磨,大多都是经由这个嬷嬷的手。 “齐姑娘是去哪里野玩了?这会儿才回来。”嬷嬷讥讽的笑,一张嘴尽是尖酸刻薄。“您要是再不回来,您这小丫鬟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正好,去阴曹地府陪她原来的主子。” 沈宁烟轻手轻脚,安抚着苏荷躺好,又将自己衣裳脱下,披在苏荷身上。 “真正该去阴曹地府的人是你吧。”沈宁烟面色冷淡,仿佛要将人推入冰窖一般。 分明是初秋季节,嬷嬷却感觉到一丝冷气直入心底。 “齐姑娘,对待神灵还是要有敬畏之心,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嬷嬷挺直了腰板,正面与沈宁烟对峙。“你伤了二小姐,又勾引荣王,其罪当被逐出国公府。二小姐念你是齐家子嗣,不便与你争执,让你自己离开京城。” 让她离开京城?沈宁烟觉得好笑。 都过去这么久了,沈月秋怎么还这么自以为是。 苏荷现下伤痕累累,沈宁烟有心同嬷嬷多说两句,时间也不允许。她皱起眉头,催促嬷嬷快些把门打开。 “您要是不答应,就不能出这个门。”嬷嬷仰头,态度很是坚决。 “我让你把门打开!”沈宁烟声音拔高,气势上便压过了嬷嬷一头。 嬷嬷还是不肯,沈宁烟转身自己去推,不料两个壮汉上前,一左一右把沈宁烟抓住。 沈宁烟的手臂才受过伤,冷不丁被壮汉一碰,伤口裂开,疼得沈宁烟倒吸一口冷气。 “齐姑娘,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小姐已经给足了您面子,您要是不想闹的难堪,就听老身一句,早些离开京城,您还是齐家的大小姐,与国公府井水不犯河水。” 沈宁烟知道,嬷嬷不敢动她。 沈月秋如今能做的只有威逼利诱,倘若她有什么闪失,齐家人告到沈定梁那里,最后遭殃的还是她沈月秋。 “你当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沈宁烟冷眼瞥向两边抓住她的壮汉,最后目光牢牢锁在嬷嬷身上。 “如果老身没记错,齐姑娘不会武功吧?”嬷嬷一笑,满脸横肉堆成一团。 沈宁烟想到她从前欺负自己的情形,只觉得胃里作呕。 “确实。”沈宁烟点头。 嬷嬷得意,还想说什么,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几个侍卫进来,反将嬷嬷和两个壮汉抓住。 “把苏荷带到我房间,找大夫过来。”沈宁烟吩咐道。 侍卫背起苏荷出了柴房,沈宁烟紧跟其后。 第七十五章 帮亲不帮理 苏荷受了鞭伤,又全身湿透,沈宁烟甚至能够想象她都遭遇了些什么。 沈月秋当真不是人,连一个无辜丫鬟也忍心伤害。 想到苏荷是为了她才受此折磨,沈宁烟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大夫很快赶到,动作利索替苏荷疗伤。 “怎么样了?苏荷还好吗?” 好不容易盼到大夫出来,沈宁烟赶紧上前,迫不及待询问苏荷情况。 “齐小姐别要担心,小丫头受的都是外伤,疼是疼了些,但好在未有伤及性命,只消细心调养,不出两个月就能痊愈。” 大夫见沈宁烟担忧,连忙开口安抚。 “那就好。”沈宁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苏荷有什么三长两短,沈宁烟放不过沈月秋,自己心里的坎也过不去。 “不知是谁下这么重的手,竟在她伤口上洒了盐水。”大夫重重叹了口气。即便与苏荷非亲非故,大夫看着也不忍心。 沈宁烟双眸中闪过一道恨意。 看来自己还是对沈月秋温柔了些,才叫她有胆子再来招惹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沈宁烟更懂珍惜身边真心待她的人。伤她可以,伤她身边人,沈宁烟绝不姑息。 苏荷吃了药,已然昏睡过去。 沈宁烟吩咐下人送走大夫,自己不紧不慢去了大厅。 半个时辰前管家就来喊过沈宁烟一次,只是那时她惦记着苏荷安危,未曾搭理此事。 等到沈宁烟姗姗来迟,沈定梁和孙嫣已经等候多时。 “沈月秋呢?怎么没来?”沈宁烟环顾四周,不曾看见沈月秋身影,她还有些失望。 “月秋身体抱恙,大夫说过需要静养,她如何来得成?”孙嫣没好气的朝沈宁烟翻了个白眼。 沈宁烟装作恍然大悟般点头。 “反正她只管下命令,自有人替她办事。”沈宁烟说话阴阳怪气,未有指责沈月秋半句,却暗里将她数落了个遍。 沈定梁脸色变了又变,像要将沈宁烟生吞了。 “今日之事,月秋做的确实多有唐突。可苏荷毕竟是个丫鬟,下人做错了事,主子罚两下也是情理之中,你别放在心上就是。” 沈定梁这是想好了不去追究沈月秋过错,还将锅扔给了沈宁烟,反而怪起沈宁烟小题大做。 沈宁烟觉得好笑。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也得看主人。苏荷又没招惹沈月秋,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我为何不能追究?” 苏荷在她心里分量,远不止一个下人这么简单。 沈月秋今日做的事是撞在了她的刀口上,沈宁烟可没有那么好对付过去。 “怎么?之前你三番五次找月秋麻烦就算了,现下居然为了个奴才和月秋起争执,你到底与月秋什么仇什么怨,费得上让你如此针对她?” 孙嫣一下子来了气,起身便与沈宁烟对峙。 沈定梁拉了孙嫣一把,也未能将她给拉住。 “老爷,这些话您不好说,妾身来替您说。”孙嫣皱眉,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愁苦模样。 沈宁烟便站在原地,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演些什么把戏。 “齐家与国公府是世交是堂亲,齐老爷子又是三朝元老,我们得罪不起。所以齐家小姐莫名来到国公府,我和月秋也没说过半句不好不是?可她是怎么做的?月秋因为她受了多少委屈,老爷,您可都是看得见的啊!” 孙嫣直指沈宁烟,一边说话,一边落下泪来。 到底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孙嫣若是故意扭捏一些,倒还有几分从前韵味。 沈宁烟饶有兴致打量一旁端坐着的沈定梁,愈发好奇他现下心中是怎样想的了。 沈月秋折腾来这么多事情,连皇上都开了尊口打压,想必沈定梁对孙嫣母女定是头疼不已。可毕竟沈宁烟死了,国公府就只有沈月秋这一个大小姐,沈定梁还能真舍得对沈月秋不好? 依沈宁烟看来,这还真有可能。毕竟在沈定梁心里,什么都没有他头上那顶乌纱帽重要。 不过眼下瞧着还未将他逼到非要取舍的地步。 沈宁烟无所谓,她可以慢慢熬。 她偏要看着沈定梁亲手将自己唯一的妻儿逼死,看着他妻离子散,看着国公府无后。 耳边尽是孙嫣的指责声,她还在喋喋不休。 “此事还是沈大人做个主吧。”沈宁烟开口,毫不犹豫打断了孙嫣的话。 事实上,她从头到尾就没听孙嫣说几句话。 “齐小姐,你既然远道而来,国公府也做好了待客之道。你和我死去的大女儿样貌极似,我当是你与国公府有段缘分。月秋不过小姑娘性子,做事娇纵了些,但性情不坏。何不平和相处,也总比叫外人看了笑话好,你觉得呢?” 沈定梁算是给够了沈宁烟面子,至少没有一来就大吵大骂。 沈宁烟可记得清清楚楚,从前她还是沈家小姐的时候,每每同沈月秋起争执,沈定梁必定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向沈月秋。 可惜这面子,沈宁烟如今已经不稀得要了。 “我觉得不行。”沈宁烟撇嘴。 她明显看见沈定梁脸色又垮了下来。 “苏荷是我姐姐的贴身丫鬟,姐姐死后,顺势做起了伺候我的活,现在她是我的人。沈二小姐一直待在房间,苏荷又是哪里招惹到了她,至于让她下此狠手?莫不是见不惯我亦或是我姐姐,这才连累到了苏荷身上。” 沈宁烟嘴角微勾,一抹嘲讽溢于言表。 “你在说什么呢!”孙嫣又来了气,拍着桌子便上前走了几步。“月秋性子单纯,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宁烟不管孙嫣,绕过头抬眸望向沈定梁。 “此事作罢,那丫鬟也未有个好歹,总不至于治月秋的罪,日后你们两个少来往就是。”沈定梁神色颇为不耐烦,匆匆做了决策。 沈宁烟脸色一冷,刚要开口反驳,眼角余光扫到孙嫣的巴掌,下一秒就要落到她的脸上。 “你干嘛!” 孙嫣手腕被沈宁烟牢牢抓住,她只得抬着手动弹不得。 沈定梁已经走到了屏风处,听到动静又转过身来。 “沈大人,苏荷是个丫鬟,她被打了只能认栽。我是齐家大小姐,我差点被夫人打了,这该怎么办呢?” 第七十六章 就怕猪队友 孙嫣想为沈月秋出气,恰好被沈宁烟逮个正着。 看着沈宁烟脸上扬着的淡淡笑意,沈定梁双手攥成拳头。 想来自己游离官场数十载,如今竟连一个黄毛丫头也对付不了。沈定梁嘴里像含了口猪油,他心头闷得慌,又吐不出来。 “齐念瑶,你别要欺人太甚!”孙嫣瞪直了眼睛,面目狰狞对着沈宁烟大吼。 沈宁烟冷冷松开手,孙嫣往后踉跄几步才站住。 “沈大人,这次应当不是我的过错了吧。”沈宁烟与沈定梁四目相对。 面前这个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分明看见沈定梁望着她的眼里有恨意有厌恶,如同从前一样。 不过没关系,她也同样厌恶沈定梁。 “你想怎么做?”沈定梁这才忆起,自己好似从头到尾都未有问过一句沈宁烟的想法。 只看她咄咄逼人,似要把沈月秋置于死地,沈定梁知晓沈宁烟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沈月秋。 “让沈月秋给苏荷道歉,不过分吧?”沈宁烟挑眉,大大方方说道。 她没有让沈月秋也受一次苏荷今日受过的疼痛已经对她宽待。 “不可能!”孙嫣第一个反对。 沈月秋是金枝玉叶、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给丫鬟道歉成什么道理。 况且要沈月秋给苏荷弯腰赔礼,沈宁烟岂不是明里暗里踩在了她的头上。孙嫣费了好大劲才将沈月秋拉上嫡出的位置,怎能让沈宁烟给毁了。 她坚决不同意沈宁烟的要求。 此事不仅关乎规矩礼仪,也关系到沈定梁的面子。 听完沈宁烟的话,沈定梁面色低沉,正琢磨如何把今儿个这事糊弄过去。 结果守门侍卫来报,说是齐家来了人。 后脚,阮沉思便进了国公府。 “娘。”沈宁烟面对阮沉思乖巧了不少,走到她身旁将其轻轻搀扶。 “这么晚了,齐夫人何故来国公府?”沈定梁礼貌询问阮沉思。 毕竟阮沉思母女背靠的是齐家,沈定梁不敢放肆。 “听说我女儿在国公府受了委屈,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阮沉思瞥了一眼孙嫣,目光又放在了沈定梁的身上。 那一眼像极了阮沉水,惊得孙嫣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早就解决了,哪还费得着齐夫人亲自来一趟。”沈定梁笑呵呵的回话,说完便叫下人给阮沉思斟茶。 “不用。”阮沉思却喊住沈定梁。“我今日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念瑶讨回公道。” “我是来接她回齐府的。”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纷纷露出惊诧目光。 尤其沈宁烟,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眼下她在国公府待着正合适,不知阮沉思为何要将她带回去。 只一刹那,沈宁烟眼里恢复平静。 “今日之事我且作罢,苏荷留在国公府休养,希望沈大人能够替我好好照顾,我过两日再来看望。” 临走时,沈宁烟不忘提醒沈定梁。 孙嫣母女对她余怨未了,又添新仇。免得这两人斗不过她,再拿苏荷出气。 让堂堂国公侯爷帮忙照顾一个丫鬟,恐怕只有齐念瑶能够做得出来。 一路上,沈宁烟都未有说话。 马车里寂静无声。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接去齐府?”终于是阮沉思按捺不住,主动开口询问。 她在沈宁烟身上看到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冷静。 “姨母做事自有道理,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沈宁烟毕恭毕敬,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你啊,同你娘一样,做事喜欢闷着来,也不与人说,什么都憋在心里。”阮沉思牵起沈宁烟的手。 沈宁烟怔了怔。 “我知晓你为你母亲报仇的心情,但毕竟你年纪还小,我和你姨夫都怕你在别处受委屈,亦或是又招惹出什么祸端。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凡事都要再三斟酌后才做。” 思来想去,阮沉思还是决定将沈宁烟留在身边,遇到事情还能商讨。 “我知道的。”沈宁烟心头压了块石头,堵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阮沉思说的不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沈宁烟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她必须要为母亲报仇。 “你以为齐老爷子进京真是为了故地重游的吗?”阮沉思拍了拍沈宁烟手背,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沈定梁既能立足于朝政几十年,便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物。前面几次你已经引起皇上注意,现下想要你性命的,恐怕不止沈家人。” 沈宁烟紧紧抿唇,陷入沉思。 她自然明白,齐老爷子总不会是因为她才来的京城。齐家常年在江南隐居,忽然回来,不知背里牵扯出了多少势力。 沈宁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齐念瑶,并非仅仅是死去的沈宁烟。 “朝中之事不比你我所见那么简单,我是担心你最后引火上身,才好心带你回去。等你再稳下心来思索,自己该做什么。” 阮沉思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样貌尚且稚嫩的沈宁烟,心中涌出一股心疼之意。 “谢谢姨母点拨,我会好好参悟的。”沈宁烟点头。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要见见那个人了。 “对了,姨母。”沈宁烟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抬头看向阮沉思。“您是怎么知道我在国公府出了事情的?” 怎么会这么巧,正好阮沉思赶来。 “不是你给我送来的书信,让我过来一趟吗?”阮沉思面露疑惑神色。 …… 沈宁烟皱眉。 国公府。 送走阮沉思和沈宁烟,沈定梁径直去了书房。 原本这些个繁杂琐事不该他去处理,偏偏齐念瑶每每都要折腾的整个国公府鸡犬不宁。这下送走了沈宁烟,沈定梁乐得自在。 至于孙嫣和沈月秋,他现在根本不想搭理。 架不住两人非要见他,沈月秋一进书房,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 “爹爹,今日之事当真怪不得我,若非齐念瑶做的过分,我也不会拿她丫鬟出气。”沈月秋担心沈定梁反来怪罪自己,冒着身子虚弱也要过来一趟。 第七十七章 主仆情深 见沈定梁不发话,沈月秋怯生生的瞥了孙嫣一眼。 孙嫣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女儿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齐念瑶勾引荣王,想要将荣王从我身边抢过去!”沈月秋提起此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沈定梁双眸微收,半信半疑的打量沈月秋。 “当真有此事?”沈定梁再三确认。 要是齐念瑶真有心和荣王有染,想必是吃准了国公府,想要让他难堪。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为何对国公府有如此大的敌意,沈定梁倒是料想不到。 “千真万确!”沈月秋重重点头。“荣王今日本是来看望我的,结果半路被沈宁烟引去了外面。这事儿府里好多下人看见,您要是不信我,您可以去问她们!” “老爷,齐念瑶以一己之力搅得我们不得安宁,这丫头不得不防啊!”孙嫣语重心长,趁热打铁附和沈月秋的话。 她与沈月秋拿沈宁烟没辙,总不该连沈定梁也斗不赢沈宁烟。 沈宁烟要不是齐家人,沈定梁又怎会任由她如此放肆。 “月秋要是嫁去了荣王府,成了荣王妃,那也是光耀门楣,给国公府添光的好事。眼见八字只差一撇,怎料得半路杀出个齐念瑶。老爷,齐念瑶其心之黑,可见一般。” 孙嫣三言两语便将沈宁烟说成了蛇蝎心肠的小人。 “爹爹,女儿什么都不求,只一心想要同荣王在一起。结果被齐念瑶搅和,女儿怎能心甘。拿丫鬟出气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让爹爹难堪,女儿赔礼道歉就是。” 沈月秋掩嘴哭泣,一双泛红的泪眼可怜巴巴望向沈定梁,怎一个我见犹怜。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沈定梁心软,吩咐下人给沈月秋拿了件披风披上。 “现下齐念瑶离开了国公府,应当能消停一段时日。你且照顾好身子,才有得力气将荣王哄回来。荣王本就喜好美色,即便是被她勾了去,过不了几日也就倦了。” 皇上子嗣不丰,荣王极有可能成为储君。沈定梁还想着攀上荣王,日后也好飞黄腾达,怎能被齐念瑶给搅黄了。 他只得先行安抚沈月秋的情绪,好让沈月秋再有精力将荣王夺回来。 看见沈定梁站在她这边,沈月秋心头一阵喜悦。 可他们哪曾想到,沈宁烟今日肯同荣王出去,不过是为了给沈月秋找不痛快。 至于荣王,也只有沈月秋将他当成香饽饽,沈宁烟半点也看不上。 回到齐府后,阮沉思便叫下人伺候着沈宁烟回房歇息。 恰好沈宁烟疲乏得很。 “天色不早,你们也去歇息了吧。” 走到屋子门口,沈宁烟就叫丫鬟回去,她一人进了房间。 桌上放了一盏青花瓷药瓶,沈宁烟打开嗅了嗅,发觉里面装的是金疮药。 她环顾四周,正好对上姜凌寒眼眸。 屋子里灯火微亮,姜凌寒便坐在窗台上,一身鸦黑锦袍,衬得他肌肤胜雪。 一个男儿身竟生得如此好看,倒叫女人看见也嫉妒起了。 “我就知道是你。”沈宁烟轻笑。 从阮沉思同她说是她写书信告知国公府出了事情,沈宁烟便知道,姜凌逸背地里推了她一把。 “你手上的伤可还好?”姜凌寒起身走到沈宁烟面前,十分熟稔接过了金疮药。 “无碍。”沈宁烟不动声色将左手往后缩了缩。 姜凌寒面无表情,只抓住沈宁烟的手腕,不等沈宁烟答应,径直撩开了沈宁烟的衣袖。 见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姜凌寒眼底闪过一道晦暗。 他放开手,将金疮药收好扔在桌上。 “每日三敷。”姜凌寒淡淡开口。 “让我回齐府沉淀,也是你的主意,对吗?”沈宁烟歪着头望向姜凌寒。 姜凌寒之于她而言,恐怕是这世上唯一她十足信任的人。 “你做事唐突了些,已经引得皇上不满,要不是有齐老爷子做靠山,不仅是沈定梁放不过你,皇上也是。”姜凌寒紧紧盯着沈宁烟的眼睛。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委屈、诧异,以及……害怕。 “想要给你母亲报仇,就得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你的仇人不是沈定梁,也不是孙嫣和沈月秋,而是国公府。” 姜凌寒以为沈宁烟害怕的是死亡。 “你今日来这,就是为了训我话的?”沈宁烟有些不悦。她不喜欢姜凌寒一副对她说教的模样。 姜凌寒眼角余光扫向桌上那瓶金疮药。 “今日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姜凌逸便从窗户翻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中。 沈宁烟看着空荡荡的窗口,竟有一瞬的分神。 一夜好眠。 次日,沈宁烟又去了一趟国公府。 这次她不是来找沈月秋的麻烦,而是为了看望苏荷。 昨儿个走时苏荷尚未清醒,沈宁烟担心得紧。 鞭子打在人身上本就生疼,沈月秋还叫人在她伤口上洒了盐水。这种苦沈宁烟从前受过,她最是明白有多难熬。 果不其然,才刚踏进院子,就听见房间里的惨叫声,一声一声传入沈宁烟耳畔。 沈宁烟脚步加快,赶紧推开房门。 “齐……齐小姐!”几个丫鬟见到沈宁烟,顿生诧异之色。 原来是给苏荷上药,沈宁烟暗自松了口气。 苏荷额前直冒冷汗,沈宁烟走到床边,她已经疼得神志不清。 可想而知昨日沈月秋的人是怎么折磨的苏荷。 “上完药了吗?” “上完了。” 沈宁烟吩咐丫鬟下去,只留下自己一人。 看着苏荷满身伤痕,沈宁烟鼻子些许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从前她跟着自己,因为主子不争气,苏荷在国公府也未能过上几天好日子。现下因为她的疏忽,又让苏荷受了委屈。 沈宁烟愧疚极了。 “小姐。” 苏荷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沈宁烟回过神,抽了抽鼻子,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您没事吧?二小姐可有欺负您?”苏荷皱着眉问。 沈宁烟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丫头,眼下自己受着伤,竟还惦记着她的安危。 “二小姐真不是人!”苏荷着急,说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她见沈宁烟迟迟没有回话,还以为沈月秋欺负到了沈宁烟的头上。 第七十八章 我叫齐思瑶 沈宁烟轻拍苏荷后背,好安抚她平静下来。 “重活一次,我要是还能被沈月秋欺负,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沈宁烟轻笑,同苏荷说话时言语里透着淡淡宠溺。 苏荷陪她最久,又知晓她所有事情,沈宁烟早将苏荷当做了好友看待,只是外人在时,仍然以主仆相称。 “那就好。”苏荷终于松了口气。 她稍稍动一下胳膊,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牵扯着一起疼。 沈月秋的人是下了狠手。 昨夜苏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沈宁烟进来救她,后面沈宁烟才反应过来,那时苏荷已经知道屋子里有人,才拼了命的把她往外面推。 想到这里,沈宁烟心里更加苦涩。 奈何重活一次,自己竟还让身边人受了欺负。 “昨天姨母将我带回了齐宅,沈月秋不敢放肆。你且在侯府安心休养,过段时间等你伤好了,我就接你还回去。” 沈宁烟将自己离开侯府的事情告诉了苏荷。 阮沉思出面,就连沈定梁也要礼让几分。确定沈宁烟未有被自己牵连,苏荷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小姐,对不起。是奴婢愚笨,不曾想连累了您。”苏荷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小姐从前就对您不好,现下……” “你这丫头,在说什么胡话呢!”青葱手指轻轻点了下苏荷额头,沈宁烟直笑,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 不等苏荷说完,沈宁烟便打断了她的话。 苏荷噙着泪花,一脸自责望向沈宁烟。 沈宁烟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站起身来。 “你照顾好自己便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沈宁烟俯下身,替苏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外面有人。” 沈宁烟凑近了苏荷,压低声音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声。 苏荷大吃一惊,乖乖闭上了嘴。 那她刚才差点把沈宁烟身份说了出来?! “好啦!”沈宁烟收回身子,站得笔直打量苏荷。“别想那么多了,我叫你安心在侯府待着,你乖乖听话就是。若是调养得当,再过六七日,我就能将你接回齐府。” 沈宁烟这番话是说给苏荷听的,也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她几次强调会再来看望,接苏荷回齐府,实则是给沈月秋的人提个醒,别要再打欺负苏荷的主意。 这笔账还没算完,要是又添新账,沈月秋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她丢的。 知晓苏荷在侯府一切安好,沈宁烟稍稍松了口气。 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做,苏荷待在侯府,沈宁烟尚有来的由头,沈宁烟只能暂且将苏荷安置在侯府。 沈定梁因着齐家势力,不敢明目张胆拿她怎样。沈宁烟只担心孙嫣和沈月秋背后使阴招。 事情得抓紧办了。 沈宁烟离开后院,径直往大门走去。 岂料还未出后花园,就被沈月秋撞了个正着。 “慢着。” 沈宁烟无意与沈月秋周旋,反倒是沈月秋主动开口喊住了她。 沈宁烟微微皱眉,目光冷淡打量了沈月秋一眼。 “齐小姐对苏荷那丫头真是情深意切,还专门跑来探望。”沈月秋双手挽臂,悠哉悠哉晃到沈宁烟面前。 前面几次吃瘪,丝毫未让沈月秋收敛些许嚣张气焰,同沈宁烟说话时仍然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你知道便是最好。”沈宁烟冷哼。 她倒记不得,苏荷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由谁所害。 “苏荷也是运气好,若是寻常下人,我教训了也就教训了,哪像她,还有人替她撑腰。”沈月秋双眸微虚,说到最后言语愈加用力,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般。 沈宁烟闻着就是一股阴阳怪气的味。 “苏荷是我的人,你欺负她,就是在打我的脸,我要不给她撑腰,难不成白白让你踩在我头上?”沈宁烟说话也不客气。 这回可是沈月秋自个儿撞上来,未让她受皮肉之苦,沈宁烟还憋着口气呢。 就算沈月秋前不久挨了板子,可她毕竟是侯府独女,皇上不会不顾沈定梁的面子。但沈月秋欺负苏荷,那就真是往死里整。 “齐思瑶,你这般护着苏荷,莫非是心里有鬼。”沈月秋面露不悦神色。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我讨厌你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沈宁烟仰头,大大方方与沈月秋四目相对。 沈月秋气极,直扑向沈宁烟。 好在丫鬟阻拦,将沈月秋拉回了原地。 “你别太过分了。”沈月秋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瞪向沈宁烟。“这儿是国安侯府,我爹爹是朝廷一品重臣,岂容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放肆。” “你爹是朝廷一品重臣,我爷爷还是三朝元老,就连皇上见着也要礼让三分,你拿什么和我比?”沈宁烟笑道。 沈月秋被堵得哑口无言,目光闪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聪明点,以后看见我就绕道走,你日子还能好过些。”沈宁烟身子微倾,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好似要刻在沈月秋的骨子里。 她也不与沈月秋废话,时间要紧,总不能浪费在和沈月秋争口舌之快上。 “沈宁烟!” 沈月秋朝着沈宁烟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在场人皆惊叹不已,屏足了气息等待沈宁烟回话。 沈宁烟回头,斜眼扫向沈月秋。 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魅惑天成,连看沈月秋时,都带着一丝柔意,酥的人骨头都碎了。 不知为何,沈月秋被沈宁烟盯得后背发凉。 不可能,绝不是她。 沈月秋眉头皱成了一团。 只有齐思瑶望着一个人时才像极了狐狸,沈宁烟那傻子如何学得来。 “不要把我认成我堂姐,我会不开心的。” 说罢,沈宁烟转头,从沈月秋眼前渐行渐远。 沈月秋愣了半晌。 “刚刚是谁和我说齐思瑶就是沈宁烟的?”沈月秋环顾四周,对着好几个丫鬟大吼。 其中一个丫鬟双腿瘫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是……是奴婢。”小丫鬟浑身哆嗦,蜷缩在沈月秋面前。 “你敢耍我?” 沈月秋又在沈宁烟那儿吃了瘪,本就心情不好,见着小丫鬟畏畏缩缩,沈月秋用力踹了她一脚。 第七十九章 前往将军府 那丫鬟吃痛,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奴婢真的听见齐小姐和苏荷说话,苏荷喊沈小姐,齐小姐应了。”丫鬟声音颤抖,哽咽着同沈月秋解释。 要不是亲耳听见,她怎敢去找沈月秋邀功。 这偌大的国安侯府,谁不知沈月秋脾性乖张,心狠手辣。 但他们心里更加清楚,如今沈宁烟去世,沈月秋就是国安侯府唯一的大小姐。纵使她再怎样折腾,沈定梁最宠爱的还是沈月秋。 有人怕死,有人想要攀着高枝往上爬,各有志向罢了。 “烦死了。”沈月秋愤懑,气鼓鼓的扔下一句。 她还以为这回可以抓住沈宁烟的把柄,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反倒又给自己找了气受。 沈宁烟离开侯府后,寻思去趟归阳酒楼看看。 这酒楼怎么说当初也是请的陆问景帮忙,自己现在像极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交代给陆问景去办。 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沈宁烟性情闲散,自顾自走在路上。 忽的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身影,定睛再看,那人不就是将军府独女韩菲菲。 眼见韩菲菲进了卖成衣的铺子,沈宁烟转身拐过一条偏僻巷弄。 左右环顾确认无人,她动作利索,将左手臂上的纱布解开,露出里面伤口。 “嘶。” 沈宁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结果沈宁烟指尖沿着划了一道,伤口重新裂开,鲜血流出,顺着手臂花落。 沈宁烟取出腰间的金疮药,匆忙上好后,咬着纱布重新将伤口包扎好了。 再出来时,沈宁烟暗自呼了口气,径直往成衣店铺走去。 “这件花色如何?” 韩菲菲拿着一件男人穿的衣裳对着自己身子比划,兴致勃勃问随身的丫鬟意见。 “不行不行,花色太老旧了,王爷肯定不喜欢。” 不等丫鬟说话,韩菲菲摆了摆手放下衣裳,继续物色下一件。 “哎!”忽的,韩菲菲声音拔高。“思瑶!” 沈宁烟刚进店铺,还未打量两圈,韩菲菲便已经冲到她面前。 “你怎么也在这儿呀!”韩菲菲欣喜万分。 她对沈宁烟印象极好,可惜宴席后两人就再也不曾见过面。今日恰巧碰上,韩菲菲别提多开心。 “我给我爹爹买件新衣裳。”沈宁烟笑道。“你呢?” 方才沈宁烟好似听见韩菲菲提了一句“王爷”,不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京城那么多的王爷,同沈宁烟交集颇深的就有一个永乐王和一个荣王,韩菲菲指的又是哪一个。 “小姐是……” “玲珑!” 丫鬟开口正要打趣自家小姐,就被韩菲菲忙不迭的打断。 她脸色泛红,连同脖子根,眨眼功夫红了一片。 “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韩菲菲憨笑。 沈宁烟看了玲珑一眼,又望向韩菲菲,心中已经了然。 那位王爷莫不就是韩菲菲的心上人。 “好好好,随便看看。”沈宁烟嘴里这样说,双眸快要弯成了月牙。 韩菲菲小声训斥玲珑多嘴,羞得她直跺脚。 “那我们去找个茶楼坐会儿,许久不见,我可有好多话要同你讲呢。”韩菲菲赶紧寻了个理由搪塞,亲昵挽起沈宁烟的手臂就将她往外面拉。 “啊!” 沈宁烟轻唤。 韩菲菲大惊失色,吓得她立马松开了手。 “你怎么了?”自己不过拉了下沈宁烟,便使得沈宁烟有那么大的反应,韩菲菲担忧,连忙关心问道。 “没事。”沈宁烟苦笑。 韩菲菲到底是个耿直人,最不喜扭扭捏捏,她抓住沈宁烟的手腕,撩起衣袖后才发现,沈宁烟手臂竟然受了伤。 不等沈宁烟反应,韩菲菲绕到另一边,拉着她出了店铺门。 “你怎么受伤了?”韩菲菲皱眉。“你告诉我,可是沈月秋害的?我早看不惯她了,从前仗着自己姐姐痴傻便肆无忌惮欺负她,现在你来了,又换了个人欺负,果真还是那副德性。” 她压低了声音,说话时时而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你别害怕,这儿没其他人,就我听得见你说话。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看着韩菲菲猛拍胸脯,十分仗义凛然的模样,沈宁烟哭笑不得。 韩菲菲待她这般真挚,沈宁烟倒有些不忍心利用她了。 若是从前,想必两人也能成为金兰之交。 可惜了。 沈宁烟回过神。 “原来我堂姐被欺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沈宁烟嘴里苦涩。 “京城贵女多有知晓,只是有些不愿搭理,有些也不好插手管教,毕竟是侯府的家事。我清楚些还是因为我娘与死去大小姐的生母关系要好,她母亲去世后,我娘带我去看过几回。但现在的侯府夫人不准我们见,后面也就没再去过了。” 难怪她之前几次听到府里下人说将军府的夫人来了,但不知是为了什么。 沈宁烟心里有了数。 看来接近将军府是有用的。 “你都流血了,还说没事!”韩菲菲担忧的不行。 沈宁烟只裹了薄薄的一层纱布,鲜血溢出来也是情理之中。韩菲菲看不下去,说什么都要带沈宁烟回将军府重新包扎。 沈宁烟顺势答应,面上还要装作不愿。 她还是第一次来将军府,进了大门,再绕过一条蜿蜒小路,才到将军府的大厅。 莫名的,沈宁烟心中竟生出一丝紧张。 “菲菲?” 一道温柔声音传入耳畔,犹如清泉,又像春风拂面。 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紫红罗缎锦开裳的妇人,未施重粉,看着却令人格外舒服。 “这是……”妇人目光投向沈宁烟时,明显闪过一道惊诧。 她愣在原地,直直盯着沈宁烟。 “娘!”韩菲菲笑嘻嘻的扑上前,头乖巧靠在妇人肩膀。“女儿就是出去了一小会儿,您可别告诉爹爹。” 她抬头,顺着妇人目光一同望向沈宁烟。 想不到这么快见到母亲的故交,沈宁烟也有片刻失神。 “我怎么忘了!” 第八十章 到手的鸭子飞了 韩菲菲一拍脑袋,回到沈宁烟身旁,将她搀扶到妇人跟前。 “这位就是我新交的朋友,叫齐思瑶。”韩菲菲仰头,得意洋洋向妇人介绍沈宁烟。 她难得遇到如此投缘的人,韩菲菲这才对沈宁烟格外热情。 “夫人好。”沈宁烟礼貌朝妇人点了下头。 “齐思瑶。”妇人自顾自念了一遍沈宁烟的名字。 “我听老爷说过,齐家来了京城。一直不得空闲去拜访,也不知你娘和你可还适应。”末了,妇人回过神,同沈宁烟寒暄起来。“我跟你娘算不得熟,但与你娘的姐姐,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呢。” 生死之交?! 意思就是,这位夫人与她生母关系十分要好咯! 沈宁烟提起兴致。 “谢夫人关心,爷爷他们以前在京城待过,回到故土实属开心之事。我结识了菲菲,总归在京城有了伴。” “改日我再去拜访你娘。”妇人笑道。 因着面前姑娘与阮沉水女儿生得太过相像,妇人多看了好几眼。 沈宁烟看得出,韩夫人待她是真心实意的。 至少韩夫人望着她时,眼里的不舍和心疼是装不出来的。 “你们两个怎么还聊上了。”韩菲菲卡在中间,好半天说不了一句话。 “对了,娘。”韩菲菲看向韩夫人。“思瑶手受了伤,我正想着找大夫给她包扎。” “受伤了?”韩夫人面色诧异。 说罢,她就带着沈宁烟去了后院,亲自给沈宁烟包扎伤口。 一进房间,便是扑鼻而来的淡淡木香。 沈宁烟竟有了丝睡意,浑身放松了下来。 韩夫人很快找到金疮药和纱布,叫沈宁烟坐下,她低头为沈宁烟包扎。 “将军年轻时常常征战,回来总带着一身的伤。有时喊大夫消磨时间,一来二去,我也就学会了些处理外伤的法子。没想到在你这儿又派上了用场。”韩夫人与沈宁烟闲聊。 “夫人好生贤惠,我既不知该是羡慕将军还是菲菲了。”沈宁烟嘴甜,逗得韩夫人笑眼盈盈。 韩夫人连连挥手。 “若是烟儿那孩子也能像你一样,有父母庇佑就好了。”到底是不怪韩夫人,毕竟沈宁烟就在面前,她每每抬头,就忍不住忆起往事。 沈宁烟低眸,眼中有微光闪烁。 “说多了,说多了。”韩夫人见沈宁烟迟迟不答话,还以为沈宁烟不开心自己提起故人。 “无碍,自从我来了京城,好些人都说我与姐姐容貌相像。姐姐是个苦命人,我也心疼她。” 沈宁烟轻轻拍了拍韩夫人手背,耐心安抚她的情绪。 韩夫人起身收拾药箱,可沈宁烟分明看见她背过头时,偷偷抹了一把泪水。 现下要是去问韩夫人关于阮沉水的事情,实在是唐突了些。思来想去,沈宁烟决定收敛一阵,循序渐进更好。 虽然此次来将军府没有如愿见到韩将军,但与韩夫人有所交集,也是一件好事。 沈宁烟还记得阮沉思和姜凌寒对她的教诲,就算是为了不连累齐家,她也不好再大动干戈打草惊蛇。 后面几日她待在齐府休养身心,只等着半月后的宫宴。 这一次因着皇上寿辰,阵势必然比上回更加隆重。 “小姐。” 丫鬟手里捧着一封书信走到沈宁烟面前。 彼时沈宁烟正站在后花园的亭子里专心练字。 “又是荣王送信来了?”沈宁烟头也不抬,就猜出丫鬟为了何事找她。 沈宁烟是消停了,可荣王没有。自从知晓她回了齐府,荣王三天两头送来书信,昨儿个邀她游湖,今儿个就要带她出京爬山。 为此沈宁烟颇为头疼。 她原先那次同荣王搭话,不过是故意让沈月秋不好受,哪能料到就这样被荣王给缠上了。 “是的。”丫鬟点头。 “扔了。”沈宁烟刚刚写完一页纸,端详了好几遍,转而又将纸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在了一旁。 怎么练了那么久,写出来的字还有从前的影子。 沈宁烟有些懊恼。 “小姐,荣王毕竟是皇亲国戚,他都求了您好些天,您若是不去,奴婢唯恐荣王会怪罪于您,到时候来找您的麻烦。” 丫鬟看不下去,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对哈,他是皇上的亲儿子。”沈宁烟恍然大悟般点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扔了。” 丫鬟还以为沈宁烟这回要答应荣王,听了后面那句话,差点被口水呛到。 沈宁烟可不想和荣王扯上关系。 臭鱼配烂虾最为合适,沈宁烟只觉得他就该与沈月秋在一起,别再出来四处招惹是非。 丫鬟离开,沈宁烟继续练字。 至于荣王,早被沈宁烟忘在了脑后。 眼见皇上寿辰愈加逼近,京城开始热闹起来。 皇上提出大赦,开放国库三日,百姓们免费领取米油,罪犯可回家看望亲人。 一时间举国同庆,烨朝上下可谓是欢声一片。 沈宁烟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这是先前做好准备,以固民心。 毕竟齐老爷子手握先皇遗诏,三朝重臣元老的地位,不比他这个做皇帝的威严轻些。 在府中静心这段时间,沈宁烟也有些想得开,那天夜里为何姜凌寒指责她做事唐突,不顾后果。 朝中事务,岂是她眼睛里看见的那般简单。 沈宁烟得了齐家嫡长女的身份,肩上背负的,就不止沈宁烟的仇怨。 京城来了个戏班子,听说在整个烨朝都很是有名。 没想到一来就被归阳酒楼请了去,连唱了一下午的戏。 一时间,归阳酒楼门庭若市。人人都在传,沈宁烟在天有灵,保佑归阳酒楼生意兴隆。还有的说,酒楼现在的掌柜陆问景,是烨朝第一首富。 自己开的酒楼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名气,怎么都传到了沈宁烟的耳朵里。 “噗。” 沈宁烟第一次听说瑞庆班去归阳酒楼唱戏,她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你当真没有看错?是归阳酒楼而并非聚香楼亦或是望秋酒楼?”沈宁烟半信半疑。 京城好几个大酒楼,归阳酒楼算不得最厉害。 尤其沈宁烟去世以后,陆问景就不怎么管它了,中间有段时间都是放着酒楼自生自灭。 “千真万确!” 第八十一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丫鬟重重点头,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沈宁烟却皱起了眉头。 瑞庆班可是烨朝最好的戏班子,寻常时候难能来上京,印象里更是只给达官贵人唱戏。此次定也是为了皇上寿辰。 这时候被请去归阳酒楼唱戏,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左思右想,沈宁烟还是去了趟酒楼。 即便自己现在身份有变,但无论是她还是陆问景,都心知肚明,归阳酒楼正儿八经的掌柜仍然是她沈宁烟。 最紧要的关头,她不想再出什么事端,尤其不想被姜凌寒骂。 沈宁烟甚至能够想到姜凌寒指责她时的模样,寻常时候就爱拉着脸,他骂人的时候当真看着十分可怕。 “大家吃好喝好!” “欢迎下次再光临本店!” 沈宁烟还未踏进归阳酒楼的大门,陆问景的声音就先行传入了她的耳畔。 她抬眸,只见陆问景一身淡灰绫罗开袍,衬得身段挺拔,俊俏无双。 其实陆问景长得也好看,可这世上就连女人,都难有比得过姜凌寒的。姜凌寒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翩然好似天上嫡仙。 寻常看他又不爱管事,落到荣王那儿是游手好闲,若是姜凌寒,便称得上一句不食人间烟火。 果然,还得看脸。 “陆老板!” 沈宁烟还在入神,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从她身边撞过,她踉跄半步,差点跌倒在地。 那男子见着陆问景脸都要笑烂了,等到沈宁烟反应过来,就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和堆了三层肉的脖颈。 自己怎么想到姜凌寒那儿去了。沈宁烟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陆问景同那男子说了些什么,耳边尽是那男子耿直洪亮的大笑声。 男子前脚刚进酒楼,沈宁烟便迎到了陆问景的跟前。 “陆老板今儿个好生气派。”沈宁烟嘴角微勾,与陆问景四目相对。 “你可别要打趣我了。”陆问景压低了声音回话。 说罢,他四下张望,察觉未有异样,下一刻就将沈宁烟拽到了酒楼里。 里面人山人海,嬉笑声闲聊声络绎不绝。 沈宁烟上回见识归阳酒楼这般热闹,还是开业那段时间。 现在再看见此幕,倒还觉得有些唏嘘。 这酒楼不变,她沈宁烟却是实实在在的脱了胎换了骨了。 外面人多眼杂,陆问景也怕被有心人发现,万一暴露了沈宁烟的真实身份可就完了。 沈宁烟一路跟随陆问景到了后院一处偏僻房间。 “你今天怎么有空酒楼了?”陆问景关上门,笑嘻嘻的朝沈宁烟问道,“还有,你伤好些没?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着急撩开了沈宁烟的衣袖。 纱布隐隐泛了些许红色,陆问景皱紧了眉头。 房间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沈宁烟赶紧将手臂收了回去。 “你可真行,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伤口还未完全愈合。”陆问景没好气的指责道。 他也未生气,只是担心则乱,一时间忘了好生同沈宁烟说话。 要是好好调养,沈宁烟手上的伤口该愈合了才是。这不正说明她不当心嘛。 “哎!我看你是胆子大了,居然还敢凶起我来了!”沈宁烟伸出手攥起拳头用力锤了下陆问景的胸口。 他们两个一向以兄弟相称,沈宁烟未将陆问景当作男人,她在陆问景面前也难能有姑娘家的样子。 陆问景作势一副被打疼了的架势,捂住胸口吵嚷着让沈宁烟给个说法。 沈宁烟“咯咯”直笑,陆问景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话说回来,你今天来是因为什么啊?”陆问景笑够了,满脸期待询问沈宁烟。 他是想在沈宁烟嘴里听到一句“想他了”,但陆问景也知道不可能。 “听说陆大老板请了瑞庆班来咱们酒楼唱戏,我不得过来看看世面?”沈宁烟轻笑道。 她转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曾看见陆问景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等到她抬头再望向陆问景时,已经消失不见。 陆问景随后不紧不慢坐到了沈宁烟旁边位置。 “反正瑞庆班来都来了,请他们唱个戏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陆问景风淡云轻,请瑞庆班唱戏在他口中跟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沈宁烟又不是没有听说过瑞庆班的名声,能让他们的人开嗓子,有时候银子还没用,得面子也一并到了才行。 “那得花多少钱。”沈宁烟忍不住感慨。 陆问景一不是皇亲国戚,而不是达官贵人,没权没势,能把瑞庆班请来归阳酒楼唱了一下午,除了花了天大的价钱,沈宁烟想不到还能有别的法子。 “小钱。”陆问景挥了挥手,一脸不以为意。“你看看外面,酒楼连续好几天门庭若市了,花的钱不都赚回来了。” 陆问景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沈宁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小姐!您就别担心了!这酒楼都是您的,您还怕我赚了钱溜了?” 沈宁烟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都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陆问景给打断了。 “您就只管安安心心数银子,其余的包在我身上!”陆问景微微仰头,听语气还骄傲上了。 沈宁烟哭笑不得。 “我没有不放心你,我是怕咱们势头太猛,容易遭人怀疑。”沈宁烟向陆问景解释。免得陆问景误会,以为沈宁烟不信他。 皇上寿辰想必没有那般轻易过去,总得发生些什么。姜凌寒和阮沉思也都叮嘱过她,让她别做事谨慎,沈宁烟是真不想这时候出什么乱子。 毕竟她的目的不在于皇宫里那位,而是国安侯府。 好在陆问景理解沈宁烟,非但不恼,还一个劲的安抚沈宁烟的情绪。 “我这段时间应当都不会来酒楼,这儿就得麻烦你操持着了。” 说起来,沈宁烟还觉得对不住陆问景。 自己之前“假死”离开上京,一去就是好段时日,陆问景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她回来了,又碍于身份不好亲自打理酒楼事务,还得麻烦陆问景。 “你放心。”陆问景拍了拍沈宁烟肩膀。 “好,我放心。” 第八十二章 吃闭门羹 沈宁烟朝陆问景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生怕被人发现端倪,沈宁烟现在连归阳酒楼都不便久留。 至于陆问景待她的那份好,沈宁烟是真真记在心里的。 这边荣王送去的信尽数石沉大海,他心头跟猴子挠似的,久而久之没了耐心,决定亲自来齐府一趟。 这一决定,又把研夫吓得够呛。 “王爷,皇上不是嘱咐过您,叫您没事别与齐家人交集嘛。”研夫满脸忧愁,语重心长劝阻荣王别要去找沈宁烟。 若是还同之前那样,沈宁烟住在侯府倒还好。可现下她回了齐府,荣王难保不准和齐家人撞个正着。 被皇上知道了恐又是一顿责骂。 “父皇也说是没事别去,我这不是有事嘛。”荣王没好气的白了研夫一眼。 马车径直往齐府方向驶去,荣王时不时撩开窗帘一角探头张望,只恨自己未长出翅膀飞到沈宁烟面前。 好些天不见,沈宁烟又音信全无,荣王可是日日惦记,对沈宁烟魂牵梦萦。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荣王不耐烦的打断了研夫的话。 “你能少说几句,让本王清净一点吗?”荣王伸出小手指挠了挠耳朵,没好气的瞪了研夫一眼。 研夫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开腔了。 左右荣王吊儿郎当也不是一日两日,尤其遇到好看姑娘,更是神志不清混沌得很。 这上京谁人不知荣王喜好女色。 马车终于停在了齐府门口,荣王迫不及待奔上台阶。 齐府。 沈宁烟正在逗弄一只白猫,听见脚步声,小猫浑身哆嗦,便从沈宁烟怀里跳了出去。 幸得小丫鬟眼尖,蹲下身将它抱起。 “团子许是饿了,带下去给它喂些吃食吧。”沈宁烟轻声吩咐。 这猫是齐老爷,也就是阮沉思的丈夫瞧着沈宁烟在府里待的无聊,送来给她解闷的。 说来也怪,这猫来齐府时对谁都是张牙舞爪一副蛮像,唯独看见沈宁烟便乖巧了许多。 沈宁烟对它很是喜欢,这两天抱着这只猫怎么也不撒手。 前来禀报事情的小丫鬟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担心惹恼沈宁烟,一直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看她。 也是,自沈宁烟上了京城,与皇上屡次交涉,害得侯府大小姐接二连三受罚。旁人都道齐家这位姑娘高傲不可一世,生得与从前沈家小姐相像,却与之天差地别。 小丫鬟不亲近沈宁烟,怕她也是情理之中。 “你且说遇到什么事情。”沈宁烟开口询问小丫鬟。 “回小姐的话,荣王求见,现下在门口闹腾得紧,说什么都要您去了他才肯走。”小丫鬟毕恭毕敬,如实禀报。 荣王来了?沈宁烟掩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狗改不了吃屎。过了这么久,荣王怎的还是这副德行。 苦了沈月秋,屁股还肿着呢,未婚夫便在外面沾花惹草,丝毫也不在意她挨了板子这回事。 “为何他不进来?”沈宁烟疑惑。 “老爷子不让。”丫鬟回答。 让当今圣上的亲儿子吃闭门羹,怕世上只有齐家做得出来。 恰好顺了沈宁烟心意,她才不想再见到荣王。 要是早知道荣王之后还要纠缠,沈宁烟连那次游湖都不会去。 可眼下荣王在齐府大门口闹腾个不休,沈宁烟唯恐叨扰了齐老爷子,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算了。”沈宁烟叹气。 还是去见一趟吧。 荣王果真还在门口,正叉着腰与侍从争执。 今日就是为了他荣王的颜面,也要如愿踏进齐府。要不然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偏偏几个侍从油盐不进,就连把皇上搬出来说,他们也无动于衷。 “王爷,要不然咱们回去吧。”研夫拉了荣王一把。 他就是怕折腾出大动静,闹到了皇上那儿,有得荣王好受。 “滚开!”荣王一甩手,便将研夫推出去好几米远。“吃里扒外的东西。” 远远瞧见这幕,沈宁烟露出嫌恶神色。 连一个下人都比他明事理,烨朝的江山若是交给这种傻子,岂不是后继无望。 沈宁烟刚欲上前,方才的丫鬟又把团子抱了回来。 团子见到沈宁烟后情绪激动,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 “团子不听话,折腾的不行,奴婢又怕不小心弄疼了它,只能送回来了。”丫鬟解释。 “没事。”沈宁烟轻笑,纤纤玉指拂过团子的白色绒毛,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忽的,她脑子里生起一计。 沈宁烟轻轻放下团子,随即又取下手腕上的镯子,用力朝门口方向扔去。 团子看见,猛的飞奔去追镯子。 这时荣王已然听见动静,定睛一看才发现镯子碎了。 “思瑶!”荣王抬头,便与沈宁烟四目相对。 沈宁烟手指向地上的镯子,荣王哪顾得着侍从阻拦,上前几步去捡玉镯。结果团子飞扑而来,狠狠挠了下荣王手背。 “啊!” 荣王吃痛,尖叫声震耳欲聋。 团子直冲荣王叫唤,张牙舞爪似要与荣王打斗一番。 “晦气!”荣王骂骂咧咧,由研夫搀扶着走了。 直到看见荣王身影消失不见,沈宁烟才笑出了声音。 她走到团子面前,一把又把它抱了起来。 “真乖。”沈宁烟揉了揉团子的头。 团子打了个哈欠,脑袋在沈宁烟怀里蹭了蹭。 “小姐,那镯子……” “镯子扔了吧。” 沈宁烟头也不回,抱着团子走远了。 这下荣王应当不会再来招惹她,沈宁烟开心得紧。 团子那一爪子,可谓是把荣王疼得够呛。 “去医馆!”研夫搀扶荣王上了马车,转头催促马夫快些调头。 “去你个大头鬼!”荣王用力踹了研夫一脚。 要是去医馆,岂不是就被人知道他被猫抓了? “那……回府上吗?”研夫委屈,但也不好表露,只得小心翼翼询问荣王意见。 可这儿离荣王府,还有段路程要走,荣王这伤不知道能不能挨那么久。 “去侯府。”荣王不耐命令。 马车飞快调头向国安侯府驶去,荣王心情郁闷到了极致。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猫 手背上几道红印清晰可见,明眼人一下子看得出来,这是被猫抓的。 堂堂荣王被一只猫欺负,单是想想就觉得丢脸。 “待会儿见到沈月秋,别说我来找了齐思瑶的。”荣王叮嘱研夫。 “属下明白。”研夫点头。 “那畜生,我迟早得收拾。”荣王恨恨看向自己手上伤口,咬牙切齿道。 “齐小姐您之后还见吗?”研夫捉摸不透荣王的心思。 要是还惦念着齐思瑶,那为何又要去见沈月秋。 虽说从前荣王脚踏两条船的事情没少做,可毕竟沈月秋与他定了婚约,该是不一样些。 “见啊,为何不见。”荣王觉得研夫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齐思瑶长得那么好看,不跟了我,还得便宜别的男子。” 这样想想,还不如从了他。 荣王抿嘴一笑,神色极其得意。 “有了这一出,齐家那老头肯定以为我是酒囊饭袋,登不上台面。”荣王冷哼。“敢把我关在外面,我迟早要让齐家付出代价。” 越说到最后,荣王越是气愤。 好在自己留了一手,在齐家人面前演了出。这些年在朝中摸爬滚打,未必真当他什么也不会? 荣王靠着座椅后背,微眯起眼眸小憩。 不过一会儿,马车停在国安侯府的大门口。 荣王下了马车后,径直去到侯府后院。 进侯府可比齐府容易多了。若是进展顺利,再过两月他便成侯府的姑爷。沈定梁早以为荣王与沈月秋的婚事乃是铁板钉钉子。 “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音。 “谁啊。”沈月秋侧躺在座榻,嘴里含了颗葡萄,正休息着呢。 “我。” 听到荣王声音,沈月秋吓得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休养了这么多天,她挨板子受的伤早好了。沈月秋就是还想借着这个由头讨荣王心疼,这才迟迟闷着不做声。 荣王推门而入,几个丫鬟从他两侧退下。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荣王和沈月秋两人。 “王爷。”沈月秋见着荣王,起身就要迎接,岂料一只脚刚踩着地,“嘶”的一声又收了回去。 荣王坐到座椅上,丝毫也未将方才沈月秋的反应放在眼里。 沈月秋失望。 “过来。”荣王命令了声。 沈月秋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到了荣王身边。 荣王拽住沈月秋手腕,一把将她拉入到自己怀里。 “哎呀!”沈月秋娇嗔。 她像是没有骨头般,身子贴紧了荣王。 “王爷,您手上的伤……”沈月秋这才发现荣王受伤,顿时担心不已。 刚想要去找大夫,可惜荣王实在用力,沈月秋被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手上的伤没事。”荣王低头亲了下沈月秋的额头。“倒是你的伤,可还好?” 荣王温柔如水,三言两语将沈月秋哄得心花怒放。 她一下子忘了荣王这些天从未来看望过她的事,全心全意栽进了荣王的温柔乡。 “谢谢王爷关心,月秋已经没事了。”沈月秋乖巧靠在荣王胸膛。 “那让本王检查一下,可是真的没事。”荣王说着,一只手从沈月秋腰间滑落到了她的屁股。 沈月秋故作害羞,忙着要将荣王的手拿开。 荣王打横抱起沈月秋,快步走向了床榻。 “王爷!”沈月秋吃惊。 荣王今日未免太心急了些。 “不喜欢?”荣王脸色垮下,阴沉着道。 “不是!”沈月秋赶紧解释。“我只是……唔。” 再说话时,荣王已经低下头,两人唇齿相碰。 账暖春宵,一刻千金。 研夫在屋外守着,听见里面哼哼唧唧,羞得他浑身不舒服。 荣王就算喜好女色,何时又如此大胆,直接在国安侯府同侯府大小姐行床笫之欢。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消停下来。 沈月秋轻喘粗气,半个身子压在了荣王身上。 “看来伤是真好了。”荣王打趣道。 沈月秋害羞,面色泛了红晕。 “王爷今儿个怎的想起来看我了?”沈月秋问。 她忽的想起沈宁烟,没来由的吃起了醋。 “你日后便要进我荣王府,我来见我的王妃,不是应该?”荣王笑了笑,将沈月秋搂紧了些。 “哼。”沈月秋噘嘴,一脸娇儿模样。“那为何您上回来侯府不来看我,而是和齐思瑶出了门?” 荣王朗笑。 “是她见到我了,非要来勾引我,我招架不住,先行将她打发了再说。毕竟是齐府的千金,我总不能不给人面子。” 听罢荣王解释,沈月秋开心了不少。 “我就说,荣王有情有义,怎可能不喜欢我了,看上齐思瑶。”沈月秋得意,仿佛这一局赢过了沈宁烟,她心里很是得意。 “难怪她处处针对我,原来是喜欢上王爷了。” “让你受委屈了。”荣王语气轻柔至极。 沈月秋被荣王逗得开心极了。 不过虽然荣王嘴里说不待见沈宁烟,可沈月秋还是忌惮沈宁烟得很。 沈定梁三番五次偏袒沈宁烟,想来他也招架不住齐府势力。眼下荣王成了沈月秋最大的靠山,可万万不能被沈宁烟搅黄了。 怎么想,沈宁烟还是要除。 这个贱人。 沈月秋枕着荣王的手臂,心里将沈宁烟咒骂了千万遍。 “阿欠!” 沈宁烟打了个喷嚏。 她伸出手揉了揉些许发痒的鼻子,结果团子就从她怀里又窜了出去。 沈宁烟去追,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黑色长靴。 “王爷?”待看见来人,沈宁烟露出惊讶神色。 姜凌寒怎么会来齐府。 “马上皇上寿辰,我来与老爷子商议要事。正好得空,过来看看你。”姜凌寒声音好听,字字清澈。 令沈宁烟更加惊讶的是,一向待生人极暴躁的团子此时居然乖顺躺在姜凌寒的怀里。 难道团子也喜欢样貌俊俏的男人? “怎么样?待在府里无聊吗?”姜凌寒将猫还给沈宁烟。 沈宁烟看着团子还有些念念不舍,顿时不想接了。 哼!重色轻主人的臭猫! “还好。”沈宁烟笑道。“这不是还有团子陪着我嘛。” “它可是边疆进贡的西斑白猫,十分稀有。”姜凌寒告诉沈宁烟,“我特意找皇上赐来的。” “什么?这猫是你送我的?” 第八十四章 顺水人情 沈宁烟诧异,瞪大了眼睛望向姜凌寒。 她眼眸十分清澈,是极标致的桃花眼。稍稍一扫,不用力气便生出一股子妩媚。 难怪荣王只消看她一眼就彻底沦陷。从前的沈宁烟虽然貌美,但因着痴傻,只得做一个空壳,如今看来,倒是浪费了天生的这副美人模子。 “要不然呢?”姜凌寒挑眉,风淡云轻同沈宁烟笑道。 沈宁烟受宠若惊,这猫她倒不知接还是不接了。 “你且收下,日后大有用处。”姜凌寒一眼看出沈宁烟心中犹豫,未曾等她开口,抢先一步定了沈宁烟的心绪。 沈宁烟稍稍皱了皱眉头。 她并不喜欢轻易被人看穿的感觉。 可眼前的人是姜凌寒。 “一只猫罢了,打发时间足矣,何来用处可言?”沈宁烟也笑,声音如同银铃,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姜凌寒自顾自坐在院中石凳,头顶上的树叶飘下,落在姜凌寒肩头。 沈宁烟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姜凌寒拿掉。姜凌寒飞快拨了下胳膊,树叶在空中转了个圈,掉在了地上。 “既是日后之事,你日后便能知晓。”姜凌寒不避嫌,说话间斟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那茶杯是沈宁烟碰过的。 “又和我卖关子。”沈宁烟貌似娇嗔,即便是想知道也不再多过问姜凌寒。 她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是姜凌寒不情愿,任谁也做不了主。 “你只消明白,我定会护你周全。”姜凌寒抬眸,同沈宁烟四目相对。 奈何沈宁烟偏过头,未再去看他。 “我有分寸的。” “我知道。” 姜凌寒毫不犹豫,沈宁烟十分想问,他回答自己问题时可有认真。 “我现在只想弄明白我娘去世,与沈定梁究竟有没有关联。”沈宁烟提起身上背负的仇怨,神色愈加严肃。 要不是因为关于阮沉水之死尚有疑问,沈宁烟也不会兜那么大个圈子,有心接近韩菲菲,只为了和将军府扯上关系。 倘若沈定梁当真从中作梗,实则为孙嫣帮凶,沈宁烟绝不姑息。 伤害阮沉水的人,都得为阮沉水陪葬。 “过几日皇上寿辰,应当会有大事发生。”姜凌寒像是同沈宁烟寒暄,又好似在提醒她该要提起注意。 沈宁烟双眸微虚,转而终于看向姜凌寒。 恰巧见到姜凌寒对着她笑,沈宁烟竟有一瞬觉得无措。 “齐老爷子乃三朝元老,虽已告老还乡,但威严在朝中众臣心中恐比皇上还要重些。眼下齐老爷子未有动作,暂且耽误不到皇上,可皇上不会任由一根刺卡在那的。” “毕竟那根刺,极有可能对准他的心脏。” 姜凌寒看似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有千斤分量。 沈宁烟也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皇上总归是忌惮着齐老爷子的。 这根刺迟早要拔,但沈宁烟想不到会来的那么快。 “寿辰当日,朝中众臣聚齐,皇上这时若要给齐老爷子施压,借自己地位逼迫齐老爷子释下手上最后那点实权,齐老爷子顾及先帝颜面,不会不肯。” 姜凌寒说的都是实话。 “万万不行!”沈宁烟猛的摇头。 当着众臣的面卸齐老爷子的权,无非是昭告天下,这烨朝究竟是姓齐还是姓姜。 之后皇上也不会放过齐家的。 沈宁烟并非是担心祸水殃及到她的身上,她才如此上心。 齐府上下待她有恩,她做不到对其不管不顾。 “这些事情你自有考量,我便不过多言语。”姜凌寒起身,与沈宁烟相对。 说罢,他低头逗弄沈宁烟怀里的猫。 姜凌寒的手比女人的还要修长,他身上仿若每一寸肌肤皆美得不可方物。 团子微微仰头,伸出舌头舔姜凌寒的指腹。 “我先走了。”他收回手,朝沈宁烟打了声招呼。 团子似有怨言,在沈宁烟怀里折腾了下。 看着姜凌寒走远,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沈宁烟怔怔坐下,陷入良久沉思。 永新在院子门口等,姜凌寒出来,他便忙不迭跟上。 “王爷,您为何要和沈姑娘说这些啊?”永新不解。明明前几日姜凌寒还叮嘱过他,叫他别要将此事泄露到沈宁烟的耳朵里。 转头,姜凌寒便毫无保留的亲口告诉了沈宁烟。 “齐老爷子是个仁义之人,可也并非活佛在世,白让烟儿折腾。现下烟儿成了齐府的大小姐,一举一动皆关系到齐府安危。左右也要解决,我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此事交代给烟儿。齐老爷子看见烟儿的好,也能真心实意待她。” 姜凌寒压低了声音,连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告诉给了永新。 永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王爷对沈姑娘好生用心。”永新由衷感慨。他记忆中姜凌逸还从未待谁如此好过。“希望沈姑娘能够悟得到。” 怕的是沈宁烟也被姜凌寒一副冰疙瘩脸吓到。 永新好几次想劝姜凌寒说话温柔些,可他也怕姜凌寒。 “她只要平安就好。” 姜凌寒嘴角微勾,语气说不出的宠溺。 可惜了,沈宁烟不在。 永新心想着,自己主子这么温柔的一面竟只被他一个大老爷们看见,实在是不值当。 “你在想什么?”姜凌寒怎么看永新都不对劲。 “属下在想,何时王爷能够告诉沈姑娘自己心意。”鬼使神差的,永新将心中所想一股脑说了出来。 待反应过来,话已经收不住了。 “哎哟!” 扇柄打在永新脑袋上,疼得他直叫唤。 “你日后要是再瞎说,我就把你舌头割了拿去喂狼。” 不愧是姜凌寒,就连威胁人也说的淡定至极。 旁人只道姜凌寒生得好看,但是个闲散王爷。唯独永新不同,永新是除了他那两个贴身侍卫外,陪在姜凌寒身边年岁最长的。 永新知道,姜凌寒并非在说假话。 他吓得赶紧乖乖闭嘴。 沈宁烟掐着指头算日子,时候刚到,她便亲自去了一趟国安侯府,接苏荷回自己身边。 原本苏荷以为收拾了行李便只顾随沈宁烟离开,结果沈宁烟拉着她的手风风火火闯到了管家住处。 沈宁烟要来侯府所有下人的名簿,命管家将他们一一喊至后院一处空地。 “齐小姐,您这样做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第八十五章 以牙还牙 管家见着沈宁烟郑重其事,似要待会儿大干一场的架势,多少心里没底。 沈宁烟在侯府待过一段时间,众人皆知她性情泼辣不好惹,即便闹到了皇上跟前,也未必是她吃亏。 现下沈定梁不在,管家更拿捏不准。 “等你们家老爷回来处理此事,你更不好交代。”沈宁烟挑眉,手轻轻拍了拍管家肩膀,温声宽慰道。“你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分寸,自不会让你难堪。” 一码归一码,今日沈宁烟要收拾的人是谁,她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殃及无辜之人,沈宁烟倒也未蛮横至此。 她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管家没了辙,只得将府中上下尽数叫来了面前这处空地。 沈宁烟环顾四周,不禁满意点头。 “苏荷。”沈宁烟声音拔高,字字清晰落入在场众人的耳畔。 小厮丫鬟们还在窃窃私语,听见沈宁烟开口,顿时安静下来。 谁也不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家小姐,又要折腾些什么。 “你上前瞧瞧,上回打你的人都有谁。”沈宁烟眼眸凌厉,重新划过面前站着的一排下人。 众人大惊。 “好。”苏荷也不扭捏,听从沈宁烟的话,便将面前这群人仔仔细细瞧了个遍。 那打人的嬷嬷和小厮还想往后躲,却被苏荷逮了个正着。 “出来。”沈宁烟语气严肃,带着极干脆的命令口吻。 她扫了一眼管家,管家无奈,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站着的侍从。 嬷嬷和两个小厮被带到人群最前面,与沈宁烟和苏荷只隔两三米远。 “齐小姐,我们是沈家大小姐的人,奉她的吩咐办事。您若是觉得有何不妥,大可去找大小姐理论,拿我们做下人的开刀,怕是说不过去。” 嬷嬷牙尖嘴利,先行搬出了沈月秋说话。 “你们家大小姐看不惯我,尚且可以拿我的丫鬟开刀,我为何不能找你们的麻烦?”沈宁烟轻笑。 同沈月秋讲规矩,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今日偏要杀鸡儆猴,教教沈月秋,什么叫规矩。 “那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嬷嬷正面与沈宁烟对峙。“下人做错了事情本就当罚,如若奴婢没记错,这丫头还是侯府的下人。奴婢依照大小姐的吩咐办事,又不理亏,您拿什么理由指责我们做事不周?”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嬷嬷在侯府待了几十年,早练就成金刚不坏之身。 再看她身旁两个负责打人的小厮,俨然怕得说不出话。 “废话真多。”沈宁烟低声埋怨。 想到这嬷嬷当时如何狠心对待的苏荷,沈宁烟恨她还来不及,哪来耐心听她讲大道理。 “先打二十个板子吧。” 只打二十个,沈宁烟已经法外开恩。 嬷嬷听罢仍然震惊,吵着嚷着要喊沈月秋来主持公道。 “不够?那就二十五个。”沈宁烟不紧不慢晃了晃五根手指。 嬷嬷两眼发黑,快要昏迷过去。 她在侯府待的年岁算久,一众下人将她视为尊长。如今竟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板子,这可比直截了当砍她的头更折磨。 板子一个接着一个,听得人胆战心惊。 “齐小姐,要不然您宽宏大量,此事便告一段落?”管家为难,上前劝沈宁烟收手别再往下罚。 沈宁烟不听。 她本意是要做给孙嫣和沈月秋看,这般轻巧就过去了,怎能引起那两个人注意。 二十五个板子不多不少,打完后,嬷嬷已经趴在长板凳上起不来了。 等到苏荷拿来长鞭,众人才发现苏荷方才不见了一阵。 沈宁烟接过,径直走向不远处怨声载道的几个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 “齐思瑶,你好大的胆子,夫人和小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我们,定不会饶过你。” 嬷嬷面色煞白,嘴里噼里啪啦吐出威胁沈宁烟的话。 “啪!” 一道鞭子狠狠打在了嬷嬷身上。 嬷嬷尖叫声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安侯今日在府上杀了猪。 小厮亦是躲闪不赢,几个人抱作一团,生生挨了几鞭子。 因为才挨了打,他们根本没有力气起身逃离。 “第十七鞭。” “……” “第二十九鞭。” 沈宁烟在数,脑子里闪过苏荷身上的伤口。 她不知道苏荷那天下午挨了多少打,沈宁烟便将看得见的先行还给他们。 此时一直站在原地的下人们已经害怕到不敢作声,浑身僵直愣在那里,亲眼看着嬷嬷和小厮挨打。 “齐思瑶!” 一道尖锐声响传来,孙嫣气冲冲奔到沈宁烟面前。 正好沈宁烟打得累了,低头捏了捏酸痛的手腕。 孙嫣伸手就要扇沈宁烟的耳光,却被沈宁烟牢牢抓住,随后推了一把。 孙嫣往后踉跄了两步,被管家及时搀扶住。 她赶紧遣散了所有下人,偌大空地转瞬间只剩下几人。 “齐思瑶,你疯了吗?”孙嫣气极。“这里是侯府,并非你齐家,岂容你如此放肆,竟打起侯府的下人。” 何况打的,还都是平日里总为她办事的人。 沈宁烟不是在打她的脸嘛。 “这得去问你女儿了。”沈宁烟不以为意,倘若不是孙嫣这时赶来,那几个人会伤得更重。 她暂且不与孙嫣计较,绝不是怕了孙嫣。 沈宁烟可时时刻刻记得阮沉思和姜凌寒对她的叮嘱,所以她只教训下人,未有带上孙嫣和沈月秋一起, “沈大小姐又好大的排面,连我的人都敢欺负,甚至差点还要打我一顿。”沈宁烟不屑笑出了声。“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连着她一起教训,已经够你们母女对我感恩戴德。” “你信不信我告到齐家,让他们看看,他们教出来的齐家小姐是怎样骄横跋扈的。”孙嫣以为这样威胁得了沈宁烟。 “他们就是这么教我的。”沈宁烟走了几步,停在孙嫣身旁。“替我同沈云秋说声,让她长长记性,别再自不量力跑来招惹我。” 语罢,沈宁烟拉着苏荷与孙嫣擦肩而过。 耳后是孙嫣骂骂咧咧的声音,沈宁烟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好笑。 第八十六章 少将回京 沈宁烟在想,沈定梁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放弃了她的母亲。 阮沉水出自名门,乃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温婉纯善,曾经是京城第一大才女。 分明有燕雀之才,偏嫁与鸿鹄苟且。 沈宁烟为此痛心疾首,只觉得万分不值。 离开侯府,沈宁烟并未回齐宅,而是去了趟归阳酒楼,径直前往二楼包厢。 她先前就与陆问景说定。这些天酒楼生意兴隆,总该是挣了钱的,沈宁烟拿些也不过分。 外面十分热闹。 沈宁烟好奇,探出头往外望。 “好似是韩将军回京。过不了几日皇上寿辰,倭寇平定,韩将军回来也是情理之中。”苏荷猜测道。 “将军府大少爷韩文双?”沈宁烟嘴角微勾,饶有兴致打量楼下人群。 韩文双自幼习武,得韩将军衣钵,十四岁便随父出征,十六岁足以独当一面出征边疆讨伐倭寇。 这般能力卓越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一去边疆,就是三年。 按理说此次韩文双回京,应当是有些波澜的。 怎么都没听到风声。 沈宁烟皱眉,愈加觉得反常。 不一会儿,人群中一行马匹驾于街道中央,为首的身着铜金战袍,腰间配麒麟宝剑,容貌俊朗,身姿挺拔,正是韩文双。 “堂堂少将立功凯旋,怎落得如此寒酸。”沈宁烟皱眉。 好在两边有百姓迎接,倒未显得过于冷清。 只是这种架势,到底是皇上太不上心。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苏荷挠了挠头,冥思苦想也探不出究竟。 她有心想替沈宁烟分忧,可朝中事务繁杂,她一个丫鬟如何懂得了。 “恐怕是皇上故意给将军府施压,免得将军府的风头过盛,威胁到了她。”沈宁烟靠着座椅后背,嘲笑般摇了摇头。 说来韩将军也是两朝元老,如今韩文双已有所成,将军府手握的兵权,足以让皇上忌惮。 若是能够拉拢将军府,倒也值当她费尽心机了。 “皇上未免太不通人情,韩少将军可是给他立了不少功劳,为的都是烨朝百姓呢。”苏荷撇嘴,对皇上这般举措心生出不满。 “这些话你可别在外面说。”沈宁烟轻声叮嘱苏荷。 议论朝政之事本就不该,何况沈宁烟现在还是齐家的大小姐,身份更是敏感,不容得大意。 “这个奴婢知道,小姐尽管放心!”苏荷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答应道。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敲门声音,紧接着陆问景推门而入。 “你们在聊什么呢?”陆问景大大咧咧走到沈宁烟对面位置坐下。 “没什么。”沈宁烟一笔带过。 陆问景仍然在笑,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宁烟有时也纳闷,为何陆问景常常看起来如何开心。 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问景也不拖沓,掏出胸口口袋里的钱袋递给了沈宁烟。 “里面有三百两,你若是不够,随时和我提就是。”陆问景风淡云轻,仿若三百两在他看来不过三两碎银子。 不得不说,陆问景真有大老板的气质。 沈宁烟将钱袋交给苏荷,让苏荷帮她保管。 “三百两其实多了。”她笑道。“不过陆老板大方,我不收就是不给你面子了。” 随后沈宁烟站起身。 “话说你突然要银子做什么?”陆问景不解。他是担心沈宁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宁烟调头往门口方向走。 “买些东西罢了。”沈宁烟轻飘飘扔下一句。“谢啦,下次再来看你。” 转瞬间沈宁烟没了身影。 陆问景这儿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她就走了,陆问景无奈笑了笑。 倒还好,瞧着沈宁烟有了一丝从前古灵精怪的模样,陆问景跟着也开心。 拿了这三百两,沈宁烟要买的东西自当手到擒来,还能多出好大一笔。 她拐个弯去到卖首饰的铺子。 “齐小姐,您来了。”掌柜的瞧见沈宁烟进来,一眼认出了她。“手镯已经做好了,只等您来取了。” 几天前沈宁烟让掌柜帮忙做了个手镯,答应拿一百两银子答谢。 对于寻常人来说,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沈宁烟估摸着,也就陆问景那种有钱人能这般大方,出手就是三百两。 虽然酒楼实则是她沈宁烟的,那三百两也该是沈宁烟的。 但与陆问景认识许久,沈宁烟已经完全相信他。如今沈宁烟多有不便,酒楼相当于完完全全托付给了陆问景操持。 拿走手镯,沈宁烟也未歇着,紧接着她便去往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看着还是平淡得很,韩文双回来仿若一件寻常事情,未起任何波澜。 “我找夫人有事。”沈宁烟手里攥着雕花的檀木匣子,对将军府的管家说道。 “好的,您且跟我来。”管家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将军府的规矩没有侯府的多,许是习武之人大多性子耿直,不爱行繁琐之事。 一路走来,唯有几个丫鬟经过。 韩夫人正坐在座榻喝茶,听见下人禀报沈宁烟求见,一下子来了兴致。 “正巧我斟了新茶,你就来了。”韩夫人笑呵呵的,起身拉住沈宁烟的手。 面前的姑娘不仅和死去的沈宁烟像,也与阮沉水容貌间有诸多相似。韩夫人看着沈宁烟就觉得亲切。 才见一面,她便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听说今日韩少爷回京,您怎么不去看望?”沈宁烟同韩夫人聊起家常。 “文双去了书房,他父亲找他有事,我一个妇人又不懂打打杀杀,索性懒得管了。”韩夫人笑道。“不过今日晚膳倒是备了好些美食,莫不如你同我们一起。” 韩夫人热情极了,沈宁烟既受宠若惊,又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一家人团圆,我进来也不合适。恰好我晚上有事,这回来,是想送给夫人一样礼物的。” 沈宁烟委婉拒绝,顺水推舟提起自己拿来的镯子。 韩夫人这次注意到沈宁烟手里拿了东西。 “上回您给我疗伤,我心里感激得紧,便想要送您一份礼物答谢。正巧看见您梳妆台上的手镯,随即叫银匠打了副般配的给您。” 第八十七章 乱点鸳鸯谱 檀木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了一个银镯子。 上面雕有牡丹锦簇,栩栩如生。 若非上好的匠人,根本做不出这般精细的图案。 将军府怎会差那几两碎银子,但沈宁烟送的东西可是花了心思的。 “那镯子是你姨母当年赠予我的手礼,她知晓我爱牡丹,便叫人打了这副镯子,上面刻的花纹同你送的一模一样。” 韩夫人格外开心,接过手镯细细端详,爱不释手。 “原来那镯子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沈宁烟轻笑,声音温柔至极。“是我歪打正着,看样子这个礼物送对了。” “你姨母去世得早,那镯子我后面再未有拿出来过,唯恐睹物思人,心中难受。那日也不知为何,竟将镯子翻了出来。” 说着,韩夫人起身走向梳妆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匣子。 匣子看上去有些年岁,但仍是精致的紧。 沈宁烟依稀记得,母亲是个极讲究的女子。 韩夫人走到沈宁烟面前,把匣子打开,取出里面手镯,送到了沈宁烟的手上。 沈宁烟受宠若惊。 “夫人,这……”既是故友遗物,这镯子于韩夫人而言应当意义深重。 沈宁烟是为了同韩夫人套近乎,但也料不到韩夫人会将阮沉水送她的镯子再转赠于自己。 “你与烟儿生得像极了,我第一眼看见你,便心生欢喜,仿若那丫头回来了一样。烟儿在侯府过得不好,未能帮得了她,我心中有愧。你与这镯子有缘,我便想着送给你,当是圆我心里遗憾。” 提起沈宁烟,韩夫人连连叹气。 国安侯府与将军府在朝中地位相当,她一介妇人,一是做不了主,二是沈定梁绝不会让韩夫人管沈宁烟的事情。反倒害得两家心生芥隙。 沈宁烟不怪韩夫人,她如今还惦念自己,沈宁烟已经十分感激。 “等我百年之后,希望沉水别要太怪罪于我才好。”韩夫人神情低落,说着鼻子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沈宁烟轻拍了下韩夫人肩膀。 “姨母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她知晓你的难处,不会怪你的。”沈宁烟低声安抚韩夫人。“手镯我收下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您若是喜欢,日后将我当做烟儿姐姐就好。” 拉拢来将军府,还因此结识了母亲旧友,一举两得的事情,沈宁烟何乐而不为。 一场寒暄后,沈宁烟离开。 恰好自己前些天为了戏弄荣王碎了一个手链,出了韩夫人的房间,沈宁烟便将手镯戴在了手腕上。 大是大了些,但沈宁烟很是喜欢。 毕竟算来也是母亲的东西。 沈宁烟难得开心,连带着走路都是蹦蹦跳跳。 想到苏荷还在前院等她,沈宁烟脚步加快。 兀的,耳边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随即一道剑光划过,沈宁烟目光收紧,退后半步,那剑从她面前擦过,转了个弯掉在了地上。 石子滚了几圈,停在了沈宁烟的脚边。 还好是虚惊一场,要是方才沈宁烟有半点耽误,那剑就要穿过她的脖颈。 “对不起!” 一袭戎装尚未褪去,韩文双穿的还是回京时那身衣裳。 他面露担忧之色,忙不迭上前向沈宁烟道歉。 韩将军在书房处理事情,夫人待在房间,韩文双哪里想到这时会忽然冒出人来。 “你没事吧?”韩文双上下打量沈宁烟,在看她可有伤到何处。 “没事。”沈宁烟摇了摇头。 差点丢了性命,沈宁烟缓了好一会儿。 重生一次,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许是韩文双才从边疆归来,打打杀杀惯了,未能及时收住。沈宁烟也不生气。 “我在这练武,还以为无人经过,这才……”韩文双很是不好意思。“总之是我不对。” 瞧着韩文双手足无措的样子,沈宁烟哭笑不得。 叱咤沙场的镇国少将军,居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我也没伤到哪里,你毋须自责。”沈宁烟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见沈宁烟并未生他的气,韩文双这才安心。 只是…… 他忽然想到刚刚一幕,实则是沈宁烟及时躲过了他扔来的剑。 “你会武功吗?”韩文双奇怪,随即朝沈宁烟问道。 他在外待了好些年,只听说侯府大小姐去世,甚至连沈宁烟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 韩文双看面前女子生得倾国倾城,气质非凡,应当是哪位官家小姐。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寻常姑娘家,一个女子会武功也稀奇得很。 他自小习武,一眼便能分辨得清,沈宁烟是懂得些武艺的。 “看过几本兵书,装模作样学过几招。”沈宁烟落落大方,坦然回答韩文双。 即便她说的字字谎话。 当初她假死寄永乐王府篱下,姜凌寒查到阮沉水在江南尚有亲人,齐家又大有来头,便想出法子让沈宁烟投奔阮沉思。 担心沈宁烟遭遇危险,自己又无法及时解救,遂教过沈宁烟武艺。 只是皮毛,但用来防身应当够了。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会对打打杀杀起兴致。”韩文双嘴角微勾。 两人交谈几句,韩文双愈加觉得沈宁烟同别的女子不同。 “我学武艺不是因为喜欢打打杀杀,而且为了防身。”沈宁烟笑道。 韩文双一愣。 “哥哥!思瑶!” 沈宁烟正想着同韩文双道别,便听见韩菲菲声音。 韩菲菲小跑到两人身旁。 “你们两个怎么聊起来了?”她看了看沈宁烟,又望向韩文双。 “没事,就是碰见了。”沈宁烟替韩文双解围,丝毫不提方才自己差点受伤的事情。 韩菲菲眼珠子一转,脸上笑意更甚。 韩文双自是了解自己妹妹,她一笑,韩文双便在想韩菲菲脑子里可有蹦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来。 “哥哥才回京,恰好就遇上思瑶,我看你们两个般配得紧。”韩菲菲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沈宁烟大吃一惊。 她才与韩文双见过一面,朋友都谈不上,何来儿女之情。 先不提韩菲菲现下关心此事实在操之过急,她和韩文双八竿子打不着,哪来的般配一说。 “菲菲!” 第八十八章 下马威 韩文双无奈,当着沈宁烟的面拍了下她的脑袋。 韩菲菲“哎哟”一声,作势踹了韩文双的一脚。 两人几年不见,仍能嬉笑玩闹,毫无芥蒂,可见韩文双与韩菲菲兄妹情深。 “被思瑶知晓你平日里都是这般欺负我,我看你怎么办。”韩菲菲噘嘴,对着韩文双哼了声,随即溜到沈宁烟身旁,亲昵挽住了她的胳膊。 沈宁烟笑眼盈盈。 每每见着家庭和睦的景象,沈宁烟还是会心生羡意。 好在她如今再不像从前那样怯懦。 与其同侯府为伍,她宁肯不要这份亲情。 “思瑶姑娘只看见你疯疯癫癫说些胡话,半点没有姑娘家的模样,还让思瑶姑娘看了笑话。”韩文双不甘示弱,与韩菲菲拌嘴。 沈宁烟听着两人对话,被逗得掩嘴轻笑不止。 “我和思瑶关系最好,你猜她是觉得我不好还是你?”韩菲菲语气颇为骄傲,似是十分得意能与沈宁烟亲近。 “你们二人别再争论了。”沈宁烟哭笑不得,终于开口劝阻。“韩公子年少有为,我在江南便久仰大名。此次一见,更是觉得名不虚传。我若能同韩公子结识自是最好,男女之情可就扯得远了。” “这些事情不能乱说,你日后可别再打趣我和韩公子了。”沈宁烟说是这样说,但言语中听不出一丝责备。 她和韩菲菲倒是看着关系好得很。 沈宁烟同两人打了声招呼,只道家中有事,随即离开了将军府。 “可惜了。”韩菲菲打量沈宁烟背影,转过头猛踩了韩文双一脚。“你这榆木脑袋,也不知道把握住机会。” 韩文双眼尖,及时收脚,让韩菲菲扑了个空。 “你暗算我?”韩文双用力揉了揉韩菲菲的头。 “我是怪你愚笨。”韩菲菲白眼翻到了天上去。“思瑶长得好看,出身名门,又与我投缘,她若是能成我嫂子多好。” 结果呢,好好一段姻缘被韩文双三两句给折腾没了。 韩菲菲一脸恨铁不成钢。 “思瑶姑娘莫不就是齐家大小姐?”韩文双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听说齐家来了京城,只是未曾想到才回京就与齐家人有了交集。 关于齐老爷子,朝廷上下皆对他尊敬至极。 毕竟韩文双年纪尚小,对齐老爷子心存瞻仰之情。 原来方才那位端庄大气极有魄力的姑娘,正是齐老爷子的孙女。 “你才知道呢?”韩菲菲觉得自己这哥哥恐怕是没救了。 “难怪。”韩文双点头。 难怪沈宁烟与寻常女子看着不同。 “你平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我有心想要成你一段姻缘,结果你自己太笨了。”韩菲菲无奈耸肩,表示若是沈宁烟喜欢不上韩文双,可跟她没有关系。 “你还说我呢。”韩文双轻笑。“你性子这般泼辣,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多想想自己婚事。这京城的少爷公子你倒是物色一个,免得爹娘两头着急。” “你才泼辣!”韩菲菲瞪了韩文双一眼。 “我心有所属,寻常男子我可看不上。” 说着,韩菲菲羞涩低下头,藏住脸颊两旁红晕。 “还是永乐王?”韩文双一开始就知道韩菲菲喜欢姜凌寒,不过过去几年,她仍对姜凌寒一片痴心,韩文双倒是有些讶异。 “嗯。” 末了,韩菲菲点头道。 可惜她绕是平日里再大大咧咧,遇到心上人也会乱了阵脚。何况姜凌寒并非寻常之人。 自韩菲菲第一眼见到姜凌寒,她足足单相思了十余年。 转眼间到了皇上寿辰。 宫中大设宴席,邀请朝中大臣携家眷前往。 齐家自然也在名册之内。 书房。 齐老爷子正专心看书,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沈宁烟求见。 进来时,沈宁烟手中端着一盏银耳玉芡羹。 “思瑶怎的来了?”齐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向沈宁烟,不紧不慢问道。 到底是三朝元老,齐老爷子既是端坐于此,周身便散发一股子威严,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畏。 沈宁烟对齐老爷子是打心眼里的尊敬。 “这些天我待在府上,未曾来拜访过您。今日做了银耳玉芡羹,特意拿来给您尝尝。”沈宁烟毕恭毕敬。 齐老爷子点头,接过汤羹喝了两口。 虽然已经年过七十,可齐老爷子看着仍是十分硬朗。 沈宁烟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倘若齐老爷子重新回到朝中,恐能翻起一片惊涛骇浪。 倒也难怪皇上处处忌惮。 “你将自己事情处理好就是。”齐老爷子轻飘飘的说了句,听不出丝毫情绪。 沈宁烟心里却咯噔一下,将头低得更紧。 她也清楚,这段时日因为自己行事过于唐突,给齐家添了不少麻烦。 齐老爷子容她以齐家人的身份自居,对于沈宁烟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情。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姜凌寒做事当真极有分寸,教她的也都是道理。 到了傍晚,一家人收拾好了前往皇宫。 马车停在齐府门口,只等齐老爷子一人,齐了便能出发。 结果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仍没见着齐老爷子。 齐老爷叫管家去请。 “老爷,老爷子说是乏累,困得昏睡了过去。今日宴席怕是去不了了。” 听罢,齐老爷和阮沉思面面相觑,大为吃惊。 怎的今日齐老爷子睡的这么早。 “爷爷在书房待了一天,可能是累着了吧。”沈宁烟宽慰两人。 齐老爷子不去,齐府总归是不能缺席。 时候不早,几人坐上马车,匆匆赶往皇宫。 只是不知为何,今儿个这马好似走的比平日里慢些。 沈宁烟掀开窗帘一角,探出头往外面望。 天色已经暗下,街上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上京乃是烨朝中心,地处最为繁华的地带。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气象。 到了皇宫,众人尽数坐定,唯独剩下齐府一席空着。 “爹,娘,你们先去,我手镯丢在了马车上,我去看看。” 下了马车,沈宁烟同齐老爷和阮沉思打了声招呼,自个儿调头追上马夫。 “停一下!” 第八十九章 心生嫉妒 沈宁烟快步赶到马车前面。 马夫本是要将马车带至马厩,听见声音,连忙停下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马夫疑惑,不解询问道。 沈宁烟未有理会马夫,她径直走向马匹,低头从马蹄拔下了一根钉子。 果然。 沈宁烟冷哼,随即攥紧了手中的钉子。 “小姐?”马夫更是茫然,不知沈宁烟要做些什么。 “没怎么,我手镯丢了,现在找到了。”沈宁烟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子。 马夫走远,她松开手,看了好几眼。 难怪今日的马走得比寻常还慢,原来是马蹄被钉了钉子。 做出这种事情的自然不是齐府的人。 沈宁烟猜是皇上。 这场宴席恐是皇上给齐家设的鸿门宴。宴席还未开始,就先给了齐家一个下马威。 杯酒释朝权,恐是真事。 姜凌寒同她说的话,沈宁烟从不怀疑。 离皇上上座还有约摸半炷香的时间,沈宁烟姗姗来迟。 偌大的宫殿坐满了人,姜凌寒、侯府一家、韩将军一家,这些她认识的人皆在其列。 “你去哪里了?”阮沉思迟迟不见沈宁烟来,心里一直担心。 沈宁烟坐到阮沉思身旁位置。 她伸出手,不出袖子里藏着的半截钉子。 此幕落在齐老爷眼里,他脸色一沉。 “这……”阮沉思大吃一惊。 “皇上是想要当着众臣的面参齐府一军,好给我们扣上目无王法仗势欺人的帽子。” 齐老爷是个明眼人。 阮沉思不再过问,恐隔墙有耳,再说多些怕祸从口出。 “今日皇上寿辰,这么大的场面,齐小姐来迟可是没有道理。” 周围嘈杂,大家都在与身旁人小声交谈,忽然沈月秋声音拔高,一句话过后,在场兀的安静下来。 沈宁烟真不知该说沈月秋胆子大还是没脑子了。 她怕是两个都占。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沈宁烟。 本来谁都没发现沈宁烟来晚了,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引不起众人注意。结果冷不丁被沈月秋提醒,这下在场都知道了。 沈月秋这是想让沈宁烟当着京城权贵的面丢尽颜面,估摸要是沈宁烟因此惹皇上龙颜大怒,被砍头就更得她的意了。 “我不过是齐家一个小辈,今日能来便是我的荣幸,又岂会不将皇上寿辰放在心上。只是我从小待在江南,未曾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到了皇宫一时间不知所措,误了规矩还让大家看笑话了。” 沈宁烟一番话谦逊有礼,非但不与沈月秋争辩,反而顺着她的话,给众人道了歉。 姜凌寒暗自松了口气。 要是沈宁烟被沈月秋成功激怒,说了不得体的话,定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殃及整个齐府。 齐老爷子地位之高,足以称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时得了不可一世蛮横无理的名声,对于齐府来说是大忌。 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想要因此削弱齐老爷子在众臣心中威严。 沈宁烟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机灵,姜凌寒十分欣慰。 至少用不着他再处处担心。 “希望大家别要介意我的过失。”沈宁烟起身向众人弯腰赔礼道歉。 沈月秋没想到沈宁烟这么规矩,竟未同她争辩。 还沉浸在疑惑之中,就听见周围议论,大都在夸赞沈宁烟处事得体。 沈月秋气极。 “哼,装什么装。”她冷哼。 沈宁烟坐下,目光扫过沈月秋时,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更是激怒了沈月秋。 她分明是在挑衅! “你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这时装起了乖巧,我倒在想你是何居心!”沈月秋气不打一处来,紧接着与沈宁烟针锋相对。 沈月秋疯了吧。 韩菲菲嫌弃的看了好几眼沈月秋。 在场这么多人,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京城权贵,她这时和沈宁烟争吵,难道不嫌丢人? “平日里我面对好友随和一些,现下到了如此威严的场合,我端庄得体又有什么错呢?”沈宁烟反问沈月秋。 沈月秋被堵的说不出话。 她言语中不曾出现一个重字,却将沈月秋嘲讽了一通。 说她蛮不讲理、不懂规矩,更是在骂国安侯府没有家教,教出这么个目无尊长的千金大小姐来。 孙嫣见沈定梁一直闷着喝酒,知晓他生气,连忙叫沈月秋住嘴。 沈月秋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好似皆站在沈宁烟一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目光,不再回沈宁烟的话。 真是个傻子。沈宁烟不屑一笑。 “想不到齐小姐伶牙俐齿,这么会说话。”韩文双饶有兴致的感慨道。 “对吧,我也觉得。”韩菲菲微微仰头。“哥,我真觉得思瑶不错,你可要把握机会。” “……” 韩文双瞬间没了话说。 众人窃窃私语,殿中恢复方才热闹。 只是他们口中议论的,从家长里短变成了沈宁烟。 沈宁烟觉得自己还要感谢沈月秋,让她出了个风头。 再看沈月秋,当众吃了瘪,她心中万分郁闷。 沈月秋望向荣王,盼着荣王站在自己这边,好巧不巧发现荣王直勾勾的盯着沈宁烟。 “娘!” 沈月秋气得快要疯掉。“您看王爷,我受了欺负,他非但没有过问,还一直看向齐思瑶!” 孙嫣顺着沈月秋说指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荣王目不转睛,那双眼睛就未有从沈宁烟身上挪开过。 “你要是不当众发疯,荣王也不会待你愈加不满。” 沈定梁开口指责沈月秋。 “爹,连您也向着齐思瑶!”沈月秋又气又急,眼眶瞬时红了。 “少说话。”沈定梁强忍住怒气。 他生齐思瑶的气,更生沈月秋的。 沈月秋说一句就被怼回一句,她心里委屈,只得看向孙嫣,让孙嫣给她主持公道。 孙嫣只道听沈定梁的话,其余也说不了什么。 沈月秋这是彻彻底底恨上了齐思瑶。 她甚至比当初对沈宁烟更甚的,希望齐思瑶死。 你给我等着。 沈月秋狠狠瞪了沈宁烟一眼。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李公公站在门口,拔高了声音喊道。 皇上一身明黄锦袍,自门外不紧不慢踏进了宫殿。 众人起身,弯腰行礼。 沈宁烟一只手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钉子。 第九十章 遭遇刺客 宫宴无非喝酒闲聊,赏歌舞表演,再听听众人说客套话。 不过一会儿,沈宁烟便就有些乏了。 齐老爷子缺席,皇上也未有多说,明里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除了沈月秋。 半个多时辰下来,她的目光就没从沈宁烟身上挪开过。 沈宁烟甚至心生感慨,倘若眼神能够杀得死人,沈月秋早将她碎尸万段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在场哪些人真是来参加宫宴的,又有哪些人怀着别的心思。 沈宁烟一只手抚着额头,桃花眼流离婉转,样子很是慵懒。 姜凌寒在喝酒。 自宴席开始,他一杯接着一杯,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 可姜凌寒不醉。他坐在那里,任外面喧嚣,姜凌寒周遭散发自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气息,同在场所有人划清界限。 沈宁烟知道荣王一直注意着她,若不然沈月秋也不会迟迟抓住她不放。 但她心思却全在姜凌寒身上。 沈宁烟弄不明白,她对姜凌寒究竟是何情愫。 感恩、敬仰,亦或是有些许儿女之情。 沈宁烟低下眼眸,睫毛长而翘的搭在眼下,恰好敛住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深意。 “王爷,您别喝了。”永新瞧着姜凌寒一个劲的喝酒,实在忍不下心。 “到了。” 姜凌寒放下酒杯,懒洋洋的靠在座椅后背。 世人都传,先永乐王骁勇善战一生立下战功无数,最大的败笔却是他唯一的儿子,姜凌寒。 姜凌寒继承了永乐王的位置,可他什么也不会,徒有一张绝世无双的漂亮容颜。终是登不上台面。 可沈宁烟信他。 他分明在在场所有人都厉害,包括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姜凌寒话音刚落,一句戏腔温婉动听,弯弯绕绕传进了大殿。 紧接着,身着戏服的角们进场。一个个像是天上神仙,美到了极点。 不愧是瑞庆班,原本有些怏了的大殿顿时有了气色。 众人目光皆被台上的角给吸引了过去。 纤长手指轻轻敲打桌沿,姜凌寒微闭上眼眸,跟着曲子一同默默哼唱。 一曲终,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瑞庆班的角们退场时,沈宁烟不经意扫向姜凌寒。 他似在小憩,又像仍沉浸于方才的戏曲当中。 而后便是一身红衣的舞女从大门外进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身段婀娜,貌美如花,叫在场的男人们眼睛都盯直了。 沈宁烟才先起的兴致瞬时烟消云散,她继续撑着脑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叫划过大殿。 沈宁烟还未反应过来,酒樽玉盘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夹杂着女人们的尖叫声接二连三闯入她的耳畔。 一眨眼的功夫,大殿混乱一团。 侍从进来,引着朝中大臣及家眷往外面走。 沈宁烟依稀看见姜凌寒手握利剑奔向台上的皇帝。 她心一抽。 那一瞬间,沈宁烟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大殿外的空地,殿内兵刃相接的声音仍在继续。 周围议论纷纷,沈宁烟只知道,那群跳舞的姑娘中混了刺客。 “王爷呢?王爷不会还在里面吧?” 沈月秋声音尖锐刺耳,沈宁烟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她说的自然是荣王。 “王爷不会武功,要是刺客不小心伤了他怎么办?”沈月秋着急万分。 她特意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无非是借此机会昭告众人,她是荣王的人。 “天真。”沈宁烟不屑笑道。 沈宁烟不过小声提了句,沈月秋没有听见她说话,但那抹不屑的笑容却清晰落入了沈月秋的眼里。 “齐思瑶,你这般气定神闲,莫不是殿内出现刺客一事与你有关?”沈月秋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终于发泄了出来。 “我要是跟你一样担心荣王安危,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故意勾引荣王?”沈宁烟没好气的白了沈月秋一眼。 没长脑子的人,沈宁烟觉得同沈月秋多说半句都是浪费。 “齐思瑶!”沈月秋气不打一处来,冲到沈宁烟面前就要与她理论。 “回来!” 沈宁烟还未发话,沈定梁先行吼了沈月秋。 沈月秋气得直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调过头回到原地。 孙嫣拉住她,免得沈月秋再闹出什么事情。 殿内还在打斗个不止,沈宁烟心中暗自担心起姜凌寒。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约摸半炷香过后,门被人打开,五六个黑衣人飞了出去,直直摔在地上。 这一动静又惹得在场尖叫声连连。 沈宁烟抬头望向门口。 姜凌寒双手背立,仿佛是在等沈宁烟。 他月白锦袍沾染了些许血迹,那抹红格外刺眼。 “快!送涵儿回寝宫!” 皇上忙不迭的吩咐,几个侍从搀扶着荣王下了台阶。 众人这才发现,荣王腹部受伤,疼得他额间直冒冷汗。 沈月秋的声音一声又一声,衬着夜色显得清晰无比。 荣王真想喊沈月秋闭嘴。 好在刺客尽数解决,除去荣王受了些伤,皇上并未出事。 他留下了国安侯府、齐府的人和姜凌寒。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地上一片狼藉,周遭更是空旷。 姜凌寒站在皇上身边,沈宁烟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而沈定梁一家还不知自己为何被留了下来。 “瑞庆班中就有三个刺客,而后那群舞女中又有几个。这些天,只有归阳酒楼请过瑞庆班的人唱戏,朕猜想酒楼掌柜应当知晓内情。”皇上顿了顿,一双深邃眼眸扫过在场几个人。“朕已经叫人将归阳酒楼现在的掌柜喊来。” 陆问景? 沈宁烟脸色阴沉。 陆问景是她为数不多交心的好友,眼见他遭遇危险,沈宁烟怎能不管不顾。 刺杀皇上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既是归阳酒楼的掌柜所害,不知皇上为何将臣留下。”沈定梁不明所以,毕恭毕敬向皇上问道。 “朕不是记得,归阳酒楼从前的掌柜,是你的大女儿嘛?”皇上不紧不慢回答。 若是查出今日行刺真与归阳酒楼有关,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臣的大女儿已经去世了好些时间,又怎会同她有所关联?”沈定梁极力为自己辩解。 第九十一章 灵魂挚友 此时孙嫣和沈月秋母女已然吓得浑身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敢在皇上寿辰之日行刺,只消背后凶手抓捕归案,皇上定会对其严惩不贷。 赌上国安侯府所有人性命的事情,沈定梁也不敢耽搁。 “去世说明不了什么,她还可以有余党。”皇上丝毫不听沈定梁的话,咬准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与沈宁烟有关。 想不到自己去世还要落得谋害皇上的名声,沈宁烟倒是有些唏嘘。 不过更想不到的应当是皇上和沈家人吧,他们现下正讨论着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可是……” 沈定梁还想说什么,皇上伸手示意,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齐大人为何不过问此事?”皇上见齐家三人皆是气定神闲,不禁感到惊讶。 尤其沈宁烟,不过一介女子,如何做到这般稳重。 再看沈定梁、孙嫣和沈月秋,对比之下显得怯懦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皇上将臣留在这里,自有您的道理。臣行的正,后面结论如何与臣都毫无影响。” 不愧是齐老爷子的后人,齐老爷说话简单明了,温和淡然。即便事情还未查明,也能让人不由得心生信服。 阮沉思和沈宁烟点头,表示同齐老爷意见相同。 沈定梁神情阴沉,要不是皇上在此,他定要与齐老爷争个不休。 一个字未有提及沈府,却将他数落了个遍。齐家人当真个个精明。 沈定梁气极,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再看身旁登不上台面的孙嫣和沈月秋,属实觉得丢脸。 “朕查到,齐家小姐近些日子常常前往归阳酒楼,不知是在做些什么。”皇上目不转睛望向沈宁烟。 他之前已经同沈宁烟有过几次交集,皇上倒是有些兴趣,想要看看沈宁烟会如何作答。 “回皇上的话,因为归阳酒楼的八宝鸭最合臣女口味。”沈宁烟落落大方,与皇上四目相对。 她眼角余光扫向姜凌寒,发现姜凌寒嘴角稍有些扬起。 不过眨眼功夫,便又恢复平静。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沈月秋是见不得沈宁烟好的,只要沈宁烟说话,她就要回怼几句。 “要是真说出个不简单的,那就是臣女与沈家大女儿容貌相似,初次去归阳酒楼差点吓到掌柜,两人交谈之后知晓掌柜同堂姐关系甚好。后面臣女每次去,他都会送臣女一份八宝鸭。” 沈宁烟这番话说出来便是故意气沈月秋的。 沈月秋想回,可看见沈定梁阴沉发黑的脸,又吓得不敢说话了。 但沈宁烟其实并没有明面上那般淡然。 毕竟现下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所谓明哲保身,为了不连累齐家,沈宁烟只能先同陆问景撇清关系。 此时陆问景已经到了殿外。李公公进来禀报,随后,陆问景被侍卫一左一右带进了殿中。 几人挪至两旁,陆问景停在中间。 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侍卫将他拽着跪到了地上。 沈宁烟心里咯噔一下。 “你就是归阳酒楼的掌柜?”皇上打量陆问景,似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陆问景风淡云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回皇上的话,小民正是归阳酒楼的掌柜。”陆问景坦然承认。 不知何时,姜凌寒已经走到沈宁烟的身旁。 “今日在朕的寿宴上,有刺客潜入瑞庆班,欲要害朕性命。而瑞庆班前几日在你的酒楼唱过曲,朕想问,此事与你可有关联。” 皇上双眸微虚,望着陆问景的目光中带着浓浓审视。 “小民老老实实做生意,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到皇宫,第一次见皇上,怎会起杀害皇上的心思。”陆问景淡然回应。 即便是面对这般情形,他仍然没有一丝胆怯。 沈宁烟知道陆问景平日里就是这般,像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担心。 可眼见皇上越逼越紧,沈宁烟生怕陆问景哪一句惹怒了皇上,就算查出今日事情与他无关,皇上也不会放过他。 这人到底能不能分清事情轻重啊。 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请得起瑞庆班的?”皇上又问。 瑞庆班乃是烨朝顶尖的戏班子,平日里难听他们唱上一曲。可陆问景竟然有能力让瑞庆班在酒楼唱了一下午。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拿钱砸呗。”陆问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 皇上面色严肃。 “那这个人,你可认识?”皇上手指向沈宁烟。 陆问景顺着皇上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同沈宁烟对上,又不动声色挪开。 沈宁烟心中生起一丝紧张。 要是陆问景所言与她刚刚说的话有悖,就证明她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在撒谎。 无论是自己出事还是牺牲陆问景,沈宁烟都不愿意。 “认识啊。”陆问景挑眉,风淡云轻掠过沈宁烟,转而重新望向皇上。 “真相出来了!就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串通起来想要皇上性命!”沈月秋矛头直指沈宁烟和陆问景。 沈月秋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想让沈宁烟死。 “什么真相?我说我认识她,又没说和她关系熟。”陆问景没好气的白了沈月秋一眼。“怎么沈家小姐这般不懂规矩,不知道别人说话说到一半不要打断吗?” “你算什么东西!”沈月秋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 “沈月秋!”沈定梁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沈月秋只得灰溜溜的闭上嘴。 “回皇上的话,这位姑娘臣知道是齐家大小姐,她第一次来归阳酒楼时,因为模样实在相似,臣还以为她是臣的一位故友,交谈过后才知不是。” 陆问景这番话与沈宁烟所说八九不离十。 沈宁烟怔怔看着陆问景,虽然圆了过去,但是她心里开心不起来。 她清楚,陆问景是在极力保护她。 暂时找不到凶手,陆问景又有最大嫌疑,最终他还是被皇上关进了大牢。 沈宁烟几次想要上前替陆问景说话,都被姜凌寒拦了下来。 而陆问景,从他踏进大殿到离开,除了皇上让他看,此外他再未看过沈宁烟一眼。 第九十二章 默默守护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皇上终于让几人退下。 看出沈宁烟有心事,阮沉思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沈宁烟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她嘴角微扬,勉强朝阮沉思扯出一抹笑意。 最好的朋友锒铛入狱,沈宁烟怎么能够释然。 平日里陆问景瞧着不正经,可遇到事情他却是拿性命护着沈宁烟。 许是夜风太凉,吹得沈宁烟鼻子有些发酸。 “你回去之后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反省,不到我允许,绝不能踏出房间半步。”沈定梁训斥沈月秋。 今日宴席上,沈月秋几次说错了话。 之后沈定梁又被留了下来,差点扣上谋害皇上的罪名。他一肚子的怨气,看沈月秋也是愈加不舒服。 要是沈月秋不改改这脾性,日后还不知会招惹出多少麻烦。 “老爷,您消消气。”孙嫣从中做起了和事佬。“今日这事儿,总不能怪在月秋身上。依我看,要怪就怪沈宁烟,死了还不安宁,尽给侯府找些晦气!” 孙嫣恶狠狠的咒骂,沈宁烟全听得清清楚楚。 她是不知自己生前做错了什么,让孙嫣如此记恨。 不过沈宁烟并不在意,恶人心思她如何猜得清。沈宁烟只深深记得,侯府一家如何对待的她和母亲。 末了,冗长宫巷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沈定梁几人脚步加快,拐了弯去往北门方向。 “思瑶!” 忽的听见有人喊她,沈宁烟定睛。 韩菲菲打老远看见沈宁烟,便一个劲的朝她招手。 不等沈宁烟过去,韩菲菲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宁烟。 沈宁烟倒是习惯了韩菲菲这般活泼随性,只觉得哭笑不得。 外面天凉,皇上又留他们许久,沈宁烟不知道韩菲菲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 齐老爷和阮沉思先行出了宫门,留两人闲聊。 “怎样?还好吗?皇上有没有为难你们啊?”韩菲菲忙不迭询问道。“我看你们在里面待了好久,把我给担心坏了。” 沈宁烟轻笑。 “我要是有事,我还能出的来?”她轻轻拉起韩菲菲的手。“倒是你,不回将军府,在这儿等我那么久。” 沈宁烟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担忧。 “小事情,我们是好朋友,关心你再是正常不过。”韩菲菲手一挥,反而显得沈宁烟顾虑多了。 沈宁烟陪韩菲菲说话,可心思仍然落在的陆问景身上。 现下陆问景该是关在大牢,之后怎么救他出来,怕也是个棘手问题。 沈宁烟看了一眼四周,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从出了大殿,就没有见到姜凌寒的身影。 大牢。 穿过一条昏暗小巷,两边是四四方方的铁牢笼。 有人蜷缩在地上休息,有人听见脚步声,激动的站起身,趴在铁栅栏那张望。 手脚上的锁链与铁栅栏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这里关押了上百个犯人,一踏进来,就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霉味,压得人心头难受。 脚步声戛然而止,陆问景扫了一眼门口,就见两双黑色长靴停在眼前。 他缓缓往上望,恰好与姜凌寒四目相对。 “王爷是来找我的?”陆问景明知故问。 姜凌寒自顾自拿出手中钥匙打开了牢门,走到陆问景身旁。 陆问景仍然盘腿坐在地上。 “江南第一首富陆正庭之子陆问景。”姜凌寒不紧不慢。 陆问景明显神色有些慌乱。 要是对烨朝商贸稍微感兴趣,自然会知道陆家地位。 说是江南第一首富,陆家家产实则富可敌国。 只不过陆家深谙财不外露的道理,为人处事低调得很。所以就连陆家少爷陆问景来了京城,也没几个人知道。 “你为何接近齐思瑶?”姜凌寒质问道。 他来这一趟,就是想要探明白此事。 “思瑶,不就是烟儿嘛。”陆问景脸上浮现欣慰的笑。 还好,沈宁烟现在应该没事了。 话音刚落,姜凌寒蹲下身,一只手用力扼住了陆问景的脖颈。 陆问景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在问你话。”姜凌寒逼近陆问景,一字一字,用足了气力。 陆问景眉头蹙成了一团。 姜凌寒反应过来这样陆问景不好回答,神情稍稍缓和,随即松开了手。 “咳咳。”陆问景连连咳嗽。 “我就是来京城找个乐子,正好碰见烟儿要办酒楼,两人一合计,觉得可以合作,这才联系上了。我跟她当然是好朋友,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陆问景猛拍胸口,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姜凌寒的问题。 他知道姜凌寒不好惹,一来姜凌寒是王爷,二来姜凌寒知道他的身份。 姜凌寒仍然心存怀疑。 可转念想到方才在皇上面前,陆问景一直护着沈宁烟,皇上几次挖了陷阱他也不跳。姜凌寒又不信陆问景会对沈宁烟不好。 沈宁烟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姜凌寒不准她身边出现任何迫害。 陆问景与沈宁烟关系交好,自然引起姜凌寒注意。 何况陆问景还一直隐瞒自己身份。 “你还问我,你与烟儿又是什么关系?”陆问景生了气。 平白无故找到他,两句话不对就掐他脖子,依陆问景看,姜凌寒也不像个好人。 “你若是真心对待烟儿那是最好。”姜凌寒像是听不见陆问景说话。“倘若你敢害烟儿,我定饶不了你。” 说罢,姜凌寒转身离开牢房。 他动作利索,眨眼功夫便就消失在陆问景视线中。 来大牢找陆问景是他偷偷为之,待得越久,危险更重。 大牢里飘荡陆问景的咳嗽声。 沈宁烟回到齐府后,管家叫住她,说是齐老爷子让她去祠堂一趟。 齐家极其注重家规,虽然这座府邸是临时购置,齐老爷子也来得仓促。但还是留了个空房当做祠堂。 齐老爷子让沈宁烟去祠堂,不仅是沈宁烟,就是齐老爷和阮沉思也摸不透为何。 于是他们两人陪着沈宁烟一同去到了后院。 祠堂灯火通明,齐老爷子坐在座椅上,悠哉悠哉喝着茶水。 一切看起来皆是与寻常无异。 沈宁烟进到祠堂,欲向齐老爷子行礼。 “跪下。” 第九十三章 家法伺候 齐老爷子抬眸,一双眼睛如鹰般紧盯向沈宁烟。 沈宁烟心头一颤,随即双腿瘫软,竟下意识跪了下来。 那一瞬,沈宁烟猛然懂得,为何齐老爷子自先皇去世后退隐江南几十年载,朝中大臣依然以他马首是瞻。 “爹。”齐老爷面露担忧之色。 齐老爷子忽然发怒,叫在场人皆是又惊又怕。 “把杖棍拿来。”齐老爷子顺势吩咐齐老爷。 “爹,您这是……”齐老爷不解,听闻齐老爷子叫他去拿杖棍,更是震惊。 看样子齐老爷子要对沈宁烟家法伺候,可沈宁烟做错了什么令老爷子如此生气,齐老爷与阮沉思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齐老爷子神色端正,态度坚决。齐老爷没了法,只能乖乖去拿杖棍。 一旁阮沉思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得不知所措。 不过一会儿,齐老爷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檀木棍,上面雕刻双龙,盘绕在棍身。 沈宁烟紧紧抿唇,低头等待齐老爷子动作。 她清楚齐老爷子因何生气,沈宁烟心服口服。 “嗯。” 第一棍打下来,沈宁烟闷哼一声。 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疼。 齐老爷子身体硬朗,下手时力气比壮年还要厉害。 阮沉思跟着轻唤了声。 第二棍,沈宁烟感觉自己背上骨头快要碎了。 她用尽全力撑着,才未有趴在了地上。 阮沉思再看不下去,扭头躲进齐老爷怀中。 齐老爷一边为沈宁烟捏了把汗,一边轻声宽慰自己夫人。 第三棍落下,沈宁烟终于松了口气。 她已经疼得没有知觉。 从始至终,沈宁烟都没有叫出声过。 “你在汤里下药,故意引我服下,导致今晚宫宴我缺席与皇上众臣,其罪当应接受齐家家法。” 打完后,齐老爷子说出自己打沈宁烟的原因。 沈宁烟双眸微虚。 她现在脑子里有些不清醒,只差一丁点就要昏睡过去。 “齐家最重规矩,望你日后注意。”齐老爷子说话简单明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言罢,他将杖棍放在桌上,不紧不慢走出了祠堂。 齐老爷上前搀扶,阮沉思留下照顾沈宁烟。 奈何她还未有走近,沈宁烟便重重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 疼。 沈宁烟睁开眼睛,想要动弹,可她背后实在扯得生疼。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烟儿!你醒了!”阮沉思靠在床边小憩,听见动静,她连忙清醒。 阮沉思激动不已,催促丫鬟去拿金疮药。 齐家人来京城仓促得紧,又是临时买的宅子,府中没有大夫。沈宁烟一个姑娘家,若是将后背裸露给他人,阮沉思担心沈宁烟不愿。 索性等到了沈宁烟醒来,由阮沉思亲自为她上药。 “嘶。”沈宁烟疼得龇牙咧嘴。 她趴在床上,任由阮沉思动作。 背后时而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痛,沈宁烟会叫阮沉思再轻一些。 “现在知道喊疼了?”阮沉思对沈宁烟无奈又心疼。 方才在齐老爷子面前,沈宁烟可是一声都没吭。 “姨母又在笑话我。”沈宁烟轻笑,竟同阮沉思打趣道。 看她心情甚好,阮沉思属实不懂沈宁烟的心思。 “你啊,我都叫你做事前三思,别再像之前那样莽撞。你倒好,这回直接惹到了老爷子头上。那三大板打在你身上,我看着都疼。要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娘解释?” 阮沉思声音温和,说是责备,可话语里却满是怜惜。 沈宁烟知道阮沉思真心疼她,听罢阮沉思一番话,她胸口涌出暖意。 好似后背也不疼了。 “皮外伤罢了。”沈宁烟不以为意。“可要是今日爷爷去了皇宫,皇上定会为难于他。我既然早就知晓这是一场鸿门宴,为何还眼睁睁看着爷爷去赴?” 毕竟是血肉之躯,棍子重重打在身上沈宁烟当然疼,可她不后悔。 “那他为何……”阮沉思万分不解。 齐老爷子心思缜密,沈宁烟知道的消息,他不可能察觉不了。既然沈宁烟是帮了他,为什么齐老爷子还要找沈宁烟的麻烦。 “爷爷是在帮我。”沈宁烟笑道。 “打你你还觉得是帮。”阮沉思不懂这些个繁杂事情,她只知道沈宁烟后背青一片红一片,看得她心疼极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沈宁烟轻轻翻过身坐了起来。 阮沉思上完了药,手脚利索把瓶瓶罐罐纱布之类的东西装好递给了丫鬟。 “是是是,我不知道。”阮沉思温柔的朝沈宁烟笑。“我就知道你既投奔于我,我就要照看好你。你今日好在没有出事,否则我死后如何面对你娘。” 说到最后,阮沉思声音愈加得低。 她走到沈宁烟身旁,轻轻拉住沈宁烟的手。 “沈定梁一家该死,你去寻仇没有错,可你总不能连自己性命也不顾及。” 经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阮沉思对沈宁烟担心不已。 她只感慨还好没有出事,也算是塞翁失马。 “姨母,这些我都清楚。为了沈家再丢一次性命,先不说我怕死得很,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不来。”沈宁烟拉着阮沉思坐到床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头也靠在了阮沉思的肩膀上。 “爷爷怎么会让我出事,他分明是想告诉我,他已经容纳我成为齐家人了。”说话时,沈宁烟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这是今天唯一值得她开心的事情。 阮沉思云里雾里,转头望向沈宁烟。 “您想,我要不是齐家人,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只要不殃及齐家,爷爷什么时候管过我?可今天不一样。” 沈宁烟是个聪明人,她看得出齐老爷子对她的良苦用心。 阮沉思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转而细细琢磨起其中深意。 “爷爷是想和我说,以后我是齐家的人,做事有齐家家训束缚,做错了事情有齐家家法惩罚。” 沈宁烟说到这个份上,阮沉思应该懂了。 有些事情,不能明着讲的,全落到行动上了。 沈宁烟安心了许多。 就好像,终于有家人了。 第九十四章 心生间隙 从宫中回来已是深夜,再折腾半晌,沈宁烟又该乏了。 时候不早,她便催促阮沉思回房歇息,自个儿也好想想如何救出陆问景的事情。 苏荷心疼沈宁烟,一直陪她到了后半夜。 沈宁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过去。 次日。 早朝后,沈定梁留了下来。 御书房里安静极了,只听见皇上翻阅奏折时纸张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响。 皇上不说话,沈定梁也定在那里不动。 半晌,皇上终于抬头,审视般上下打量了沈定梁几眼。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同朕说就是。”皇上开口,语气风淡云轻。 沈定梁深吸了口气。 “皇上,微臣有事要请求。”他双腿跪下,毕恭毕敬朝皇上磕了个头。 “昨日宫宴之后,微臣想了一宿,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自从齐家来了京城,朝中便再也没有消停过。尤其齐家大小姐齐思瑶,更是三番五次找侯府的麻烦。说来她是齐家人,又与微臣过世的夫人牵连,微臣不好动怒。可长此以往,侯府实在招架不住。” 沈定梁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皇上反应。 沈宁烟如今有了齐家身份帮衬,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沈定梁竟敢在皇上面前参一本子,他心里还是忐忑着的。 “依微臣来看,这些事情恐怕尽数是齐思瑶一人造成的。她几次出入归阳酒楼,和陆问景不可能不熟,昨日宫宴上也姗姗来迟,走在了齐家人的后面,不知做了些什么。微臣以为,陆问景毕竟只是小民,不足威慑。倒不如杀鸡儆猴,好生管教一下齐思瑶。” 见皇上迟迟不做声,沈定梁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看皇上打算。 他怔怔望向皇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沈大人看,如何管教齐思瑶为好?”皇上像是起了兴致。 “臣觉得,将她处死,斩首示众,当能起威慑作用。”沈定梁眸中闪过一道恨意。 将国安侯府折腾得鸡犬不宁,令他堂堂国安侯几次当众丢尽颜面,甚至是昨日之事,都不足以让沈定梁冒险求皇上也非要她的性命。 倘若你安分一些,只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我倒也好看在齐家面子上留你一条性命。可你偏偏不知足,竟想勾引荣王,抢了荣王妃的位置。沈定梁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如今皇上子嗣中,唯荣王最有可能成为储君,沈定梁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齐老爷子可是先皇最为器重之人,朕要是动他的孙女,齐老爷子岂会罢休?”皇上同沈定梁四目相对。 “你是想朕成为众矢之的,被朝中重臣讨伐吗?” 此话一出,沈定梁心里咯噔一下。 “皇上恕罪,是臣想得不周到了。”他神色慌乱,连忙向皇上道歉。 “齐思瑶平日里目中无人了些,你多担待点,毕竟大户人家出身,难免不懂规矩。这些事情闹到朕面前,你国安侯的脸面也不好看。” 皇上字字珠玑,堵得沈定梁说不出话。 不得已,沈定梁只有暂且放弃请求皇上教训齐思瑶的事情,先行离开了御书房。 沈定梁满脸愠怒,径直穿过宫墙出了皇宫南门。 不远处,姜凌寒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王爷,您在这儿等了一炷香,就是为了等沈大人出来?” 姜凌寒转身绕去另一条更偏僻的巷弄,永新在他屁股后面追。 “我还以为您有什么事情呢。”永新瞧着姜凌寒背影,怎么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话音刚落,姜凌寒忽然停下脚步。 永新差点撞上姜凌寒,吓得他往后踉跄了好几下。 “吩咐尉延、尉尤,叫他们一个盯紧侯府,一个看好了烟儿,别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姜凌寒神情格外严肃。 永新知道,恐怕是真有事情,还是大事。 “好!” 永新斩钉截铁,一口答应下来。 眼见陆问景在牢中待了好几日,沈宁烟心急如焚。 事情再无进展,等到皇上下令将陆问景斩首示众那日,便就真来不及了。 身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沈宁烟坐不住,想要先去找瑞庆班,看能否从中探出端倪。 可宫宴结束的第二天,瑞庆班就离开了京城。 沈宁烟总不好大动干戈去把瑞庆班再请回来,逼不得已,她只有去求姜凌寒。 王爷府她是随意可以进的。 只是担心被人发现,沈宁烟重新回到京城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永新王府。 还是从前模样,穿过后门一条蜿蜒石路,很快到达书房。 好歹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沈宁烟轻车熟路便寻到了姜凌寒。 “不是叫你轻易别来我这里吗?”姜凌寒放下手中的书,气定神闲同沈宁烟交谈。 他像是早就料到沈宁烟今日会来,面对沈宁烟时,姜凌寒脸上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我这回是真的有事情。”沈宁烟紧紧皱眉,神色颇为忧虑。 “如今陆问景还在牢中生死未卜,也不知道皇上后面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就算是将牢底坐穿,吃亏的还是我们……” 沈宁烟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姜凌寒伸手,示意沈宁烟停下。 “不是我们,我同陆问景,根本不认识。”姜凌寒挑眉,一脸的无所谓。 沈宁烟心也跟着跌落到了谷底。 她倒不是难过,姜凌寒说的其实没有错,只是看姜凌寒现在反应,想要他出手相救,怕是有些为难。 “陆问景是我的朋友,他入狱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不顾。所以我想你能帮我,把他救出来。” 沈宁烟几尽祈求,一双眸子期待的望向姜凌寒,希望他能答应。 就算皇上并未给足姜凌寒实权,可他是王爷,在朝中说话是有分量的。就算他不出手,也总能想得到主意。 但沈宁烟不行,她连进大牢见陆问景一面都做不到,更别谈将陆问景救出来。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姜凌寒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宁烟。 每每他用这种目光打量沈宁烟时,沈宁烟最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第九十五章 无事献殷勤 沈宁烟没有回应,安静等姜凌寒继续往下说。 “你为何如此笃定,陆问景真是与你同路之人。”姜凌寒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 沈宁烟皱眉。 他意思十分明了,无非就是不信陆问景。 沈宁烟强压住心中不悦,只当姜凌寒怀疑陆问景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她清楚陆问景的为人,姜凌寒又和陆问景不熟。 “我跟陆问景早就认识,后面躲在你府上那段时间,归阳酒楼也是由他一人照料。他知道我的身份,算是我十分亲近的朋友。” 真要让沈宁烟说出个所以然来,沈宁烟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知道陆问景对她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陆问景对她的好是细水长流的。 “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都是看得出来的。”沈宁烟添了一句。 她迫切想要姜凌寒接纳陆问景。 现在,姜凌寒就是沈宁烟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我对你好吗?”姜凌寒反问沈宁烟。 沈宁烟一愣。 她不解对上姜凌寒眼眸,那双眼睛澄澈而深邃,叫人轻易陷进去,又看不明白他。 “好。”沈宁烟迟疑了下。 “不,我对你不好。”姜凌寒的声音如清泉悠悠,又似梦魇缠身,直直的勾住沈宁烟的魂魄。 沈宁烟如鲠在喉,她想要说话,但说不出来。 “既然你如今这条性命是捡回来的,就该万分珍惜。这世间所有人性都不可测探,人心隔肚皮,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姜凌寒说罢,将目光收了回来。 桌上是他看到一半的书。 “所以,你会救陆问景吗?”沈宁烟小心翼翼的问。 她是信姜凌寒的,可是沈宁烟现在顾及不了其他,什么都没有陆问景的安危重要。 就算是让她学会六亲不认,也要等到陆问景平安出来后。 “不会。”姜凌寒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半点感情。 沈宁烟心中竟生起一丝酸楚。 “好。”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沈宁烟实在太了解姜凌寒了,他决定了的事情,谁能拉得回来。 所以沈宁烟只问一遍就够了。 “慢着。”姜凌寒突然喊住了沈宁烟。“你要做什么?” “我自己想办法。” 说罢,沈宁烟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永新站在门外,见沈宁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回书房问问姜凌寒,结果姜凌寒面色比沈宁烟看起来还不好。 得,肯定是自家主子刀子嘴豆腐心,让烟儿姑娘伤心了。 永新回到原地,就在书房外面待着了。 皇宫。 荣王躺在床上,正搂着一个小宫女卿卿我我。 因着受伤,皇上特意将荣王安置在皇宫,好方便太医诊治。 一边在皇上那儿赚足了好感,一边可以同好些个年轻貌美的小宫女缠绵,何乐而不为。荣王这几日看似卧床养伤,实则忙于快活。 “王爷!”研夫急匆匆的进来。 “干嘛呢?大惊小怪的。”荣王很是不耐烦,怪罪研夫耽搁了他的好事。 “淑妃娘娘来了!”研夫着急的不行,赶紧禀报荣王。 要是被淑妃发现他这般荒唐,恐又要好生责罚他一顿。 好不容易在皇上和淑妃那儿立的印象可不能被自己毁了,那他不就是白受伤了。 荣王赶紧叫小宫女起身,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之别让淑妃发现端倪。 “你怎么不早说!”荣王指责了一声研夫。 研夫有苦说不出。 淑妃一身紫红开锻锦袍,虽是过了岁数,却仍能看得出婀娜身段。 她快步走到荣王身旁,命殿中宫人统统退下。 “母妃,您怎么来的这么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荣王坐在床头,不解询问道。 看这架势,估摸着真有事情。 “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势有没有好一些。”淑妃心疼荣王,语气中透着浓浓怜惜。“那剑直直刺的你身上,我看着心都碎了。” “母妃,您也听太医说了,我没伤多深,总之不会死就对了。”荣王还沉浸在未能与小宫女快活的遗憾当中,安抚起淑妃来也是十分的不上心。 好在淑妃一心惦记荣王,未有察觉到其他。 “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后,你父皇应当对你也有些改观。”淑妃这样想想,心里好受多了。“将你留在宫中调养已经能看得出他对你很是关心,你可要把握住了。” 好不容易在皇上那儿有了些模样,淑妃生怕荣王这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我知道的。”荣王不以为意。“父皇子嗣不丰,横竖适龄的也就那几个,你看看贤妃的儿子,平日里只知道养鸟斗蛐蛐,二十岁的人了大字还不识几个,这样父皇能看得上他?还有其余几个,更不用说了。” 荣王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他也没有多大本事,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己好歹比其余几个皇子厉害一些。 “父皇要是不立我为太子,可就找不到人了。”荣王挑眉,沾沾自喜道。 “话是这样说,你也别心存侥幸,皇上的心思才是最深不可测的,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这件事情才能叫稳妥,知道了吗?” 淑妃语重心长,就希望荣王能够听得进去。 “哎呀我知道了。” 这些话荣王从小到大听了好多遍,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再不济还有个永乐王,你万不能掉以轻心。”淑妃提起姜凌寒,神情严肃了许多。 再看荣王,完全没将淑妃的话放在心上。 “您说姜凌寒?”荣王哈哈大笑。“他就是一闲散王爷,父皇给他个头衔,除了这,他什么都没有。您是没看见他上早朝,平日里一句话都不吭的,我看他也是个傻子,和姜宇霖差不多。” “他要是装出来的呢?”淑妃在后宫中摸爬滚打到了现在地步,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思比荣王更加缜密。 她深知,寻常最不起眼的人,才最是该忌惮着。 “他算个屁。”荣王冷哼。 烨朝见过姜凌寒的姑娘纷纷垂涎他的容貌,将荣王的风头给抢尽了。荣王早就看不惯他,听见淑妃让他提防姜凌寒,荣王说不出的烦躁。 第九十六章 最后一赌 见荣王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淑妃愈加担心。 她原以为荣王替皇上挡剑说明荣王处事成熟了些,懂得为自己将来打算。结果还是老样子。 要是挨久些,怕又要折腾出什么事情。 “我只叫你注意一些,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要真如明面上装的那般不谙世事,你父皇也不会将他召回京城看着了。” 淑妃到底是懂得多些,想的也比荣王长远。 奈何荣王不听,只当淑妃小看了他。 他心中不屑,更不愿意听淑妃说下去了。 “淑妃娘娘,王爷。”候在门外的宫人进来,停在屏风旁,毕恭毕敬向两人禀报。“国安侯府大小姐求见。” 沈月秋来了? 荣王一脸不耐烦。 来了一个淑妃已经耽误了他的好事,这会儿沈月秋又来凑什么热闹。 倘若被沈月秋知晓他这些天在宫中做的好事,恐得折腾一番。 荣王早对沈月秋没了兴致。 “月秋来了,你为何这副苦模样?”淑妃瞧见荣王神情,感到十分疑惑。 当初可是荣王非要同沈月秋在一起,更是为她不惜违抗圣旨,解除了和沈宁烟的婚约。 “没意思咯。”荣王无奈耸肩。 “你啊!”淑妃摇头。“待会儿注意些,毕竟是侯府的千金,日后还有用处。” 淑妃小声提醒荣王。左右他再怎样看不上沈月秋,都不能耽误了重要事情。 儿女情长哪有权势重要。 “淑妃娘娘?原来您也在!”沈月秋进来,朝着淑妃露出惊讶神情。 她心中暗自窃喜,这么好讨未来婆婆欢心的机会,倒是被自己给撞上了。 淑妃起身,招呼沈月秋到自己身边来。 “我是有些时候没有见到月秋了。”淑妃和眉善目,同沈月秋表现的十分亲昵。“瞧着似又标致了许多。” 说着,淑妃上下打量沈月秋,笑得一双眸子快要弯成了月牙。 沈月秋欢喜,拉着淑妃的手不放。 “娘娘喜欢就好。”她故作羞涩,低下头扭扭捏捏应道。 开玩笑,为了进宫见荣王一趟,她在梳妆台前足足坐了一个多时辰。沈月秋心知肚明荣王是什么德行,倘若自己不费些功夫,如何能在荣王身旁站稳脚跟。 到底是与那些个莺莺燕燕不一样,她沈月秋可是要做荣王妃的人。 “您若是不介意,月秋日后便常常来宫中看望您,陪您说说话。”沈月秋乖巧极了,再无寻常时候的刁蛮跋扈。 “咳咳。” 荣王握住拳头抵在嘴边,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沈月秋自进来后注意便尽数落在了淑妃身上,两人说来说去,反倒显得他多余了。 这时沈月秋才反应过来,她怎的忘了今儿个来是做什么的。 “王爷身子可好?伤口还疼吗?”沈月秋忙不迭关心道。 “没事了。”荣王摇头。“太医说只要休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沈月秋松了口气。 好在荣王只是受了轻伤,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就跟着吃亏。 淑妃也不多留,与沈月秋寒暄几句,随即离开了寝宫。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荣王和沈月秋。 “这些天辛苦王爷了。”沈月秋温顺贴在床边,竟伸出手来给荣王揉腿。“那些个刺客当真是无法无天,连皇上都敢陷害。” “你起来。”荣王喊了沈月秋一声。 沈月秋云里雾里,听荣王的话站起身。 她还不知荣王到底何意,下一刻便被荣王拉入了怀中。 荣王翻了个身,掀起被子将沈月秋牢牢包裹住。 “王爷!”沈月秋大吃一惊。 “别碰我伤口。”荣王小声提醒。 屋内春光乍泄。 陆问景锒铛入狱,沈宁烟不好亲自接手归阳酒楼。一时间,酒楼群龙无首,明面上生意照旧,内里已经乱作一团。 甚至好些个工人隐约听见风声,说是陆问景得罪了皇上,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收拾行李辞了酒楼的差事。 沈定梁便是趁这个时候,借沈宁烟生父的身份将归阳酒楼收于侯府所有。 沈宁烟知晓此事,可她忙着想办法救出陆问景,暂且无暇顾及其他,只得任由沈定梁趁虚而入。 眼下姜凌寒选择袖手旁观,沈宁烟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人还能帮得了她。 于是她去了一趟将军府。 这回,沈宁烟不是来找韩菲菲,也并非要与韩夫人叙旧。 她从踏进将军府大门那一刻就直奔向书房。 沈宁烟穿了那日在归阳酒楼一模一样的衣裳,韩将军一眼认出了她。 “你不是……”韩将军手指向沈宁烟,激动的站起身。 “是我。”沈宁烟坦然承认。 “我还在想是哪个小姑娘胆识过人,有如此魄力,没料到竟是齐家大小姐。”韩将军笑道。 沈宁烟与韩夫人和韩菲菲交好,韩将军自然是有所耳闻。只是他平日里事务繁忙,未有机会碰见沈宁烟。 “齐小姐今日来书房,未必是有事找我?”韩将军好奇,随后主动询问沈宁烟。 毕竟沈宁烟是齐家人,再加之韩将军本性仁义,他待沈宁烟还算客气。 “早闻韩将军秉性善良,公正严明,实乃难得的仁士,我想问您,若是帮了您的人有难,您会出手相助吗?” 沈宁烟行事谨慎,再未能确定韩将军帮得了她时,关于自己的事情,沈宁烟绝不多说半句。 “若是能帮,自然鼎力相助。”韩将军吐字诚恳,十分认真。 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欣慰笑容。 至少现在看来,她没有信错了人。 “我那日在酒楼帮了您,实则是无意之举,也从未想过在您这里讨来什么。可我现在遇到了事情,仅凭一己之力犹如螳臂当车,不得已只能找到您,希望您能帮我。” 沈宁烟态度端得很是诚恳。 她一开始是想拉拢将军府,可绝不是为了让韩将军帮她什么。只是眼下陆问景出了事情,沈宁烟走投无路,唯独找得到韩将军。 恰好两人有这番渊源,用的上为何不用。 沈宁烟撩起袖口,露出手臂上的伤疤。 韩将军定睛,眼里闪过一道惊诧。 “你且说叫我帮什么忙就是。” 第九十七章 一拍即合 韩将军性子耿直,沈宁烟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怎会不明白。 沈宁烟算是救过他一命,韩将军自知欠沈宁烟一个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袖子轻轻落下,手臂上的伤疤被牢牢遮住。 沈宁烟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她这次赌对了,韩将军当真是仁义之人。 “韩将军该是还记得皇上寿宴遭遇刺客一事,也应当听说了归阳酒楼的掌柜被关进大牢。实不相瞒,归阳酒楼的掌柜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牢狱之灾。时间拖得越久,他便越是危险。所以我想韩将军能够帮我把他救出来。” 韩将军答应之后,沈宁烟开门见山,告诉了他今日来将军府见他的目的。 沈宁烟看着韩将军眉头紧锁,好似是陷入了沉思。 “陆问景绝非刺客,更无杀害皇上的心思。”沈宁烟以为韩将军是在纠结,要是他救出了陆问景,便是在助纣为虐。 “宫宴上行刺一事,只不过皇上自导自演出的一场戏,用意何在我不敢妄加猜测,那夜我爷爷根本没有参加。”沈宁烟直截了当将真相说了出来。“既然一切都是由皇上安排,这件事情何来背后凶手一说?只不过陆问景倒霉,被当成了冤大头。” 韩将军震惊不已,一双眸子瞪大了望向沈宁烟。 “你又是怎么知晓皇上是自导自演?” 他万万想不到,这番话是从一个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的。 沈宁烟深吸一口气,把马车踩到钉子的事情也讲给了韩将军听。 “爷爷回京,对于皇上来说威胁极大,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子,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与其等着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皇上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几十年,比我们都懂这个道理。”沈宁烟不紧不慢,耐心向韩将军解释。 “我现在只想救出我的朋友,他莫名背锅,平白殃及到自己性命,他才是整桩事情里最为无辜的人。”沈宁烟紧紧盯着韩将军,期待他能点头答应帮自己一把。 “这些事情你为何要告诉我?”韩将军愈发对沈宁烟感到好奇。 她所说的这些,如果韩将军转头告诉皇上,沈宁烟必定遭殃,重则她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韩将军不解,他与沈宁烟才第一次交集,为什么沈宁烟就如此信任他。 “我决定找您帮忙,就带了十二分的诚意,总不能对您撒谎。您怎么也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聪明,我要是生什么小心思,又怎么能骗得过您。”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望向韩将军的目光澄澈如水。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以身犯险,亲自去向皇上求情,喊他放了陆问景的。”沈宁烟来时心中已有对策,就算韩将军肯这样做,皇上也不会放人。 反而极有可能引起龙颜大怒,连累整个将军府。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韩将军询问沈宁烟。 不知为何,他莫名的相信面前这个小丫头。看沈宁烟一副坚定神色,他便觉得沈宁烟心里有数,自己只消跟着她说得做就是。 “我想的是,您在朝中立足几十年,应当结识了不少经商人士,同他们提一句商股私有,到时候全京城的商人请命,皇上必定坐不住。陆问景这两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在商户中有些地位。皇上有事求他,想来会放他出去。” 说白了,沈宁烟就是绕了个圈子,让皇上亲自送陆问景出来。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救出了陆问景,而沈宁烟和韩将军皆能脱身。 “你居然连商股私有都知道。”韩将军连连感叹,沈宁烟实在是聪明。 “早些年被我爹逼着学过些经商的知识,关于商股私有了解大概。我不是很懂,但重点也不是这个。” 看出韩将军注意到此事,沈宁烟不紧不慢解释了一遍。 商股私有乃是三年前发生的一次改革,皇上将原有的一部分商业划分为国有,导致不少商人赚的银子少了,影响了旗下生意。 既然商股私有看上去对商人们百害而无一利,引起众人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那时闹得很大,后面皇上做出部分妥协,才暂时消了众人怒气。 沈宁烟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再次闹大后令皇上不得已要求陆问景出面压下此事。 她忙着磨炼自己的这两年,陆问景也未闲着。 归阳酒楼的生意越做大,陆问景又极有经商头脑。在京城商人中的地位日益重要。 这些都是这两日沈宁烟查出来的。 只消让韩将军动动嘴皮子,实际并未损害将军府的利益。韩将军对沈宁烟刮目相看,只觉得后生可畏。 他答应下来,愿意帮沈宁烟的忙。 沈宁烟悬在心坎上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些。 她回到齐府,明着看沈宁烟日日练字赏花,心中并无束缚。 直到淑妃来信,让沈宁烟进宫一趟,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与淑妃交集不深,但因着荣王,沈宁烟对淑妃也颇有埋怨。 本是不想同淑妃有任何牵连,转念又好奇淑妃突然见她是为了什么。沈宁烟索性进宫一趟,亲自会会淑妃。 懿心宫中,淑妃端坐在座榻休整,听见宫人来报,说是沈宁烟来了。 淑妃赶紧叫沈宁烟进来。 “你就是思瑶吧!”淑妃亲切极了,忙不迭挥手招呼沈宁烟坐下。 沈宁烟忽然想起淑妃从前是怎样对她的。 淑妃倒是并未刁难于她,只是现下的热情同那时的冷漠相比,竟莫名叫人有些唏嘘。 “我在宴席上见过你几次,对你印象极深。”淑妃笑道。 “淑妃娘娘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沈宁烟不愿与淑妃过多周旋,陆问景还没出来,沈宁烟甚至对教训沈月秋都提不起兴致。 “思瑶算起来,与你堂妹年纪差不多吧?”淑妃仍然在笑。 沈宁烟嫌恶的皱了下眉头。 她可从来没有沈月秋这样的堂妹。 “思瑶生得这般好看,应当不少公子少爷垂涎吧?”淑妃紧接着问道。 沈宁烟听完一愣,倒是忍不住有些想要发笑。 第九十八章 主动请缨 看样子淑妃是又看上了她,想要帮自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牵根红线。 可惜沈月秋还未嫁进荣王府,便俨然一副荣王妃的架子。 离他们两人成亲的日子不过两月,淑妃便已经走马观花物色起别的姑娘了。 有意思。 沈宁烟自顾自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娘娘说笑,众人都说我同我堂姐样貌有九分相似,堂姐生前也未嫁娶,我又何来的公子垂涎。” 沈宁烟细细打量淑妃,她好奇极了淑妃听见自己提起沈宁烟时的反应。 果不其然,淑妃笑容僵了一瞬。 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沈宁烟看在了眼里。 “烟儿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也称得上倾国倾城了。”淑妃话语中颇为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沈宁烟情深义重,沈宁烟去世后淑妃仍这般挂念着。 沈宁烟低下眼眸,敛起最底下那层恨意。 “那不知你心里有无如意郎君?”淑妃穷追不舍,逼问得极紧。“若是你有喜欢的,同我说声,我去帮你说媒。” 而后许是她觉得不妥,才添了一句装作无意。 “这个倒没有。”沈宁烟摇了摇头,故作一副娇羞状。 “当真?”淑妃眼中透着一丝欣喜。 沈宁烟乃是齐家嫡出的女儿,倘若她能成功说服荣王和沈宁烟成亲,便能攀上齐老爷子这个高枝。 到时不愁荣王得不了臣心,恐众人还要推着荣王坐上皇位。 一念及于此,淑妃恨不得立即找皇上赐婚。 “当真。”沈宁烟落落大方,点头应道。 “那思瑶觉得,荣王爷这个人如何?”淑妃试探的问。 她可是从荣王那里得知了,沈宁烟和荣王之前有过交集。两人还一同游湖,沈宁烟总不能忘得一干二净。 “荣王爷品行端正,为人温润如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沈宁烟说出这番说辞时,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做呕。 品行端正、温润如玉,这八个字与荣王扯不上半点联系。 “我见你一见如故,欢喜得很,心里竟盼着你要是能是我女儿该有多好。”淑妃激动不已,毫不吝啬对沈宁烟的夸赞。“涵儿就是平日里贪玩了些,但能受皇上这般器重,必定是有些本事。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淑妃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心思。 依她看来,荣王能够看得上的人该是感恩戴德才对。至于沈宁烟,不过是看在她齐府小姐的份上给她一些颜面罢了。 “可我怎么记得,荣王已经有了婚配?”沈宁烟露出不解神情。 “你说的是月秋吧?”淑妃轻笑。“涵儿之前与烟儿有的婚约,只是后面出了些事情,换成了月秋。可涵儿对月秋并无情愫,此事涵儿找我说过好几次,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 淑妃竟还反过来宽慰起她,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沈宁烟蹙眉,眼眸流转,我见犹怜。 “我之前住在侯府时,就常常听月秋提起荣王,看她模样满心欢喜,想来是料准了荣王也心仪于她。先不说我同荣王交集不深,算不得儿女之情,您既然也唤月秋是我堂妹,我又怎能横刀夺爱,让月秋伤心。” 淑妃见状着急,欲要开口劝诱。 “淑妃娘娘一片好心我甚是感激,可婚事必定至关重要,我觉着还是三思为好。” 沈宁烟态度坚定,一口回绝了淑妃的意思。 免得断不干净之后再被纠缠,沈宁烟想想就觉得头疼。 草草招呼了声,不等淑妃再说什么,沈宁烟随即离开了懿心宫。 看来淑妃和荣王两母子没一个头脑清醒的。 沈宁烟冷笑。 走了一个沈宁烟,又要迎娶与沈宁烟样貌极似的齐思瑶。淑妃当真是挑着有权有势的,是人是鬼都不在乎了。 韩将军办事周到,很快京城掀起商股之争。 有些地位的已经上报衙门,非要找朝廷讨个说法。 此事过去几年,突然又起波澜,可谓是气坏了皇上。但皇上再不肯像过去那样退让,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 接连两三天的早朝,争论最多的都是这件事情。 “依我看,闹得最凶的都是商会那些个老匹夫,成不了什么大器。不如直接叫官府把他们抓起来斩首,杀鸡儆猴,他们必定不敢再敢违抗朝廷命令。” 荣王伤势好了些,就被淑妃撺掇着上了早朝。 关于商户起义的事情,荣王看得十分简单。 他风淡云轻一句,便是轻轻松松就要人性命。 “这可不行!商会的人德高望重,威严极大,要是什么也不做就直接要了他们性命,怕是更会引起众人反感。后面闹得更凶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切不可冲动行事,误了民心。” 朝中一个接一个的发言,多的是不支持荣王的。 荣王气极。 要不是皇上还在场,他怕要连在场这些个大臣一起骂了。 一群蠢货。荣王心中暗自埋怨道。 “停!” 众人议论纷纷,皇上忽然喊停。 大殿瞬时安静下来。 “商户流通宽泛,对烨朝国土稳定影响极重,切不可轻举妄动。”皇上明智,知晓现下不该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要是做事跟荣王一样不管不顾,整个烨朝就完了。 “你们有谁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皇上环顾四周,郑重询问。 既然争不出结论,就推出其中一个人,看看能否解决。 “父皇,儿臣愿前往解决此事!”荣王最先开口,双手抱拳,认真向皇上请命。 这件事情就是个烫手山芋,没有人能够确定办得好。 办不好的话,最后损失最大的就是国库。到时皇上发怒,办事的人便遭殃了。 除了荣王,再无人吭声。 “没有人了吗?”皇上再三确认。 荣王洋洋得意,嫌弃的埋怨朝中这群大臣只会口舌。 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要看他的。 “有!” 末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声。 不仅是荣王,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 大家纷纷顺着声音望去。 第九十九章 敌对阵营 姜凌寒一步一步走出人群,停在了众人中间。 荣王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恶狠狠的瞪向姜凌寒。 他已经向皇上请缨解决此事,这时姜凌寒出面,不就是故意同他作对,想要抢他的风头? 姜凌寒自然知晓荣王对他心生怨言,但他根本未有想过搭理。 “皇上,臣回京之后无事结交了许多江湖好友,其中不乏经商之人。臣愿意接受此事,平息这场纷争。” 姜凌寒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他胜券在握的模样更是激起了荣王恨意。 “父皇,儿臣以为,永乐王平日里从不管朝中事务,什么都不会,恐怕担不了如此重任。”荣王不甘示弱,当着在场人的面贬低了姜凌寒。 姜凌寒不作声,微微抬头看向皇上。 “朕决定,就将此事交给永乐王去办。”皇上甚至并未多加思考,只凭姜凌寒寥寥几句,便将他定了下来。 荣王气极。 他还想要争论,皇上挥手说了退朝。 众臣陆陆续续离开,荣王亲眼大殿逐渐空旷,气得他胸口一阵闷疼。 姜凌寒不爱热闹,等到人群散去大半,才慢悠悠的调头。 “姜凌寒!” 荣王严声喊住姜凌寒。 “平时你根本不会管这些事情,今日看我向父皇主动请缨,你便跟着出手,你到底什么意思?”荣王三两步走到姜凌寒面前,气势汹汹要找他讨个说法。 看荣王架势,像是要把姜凌寒给吃了。 “我为何要插手此事,方才朝堂之上已经解释过了。既然是商户掀起的动荡,我有认识的人,更容易解决。何乐而不为?” 姜凌寒不紧不慢,仿若看不见荣王已经恼羞成怒。 同荣王相比,姜凌寒平静至极,宛如一滩湖水,不起半点波澜。 “你分明就是故意和我作对!”荣王不信事情真像姜凌寒说的那么简单。 他伸手去拽姜凌寒衣领,而姜凌寒比他快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发力,荣王往后踉跄了半步。 “我没有那个心思与你作对,还望荣王别要多虑。”姜凌寒说完,背过手扬长而去。 只留下荣王站在原地,对着姜凌寒背影恶狠狠的咒骂。 好不容易又有了出风头的机会,转弯被姜凌寒给抢去。荣王怎么也想不过去。 更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不过三日,姜凌寒顺利解决了这桩事情。 关于商股私有的纷争本就是上京中的商人引起,还未来得及波及百姓。此事过去后,上京一如往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韩将军时刻关注此事,知晓沈宁烟不便,他把所有得来的消息都告诉给了沈宁烟。 沈宁烟听罢大惊。 “怎么会这样。”苏荷眉头皱成了麻花。 她一路跟随沈宁烟回到齐府,而沈宁烟沉默不语,一直阴沉着脸。 苏荷知道沈宁烟情绪低落,不敢多言。 直到回了齐府,她终于憋不住。 连她都觉得难以置信,何况是沈宁烟。 沈宁烟眼神恍惚,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 “王爷不帮咱们就算了,怎么还向着皇上那边。”苏荷说着也有些生姜凌寒的气了。 姜凌寒这一出手,直接让沈宁烟前面做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她费了心力寻到韩将军,求他帮自己的忙。好不容易盼到自己计划终于有了起色,结果竟是被姜凌寒毁了的。 “小姐,您也别太难过。”苏荷见沈宁烟迟迟不说话,以为她为此仍是伤心不已。 沈宁烟无奈摇了摇头。 “我没有难过。”她强颜欢笑,想要帮姜凌寒说话都找不到理由。“可能……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 姜凌寒不是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嘛。 “苦了小姐您了。”苏荷心疼极了沈宁烟。 一是苦心设计终于有了进展的计划前功尽弃,二是一直同她站在一起的人忽然到了她的对立面。 这两样但凡有一样落在人头上就是件顶糟糕的事情,何况沈宁烟两件都撞到了一块。 苏荷为沈宁烟打抱不平,沈宁烟却并不生姜凌寒的气。 她只恨自己能力不够,还不足以保护好身边人。 那还谈什么报仇呢。 挑起动荡比皇上放人的路被姜凌寒堵死了,沈宁烟只能想别的办法。 可正当她焦头烂额思考如何解救陆问景的时候,陆问景却自己出来了。 酒楼一处偏僻角落,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端坐桌前,低头又为自己斟了一壶桃花酿。 眼角余光扫到有人坐下,姜凌寒不动声色放下酒壶,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你与烟儿,现在关系怎样?”陆问景颇为关切。 姜凌寒没有说话,紧接着又抿了一口酒水。 看他样子就知道了。 “那你不打算告诉烟儿真相吗?”陆问景当真捉摸不透姜凌寒的心思,他更是不懂姜凌寒这样做的目的。 同姜凌寒相比,陆问景从小活得逍遥自在,两人无论是为人处事亦或是心思算计都天差地别。 陆问景见姜凌寒一杯接着一杯,着实着急得很。 明明他就是姜凌寒救下来的。 姜凌寒借着处理事情的由头联系上了陆问景的父亲,陆家毕竟是烨朝数一数二的富商,皇上总不能不给面子,于是顺利将陆问景放了出来。 可这事陆问景知道,沈宁烟还蒙在鼓里。 估摸着现在沈宁烟还生姜凌寒的气呢。 “烟儿亲近之人本就寥寥无几,她要是以为你也与她作对,定会难过的。”陆问景重重叹气。 一想到沈宁烟伤心,陆问景全然没有脱险的喜悦。 “比起让她难过,我更怕她死。”姜凌寒忽然开口,悠悠说了句。 陆问景吓了一跳。 左右姜凌寒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扯到了生死。 “你在说什么?”陆问景一脸疑惑。 他根本听不懂姜凌寒的话。 “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只要别擅自告诉她就好。”姜凌寒抬眸,说话时与陆问景四目相对。 “这个我知道。”陆问景随口答应。 “沈定梁做人还真是奸诈,趁我不在,竟把归阳酒楼抢走了。” 第一百章 赌气丢猫 陆问景看到小二端菜过来,想起这回事,随口埋怨了几声。 他才是归阳酒楼正儿八经的掌柜,陆问景从前来归阳酒楼吃饭,何时单独收过他的银子。 今非昔比,现在连一碟花生米都要记在账上。 “这就是你和烟儿的事情了。”姜凌寒丝毫不在意,甩手将事情扔给了沈宁烟和陆问景。 他自顾自的喝酒,模样看上去格外悠闲。 “我又不是找你帮忙的。”陆问景没好气的解释道。 姜凌寒起身,没同陆问景打声招呼,径直走出了酒楼。陆问景还懵着呢,他想要喝点酒,伸手去拿酒壶,才发现酒水已经没了。 “阿福。”陆问景喊了一声身旁小厮的名字,随口递了颗花生到嘴里。 小厮上前两步,等待陆问景的吩咐。 “你说,姜凌寒是不是喜欢烟儿啊?”陆问景若有所思。 “这个……小的也看不出来啊。”阿福面露为难之色。“小的都还没有心仪之人呢。” 陆问景细细回想这两日和姜凌寒见面,分明每次都是为了沈宁烟。 而是看姜凌寒所作所为,都是在向着沈宁烟。 “我觉得是。”陆问景自己问的问题莫名自己给答了。 “为什么?”阿福歪着头看向陆问景,目光透着浓浓的疑惑。 “感觉。”陆问景格外认真。 “……” 阿福对姜凌寒无话可说。 姜凌寒为这次平息战乱立下功劳,早朝上,皇上连连夸赞,并赏赐给永乐王珍宝首饰。 荣王看在眼里,对姜凌寒的厌烦深入到了骨髓里。 如果没有姜凌寒,今日被皇上当众夸赞的人就是他了。 荣王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姜凌寒,气得他牙痒痒。 因着这件事情,姜凌寒一时间风光无限。往日离他八丈远的大臣现下纷纷主动接近姜凌寒。 姜凌寒不骄不躁,礼貌应对。 而沈宁烟那边,自知晓姜凌寒接手解决此事起,她便对姜凌寒有了些许隔阂。 沈宁烟不怪姜凌寒未曾帮她,只是姜凌寒从袖手旁观到落井下石,令沈宁烟心头难受得紧。 她不怨姜凌寒,她只是心里莫名的失望。 沈宁烟想,该是因为她一直以为姜凌寒是她最坚固的靠山,没想到如今变成了她一个人。 她不懂姜凌寒为何如此,事到如今,沈宁烟已经不想猜了。 纸上的字写到一半,团团在旁边叫个不停。 沈宁烟烦躁至极,随手将笔扔在了桌上。 “小姐,您怎么了?”苏荷吓得一颤,连忙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这猫一直叫唤,你未必不知道管一下?”沈宁烟说不出的愤怒。 她一股脑冲苏荷发完火,随后坐到座椅上休息。 苏荷被骂得一愣。 这只猫向来只听沈宁烟的话,旁人动它它折腾得更凶。 平日沈宁烟甚是喜欢团团,将它当做宝贝似的,团团就是再叫唤沈宁烟也未有不耐烦过。就算是吵得厉害了些,沈宁烟抱起来哄个片刻就能消停。 苏荷以为这回也与从前一样,根本用不着她。 现在沈宁烟正在气头上,苏荷不敢耽搁。她拼命抱起团团,任团团在她怀里翻来覆去的乱滚。 “先把它带到别处待着,我暂且不想看见它。”沈宁烟将头偏向一边。 分明只是一只猫,冲它发什么脾气。 苏荷抱着团团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可她看见团团,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姜凌寒。 姜凌寒也是一身月白衣裳,就连脾性都与团团相像。 都是待人极冷,却唯独对沈宁烟亲近。 才不是呢。 沈宁烟赶紧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姜凌寒从不亲近任何人。 正想着,阮沉思房间的丫鬟传来消息,喊沈宁烟去她房间一趟。 她购置了些布匹,打算给家里一人做件衣裳。 阮沉思不知道沈宁烟喜欢什么花色,便叫沈宁烟亲自去看。 也好,有些事情做,总不用再想到姜凌寒。 选布匹的时候,沈宁烟与阮沉思闲聊起来,两人说了好一阵的话,沈宁烟这才回去自己院子。 等她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苏荷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沈宁烟忽然心头难受。 这些天她心情低落,苏荷便寸步不离陪在她的身边,害得苏荷未能睡个好觉,身子疲乏得紧。 尤其想到白日里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吼了苏荷一顿,沈宁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小姐!” 沈宁烟轻轻碰了碰苏荷,苏荷便一个激灵,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没事。”沈宁烟淡笑。“这儿睡不舒服,又容易着凉,我是叫你去床上休息。” 想来是还惦记着白日里沈宁烟发的那通脾气,苏荷后怕,她哪里还敢再睡,被沈宁烟喊醒后,苏荷便就真是清醒了。 “苏荷。”沈宁烟看着苏荷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愈发觉得愧疚。“今日之事,对不起。” “小姐干嘛要和我说对不起!”苏荷忙不迭的挥手。“您又没有做错些什么,是奴婢考虑不周到,您说奴婢也是应该的。” 苏荷跟了沈宁烟那么久,沈宁烟是怎样的人,苏荷心里是明白的。她万不会把沈宁烟往坏处想。 沈宁烟不经意瞥了一眼,发现苏荷手背上有几道红印。 “这是被团团抓的吗?”沈宁烟关心询问。 自己明明知道团团性子暴躁,还逼苏荷将它抱走。沈宁烟内疚极了。 “不是,这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抓的。”苏荷将手收回,藏到了身后。 沈宁烟不知说什么好。 “不对!团团呢!”苏荷猛的一拍脑袋。自己不小心睡觉,沈宁烟又迟迟没有回来,她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团团踪迹。 “我就放在角落的啊!”苏荷急得不行。 沈宁烟吩咐苏荷在屋子里找,自己去到院子看看,两人分头,看能不能找到团团在哪里。 好端端的,总不能飞了。 可事实就是,沈宁烟和苏荷将整个齐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团团。 沈宁烟既疲惫又担忧。 团团现在不知身处何地,她哪里好安心休息。 软磨硬泡劝着苏荷回房休息后,沈宁烟一个人又将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喵~” 第一百零一章 只是普通朋友 正当沈宁烟垂头丧气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忽然一声猫叫瞬间引起了沈宁烟的注意。 沈宁烟立即起身,转了个圈将周遭看了一遍。 又是一声猫叫,等到沈宁烟顺着声音去寻,一团白色绒毛球飞扑进了她的怀里。 鼻间是熟悉的淡淡奶香,今日还多夹杂了一丝檀木香气。 沈宁烟欣喜不已,只差激动落泪。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急坏了啊!”沈宁烟噘嘴,竟同一只猫撒起娇来。 姜凌寒觉得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宁烟这时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待看见姜凌寒,沈宁烟眼神复杂,忙不迭挪开。 “怎么?我将你的猫找回来了,你不同我说声谢谢?”姜凌寒似笑非笑,那双如鹰般凌厉的眼眸此时却温柔似水,仿佛只看得见沈宁烟一人。 沈宁烟心神恍惚,只看了一眼,又失魂落魄低下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沈宁烟心想。 “谢谢。”她倒是听姜凌寒的话。姜凌寒喊她说什么,沈宁烟就说什么。 “不用谢。”姜凌寒自顾自坐到石凳上。“它是自己跑到我府上的。” 沈宁烟心里默默埋怨团团,未必自己对它不好,这都在齐府待了那么久了,还动不动往永乐王府跑。 气死了。 “它要是念主,我便将它还给你吧。”沈宁烟心头总归是有气的。 她不想欠姜凌寒。 虽然一路走过来,姜凌寒帮扶了她不少。沈宁烟有自知之明,她欠姜凌寒的,怕不是将猫送回去那样简单。 “坐。”姜凌寒轻声吩咐。 沈宁烟顿了顿,犹豫了会儿,还是乖乖坐到了姜凌寒的身旁。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姜凌寒问道。 沈宁烟对他一下子生疏不少,姜凌寒随意就能感受得到。 “没有啊。”沈宁烟仍是倔强得很,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了情绪。 “我要是不出手,这件事情就会落到荣王手里。他解决的法子就是将商会那些挑起动荡的人杀了。” 姜凌寒问了沈宁烟,却不听沈宁烟的话。 明明回答的没有,姜凌寒还是给沈宁烟做了解释。 沈宁烟动容。 转而想到荣王,沈宁烟内心一阵鄙夷。 “他也就这点本事,解决不了的事情全凭蛮力。”沈宁烟冷哼。“依我看,要是烨朝落到了他的手里,怕是挨不过两年就要生灵涂炭。” 所以他当不成皇帝。 姜凌寒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你要是还生我的气,就想想为何陆问景平白无故从牢里出来。”姜凌寒继续同沈宁烟说道。 对啊!陆问景怎么会突然说出来就出来了。 难道…… 沈宁烟猛的看向姜凌寒。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宁烟不禁好奇。 自己思索了许久才想到了一个主意,还是要拐着弯才能把陆问景救出来。结果姜凌寒出手,仿佛从大牢出来同她出齐府一样简单。 “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凌寒现在不告诉沈宁烟,是因为他答应过陆问景,不告诉沈宁烟自己真实身份。 沈宁烟还以为陆问景不过一个江湖人士,只是天赋异禀有经商的头脑。 “对不起。”沈宁烟不好意思的向姜凌寒道歉。 “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客套话。”姜凌寒朝沈宁烟笑。 这一笑,两人算是冰释前嫌。 “既然猫送回来了,事情也解释清楚了,那我就先回王府,你早些休息。”姜凌寒不多留,眨眼消失在庭院中。 四周弥漫一股淡淡檀木香气,沈宁烟抽了抽鼻子,贪婪的多闻了一会儿。 怀里的猫温顺至极,沈宁烟脑海中浮现姜凌寒的一颦一笑,竟半晌未能回过神。 “我也不是好人,人心隔肚皮,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耳边回荡这句话,引得沈宁烟心情沉重。 她好似有些明白,其实姜凌寒一直在教她这个道理。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报仇,姜凌寒于她而言不过是报仇路上的垫脚石。 沈宁烟忽然意识到,她甚至不敢确定姜凌寒可有将她当做朋友。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只能做朋友。 不过还好,猫找回来了。 沈宁烟回到房间,终于有了空闲休息。 一夜好眠。 归阳酒楼连续亏损,沈定梁已经在里面前前后后投了不少银子。 他好几天未能睡成好觉。 这酒楼活脱脱一个烫手山芋,甩也甩不掉,一直耗在自己手里又不是办法。 沈定梁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还差多少银子?” 书房,酒楼的工人来找沈定梁讨钱。 没有陆问景在,沈定梁又赶走了原来的厨子,归阳酒楼生意每况日下。 “回老爷的话,估摸着还差二百两。”工人如实回答。 “到账房去领。”沈定梁强忍着怒气。 要是现在关了酒楼,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前后都为难,沈定梁不知所措,总觉得自己被人玩弄了。 “老爷。”方才那工人刚走,孙嫣就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碗汤羹,拿来给沈定梁补身子的。 “您别生气了,为了那个破酒楼生气犯不着。”孙嫣宽慰沈定梁道。 “我才将酒楼收回来多久,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两银子,这事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沈定梁气极,说多了他甚至觉得委屈。 “要是早知道这酒楼尽在亏损,我便不收回,任它烂了算了。”沈定梁后悔极了。 “我看就是烟儿作祟。您没收回这家酒楼的时候,生意好得很,您一收回,便就开始欠债。怕是她黄泉之下过得不安稳,回来找我们讨债来了。”孙嫣神神叨叨说了一通。 可听到沈定梁的耳朵里,竟觉得有些道理。 “她就是个讨债的,还活着的时候叫侯府白养着她,死后也不让侯府安宁。”沈定梁咬牙切齿,跟着孙嫣一起把沈宁烟数落了一遍。 这段时间侯府接二连三的倒霉,不是被齐思瑶折腾,几次闹到皇上面前,就是卷入谋害皇上的命案。 沈定梁心情不好,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不好过。 孙嫣计从心来,撺掇沈月秋去城外静安寺求佛祖保佑侯府安宁。 “我不去!” 第一百零二章 物归原主 沈月秋撇嘴,一屁股坐到座椅上。 旁边丫鬟极懂察言观色,剥了颗葡萄递进了沈月秋的嘴里。 瞧见沈月秋这副恃宠而骄的大小姐模样,孙嫣连连叹气。 “就是让你去静安寺拜一拜,当天去了当天回来,又不是叫你在那住下。”孙嫣苦口婆心的劝。 “静安寺离京城那么远,折腾一趟我骨头都要散架,我才不去。”沈月秋斩钉截铁,任孙嫣怎么说都不听。 一是她不信神鬼之事,二是去静安寺路途遥远。 说到底就是嫌累。 “你忘了前些日子因着齐思瑶,你被你爹骂了多少回?站在逮着个好机会在他面前表现一番,你倒不愿意了。我看日后你再遇到事情,别来找我给你出主意。” 孙嫣也生了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听罢,沈月秋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看,孙嫣说的确实有道理。 “可就去拜个佛,能让爹爹对我变回从前那样吗?”沈月秋半信半疑,心里还是犹豫得紧。 要不是有利可图,她才不要做这种苦事情。 “如今侯府接连出事,做什么事情都不顺。老爷早同我抱怨过几次,说是侯府犯了煞,得罪了哪方神仙。你现下装得诚恳一些,他定会感动,觉着你真心为了侯府着想。”孙嫣耐心解释。 “现在你还没进荣王府的门,只有侯府一个靠山。可不能得罪了你爹。” 孙嫣就靠沈月秋日后飞黄腾达,自己也好母凭子贵,盼着晚年过得安稳一些。 这些日子沈定梁对沈月秋态度大不如从前,孙嫣比沈月秋还要着急。 “那好吧。”沈月秋动容,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不过我可和你事先说明白了,荣王那边你也要照顾好了,还有两个月不到,别要再出什么岔子。”孙嫣想到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好似从齐思瑶来京城后,整个沈府都没有消停过。 “你爹说得没错,沈宁烟那小贱人就是讨债的。死了也就算了,非变出个齐思瑶又来折腾我们。”孙嫣气极,咬牙切齿道。 倘若没有齐思瑶,她现在该是安安静静等着沈月秋出嫁。 等沈月秋成了荣王妃,荣华富贵那不是享之不尽嘛。 “这个您就放心吧,娘。”沈月秋轻笑,话语里满是得意。“王爷现在被我吃的死死的,哪还有齐思瑶什么事情。她以为能从我这儿把王爷抢走?做梦吧。” 荣王每每见她都要亲近一番,沈月秋只当他是对自己欲罢不能,离不开了。 沈宁烟可从未惦记过荣王,她眼下要做的事情一大堆,哪还顾及得上儿女情长。 尤其沈宁烟闲时也没有正眼瞧过荣王。 归阳酒楼日日亏空,只好找侯府要银子补。 沈定梁不想被人看了笑话,迟迟不肯关了归阳酒楼。 没辙,只能睁眼吃哑巴亏。 此事被沈宁烟看在眼里,乐了好一阵子。 归阳酒楼原本经营得尚好,自然不可能到了沈定梁手里就开始亏损。 沈定梁自己没脑子是一个原因,姜凌寒在背后也做了点手脚。 时候到了,就该沈宁烟出手了。 侯府书房。 沈定梁正襟危坐。 底下沈宁烟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抿抿了口茶水。 屋子里气氛压抑,沈定梁见沈宁烟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吧,你今日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宁静被人打破,沈宁烟抬头,恰好对上沈定梁的眼眸。 她分明看见沈定梁眼中的厌恶,仿佛将她当做了什么脏东西。 沈宁烟轻笑。 “那我就不与姨夫废话了。”她将茶杯放回桌上。“归阳酒楼本是我堂姐开的,后面我堂姐去世,交给了店里另一位掌柜。既然他也出了事情,您收回也无可厚非。” “不过您也知道,这回我母亲带着我回京城,就是为了我姨母和堂姐,既然是堂姐的东西,那我定是想要回来的。” 话至于此,沈定梁应当也听得出沈宁烟的意思。 他双眸微虚,谨慎打量面前女子。 “你是想要买下归阳酒楼?”沈定梁试探的询问道。 好一个“买下”。 沈宁烟从前竟不知沈定梁脸皮如此之厚。 “正是。”她微微仰头,神色自信而又坚定不已。 “那酒楼怎么说也是我女儿留下来的,我怎么好卖出去。”沈定梁面容缓和了一些,遂又面露为难之色。 沈宁烟只觉得胃里作呕。 “可您要是不卖给我,就得等着酒楼一天一天亏损,耗到撑不下去关门了为止。”沈宁烟说话直截了当,丝毫不给沈定梁面子。 果不其然,沈宁烟话音刚落,沈定梁脸色立即垮了下来。 “您别怪我不信您,我现在跟您谈的是生意,自然是要先将酒楼的情况查清楚的。”沈宁烟气定神闲,仿佛没有看见沈定梁的反应。“您是聪明人,不该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卖给我。这样您早日脱手,需不着再往里面砸钱,又不会损了面子,毕竟我还要称您一声姨夫。” 沈定梁现在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沈宁烟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倘若这回不脱手,他未必真就这样耗下去? 侯府虽是大户人家,倒也没能厉害到一日亏上百的银子还不心疼的。 沈宁烟早吃准了沈定梁,否则她今天也不会来这一趟。 不得已,沈定梁只好答应。 两人一拍即合,沈宁烟花了八百两,从沈定梁手里买下了归阳酒楼。 接手之后,沈宁烟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归阳酒楼改名。 “小姐的意思是,思念从前的自己吗?” 苏荷抬头看着酒楼门上崭新的牌匾,忍不住好奇询问沈宁烟。 牌匾上用烫金的字体刻了“思烟阁”三个字。 “还有齐思瑶和沈宁烟这层意思。”沈宁烟笑道。 更重要的是,每每经过亦或是听说思烟阁,都能让侯府的人膈应,何乐而不为呢。 可思烟阁还未来得及开业,陆问景那儿就出了问题。 皇上寿辰陆问景被关大牢的事情传到了家里。陆振庭勃然大怒,立即差人带话,命令陆问景回家。 第一百零三章 万事开头难 陆问景自是不愿,但这回陆振庭动了真格。 倘若他不回去,陆振庭便要亲自来请。 从小到大,陆问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陆振庭。孰轻孰重,陆问景分得明白。 “回去的事情,可以拖几天吗?” 房间里,陆问景正与家里派来的小厮商议。 思烟阁开张,陆问景担心沈宁烟一人招架不住。 毕竟之前的归阳酒楼,也几乎是陆问景全权负责经营。 “少爷,老爷态度十分坚决,说是明日必须回去。”小厮如实回答。“小的看,老爷这回真是动了怒,无论如何,您还是得回去认个错才好。” 陆问景郁闷极了。 他当然知道陆振庭生气,陆问景比谁都清楚陆振庭的脾气。 小时候他算错一个账目就要被陆振庭罚跪祠堂三天三夜,这次篓子捅到了皇上那儿,还不知道陆振庭要怎么罚他。 听姜凌寒说,他能从牢里出来,也是陆振庭出手救的。 这样一来,陆问景更没有不回去的理由了。 “这京城有什么好的,让您这般惦记。”小厮纳了闷了。从前陆问景也贪玩,年纪稍长一些,就爱四处晃悠,不过玩腻了总归是要回家的。 但这回陆问景在京城一待就是大半年,如今得陆振庭差人来请,他还是不情不愿。 “没什么。”陆问景将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小厮。 他满脑子都是沈宁烟,要是没了他,沈宁烟便要一人操持酒楼。 那么辛苦,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 陆问景答应了小厮明日回去,随即便说自己乏了要休息,喊小厮退下了。 “少爷,您别着急,您回了家,不是还有永乐王嘛。小的看永乐王对烟儿姑娘情深义重,定不会让烟儿姑娘劳累的。” 阿福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家少爷不愿回去,无非就是放不下沈宁烟。 “你别提他。”陆问景没好气的说了声。 提到姜凌寒,陆问景就更不敢走了。 男人最懂男人,姜凌寒分明就是喜欢沈宁烟。要是他走了,姜凌寒不就趁虚而入,万一…… 陆问景不敢再想下去。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阿福见陆问景忽然起身,连忙跟上。 “思烟阁。” 这几日,沈宁烟都在那里。 陆问景到的时候,沈宁烟还在张罗工人摆放桌椅。 她重新将酒楼布置了一遍,更显得清新雅致。 “陆问景!”沈宁烟远远看见陆问景,激动的跳起来打招呼。 现在酒楼是她的了,陆问景作为掌柜,两人有交集也是情理之中,再不怕因此被人猜出身份。 陆问景心头难受。 “你走什么神啊!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见。”沈宁烟走到陆问景面前,耿直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正想找你商量思烟阁开张的事情呢。” “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陆问景喉咙里如同堵了什么东西,连说话都有些非礼。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更重要的是,万一再相见时,沈宁烟已经成了永乐王妃…… 不能再想这事了。陆问景赶紧摇头。 “什么事情啊?搞得神秘兮兮的。” 沈宁烟被陆问景拉到一旁角落。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陆问景这么认真的样子,看她的眼神像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了一样。 太奇怪了。 “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得回去一趟。”陆问景郑重将自己要走的事情告诉了沈宁烟。 “啊?”沈宁烟诧异。“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可还好?” 陆问景回不回去倒无所谓,沈宁是担心陆问景可有出什么大事。 “不是坏事,就是需要我回去一趟。”陆问景回答道。 “那行,那你回去吧。”既然不是坏事,沈宁烟就放心了。 不过沈宁烟看起来这么随意,丝毫没有舍不得他走的意思,倒是将陆问景伤心到了。 转念一想沈宁烟并未难过,他又觉得开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沈宁烟好奇,眨巴着一双眼睛问道。 陆问景抽了抽鼻子,将眼里的泪水强忍了回去。 “我会尽快。”陆问景向沈宁烟承诺。 只要陆振庭不再生他的气,他就能够再来京城了吧。陆问景心想。 次日,陆问景随侍从一同离开了京城。 没了他帮忙,思烟阁所有事情都落到了沈宁烟一个人的身上。 好在沈宁烟不似从前那般软弱,做起事情雷厉风行,连好些男子都自愧不如。 她将之前的厨子一个一个聘请回来,酒楼开了那么久,口味早就定了,沈定梁一来便辞退了所有人,活该做不成生意。 思烟阁生意逐渐有了起色,不过半月,便就同往日的归阳酒楼没了差别。 沈宁烟酒楼生意做的太过顺利,无疑是在打沈定梁的脸。他气急败坏,只觉得沈宁烟是在故意同他作对。 京城权贵谁不知归阳酒楼后面回到了沈定梁的手中,沈宁烟如今将酒楼开得风生水起,不是证明他堂堂国安侯竟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嘛。 沈宁烟那儿也不好过,思烟阁才开张一月,就遇到了问题。 不知为何,原来供给给酒楼粮食蔬菜的商户忽然涨价。之前订过的不能再退,沈宁烟硬生生多给出了将近三百两银子。 成本涨了,若是想要赚回来,只能将菜品价格定的高些。 可这样做食客们又不乐意,京城好几家酒楼,并不是只能去思烟阁。 沈宁烟第一次感受到了做生意有多难。 “小姐,第二批蔬菜也要用完了,要是还买,恐怕入不敷出。咱们现在可是在倒赔钱啊。”酒楼师傅来找沈宁烟,和她商议进菜一事。 这不就跟沈定梁没区别嘛。 “要不然把价格涨涨?”师傅小心翼翼试探道。 他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个主意。 “不行,不能砸了酒楼的招牌。”沈宁烟毫不犹豫拒绝。 无论怎样,都不能损了酒楼在食客心里的印象。 “那接下来怎么办?”酒楼现在这个情形,师傅也觉得为难。 “你们去找了其他商户了吗?价格都是一样?”沈宁烟紧紧皱眉。 第一百零四章 亲自出手 蔬菜粮食的价格自古以来都是最为稳定的,除非遇到干旱亦或是严寒,农户收成不好。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涨价。 这一点沈宁烟怎么也想不明白。 “问过了,都涨了。”师傅连连叹气。 沈宁烟眉头皱成一团,神色愈加严肃。 “你们先再买一批,从我这儿拨钱,总要给我几天想办法。” 生意不能不做,沈宁烟只能想办法将菜钱压下来。 给她留的时间不多,沈宁烟直接去了趟城外就近的村庄,想要同农户对接,不再经由中间人的手。 这样,不仅思烟阁的菜相对便宜些,还能保证新鲜。 结果农户告诉她,她们的菜尽数卖给了城内一个叫做郑同的商户。 郑同垄断了京城的粮食蔬菜,农户想要靠卖菜挣钱,只能依附于他。沈宁烟不好为难辛辛苦苦农作的村民,只能打道回府。 这一次,她找到了郑同。 郑家住在城北一处大宅院,门口两座石狮挺立,雄伟壮阔,很是气派。 看来这些年靠着赚差价,郑同过得风生水起。 门口的侍卫听说沈宁烟是思烟阁的掌柜,赶忙禀报了郑同。 不过一会儿,大门打开,侍卫让沈宁烟去到大厅等候。 “少爷,您这是又去哪里?”小厮毕恭毕敬朝男子问道。 只见那男子着粽黑锦袍,一身的珠光宝气,看上去庸俗得紧。 “管你什么事情。”男子白了小厮一眼,径直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沈宁烟听见动静,但未搭理。 本是想与那男子擦肩而过,互不干扰,没想到男子挡在了沈宁烟面前。 沈宁烟皱眉。 苏荷见那男子面色贪婪,正肆无忌惮打量沈宁烟,她上前阻止,结果没走两步就被沈宁烟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男子笑眯眯的盯着沈宁烟。 虽然未施粉黛,又只穿了身长裙,可抵不过沈宁烟生得貌美,天生散发清冷气质,再看她打扮,更衬得沈宁烟脱俗,一副不染凡尘的模样。 “忘了介绍,我是这府上的少爷,我叫郑家恺。”说着,郑家恺借握手的由头就要去拉沈宁烟。 沈宁烟不动声色避开。 “不巧,我是来找郑公子的父亲商议事情的。”沈宁烟礼貌回了句,然后转身绕过郑家恺。 郑家恺不依不饶,竟又跟了上来。 “既是商议事情,你同我说也可以,我爹最宠我,你将我说服了,就等于说服了我爹。”郑家恺笑道,一双眸子不忘色眯眯的在沈宁烟身上打量。“姑娘长的这么好看,我怎会为难你呢。” 郑家恺又想上前,沈宁烟一只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沈宁烟生得娇小玲珑,力气却挺大。趁郑家恺往后退了半步,沈宁烟带着苏荷从他身边绕过,快步往大厅走去。 要不是还有事情与郑同商量,她早把郑家恺教训了一顿。 “少爷,您还出去吗?”小厮见郑家恺站在原地迟迟不动,随即疑惑问道。 “府上来了这么好看的姑娘,还出去个屁!” 郑家恺嘿嘿一笑,扭头跟上了沈宁烟。 “可老爷说了,不准您再带姑娘家回府。您……” “我什么时候带别的姑娘回府了?你没长眼睛吗?这姑娘是自己进的郑府大门。”郑家恺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郑同正在大厅饮茶,看见沈宁烟来,他笑呵呵的起身迎接。 因着郑家恺,沈宁烟对郑同印象也算不得好了。 她朝郑同笑了笑,坐在了郑同对面位置。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思烟阁,掌柜竟是一个小姑娘。”郑同夸赞沈宁烟。 这年头,女子做生意的本来就少,何况还做的风生水起。 “郑老板过奖。”沈宁烟谦逊回话。 本来之前酒楼的生意都是陆问景在照顾,和她实则没有多少联系。 沈宁烟现在无比想念陆问景。 凭陆问景的头脑,该是早早就解决了这件事情。 沈宁烟毕竟从未独自一人经过商,到底是生疏了些。 “此次我找郑老板,是商议进菜品的事情。你也知道,思烟阁作为京城三大酒楼之一,进货量大,要是没有稳定的供应人,唯恐中途会出问题。” “我虽不知进到思烟阁的菜为何涨价,但想必这世上没人会与钱过不去,尤其像郑老板这样的生意人,您说是吧?” 沈宁烟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齐姑娘直接说就是。”郑同朗笑。 他倒是有些惊讶于面前女子的魄力,郑同毕竟是在商场上游走多年的老人,沈宁烟能力如何,郑同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牵一条菜品供应的路子直接到思烟阁,也就是说,您手下的农户让我几个,专门用来给我供货。这件事情郑老板应当不难做吧?” 沈宁烟开门见山,说出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不难是不难。”郑同挑眉,紧紧盯着沈宁烟,似要将沈宁烟整个人看穿。“我要是给思烟阁专门牵条线,那到我手上的银子可就少了不少。” 郑同很是好奇沈宁烟说的那句“不与钱过不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少现在来看,沈宁烟同他所谈判的条件,还是他在吃亏。 “我让你一分思烟阁的红利。”沈宁烟与郑同四目相对。 接下来就是看,思烟阁的盈利和将菜品卖给思烟阁赚的差价,哪一个更吸引郑同了。 “齐姑娘为何笃定,我会想要思烟阁的红利?”郑同故作镇定,唯恐中间有诈。 要知道,他这些年靠着赚差价发家致富,手头攒了不少银子,一心想要经商做自己的生意。可苦于对商业一窍不通,又不敢将手下的事情交于别人,这个想法只能搁置。 沈宁烟的条件,无疑正对上郑同的胃口。 “思烟阁的生意如何,郑老板不会不知,我装也装不出来。”沈宁烟嘴角微勾。“况且日后有你一同扶持,还愁思烟阁做不出头?” 沈宁烟说的诱人,郑同思索片刻,暂且先答应了下来。 之后便是签下契约,此事也就定了。 沈宁烟刚要走,三两个丫鬟进来,手中端了茶水。 第一百零五章 背了黑锅 说完话又端来新茶,沈宁烟原本想走,只好又坐回到座椅上。 看着一旁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盏,沈宁烟皱了皱眉头。 管家凑近郑同耳畔,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听说您老家是江南一带的人,这茶是我一位友人去江南游玩时给我带的,想着您既然来一趟,特意叫人沏好了,与您一同品尝。”郑同向沈宁烟解释。 沈宁烟拿起淡绿的陶瓷茶盏,轻轻在手中晃了晃。 虽然郑同胸无墨水,倒是有几分雅致。 “那就谢过郑老板了。” 说完,沈宁烟仰头一饮而尽。 郑同还想再与沈宁烟多聊两句,沈宁烟推辞说思烟阁有事,便就起身离开了。 沈宁烟前脚刚走,后脚郑家恺笑嘻嘻的从屏风后面出来。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郑同脸色发黑,好似下一步就要发作。 郑家恺却不以为意。 他一心惦记着沈宁烟,哪有功夫顾及郑同情绪。 “爹,您看那姑娘生得貌美如花,要是娶来给我做媳妇,不是很有面子?”郑家恺兴奋的搓手。 看他模样,仿佛沈宁烟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你可知那女子是谁?”郑同没好气的瞪了郑家恺一眼。 别说旁人,就是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郑家恺不自量力。 “我刚刚已经听见你们两个交谈了,她是思烟阁的掌柜,对吧?”郑家恺想到沈宁烟,脸都笑烂了。 这样一个倾国倾城又能力卓越的女子,若是娶回家该多好。 “你在那茶里可是动了手脚?”郑同已经对郑家恺无话可说,只希望郑家恺别要再给自己捅什么篓子。 之前他勾搭的女子大多无权无势,郑同也好给郑家恺收拾烂摊子。没想到这小子怎么劝都劝不听,现在既还看不上了思烟阁的掌柜。 郑同与沈宁烟交谈便知,沈宁烟绝非寻常女子,郑家恺如何把持得住。 “放了点蒙汗药。”郑家恺挑眉,眸中满是得意。 “什么?”郑同大惊。 “哎呀爹,您就放心吧,那蒙汗药顶多是将人给迷晕,犯不上殃及性命的。等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她求着您要嫁给我了。”郑家恺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估摸着现在应当已经晕了。”郑家恺嘴角勾起,露出诡秘一笑。 沈宁烟出了郑府大厅后,他就喊了小厮一路跟随,就等着沈宁烟晕倒之后带回来。 郑家府邸和思烟阁相隔不远,沈宁烟脚步加快,直到入了闹市。 她眼角余光微扫身侧,露出轻蔑神色。 倘若自己轻轻松松被郑家恺下了蒙汗药,又哪里来底气去和整个国安侯府对峙。 郑家恺派来的小厮跟到思烟阁门口,还是不见沈宁烟出事,只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是夜。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郑府后院一处房间,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露出淡淡白晕。 郑家恺翻来覆去,嘴里嘀嘀咕咕念叨。 “小美人,别跑啊。” “嘿嘿,你是我的了。” 他梦见沈宁烟吃了蒙汗药晕倒,却不料在床上清醒过来。 沈宁烟越用力挣脱,郑家恺越是兴奋。 他翻过身,伸手想要扯过另一边的枕头抱住。不料不小心抓到什么尖锐东西,疼得郑家恺立马清醒。 手心赫然一道伤口,鲜血滴落,疼得他直叫唤。 “谁啊!”郑家恺抬起头。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郑府。 次日,富商郑家独子一夜之间断了右臂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为郑家恺惋惜。 郑家恺本就恶贯满盈,在京城中风评极差。他断了右臂后,好些姑娘松了口气。 沈宁烟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也有些疑惑,怎的白日里郑家恺还生龙活虎,晚上就被人砍了胳膊。 不过想到郑家恺所作所为,沈宁烟只觉得他罪有应得。 左右同她无关,沈宁烟根本不在意,转头就忘了这件事情。 郑同答应出一条专供思烟阁的粮食蔬菜输送线后,酒楼重新步入正轨。 思烟阁生意愈加稳定,已然有了京城四大酒楼的派头。 眼见沈宁烟又化险为夷,沈定梁这边可是气坏了。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沈定梁没好气的吼道。 面前两个小厮畏畏缩缩跪在地上。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沈定梁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小的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菜价确实是涨了的。但是谁能想到她会直接找到郑家合作。” 小厮哭丧着脸,话语中满是委屈。 沈定梁叫他们做的事情他们老老实实做了,到头来未能如沈定梁的愿,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你们不知道找郑同?他未必敢不听我的话?”沈定梁见小厮诉苦,更是胸口憋了怒气,恨不得立即发作。 他可是堂堂国安侯,论起在京城的地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片子? 更何况齐思瑶前些日子才来京城。 “小的们也找了,可郑老板不知为何,怎么都不听我们的劝,就算是把您搬出来说也不好使。他只告诉我们,有人事先已经和他提过醒。”小厮面露为难之色。 左右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能让沈宁烟挣脱,那就不是他们的过失了。 有人同他说过必须和齐思瑶合作? 小厮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沈定梁的注意。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不仅郑同听他的话,甚至还能让郑同违抗沈定梁的命令。 那人必定权势在他之上。沈定梁细细琢磨。 齐家人总不会出面。郑同就是一个做生意的,齐老爷子是在朝中威严重,但他早已经隐居江南许多年,手上没什么实权,郑同怎会听他的话。 可能郑同都认不出齐老爷子是谁。 沈定梁左思右想,忽的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 难道是…… 荣王! 沈定梁可还记得沈月秋向他埋怨过,之前齐思瑶便就勾引过荣王。 荣王又是个三心二意喜好女色的主,指不定会被那齐思瑶迷得神魂颠倒。 “齐思瑶。” 第一百零六章 强扭的瓜不甜 沈定梁咬牙切齿。 他盼着沈月秋能够嫁进荣王府,侯府也有了靠山。 等到荣王成为皇上,沈定梁便是皇亲国戚。 从前沈宁烟就没有用处,死了之后沈家就只有沈月秋一个小姐,沈定梁想要飞黄腾达,所有希望都押在了沈月秋的身上,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偏偏半路冒出个齐思瑶,要不是她,估摸着沈月秋与荣王成亲就是铁板钉钉子的事情。 沈定梁对沈宁烟恨意更甚。 这边沈定梁无时无刻恨不得将沈宁烟杀了,沈宁烟那边忙得顾不上其他事情。 思烟阁生意本来就好,再加上沈宁烟又请了一个厨子,创了几道思烟阁特有的菜品,这些天酒楼生意大好。 沈宁烟赚得盆满钵满,正开心着呢,根本无暇去管侯府。 “你们跟着吴师傅干就是了。” 沈宁烟寻了两个工人,正叮嘱他们如何做事。 眼角余光扫到荣王进了酒楼,沈宁烟眼里闪过一道厌恶。 这些天她没空搭理的人,倒是自己非要撞上来招惹她。 “荣王爷,您看您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喊人给您做。”店里小二一眼认出荣王,忙不迭迎了上去。 既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荣王也算得上贵客了。 “你们掌柜的呢?我找你们掌柜的有事。”荣王的声音极大,整个酒楼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现下不到饭点,只有六七桌在吃。沈宁烟抚额,觉得自己面子都被荣王给丢尽了。 “掌柜。” 沈宁烟已经进了后院,小二听罢荣王吩咐,只好找到沈宁烟。 “去和他说,我现在有事,等他到了包厢我再去找他。”沈宁烟对小二说道。 她可不想当着食客的面丢脸。 小二答应,转身一路小跑着去回话。 沈宁烟透过门帘缝隙,亲眼看着荣王上了楼梯。 “研夫,你说思瑶姑娘为何非得等我到了包厢才肯与我见面?”荣王颇为得意,身子偏向研夫,压低了声音问道。 研夫摇头。 “许是齐小姐手头事情忙不过来,又怕耽搁了您,让您待久了的缘故。” 荣王收起扇子,对着研夫的脑袋就用力敲了一下。 “看来你在本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得聪明一点。” 荣王朗笑,悠哉悠哉进了包厢。 不过一会儿,沈宁烟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思瑶。”荣王激动起身,就要去帮沈宁烟端酒。 沈宁烟不动声色躲过荣王伸来的手,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 “听说荣王来了,我自是要过来看看。”沈宁烟退后半步,保持与荣王的距离。“这酒是上好的桃花酿,送给您的。” 沈宁烟只字不提与他之前有过交集的事情,荣王有些不悦。 怎的好些日子不见,齐思瑶对他就这么生疏了。 “好久不见,思瑶可是半点记不得你我之间情分了。”荣王板着张脸,露出不悦神色。 沈宁烟内心一阵不屑。 “荣王言重,我和您有什么情分?”沈宁烟回话,丝毫不给荣王面子。 荣王听罢脸色一变。 “前段日子我们两个一同游了湖的,你难道忘了?”荣王竟想不到沈宁烟说话这么嚣张,他又气又急。 “这件事情我倒是记得,可不过游个湖。要不是您邀请,正好我刚来京城不久,未有时间好生游玩,也不会与您一起。” 沈宁烟落落大方,说话礼貌而又疏远。 “齐思瑶,你什么意思?”荣王气极,站起身来气势汹汹望向沈宁烟。 “我的意思就是,我与你毫无关联,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一同游个湖,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荣王要是觉得思烟阁的饭菜合你口味,你就多来几次,店里小二都懂规矩。要是觉得不好吃,日后不来了就是。” 沈宁烟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她可不想同荣王再有任何关系。 荣王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沈月秋当作香饽饽。别说沈宁烟从前就和荣王有过节,她根本看不上荣王。 此话一出,便是气坏了荣王。 但他又不舍得放弃沈宁烟,连一句重话都不忍说出口。 “您慢慢吃。”沈宁烟低眸瞥了一眼桌上饭菜,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荣王看着沈宁烟背影气得跺脚。 沈宁烟越是不听他的话,荣王就越是想要沈宁烟服服帖帖。 他难得遇见如此倾国倾城又合他心意的女子,荣王可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王爷,您要去哪里?” 荣王筷子都没碰一下就要离开,研夫赶紧跟上。 “皇宫。” 他要去找皇上赐婚,将齐思瑶许配给他。 绕是沈宁烟性子再烈,违抗圣旨的事情总不敢做。 结果皇上没见成,淑妃半路把他拦了下来。 听说荣王要找皇上赐婚给他和齐思瑶,吓得淑妃赶紧将荣王带回自己宫中问话。 “你这般唐突做什么?要是惹怒了皇上,前些天受的伤可就白挨了。”淑妃紧紧皱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怎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荣王还是不长脑子。 “我非要娶齐思瑶不可。”荣王偏过头,怎么都不肯听淑妃的劝。 只消齐思瑶嫁进了荣王府,他不怕没有法子治齐思瑶。 “不行,不能这么冲动。”淑妃一口回绝。“你想想看,你先是退了侯府大小姐的婚约,吵着闹着要与沈月秋在一起,结果现在定了婚事,你又要再娶一个齐思瑶。齐家老爷子位高权重,他的孙女送不能当妾,到时候惹怒了皇上不说,侯府和齐府没办法一碗水端平,看你怎么收场。” 淑妃心思缜密,想的到的都考虑进去了。 “我何时说了非要娶沈月秋了?”荣王冷哼。“您又不是不知道沈月秋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这段时间丢的脸怕是比她吃过的饭都多,我可不想娶这样一个女人。” 尤其与齐思瑶一对比,沈月秋更是一无是处。 “我知晓你心仪齐思瑶,我也旁敲侧击帮你问过,人家暂且没有这个意思,你强买强卖,她又不是一般性子的姑娘家,到时候闹大了不好看。” 第一百零七章 掏空侯府 齐思瑶不可一世的性子可是在京城权贵中出了名的,就连皇上在她面前也吃过哑巴亏,淑妃对她很是小心。 要是齐思瑶不肯做的事情荣王非逼着去做,还不知她会闹出些什么动静来。 “皇上到了现在也迟迟没有立太子,恐怕心中仍在度量,你当务之急是在他面前表现好些,为了个女子丢了太子之位,你说值不值当?” 见荣王终于有了被说动的苗头,淑妃语气也松缓了不少。 “可是我就是喜欢齐思瑶,其余女子我根本看不上。”荣王紧紧皱眉。 离与沈月秋定的成亲之日不到两月,荣王可不想真的将沈月秋娶进门。 “我知道。”淑妃轻声劝慰道。“齐思瑶聪明伶俐,颇有能力,又是齐老爷子的孙女,倘若能为我们所用,岂不是如虎添翼。” “可这事情急不得,太着急了,就怕物极必反。加之其余几个皇子现在也该蠢蠢欲动,张罗起日后打算,你万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到了关键时候,淑妃紧紧盯着荣王,唯恐他闹得皇上不悦,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荣王倒是想的没有淑妃那么复杂,他从未将那几个皇子放在眼里。 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物,荣王认定了皇上只能立他为太子。 不过既然淑妃这样说了,荣王只好听从她的安排。 沈宁烟明面上整日忙着思烟阁的生意,实则背地里也未有松懈。 她只依稀记得孙嫣家也是做生意的,看样子混得风生水起。沈宁烟细细查探,到底是被她抓住了些端倪。 阮沉水尚且在世的时候,孙嫣家不过一护寻常人家。 至于生意如何做起来的,那也是这几年的事情。 沈宁烟查到,孙嫣父母如今住的宅子和经营的几家店铺,皆不是她们名下所有,而是孙嫣的。 孙嫣依附于沈定梁,哪里来的这么多家产。 沈宁烟不信沈定梁有这么大方,舍得将侯府的家底分出去给孙嫣娘家人。 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城南天胜赌场乃是整个京城甚至上烨最大的赌场。 这里一进去便是人烟嘈杂,分不清白天黑夜。 来这儿的有达官贵人,亦有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家。 最偏僻的角落,一个身着宝蓝锦衫的男子蜷缩在桌角,几个大汉将他围成一团。 “各位老板行行好,放过我这次吧,改天我一定把钱还上。” 孙鹏双手合十,畏畏缩缩看了一眼面前几个男子,嘴里一直说着好话求饶。 “改天改天,你这三千两银子都欠了两个月了,什么时候还啊?”其中一个男子鄙夷的打量孙鹏。 “三千两?不是八百两吗?”孙鹏一听这数字,差点晕厥过去。 八百两他都拿不出来,何况是三千两,这不要是要他命嘛。 “涨价了。”男子冷哼。“你要是再不还,那就再涨,直到你全部还完为止。” “求求您了,您放过我吧,我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孙鹏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那你还赌?”另一个男子嫌弃的瞥向孙鹏。 孙鹏无奈,他能怎么办,唯一来钱快的法子就是赌钱,只要赌赢了,他就能把钱全部还上。 可他哪里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差,接二连三的输钱,最后越欠越多。 现在就是把他给卖了,也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啊。 “你爹娘不是在做生意嘛我记得,怎么会没钱?”男子挑眉,恶狠狠的吼道。“怕就是存心不想还我们钱。” “我爹娘哪会做什么生意啊,都是我姐姐暗中扶持着,钱也是她赚的,根本没有多少。”孙鹏无奈至极。 “那就去找你姐姐,她可是侯府的夫人,侯府总该有钱了吧。” 总之一句话,今儿个不管孙鹏找谁,这钱都必须得还。 孙鹏也无能为力,这些年他前前后后在孙嫣那里拿了不少钱,孙嫣早就不管他了。 “给我打。” 既然还不上,就免不了一顿打。 几个大汉上前,对着孙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孙鹏被丢出了赌场。 “哎哟!” 他遍体鳞伤,身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 赌场门口常常遇到打人和有人被丢出来的事情,来往行人早就见怪不怪。 孙鹏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准备要走,结果就撞上了沈宁烟。 “沈宁烟!”孙鹏一看来人面容,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沈宁烟对孙鹏有些印象,他从前仗着沈宁烟傻,在孙嫣那里骗不到钱,就糊弄沈宁烟去偷。结果有一次被沈定梁逮了个正着,将她打得遍体鳞伤。 而当时,孙鹏还在一旁跟着指责沈宁烟。 这些事情沈宁烟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些人从来没有对她好过。 “沈宁烟是我堂姐,我叫齐思瑶。”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同孙鹏说道。 孙鹏还是怕得很,往后缩了缩不敢靠近沈宁烟。 他听说过齐思瑶的名声,知道齐思瑶与沈宁烟长得极像,可没想到会这么像,两人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有办法帮你还了赌债,还能让你大赚一笔,没有兴趣试试看吗?”沈宁烟嘴角微勾。 果然,听见沈宁烟说有银子拿,孙鹏眼睛一亮。 茶楼。 沈宁烟寻了个偏僻位置。 “我就说嘛,死了的人怎么会活过来。”孙鹏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仰头喝了口水。 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模样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哈齐姑娘,我还以为你是沈宁烟那个傻子呢。”孙鹏朝沈宁烟笑道。“我就说嘛,你瞧着气质不凡,怎么也不像沈宁烟。” 所以沈宁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沈宁烟低头轻笑,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你刚刚说,有办法帮我还债,是真的吗?”孙鹏俨然一副讨好面容,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小心翼翼询问沈宁烟。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找你。”沈宁烟气定神闲。 看她如此淡定,孙鹏稍稍松了口气。 “那……” “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买下了归阳酒楼,做起了生意。虽然酒楼生意很好,我也赚了些钱,但我还是觉得不够。所以我想要做些别的。”沈宁烟不紧不慢,将自己想法告诉给孙鹏。 “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节节高升 孙鹏走投无路,那伙人不见到他还钱定不会罢休,沈宁烟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双豆大的眼睛仿若放光般紧紧盯着沈宁烟,孙鹏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沈宁烟要他做些什么,自己才能拿到银子。 “我想做玉石生意。”沈宁烟嘴角微勾,面容十分自信。 “玉石?”孙鹏诧异。 他对玉石一窍不通,孙鹏不懂沈宁烟为什么找到他来合作。 况且自己兜里没几个铜钱,他只能出些脑力。 “玉石暴利,赌赢了就能赚一大笔钱,要是一切进展顺利,三天内就能让你把钱还完。”沈宁烟见孙鹏迟疑,随即解释道。 当下孙鹏最缺的就是钱,沈宁烟这番话无疑抓住了他的软肋。 果然,沈宁烟话音刚落,孙鹏便迫不及待答应下来。 “你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之所以选你,一是因为你父辈经商,想来你从小耳濡目染,应当学得了些经商之道,至少比我好些。二是看在你是侯府大夫人亲弟弟的面子上,我与侯府扯得上一点关系,你也算我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赚钱的门路我当然是选你最合适。” “我已经谈妥了人,到时候他们将玉石用船运来京城,你便在码头接下货物,带回到思烟阁。毕竟刚开始做,我们先摸清玉石这行水有多深。” 沈宁烟说得足够详细,孙鹏也听得格外认真。 “怎样?”她朝孙鹏问道。 “可以!”孙鹏点头。 既不需要他出钱,也不需要他出多大力气,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孙鹏忽然抬起头,半信半疑的望向沈宁烟。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骗我的怎么办?”孙鹏还是精明,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得把事情问清楚了。 “你无权无势无财,我骗你做什么?”沈宁烟装作不可思议,像是听到什么荒唐话。 孙鹏没了话说。 “再说了,我这么大一个思烟阁在这儿,你要是被骗了可以随时找到我,我未必还能为了躲你把酒楼给搬了?” 这下孙鹏彻底信了沈宁烟的话,只等着与沈宁烟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了。 “不过。”话锋一转,沈宁烟挑眉。“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有来有往,你不信我,我也不能全信你。” 说着,她从衣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挪到了孙鹏面前。 孙鹏看清银票面额,眼睛都快要瞪直了。 “我可以拿出三百两给你,你呢?”沈宁烟大大方方与孙鹏四目相对。 孙鹏一时间手足无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钱,跟我说了这么多,又找我要钱,你这不是耍我嘛。”孙鹏面露不悦神色。 话是这样说,他屁股倒是半点没离板凳。 “没钱可以拿别的抵押呀,万一出了事情手里有对方的东西也有底气。”沈宁烟笑道。 “你的意思是……”孙鹏小心翼翼打量沈宁烟。 “你们家的宅子吧。” 到了这个地步,孙鹏已经没有退路。 他如果不答应沈宁烟的要求,就等着回去被赌场那帮人活活打死。 有了这三百两,至少可以消缓几日,再等自己赚了银子补上,何乐而不为。 至于宅子,沈宁烟说了,只要他好好做事,宅子自然会物归原主。 孙鹏当即和沈宁烟一拍即合。 边疆安定,上烨国泰民安。 韩文双自回京后一直闲在府中无事可做,而后被皇上提拔,做了典军校尉,统领宫中羽林军。 一回来便就落得个不错的官职,其中最为开心的便是韩菲菲。 她找到沈宁烟,让沈宁烟陪着帮韩文双购置礼物。 “哥哥好几年不在家中,难得皇上还能惦记上他,当然是件开心事情。”韩菲菲兴致勃勃,挽着沈宁烟的手臂走。 “正好,这样一来,想必皇上是将哥哥永久留在京城,我以后可以常常见到他了。” 看着韩菲菲喜笑颜开的模样,沈宁烟不自觉嘴角上扬。 不得不说,与韩菲菲相处这些日子,沈宁烟愈加觉得她十分单纯。 她像是一张白纸,尚未沾染半点尘埃。 韩菲菲自然也不明白,皇上任命韩文双为典军校尉,不仅不是提拔的意思,甚至打压了韩文双原有的军力。 为皇上效力几年,最后落得被剥削军权的下场,倒是令人感到唏嘘。 这些事情韩菲菲不懂,沈宁烟也不会跟她提。 她这份天真善良当真难得,沈宁烟不舍得破坏。 “思瑶,你说我是给他买一双好点的靴子,还是添置一件衣裳呢?”韩菲菲经过卖布匹的铺子,一时间犹豫不决。 “哥哥每日要从将军府走到皇宫,定是十分劳累,还是买靴子吧。” 不等沈宁烟回答,韩菲菲拽着她的手腕进了鞋铺。 沈宁烟瞧着韩菲菲蹦来蹦去,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既愿意找到沈宁烟陪,沈宁烟也当是放松心情。恐怕只有与韩菲菲在一块时,她才能稍微真实一些,心底没那么多的算计。 从鞋铺出来,韩菲菲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这才心满意足回到将军府。 韩菲菲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提着一袋桂花糕,沈宁烟无奈,帮她拿着靴子。 “哥哥!”远远看见韩文双从另一条路走来,也要回府,韩菲菲激动大喊。 韩文双停下脚步,等两人走近。 “你这又是去哪里玩了?”韩文双轻声同韩菲菲说话,语气像哄三岁小孩。 沈宁烟在一旁看着有些动容。 韩文双为人温润,韩菲菲天真善良,两人如此,韩将军和韩夫人又能差到哪里去。 “齐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小妹天性爱玩,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韩文双态度诚恳,向沈宁烟道谢。 “我今天可是去陪思瑶了!” 不等沈宁烟开口,韩菲菲抢先一步接过话茬。 沈宁烟疑惑,转头望向韩菲菲。 她何时成了陪衬了? “你看,听说你晋升典军校尉,思瑶特意给你备了礼物,那靴子就是她给你买的。” 韩菲菲一本正经,说的有模有样。 第一百零九章 先见之明 靴子就在沈宁烟手上,她百口莫辩。 沈宁烟看向韩文双,知晓他也正望着自己,沈宁烟又转过身,朝韩菲菲使了个眼色。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思瑶?”韩菲菲轻轻拍了下韩文双肩膀。 沈宁烟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韩菲菲为了撮合她与韩文双,可谓是用心良苦。 估计她所有的聪明劲,全部花在了这上面。 “谢谢齐姑娘。”韩文双倒是听韩菲菲的话。 “好了,既然齐姑娘给我买了东西,道谢的话我就同她说了,你先进去吧。” 沈宁烟又没来得及插上嘴,韩文双转头催促韩菲菲离开。 “好你个重色轻妹妹的人!”韩菲菲玩笑似的冷哼。 她走时不忘朝沈宁烟眨了下眼睛。 沈宁烟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她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表现的像是喜欢韩文双,明明两人只有过一次交集罢了。 韩菲菲一溜烟钻进了将军府,门口只剩下沈宁烟和韩文双两人。 “这双靴子其实是菲菲买的。”沈宁烟告知韩文双真相。 “我知道。”韩文双笑得温柔极了。 他分明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哪里有一丝一毫像名武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曾凭一己之力带领五百军士打败了两万倭寇,从此一战成名。 “你都不知道我的鞋码,就算是送我东西,也不会挑靴子。”韩文双继续对沈宁烟说道。“菲菲也是,我都在外面待了几年了,她也一样不清楚。” “看样子还是菲菲疏忽了。”沈宁烟打趣道。 “是菲菲给你添了麻烦,该向你说声抱歉才是。”韩文双低头以示歉意。 两人事情说明白了,沈宁烟把靴子交给韩文双,随即扬长而去。 她对韩文双只有印象好坏,谈不上感情深浅。 至于儿女之情,沈宁烟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韩菲菲怎么想的,这般尽力撮合她与自己哥哥。 韩文双转身回到将军府,迎面就撞上了韩菲菲。 “你从哪里窜出来的?”韩文双呼了口气。 好在这里是将军府,要不然韩文双就要拔剑了。 “这个不重要,你先和我说,你跟思瑶聊的怎么样了?”韩菲菲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双眸笑得弯成了月牙。 “这是你给我买的吧。”韩文双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和韩菲菲说话。“我和齐姑娘才有两三面交集,怎生出什么情愫来?你日后别要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来,有空闲不如多去看书,实在不行把家训多抄两遍。” 韩文双耐心说教,想来韩菲菲已经听懂了。 他径直离开,留下韩菲菲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好几声。 得,想让好姐妹成为自己嫂子的心愿泡汤了。 是夜。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御书房里只有翻阅奏折和在纸上书写发出的声响。 “皇上,淑妃娘娘来了。” 李公公轻踮脚尖走了进来,生怕打扰到皇上。 “朕不是说不见任何人吗?”皇上面露不悦之色。 “回皇上的话,淑妃娘娘端了亲自熬的补汤给您送来,奴才不好不让她进。”李公公为难。 淑妃既是执意要进,他一个做下人的哪敢阻拦。 皇上大手一挥,吩咐李公公喊淑妃进来。 偌大的御书房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淑妃脚步匆匆,走到了皇上面前。 “你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找朕?”皇上说话,一双眸子仍然紧紧盯着手里的奏折,未曾抬头看淑妃一眼。 “皇上政事繁忙,臣妾看在心里,很是不忍,熬了汤给您送来,也好暖暖身子。”说罢,淑妃自顾自舀了两勺汤羹在到碗里。 肉香四溢,鲜美至极,碗中还冒着热气,淑妃将汤递给了皇上。 皇上这才放下奏折,轻轻尝了一口。 “你有心了。”他轻声道。 “臣妾该做的。”淑妃温顺,乖乖回应。“这些日子您常常待在御书房,可得要照顾自己,免得坏了身子,不是得不偿失嘛。” 淑妃绕过书桌,走到皇上身后,给皇上揉起了肩。 “朝中事务繁杂,朕也想休息,可朕脱不了手。”皇上笑了笑,语气中听出几分无奈。 “现下齐老爷子归京,这么久了,不走也没其他动静,估摸着朝中那些个大臣也该在议论了。”淑妃不动声色,提及朝廷之事。 自先皇后去世,后宫中地位最高的要数淑妃。伺候皇上几十年,两人怎的都熟了。 已然是老夫老妻的模样,淑妃同皇上说话少了许多胆怯。 至少这前朝事务,淑妃到底是能提几句了。 “不知齐老爷子究竟是何用意,朕只听见说他要待到来年开春。”皇上索性靠着座椅后背,一只手抚额。 想到齐老爷子,皇上就觉得头疼。 “三朝元老,位高权重。他要是在朝堂之上说几句话,恐怕比朕还要管用。”皇上言语中颇为讥讽。 堂堂一国之君,眼里怎容得这么大一粒沙子。 奈何齐老爷子轻易除不去,动则掀起惊涛骇浪。 “皇上莫不如立了太子,将上烨的皇室牢牢握在自己手中,齐老爷子也没了说辞。到时候他再放肆,您判他一个意图谋朝篡位的罪名,齐老爷子还是您的手下败将。” 淑妃趁机提起立太子的事情。 如今荣王已经年过二十一,其余几个皇子也到了适合的年纪,皇上本就该立储君了。 他不立,朝中亦有人在催。 “朕心里有数。”皇上草草回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先回去休息吧,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完。” 淑妃原本还想旁敲侧击,询问出皇上对荣王意见如何,皇上率先下了逐客令。 不得已,淑妃只有离开。 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皇上闷声咳嗽,仿若五脏六腑都要咳了出来。 他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待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皇上拿开手,却见衣袖上一抹血迹,吓得他惊慌失措。 明黄衬得血红鲜艳极了。 “皇上。”李公公从门缝中钻了进来。“皇上您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章 物归原主 许是听见了皇上的咳嗽声音,李公公神色担忧,忙不迭迎到了皇上面前。 “暖炉不热了,再添个来。”皇上语气平淡得紧。 李公公答应,加人去搬暖炉。 皇上添了新纸,低头在纸上写字。 御书房多了一个暖炉,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李公公正欲离开,被皇上喊住,伸手招呼他来。 “帮朕把这个放在后面书架上去。”皇上将纸细心折好,塞进了信封中,又把信放到檀木匣子里。 李公公不经意瞥了一眼,待隐约看见信封上“遗嘱”二字,惊得他双眸收紧,说不出话来。 “愣着做什么?”皇上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皇上恕罪。”李公公双手接过,听从皇上安排,将匣子放到了后面书架。 御书房平日里只有皇上会来,就算是打扰屋子的宫人,也不该随意乱动皇上的东西。这匣子放在书架上算是稳妥。 李公公没有问皇上里面装了什么,他也不敢问。 不过几日,沈宁烟和孙鹏联手做的生意便出了事情。 听说是码头出了盗贼,将玉石抢了过去。而那伙盗贼,正是之前在赌场打骂过孙鹏的人。 沈宁烟声称损失了三百万两,事出在孙鹏身上,按理也该孙鹏赔偿。 奈何孙鹏全身上下掏不出十个铜钱,沈宁烟也不是优柔寡断的女子,她拿着与孙鹏签的契约和孙家宅子的房契就到孙家赶人。 “你说什么?” 孙母听罢沈宁烟一席话,惊得她立即站起身,直瞪着眼睛望向沈宁烟。 沈宁烟气定神闲喝茶,显然不将孙母放在眼中。 “鹏儿怎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你莫要拿着些乱七八糟伪造来的东西到我这儿坑蒙拐骗,我才不吃你这套。” 孙母不信,张口闭口沈宁烟是骗子。 纤纤玉指碰了下桌上几叠纸张,沈宁烟抬眸,正对孙母。“东西都在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凑近孙母耳边说了几句。 孙母大惊失色,神情愈加慌乱。 “您看您如何解决,是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出这个宅子,还是我去报官,让衙门解决。”沈宁烟很是清楚丫鬟同孙母说了什么。 家里房契没找到,任谁都会感到慌乱的。 恐怕孙鹏现在躲在房间,不敢来面对她。倒是舍得让自己母亲挡在自己面前。 这一家子当真是人情淡薄。沈宁烟不禁感慨。 “齐姑娘,孙府与您无冤无仇,再加之你也算是侯府的人,我们本该相亲相爱,怎能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况且这京城中谁人不知鹏儿顽劣成性,喜好赌钱,你还与他做生意,吃了亏又能怪谁。” 孙母语气松缓,竟开始同沈宁烟讲起道理。 沈宁烟觉得好笑。 这满嘴的歪理从孙母口中吐出来,倒是理直气壮。 “看样子孙夫人是私下不愿解决此事了。”沈宁烟起身,将桌上纸张放进了袖口口袋。“那我去找衙门解决好了。” 孙家不敢报官让衙门替他们做主的。 这宅子和店铺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年他们家里的钱有几分是干净的,孙母心里都有数。要是沈宁烟报了官,恐怕就不是他们没有房子住这么简单。 “来人!” 孙母声音拔高,十几个家丁从两侧出来,牢牢挡在了沈宁烟面前。 沈宁烟紧紧皱眉。 “既然齐姑娘不愿和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孙母得意笑道。 进了她孙家大门,未必还有事情轮得到沈宁烟自己做主。 沈宁烟不理睬,侧身想要绕过家丁,孙母一声令下,家丁们蜂拥而至。 自己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孙母喊了几十个家丁来防,也是给她面子。沈宁烟露出嘲讽笑意。 只见一个家丁伸手想要抓住沈宁烟,沈宁烟身子退后,轻轻松松躲了过去。再一脚,那家丁生生被踹出去几米远。 没想到沈宁烟瞧着是名弱女子,竟还会武功。 孙母在旁边招呼一声,好几个家丁一同上前。 黑衣人从屋檐上跳了下来,不过眨眼功夫,便将靠近沈宁烟的人尽数清理干净。 见同伴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叫苦连连,其余家丁不敢上前,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三天后我来收宅子,若是这府上还有人,留谁杀人。” 沈宁烟言罢,不管孙母神色有多惊恐,转身扬长而去。 倘若眼神杀得死人,沈宁烟早被剥皮抽筋。 那番话当然是用来吓唬人的。今日这下马威立得足够,孙家不敢造次,只能告到孙嫣那去。 黑衣人没有跟上,沈宁烟径直进了茶楼。 二楼包厢,推门就见姜凌寒一身月白长袍,坐在窗边饮茶。 公子世无双,说的怕就是姜凌寒。 沈宁烟晃了晃脑袋。 还是别被姜凌寒这副模样骗到了,她不是没见过姜凌寒杀人。 “今日之事,谢谢你帮我。”沈宁烟走到桌前。 “你何时同我这么客气了。”姜凌寒看沈宁烟,一双眸子似笑非笑。 沈宁烟坐下。 “你也是胆大,只身前往孙家。又不是不知孙家人野蛮,你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还能轻易放过你?” 要不是姜凌寒的人赶到,沈宁烟今日怕是难出孙府。 可沈宁烟知道姜凌寒在暗中保护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 “我做好了准备的。”沈宁烟又拿出那叠纸。 原来除了最上面两张,其余都是白纸。 “他们只想拿回房契,不敢对我做什么,孙家人再心狠手辣,也该知晓我是齐府的人。她们连官府都怕,又怎会对我动手。至于房契,你觉得她们拿得到吗?” 沈宁烟压根就没把房契带过来。 她说的确实是道理,姜凌寒点了点头。 “可我也不想让你伤着。”末了,他轻声道。 沈宁烟不知该说什么。 陪姜凌寒喝完桌上一壶茶,沈宁烟回到齐府。 孙家人果然后脚就把事情告诉了孙嫣,喊孙嫣给他们做主。 孙嫣本就看不惯沈宁烟,觉得她处处与自己作对。这回真是过分了些,孙嫣直接找到了思烟阁。 恰巧,沈宁烟正好在思烟阁等她。 “齐思瑶!你疯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不做二不休 孙嫣大闹思烟阁,一踏进门槛便叉着腰怒吼,嚣张模样犹如泼妇骂街。 沈宁烟正站在柜台清点昨日的账单,抬眸顺着声音望去。 “你这个贱人!”孙嫣气势汹汹上前,伸手想要去抓沈宁烟的头发。 还未碰到沈宁烟,几个工人就将她一左一右钳制住了。 好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厅里吃饭的人寥寥无几。 孙嫣想要挣脱,沈宁烟已经绕过柜台走到她跟前。 许是孙嫣也知晓此事闹大了并不光彩,见沈宁烟笑眼盈盈看着自己,她怒目圆瞪,似要把沈宁烟给生吞了。 “带夫人去二楼包厢。”沈宁烟只看了孙嫣一眼,随即吩咐工人道。 孙嫣甩开工人的手,自己上了楼梯。 不比沈月秋,孙嫣要聪明多了。毕竟从妾室混到如今当了侯府夫人,孙嫣心思怎会简单。 沈宁烟料到孙嫣不敢放肆,丝毫也不慌张,她不紧不慢查完最后一笔账,才慢悠悠的去了二楼。 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嫣转过头,正好对上沈宁烟眼眸。 沈宁烟淡定自若,俨然无事人模样。 “齐思瑶,你到底想干嘛?”孙嫣恶狠狠的质问道。 孙家没了安身之处,只得来投奔孙嫣。孙嫣现下一心想将女儿嫁去荣王府,哪有心思搭理孙家人。 之前齐思瑶便处处针对沈月秋,使得她们母女两人吃了好些哑巴亏。孙嫣一听是思烟阁的掌柜作祟,觉得齐思瑶故意为之也是情理之中。 “你若不然去问问你弟弟如何办的事情,我损失了那么多钱财,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规矩也是早定好了的,我可没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同我合作。” 沈宁烟像是看不见孙嫣神情焦急,自顾自的坐在了靠窗的座椅上。 “你明知道我弟弟是个赌鬼,从未经过商,找他合作恐怕是看到我与他的关系,兜了好大的个圈子,就是为了算计我。”孙嫣冷哼。 “那又如何呢?”沈宁烟挑眉。 既然房屋里只有她们二人,说得直白些也无妨。 沈宁烟笑得温和,映在孙嫣眼中却好似根根银针,扎得她心口疼痛,恨不得当即杀了沈宁烟。 “好你个齐思瑶,终于承认你做的这些个龌龊事情了。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替我做主。”孙嫣说罢就要往门口方向走。 沈宁烟也不阻挠,静静看孙嫣折腾。 “不过我量你是齐家人,与侯府有些关系,此事闹大了齐家也要跟着你丢了颜面。只要你把房契还给我,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孙嫣一番话,倒将自己显得宽宏大量。 “你大可到沈大人面前告,你去皇上那儿告都行。孙家的宅子和店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未必你心里没有数?” 沈宁烟说到最后,心头憎恨愈甚。 店铺确确实实偷占的是侯府的,可那房契上分明写的是沈宁烟生母的名字。结果被孙嫣拿去改了主人,堂而皇之让娘家搬了进来。 孙嫣害死了阮沉水,还要霸占阮沉秋的房子,其心肠之狠毒,令人咂舌。 听罢此话,孙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强忍心虚,挺直了腰板问沈宁烟。 “也不知道你们一家人住在我姨母的房子里,可有害怕过。”沈宁烟轻笑。 孙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把话一字一字说清楚了,她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齐思瑶,你到底想干嘛?”孙嫣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不想干嘛,拿回我姨母的东西罢了。”沈宁烟不以为意道。 “阮沉水嫁进侯府,就是侯府的人。我们沈家的家事,还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插手。你要是还想日后活得太平,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孙嫣也明白,面前女子并不是好惹的主,现下自己竟有把柄落到了齐思瑶的手上,孙嫣怎能安心。 如果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尽数被沈定梁知道,她就完了。 沈宁烟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孙嫣。 孙嫣皱眉,面对沈宁烟时竟心生一丝胆怯。 “你也曾经这样威胁过我姨母和堂姐吧?”沈宁烟嘴角微勾。 她偏要看孙嫣心肠狠毒到了什么地步。 “我在和你说宅子的事情,少提那两个死人。”孙嫣面露厌恶之色。 “真是晦气。”她小声嘀咕。 “与其跑到我这儿威胁我,不如想想如何安置你家里人,一家老小只能睡在客栈,当真是可怜。”沈宁烟说话弯弯绕绕,暗里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她就是阴阳怪气,孙嫣也拿她没有办法。 来势汹汹,最后却落得无功而返。 孙嫣不敢声张,看来这次真是吃了哑巴亏,只得闷声将此事吞进肚子里。 可孙家老小一直以来都是依仗的孙嫣,吃的住的无一不是她在操持。这下没了安身之处,孙父孙母屁颠屁颠跑去了侯府,让孙嫣替他们做主。 孙嫣也没法子,好几次都将他们敷衍打发走了。 “烦死了!” 沈月秋进屋,心情烦躁至极。 孙嫣正坐立不安,看见沈月秋进来,连忙站起身。 “怎样?他们走了吗?”孙嫣迫不及待询问道。 她现在已经懒得管孙家人,只求他们别再来侯府,免得被沈定梁看见。 “其他人倒好糊弄,就是孙鹏,像个狗皮膏药,一直粘着我。”沈月秋说话时眉头紧皱。“分明就是他搞出来的事情,还有脸跑来找我们要钱,这人疯了吧?” 孙嫣无奈叹气。 “还好老爷最近事务繁忙,常常要去宫中,要不然他看见孙家三番五次来找,肯定会有所怀疑。” “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和荣王成亲,这段时间不能出半点差错。”沈月秋郁闷。 她现在最大心愿便是嫁去荣王府。等成了荣王妃,她就真是飞上枝头当作凤凰了。 “那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彻底打发了。”孙嫣语气颇为不耐烦。 “难不成真要给他们钱?”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狠下杀手 若是孙嫣真有这个打算,沈月秋万不会答应。 她们平日里用的都是从账房拨,哪来闲钱救助这一大家子。 沈月秋只觉得孙嫣娘家人是拖油瓶。 “齐思瑶知道那宅子是我占的阮沉水的,恐怕要回不大可能。可我爹娘那边也不好随意打发,这些年我们从侯府搬的东西全经由他们手里,万一把他们逼急了闹到老爷那,我们两个还是得玩完。” 孙嫣左思右想,寻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孙家和齐思瑶都握着她的把柄,两边都不敢多加得罪。 “齐思瑶那个贱人,我迟早会收拾她的。”沈月秋咬牙切齿。 “实在不行,就分他们些银子,让他们离开京城。”孙嫣又是重重叹了口气,背靠在座椅上休息。 “不行!”沈月秋毫不犹豫拒绝。“你觉得孙鹏会是这么好摆脱的人?我们帮他还了多少赌债,还不是照常留烂摊子给我们收拾,也不见他自觉。” 到手的银子,怎么能让它飞了。 况且还是给孙家那伙人。沈月秋人情淡薄,就算是孙嫣娘家人,沈月秋也未曾对他们有过半点亲情可言。 可既不能招惹齐思瑶和孙家,又不愿出钱打发,孙家一日没有房子安身,孙嫣和沈月秋就消停不了。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沈月秋忽的想到一个主意,转头目不转睛望向孙嫣。“把他们都杀了。” 死人的嘴最严实,孙家人知道她们那么多事情,留在世上就是隐患。 孙嫣露出震惊神情。 “还有齐思瑶,也不能留。”沈月秋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先是三番五次找她麻烦,后又勾引荣王,现在竟明目张胆欺负到了她和孙嫣头上,这一桩桩一件件沈月秋可是都记在心上,只等有机会慢慢跟齐思瑶算。 “娘,我知道外公外婆将你拉扯大,他们待你好。可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也怕他们将我们两个往侯府搬东西的事情透露出去吧?” 见孙嫣迟迟没有作声,沈月秋放低了语气,耐心宽慰孙嫣。 “这样,我们只杀孙鹏一人,他们一害怕,肯定会离开京城。要是担心他们问起,就栽赃给齐思瑶。” 孙嫣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沈宁烟接手孙家原来住的宅子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 这宅子原本是阮家留给阮沉水的东西,而后被孙嫣占去,堂而皇之在大门牌匾写了“孙宅”二字。 如今回到沈宁烟手上,也算物归原主。 是夜。 沈宁烟才从宅子出来。 除了韩夫人送她的镯子,这个宅子便是阮沉水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街道空无一人,四周安静的能够听见沈宁烟的脚步声。 沈宁烟径直往齐府方向走去。 月色更衬得她娇小玲珑。 忽的,一支飞镖从她面前擦过,沈宁烟眼疾手快,飞速往后退了半步。 不等她反应,一个黑衣人直直冲向她。 沈宁烟只看见黑衣人手中的剑越来越近,还差分毫就要插进她的胸口。 手腕被人抓住,沈宁烟的身子不受控制,重重跌进男人的怀中。 是熟悉的气味。 沈宁烟轻轻抽了抽鼻子,莫名感到安心。 那人称不上武功高强,姜凌寒一只手揽住沈宁烟腰肢,一只手握剑,干脆利落划过那黑衣人的脖子。 鲜红的血不小心撒在沈宁烟脸上,她怔了怔,感到一丝发凉。 眨眼功夫,沈宁烟回到了齐府。 “谢谢。” 姜凌寒正清理剑上的血,耳边听见沈宁烟轻声道谢,手上动作停顿了下。 从那日他拒绝出手救陆问景,沈宁烟待姜凌寒疏远不少。 “不用。”姜凌寒回的更是冷淡。 “那黑衣人,应当是孙嫣和沈月秋派来的。”沈宁烟告诉姜凌寒。 “因为你把孙家从宅子里赶了出去?”姜凌寒清理好了血迹,将剑收了回去。 他反应平淡,宛若刚刚未有遭遇刺客,自己只是来沈宁烟这儿叙旧喝茶。 可沈宁烟知道,方才要不是姜凌寒及时出现,她已经死了。 不,没有姜凌寒,沈宁烟早在半年前就该死了。 “孙嫣精明,极会为自己打算,她如此迫切想要让沈月秋嫁去荣王府,不就是为了早日摆脱侯府,好母凭子贵。” 沈宁烟有些累了,她坐到一旁座椅上,继续往下说。 “这些年,孙嫣暗下一直在将侯府的东西往外面搬,与其说孙家开的店铺是用来做生意,不如说是为了帮孙嫣隐瞒。我查过了,孙家几家店铺年年亏本,他们却一年过得比一年快活,其中原因不明而喻。” 正是如此,孙嫣才没那个胆子把此事闹到沈定梁那里去。 “你何不直接禀报沈定梁,孙嫣和沈月秋怕是早被赶出侯府。没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荣王怎会看得上沈月秋。她们母女俩家破人亡,不是正合你意?”姜凌寒又问。 “沈定梁好面子,这么大一件家丑,他宁可隐瞒,也不会宣扬。”沈宁烟与他们同在侯府待了十几年,她实在太了解沈定梁。 更何况,沈宁烟想要孙嫣和沈月秋经历的,远远比这个更加痛苦。 “也好。”姜凌寒作势要走。“你万事小心,今日未能得逞,恐怕他们不会罢休。” 沈宁烟看着姜凌寒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 她与姜凌寒,到底是愈加疏远了。 姜凌寒折回刚刚沈宁烟遭遇刺客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唯独地上一滩血迹,看着格外鲜艳。 “王爷。”尉延不知何时出现在姜凌寒身后。 “算了。”姜凌寒轻声说道。 “可这样,沈月秋就知道您暗中帮助烟儿姑娘,她会不会……”尉延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瞥了姜凌寒一眼。 他眉目如星,嘴角微微扬起,俨然并未多虑。 “让她知晓也好。”姜凌寒倒是无所谓。 免得她三番五次在沈宁烟身上搞些小动作,姜凌寒并不想将事情浪费在处理女儿家的把戏上。 “可沈月秋不是与荣王亲近嘛。”饶是姜凌寒这样说,尉延还是有些担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投怀送抱 他怕的倒不是沈月秋,只是沈月秋知晓此事,恐怕转头告诉给荣王。 姜凌寒与沈宁烟明面上一直装作不认识,尉延不明白,为何到现在姜凌寒又不在意被人发现自己和沈宁烟有所关联。 “荣王早把我当成了眼中钉,我何惧再多一个死的理由?”姜凌寒风淡云轻。 尉延语塞,不知如何回话。 “我上回让你办的事情,你且继续盯着,不要出差错。”姜凌寒吩咐尉延。 待到天亮时,地上血迹干涸暗沉。 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宁烟每日奔波于齐府和思烟阁,看样子没了时间纠缠侯府,沈定梁乐得轻松。 殊不知孙嫣和沈月秋那边却是因着沈宁烟愁得焦头烂额。 沈宁烟在京城中有了名气,甚至被人夸做上京第一女商人。 此名号落到荣王耳畔,对沈宁烟更有兴趣。 眼见与沈月秋婚事将近,荣王愈加觉得沈月秋烦人。 沈月秋有所察觉,心里也是担忧得紧。 “不是我说,你和荣王相识多久,他又和齐思瑶见过几次,你怎的会让齐思瑶从你眼皮子底下把荣王抢了去。” 孙嫣不耐烦的指责沈月秋。 “齐思瑶要勾引荣王,我能有什么办法阻挠?”沈月秋不悦,嘴里嘀嘀咕咕的埋怨道。 “她勾引她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该让荣王对你念念不忘,眼里容不下他人。”孙嫣才解决完自家的事情,本以为这下总算能够安心,只盼着沈月秋出嫁就好。 结果半路杀出齐思瑶,又扰乱了两人计划。 孙嫣一时半会治不了齐思瑶,心里堵着不舒服,便将气撒在了沈月秋的身上。 “荣王本来就不是什么痴情之人,娘,您未必太看得起我了。”沈月秋说的都是气话。 她见荣王这些天对自己不闻不问,反倒是三天两头往思烟阁跑,心里比谁都要着急。要是能寻到法子拉回荣王,沈月秋何苦还待在这儿与孙嫣诉苦。 “早知道也一并将她解决了。”孙嫣喝了口茶水定心。“谁知被人给救了。” 而且救她的人还是永乐王。 被孙嫣一提,沈月秋突然计从心来。 她立即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你去哪里?”孙嫣疑惑。 “当然是去找荣王。” 沈月秋马不停蹄到了荣王府,恰好荣王回来,两人在大门口撞了个正着。 荣王在沈宁烟那儿吃了哑巴亏,本就心烦,更是无心招待沈月秋。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回侯府吧。”荣王随意打发了沈月秋。 “王爷,我有事情要跟您说。”沈月秋兴致勃勃,说罢亲昵挽住荣王手臂。 荣王皱眉,神情颇为不耐。 “是关于齐思瑶的。” 她明显看见荣王神色松缓了些。 沈月秋气极,却又不好在荣王面前发作。 荣王府。 两人刚回到房间,沈月秋便像没有骨头般靠在了荣王身上。 荣王倒不推辞,伸手自顾自斟了杯茶水。 “说吧。”荣王轻声催促。 比起沈月秋的身子,他对齐思瑶的事情更感兴趣。 要是齐思瑶性子乖巧些,荣王反不至于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偏偏齐思瑶倔强叛逆,她越是不从,荣王越是想要她。 “好些天不见,王爷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沈月秋娇嗔,声音如同往日一般媚人。 “哪有。”荣王一只手环抱住沈月秋。“父皇给我找了好些事情做,我现在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定会好好陪你。”荣王故作温柔,低头亲了下沈月秋额头。 沈月秋顿时心花怒放。 “那荣王可是又看上了齐思瑶?”转而想到齐思瑶,沈月秋醋意横生。 “齐思瑶长得和死去的沈宁烟那么相像,我觉得晦气还来不及,怎会喜欢上她。”荣王朗笑,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您还常常去思烟阁。”青葱手指在荣王胸口画圈,沈月秋噘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不过是看在齐老爷子的面子上,对齐思瑶客气了些罢了。”荣王解释道。 沈月秋暗自松了口气。 “你方才同我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皇上现下未立储君,荣王能不能当上太子一事,到底是悬着的。 荣王留着侯府这层关系还有得作用,斟酌后自是不舍得丢掉这枚棋子,只好赔着笑脸哄沈月秋开心。 好在沈月秋愚笨,他说什么,沈月秋就信什么。 “对。”沈月秋点头。 她凑近荣王耳畔,将见到姜凌寒救下沈宁烟的事情告诉给了荣王。 只是她没有告诉荣王,是自己花钱请的刺客。 “姜凌寒和齐思瑶?”荣王自言自语。 他们二人什么时候有的联系。 “我也纳闷。”沈月秋随声附和。“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哪会信永乐王和齐思瑶背地里有一腿。” 要知道,姜凌寒是有名的闲散王爷,平日里什么也不做,对谁都不亲近。 他能管齐思瑶的事情,证明与齐思瑶至少关系不错。 沈月秋不懂朝政,只将姜凌寒和沈宁烟往男女之情上想。 荣王沉默不语。 “我一直以为齐思瑶除了性子乖张,嚣张跋扈,其余倒还过得去。谁能想到她既勾引您,又和永乐王纠缠不清。” 沈月秋煽风点火,三言两语便将沈宁烟说成水性杨花不守规矩的女子。 “王爷?” 荣王不说话,沈月秋不知他心里所想,略有些忐忑不安。 “原来就是这么个事情。”荣王开口,语气很是轻巧。“我从未将齐思瑶放在眼里,她跟谁有染,同我有什么关系。” 荣王将沈月秋抱得更紧,眼中嫉恨却是愈甚。 原来沈宁烟待他冷淡,是因为早和姜凌寒勾搭一块。 荣王心里怒火中烧。 姜凌寒抢他的风头不是一次两次,现如今就连他看上的女子,都要被姜凌寒占了去。 荣王起了心思,非要给姜凌寒教训不可。 可谁都没想到,皇上竟会突然赐婚,将沈宁烟许配给六皇子姜近安。 沈宁烟跪在地上,待到齐老爷接过圣旨,掌事公公带着一行宫人离开齐府。 “皇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互利用 阮沉思轻声道,语气颇为不悦。 若赐婚真是念沈宁烟好,怎会如此草率,未与齐家有半点商量。 更何况姜近安的名声她亦有所耳闻,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皇子,比永乐王还要无用。 姜凌寒只是看来志不在朝政,姜近安则是愚笨不堪。 “皇上怕是故意让思瑶嫁给姜近安。”阮沉思很是不满这个决定。 “姨妈别要担心。”沈宁烟亲昵搀扶住阮沉思。“现下违背皇上旨意,恐怕反而如了沈定梁的意。到时候牵连整个齐府,我就真是罪不可赦了。” 齐老爷回书房办事,大厅留下阮沉思和沈宁烟。 饶是这样说,阮沉思仍然放不下此事。 未必真要让沈宁烟嫁给姜近安? 可她心里最是清楚,沈宁烟并非真正的齐家长孙女,她回京城为的是找侯府报仇。 皇上也不会那么好心,忽然赐婚,其中必定有诈。 “六皇子我见过,依稀有些印象,人不坏的。”沈宁烟宽慰阮沉思道。 姜近安是先皇后长子,按理说该受人瞩目,比起身份地位也在一众皇子之上。但他天性愚笨木讷,读不懂朝政之理,大臣们早就放弃了他,猜测太子人选第一个将姜近安撇除在外。 皇上忽然赐婚给他们二人,要么是为了给齐府施压,要么是姜近安那里尚有内情。 许是从前自己也被人嘲笑过傻子,沈宁烟待姜近安自然宽厚许多。 不过两日,姜近安竟来了一趟思烟阁。 “哟,傻子来看媳妇了?” 门旁边一桌公子哥正喝酒闲叙,便见姜近安从外面进来。 他与沈宁烟的婚事传遍整个京城,世人都叹沈宁烟可怜,生得倾国倾城之貌又会做生意,却偏偏嫁给了一个傻子。 “也不知你哪来的福气,齐姑娘这么好看,你可要替我们好生对待她了。” 几人说完哄堂大笑。 姜近安听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几个公子哥傻笑。 笑完畏畏缩缩绕过那桌,径直去了柜台。 身后还在议论纷纷,沈宁烟站在二楼拐角处,瞧完了底下一幕。 看来还真是有些愚笨了。 姜近安怎么说也是皇子,他若硬气些,谁敢这般调侃他。 苏荷站在柜台前,手往二楼指了指。 姜近安点头哈腰道谢,吓坏了面前的苏荷。 “噗呲。”沈宁烟掩面轻笑。 她转过身,进了最里面一间包厢。 沈宁烟一早立的规矩,今儿个二楼不能坐人。 底下那些个公子少爷嘴里还不消停,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露骨,叫人面红耳赤。 “分明是些登徒子,穿了件华贵衣裳,就想癞蛤蟆装天鹅了。”一旁小二忍不住撇嘴埋怨道。 “这样一看,那六皇子虽不聪明,但为人还是老实。”苏荷扫了一眼门口,又低头继续处理账目。 沈宁烟好像知晓姜近安会来,提早备了一桌好菜。 门“吱呀”一声,姜近安环顾四周,眼底闪过一道诧异。 “齐姑娘好看极了。”姜近安对着沈宁烟笑道。 他生得亦俊俏无比,若非愚笨,阅女无数的怎会是荣王。 “谢谢六皇子夸奖。”沈宁烟嘴角微勾。 果然如她所料。 姜近安紧张搓手,只看了沈宁烟一眼,瞬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迟迟也不肯上前,就站在门口。 “来坐便是。”沈宁烟语气温和,同他招呼了一声。 姜近安这才唯唯诺诺坐到了沈宁烟对面。 说姜近安痴傻,倒也未及那个地步,只是行事胆怯,对谁好似都怕得紧。 他拿起筷子,夹了鸭丝放进碗里。 “好吃!”姜近安憨笑着点头。 “六皇子。”沈宁烟紧紧盯着姜近安。 她忽的严肃,姜近安更显坐立难安。 “我可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他小心翼翼询问。待目光挪到沈宁烟脸上,又吓得立即低下头。 也不知他在怕些什么。 “我从你贴身小厮那儿听说,今日做的全是你最爱吃的菜。可倘若我没有料错,你根本不爱吃姜。” 沈宁烟低眸扫了一眼面前饭桌,十几个菜里大多放了姜。 姜近安微微皱眉。 “我爱吃啊。”他仍是一脸痴笑,说着又要拿起筷子夹菜。 “六皇子。”沈宁烟声音拔高,语气尤为严肃。 姜近安身子一抖,筷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今日来这一趟思烟阁,怕也是与我一样,想要探探将来成亲的人是什么模样。我既不与你伪装,你也该坦诚一些。” 许是未曾想到沈宁烟如此直接,姜近安沉默不语,半晌也未有回应。 “我懂你为何要装作痴傻模样,既生在皇室,要么出类拔萃,要么淹没于人群当中,尚能平安长大。”沈宁烟字字真诚。 姜近安双眸微虚,这才抬起头大大方方打量沈宁烟。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了声音质问。 他听闻过风声,知晓齐家长孙女性子嚣张不可一世,又聪明伶俐,可谓是个奇女子。 但自己伪装成痴儿十几年,面前女子又是如何一眼看出他真实面目。 姜近安一只手放在桌下,手里紧紧攥住了匕首。 “齐思瑶,齐家长女,国安侯府已故大夫人的侄女,沈宁烟的堂妹。”沈宁烟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 “实不相瞒,我这回之所以跟着齐家来京城,就是为了替我死去的堂姐报仇。她因着痴傻被侯府上上下下欺负,更是逼得她丢了性命。这个仇我若是不帮她报,就无人再记得住她了。” 现在谁还记得从前的侯府大小姐沈宁烟呢。 就连她亲生父亲也嫌她晦气,死后也免不了被拉出来羞辱。 “所以呢?”姜近安十分谨慎,不等沈宁烟开口,他绝不泄露自己心思半分。 “你想借着齐家势力成为皇帝,我想借着你灭了侯府满门,你我各取所需。”沈宁烟紧紧与姜近安四目相对。 那双眼眸坚定无比,姜近安探了又探。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我在装的。”姜近安对沈宁烟放松了些,他背靠座椅,匕首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刀尖指向门口方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到手的美人飞了 沈宁烟挑眉,神色淡定自若,实则正琢磨着如何将姜近安搪塞过去。 姜近安比她想象中藏得更深。 她总不能和姜近安说,这一切都是姜凌寒告诉她的。 “我猜的。”沈宁烟不以为意。“你若真如世人所看见那般,皇上怎会无缘无故赐婚给你我。我能猜测到的,皇上无非是既放心不下你,又看不惯我,叫我们二人成亲,好相互压制。” “你是皇上的儿子,该是站在他那边。你若进了齐府,皇上就不怕我爷爷背地里做些什么。” 姜近安万万想不到,这番话是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 “方才我只是试探了下,没想到你当真应了。既然我猜对了,又何必继续装下去。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沈宁烟斟了一杯茶水,伸手挪到了姜近安面前。 姜近安面露犹豫之色。 “我为何要相信你?”他狐疑道。 姜近安确实欣赏沈宁烟的魄力,可身边人一旦聪明了,也是一种威胁。 姜近安只知道,沈宁烟现下随时能要他的性命。 “你想坐皇帝,我可不想。我一个姑娘家坐什么皇帝。我只想让沈定梁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最后,沈宁烟咬牙切齿。 姜近安未有回话,他默默拿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沈宁烟露出开心笑容。 “那你可以把匕首收回去了吗?”她眼角尚还弯成月牙,歪着头同姜近安问道。 姜近安愣了愣。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时刻提防着她。 “你放心吧,我不过一个弱女子,除了脑子够用,对你构不成威胁。最起码你若是对我起了杀心,我今日是逃不掉的。” 相反,沈宁烟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帮得到他。 这也是沈宁烟想要告诉姜近安的事情。 两人一同下楼,沈宁烟走在前面,姜近安在她身后像极了下人。 底下的公子少爷酒过三巡仍未离开。 姜近安一路小跑着出了酒楼。 “怎么样?老板娘?验过货了吗?” “说什么呢?堂堂六皇子还能是假的不成?” 几人笑得格外放肆。 “这桌我请了。”沈宁烟面无表情。“送客。” 眼角余光瞥向身后,伙计明白过来沈宁烟的意思,起身就招呼着那桌公子哥出门。 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骂骂咧咧出了思烟阁。 荣王知晓皇上赐婚后心里也不好受,前些日子他常常去思烟阁,闹得自己看上沈宁烟一事人尽皆知。 转头沈宁烟便与姜近安有了婚约,这不是丢他的脸嘛。 况且姜近安还是个傻子,寻常荣王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人,抢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荣王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飞奔去了皇宫,想要找皇上说理。 “父皇,那齐家小姐如此貌美,嫁给姜……六皇兄不是糟蹋了嘛。” 荣王语气颇为沉痛,说罢连连叹气。 “倘若是为了安王和齐家小姐的婚事,你可以退下了。”皇上态度坚决得很,容不得荣王多说。 “父皇,那齐家小姐分明是儿臣看上的人,您……”荣王也怕皇上,见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抖,再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将心思多放在朝政上,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一事无成。”皇上气极,对着荣王大吼。 荣王也未曾料到皇上会生这么大的气。 “把上烨国训抄上一遍,明日交于李公公手里。” 荣王这边还懵着,猛然听见头顶传来皇上安排,竟见他抄写国训,吓得荣王立即抬头,哭丧着脸望向皇上。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那国训足足三尺厚,明日要交,儿臣怕是一整个晚上都不能合眼。” 荣王只道是晦气,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还被皇上给罚了。 谁知皇上半点也不留情催促荣王快些退下。 荣王郁闷至极。 “将齐思瑶许配给姜近安,到我这儿就是抄写国训,这老头子到底怎么想的。”荣王很是不满皇上安排,嘴里止不住嘀咕着。 冗长宫巷,除了荣王和研夫外空无一人。 “皇上自有打算,他定是盼着您好的。”研夫耐心宽慰。 “盼着我好?让我受众人耻笑,这是为我好?”荣王冷哼。“他就那几个儿子管用,一个比一个登不上台面。要是连我都不向着他,我看他日后立太子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荣王心里便是有这个底气,太子之位乃是他囊中之物。 朝政之事研夫不敢议论,也就不再说话了。 沈宁烟和姜近安的婚事算是铁板钉钉子,不过两三日,已经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成亲之日皇上定的是来年开春,现下还剩三月。沈宁烟倒是不慌不忙,俨然一副无事人模样。 最为她打抱不平的除了阮沉思,就数韩菲菲了。 “皇上怎么想的啊?我也不是说安王不好,可……”韩菲菲撇嘴。 沈宁烟尝了一口韩菲菲带来的糕点。 “夫人手艺甚好,你回去后记得帮我带话,就说我很是喜欢。”沈宁烟笑眼盈盈。反倒显得韩菲菲多虑了。 “思瑶!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的呢!”韩菲菲无奈,起身绕到沈宁烟身旁坐下。“你从小在江南生活,不知道安王是怎样的人,皇上赐婚给你们两个,我看就是故意整你。” “那你同我说说看,安王是怎样一个人?”沈宁烟饶有兴致。 “安王天性愚笨,小时候读书不行,长大后更不懂朝政。听说是刚出生发了高烧,才落得这儿不行。”韩菲菲指了指自己脑袋。 沈宁烟觉得韩菲菲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看他,先皇后所生,该是人中龙凤,结果他混的连荣王都不如。可见皇上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别说皇上了,京城权贵没一个瞧得上他的。”韩菲菲紧紧挽住沈宁烟手臂。“思瑶,你那么厉害,可不能栽在他的手里。” 韩菲菲是真心实意为沈宁烟着想,看她着急模样便知。 “那我嫁给谁才能不算栽呢?”沈宁烟轻笑。 世人都看不上姜近安,却无人知姜近安的能力在他们之上。 他们笑姜近安是个傻子,可在姜近安眼里,他们才是。 有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嫁了个老实人 沈宁烟对姜近安是有些佩服的。 装了十几年的傻子,就连贴身小厮都被蒙骗过去,姜近安怎会如此简单。 可沈宁烟更觉得姜凌寒了不起。 他与姜近安并不相熟,却知晓姜近安真实面目。沈宁烟甚至没有问过,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过现下看来,虽然还不知皇上此举用意如何,但于沈宁烟而言是件好事。 连姜凌寒也未有反对这桩婚事,不是吗? 沈宁烟眼底闪过一道失望,转而稍纵即逝。 “我觉得你配我哥哥刚好!”韩菲菲微微仰头,美滋滋的应道。 沈宁烟哭笑不得。 “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先不说我如今已经有了婚约,我与韩将军不过见了两三面,哪里来的感情?” 想不到现在这个地步,韩菲菲还惦记着撮合她和韩文双。 “哎呀!我就是想你成为我嫂嫂,日后你便住在将军府,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韩菲菲亲昵靠在沈宁烟肩膀上。 “你不与我哥哥在一起也好,可总不能委屈你同一个傻子在一起吧?” 韩菲菲自小娇生惯养,说话也是心直口快。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自有考量,你不用担心我。”沈宁烟耐心解释。“比起才识学问亦或身份地位,一颗真心才是弥足珍贵。你还未到了该嫁娶的时候,日后你就懂了。” 分明沈宁烟和韩菲菲相差不过半岁。 见沈宁烟不愿多言此事,自己该说的也都说了,皇上圣旨又不好违抗,韩菲菲收住了劝阻的话。 一家欢喜一家愁,这边韩菲菲着急不已,觉得姜近安怎么看怎么配不上沈宁烟,沈月秋那边却是笑掉了大牙。 侯府。 三人一桌吃饭。 “这几日外面都在传齐思瑶和安王的婚事,怕是前些日子她闹腾的那些事,皇上都记在了心上,如今给她一个下马威,下辈子便留在京城照看傻子咯。” 沈月秋言语讥讽,一副幸灾乐祸的意味。 姜近安就是个废物,要不是皇上所生,还能当个皇子,整个上烨谁能看得上他。 别说,就算他是皇子,也没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他。 恐怕不是皇上给他赐婚,他这辈子也娶不到亲。 齐思瑶再是嚣张又如何,日后还不是给她弯腰行礼的命。 想到这里,沈月秋沾沾自喜。 “我看是她高攀了安王。”孙嫣附和。“安王好歹是正统的皇亲国戚,她齐思瑶算什么?不过仗着爷爷是三朝元老,才在我们面前多了些嚣张气焰。我看皇上也并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给齐老爷子面子罢了。” 沈宁烟抢了她的宅子,害她家破人亡的事情,孙嫣可都记得死死的。 现下亲弟弟死在了自己手下,爹娘被迫搬离京城,虽是无奈之举,孙嫣心里也不好受的。 “娘说的对,她啊,也就配和傻子成亲。”沈月秋噗呲一笑。 “你们两个少说几句。”沈定梁皱眉,只觉得孙嫣和沈月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惹得他烦躁不已。 两人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齐思瑶嫁给谁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沈定梁看向沈月秋。“这一众皇子中,真正厉害的是荣王。你若将荣王抓住了,齐思瑶嫁给谁都没用。” 原先齐思瑶还想勾引荣王,皇上赐婚于她,算是打消了她的念想。沈定梁现在就等着沈月秋嫁去荣王府,他国安侯府也好有了靠山。 省去了齐思瑶这个大麻烦,沈定梁乐得轻松。 “爹爹,这事儿您不说我都知道。”沈月秋得意应道。“离我与荣王成亲不过一月有余,只消中间不出大的事故,我成为荣王妃那是铁板钉钉子的事情。到时咱们侯府也就有了底气,再不会被齐家欺负。” 孙嫣见沈月秋得意的过了头,伸手夹了块肉到她碗里,催促她快些吃饭。 免得再哪句话说不对劲,再惹怒了沈定梁。 齐府这些日子热闹得紧。 金银珠宝一箱接着一箱往府里送,姜近安更是几次登门拜访。 外人议论他好不容易讨到个夫人,自是欢天喜地,不敢有半点松懈。怕人姑娘跑了,姜近安竹篮打水一场空。 瞧见姜近安对沈宁烟上心,韩菲菲也放心了些。 她回头细细琢磨那日沈宁烟对她说的话,好似是懂得了。 可转而一想到沈宁烟日后夫君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傻子,韩菲菲又觉得可惜。 齐思瑶还是整日忙着思烟阁的生意,日子不紧不慢过。 倒是韩菲菲有段时间能去思烟阁看望了。 “哥!” 韩文双正在亭子里练武,听见韩菲菲唤他,韩文双立即收回了手中的剑。 上次差点伤到沈宁烟,自那以后韩文双练武时愈加谨慎。 “我和你说过几次,我练武的时候你别要过来,万一伤到你了,爹和娘怕是放不过我。”韩文双轻声训斥,语气却是宠溺得紧。 “我这回是有急事。”韩菲菲拽着韩文双坐下。 “你快帮我闻闻,这香囊味道如何?”说罢,韩菲菲期待的望向韩文双。 韩文双接过香囊。 只见那月白的布包上纹了束不知道叫什么的花,针线歪歪扭扭,十分生疏。 他一眼看出是自己这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亲自做的。 “还不错。”韩文双凑近了鼻间。“怎么?送给我的?我生辰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没想到我的好妹妹还记得住我。” 说着韩文双就要收下香囊,结果被韩菲菲一把抢了回来。 “才不是送给你的。”韩菲菲小心翼翼将香囊放回口袋。“马上入了深秋,我便做了这个香囊,赠给永乐王。一来可以祛祛蚊虫,二来味道也好闻。” “你这些天一直闷在屋子里,就是为了做这个?”韩文双哭笑不得。 他是知道韩菲菲喜欢姜凌寒的。 “我以前又没有做过。”韩菲菲小声嘟囔。 “也是,平日里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韩文双无奈叹了口气。“只是他不记得的事情,你却记了好些年,我总为你感到委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访侯府 韩文双怎会不知妹妹心意,这些年眼瞧着韩菲菲年岁渐长,唯独对姜凌寒念念不忘。 可姜凌寒性子冷淡,平日里与谁都不亲近。 别说他能喜欢上韩菲菲,现下韩菲菲连同姜凌寒说句话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韩文双看在眼里,倒是想让韩菲菲断了念想。 可他怕自己说错了话,反叫韩菲菲难过。 “你怎么知道王爷就不记得。”韩菲菲微微仰头,语气颇为倔强。 韩文双再想说什么,却是忍不住开口。 他若是真记得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怎会迟迟不来找韩菲菲。 自姜凌寒回到京城,大抵也十年有余。 从王爷府走到将军府,算不得什么难事。 深秋刚过,天气便一下子冷了许多。 眼见阮沉水忌日到了,侯府不记得,可阮沉思和沈宁烟却是记在心里。 两人特意换了身素净衣裳,亲自去到沈定梁府上。 刚一进来,沈月秋打老远见着便连连感慨晦气。 “这阮沉思和齐思瑶怎么想的?这时候跑来侯府作妖。”沈月秋紧紧皱眉,露出嫌恶神色。 “莫不是故意想要碍我们的眼。”孙嫣嗑了口瓜子,讥讽般打量两人。 朝中有事,沈定梁不在府上。 “哟,这不是齐夫人和小姐嘛。”孙嫣阴阳怪气的招呼,直到阮沉思和沈宁烟上了台阶,她屁股都没有挪一下。 沈月秋亦是如此。 她将瓜子壳扔到沈宁烟脚下,沾的沈宁烟鞋子上都是。 “噗呲。”沈月秋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日是我姨母忌日,我娘与我一同前来祭拜。”沈宁烟环顾四周,目光从孙嫣又挪到沈月秋的身上。 即便是看不起沈宁烟,可沈宁烟望向她时,沈月秋还是吓得一颤。 “早些年不来祭拜,这会儿装得人五人六的。”孙嫣翻了个白眼。“老爷不在,你们二人装样子也来错了时候。” 孙嫣还记着沈宁烟是怎样对她的,今日沈宁烟来了她的地盘,她自然是要给沈宁烟一点教训。 “难怪沈夫人这般放纵不羁,宛若粗鄙小人,原来是沈大人不在,您便称起了霸王。”阮沉思轻笑。 面对孙嫣挤兑,她不甘示弱,直挺挺的怼了回去。 阮沉思性子没有姐姐那般温婉,谁若欺负她,她定是要回过去的。 更何况面前这人是逼死阮沉水的凶手,阮沉思更不想对孙嫣有半分客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沈月秋起身,对着阮沉思严声训斥。 她也不曾将阮沉思当做长辈看待。 “你怎么说话,我娘就怎么说话。”沈宁烟抢先接过话茬。 她狠狠瞪了沈月秋一眼,转而望向了孙嫣。 “今日我们是来祭拜姨母的,并非要与你们吵架。拜完我们就走,更不会碍你们的眼。”沈宁烟冷言道。“至于你们想再纠缠不休,我也可以陪你们两个玩玩。” 无论是孙嫣还是沈月秋,都是见识过沈宁烟的手段的。 两人面面相觑,竟对沈宁烟有一丝心虚。 “我们走。” 沈宁烟挽住阮沉思的手绕过两人。 自一条蜿蜒小道后,便就到了侯府花园,沈宁烟在侯府待了十几年,去往祠堂她是轻车熟路。 幼时她每每被欺负得厉害,便会跑到祠堂门口坐着。 下人觉得她脏,不准她进去,她就透过门缝远远看上母亲一眼。 阮沉思看出沈宁烟许是回忆起往事,心头有些难受。她轻轻拍了拍沈宁烟的手。 沈宁烟朝阮沉思笑了笑。 “你方才可是故意激怒的她们两个?”阮沉思问道。 沈宁烟明明可以不与她们交集,径直去到后院,非要同孙嫣和沈月秋说上两句,想来其中有所缘故。 “嗯。”沈宁烟点头。“我若是刻意针对她们两个,倒落得欺负人的名头。既然如此,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看她们两个要对我做什么,我再还回去。这样,我也不算坏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不小心露出破绽,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沈宁烟不可一世的性子在京城权贵中出了名的,沈月秋非要招惹她,她还能让沈月秋好过不成? “你哪里是坏。”阮沉思叹了口气。“侯府一家子才是真的坏到了骨子里。” 想到阮沉水惨死,沈宁烟自小被人欺负长大,阮沉思心头便如同揪着一般难受。 两人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到了祠堂门口。 阮沉水的灵牌放在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沈定梁既没有仁义之心,又爱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可怜外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他身边的人却是逃都逃不出去。 沈宁烟倒有些心疼起从前的自己了。 还好,她逃出去了。 阮沉思走到阮沉水的灵牌面前,细心擦拭掉上面灰尘。 祭拜之后,沈宁烟叫阮沉思去她原来的屋子里等一会儿,外面天凉。 她还有些事情要做。 房间里只剩下沈宁烟一个人。 她跪在阮沉水灵牌前,忽的鼻子一酸,眼泪便要落了下来。 倘若母亲在,她也不会被欺负的那么厉害吧。 至少被欺负后还能有母亲安慰。 沈月秋从小就恃宠而骄,做了坏事也可以到孙嫣那儿找她撑腰。每每起了争执,沈宁烟就是最理亏的那个。 她无人撑腰,母亲不在,父亲也不帮她。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站在孙嫣和沈月秋那边。 沈宁烟望着灵牌上“阮沉水”三个字,久久不能回过神。 大厅。 沈月秋和孙嫣正喝茶聊天,孙嬷嬷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身着缝了补丁的衣裳,一身脏兮兮的,看得人直作呕。 沈月秋捏着鼻子,嫌恶的打量男人。 “夫人,小姐,人带到了。”孙嬷嬷笑嘻嘻的,像是做了什么好事。 孙嫣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男人越是不堪入目,孙嫣和沈月秋越是高兴。 “你随我来。”沈月秋拍了拍手中瓜子壳的屑,斜眼瞟向那流浪汉,随后出的大厅。 “快点跟上小姐,待会儿有得你福气受了。” 孙嬷嬷笑得狡黠无比,脸上褶子皱成了一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流浪汉顿了顿,点头后紧紧跟上了沈月秋。 “他是个哑巴?”孙嫣看出不对劲来。 “对!”孙嬷嬷重重点头。“您是不知不会说话的流浪汉有多难找,好在老奴知晓这京城中那儿流浪汉多,一瞅就把他瞅见了。老奴心想,他不会说话,到时候盘问起来也作不了主,这事儿天知地知,您就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孙嫣听罢十分满意,笑着抿了口茶水。 “还是你最会办事。”她连连称赞孙嬷嬷道。 这边沈月秋脚步仓促,径直往祠堂方向走。身后流浪汉紧紧跟随,沈月秋嫌弃他身上脏,好几次命令他离自己远些。 那流浪汉也乖巧,许是沈月秋严厉得紧,他畏畏缩缩,沈月秋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祠堂大门敞着,屋子里只有沈宁烟一人。 沈月秋只道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心里更加得意。 沈宁烟正闭着眼睛冥神,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她再一回头,门已经被人关上。 那流浪汉望向沈宁烟,又怕生生的偏过了头。 沈宁烟走到门口,轻轻推了一下房门。 果然关上了。 “你不会说话?”沈宁烟细细打量面前的流浪汉。 这应当不是孙嫣和沈月秋的人。 流浪汉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她们喊你来是做什么的?”沈宁烟又问。 流浪汉摇头,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嘴巴。 沈宁烟微微皱眉。 她二话不说走近流浪汉,将腰间系带取下,绑在了流浪汉手中。 流浪汉以为遇到恶人,极力想要挣脱开。 “我是在帮你。”沈宁烟轻声道。 流浪汉紧紧盯着沈宁烟的眼睛,竟真消停了下来。 他被沈宁烟安排在角落坐下。 沈月秋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只盼待会儿药效发作,沈宁烟定是比不上流浪汉的力气大。 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忽的,一道黑影自屋檐落下。 沈月秋还未来得及质问来人身份,肩上忽的酸疼,她两眼抹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沈月秋已是在祠堂的香蒲上躺着。 “有人吗?”沈月秋惊恐万分。 “谁把我关进来的?齐思瑶?你给我出来!齐思瑶!” 沈月秋环顾四周,正好看见角落处蜷缩着的流浪汉。 “齐思瑶!你这个贱人!” 齐思瑶不在,反倒是自己被关进了祠堂,这中间除了齐思瑶,还能有谁会动手脚。 她叫天天不应,沈月秋愈发慌乱。 那流浪汉面色逐渐红润,望着沈月秋的神情也有些不寻常。 “娘!快来救我!有没有人!”沈月秋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大喊。 祠堂位于后院最偏僻的地方,要不是有人特意前来,沈月秋今日就是嗓子喊哑了,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流浪汉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沈月秋。 “你给我滚开!你别来靠近我!要不然我定要你好看!” “我可是侯府大小姐,你敢欺负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对!我还是荣王妃,你要是今日碰我一下,荣王一定会杀了你!” 沈月秋口不择言,尖叫声夹杂着说话声音,字字刺耳无比。 沈宁烟坐在屋檐上,光是听见这些话,她都要笑掉了大牙。 “侯府大小姐?我若没有死,我才是侯府的大小姐。”沈宁烟嘲笑道。 一旁姜凌寒静静坐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遭遇危险的?”沈宁烟偏过头询问姜凌寒。 与其说自己与姜凌寒是合作伙伴,各取所需,不如称姜凌寒为护花使者。总之沈宁烟遇到危险,姜凌寒必定出现。 说堂堂永乐王是自己的护花使者,倒是少了些自知之明。 沈宁烟笑了笑。 “你只要与侯府的人见面,我都是盯着的。”姜凌寒回应道。 他抬眸望向前方,沈宁烟则一动不动看着他。 鼻若悬梁,长而卷的睫毛微垂,姜凌寒面容俊朗,犹如神邸。 要不是发觉底下没了声响,沈宁烟差点看得痴了。 姜凌寒揽过沈宁烟腰肢,随即将她带到了地上。 沈宁烟迅速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就见沈月秋已经不省人事,那流浪汉却端坐在旁,正闭着眼睛不知做些什么。 姜凌寒离开,沈宁烟独自走进祠堂。 无论是沈月秋还是那流浪汉,衣裳都是穿得好好的。 沈宁烟疑惑的皱紧了眉头。 “你没有碰她?”沈宁烟朝那流浪汉问道。 流浪汉未有说话,只紧闭双眼,似是憋得难受。 孙嬷嬷给流浪汉提早喂了蒙汗药,这时药效发作,该万分难受才对。 即便如此,他仍是忍着没有碰沈月秋一下。 沈宁烟不禁佩服起流浪汉的定力。 “那你帮我个忙,我日后还你人情可好?”沈宁烟与那流浪汉有商有量。 流浪汉睁开眼眸,谨慎的看向沈宁烟。 “此事说来话长,大抵就是,她们两个要害我,但我不想就这样过去,你且陪我演出戏。” 流浪汉是无辜之人,沈宁烟并未想过要牵连到他的身上。 见他点头,沈宁烟才开始动作。 现下已经过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孙嫣和阮沉思那儿都该等急了。沈宁烟手脚利索,便将沈月秋衣裳扒得只剩下里衣。 果不其然,孙嫣去到祠堂,看见沈月秋光着身子睡在地上,差点吓得晕过去。 再看沈宁烟和孙嫣,已经没了踪影。 就连那流浪汉,现下估摸着也逃之夭夭。 孙嫣又气又担心,连忙把沈月秋扶回了房间。 “你怎么在祠堂待了那么久?”阮沉思好奇,随口多问了一句。 “我与母亲多说几句话。”沈宁烟笑道。 她并未打算将此事告知阮沉思,至于孙嫣和沈月秋,她一人解决就好。 现下孙嫣应当深信不疑自己女儿被流浪汉辱了身子,沈宁烟细想孙嫣反应,顿时笑出声来。 “苦了你了。”阮沉思却心疼起沈宁烟,以为她这般开心,是因着在阮沉水面前多说了几句话。 “我没事,您别担心。”沈宁烟细心宽慰。 她本打算去寻流浪汉的身影,谁知那人跑得极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傻人有傻福 左右教训了一顿沈月秋,不知等她醒来后听说自己与流浪汉衣衫不整躺在祠堂,该是作何反应。 至于那流浪汉,沈宁烟转过头再次张望,仍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沈宁烟一向不爱欠人东西,今日流浪汉帮了她的忙,沈宁烟总归是惦记着,日后迟早要还的。 约摸一个时辰后,沈月秋迷迷糊糊醒来。 她睁开眼睛,却是在自己房间。 沈月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嘴里涩得很。 “有没有人啊!”沈月秋不耐大吼。 守在外面的丫鬟赶紧推门而入,急匆匆走向沈月秋。 “桌上连壶茶水都没有,你是想渴死我吗?”沈月秋心情不悦,对着丫鬟就是一通责骂。 丫鬟止不住道歉,转身出门去端茶水。恰好孙嫣进来,便顺势叫丫鬟先行退下了。 “你才刚醒,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孙嫣小声说道。 话虽如此,可孙嫣言语倒是颇为关切。 沈月秋瞧见孙嫣手中的米粥,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沈宁烟呢?那个流浪汉呢?她们怎么处置的?”沈月秋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沈宁烟的下场。 她本是等着看场好戏,谁知后面昏了过去。待到醒来时,恐怕沈宁烟和阮沉思早离开了侯府。 孙嫣顿了顿,将米粥放下。 “也不知那沈宁烟用了什么伎俩,未有被流浪汉制服也就罢了,反倒将流浪汉给绑在了祠堂的柱子上。我进来时,沈宁烟已经没了踪影。” 孙嫣不忍心把自己所见告诉沈月秋。 依照沈月秋的脾性,若是知晓自己被流浪汉辱了身子,恐又要折腾些什么来。 眼下离她和荣王成亲的日子愈加接近,孙嫣再三谨慎,万不想这时出事故。 “那意思是,我们计划失败了?”沈月秋眉头皱得更狠。 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没想到又被沈宁烟给逃了过去。沈月秋不甘,气得她攥紧了拳头。 “日后还有机会收拾她的。”孙嫣细心宽慰。“你现下该想的是如何牢牢套住荣王的心,等当了荣王妃,沈宁烟看见你都要点头行礼的。” “也是。”沈月秋这样一想,心情好了许多。 就算皇上赐婚又如何,姜近安是什么德行京城谁人不知?一个傻子罢了,根本登不了台面。 “娘,我为什么昏倒了啊?”沈月秋疑惑起此事。 “我见着你的时候你就晕了,大夫说是着了凉,日后注意些就是。”孙嫣寻了个理由搪塞。 好在沈月秋信了,孙嫣暗自松了口气。 边疆进贡了一批好茶,皇上看在太师牟大人喜好喝茶,送了许多到太师府上。 牟大人的独子肚里有些墨水,又天性爱玩,借着赏茶的由头举办了一场茶会,邀请众京城权贵参加。 没想到的是,姜近安竟也在花名册中。 彼时姜凌寒靠在院子里一棵参天大树上,白衣胜雪,宛若天上谪仙。 沈宁烟将名册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你要去吗?”姜凌寒温声道。 头顶传来声音,沈宁烟下意识抬头。 还未来得及看清姜凌寒,他利落起身,树枝晃悠,昏黄树叶在空中转圈,姜凌寒跳了下来。 沈宁烟怔了怔。 “问你话呢。”姜凌寒见沈宁烟呆滞模样,催促了她一声。 沈宁烟这才回过神,再转头时,姜凌寒已经坐在了她对面的凳子上。 “往年不喊安王,这回头一个就把他名字写上去了,他们做的未免太明显了些。”沈宁烟不屑。 “他从前不受人待见,忽然娶了个生得貌美又聪明伶俐的夫人,怎能不遭人嫉妒。”姜凌寒气定神闲,仿佛此时与他而言不过情理之中。 “尤其是姜漠涵。” 提到荣王,沈宁烟猛的与姜凌寒四目相对。 “那我就更非去不可了。”沈宁烟眸中闪过一道深意。 “你担心安王?”姜凌寒询问。 “这么好拉拢安王的机会。”沈宁烟嘴角微勾。“他既伪装十几年,又怎会这般轻易信任我。” 姜凌寒点了点头。 不知可是自己看错了,沈宁烟总觉得姜凌寒方才松了口气。 他在惦记什么? “好。”姜凌寒应道。 他这一声“好”,沈宁烟便安下心来。 花名册上没有沈宁烟的名字,可姜凌寒会想办法。 只是令沈宁烟没有想到,姜凌寒将他自己的名字划了去,让沈宁烟顶了上来。 茶会上,京城权贵家的少爷小姐来了大半。 尤其是那些个平日里就爱厮混在一起的公子哥,荣王便是其中一个。 众人三五成群,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恰巧今日出了太阳,太师府的后花园郁郁葱葱、百花齐放,煞是惬意。 荣王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前面,便望见姜近安身影。 他冷笑,随即提起旁边佣人手中的茶壶走到了姜近安面前。 “皇兄来迟,可要自罚茶水。”荣王笑道。 说罢,他转而望向身边围绕着他的公子哥,一个二个笑得高深莫测。 “我不喝。”姜近安露出胆怯神情,往后缩了半步。 “今日牟公子开的是茶会,你不喝茶,来这一趟做什么?”荣王觉着莫名其妙,说话间上下打量姜近安,眼神中透着浓浓鄙夷。 分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荣王看姜近安,却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在端详令自己作呕的下人。 “是啊,荣王尚且道我一声牟公子,安王不喝,怕是不给我面子。”牟豪朝几人走来。 “叫你喝你就喝,废话这么多。”几人中有人不耐烦,不客气的催促道。 “愣着做什么。”荣王伸手,将茶壶递向姜近安。 姜近安吓得浑身发抖,甚至不敢看荣王的眼睛。 荣王又是一声冷哼,凑过身子多准了姜近安的耳朵。 “你要是不喝茶,那就只能我们几个到时候上了茅厕,再给你端出来了。”荣王嘴角勾起,笑得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明显感受到身边人浑身颤抖。 荣王说完,又收回了身子。 “喝完。”他添了一句。 姜近安畏畏缩缩,还是接过了茶壶。 几个公子哥双手抱臂,宛若看好戏般望着姜近安。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齐心 姜近安紧张的提起茶壶,手止不住的发抖。 他正仰头,忽的手腕被人抓住。 沈宁烟利落接过茶壶,自顾自尝了一口。 在场人皆是大惊。 “思瑶。”姜近安面露担忧之色,像个孩童一样想要将茶壶又抢过来。 沈宁烟把茶壶递向了一旁佣人。 佣人不敢擅自去接,可荣王一双眼睛直盯着沈宁烟,猜不出他心思。 现下情形格外尴尬,佣人连忙接过后茶壶,逃似退了下去。 “茶是好茶,给安王爷喝是不是糟蹋了?”沈宁烟目光扫过面前一众公子哥,甚至未在荣王身上停留半分。 荣王双手背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 “齐姑娘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安王爷怎么说也是你的未来夫君,当着我们的面,还是要给他面子的。”有人说话阴阳怪气。 “不过我们也能理解,安王这儿有毛病。”牟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齐姑娘如此倾国倾城,又接手了归阳酒楼,实乃奇女子。哪里是安王配不上这壶茶,他是配不上你。” 这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着姜近安的面煽风点火。 要不是知晓荣王对沈宁烟有些意思,他们早就对沈宁烟下手了。 “思瑶。”姜近安拉了拉沈宁烟的衣袖。“不说了,我们去看花。” “放开。” 荣王紧盯着姜近安的手。 姜近安吓得立即松手。 “安王不能喝茶,他们不知道,荣王爷应当清楚吧?”沈宁烟丝毫不给荣王面子,当着几个公子哥的面教训起他来。 姜近安喝了茶会全身疼痛起红疹,难受得紧。 宫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姜近安从不喝茶,荣王怎会不知这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荣王听出沈宁烟话语中的责怪,顿时来了气。 “论起辈分,你是安王爷的弟弟,在外不照顾着也就罢了,反倒故意欺负起他来,我倒想问问荣王爷是什么意思。” 沈宁烟不怕荣王,她微微仰头,与荣王正面对峙。 “哎你这话说的……” “你们先走。” 旁边话还没说完,荣王就叫人先行离开。 几个公子哥见荣王心情郁闷,和沈宁烟又争执的厉害,站在旁边也不知做什么好,索性听荣王的话,几个人往远处走去。 “齐思瑶,我对你有意你总不会还装作不知道。我是荣王,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你不搭理我,你看上姜近安这个傻子?” 荣王压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字还是用足了气力。 姜近安就站在沈宁烟身旁,荣王骂起他来毫不避讳。 “皇上赐婚,我自是要答应。若不然怎么办,为你违抗圣旨?”沈宁烟轻笑。 她一双桃花眼流转,眸中仿佛有微光闪烁,看得荣王心神荡漾。 “那荣王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宁烟后面一句给了荣王当头一棒。 “齐思瑶!”荣王气极。“我到底哪里惹了你不开心?那日见面你我还一同游湖,两人有说有笑,我见你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冷漠。” “荣王爷大可不必再提过去事情。”沈宁烟毫不犹豫牵起姜近安的手。“等你和沈家小姐成亲,我与安王婚事也将近了。到时候你还要唤我一声嫂嫂,我们之间更要保持些规矩才对。” 说完,沈宁烟拉着姜近安转身离开。 荣王气不打一处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双手攥得更加用力。 姜近安仍然一副痴傻模样,同沈宁烟站在一块时,像极了一个三岁孩童,反倒是沈宁烟后一个姑娘家照顾他多些。 两人出了太师府,沈宁烟送姜近安回皇宫。 马车缓缓行驶,沈宁烟透过窗帘缝隙望向窗外。 “你怎么来了?”姜近安低声询问道。 沈宁烟转头,与姜近安相对。 “我看到名册上有你,就猜出今日茶会恐是给你设的鸿门宴。你既要装作痴傻,明知道他们算计却又不得已附和,定是十分难受。” 姜近安仍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还和荣王一同游过湖?” “咳咳。” 沈宁烟没料到姜近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呛得她连咳嗽了好几声。 “嗯?”姜近安追问。 “但他没有说,后面他从船上掉进了湖里。”沈宁烟貌似答非所问,可又像已经回答了姜近安的问题。 姜近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茶会才过去三日不到,扬城传来消息,说是瘟疫泛滥,太守招架不住,派人请求上京支援。 皇上在朝中说了此事,问谁想要担下重任,前去扬城。 荣王哪想淌这趟浑水,他管谁去扬城,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荣王低头默默祈祷。 岂料他不想来什么偏就来什么,经过众臣商议后,皇上将解决扬城瘟疫的事情交给了荣王。 “父皇!”冷不丁听见自己名字,荣王猛的抬头。 “怎么?”皇上一脸纳闷。 “没……没什么。”荣王再次低下头,心里早将皇上抱怨了千百遍。 万一没解决好,反倒自己染了病该怎么办?荣王想想就后怕。 可皇上既已在朝中定下他去,荣王当着众臣的面拒绝,唯恐惹怒了皇上,更叫朝中臣子以为他畏畏缩缩,担不起大任。 “父皇,儿臣从未做过此事,担心耽误了进展,害苦扬城百姓。儿臣以为,不如请一个人同儿臣一起,两人也好商量着解决。”荣王眼珠子一转,随即计从心来。 “哦?那你可有好的人选?”皇上觉得荣王说的在理。 “儿臣以为,安王就不错。”荣王抬头,坦然向皇上举荐了姜近安。 此话一出,在场大臣议论纷纷。 姜近安生性愚笨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甚至没有参加过一次早朝。瘟疫这么严重的事情,荣王居然让姜近安与他同行,众人既震惊又不解。 “安王虽痴傻,但行事踏实。况且他怎么说也是六皇子,总归要担起做皇子的责任。”荣王就知道这些个老匹夫要说道,不等皇上开口询问,他先行回答。 “而且安王早些年在扬城待过一阵,对扬城最为熟稔。”荣王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迟疑。“父皇放心,儿臣定会保护好安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机四伏 荣王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他小心翼翼打量坐在龙椅上正思忖着的皇上。 姜近安从未参与过朝政之事,荣王提起带上姜近安,实则心里也在打鼓。 结果自己未费多少口舌,皇上便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荣王窃喜,还没去到扬城,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沈宁烟越是待他冷淡,荣王越是想要让沈宁烟臣服于他。至于姜近安,皇上赐婚给他和沈宁烟已经让荣王丢尽颜面。 荣王现在对姜近安恨之入骨。 茶会的风波才刚刚过去,转眼间又传来姜近安要随荣王一同前去扬城治理瘟疫的消息。 团子蜷缩在沈宁烟怀里。 “荣王还真是麻烦。”她望向对面坐着的姜凌寒。 自从皇上赐婚后,姜凌寒来齐府的时候多了不少。 “但也棘手。”姜凌寒把玩手上的扳指。 他的手纤长白嫩,骨骼分明,比女人的都要美上好几分。 “皇上怎会看上他做太子。”沈宁烟面露嫌恶之色。 “皇上子嗣不丰,比较而言,荣王最能干。我倒不知他看出姜近安的端倪没有,但有一点我能确定。”姜凌寒停顿,抬眸紧紧与沈宁烟相对。 那双眸子凌厉,如同老鹰般抓人心魄。 “皇上绝不甘心把太子之位给荣王,他在找后路。” 齐老爷子什么也不做,天天在府上赏花喝茶,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半点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思。 来看望他的大臣络绎不绝,近些天才消停了。 皇上担心齐老爷子随时拿出先皇遗旨,恐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既杀不得齐老爷子,只能快些立下储君,待到自己退下皇位,先皇的遗旨便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安王是后路?”沈宁烟了然。 皇上忽然赐婚,又答应安王前去扬城,种种迹象皆表明皇上终于记起自己还有安王这个儿子。 “安王与他而言还是个傻子,他不如找你。”沈宁烟觉得好笑,随口提了一句。 “最好找个容易操控的,除非他死了,要不然他放不下皇位的。”姜凌寒说得云淡风轻。 那皇位真有如此吸引人吗?沈宁烟不禁猜想。 也是。坐上皇位,等同于自己成为上烨地位最高的人,权势富贵应有尽有。 “那我也要去扬城。”沈宁烟下了决心。 “做什么?”姜凌寒稍皱眉头,转而舒展开来。 说不出什么滋味,姜凌寒心里酸酸的。 “护安王周全。”沈宁烟面色坚定。“还有,杀了荣王。” 姜凌寒斜眼从上到下扫了眼沈宁烟。 “如今荣王是侯府最大靠山,沈定梁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要是死了,侯府还能如何嚣张。” 没了靠山,到时无论谁坐上皇位,国安侯府都是他们的眼中钉。 毕竟荣王和沈月秋的婚事人尽皆知,侯府自然而然站的是荣王阵营。 “随你。”姜凌寒简单明了。 沈宁烟还以为姜凌寒会说她的。 “保护好自己。”姜凌寒起身,说完作势离开。 “那你呢?”沈宁烟迫不及待的问。 “你保护姜近安,难道要我保护你们两个?”姜凌寒真生了闷气。 他不与沈宁烟多说,一眨眼消失在沈宁烟面前。 沈宁烟仔细思索姜凌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团子,你说姜凌寒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她低头对着团子说道。 团子脑袋往沈宁烟身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如此一想,她这些日子当真与姜近安亲近了些。 可拉拢姜近安不也是姜凌寒的主意嘛。 沈宁烟只觉得姜凌寒奇奇怪怪的,她捉摸不透姜凌寒的心思。 是夜。 皇宫一片寂静,时而有巡逻的侍卫经过,脚步声音整齐轻巧。 李公公佝偻着身子匆匆走在路上,正巧碰见一道身影从御书房出来。 远远的,李公公目不转睛望向那抹身影。 御书房灯火通明。 待到看见那人身份,李公公大吃一惊,转头竟匆匆往后宫走去了。 秀裕宫。 殿里暖炉火烧得旺盛,淑妃刚刚洗漱完,只着了件薄衫,靠在座榻上听宫女讲故事。 守门侍卫禀报,说是李公公求见。 李公公进来,看到此幕,顿时转过头,不敢看向淑妃。 淑妃虽已年过半百,但仍是徐娘半老。如今尚有七八分姿色,依稀看的出她年轻时有多倾城。 要不然她怎么抓得住皇上的心。 自先皇后去世,淑妃就是整个皇宫地位最高的妃嫔。 “你且说事,这儿又无外人。”淑妃开口。 她早让宫人退下,只留了自己贴身的宫女。 “你又算不得男人,装些什么。”淑妃没好气的白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卑躬屈膝,不敢对淑妃说一句不是。 “娘娘教训的是。”李公公应道。 淑妃捻了颗葡萄放进嘴里。 “娘娘,奴才刚刚去御书房,正巧见到一个人从那出来,许是刚见皇上一面,不知说了什么。”李公公如实告诉淑妃。 “谁?”淑妃提起兴致。 “安王。”李公公继续答道。 听罢此话,淑妃皱紧了眉头。 “大半夜的,皇上见他做什么?”淑妃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往常,淑妃绝不会在意此事。毕竟姜近安就是个傻子,皇上再怎样荒唐,也不会把太子之位给姜近安。就是他愿意,朝中大臣也会反抗。 可这些日子,皇上先是给姜近安赐婚,嫁的正是齐家的长女,后又答应荣王和姜近安一同前往扬城,这会儿再撞见姜近安夜里和皇上见面,此事自然而然变的蹊跷。 “奴才不敢揣测。”李公公头低的更重。 淑妃双眸微虚。 她怎么都没想到,荣王成为太子本是铁板钉钉子的事情,眼下自己竟因为姜近安那个傻子有了危机感。 “你再盯紧一些。”淑妃叮嘱李公公。 “好。”李公公答应。 “还有,别忘了下药。”淑妃十分认真。 她愈加猜不透皇上所想,淑妃只能逼皇上快些立下太子。 另一处,齐府也不太平。 半夜里进了小偷,还未来得及拿走东西,就被巡逻的侍从逮了个正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灵性的猫 沈宁烟刚去大厅,赫然一具尸体映入眼帘。 齐老爷没有惊动齐老爷子和阮沉思,两人还在熟睡。 而沈宁烟之所以惊醒,是发现团子不见了。 下一刻,团子便扑进了沈宁烟的怀里。 沈宁烟抱着团子,绕过尸体就上了台阶。 “这小偷偷了什么东西,怎至于到要他死的地步。”沈宁烟云里雾里。 “他自己咬舌自尽的。”齐老爷子轻叹了口气。 他倒也想问,可死了的人怎能出声。 先不说小偷要偷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没有偷到。若是态度诚恳些,齐老爷也不会为难于他。 依照齐老爷的脾性,他只会惩罚府里的侍卫。 沈宁烟又看了小偷好几眼。 “团子溜进了书房,打翻了书桌上的砚台。声响惊动外面侍卫,这才将小偷抓住。”齐老爷告诉沈宁烟。 原来团子还立了大功,沈宁烟笑着抚了抚团子的毛。 齐老爷再去检查了一遍书房,确定什么都没丢,沈宁烟才安心回房睡觉。 临去房间的路上,她仍在感慨那小偷性子太烈,事还未落得这个地步,便自己害了自己的性命。 荣王和姜近安前去扬城,沈宁烟征求过皇上意见后,毅然与之同行。 城中百姓都知此次去往扬城的人里有姜近安,直到他们临走时,才发现沈宁烟也在其中。 街道两旁站满行人,看着众侍卫去往城门口。 沈宁烟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周围人议论纷纷,大多在说姜近安傻人有傻福,没想到最不受待见却讨到最能干的夫人。 沈宁烟觉得无趣,靠在苏荷身上打起盹来。 “外面那些人嘴真是碎。”苏荷不禁为沈宁烟打抱不平。 什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什么年纪轻轻便过得如此凄惨。沈宁烟还没和姜近安成亲呢,这些人就忙着给她默哀了。 苏荷最是护着沈宁烟,听到议论沈宁烟的话,心里别提多生气。 “不是在夸我能干嘛。”沈宁烟笑道。 苏荷想说沈宁烟大度,不与这些人计较,又怕惹沈宁烟不开心,只好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出了城门,四周终于安静了许多。 沈宁烟再次掀开门帘,抬头就看见姜近安骑在马上。 也不知他是真的害怕还是装出来的,姜近安畏畏缩缩,模样很是胆怯。 不得不说,姜近安真的十分擅长伪装。 沈宁烟才放下门帘,打算睡会儿觉,就听外面噗通一声,队伍戛然而止。 “安王爷!” 几个侍卫上前搀扶住了姜近安。 沈宁烟皱眉,赶忙出了马车。 原来是姜近安忽然从马背摔到了地上。 一旁荣王正襟危坐,冷眼旁观姜近安从地上爬起来。 “皇兄快些上来吧,别耽误了行程。”荣王催促。 “慢着。”沈宁烟说话。 所有人回头往沈宁烟方向望去。 沈宁烟从马车下来,不动声色越过侍从位置,亲自搀扶住姜近安。 “他害怕骑马,不如随我一同进马车里坐着。” 姜近安往沈宁烟身后躲了躲。 “这怎么可以?要是连骑马都不敢,面对瘟疫又怎么办?”荣王不愿,随即反驳了沈宁烟。 “不敢骑马和治理瘟疫是两码事。”沈宁烟与荣王对峙。“再说了,安王摔坏了腿,再骑马万一损害了身子,岂不是更耽误行程。” 荣王说不过沈宁烟,只有听从沈宁烟安排,眼睁睁看着姜近安进了马车。 他独自骑马前行,身后,自己牵挂的女子与别的男子同坐一辆马车,荣王心里犹如火烧。 可荣王把姜近安当做傻子,姜近安又不是真傻。 沈宁烟也知道,姜近安是被荣王动了马脚推下马的。 这还没到扬城,荣王就开始给姜近安使绊子。 看来自己同姜近安来一趟是个正确的决定。沈宁烟心想。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四周并无驿站,一行人先行在此休息一会儿。 好在带了干粮,趁着这段时间大家伙充充饥。 “王爷,小姐,你们吃东西吗?奴婢给你们拿去。”苏荷隔着一道门帘询问二人。 “不了。”沈宁烟和姜近安相视一眼,沈宁烟答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苏荷喊了一声荣王。 “奔波了一天,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荣王端着一袋子糕点进来。 沈宁烟皱眉。 “苏荷。”荣王忽然回头喊道。 苏荷愣了愣。 “带安王爷下去吃东西。”荣王吩咐苏荷。 他声音极大,在场好些个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近安要想继续装下去,只能乖乖听荣王安排。不得已,苏荷带着姜近安下了马车。 荣王顺势留在了马车里。 “我特意拿来,你不尝点?”荣王递了一块糕点给沈宁烟。 沈宁烟靠在角落里休息,并不想搭理荣王。 她不找荣王麻烦,倒是荣王像个狗皮膏药,时不时同她黏在一起。 沈宁烟想到过去自己还是侯府大小姐,荣王如何欺负的她。那时他们两个还有婚约在身,荣王为了沈月秋非要推了婚约,结果这会儿终于能与沈月秋在一起,又反过来勾搭她。 沈宁烟觉得好笑。 “思瑶,我们两个人之间定是有些误会。”荣王说着坐到沈宁烟身旁。“你若是觉得我不好,就与我说,我改还不行吗?” 沈宁烟胃里翻滚,只想作呕。 “还请荣王自便。”沈宁烟看都不看荣王。 “思瑶。”荣王挨得沈宁烟更紧,竟伸手想要揽住她的腰肢。 沈宁烟赶忙起身。 “好坏是个王爷,总该有些样子,外面人都看得见,论起规矩你还要喊我一声嫂嫂。你不怕被人耻笑,我怕。” 沈宁烟厌烦的瞪了荣王一眼。 “你再想离我近些,就好好思索,皇上都不敢拿我爷爷和爹爹如何,你与我结下梁子,于你而言并无好处。” 沈宁烟顺理成章拿出齐家立威。 荣王欲言又止,既不甘心但拿沈宁烟别无办法。 末了,他只有灰溜溜的出了马车。 沈宁烟一双柳叶眉皱成了团。 荣王既敢这般放肆,之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她算是见识了荣王有多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千钧一发 荣王去了扬城,不知多久能够回来。沈月秋只有干巴巴的等。 转而想到沈宁烟也跟着同行,沈月秋不免觉得别扭。 她担心这段时间沈宁烟趁虚而入,待到回来,万一荣王丢了她,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沈月秋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拉着孙嫣一起商讨。“治理瘟疫本就是男人做的事情,齐思瑶非要一起,我看她心思没那么简单。想必是心里也看不上安王,还惦记着荣王爷。” 沈月秋越说心里越忐忑。 她又去不了扬城,再说了,扬城瘟疫泛滥,她还怕丢了性命。难保不准齐思瑶做出什么事情。 “我和荣王还有一个月就到成亲的日子,要是他顺利归来倒还好,可如今他身边多了一个齐思瑶,我总怕荣王妃的位置被抢了去。”沈月秋不好坐以待毙,但又想不出法子。 山高路远,她格外能做什么。 “皇上已经赐婚给安王和齐思瑶,她总不会胆大到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孙嫣思忖,与沈月秋好似有些看法不同。 “齐思瑶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月秋连连摇头,不信孙嫣的话。“姜近安可是个傻子,齐思瑶如此不可一世,怎甘心嫁给一个傻子?她现在只消攀上荣王,让荣王去劝皇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孙嫣也还在惦记着上回祠堂发生的事情。 此事如果被人知晓,别说荣王,就是寻常男子也再看不上沈月秋。 她还想沈月秋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自己好跟着享清福呢。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沈月秋赶紧进荣王府,此事才能叫尘埃落定。 “我想到了!”孙嫣灵机一动,脑子里有了主意。 “什么?”沈月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你既已与荣王有过床笫之欢,何不将计就计,谎称自己怀了身孕。”孙嫣挽着沈月秋的手。 “这样行得通吗?”沈月秋有些担心。 “怎么会行不通。”孙嫣劝慰起沈月秋。“荣王身在皇室,你怀了他的身孕,他如果不娶你,到时候传出去丢的是皇上的脸。有皇上撑腰,你还怕荣王反悔?再加上你爹爹可是侯爷,进了荣王府你就是荣王妃。” 沈月秋越想越觉得孙嫣说的有道理。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暗自定下了心来。 经过两日的跋山涉水,沈宁烟和姜近安他们终于到了扬城。 一踏进城门,沈宁烟就觉得万分压抑。 因着瘟疫,商铺尽数关门,街上时不时有百姓蹒跚,民不聊生,便是说的此番景象。 一行人走去太守府,耳边全是哀叹声与哭泣声。沈宁烟听着难受,一路上未发一语。 “官老爷,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有人对着荣王他们说道。 荣王、沈宁烟和姜近安走在的最前面。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百姓们大喜欢呼。 沈宁烟为之动容,竟有些鼻子发酸。 “官老爷,商铺都关了门,我们没有粮食吃,已经有好多人活生生饿死,你们能不能给点干粮。” 一个妇人跪在了他们面前。 沈宁烟看向荣王,可荣王却绕过那妇人继续往前走,像是没有听见百姓们的请求。 “你为什么不理会他们?”沈宁烟追问。 荣王是皇上亲派来主要处理瘟疫的人,现下看见百姓请求,却是闭眼当做看不见。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是来治理瘟疫的,又不是做观音菩萨的。没有粮食都要找我,真是晦气。”荣王怕染瘟疫得很,一进城门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听得他头疼。 荣王烦躁,说完匆匆离开。 沈宁烟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许多百姓望向她,眼里仿佛闪烁着光芒。 “走。”姜近安拉了拉沈宁烟的衣袖。 “可是……”沈宁烟于心不忍。 “走。”姜近安又拉了一下沈宁烟。 沈宁烟没办法,只有先跟上荣王。 太守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看见荣王一行人,太守赶紧迎了上去。 荣王排场极大,晃悠晃悠进了府里。 沈宁烟瞧着荣王这副模样,对他厌恶更甚。 如果上烨真落到荣王的手里,怕是活不过半年。 太守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几人上桌,丫鬟们端着菜一个一个进了大厅。 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沈宁烟想到方才拦住他们的妇人,脑海里再浮现出百姓们饥肠辘辘痛苦不堪的模样,怎么都吃不下去。 她客气的尝了几口饭菜,便推脱自己累了,回房准备休息。 “小姐可是要睡了?奴婢去端水。”苏荷轻声询问。 “我想出去走走。”沈宁烟对苏荷说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民间疾苦,震撼的沈宁烟不知该说什么。 苏荷陪着沈宁烟出了太守府,太守只在意荣王,全程像个狗腿子一样伺候荣王。 至于沈宁烟去了哪里,他根本懒得搭理。 沈宁烟乐得自在,这样总归自由。 傍晚,扬城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 不比上京,每每夜里灯火辉煌,街上热闹非凡。扬城到了这时候便如同一座空城。 沈宁烟走在路上,不禁为扬城凄冷寂静感到心疼。 这样看来,于公于私,荣王都该死。 忽的,一道黑影穿过,沈宁烟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往后拉了一把。 沈宁烟踉跄了好几步。 她以为是姜凌寒,激动的连忙抬头,却不想竟是姜近安。 那黑影还要上前,沈宁烟抓住他的手腕,反手把他扣到了后面。 这时沈宁烟才看清楚,那黑影实则是个少年。 瞧着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可那少年恶狠狠的瞪着沈宁烟和姜近安,像是两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放开我。”少年大吼。 “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要害我。”沈宁烟语气平静。 “你就不怕我染了瘟疫,你挨我挨久了会传染给你吗?”少年仍然瞪着沈宁烟。 沈宁烟更是好奇,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个少年。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前少年。 “哪有得了病还像你一样精力那么好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秘少年 沈宁烟不是没有见过染了病的百姓。 她从今日踏进扬城城门,满目所望皆是疮痍。 百姓们瘦骨嶙峋,身子仿佛风稍吹一下都要散架。 “哼。”少年冷哼。“你们这些个当官的都是恶鬼,你们以后都要下地狱!” 少年咬牙切齿,若不是力气不够,他恨不得扑上前去咬沈宁烟两口。 沈宁烟皱眉。 她倒不是生气少年这般恶毒的诅咒她,沈宁烟疑惑为何少年会对当官的抱有如此大的怨言。 “我不是当官的。”沈宁烟轻声对少年说道。 “你不是当官的你抓我干嘛?”少年仍然语气嚣张,充满浓浓敌意。 ……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是你要害我,我不抓你,等着被你欺负吗?”沈宁烟哭笑不得。 她这一生经历过多少事情,见识过多少坏人。沈宁烟看面前这少年,虽然说话尖酸,但不像会做坏事的样子。 少年理亏,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我,我放开你,你也不要跑,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沈宁烟很是耐心,竟与少年打起商量。 少年目光闪烁,似还是对沈宁烟有所怀疑。 “我令牌在你手上,你若是不给我,我回不去太守府的。”沈宁烟看出少年不信她。 少年惊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口袋。 “行。”末了,少年还是答应了沈宁烟。 沈宁烟松开手,少年朝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干嘛?”他狐疑的上下打量沈宁烟。 沈宁烟生得好看,一身月白衣裳,即便是未施粉黛,亦有另一番风情。 她与这座城格格不入,沈宁烟仿佛是天上的,少年看她时眼神都带着一些胆怯。 “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沈宁烟对少年说道。 “一,你为什么要偷我东西?” “饿了,没钱,偷点银子买馒头。”少年偏过头,回答的格外敷衍。 “二,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想说,望着沈宁烟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虽然不是当官的,但你们这太守也要听我几句话,万一我把此事告诉太守,殃及到你家里人,那可就……” “我叫柱子!” 沈宁烟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柱子赶紧说出了口。 看来李贵琨在百姓眼里真是穷凶极恶,沈宁烟提起他时,分明见到柱子眼里的厌恶和惊恐。 “三,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沈宁烟歪着头,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 柱子年纪不大,看样子也才十二三岁,如今已经深冬,还只着了件单衫。衣服上面缝了好几个补丁,瞧着已经破旧不堪。 “不用。”柱子一口回绝了沈宁烟的好意。 沈宁烟往前走了两步,与柱子靠近了些。 “我说了我不是当官的,我们是皇上派来帮助你们的。”沈宁烟对柱子格外耐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也不怎么喜欢李贵琨,今日进到太守府,一看满桌子的菜,沈宁烟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外面民不聊生,李贵琨招待宾客却是大鱼大肉,十分奢侈。 “皇上和李贵琨是一伙的。”柱子性子倔强,任沈宁烟怎么说,他都咬定了沈宁烟不是好人。 “皇上和李大人是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喊我们来是治理瘟疫的。我才来扬城,什么人都不认识,连李大人都是头回见面。你一张嘴就把我和李大人相提并论,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 沈宁烟伶牙俐齿,说话条理清晰,柱子思索片刻,竟觉得沈宁烟有理。 “既然我们来了,你唯一能信的人只有我们。”沈宁烟继续劝柱子。“就算你不愿信我,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你爹娘担心起来怎么办?我送你回家是出于好心,没有恶意。” 她这样决定,一是确确实实觉得天色暗了,柱子年纪又不大,怕他在路上遭遇危险。二是趁机探探扬城百姓都过得些什么日子。 “这儿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看起来也是座空城。”柱子自嘲般的笑。 沈宁烟哑然。 她从前不觉得自己有仁义之心,毕竟重生后,沈宁烟满脑子都是为自己和母亲报仇雪恨。可看见众人过得凄惨,沈宁烟又不禁为止难受。 “走吧。”柱子不耐烦的打量沈宁烟。 沈宁烟欣喜,拽着姜近安的衣袖跟在柱子身后。 “他不能跟着。”柱子警惕,生怕沈宁烟算计,把他告去了李贵琨面前。 要真如此,他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他天生痴傻,不会起什么坏心的。”沈宁烟将姜近安拉到自己身旁站定。“再说了,他是我夫君,我总不能送你回家,把他和丫鬟留在街上吹冷风吧。” 感受到姜近安身子微颤,沈宁烟以为他冷,便让苏荷把带出来的披风给姜近安披上了。 柱子仔细打量了姜近安好多眼,看他面容呆滞,真如沈宁烟说的那般是个痴傻儿。柱子这才稍稍放心,侧身往街上走去。 沈宁烟和姜近安跟在他身后,几人绕了好几条巷子,才拐进了一个土屋。 一路上,许多百姓没有房屋可住,只能流落街头。 他们有的铺了张草席,蜷缩着身子将就入睡,有的更加可怜,只能睡在地上。 沈宁烟鼻子发酸,几度落下泪来。 进到屋子,沈宁烟便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嗽。 “嘘。”柱子回过头,手指凑近嘴唇,示意沈宁烟声音小些。 这个点,如果没什么事情可做,确实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柱子绕过一面墙。 “柱子回来啦?”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想必这就是柱子的母亲,沈宁烟总算把柱子安全送回家里,终于彻底安心。 “娘。”柱子轻轻唤了一声。 “别过来!” 柱子刚要迈腿,妇人连忙喊住他。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妇人不知墙背面还有人。 四周不时传来痛苦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妇人察觉不到沈宁烟和姜近安在也是情理之中。 “我出去找吃的了。”柱子乖巧回答。 “你爹已经睡下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间疾苦 柱子与母亲简单寒暄了几句,转头又绕了回来。 他往外走,沈宁烟和姜近安就跟着他出了门。 与其说这是个土屋,不如说它就是几堵墙。沈宁烟被灰尘呛得憋红了脸,出去后吹了两下冷风才好了一些。 柱子的爹娘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看着柱子瘦削的身子,沈宁烟不禁心疼起这个少年。 “你娘不是喊你睡觉嘛。”沈宁烟关心询问。 “不想睡,睡不着。”柱子心情不悦,随口回了沈宁烟两句。 街上还有没睡的百姓,大多是未有染病,为了照顾自己的家人,只能整宿陪伴在左右。 柱子从口袋弹出沈宁烟的钱袋,把里面的碎银子挨个分给他们。 睡着了的,就放在脑袋旁。等他们一醒来就看得见。 这里面兴许有人已经再也醒不来了。 “哎!”苏荷想拦,被沈宁烟及时制止住。 这些银子她留着没什么大作用,但对于这些百姓来讲,便是救命的钱。 “他们为什么会睡在外面?”沈宁烟压低了声音。她是真心想问。 如果是扬城人,在瘟疫泛滥之前,他们该有自己的住处才对。怎么会生了病就流落街头。 一个两个倒还寻常,人多了便就奇怪了。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柱子挑眉,望向沈宁烟的目光充满猜疑。 …… 她当然是真不知道,她要向柱子强调多少次自己是第一次来扬城。 “李贵琨自两年前上任,成为扬城太守,就一直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常常收取我们老百姓的钱财,借口也是多得很。今儿个要修河坝,明日要拿银子补什么东西,总之说的好听,都是为了我们好。” “我们知道交上去的银子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可我们有苦难言。毕竟整个扬城,李贵琨是最大的官。” 月色朦胧,洒在石板路上。 几人慢悠悠的走着,安静听柱子说话。 “也就是半年前吧,李贵琨的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方子,说是吃了可以永葆青春。那方子里有一味药材,我们从未听过。李贵琨下死命令,让全城的男人去山上给他媳妇找药材。” “再后来就莫名传了瘟疫,一夜之间,许多人病倒。李贵琨那个黑心肠的,这时候还不忘收刮我们钱财,把大点的房子和商铺都占为己有,成了他李家的东西。”柱子冷哼,话语中夹杂着浓浓嫌恶。“也不知道他媳妇吃了药可有觉得良心不安,这都是我们拿命换来的!” 为了一个听说可以永葆青春的方子,害得整个扬城陷入危难。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那李贵琨当真罪不可赦。 沈宁烟沉浸在对李贵琨的厌烦之中,久久未有回过神。 “你们刚才没听见我娘的声音吗?”柱子停下脚步。“我娘就是今日跪在地上求你们给点吃的那个人。” 难怪柱子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沈宁烟现在能够理解了。 依照她沈宁烟的性子,今天晚上就不是偷她的钱袋,而是砍她的头了。 “我……”沈宁烟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看在你把钱都给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柱子朝沈宁烟翻了个白眼。 沈宁烟松了口气。 自己一来扬城就做了坏事,心里总归是不安的。 好在与柱子话说开了,沈宁烟没了负担,也轻松了不少。 “总之你信我,当官的并不都是坏人,至少我不会像李大人一样。”沈宁烟郑重其事,格外认真向柱子承诺。 “嗯。” 柱子愣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先走了,你快回去歇息吧。免得你爹娘找不到你担心。”沈宁烟招呼一声,就叫柱子赶紧调头。 天色已晚,她们也该回太守府了。 到太守府还有几步路程,沈宁烟和姜近安走在前面,苏荷默默跟从。 “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日为何拦着你。” 两人沉默了许久,姜近安终于开口打破僵局。 “我知道有原因。”沈宁烟回道。 “今日我们刚到扬城,来看的百姓不少。要真救济,需要的粮食很多,不是你从自己口袋里掏几块糕点给他们,他们就够的。不够分怎么办?难道你就只给一个人,另外的人眼巴巴望着?” 姜近安条理清晰,将白日阻挠沈宁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沈宁烟恍然大悟,随即重重点头。 她未曾处理过这些大事,想法尚且稚嫩。看见贫苦的就想救济,忘了顾全大局。 沈宁烟钦佩姜近安处事周到的同时,也反思了一下自己。 两人回到太守府,荣王他们已经吃完饭,各自回房歇息了。 大厅只有几个下人站着,沈宁烟和姜近安在管家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房间里,暖炉正生冉冉白烟。 荣王躺在床上,怀里丫头面色潮红,枕着荣王胸口直喘粗气。 美酒和水果糕点一碟一碟往荣王这儿送,荣王起兴,又叫人喊来两个长得周正的丫鬟。 沈宁烟经过荣王院子时,清晰听见里面男女嬉笑声音。 她本就觉得荣王恶心,再加上方才已经见识过一遍百姓疾苦,再看见荣王享乐,沈宁烟对荣王印象更是差的不能再差。 次日,沈宁烟起了个大早。 荣王召开短会,喊上了李贵琨,几人一同商讨如何解决瘟疫泛滥的问题。 “我觉得治好瘟疫是一方面,现在当务之急是保证百姓们的安危。不少百姓都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饿死的。” 沈宁烟开口,主动提出意见。“何不如放粮赈灾,填饱他们的肚子先。” “放粮赈灾?”李贵琨惊讶不已。 他面色蜡黄,脸上堆满横肉,更衬得一双眼睛宛若黄豆粒,直瞪向沈宁烟的时候,沈宁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然耳听为虚,柱子的话真假不好保证。但太守府出手阔绰,李贵琨身为太守丝毫不顾及外面百姓疾苦,单这两点,沈宁烟就能自己看得出来。 “对。”沈宁烟斩钉截铁应道。 “放谁的粮?”荣王冷不丁开口,夹缝中插了一句。 “当然是太守府的。”沈宁烟坦然回道。 “不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助我也 李贵琨毫不犹豫拒绝了沈宁烟的提议。 荣王、沈宁烟和姜近安齐刷刷的望向李贵琨。 “王爷,扬城感染瘟疫,您也知道有多严重。微臣该做的都做了,仓库里本就不剩多少东西。府里好几百口人要养,您再把粮食分给百姓,太守府该怎么活啊!” 李贵琨说着装作痛心疾首,又是哽咽拭泪,又是捶胸顿足。 沈宁烟眉头越皱越深。 这还没放粮呢,李贵琨态度便如此激烈。先不说他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谈不上粮库紧缺。做了父母官,就该明白父母官的责任。 为了自己能多吃几块肉,不惜让百姓们自生自灭。 沈宁烟当真是佩服李贵琨,做人能到这般冷血的地步。 “李大人说的有道理。”荣王点头,附和李贵琨的话。 沈宁烟猛的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荣王。 “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到治理瘟疫的办法。城中百姓染了病,就算是给他们吃食,他们也好不了,那些吃食就浪费了。还不如物尽其用,拿给没染病的人充饥。”荣王表达自己看法。 李贵琨活脱脱一个狗腿子,荣王说完,他便连连夸赞,马屁都要拍到天上去。 “那就不管染了病的百姓了?”沈宁烟觉得荣王荒唐至极。 都是上烨的子民,怎的生病了就不配吃东西了? 况且他们染病也并非自己心里所想。 “我没说不管啊。”荣王神色无辜,同沈宁烟四目相对。“我说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这不就是在管他们?” 沈宁烟气极。 荣王与她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情,赈灾放粮是救急,治理瘟疫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急得来的。万一拖久些,还不知这段时间会有多少百姓死去。 偏偏荣王不讲道理,非要和她对着干。 荣王心意已决,沈宁烟怎可能三言两语说的动他。可荣王是皇上亲派来主要负责此事的人,沈宁烟也不过是为了陪同姜近安。 就算是姜近安,都不敢在荣王面前放肆。 沈宁烟还在思索如何劝荣王听她的话,忽然一个孩童冲进了大厅。 孩童年纪比柱子还要小些,约摸七八岁的模样。 他一进来,就朝姜近安奔去。 “傻子!大傻子!”孩童对着姜近安大喊。 姜近安看着确实傻,他呆愣在原地,任由这孩子对他百般侮辱。 “轩儿,你这是做什么呀!”李贵琨连忙把孩童抱到怀里。 “你和姐姐说,你为什么要喊这个哥哥傻子呀?”沈宁烟语气轻柔,便是在哄着轩儿说出实情。 “童言无忌,还请齐小姐莫要计较。”李贵琨朝沈宁烟说道。 “轩儿告诉我。”沈宁烟并未理会李贵琨。 “是吃饭的时候,爹爹和那个哥哥聊天说过的。”轩儿手指向荣王。 荣王狠狠瞪了轩儿一眼,吓的轩儿嚎啕大哭。 沈宁烟内心厌恶更甚。 还好她跟着一起来了扬城,否则姜近安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我先回房间了。”荣王觉得尴尬,起身离开了大厅。 毕竟他心里对沈宁烟还有所觊觎,轩儿年幼,荣王又不好生他的气。 见荣王走了,李贵琨也想跟着溜之大吉,却被沈宁烟喊住。 “齐小姐别要同轩儿计较,他童言无忌,说话不过脑子的。”李贵琨笑呵呵的同沈宁烟说道。 沈宁烟一脸黑线。 分明是他和荣王背地里骂姜近安傻子,李贵琨三言两语把锅尽数扔给了轩儿。 这还真是亲爹。 “没关系,日后别再让我听见就是。”沈宁烟貌似宽容大量。李贵琨这样说,她便顺着台阶下,地位上不知不觉压过了李贵琨一筹。 李贵琨连连点头答应。 “我问你一件事情。”沈宁烟扫了李贵琨一眼。“你夫人呢?怎么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露过面?” 按理说皇上派人前来扬城,其中还有两位王爷,太守府众人都该出面迎接。可这都到第二天了,沈宁烟还没见到过太守夫人。 想到柱子昨夜告诉她的事情,沈宁烟倒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李贵琨的夫人究竟是何模样。 “我夫人前几日着了凉,大夫说得歇息着。您也知道,扬城瘟疫泛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怎能让我夫人出来跟你们交集。” 李贵琨说的有理,且都是在为沈宁烟她们着想。 沈宁烟也未有多加纠缠,只简单问了两句,就放李贵琨走了。 此事过去,荣王看上去并无动作。 后面几日沈宁烟都在思索如何让荣王点头,放太守府的粮仓供给城内百姓。 现下看来荣王和李贵琨才是同个阵营。荣王本就没什么能力,再加上他冷血无情,看见染病的百姓躲都来不及,怎会生心疼之意。李贵琨借着荣王这副德行在他耳边吹风,沈宁烟还能如何劝动他。 沈宁烟正琢磨着,太守府竟出了一件大事。 “小姐!小姐!好消息!”苏荷跑进了院子。 沈宁烟正一只手撑着脑袋思索事情,拿起茶杯刚要喝水,苏荷一惊一乍的,吓得她差点被茶水呛住。 “怎么了?”沈宁烟疑惑询问。 现下除非找到了治理瘟疫的法子,亦或是荣王答应开放粮仓,否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粮仓起火了!”苏荷激动不已。 沈宁烟顿了顿,一下子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她与苏荷想的一样。 既然粮仓被烧,里面有多少粮食沈宁烟定会看得见。到时她再提议,李贵琨就没了借口拒绝。 整个太守府,只有沈宁烟和苏荷知晓这个消息后是开心的。 而李贵琨已经急得上蹿下跳,命令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去救火。 沈宁烟赶到粮仓的时候,火才刚刚熄灭。 原来烧的不止粮食,还有金银珠宝。 好在救火及时,仓库里面的东西未有燃烧殆尽。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了不少。 李贵琨别提有多心疼,他眼睁睁看着下人将烧毁了的东西放进推车,一趟一趟往外面搬,李贵琨难受的双腿瘫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放粮赈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还乱着呢,守门的侍卫忽然来报,说是许多百姓围在了太守府门口。 “他们来干嘛啊?”李贵琨欲哭无泪。 好端端的忽然粮仓起火,已经足够让他心烦。结果还有麻烦找上门,李贵琨想死的心都有。 沈宁烟站在一旁,气定神闲望向李贵琨。 “他们见粮仓开了,以为您要放粮给他们,便一个个在门口等着。”守门侍卫如实禀报。 “为什么要给他们?凭什么?”李贵琨气极。 “那现在……”侍卫犹豫,只好听李贵琨的吩咐。 毕竟外面吵嚷的凶,单他们几个是招架不住的。 “想办法把他们赶走。”李贵琨不耐烦的挥手。 他此时正沉浸在丢了好些金银珠宝的悲痛当中,哪里有心情去管百姓安危。 寻常都不见得在意,更何况这时候了。 “李大人。”沈宁烟走近李贵琨。 苏荷侧过身子,将正欲离开的侍卫拦了下来。 “粮仓已经开了,长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你仓库里囤了多少粮食,如果不给,那就是你不占理了。”沈宁烟好言好语的劝。 “我仓库里的粮食哪里多了。”李贵琨懊恼。 “你去和外面的百姓说,他们会信吗?”沈宁烟反问李贵琨。“他们身上指不定染了瘟疫,万一硬闯太守府,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沈宁烟这番话,李贵琨浑身一抖,抬起头目光惊恐望向沈宁烟。 这可是瘟疫,多挨两下就会死人的。 “他们反正过够了苦日子,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做事不用计较后果。但我们不是,你还有妻儿老小,我还想回上京。”沈宁烟见李贵琨动摇,继续趁热打铁。 “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可不想死。”沈宁烟紧紧盯着李贵琨的眼睛。 李贵琨吓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最终同意了沈宁烟的提议,将粮仓放开一部分,百姓们排队前来领取干粮。 沈宁烟迅速安排好人维持秩序,她没有一次性全部给完,而是留了大部分粮食下来,等下一次发放。 城中百姓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他们开心,沈宁烟也开心。 为了不让李贵琨反悔,沈宁烟趁机给荣王施压,让荣王开口命令,接下来分批次继续发放粮食。 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沈宁烟终于有歇口气的时间了。 “累死了。” 沈宁烟一屁股坐到座椅上。 苏荷端来热粥,细心为沈宁烟揉肩。 “小姐辛苦了。”苏荷轻声道。 “你才辛苦了。”沈宁烟拉住苏荷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忙下去。“今日你一直忙前忙后,做的活比我多多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苏荷乖巧。 沈宁烟正要说话,屋外传来敲门声音。 姜近安进来,沈宁烟顺势让苏荷回自己房间休息。 房间静谧,姜近安坐在了沈宁烟对面位置。 “王爷有话要说?”沈宁烟开门见山。 她特意吹灭了一盏蜡烛,屋子里更加昏暗。此时要是有人靠近,影子映在门上,沈宁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粮仓着火,是你干的?”姜近安问沈宁烟。 沈宁烟愣了下。 难道不是姜近安吗? 沈宁烟今天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姜近安做的。 她才提议放粮仓赈灾,后脚粮仓起火,紧接着百姓们就听见风声赶了过来,一致口吻都是以为太守府放粮。如果不是人为,那未免太巧合了些。 所以沈宁烟和姜近安互相怀疑是对方所为,但实则与他们二人皆无关联。 沈宁烟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姜凌寒! “不是。”沈宁烟如实回答姜近安。“我还以为是你放的火。” 沈宁烟也担心姜近安是来故意套她的话。 既然如此,还不如真诚一些,不是自己做的就大大方方承认。 至于姜凌寒,自她重新回到上京后,姜凌寒就没有怎么出现过,姜近安如何怀疑到姜凌寒的身上。 沈宁烟之前感慨姜近安极擅长伪装,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演了十几年的傻子,竟从未被人拆穿过。现在她只觉得姜凌寒更加厉害。 “那还真是老天爷相助。”姜近安轻笑。 “可是李贵琨可能不会这么觉得。”沈宁烟无奈耸肩。 她是亲眼见识到李贵琨有多抠门和贪财的,这件事情姜近安和沈宁烟觉得巧合,李贵琨又不是傻子,他自然而然会怀疑到沈宁烟的身上。 “所以我同府里下人说了,今晚便搬到你隔壁房间。”姜近安风淡云轻,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什么?”沈宁烟大吃一惊。 原先安排的是姜近安与荣王住同一个院子,沈宁烟隔了些。 “你与我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出事,我也损失不小。”姜近安说道。 也是。沈宁烟细细一想,倒觉得姜近安说的很有道理。 皇上一纸婚约,不是正好把他们两人绑在了一起嘛。 她与姜近安有了婚约为何欣然接受,一是沈宁烟心里以报仇为重,为了报仇牺牲自己有何不可。而且沈宁烟一开始便料定不可能和姜近安成亲。 两人都是逢场作戏,沈宁烟从来没有当真过。 “我是怕李贵琨背后使阴招。”姜近安告诉沈宁烟。 沈宁烟随姜近安来到扬城,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有小人防不胜防。仔细一想,她倒是真有一种与姜近安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既是为了帮我才赴的这次任务,我怎会让你吃亏。”姜近安语重心长,说的格外认真。 沈宁烟有些动容。 不得不说,姜近安待她还算不错。 单是这两日,他就已经救过沈宁烟的性命。 如果不是姜近安,估计沈宁烟来的第一日就要被不小心染上瘟疫。 两人现下住所隔了一道墙,要真出事情,也好及时联系上。 后面沈宁烟严格划分粮食数目,一日开放一次。 她叫太守府的人把粥熬好了,馒头包子做好了端到大门口的空地上,每人拿着饭碗排队来领。 扬城百姓相互扶持,沈宁烟还以为他们会为了一口粮食争执打骂,结果情形十分和谐,不少人省着饭菜拿给更拮据的人。 就是这样单纯质朴的百姓,凭什么要遭受如此磨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挑拨离间 沈宁烟不禁想问上苍。 好人得不到好报,反而是坏人逍遥法外,过得快活。 沈宁烟回忆起自己从前在侯府的遭遇,心中万分感慨。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傍晚,沈宁烟顺着记忆找到了柱子的家。 她有几日不见柱子,心里对他多少有些记挂。 毕竟整个扬城,沈宁烟与柱子最熟。 柱子父亲染了病疾,可总不能让他一人自生自灭。柱子母亲便以身犯险,每日尽心尽力照顾柱子父亲。 为了保住柱子安危,他们二人不准柱子靠近。 柱子每日便是独自一人在外游荡,等晚上再回去睡觉。 分明爹娘就在身边,却不能触碰他们,沈宁烟明白这样的感觉,恐怕与她失去母亲一样撕心裂肺的疼。 柱子是一天一天,亲眼看着爹娘死去。 “是你?” 沈宁烟到柱子家的时候,柱子正在门口的巷子中间和两个小孩捉蛐蛐。 看见沈宁烟,柱子立马起身。 “大毛二毛,你们两个先玩,我待会儿再来。”柱子活脱脱一个兄长模样,走前不忘叮嘱两个弟弟注意安全,只能在这儿玩。 柱子走近沈宁烟。 “大毛二毛是我昨日认的弟弟,他们两个的爹爹早就死了,后来娘也死了。他们娘死前把大毛二毛交给我照顾。我这两天每次要端五个碗去要吃的,还要分两趟。我都怕太守府的人把我打一顿。” 柱子说着把自己给逗乐了,咯咯笑个不停。 沈宁烟伸手揉了揉柱子的头。 “你干嘛!”柱子忙不迭躲开。 “你还不信我?”沈宁烟难以置信的看着柱子。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要是柱子还以为她是坏人那可就不应该了。 “不是不是。”柱子摇头。“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摸我的头。” 沈宁烟觉得可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她刚想打趣,就见到柱子身后,大毛二毛蹲在地上玩耍。 也是,柱子现在既要承受爹娘迟早要离开他的痛苦,又要照顾两个弟弟。他确实有大人的样子。 虽然他才十二岁。 “我知道你和其他当官的不一样。”柱子见沈宁烟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生气了。“别的官都吃人。” “那我呢?”沈宁烟来了兴致。 “你是女菩萨。”柱子思索片刻,最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 “噗呲。”沈宁烟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柱子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原来那个偷她钱袋还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少年,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我叫……齐思瑶,你以后叫我姐姐就行。”沈宁烟对柱子说道。 “好,思瑶姐姐。”柱子难得的乖巧。 因为他发现,沈宁烟那天夜里同他做的承诺,真的兑现了。 李贵琨那样的人怎会那么好心,把自己囤的粮食拿出来救济他们。柱子知道是沈宁烟的功劳。 “叫我姐姐。”沈宁烟提醒柱子。 她不是不喜欢齐思瑶这个名字,只是柱子这样喊,沈宁烟便心里有些愧疚。 自己说到底也骗了柱子。 沈宁烟让柱子在外面陪大毛二毛玩,她进了土屋。 第二次来,沈宁烟没有上回那么想咳嗽了。 柱子的爹瘦的皮包骨头,现下已经睡去。 沈宁烟看着床边没吃完的两个馒头,难过的叹了口气。 估摸着柱子的爹是撑不了多久了。 沈宁烟早在上京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会见证许多生死,可当她真的身临其境时,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您好,我可以跟您说会儿话吗?”沈宁烟小心翼翼的问。 妇人爽快答应,两人隔了一面墙,沈宁烟索性盘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早就饿死了!”妇人止不住的道谢,说到最后开始哽咽。 沈宁烟直说是自己分内之事,叫妇人不要放在心上。 既是皇上派来专门处理瘟疫的,这些就是她该做的。只不过李贵琨太过心黑,反而衬得沈宁烟宅心仁厚。 “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知道的定会回答。”妇人告诉沈宁烟。 她只有这样才能报答沈宁烟一点恩情。 “前几日我和柱子也聊过,他跟我说了许多事情。我才知晓李大人作恶多端,欺压百姓,虽身为父母官,但待你们并不好。”沈宁烟愈加厌恶李贵琨。 等到瘟疫一事治理好了,她回京便立马上报朝廷,让皇上治李贵琨的罪。 扬城有这样的官,迟早还得出事。 “我记得柱子跟我说,在瘟疫泛滥之前,李大人是叫你们帮忙寻过一味药材,对吗?”沈宁烟声音压低了,生怕打扰到柱子父亲休息。 更怕被别人听见,等于揭他们的伤疤。 “是的。”妇人应道。“大概半年前吧,城里来了一个道士,每日神神叨叨,但深受李贵琨夫妇的欢迎。” “那道士妖言惑众,给了李贵琨一个方子,说是喝了那方子熬的药就能永葆青春。他就叫城里所有男子都去山上找那味药。” “后面找到了吗?”沈宁烟问。 “不知道,找着找着瘟疫就来了。”妇人重重叹了口气。“柱子的爹也去找过药材,那个时候他还没生病,身体好得很,现在别说爬山,就是从床上坐起来都难。” 妇人说着,扯过袖子偷偷抹起眼泪。 沈宁烟动容,可又不知怎么安慰。 “您可知道那药叫什么名字,你们又是在哪里去找的?”沈宁烟紧接着问。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瘟疫的源头,尽快造出能够治疗瘟疫的方子。 “好像是叫羚白根,采是在城外靠右边一座山上采的,那山是座荒山,从前根本没人会去。” 沈宁烟问什么,妇人就答什么。 到了这,沈宁烟大抵也问的差不多了。 与妇人寒暄几句,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沈宁烟离开了土屋。 大毛二毛已经在靠门口的地方睡下,柱子把他的衣裳拿来做被子,盖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柱子还没睡,他在等沈宁烟出来。 “我有个问题问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抢风头 柱子正是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平日里定没少四处蹦哒。沈宁烟怕问妇人多了害她担心,便打算留些事情找柱子再说。 两人沿着无人的空巷子走,万籁俱寂,只剩下沈宁烟和柱子的脚步声音。 “什么问题呀?”柱子转过头,一脸茫然望向沈宁烟。 “李贵琨来扬城做太守多久了?”沈宁烟神色严肃。 她愈加觉得,扬城瘟疫泛滥与李贵琨关系极大。治理瘟疫是重中之重,但做了坏事的人也必定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沈宁烟曾被人欺负过,更憎恶坏人得不到报应。 “两年。”柱子听到沈宁烟提起李贵琨,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对李贵琨的恨意,从第一次与沈宁烟见面时,便溢于言表。 “这两年他都是怎样对待的你们?说具体些最好。”沈宁烟继续追问。 “霸占田地、欺上瞒下、强抢民女,还能怎么具体,你能想到的恶事他都做过。”柱子冷哼。 沈宁烟听罢心情凝重。 “哦,对了。”柱子忽然想到什么。“现在的太守夫人,就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他像是讲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说完大笑了几声。 “李贵琨迟早要遭报应的。”柱子收回笑容,字字咬牙切齿。 “他不是有个儿子吗?”沈宁烟疑惑。 没想到小小一个太守府,背后竟藏了这么多的事情。沈宁烟不知还要在府里住上多久,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离李贵琨近些,若是要查探什么消息,也要方便许多。 “李轩?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生的。只知道李贵琨逼死了陪他的糟糠之妻,娶了现在这个女子。那女子也是刁钻刻薄的性子,为了自己容貌好看,便怂恿李贵琨喊上整个扬城的人上山采药。” 柱子说话间眉目满是戾气,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到底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沈宁烟有时想想,倘若她是柱子,想必也难以承受。 “姐姐为何要问我这些?”柱子好奇。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沈宁烟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搭在柱子肩膀上。 柱子身材挺拔,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就长到沈宁烟的胸口位置了。 “我一定会把这次的瘟疫解决了,至于坏人,我也不会让他们一直快活下去的。” 沈宁烟目光坚定,紧紧盯着柱子。 两人四目相对,月色下,沈宁烟眼里仿佛闪烁亮光。 良久,柱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眼睁睁看着“当官的”如何欺负的百姓,眼睁睁看着昔日平静祥和的扬城变成一座死城,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那些当官的他都不信,可柱子总觉得,沈宁烟不会让他失望。 后来沈宁烟离开,叫他回去睡觉。柱子坐在巷子尽头的台阶上,用木棍在布满泥尘的地上写下“齐思”两个字。 “瑶”他不会写,柱子心想,下一次见到沈宁烟定要她教自己。 自从太守府开放粮仓后,百姓们终于不用每日都饿肚子。对此荣王并无看法,倒是李贵琨愁得焦头烂额。 书房,荣王刚和太医商议好事情。 “李大人找我,可是想到什么治理瘟疫的法子了?”荣王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坐书桌上品茶。 放粮赈灾有沈宁烟把手,治疗瘟疫也有随行的几个太医费心,他全然成了甩手掌柜。 “哎哟!王爷言重了!”李贵琨惶恐。“微臣要是能够想得到法子,怎会上报朝廷,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也是。”荣王得意的打量了李贵琨一眼。 这般棘手的事情,是要厉害一些的人才解决得了。 “那你找我是?”荣王疑惑,不解的看向李贵琨。 “安王爷和齐小姐那边日日做好粮食免费分给外面百姓,一次两次倒还行得通,可是次数多了,微臣实在承受不住。要是再过一段时日,怕是连太守府都没东西拿来充饥了。” 李贵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着他猛拍大腿,仿若那些粮食分出去真就要了他的性命。 荣王挑眉,仍是悠闲得很。 “思瑶这样做,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我方才已经联系过太医,他们在想法子治疗瘟疫,估摸着等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赈灾放粮这事自禀报给皇上之后,听说朝中大肆赞叹荣王宅心仁厚,治理有方。荣王什么都没做还落得个好名声,他不仅不心疼,反而很是开心。 反正用来赈灾的粮食是李贵琨的,又不是他的。 李贵琨见荣王并不在意此事,顿时手足无措。 现下除了荣王,谁还能给他撑腰。 “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李贵琨眼珠子一转,屁颠屁颠到了荣王身边。“您才是皇上亲派的人,那两个顶多是帮忙打下手的。如今齐家小姐对赈灾的事情热情得很,恐怕其中目的并非是为了百姓,而是想要抢您的风头。” 李贵琨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打量荣王。 见荣王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继续往下说沈宁烟的不是。 “您看,她天天在百姓们面前乱窜,皇上若是知道,万一以为您什么都没做,全是她一个人做的,那该怎么办?”李贵琨望着荣王的眼里充满期待。“何况她还是个姑娘家,您总不能甘心被人误以为比不过一个女子能干吧?” “这有什么的。”荣王不以为意。“山高皇帝远,我父皇怎么看得见扬城的情形?除非我写信回去,你真当我这么傻,把所有功劳都推给齐思瑶?” 奈何李贵琨说破了嘴,荣王都不当回事。 这口气,不甘心任由沈宁烟天天将他的粮食往外面运,又想不出法子治沈宁烟。 太医无法凭空写出治疗瘟疫的方子来,不得已,荣王只能带着一行人亲自上街,让太医为染了病的百姓把脉。 所有人做好了防备,荣王更是站在空地,四周有人把守,身子离扬城百姓好几米远。 一眼望去满目尽是疮痍,百姓们坐在地上,痛苦的打量面前这些陌生的人。 沈宁烟心里头宛若揪着一般的难受。 “你要干嘛?” 第一百三十章 扑朔迷离 见沈宁烟要走,荣王立即喊住她。 眼下周遭尽是染了病疾的人,万一沈宁烟乱动,也感染了怎么办。 荣王担心的不是沈宁烟,而是自己。 “帮太医的忙。”沈宁烟不冷不淡,同荣王说完,便大步迈向了旁边正忙活着的太医。 几个太医各自替百姓把脉诊断,那些个人头回见到这样的阵势,再加上害怕官家,一个二个惶恐无比。 沈宁烟蹲下身子,耐心安抚众人情绪,好让太医诊断起来更轻松些。 姜近安呆呆愣愣站在那,看见沈宁烟做事,他也要去。 荣王赶紧叫人把姜近安给抓住。 “齐思瑶已经够让我操心了,你就消停一点吧。”荣王恶狠狠的瞪了姜近安一眼。 姜近安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要是你感染了瘟疫,传回父皇耳朵里,误以为我对你不好怎么办?”荣王小声埋怨。“再说了,你得病再传染给我,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吗?” 姜近安露出畏畏缩缩的胆怯模样,不敢再说一句话。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荣王双腿都要站麻了,太医们终于回来。 荣王挥手,叫他们离自己远点。 “今日我们是来给你们诊断病情,好找到治疗这个病的方子的。你们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沈宁烟声音拔高,向大家说道。 百姓们连连点头,有的甚至感动落泪。 “真是女菩萨啊!” “是啊!姑娘人生的好看,心也好!” 众人议论纷纷,竟你一言我一语夸起沈宁烟的好来。 不少人看出沈宁烟就是每日在太守府门口安排伙食的人,对沈宁烟更是赞不绝口。 沈宁烟只说这都是自己该做的。 众生皆苦,若是一一都要渡,怕是菩萨都渡不过来。沈宁烟以为自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可当她看见满城染了病疾生不如死的百姓,还是忍不下心袖手旁观。 “这位大人!”一个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向荣王。 荣王刚要嫌弃的将他轰走,却被研夫拦住。 “这位老人之前在上一个太守府上做事,谋了个小官做,在扬城很有声望。”研夫低声提醒。 荣王就是再嫌弃,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已经饿死了。”老人说着就要跪下来给荣王磕头。 荣王赶紧叫几个侍卫上前搀扶住老人。 “那位姑娘应当是您的夫人吧?”老人转头看了一眼正忙活着宽慰百姓心情的沈宁烟。“真好啊!这回朝廷派了个好官来啊!” 老人激动不已,握着侍卫的手一直不放。 研夫刚要向老人解释荣王和沈宁烟的关系,被荣王狠狠瞪了回去。 “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治理瘟疫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荣王礼貌回应老人。 姜近安就在他身旁站着,荣王却一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研究如何治疗病疾的事情交给了几个太医,这两日沈宁烟一直在思索瘟疫是怎么来的。 扬城虽然与上京隔了一段距离,但也屹立了上百年之久。以前从未出过大的在灾难,好端端的,瘟疫怎会说泛滥就泛滥。 沈宁烟左思右想,总觉得此事与李贵琨有些关联。 她琢磨着若不然抽个时间上山打探,但沈宁烟又怕自己有去无回。 沈宁烟深知侯府不倒,自己这条命留着就还有它的用处。 见沈宁烟闷闷不乐,苏荷看着着急,便常常拉她在后花园闲逛。 “小姐,您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先不说有荣王去做,您就算是想要替百姓们讨回公道,也不能整日整夜的忙活此事啊。”苏荷担忧,语气带着些焦急。 “荣王靠不住的。”沈宁烟不紧不慢。 也不知皇上究竟存的什么心思,竟派荣王来处理扬城的事情。 今日出了太阳,沈宁烟在外面站久了还觉得晒人。 她转头进了湖畔的亭子,恰好碰见李贵琨的独子李轩在里面玩耍。 李轩一身宝蓝的锦绣缎子,虽然年纪不大,派头倒是足的。 那日饭桌前李轩见过沈宁烟,因着他喊姜近安傻子,沈宁烟还与他爹爹争执了几句。 沈宁烟进来,李轩随即身子往门口挪了挪。 “轩儿。”沈宁烟忽然弯下腰,极温柔的喊了一声李轩。 李轩瑟瑟的看着沈宁烟。 “你娘亲呢?”沈宁烟轻声询问,好似生怕用力了引得李轩害怕。 “我娘亲出去玩了啊。”李轩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同沈宁烟相对。 出去玩? 沈宁烟听了李轩的话后云里雾里。 太守夫人不是生了病在房间里卧床休养嘛。 再说了,扬城现在情形严峻,出去别染了病疾就是好的了,还能玩什么。 “你娘亲什么时候出……” 沈宁烟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便扫到两个丫鬟进来。 下一秒,李轩就被拽到了那两个丫鬟身后。 “少爷怎么能乱跑?奴婢都快急死了!” “是啊!奴婢们找你找的好辛苦!” 两个丫鬟与李轩说话,像是看不见还有沈宁烟这个人。 “对不起啊,齐小姐。”丫鬟同李轩说完,又抬头向沈宁烟道歉。“少爷年纪小,性子又调皮得紧,应当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没。”沈宁烟淡淡答道。 丫鬟松了口气,拉着轩儿的手下了台阶。 亭子里恢复宁静,沈宁烟坐到石凳上,气定神闲环顾了一遍湖畔美景。 “小姐,您是不是也觉得太守和他夫人奇怪?”苏荷压低了声音。 “嗯。”沈宁烟说话轻的除了苏荷谁也听不见。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是夜。 沈宁烟在想白日与李轩的对话,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沈宁烟平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床顶。 倘若这时姜凌寒在就好了,沈宁烟心想。 姜凌寒什么都知道。 渐渐的,她有些困了。 沈宁烟感觉自己眼皮像是在打架,她头脑昏沉,随后闭上了眼睛。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进来,待看见两个人都已经睡死,他这才放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秘的刺客 黑影走近床边,面前女子酣然入睡。 他从腰间取下匕首,尖锐刀光混着月色,看着些许瘆人。 黑影抬手,直直往沈宁烟胸口刺去。 “嗯。” 一阵闷哼,黑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低下头。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匕首“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紧接着,黑影重重倒地。 沈宁烟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额间满是细汗,望着死去的黑衣人直喘粗气。 方才就差一点,现下死了的就是她了。 还好,还好没有信错人。 沈宁烟赶紧起身,光着脚便去把窗子打开。 她探出头四下张望,却发现空无一人。 “奇怪。”沈宁烟默默嘀咕了一句。 她正纳闷着,转过身就看见姜凌寒坐在自己床上。 “啊!”沈宁烟吓了一跳。 待到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用手捂住了嘴。 “他已经睡死过去了。”姜凌寒风淡云轻。“估摸着明日得到晌午才能醒。” 沈宁烟知道姜凌寒指的姜近安。 姜近安与她就隔了一面墙,沈宁烟生怕姜近安听见这边动静。 只是没想到,那黑衣人做的如此周到。杀她前顺道把姜近安也迷晕了。 她从上回粮仓起火的事情,就看出姜凌寒也来了扬城。 “你怎么知道有人下了蒙汗药?”姜凌寒饶有兴致打量沈宁烟。 “我如果连这个都分辨不出来,还拿什么报仇雪恨?”沈宁烟说得轻巧,天知道她方才憋气憋的都快累死了。 沈宁烟走到桌子前坐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救你?”姜凌寒意犹未尽,仍追问道。 沈宁烟沉默了半晌。 倒不是她不愿意回答,是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笃定姜凌寒会及时出现。 许是因为之前自己每每遭遇迫害,姜凌寒都会出手相救吧。 “王……王爷。” 忽的,窗外传来声响。 姜凌寒和沈宁烟不约而同望向窗子。 永新趴在窗台,一脸无奈看着姜凌寒。 “外面好冷,我快冷死了。” 姜凌寒喊他在外面等一会儿,谁能想到一等等那么久。 说罢,永新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将他袖子里藏着的团子给惊了出来。 “团子!”看见毛茸茸的一团,沈宁烟眼睛一亮。 团子认主,它敏捷从窗台蹦进了屋子。 沈宁烟摊开双手,将团子牢牢抱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呀?”沈宁烟止不住的抚摸团子的毛,声音更是掐得出水般的温柔。 永新哀嚎,到底有没有人关注我啊! 姜近安还在熟睡,永新盘腿坐在暖炉前烤火。 团子在沈宁烟怀里也渐渐睡去,几人许久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会骂我的。”忽的,沈宁烟开口。 她抬起头,正对上姜凌寒的眼眸。 “你以前和我说过,让我做事不要冲动。”沈宁烟又添了一句话解释。 “这次你没有冲动。”姜凌寒声音温润。 “我把团子带来,一是能陪着你,二是你要有用处。” “它?”沈宁烟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一眼团子。 姜凌寒说团子能陪着她,沈宁烟还觉得在理。可这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哪里帮得了她。 “你之后就能知晓。”姜凌寒说罢起身。 沈宁烟知道姜凌寒要走,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你……”沈宁烟迟疑片刻。“要在扬城待多久?” “王爷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两边都不能耽搁的。”永新插嘴道。 “永新!”姜凌寒喊了永新一声。 永新顿感大事不妙,连忙拍拍屁股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姜凌寒身后。 其实,他是真心实意待我的吧。沈宁烟心想。 记忆中姜凌寒能力卓越,反而是她常常给姜凌寒惹麻烦。两人若真是互利共赢的关系,那姜凌寒可就只剩吃亏了。 自己在想什么呢!沈宁烟拍了拍脑袋。 姜凌寒临走时解决了刺客的尸体,屋子里的一切都与寻常无异。 果不其然,姜近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晌午。 “你醒啦!” 沈宁烟进来的时候,姜近安刚刚撑着手臂坐起身。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环顾了一眼四周。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姜近安发出疑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宁烟走到书桌前。她背对着姜近安,姜近安看不见沈宁烟此时神情。“可能是你这几天太劳累了?” “明明劳累的是你才对。”姜近安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 “对了,我见你一直没有醒,但粮仓需要账目,我就擅自进来拿账本了。”沈宁烟转过头,晃了晃手上的本子。 两人就像随口一说那样闲聊,姜近安想要把门开大一些好晒太阳,结果团子突然窜出来,把他惊得往后踉跄了半步。 “团子你怎么进来啦?”沈宁烟朝团子说话时语气格外宠溺。 下一秒,团子就又进了沈宁烟的怀里。 “团子只喜欢小姐,一会儿没见小姐就要来找呢。”苏荷踏进门,对着沈宁烟笑道。 “这是我养的猫,叫团子。”沈宁烟告诉姜近安。 “我怎么前些日子不见它?”姜近安疑惑。 “今儿个我起早,就听府里下人说进了一只白猫,看花色不像是流浪过的,正打算丢去外面,结果被苏荷认出来是团子了。”沈宁烟笑呵呵的,言语之间满是慈爱。 “恐是团子太想念小姐,闻着味寻到了这儿。”苏荷紧跟着附和。 “那这猫倒是有灵性。”姜近安随声答应,未有再多问。 不过是一只猫,除了惊讶于它能跑到扬城,也没什么值得引起人注意的。 日子照常,唯一不同的是,柱子已经两天没有来太守府门口领过粥和馒头了。 沈宁烟担心得紧,正打算忙完了傍晚去柱子家看看,柱子就来了。 他神情疲惫,没精打采的混在人群中排队。 沈宁烟走近想要与柱子打声招呼,竟发现他手上只有三个碗了。 “柱子。” 柱子拐进一条小巷,忽的听见沈宁烟声音。 他转过头,待看到沈宁烟时,柱子眼泪宛若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走。”沈宁烟帮柱子接过两个碗。 柱子跟在沈宁烟身后,乖巧的像一只猫咪。 沈宁烟只觉得从太守府到柱子家的这段路异常的漫长,她走的格外沉重。 定是有人走了的。 那会是谁呢?应当是柱子的父亲吧。 连沈宁烟都只站在墙边远远的看过几眼。 柱子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甚至连抱一下他都不可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团子不见了 沈宁烟心中酸楚,但仍是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强忍了回去。 与至爱之人生离死别的痛苦,沈宁烟最是明白。 阮沉水去世的时候,她也未曾抱阮沉水一下。 因瘟疫死去的人不得久留,巡逻的侍卫会将他们拉去后山埋掉。 说是埋,不如说成丢了更为合适。 沈宁烟到的时候,柱子的爹已经被送去了后山。 大毛二毛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柱子回来。 他们两个年纪小,不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但他们看得出来柱子不开心,柱子的娘也不开心。 他们这回乖乖的,没有拉着柱子陪自己玩。 沈宁烟把两碗馒头递给了大毛二毛,柱子进屋,将另一个碗放在了墙边的地上。 “你不吃?”沈宁烟看柱子空手,不禁担心问道。 “不饿。”柱子摇了摇头。 沈宁烟顺势揉了揉柱子的脑袋。 这次柱子也没有躲开,告诉沈宁烟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在沈宁烟兜里还有两块糕点,本来是留着喂团子的,她拿给柱子吃,叫柱子尝尝。 沈宁烟进了屋子,正巧撞见夫人偷偷的抹眼泪。 “齐姑娘,你来啦。”妇人收回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您还好吗?”沈宁烟小心翼翼。 “还好啊,还好。”妇人笑嘻嘻的,脸颊两侧有浅浅梨涡。 若是没有这场瘟疫,柱子一家该是圆圆满满的吧。 “齐姑娘。”妇人忽然喊住沈宁烟。“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您,就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妇人面露为难之色,那双早就哭红了的眼睛胆怯的打量沈宁烟。 “您说就是。”沈宁烟毫不犹豫说道。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妇人,要是能够帮得了妇人,那自然是最好。 “柱子他爹走了,我估计也差不多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妇人无奈叹了口气。“死我倒是不怕,柱子他爹还在下面等我呢。我就是担心柱子和大毛二毛,大毛二毛父母死的早,嘱托我们照顾好,柱子年纪还小,他自个儿都难能活得下去,更何况还带着大毛二毛。” 妇人说完,又胆怯的看了沈宁烟一眼。 沈宁烟了然。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三个的。”沈宁烟回答的斩钉截铁,就像第一次见到柱子,她向柱子承诺一定会治理好瘟疫一样。 “再说了,太医已经在商讨治疗这病的方子了,指不定你能赶上这时候。现在想到死可就太早了。” 沈宁烟在想,如果柱子的爹娘都去世了,他该有多难过。 妇人连连道谢,感动的热泪盈眶。 沈宁烟回去后着手催促太医快些研讨出治疗的方子来,她已经见不得再多一些的生死了。 反而是荣王看着毫不在意,好似什么事情都有人替他做了,他每日只需要吃饭休息。 沈宁烟也清楚荣王是什么德行,根本不指望他能起作用。 可没想到的是,团子忽然失踪了。 沈宁烟养了团子好几个月,早就攒出了感情。扬城团子一来不熟悉,二来四处都是瘟疫,沈宁烟担心坏了,生怕团子在外面出事。 可侍卫们不敢出去找,为了一只猫动用人力也不太妥当。 沈宁烟想要亲自出去一趟,结果还被荣王给拦了。 “团子认得我,她在路上看见我了,定会主动扑过来的!”沈宁烟皱眉,与荣王争执。 “那她万一在外面乱窜,染了什么病怎么办?”荣王态度十分坚定。“你也该为了自己的安危,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 “它那么机灵,肯定不会染病的。”沈宁烟眉头皱得更紧。 “是啊,团子那么机灵,它可以从京城追到扬城,未必还能在扬城失踪了不成?”荣王反驳沈宁烟。 沈宁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你就别担心了,乖乖等它自己回来吧。”荣王伸手想要拍沈宁烟的肩膀。 沈宁烟往后躲闪,荣王扑了个空。 荣王也不恼,关心了沈宁烟几句就走了。 只留下沈宁烟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是坐不安稳,站也站不安稳。 荣王当然不想她出去,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安危,怕她得病传染到了自己身上。另一方面团子咬过他,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小崽子该是落个惩罚才对。 沈宁烟一等等几个时辰,她都快急得要死了,守门侍卫禀报,说是团子回来了。 “什么!”沈宁烟惊喜,赶紧冲下台阶去接团子。 团子身上灰蒙蒙的,毛发上夹杂着泥渍,瞧着脏兮兮的。 看见沈宁烟,团子还是第一次没有扑上去。 “团子身上这么脏,先给它洗个澡吧。再送去太医那里看看,确定没什么事情再说。”苏荷提议。 沈宁烟觉得如何说的有道理,弯下身子去接。 团子不领情,竟转头蹭旁边小厮的脚。 那小厮是李贵琨身边的人,团子从未与他有过交集,沈宁烟想不通团子为何会与小厮亲近。 当务之急是先给团子检查,沈宁烟没想那么多,她喊小厮抱着团子去到后院。 小厮不情不愿,仿佛团子是什么脏东西。 虽然团子现在身子确实挺脏的。 几个人往前走,不料团子忽然张嘴,狠狠咬了小厮一口。 小厮手腕吃痛,立即甩开了团子。 “团子!你怎么回事!”沈宁烟严声训斥道。 那小厮被咬得流血,沈宁烟叫苏荷去喊大夫来。 可令沈宁烟万万没想到的是,苏荷还没回来,小厮竟然倒在了地上。 团子就是咬了他一口,怎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沈宁烟又惊又吓。 太医赶来诊治,发现那小厮居然是染了病。 府里出现感染瘟疫的人,这可吓坏了荣王和李贵琨。 荣王想也没想,便下令把那小厮给扔去后山。 “可是他还活着。”沈宁烟有些不忍。 “活着又治不好,迟早得死。”荣王嫌恶的撇嘴。“还有你的猫,也要丢了。” 沈宁烟紧紧抿唇。 眼下看来,团子必定有问题。 如果不把它扔了,那太守府上上下下都会有危险。 沈宁烟万不能这般。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决之道 可让沈宁烟丢了团子,她又于心不忍。 不仅是因为她养了团子好些日子,已经有了感情。那只猫是姜凌寒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姜凌寒告诉她,团子有一天会救她的性命。 “叫你乱跑。”沈宁烟将团子抱进怀里。 团子被装进麻袋里,以免它感染了其他人。它只露出一双眼睛,宛若黑宝石般,一动不动望向沈宁烟。 “这就是你爹说的有天你会帮到我?”沈宁烟无奈。 团子这哪里是帮她,分明是给她添乱。 “小姐。”苏荷歪着头,喊了沈宁烟一声。“王爷是团子的爹,那您呢?” 沈宁烟愣住。 “说什么呢!”她撇嘴,红晕却是染红了沈宁烟的脸颊。 苏荷不再说话,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宁烟最终还是没有丢下团子,倘若将团子交去他们处置,它也会跟那个小厮一样,被扔到乱葬岗,任它自生自灭。 不过沈宁烟并不心疼被团子咬伤的小厮。 他在李贵琨手下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正好团子染了病疾,沈宁烟把她抱去了太医那。 太医一边帮团子诊治,一边也可以借着团子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 一举两得的事情,沈宁烟暂且松了口气。 只是因着府里有一只感染瘟疫的猫,荣王和李贵琨惜命,索性将几个太医关在最西边一处院子。 唯独沈宁烟常常来往,不时关心太医们的进展。 就这样过去了几日,团子病情未有恶化,沈宁烟与几个太医开心不已。 正巧柱子忽然来太守府找她,沈宁烟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依照常理,团子身子应当愈加孱弱才是。这两天都没什么事情,算是个好兆头。”沈宁烟提着裙摆脚步匆匆往大门口赶。 一旁苏荷紧跟,时不时附和沈宁烟的话。 “柱子知道了定会高兴的不得了。”沈宁烟已经迫不及待见到柱子。 这样说来,柱子的娘也有希望可以医治了。 沈宁烟不愿到头来柱子成她这样,无父无母活在人世。 至于沈定梁,有他无用,他也迟早会死。 沈宁烟赶到太守府大门口的时候,柱子站在远处,孤零零的一个人,瞧着十分落魄。 “思瑶姐姐。”柱子抬头,朝沈宁烟哽咽道。 沈宁烟心里咯噔一下。 他见柱子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自己怎么方才没有想到呢,好端端的柱子怎会来太守府找她。 “怎么了?”沈宁烟赶紧奔到他面前。 “大毛二毛快不行了。” 沈宁烟不记得自己如何走的这段路程,她只觉得脚上有千斤重量。 离柱子的父亲去世不过六七日。 沈宁烟还记得上回见到大毛二毛时的样子,他们蹲在街上,正斗一只蛐蛐。 那时两人还活蹦乱跳,怎么会…… “他们两个也被瘟疫害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柱子又着急又自责。 说了几句话,沈宁烟耳边只剩阵阵抽泣声。 柱子强忍着的,可沈宁烟还是听出来了。 大毛二毛的爹娘早逝,两夫妇临死前将孩子嘱托给柱子照顾。眼下才过去多少时日,大毛和二毛也出了事情。 沈宁烟知晓柱子难受,可她无能为力。 这世上有谁能敌得过阎王爷呢。 要是她能,母亲就不会死了。 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多了,沈宁烟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擦拭掉眼角的泪珠。 大毛二毛昏迷不醒,太医诊治后连连摇头。 两个孩子年幼,又染了这么严重的病,太医也回天乏术。 好在柱子身体没出什么问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宁烟带着柱子将两个孩子埋葬在了城外一片草丛中。 眼前尽是荒芜,沈宁烟不解,柱子告诉她,待到明年夏天,这儿会开满紫色黄色的花朵。 应该很美吧。沈宁烟心想。 这件事情之后,沈宁烟更坚定了快些解决瘟疫的信念。 她没日没夜跟着太医操劳,硬生生从对医术只略懂一二到对分药捡药得心应手。 终于,团子被成功医治好了。 此消息传到荣王的耳朵里,顿时太守府上上下下欢呼。 荣王立即下令,将药熬了让全城百姓服下。 他实在不想再在扬城呆下去了,这儿人生地不熟,出又出不去,还没有上京一半好玩。 沈宁烟阻拦。 这药只在团子身上试过,它是只猫,又不是人。现在只知道方子对猫有用,万一在人身上不起作用怎么办?未必要害得整个扬城百姓陪着折腾吗。 扬城已经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了。 在沈宁烟忧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柱子母亲提议,说她可以亲自服用药物,让太医观察她的身子。 沈宁烟无意间同她提起,原本是鼓励柱子母亲别要气馁。 她不忍心,若是不起作用倒还好,万一反而害了人身子怎么办。 柱子母亲态度坚决,甚至劝沈宁烟宽心。 “张婶。”沈宁烟皱眉,面露为难之色。 此刻太医站在沈宁烟身后,久等两人发话。 “没事。”柱子母亲轻笑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喝了你们带的药身子能够痊愈是最好,不能,那也是为了扬城百姓做贡献嘛不是。” 柱子母亲语气轻快,反倒沈宁烟显得格外沉重。 “就是有两件事情,还得拜托齐姑娘。”柱子母亲眼含泪光。 沈宁烟紧紧抿唇,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晓其中一件定是拜托她照顾好柱子。 果不其然,柱子母亲最惦记布下的,就是柱子。 要是她走了,柱子在这世上,当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了。 “还有一件事情。”柱子母亲神色忽然严肃。“一定要让李贵琨伏法,是他害了扬城,害了我们。” 说话间,柱子母亲眼里充满恨意。 沈宁烟心情沉重,一一答应了柱子母亲。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这药是管用的。 两人话说完了,沈宁烟退后几步,太医上前,将熬好的药端到石头上,让柱子母亲去拿。 不远处的墙边,柱子站在角落,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喝下了那碗乌黑的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收留柱子 喝完药后,柱子母亲被带回了太守府。 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傍晚时她开始口吐白沫,身子不断抽搐。 太医们赶紧迎前去诊治,沈宁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急得泪水都要落了下来。 “一定不会有事的。”沈宁烟默念。 “一定。” 荣王知晓此事后前来,太医还在屋子里,他走近沈宁烟,恰好沈宁烟转身,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正着。 沈宁烟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来了?”她嫌弃的扫了荣王一眼。 沈宁烟对荣王的排斥溢于言表,她甚至连装都不想。 要是对他礼貌一些,荣王怕是会误以为自己对他心存好意呢。沈宁烟偏过头,不再看荣王。 “方子出了事情,我当然要来关心一下。”荣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说我不负责任了。” “我没有。”沈宁烟毫不犹豫反驳了荣王的话。 她当下担心柱子母亲的安危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管荣王。 何况荣王是什么德行,沈宁烟可是清清楚楚。她根本不指望荣王能做好事,只要别添乱她就谢天谢地了。 “别担心了。”荣王伸手想要去搭沈宁烟的肩膀,被沈宁烟避开。 荣王也不气恼,不动声色当下扑空了的手。 “团子没事了不就好了。”荣王丝毫也不在意柱子母亲可有安好。 他这副漫不经心的反应更让沈宁烟觉得恶心。 “而且你在喂给那妇人药的时候不就知道有可能药会没有用处嘛。”荣王仍是不以为意。 院子外面,本是要进来的柱子突然收住脚步,转身扬长而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宁烟狠狠瞪了荣王一眼。 她从未盼过柱子母亲死,沈宁烟从始至终都只希望所有人平平安安的。 “你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的人。”荣王嘴角微勾。 沈宁烟懒得再与荣王多说,她赶紧和荣王撇开些距离,不愿扯上任何联系。 柱子第一次来太守府,跑着跑着迷了路。他进了一个堆放柴火的杂房,蜷缩在角落泣不成声。 母亲安危尚不明了,柱子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去面对。 如果母亲走了,这个世上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柱子越想越难过,哭的也越来越大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角余光扫到一双黑色靴子,就停在自己面前。 柱子愣住,随即抬起头。 姜近安刚好望向他,两人四目相对。 “你不是……”柱子大吃一惊。 他印象中的姜近安应该是个傻子才对。 “我有话和你说。” 柱子母亲最终没有救得过来,她死在了太守府客房的床上。 沈宁烟最后看见柱子母亲,不知可是眼睛出了错乱,柱子母亲的嘴角分明有一抹微笑。 兴许死了才是她的解脱吧,沈宁烟猜想。 只是苦了柱子了。 柱子母亲也被埋在了城门外的草丛,沈宁烟采了她坟前的一束盛开的小花,烧成灰烬塞进玉珠子里,做成了项链送给柱子。 她打算收留柱子在身边,沈宁烟在履行她对柱子母亲做的第一个承诺。 “不行!” “你如果把他给留下来,万一他身上有病怎么办!” 又是荣王和李贵琨,两个人异口同声,坚决不同意沈宁烟领养柱子。 “是啊,难道又要害得我们担惊受怕?”荣王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誓必要把沈宁烟给说服。 “他没有病,太医诊治过了的。”沈宁烟更加坚决。 “短短半个月不到,他身边所有人都死了。我看不是瘟疫的问题,是他命不好,克亲近之人。”李贵琨冷哼。 放粮赈灾的事情已经让李贵琨很是不甘心,后面派去杀了沈宁烟的侍卫也不知所踪。李贵琨总觉得沈宁烟看着无害,实则心机深沉。 “李大人这么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妥?”沈宁烟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李贵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宁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可这般轻易让他死了,自己看上去又不占理,沈宁烟自然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那就任由一个陌生少年来太守府住?太守府也不是什么做善事的地方,若是真这样说,那还不如把外面百姓一个一个接进来,我们都睡大街上算了。” 谈及自身利益,李贵琨丝毫也不让步。 “李大人既是扬城百姓的父母官,扬城出事,您是要承担一份责任。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好体恤民心,我回了京城定会上报,在皇上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沈宁烟毫不退让,明摆着与李贵琨针锋相对。 “你……”李贵琨说不赢沈宁烟一口伶牙俐齿,转头面向荣王,让荣王给他主持公道。 可荣王什么都不会,姜近安是个傻子,他们能否治理好瘟疫全靠沈宁烟。荣王才不会傻到为了帮李贵琨说话而惹恼了沈宁烟。 他还计划着到时候回了上京把沈宁烟功劳都给抢到自己这儿来呢。 原本荣王也是不准的,结果李贵琨明着和沈宁烟吵架,荣王反而答应了沈宁烟提的要求。 柱子如愿住进太守府,沈宁烟在自己院子给柱子留了个房间,苏荷跟着她睡。 亲人接连去世,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这些天柱子将自己闷在屋子里,沈宁烟忙着研究治瘟疫的方子,便让姜近安和苏荷照料着柱子。 方子终是顺利研究出来,再三确认安全可靠后,沈宁烟带着一行人一个一个给扬城百姓发放。 这次改进团子和柱子母亲那两回,方子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用来对付瘟疫。 不过两日,扬城百姓身子渐渐好了起来。 沈宁烟更是满城巡查,以免有未能服用药物的百姓。 看着扬城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痊愈,沈宁烟满心欢喜。她以为最起码得等一段时日才能看到成效,未曾料到这方子如此灵敏,短短几日,众人便恢复生机。 不仅是沈宁烟,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困扰扬城百姓以及荣王一行人的瘟疫终于解决,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城。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李贵琨难得大方一次,备了好酒好菜,打算晚上宴请荣王、姜近安和沈宁烟。 一切恢复平静,扬城也终于如同往日一般,不再死一般的阴沉。 可就在这时,沈宁烟却召集众人来大厅商议要事。 几个人被匆忙喊来,坐在座椅上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齐小姐忽然喊我们过来做什么?” “是啊,总得是有什么事情吧。” 李贵琨和荣王不解,他们知晓是沈宁烟喊的,但来了之后才发现沈宁烟并不在大厅。 只有姜近安活生生一个傻子,坐那玩起茶盏,丝毫不在意两人说的事情。 当然,荣王与李贵琨也未将姜近安放在眼里。 正当荣王思索可是要派人催促沈宁烟一声的时候,沈宁烟姗姗来迟。 而她手中拿着的,竟是几本账本。 “思瑶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荣王语气温和,笑眯眯的打量沈宁烟。 沈宁烟甚至看都不看荣王一眼。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他荣王,而是李贵琨。 “瘟疫一事是解决了,还有账没算清楚呢。”沈宁烟目光扫过面前几个人,最后停在李贵琨身上。 李贵琨佯装茫然,面对沈宁烟注视倒是落落大方。 许是他只觉得沈宁烟比寻常女子胆大,却不曾想过会被面前这个瞧着娇俏的姑娘抓住把柄。 “什么?”荣王率先发问。 这瘟疫都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账要算的。 “我们在扬城待了两个月,却不能见太守夫人一面,其中原因,李大人心知肚明。”沈宁烟饶有兴致的望向李贵琨。 她倒是好奇李贵琨如何反驳她的话。 “我说了的啊,我夫人染了病疾,我怕传给你们。”李贵琨一副无辜模样,反而像是沈宁烟欺负了他。 “现在瘟疫解决了,你夫人呢?”沈宁烟追问。 李贵琨兀的嘴被堵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因为李大人的夫人根本不在太守府,她已经死了。”沈宁烟声音拔高,一字一字,说的格外清晰。 荣王和李贵琨皆是大惊。 荣王是未曾想到李贵琨骗了自己,李贵琨是惶恐自己谎言被沈宁烟拆穿。 “齐小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李贵琨仍在狡辩。 沈宁烟冷哼。 “那就让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吧。”沈宁烟嘴角微勾,一双眸子宛若老鹰般凌厉,紧紧盯着李贵琨。 李贵琨扭头朝荣王求情,结果荣王也想知道真相。不仅没有阻止沈宁烟,反而催促她快些说。 “李大人欺软怕硬、贪财好色,任扬州太守以来,对百姓百般折磨,更是强抢民女,拉着当时已经娶亲的女子成亲,也就是我们迟迟没能见到的太守夫人。” 李贵琨开口打断沈宁烟的话,沈宁烟扫了一眼身后侍从。几个侍从了然,上前牢牢把李贵琨钳制住了。 “可惜太守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嫁进太守府后并未收心。李大人喜好美色,对太守夫人万分宠爱,她喜欢上命盘占卜,李大人便请来了道士,甚至让那道士住进了府上。” “那道士给了李大人夫妇一个方子,说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李大人命扬城所有男子上前采药。没想到方子里有一味药,叫做羚白根,其根有毒,其叶滋补,百姓们采撷时疏忽,再加上荒山多有蚊虫野兽,不小心染了病疾,最终传遍了整个扬城。” “太守夫人见状不妙,欲要逃走。恰好那道士就是她之前的相好,两人早就想好了私奔。结果被李大人发现,逮了个正着,双双杀死扔去了乱葬岗。” 沈宁烟说罢似笑非笑看着李贵琨。 此时李贵琨手脚被人一左一右钳制住,连嘴也捂住了,他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这几本账目,全是李大人敛财的证据。”沈宁烟晃了晃手中的账本。 “我要是把这些事情都上报给皇上,李大人可就没命咯。”沈宁烟笑道。 李贵琨再是装不下去,发了疯的挣脱开侍从,跑到中间朝荣王跪下磕头。 沈宁烟没有阻拦。她深知荣王脾性,查获这么大的一桩案子,到了朝廷重臣面前又能出一番风头。荣王自己又不出半点力气,他何乐而不为。 果不其然,荣王不耐烦的踹了李贵琨一脚,随即命人把他带了下去好好把守。 昨儿个他还在捧荣王的臭脚,今日荣王便对他不管不顾。李贵琨恐怕做梦都料不到,自己竟有朝一日栽在沈宁烟的手里。 他犯了这么多的罪行,沈宁烟怎么会让他好死。只是就算治李贵琨,前提是要有一个正当名头。 为了李贵琨反倒把自己拉进去,这不值当。 李贵琨被带走后,荣王迫不及待询问沈宁烟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原来沈宁烟操持放粮赈灾一事时并未松懈,它暗地里一直在收集李贵琨敛财的证据。 至于她如何知道的太守夫人的事情,自那天无意间与李轩的对话,沈宁烟便对太守夫人这个人起了兴致。 她多方打听,甚至为了查明此事亲自去了一趟乱葬岗。 要知道,李贵琨可以撒谎,太守府上上下下都可以撒谎。但六七岁的孩童不会,扬城百姓更不会。 他们恨透了李贵琨,怎会帮着李贵琨圆谎。 听说李贵琨是寒门子弟,为了仕途从小寒窗苦读,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他成也自己,最终败也是败在自己手上。倒是令人唏嘘。 李贵琨落了马,晚上宴席仍然继续进行。 众人该庆祝的庆祝,这偌大的太守府,却似是从不缺李贵琨这个太守。 一桌人聚在一起吃饭,沈宁烟特意将柱子安排在自己身边。 柱子扭扭捏捏,不敢多言,沈宁烟便让他多吃饭菜。 荣王几次劝沈宁烟喝酒,她都给推了。 左右荣王让她做的事情,沈宁烟都得三思。 饭吃到尾声,柱子忽的给沈宁烟端了一杯酒水。 “思瑶姐姐待我情深义重,这杯酒是我敬你的,你一定要喝。”柱子双手将斟满酒的酒杯递到了沈宁烟面前。 “那我喝了这杯酒,日后你可别再觉得连累我了。”沈宁烟轻声道。 她答应过妇人,定会照顾好柱子,就一定会照顾好。 “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命呜呼 柱子见沈宁烟将杯中酒水喝的一滴不剩,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桌上几人把酒言欢,俨然忘了设宴的人如今正被关在后院。 待到明日回去,等待李贵琨的只有死路一条。 沈宁烟心想,也算是为扬城百姓报了仇了。 因着这场瘟疫,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人死去。 沈宁烟是尝过生离死别的滋味的。 酒过三巡,沈宁烟已然喝得酩酊大醉。 她头脑昏沉,趴在桌上连连挥手。 沈宁烟不解自己为何才喝了两三杯酒,便醉成了这副模样。 “我先回去歇息了。”她实在承受不住,招呼一声便要离开大厅。 苏荷和柱子一左一右搀扶,把沈宁烟带回了后院。 夜色昏沉,石板路上只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苏荷替沈宁烟脱下衣裳,又燃好了暖炉,这才关上门。 “你也早点睡觉,明儿个还要赶早呢。”苏荷轻声叮嘱柱子。 柱子点头。 “到了京城别怕,咱们跟着小姐就是,她不会亏待你的。”苏荷担心柱子多想,不忘叮嘱了他几句。 “我知道了,苏荷姐。”柱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宁烟渐渐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自己幻化成一株玉兰,生长于悬崖峭壁上。 任风吹日晒,她偏巧开得茂盛。 可不知为何沈宁烟开始胸口发闷,压得她喘不过气。 “啊!” 沈宁烟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却是荣王。 刚叫出声,荣王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沈宁烟浑身瘫软,使不上劲。 她惊恐的瞪着荣王。 而此时,荣王双手已经抚上沈宁烟的腰间。轻轻一拉,便褪去她腰间褥带。 苏荷走时为沈宁烟脱了衣裳,她现下只着了件里衣。 沈宁烟连连摇头,望向荣王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这院子里,一个傻子,一个弱女子,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指望他们救你,还不如你今夜安分一些,好好伺候本王。”荣王咧开嘴,笑得格外放荡。 “你将本王伺候好了,等回了京城,本王就纳你为荣王妃。这比你齐家小姐有地位多了。”荣王颇为得意。 而此时沈宁烟只觉得胃里翻滚,想要作呕。 “思瑶。”荣王激动万分。“我这么喜欢你,现在总算能够得到你了。” 他大喜,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重活一次,难道还要再栽在荣王手上吗。 荣王动作迅速,他压在沈宁烟身上,两只手匆忙解开沈宁烟的衣领。 白皙柔嫩的肌肤赫然映入荣王眼帘。 荣王眸中闪过贪婪的光。 “砰。” 一阵清脆声响,荣王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声,随即重重倒在了林惜白的身上。 花瓶从沈宁烟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荣王头上的血流在沈宁烟的脸颊和脖颈上,沈宁烟已经没了力气将他挪开。 她躺在床上,累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细微声响,有人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脚步也越来越近。 沈宁烟伸手,使劲抓起床头柜上的茶盏。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活下来。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了进来,沈宁烟睁开眼眸,待看见来人,她重重松了口气。 姜凌寒一把抓住荣王的衣裳,将他扔到了旁边地上。 沈宁烟额间满是冷汗,她直喘粗气。 姜凌寒一声不吭,转头走向暖炉,吹灭了里面的灰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团子迈着小步跑了进来。它嘴里叼了一个月白瓷瓶,姜凌寒接过,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了沈宁烟。 而后姜凌寒便在沈宁烟的眼前,把荣王尸体拽到窗口,外面已经有侍卫接应。 “谢谢。” 沈宁烟终于感觉身子消缓了些。 她甚至有力气撑着床板坐起身来。 鼻间尚能闻见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又被姜凌寒身上的香味遮盖。 “我救你,无须说谢。”姜凌寒轻声道。 他弯下腰,把团子抱到了怀里。 “何况今日救你的不是我,是它。”姜凌寒手温柔的抚团子的毛。 团子许是累了,竟蜷缩在姜凌寒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难怪你说它有一天会救我性命。”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 如今看来,何止是救过一次她的性命。 “可是……”沈宁烟忽的想起一件事情。 荣王死了。 虽说沈宁烟早在来扬城之前就计划好了要荣王的性命,可自来了之后,沈宁烟一门心思全在扬城百姓身上。 就算是杀了荣王,沈宁烟也不会傻到自己动手。 “你吃了蒙汗药,使不出什么力气,就算是花瓶砸到他的头,也不至于让他丢了性命。”姜凌寒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紧紧盯着沈宁烟。 两人四目相对,沈宁烟甚至看得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是有人借你的手杀了他。”末了,姜凌寒对沈宁烟说道。 沈宁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李贵琨狗急跳墙动了杀心? 她万万想不到,此次前来扬城,除去她,还有人想要荣王的性命, “你提防着安王。”姜凌寒并未多说。 皇室纷争,远比沈宁烟现在触碰到的更加复杂。 “好。” 沈宁烟倒是想深究,可她不是不知姜凌寒的性子。 姜凌寒不想说的事情,沈宁烟如何知晓。 况且他不说,定是有所原因。 沈宁烟莫名的相信姜凌寒。 “睡吧。” 姜凌寒将团子小心翼翼放在座榻上,不忘为它披上一张绒毛毯子。 沈宁烟望见此幕,不禁心动。 想什么呢。沈宁烟紧紧皱眉。 待到再反应过来,姜凌寒已经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沈宁烟和团子,她身上的蒙汗药已经完全没了药效。沈宁烟起身换了一身衣裳和被褥。 折腾完了,天也已经在泛鱼肚白了。 太守府的管家是第一个发现荣王死了的人。 今日还要赶车回上京,小厮起早去喊荣王。未曾想他房间的门紧闭,喊了半天也不答应。 不得已,小厮喊来管家,推开门才发现荣王已经死了。 听府里下人说,荣王流了好多血。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荣王从房间里被带出来的时候,沈宁烟和姜近安远远在外面看着。 柱子年纪尚小,苏荷蒙住了他的眼睛。 荣王死因还未知,得等到回了京城向皇上禀报后一切听皇上定夺。 众人都在说,是李贵琨生恨,拉个人垫背一起死。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就死了。”姜近安感慨。 四周只有沈宁烟、苏荷和柱子三个人,姜近安压低了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三人听得见。 “是啊。”沈宁烟随声附和。 她忽然想到昨天夜里姜凌寒对她说的话。 姜凌寒让他提防着姜近安。 沈宁烟眉头紧锁,与姜近安自有了交集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也是,姜近安伪装成傻子十几年,又怎会心思单纯。 他想要的,和荣王一模一样。 沈宁烟知晓荣王一死与姜近安有所关联,但两人现下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沈宁烟想要彻底打倒尚书府,让沈定梁永生永世翻不了身,就必须借姜近安的手。 她想过姜凌寒,奈何姜凌寒虽贵为永乐王,手上却无半点实权,俨然一个闲散王爷。 姜凌寒看上去也没有争权斗势的欲望。 “走了。” 直到姜近安喊了沈宁烟一声,沈宁烟才回过神来。 治理好瘟疫原本是件好事,皇上知晓他们回来的日子,精心在宫中备了酒宴。 没想到转头听见荣王死去的消息,喜事变成了丧事。 皇上派去扬城调查的人带回了结果,他们在荣王房里找到了姜凌寒的玉佩。 “什么!” 沈宁烟吓得立即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王爷现在在哪里?”她紧紧抓住苏荷的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姜凌寒现在的状况。 怎么会呢。姜凌寒做事一向严谨,怎么会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回小姐的话,王爷被皇上召进宫了。”苏荷如实回答。 她也是听齐老爷随身的小厮说的。 毕竟是皇子被谋杀这样的大事,京城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倘若真认定了凶手是姜凌寒,他必定会有杀身之祸。 “过去多久了?”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听说是早朝后就去了,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时辰了。”苏荷看出沈宁烟情绪紧张,她丝毫不敢马虎,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沈宁烟。 “小姐别担心,奴婢还听夫人说了,早朝上好些大臣都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像是永乐王会做出来的事情。皇上就算看见了玉佩,也得听大臣们的意见不是。再说了,永乐王也不会任由自己被诬陷的。” 沈宁烟连连摇头。 她现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宁烟哪里听得进去苏荷的话。 “你想的太简单了。”沈宁烟语气严肃。 姜凌寒又未被派去扬城,荣王房间有他的玉佩,就意味着他去过。 此事无论怎样都说不通的。 “小姐您要去哪里!” 沈宁烟越想越担心,她索性提着裙摆匆忙跑出了院子。 苏荷忙不迭跟上。 “去皇宫。”沈宁烟坚定无比。 假设无法两全,沈宁烟决意告诉皇上是自己害死的荣王。 总之,姜凌寒一定不能有事。 苏荷劝不动沈宁烟,只能乖乖跟着一起。 结果走到大门口,沈宁烟一只脚还没从门槛迈出去,迎面就撞见姜凌寒走了进来。 “姜凌寒!”沈宁烟激动,想也没想竟上前扑到了姜凌寒怀里。 还好他没事。 此举属实震惊到了守门的侍卫和苏荷。 “乖,没事了。”姜凌寒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宁烟的肩膀。 沈宁烟只觉得方才自己心都要吓出来了。 皇上一旦定下姜凌寒罪行,姜凌寒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儿是大门口呢。”姜凌寒哭笑不得。 不对!大门口! 被姜凌寒一提醒,沈宁烟连忙反应过来。 她飞快抽回抱住姜凌寒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姜凌寒挺身而立,似笑非笑的望着沈宁烟。 沈宁烟再环顾四周,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假意未曾看见那幕。 …… 沈宁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怎么脱的身?皇上可有为难你?那玉佩的事情你说清楚了吗?皇上真的信了?” 回到齐府,两人并肩往后院走。 沈宁烟有好些问题要问。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姜凌寒现在还有没有危险。 至于方才在大门口不自觉抱了姜凌寒的事情,姜凌寒不再提及,沈宁烟也就强装并未发生过了。 “我又没有用处,皇上还是给我一个永乐王的名头,你觉得我真一点本事都没有?”姜凌寒笑得随意。 “不是。”沈宁烟愣了愣。 事实上她最为清楚,姜凌寒绝非明面上表现的那般游手好闲。 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姜凌寒到底有多厉害,连她也想象不出。 “在扬城待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就告诉过你,让你别再管了,我能解决。”姜凌寒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沈宁烟。 沈宁烟疑惑,转过身与姜凌寒相对。 他忽的俯身,沈宁烟大惊,下意识将头偏向一边。 结果姜凌寒只凑近沈宁烟的耳畔。 沈宁烟顿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日后别要那么唐突了,毕竟你现在与安王有婚约,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说罢,姜凌寒对着沈宁烟轻笑。 沈宁烟浑身一个激灵。 这哪里是姜凌寒会说出口的话啊。 平日里一向冷静沉稳杀伐果断的人没来由的调侃两句,倒是引得沈宁烟手足无措。 况且刚刚确实是她逾矩在先。 姜凌寒转身扬长而去,留下沈宁烟一人站在原地,尴尬的想要寻个地洞钻进去。 “小姐?”苏荷小心翼翼喊了沈宁烟一声。 “回去吧。”沈宁烟轻声吩咐。 直到姜凌寒并未有事,沈宁烟也就放心了。 “对了。”她转过头一脸严肃对着苏荷说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别要告诉任何人,也别再提,就当从未发生过。” 自己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姜凌寒呢,沈宁烟琢磨了一路。 柱子住进了齐府,为了不麻烦齐家人,沈宁烟又是在自己院子留了一间空房给他。 不过柱子为人乖巧做事也勤快,倒未让沈宁烟为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向奔赴 说来沈宁烟原本也不是齐家人,她如今能够堂堂正正出入齐府,到底是齐家人好心。 沈宁烟深知齐家待自己有恩,若非顶着齐家长女的名头,她万不会让齐家操心。 柱子每日陪着沈宁烟去到思烟阁帮忙,酒楼的伙计皆是对他称赞连连。 这边倒是风平浪静,荣王死了反而顺了沈宁烟的心意。 可国安侯府却是炸开了锅。 沈月秋盼着荣王回来,眼见两人婚事将近,听到的却是荣王死了的消息。 飞上枝头变做凤凰的美梦破碎,沈月秋又急又气,惹得整个侯府鸡犬不宁。 沈定梁没了荣王做靠山,他心头正郁闷着,哪有心思去管沈月秋。 侯府一片涣散。 “夫人!夫人!”翠柳急匆匆的跑去孙嫣的院子。 沈月秋娇纵蛮横,脾性极差,身边丫鬟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仍是不满意。 翠柳才刚刚伺候沈月秋不到半月,便撞上这桩惨事。 荣王一死,沈月秋更是暴躁。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孙嫣正喝茶,听见翠柳声音,不免有些不耐烦。 她倒是知道荣王死了,可能有什么办法?除非自己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法术。 孙嫣已经开始思索别的门路。 “小姐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奴婢只听见一阵阵声响,想来是她又在砸东西。可奴婢怎么喊小姐都不听,奴婢担心她出事情。” 翠柳着急,忙不迭来向孙嫣求助。 如今侯府只剩她一个小姐,若是沈月秋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孙嫣面露埋怨之色。 到底是太过年轻,遇到事情还是沉不住气。孙嫣起身,翠柳紧跟其后,两人一同去了沈月秋的房间。 果不其然,孙嫣还未踏进院子,就听见瓷瓶碎裂的清脆声响。一声一声,听得恼人。 “咚咚咚。” 翠柳上前敲门。 “滚!都给我滚!”沈月秋大吼。 翠柳为难,转身望向孙嫣。 “是我。”孙嫣这时慢悠悠的开口。 沈月秋终于消停下来,孙嫣上了台阶,将门打开。 屋子里满地狼藉,孙嫣连块放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沈月秋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已然哭得泪流满面。 “都过去好几日了,怎的还惦记此事。”孙嫣语重心长道。 “娘,这又不是一件小事!”沈月秋心有埋怨。自荣王死了之后,也不见孙嫣来安慰过几次。 分明她与荣王成亲,可都是孙嫣一直明里暗里的撮合。 “你真是喜欢上了荣王?”孙嫣挑眉,一双眸子意味深长的打量沈月秋。 沈月秋疑惑,顺着声音望向孙嫣。 “既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孙嫣说得轻巧,仿佛荣王去世与她而言不过一件小事。 “可没有荣王,我便做不成荣王妃,还拿什么跟齐思瑶斗?”沈月秋惦记的仍是那荣王妃的位置。 她一直觉着,荣王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 等到荣王坐上皇位,沈月秋便是皇后。 她想让齐思瑶死,齐思瑶必须死。 “没了荣王,皇上还会提拔别的人,到时我们随机应变就是。”孙嫣轻描淡写道。 沈月秋似是明白过来孙嫣的意思。 “可是,除了荣王,还有谁能得皇上宠爱。”沈月秋细细思索。 皇上子嗣不丰,适龄的皇子一个比一个登不上台面。 荣王虽说有些纨绔,但好在有淑妃暗中打点,比起别的皇子,荣王算是最称皇上心意的了。 “安王。”孙嫣说得不重,却一字不落传进了沈月秋的耳畔。 沈月秋大惊。 “那个傻子?”她不信。 “怎么可能。”沈月秋将头偏向一边。再说,让她勾引一个傻子,沈月秋万万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你觉得他是傻子,可皇上为何会让他跟着一同去扬城?指不定皇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咱们得早些下手才行。”孙嫣耐心劝慰沈月秋。 沈月秋迟疑。 “听我的,准没错。”孙嫣语气斩钉截铁。 “你当真不想踩在齐思瑶的头上?” 见沈月秋迟迟未有发话,孙嫣索性提及齐思瑶。她们母女二人可是被齐思瑶三番五次捉弄,吃了不少的亏。 依照沈月秋的脾性,断不会轻而易举放过齐思瑶。 “等到荣王下葬,我再看。”沈月秋最终发了话。“只是皇上将齐思瑶许配给了姜近安,我若是真想亲近姜近安,还得下点功夫。” “你总不想输给齐思瑶吧?”孙嫣冷哼。“她不过仗着有齐老爷子撑腰,自来了京城后便不曾将侯府放在眼里。你爹也窝囊得很,连一个姑娘家都斗不过。” 孙嫣是愈加觉着靠侯府不是办法,她得尽快让沈月秋攀上别的高枝。 沈月秋心动。 想必荣王去世,知晓她如意算盘落空,笑得最开心的就是齐思瑶吧。 沈月秋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孙嫣说得有理,她怎会让齐思瑶那贱人踩到自己的头上呢。 简直荒唐! 荣王丧事,全城哀悼。 车马穿过行人,往城门外的墓陵驶去。 周边看热闹的百姓络绎不绝,嘴里却都是在议论荣王死得好。 他生前仗着自己荣王的身份做了多少恶事,如今死后无一人真心悼念,也算是罪有应得。 沈宁烟坐在茶馆二楼的包厢,往下看去,街道已然站得密密麻麻,留不出半点缝隙。 “齐小姐。” 小二隔着房门喊了沈宁烟一声。 她常常来这个茶馆,掌柜的早就将她记下来了。 “什么事?”苏荷警惕。 “有位公子说要见您,小的来问您一声,见还是不见?”小二毕恭毕敬,朝沈宁烟问道。 毕竟是齐家的长女,又开了好大一间酒楼,沈宁烟在京城中还是有些地位。 公子? 沈宁烟皱了皱眉头。 姜凌寒要是见她,怎会让小二来禀报一声。 齐家长女和永乐王会面,被有心人传去,不是给他们二人平添麻烦。 沈宁烟每每想起上回在齐府大门口抱了姜凌寒,她也只当是姜凌寒忌惮被人发现,这才说出后面那番话来。 “让他进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弦外之音 小二离开,不过一会儿,带了个容貌清秀俊朗的男儿来。 沈宁烟定睛一看,这不是陆问景嘛。 “你怎么回来了!” 沈宁烟激动站起身。 算来已经好些日子不见陆问景,沈宁烟到底是惦记着他的。 “这儿还有我的生意,今年分红也没到手,我若是不回来,那岂不是亏大了。”陆问景嬉皮笑脸,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说着坐到了沈宁烟对面位置。 桌上茶水剩了半壶,陆问景也不小气,端着便给自己斟了一杯。 沈宁烟连忙让苏荷再去叫一壶新鲜的来,顺便拿着解茶的糕点水果。 “分红当然少不了你的。”沈宁烟轻笑。 她这两年就未有消停过,归阳酒楼自开起来也都是陆问景操持。 沈宁烟就是再掉进钱眼里,也不会亏待了陆问景。 况且除了姜凌寒和苏荷,陆问景是她最为信任的人。 “你最近过的怎样?”陆问景随口询问了声。 “还好。”沈宁烟应道。“你呢?家里事情可有处理好了?” “嗯。”陆问景点头。“之后你放心好了,酒楼的事务我会帮你打理好的。” 有陆问景在,沈宁烟自然放心。 “外面这么热闹,你不去看看?”陆问景将头探向窗外。街上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若不是知道今日荣王下葬,林惜白还以为在过什么节日。 可惜这么多人出来,却无一真正是在悼念荣王的。 “有什么好看的。”沈宁烟嘴角微勾。 荣王死的这么突然,于她有一半功劳。要是被陆问景知晓,定会大吃一惊。 陆问景只知道沈宁烟与荣王有仇,荣王去世,沈宁烟开心还来不及,更别提悼念。 “听说你们一起去的扬城,荣王死了,我怕你害怕。”陆问景细细打量沈宁烟,生怕她嘴硬,凡事憋在了心里。 无论如何,沈宁烟也是个姑娘家。 身边好端端的死了个人,绕是谁碰见都会心慌。 “在你心里,我竟如此唯唯诺诺?”沈宁烟忍不住笑出声。“生意上的事情我做不赢你,但论起胆量,好些男儿都不如我。” “你就放心吧。”沈宁烟朗笑,声音清脆悦耳。 陆问景瞧着沈宁烟巧笑嫣然,一双桃花眸弯成了月牙,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过去一个多时辰,待到出殡的马车离开了京城,街上百姓才渐渐散去。 沈宁烟和陆问景闲聊,全当是打发时间了。 荣王死了,世上少了一个同她作对的人。陆问景又回来,酒楼再用不着她日日操持。原本以为日子终于消停了些,结果皇上那传来消息,吩咐沈宁烟和姜近安尽快成亲。 此话传到沈宁烟耳朵里,顿时令她手足无措。 “不行!”沈宁烟斟酌再三,愈发觉得自己不该再坐以待毙。 一开始皇上提及赐婚一事,沈宁烟未立即反驳,是她知晓姜近安值得拉拢。 可沈宁烟从没有想过真同姜近安成婚。 “小姐是要是和皇上说清楚吗?”苏荷见沈宁烟起身,欲要离开院子,连忙关心询问。 这可不是小事,如今皇上本就十分忌惮齐府,沈宁烟万不能让皇上抓住把柄。反倒给齐老爷子添麻烦。 沈宁烟摇头。 “我去找安王。”她眉头紧锁。 到时皇上说她违抗圣旨,沈宁烟跳进黄河怕也洗不清。 不如和姜近安商议,两人一同寻个权宜之计。 沈宁烟不信姜近安真将她当做自己人。 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王爷?” 沈宁烟气势汹汹冲出院子,还未多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姜凌寒。 姜凌寒一身月白便服,明眸皓齿,似笑非笑的望向沈宁烟。 “你怎么来了?”沈宁烟不解。 “你又是要去哪?” 姜凌寒这样问,可沈宁烟见他脸色,分明看上去心知肚明,非要再问一遍。 “皇宫。”沈宁烟顿了顿,随即开口。 “你找皇上和安王都没有用。”姜凌寒同沈宁烟擦肩而过,悠哉悠哉进了院子。 沈宁烟回过头时,他已经走近石桌前坐下。 犹豫了半晌,沈宁烟还是回了院子, “为什么?”沈宁烟不懂。 既不找皇上又不找姜近安,未必她真要乖乖等着自己进安王府? 不行。 沈宁烟单是想想便浑身不适。 “皇上这般迫切要你与安王成亲,无非是借此为由头立安王为太子。安王那边因着你尝到了甜头,你又觉得他舍不舍得轻易与你划分清楚关系?” 姜凌寒想得通透,三言两语便让沈宁烟茅塞顿开。 可总不能真如她所想那般坐以待毙。 “嫁就嫁呗,有什么的。”姜凌寒不以为意,宛若在与沈宁烟商量一件小事。 “什么嫁就嫁?”沈宁烟面露不悦神色。“这可是我终生大事,怎能说嫁就嫁?” “正是因为这是一桩大事,安王心思缜密,又有皇上暗中扶持,极有可能被立为储君。日后他飞黄腾达,你也不愁治不了国公侯府,何乐而不为。” 姜凌寒言语中夹杂着的丝丝算计令沈宁烟感到不适。 “你的命是捡回来的,你最是该明白,报仇雪恨才是你当务之急。”姜凌寒许是看出沈宁烟情绪低落,不等沈宁烟说话,他又接着训斥。“既然连这条命都不是你的,你何苦计较儿女情长。” “你不是说,姜近安是坏人吗。” 莫名的,沈宁烟感到一丝委屈。 “你若与他同在一艘船上,他就算不得坏人。”姜凌寒瞥了沈宁烟一眼,不动声色挪开目光。 也是。 姜凌寒说的这番话沈宁烟无法反驳。 “我知道了。”末了,沈宁烟答应。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姜凌寒起身,语重心长叹了声。 他离开,永新脚步加快跟上。 “王爷,您刚刚和沈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永新纳闷。 别说沈宁烟了,永新伺候姜凌寒十几年,也听不出他弦外之音。 “字面意思。”姜凌寒风淡云轻。 “那您是希望沈姑娘和安王成亲?”永新不信。 姜凌寒不再说话。 转眼间,他便出了齐府大门。 “王爷,您可要三思啊!” 第一百四十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永新脚步加快,赶上了姜凌寒。 他还以为姜凌寒这回看望沈宁烟,总能帮沈宁烟出出主意。 谁能想到,姜凌寒反而劝沈宁烟消停会儿。 “沈姑娘不喜欢安王爷,嫁过去了也受罪。何况您不也看出来了嘛,那安王就是个小人。一面说相信沈姑娘,两人齐心协力,一面又背后害她。” 最重要的是,分明姜凌寒心里有沈宁烟,怎舍得将沈宁烟拱手让人。 不过这句话永新不敢和姜凌寒说。 “姜近安哪里是想害烟儿。”姜凌寒说着拐了个弯,进了另外一条街道。“他是想害我。” 没了荣王,姜近安现下唯一的眼中钉便只有他一人。 说到底姜凌寒这样做是为了沈宁烟的安危着想,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只顾着担忧何时有人要害她性命。 姜凌寒更不愿意这些麻烦是因他而起。 最好的法子便是让沈宁烟成为姜近安最为靠得住的人。 姜凌寒相信沈宁烟做得到。 “那更不能把沈姑娘推入虎口了!”永新一拍大腿,更觉得不妙。 “要不然你去救?” 姜凌寒停下脚步,挤眉弄眼上下打量永新。 他从出了齐府就一直在姜凌寒的耳朵念叨,永新不烦姜凌寒都觉得烦了。 “我……”永新语塞。 他要是真有这能力就好了。 “要不然让尉迟尉延救?”永新小心翼翼,说罢低头偷偷的看姜凌寒反应。 果不其然,姜凌寒用力拍了下永新的后脑勺。 “我倒真羡慕你什么也不会,凡事不用多想。”姜凌寒感慨一声,大步迈进了茶楼。 永新愣在原地,细细琢磨了下姜凌寒这番话。 待到他反应过来,茶楼小二已经引着姜凌寒往二楼走了。 永新加快脚步赶紧跟上。 也就自家主子做得到如此悠闲,明明尚有事情迫在眉睫,姜凌寒倒好,还能有心情喝茶。 后面沈宁烟未再找过谁,她听了姜凌寒的话,任由皇上安排。 只是令沈宁烟不曾想到的是,与姜凌寒见面也不过三四日,皇上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安王亲自开口,取消了与她的婚约。 一时间,此事在整个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世人都说姜近安傻子要翻天,以为荣王死了便轮到他享福,前脚刚从扬城回来,后脚踹了沈宁烟。 难得不见几个人嘲笑沈宁烟。 沈宁烟欢喜之余又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取消婚约,这事按理说姜近安是要同她商量的。 她还没来得及找姜近安问清楚,姜近安就亲自来了趟思烟阁。 “哎!” 沈宁烟听见小二禀报,说是姜近安有请,正准备上楼,就被陆问景拽到了一边。 “怎么了?”沈宁烟瞧着陆问景贼眉鼠眼的,属实感到不解。 “你真要去见那个什么安王?”陆问景小声询问。 “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婚约取消了,他又来见你,怕是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可不能去见,他要是对你动手动脚的怎么办。” 陆问景满脸担忧,说什么都不准沈宁烟上楼。 此话一出,沈宁烟哭笑不得。 “不会,既然是取消婚约,他总要告诉我一声吧?”沈宁烟耐心解释。 陆问景中间有段时间没回上京,好些事情他都错过了。 若真要与他一一讲明白,还得费点时间。 沈宁烟难得同陆问景多说,这会儿姜近安正在包厢候着呢,她得快些与姜近安会面才行。 “你怎么晓得?”陆问景紧紧攥住沈宁烟衣袖。“不是说他这儿有点毛病吗?” 陆问景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噗呲。”沈宁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正要开口宽慰沈宁烟,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脆声响。 紧接着几个男子开始数落起人来,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柱子?”沈宁烟皱眉。 怕是柱子不小心摔碎了碗碟,引来客人不满。 陆问景不得已上去帮忙圆场,沈宁烟顺势上了楼。 桌上的菜一丁点没动,只是姜近安面前的酒已经没了半壶。 “让安王爷久等了。”沈宁烟落落大方,全然有了独当一面的模样。 姜近安点头,照顾沈宁烟坐下。 “你我二人,何需说话如此客气?”姜近安笑道。 没了那道婚约,沈宁烟同姜近安闲聊都要轻松了许多。 她见姜近安笑,不禁想起姜凌寒同她说的话。 面前这个看着慈眉善目温润如玉的男子,竟真是杀了荣王的罪魁祸首。 可姜近安要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何姜凌寒明知还把她往姜近安身边推呢。 奇怪。 沈宁烟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搞懂过姜凌寒。 “我们两个依靠我父皇赐婚相识,如今婚约解除,荣王也死了,我此次前来便是问问思瑶姑娘的看法。” “你不是还没当上皇帝嘛。”沈宁烟嘴角微勾,身子往后靠在座椅后背。“而侯府那几个人也活得好好的。” 当初他们说是合作,两个人的目的都未曾实现,何来别的看法。沈宁烟语气颇为理直气壮,倒显得姜近安来这一趟多此一举。 姜近安朗笑,连连点头。 “思瑶姑娘既是这样想的,那我就放心了。”姜近安松了口气般。 “我有个问题想问安王。”沈宁烟眼珠子一转,好奇起一件事情来。 “你问。”姜近安心情大好,望着沈宁烟的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 “要是你方才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合作,我拒绝了,你会怎么做?”沈宁烟紧紧盯着姜近安的眼睛。 她看似风淡云轻,实则问得格外认真。 姜近安一顿,随后大笑。 沈宁烟便歪着头,耐心等姜近安笑完。 “当然是杀了你。” 姜近安收住脸上笑意,露出眼底贪婪。 沈宁烟双眸微虚。 听到这句话,她不禁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大胆迎上姜近安的目光。 “你为何不问为什么?”姜近安反倒对沈宁烟生了些许好奇。 “我知道你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如果我和你不是站在同一阵营的人,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不杀我,便是养虎为患。” 沈宁烟停顿半晌,嘴角微勾,神情十足的自信。 “我说的对吗?安王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回扬城 姜凌寒看似风淡云轻,言语中却带着莫名的压抑。 周遭一片寂静,连尉延都只敢低着头,发不出半点声响。 柱子浑身止不住颤抖。 “那药必须有人先喝过,否则草率告诉大家找到解药,死的人只会更多。”沈宁烟忽然开口。 她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沈宁烟觉得闷得慌。 “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死。”沈宁烟目光坚定,紧紧望向柱子。“你娘做了一件造福整个扬城的好事,她不该走的那么快,我忏悔了,我也没办法。” 那日柱子母亲去世,沈宁烟站在床边看了好久。 周围人烟嘈杂,围成一团议论病情的太医们和张罗着柱子母亲尸体扔去哪里的下人们,沈宁烟仿若抽身在他们之外。 沈宁烟眼里闪烁点点泪光。 柱子愣了。 “姐姐。”他喊了声,嗓音有些嘶哑。 “没事。”沈宁烟撇嘴,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姜近安怎么教唆的你了吧?” 比起自己心情,她的计划更为重要。 姜近安既要与她合作,又三番五次陷害于她。沈宁烟觉得有些好笑。 “他和我说,那个药本来就有问题,是你为了安抚人心编的幌子。”柱子小心翼翼,说话间时不时打量沈宁烟。 他担心沈宁烟难过。 姜凌寒和沈宁烟坐在正座,和他只隔三五步的距离。 “我误以为你早知道还故意害我娘,才会……”柱子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他就没让我做什么了,回了上京后,我每每想念亲人,便恨你为何要害死我娘。是我太傻,误信了别人的话。” 柱子重重低下头。 “今日要不是王爷及时阻止,那把匕首是不是就插进我胸口了?”沈宁烟明知故问。 柱子紧紧抿唇。 一股子浓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柱子哪好意思再说什么。 “你想怎么处置他?”姜凌寒饶有兴致的扫向沈宁烟。 柱子可是对她犯了杀心,姜近寒很想知道,沈宁烟会如何处理此事。 “把他送回扬城吧。”末了,沈宁烟慢吞吞的回答道。 “谢谢。”柱子双腿瘫软,立即跪下。“谢谢姐姐圆我与亲人团聚之心。” “正巧新上任的太傅是个清官,听说他老来无子,把柱子带去让他照顾应当不是难事。”沈宁烟转过头和姜凌寒说话。 李贵琨的儿子就是被新任扬城太守收养了。 柱子大惊。 他还以为沈宁烟的意思是,让他死在扬城。 “好。”姜凌寒淡淡回应。 “谢谢。”柱子哽咽。 “你娘临终前几次嘱咐过我,要我好生照顾你。我本意也是如此。奈何你待我有怨言。我不怪你,但我也留你不得。你娘的心愿我会帮她实现,日后还请你别要再做这种傻事,好好长大,日后做个好人。” 沈宁烟难得语重心长,像是在和柱子做告别之词。 柱子已然泪流满面。 夜深,沈宁烟索性在永乐王府休息一夜。 虽然和柱子说明白了,但她心里仍然发闷。 沈宁烟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索性披了件衣裳出了房门,打算在院子里坐会儿。 “喝点酒吗?” 头顶传来声音。 沈宁烟抬眸,就见姜凌安坐在屋檐上。 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壶,依稀听得见里面酒水碰撞发出的声响。 鬼使神差的,沈宁烟点了点头。 “你怎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屋檐上坐着?” 沈宁烟被姜凌寒带到屋檐上,她踩着瓦片,低头看了一眼下面。 这要是摔下去,估摸着得在床上躺半个月才好。 “你再抬头。”姜凌寒轻声道。 沈宁烟乖乖听话。 天上一轮圆月高挂,明媚犹如白夕。 时不时几颗星星穿过云朵,发出点点亮光。 沈宁烟看得痴了。 “难怪你老喜欢在屋檐上蹦。”沈宁烟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望向天上。 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 “我那是见不得光,只能走别人看不见的路。”他像是在认真说话,又好似带了些调侃。 因为皇上提防,姜凌寒只能明面上做个闲散王爷。 即便做到如此地步,前段时间仍然被卷入荣王去世的风波当中。 沈宁烟一直觉得姜凌寒之所以被人怀疑有她一份缘故。 他心头是愧疚的。 “没有。”沈宁烟喃喃自语。 “你还能用自己的名字,你看看我,想要活在世上,都不能告诉别人我到底是谁。”沈宁烟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你我现在是在比惨?”姜凌寒轻笑。 他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我是怕你多想。”沈宁烟转过头,看了一眼姜凌寒。 正巧姜凌寒此时也在望向天上。 他眉目如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 沈宁烟恍惚了一阵,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你现在在想什么?”姜凌寒问。 “我在想,姜近安究竟想做什么。”沈宁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今荣王去世,他该是风头最盛的那个。只消他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太子之位好过囊中之物。他根本不需要我。” “他需要你。”姜凌寒语气斩钉截铁。 正是他话语太过坚定,沈宁烟疑惑不已。 “他需要你来掰倒我。”姜凌寒气定神闲,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也是,姜凌寒没什么本事却身居高位,有人看不惯是情理之中。 可姜近安现下不想着如何讨皇上欢心,将精力拿来和姜凌寒作对,沈宁烟百思不得其解。 “我差点因为杀害荣王被定砍头大罪,就是他的目的。”姜凌寒耐心解释。“我能全身而退,就是他迫不及待杀了我的缘由。” 沈宁烟深吸一口气。 果然,姜凌寒比她想象中更为复杂。 可怕的是,他们早就如两根生长在一起的藤蔓,从陷入泥土的根开始,就交缠在了一起。 沈宁烟已经离不开姜凌寒了,她的身份乃至她的命,都是姜凌寒给的。 “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让安王一同前去扬城?明明在众人眼里,安王就是个傻子。他去扬城除了吃喝,还能做什么。” 既然二人聊到此处,姜凌寒索性点拨了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回扬城 姜凌寒看似风淡云轻,言语中却带着莫名的压抑。 周遭一片寂静,连尉延都只敢低着头,发不出半点声响。 柱子浑身止不住颤抖。 “那药必须有人先喝过,否则草率告诉大家找到解药,死的人只会更多。”沈宁烟忽然开口。 她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沈宁烟觉得闷得慌。 “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死。”沈宁烟目光坚定,紧紧望向柱子。“你娘做了一件造福整个扬城的好事,她不该走的那么快,我忏悔了,我也没办法。” 那日柱子母亲去世,沈宁烟站在床边看了好久。 周围人烟嘈杂,围成一团议论病情的太医们和张罗着柱子母亲尸体扔去哪里的下人们,沈宁烟仿若抽身在他们之外。 沈宁烟眼里闪烁点点泪光。 柱子愣了。 “姐姐。”他喊了声,嗓音有些嘶哑。 “没事。”沈宁烟撇嘴,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姜近安怎么教唆的你了吧?” 比起自己心情,她的计划更为重要。 姜近安既要与她合作,又三番五次陷害于她。沈宁烟觉得有些好笑。 “他和我说,那个药本来就有问题,是你为了安抚人心编的幌子。”柱子小心翼翼,说话间时不时打量沈宁烟。 他担心沈宁烟难过。 姜凌寒和沈宁烟坐在正座,和他只隔三五步的距离。 “我误以为你早知道还故意害我娘,才会……”柱子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他就没让我做什么了,回了上京后,我每每想念亲人,便恨你为何要害死我娘。是我太傻,误信了别人的话。” 柱子重重低下头。 “今日要不是王爷及时阻止,那把匕首是不是就插进我胸口了?”沈宁烟明知故问。 柱子紧紧抿唇。 一股子浓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柱子哪好意思再说什么。 “你想怎么处置他?”姜凌寒饶有兴致的扫向沈宁烟。 柱子可是对她犯了杀心,姜近寒很想知道,沈宁烟会如何处理此事。 “把他送回扬城吧。”末了,沈宁烟慢吞吞的回答道。 “谢谢。”柱子双腿瘫软,立即跪下。“谢谢姐姐圆我与亲人团聚之心。” “正巧新上任的太傅是个清官,听说他老来无子,把柱子带去让他照顾应当不是难事。”沈宁烟转过头和姜凌寒说话。 李贵琨的儿子就是被新任扬城太守收养了。 柱子大惊。 他还以为沈宁烟的意思是,让他死在扬城。 “好。”姜凌寒淡淡回应。 “谢谢。”柱子哽咽。 “你娘临终前几次嘱咐过我,要我好生照顾你。我本意也是如此。奈何你待我有怨言。我不怪你,但我也留你不得。你娘的心愿我会帮她实现,日后还请你别要再做这种傻事,好好长大,日后做个好人。” 沈宁烟难得语重心长,像是在和柱子做告别之词。 柱子已然泪流满面。 夜深,沈宁烟索性在永乐王府休息一夜。 虽然和柱子说明白了,但她心里仍然发闷。 沈宁烟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索性披了件衣裳出了房门,打算在院子里坐会儿。 “喝点酒吗?” 头顶传来声音。 沈宁烟抬眸,就见姜凌安坐在屋檐上。 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壶,依稀听得见里面酒水碰撞发出的声响。 鬼使神差的,沈宁烟点了点头。 “你怎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屋檐上坐着?” 沈宁烟被姜凌寒带到屋檐上,她踩着瓦片,低头看了一眼下面。 这要是摔下去,估摸着得在床上躺半个月才好。 “你再抬头。”姜凌寒轻声道。 沈宁烟乖乖听话。 天上一轮圆月高挂,明媚犹如白夕。 时不时几颗星星穿过云朵,发出点点亮光。 沈宁烟看得痴了。 “难怪你老喜欢在屋檐上蹦。”沈宁烟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望向天上。 姜凌寒嘴角微微上扬。 “我那是见不得光,只能走别人看不见的路。”他像是在认真说话,又好似带了些调侃。 因为皇上提防,姜凌寒只能明面上做个闲散王爷。 即便做到如此地步,前段时间仍然被卷入荣王去世的风波当中。 沈宁烟一直觉得姜凌寒之所以被人怀疑有她一份缘故。 他心头是愧疚的。 “没有。”沈宁烟喃喃自语。 “你还能用自己的名字,你看看我,想要活在世上,都不能告诉别人我到底是谁。”沈宁烟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你我现在是在比惨?”姜凌寒轻笑。 他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我是怕你多想。”沈宁烟转过头,看了一眼姜凌寒。 正巧姜凌寒此时也在望向天上。 他眉目如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 沈宁烟恍惚了一阵,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你现在在想什么?”姜凌寒问。 “我在想,姜近安究竟想做什么。”沈宁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今荣王去世,他该是风头最盛的那个。只消他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太子之位好过囊中之物。他根本不需要我。” “他需要你。”姜凌寒语气斩钉截铁。 正是他话语太过坚定,沈宁烟疑惑不已。 “他需要你来掰倒我。”姜凌寒气定神闲,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也是,姜凌寒没什么本事却身居高位,有人看不惯是情理之中。 可姜近安现下不想着如何讨皇上欢心,将精力拿来和姜凌寒作对,沈宁烟百思不得其解。 “我差点因为杀害荣王被定砍头大罪,就是他的目的。”姜凌寒耐心解释。“我能全身而退,就是他迫不及待杀了我的缘由。” 沈宁烟深吸一口气。 果然,姜凌寒比她想象中更为复杂。 可怕的是,他们早就如两根生长在一起的藤蔓,从陷入泥土的根开始,就交缠在了一起。 沈宁烟已经离不开姜凌寒了,她的身份乃至她的命,都是姜凌寒给的。 “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让安王一同前去扬城?明明在众人眼里,安王就是个傻子。他去扬城除了吃喝,还能做什么。” 既然二人聊到此处,姜凌寒索性点拨了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傻皇子翻身 沈宁烟到底是从未经历过皇室纷争,才将事情看待的简单了。 姜凌寒觉得是件好事。 她若是彻底丢了骨子里那份纯真,才是真的骇人。 像现在这样,沈宁烟看见人间疾苦仍会心生怜悯。做个有血有肉的人,何尝不失为值得。 “对啊。”被姜凌寒一提醒,沈宁烟恍然大悟。“我那时觉得肯定是荣王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想要借机欺负安王。” 她就没有往皇上那儿想过。 “你真以为皇上懂不了淑妃和荣王的心思?”姜凌寒又轻笑。 他说话声音极有磁性,笑起来更是好听。 “皇上之所以能够成为皇上,总有些原因的。”姜凌寒眸中闪过一道阴冷。 沈宁烟在看天上,并未发觉姜凌寒神情变化。 “可惜沈定梁攀错了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宁烟调侃,语气颇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打算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姜凌寒随口问道。 要是想杀沈家人,沈宁烟早就报完仇了。 “我打算找到他们欺负过我娘的证据,让沈定梁跪在我娘坟前道歉。至于那两个。”沈宁烟顿了顿。“好死那就太便宜她们了。” 无论是阮沉水还是沈宁烟,在侯府哪过过一天当人的日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沈宁烟可都记在心上的。 “万事小心。”姜凌寒并未过多干涉过沈宁烟报仇的事情。他只负责沈宁烟的安危。 沈宁烟有时在想,姜凌寒能够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她几次想问,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次日,姜凌寒便派人将柱子送回了扬城。 沈宁烟每日依旧如此,寻常千金小姐什么模样,她就是什么模样。 自从陆问景回来,她甚至连思烟阁都极少去了。 再听见姜近安的消息,还是从齐老爷的口中。 “道士?” 沈宁烟觉得有趣。 “嗯。”齐老爷自顾自尝了一口茶水。“皇上寻了位道士,听说道行极深,可以治好安王的脑疾。” 沈宁烟深知姜近安痴傻都是装的,皇上早在还未去扬城之前就有了提拔姜近安的心思,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道士说白了就是用来做个由头。 也就是说,姜近安很快会成为第二个荣王,重新回到朝政。 “皇上这是恨不得立马立下储君,免得老爷子一句话,这江山就不是他姜家的了。”齐老爷心中也敞亮。 齐家在上京待的越久,对于皇上的威胁就越大。 “可要是随便立下储君,又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沈宁烟添了一句,附和齐老爷的话。 “按理说荣王成为太子是铁板钉钉子的事情,谁能料到会死在扬城。”齐老爷稍加感慨。 至于荣王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安王算是捡漏了。”沈宁烟笑了笑。 姜凌寒说的没错,皇室纷争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可惜荣王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死他的人并非沈宁烟,而是他一直当做傻子轻视的姜近安。 “对了,姨夫。”沈宁烟想到什么。“爷爷有没有说过,我们何时回去啊?” 在齐家回江南前,沈宁烟得解决了自己的仇怨才行。 “没说。”齐老爷摇了摇头。 “老爷子从辞去官职后,就没有再回过上京。这次回来恐要住一段时间。” 转眼间都到冬天了呢。 沈宁烟抬眸望了一眼大厅外面。 风呼啸而过,院子里的树叶就要褪去几层。 一扫便是一地枯黄。 皇宫中来了个道士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又过几日,传到众人耳朵里的,就是姜近安脑疾治好的消息。 没有人缅怀荣王,朝中大臣都在欢呼雀跃。 姜近安终于回到朝廷,上烨江山有望。 国安侯府。 湖面毫无波澜,亭中,孙嫣同沈月秋坐下闲聊。 天气愈加的凉了,一阵风吹过,沈月秋不禁裹了下外面貂绒的衣裳。 “我就说嘛,荣王去世,安王必定会被人扶上去的。”孙嫣得意。 她早在半月前就算准了姜近安是个苗子。 这些年来养成的眼光可不是无用的。孙嫣沾沾自喜。 “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沈月秋闷闷不乐。 “你别惦记荣王了。我以前就同你说过,荣王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会只痴情你一人。你要做的就是成为王妃,日后就算他再沾花惹草,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比不过你。” 孙嫣很是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沈月秋不该多想。 “就像我,我是如何比过沈宁烟她娘的。”孙嫣微微仰头。“你别小看你娘了,阮家那也是大户人家,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把阮沉水给拉下来。” “好端端的,提两个死人做什么。”沈月秋没好气的埋怨道。 “行行行,不提。”孙嫣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你只要记得,你现在就该想法子再攀上安王。只要你成了安王妃,后面就是皇后。” 那她岂不摇身一变从侯府夫人成了国舅母。 孙嫣单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哪有那么容易好攀的。”沈月秋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你且乖乖听我话就是。”孙嫣胸有成竹。 道士治好了姜近安的病,皇上大喜,挥手赏赐了那道士不少银两。 他特意请了戏班子,叫齐老爷子进宫一趟观赏。 齐老爷子去是去了,却点名带上沈宁烟。 御花园的空地上摆了个戏台子,台上的角正演崇正帝释先皇元老兵权的故事。 齐老爷子天大的面子,与皇上坐在第一排。 也不知这戏排的有意还是无意,沈宁烟总觉得这是场鸿门宴。 毕竟齐老爷子手上还握着先皇的遗诏。 “齐大人喝茶。”皇上亲自为齐老爷子斟茶。 “谢过皇上。” 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齐老爷子大方接受皇上伺候着他。 他接过茶水,只点头不痛不痒道了声谢。 皇上面色阴了些。 “齐大人算来在京城已经待了不少时日。”皇上装作不以为意,同齐老爷提了一句。 “确实。”齐老爷子应道。 “齐大人可有想过何时回江南?”皇上侧身,耐心等待齐老爷子的话。 “臣想过了冬再走,皇上觉得如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淑妃死了 齐老爷子慈眉善目,倘若无事人模样。 皇上找不出破绽,只得点头应下。 这上京说来也是齐老爷子的家,要不是他犯了什么错,皇上没有理由将他赶走。 把这个冬天过完,还得要些时候呢。 沈宁烟微微眯着眼睛听戏,两人对话隐隐约约落入到她的耳畔。 她从进宫开始,就知道这是场鸿门宴。 只不过沈宁烟和齐老爷子都不提,两人心照不宣。 今日太阳不错,晒得人有些犯困。 许是那戏演的不好,没有庆瑞班的好看,沈宁烟一只手撑着脑袋,开始打盹。 “你们放开我!” 一阵刺耳声音划过。 除了台上唱戏的角儿,其余人纷纷顺着声音望去。 石路上一个容貌俏丽的女人跌跌撞撞,手中抱着件空衣裳。 几个丫鬟紧跟着,想要拦拦不住。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想要害我的涵儿。”女人声音刺耳,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沈宁烟皱眉。 她才有了些困意。 转过头,沈宁烟正好对上淑妃眼眸。 “是你!”淑妃看见沈宁烟,竟直冲冲的往她奔去。 不等沈宁烟反应过来,淑妃将手中东西倒在了沈宁烟的头上。 那是一个花瓶,里面装了从厨房里寻来的潲水。 众人尖叫,纷纷逃离了沈宁烟。 “来人!把她给朕抓住!” 皇上大怒,严声发话命令侍卫动作。 沈宁烟仍坐在座椅上,她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死了我的涵儿!” 淑妃情绪激动,任是有侍卫抓着她的双手,淑妃还是拼命的往沈宁烟方向冲。 沈宁烟身上满是臭味。 她听不见淑妃说了些什么,总之是说的不好。 很快,淑妃被人带了下去。 沈宁烟随宫女沐浴,又换了身干净衣裳。 她一句话都没说。 “淑妃娘娘也是个可怜人,一生只有荣王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抚养成人,结果说死就死了。” “她可怜什么啊?平日里咱们都没有被她折磨够吗?真正可怜的应当是齐家小姐吧。看个戏惹得一身臭味。” 帐帘外,几个宫女窃窃私语。 沈宁烟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梳发。 直到此时沈宁烟才意识到,荣王真的没了。 淑妃自先皇后去世后便掌管后宫,只不过是没有皇后的名头。但皇后有的,她一样不缺。 现如今荣王死了,淑妃疯了。 淑妃倒是真该恨她,沈宁烟心想。要是荣王这回不死,日后也会有一天死在她沈宁烟的手里。 齐老爷子在养心殿等了沈宁烟一个多时辰。 “对不起,爷爷。”沈宁烟低头认错。 “是我今日执意让你陪我来的。”齐老爷子轻声道,言语中看不出丝毫不耐。 两人一并出了宫门。 “爷爷叫我来,恐怕不止是让我陪您这么简单。”沈宁烟歪着头,朝齐老爷子笑得格外灿烂。 倘若旁人看见此幕,只觉得是寻常姑娘家向长辈撒娇。 “你看出来了?”齐老爷子有些诧异。 他以为沈宁烟事后还要琢磨一段时间。 “看出一二。”沈宁烟谦逊道。 马车缓缓朝齐府行驶。 齐老爷子索性让沈宁烟说给他听。 “皇上难得喊您进宫一趟,定是有所目的,您从一早就看出,他是为了催促您快些回江南。但您碍于面子不好推辞,反倒是我在更有理由。毕竟我是晚辈,之前对皇上有过几次顶撞。” “刚刚淑妃往我身上泼了潲水,也算皇上欠下齐府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足以成为您迟迟不回江南的理由。” 齐老爷子兴许估不着此事,但他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说罢,她自信满满的望向齐老爷子。 “说的不错。”齐老爷子点头。“但你说错了。” 沈宁烟愣住。 “你日后就会懂了。”齐老爷子笑呵呵的。 沈宁烟哑然。 她倒是想问,可话都让齐老爷子给说完了。 外面人声鼎沸,商贩叫卖声不绝入耳。 沈宁烟掀开窗帘一角,探过头去打量外面行人。 再回头时,齐老爷子已经靠着墙壁睡过去了。 夜深人静。 偏殿,淑妃缩在角落。 脚步声清晰可听。 “啊!”淑妃发出一声尖叫。 黑暗中,她隐隐约约见到一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齐思瑶!是不是你来找我报仇了!”淑妃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活该!你害死了涵儿!你活该!” 来人仍在走动。 一阵风吹过,引得窗户“咯吱”作响。 “怎么是你?!” 等看清那人面容,淑妃大吃一惊。 手起刀落,淑妃甚至来不及喊人来救,便重重倒在了血泊之中。 次日,有早起的宫女禀报,说是淑妃三尺白绫吊死在了屋檐上。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白绫已经沾满了血渍。 淑妃一双眸子瞪得浑圆,瞧着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世人都说淑妃疯了。 皇上念在淑妃生前管理后宫有功,特意封了她“贤良”二字,灵位摆在姜氏祠堂。 沈宁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蹲下身逗弄团子。 团子最近没从前那样活泼,沈宁烟特意找了大夫。听说是生了个小病,可心疼坏了沈宁烟。 这两日什么好吃的都往院子里运,沈宁烟也每日抱着团子不撒手。 “死了?” 沈宁烟停住喂团子饭菜的手。 她转过头,像是确认一般看了一眼苏荷。 “是的。”苏荷应道。“听说死相很惨,可是将几个伺候她的宫女给吓坏了。” “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沈宁烟像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问苏荷。 她继续喂团子,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与她而言,无论是淑妃还是荣王,都不在她的眼里。 至于他们死活,和沈宁烟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苏荷细细琢磨,还是想不出缘由。“奴婢猜是荣王被害给她打击太大,她一下子疯了。想到死了就能见到自己儿子,这才选择自缢。” “苏荷。” 沈宁烟站起身,拍了拍手。 “奴婢在。”苏荷点头道。 “陪我去趟永乐王府。”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免死金牌 淑妃的死,不知为何,沈宁烟总觉得事有蹊跷。 昨日淑妃耍泼当着众人的面倒潲水在她身上,今日便传来淑妃死讯。若是遭有心人利用,她沈宁烟恐又惹上麻烦。 沈宁烟更怕的是连累姜凌寒。 她径直前往齐府大门,中途却被管家拦下。 “张叔?”沈宁烟疑惑。 “小姐,老爷子让您过去一趟。”管家毕恭毕敬。 沈宁烟微微皱眉。 平日里齐老爷子难得有事找她,今儿个让她过去,未必也是为了淑妃的死? “现在吗?”沈宁烟面露犹豫之色。 她想的是趁此事尚未殃及到自己身上,先找姜凌寒商量对策。 谁知半路杀出个齐老爷子,想必也是有重要事情同她说。 “对的。”管家点头。 不得已,沈宁烟调头先回了后院。 齐老爷子正站在书桌前练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即便年岁已高,齐老爷子瞧着仍精神抖擞。 每每见到,沈宁烟不由得心头感慨。 齐老爷子已经退出朝廷几十年载,单端坐着也是不怒自威。倒是难怪皇上那般忌惮着他了。 “爷爷。”沈宁烟停在门口,轻声唤道。 齐老爷子抬头,神色松缓了些。 “爷爷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沈宁烟明面上风淡云轻,心头却是有些忐忑。 毕竟如今冒用的齐家长女身份,只消齐老爷子一句话,她便再无理由留在齐府。 至于报仇,更是遥遥无期。 “淑妃自缢的事情,你应当有所耳闻。”齐老爷子放下手中毛笔,轻轻坐到了座椅上。 沈宁烟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齐老爷子喊她过来正是为了淑妃的事情。 “是的。”沈宁烟如实回答。“我方才听下人说了。” “昨日回齐府路上,我问你可知道为何带你一同去皇宫,我那时告诉你日后你会知晓。”齐老爷子顿了半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沈宁烟。“倒是没料到,皇上下手如此果断。” “什么?”沈宁烟听得云里雾里。 怎的连皇上也扯了进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淑妃是皇上杀的。”齐老爷子说话直白,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听罢此话,沈宁烟更是心头一惊。 她惊的是齐老爷子竟将此事告知于她。 “淑妃野心颇为厉害,若不然荣王怎会只手遮天。皇上虽未立储君,他却已经有了做太子的架子。只是功高盖主,淑妃料不到她以为掌掴了皇上,实则皇上早对她起了戒心。” “荣王死了,下一个,自然是淑妃。” 齐老爷子风淡云轻,仿若在向沈宁烟讲述一件小事。 沈宁烟这才意识到,朝中纷争齐老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佯装不知罢了。 “我知道了。”末了,沈宁烟轻声答道。 既然荣王去世有皇上一份功劳,那么他当初明知故问讨伐姜凌寒不是,究竟是为了装样子,免得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还是真想栽赃陷害给姜凌寒。 想到这里,沈宁烟不由得心头一紧。 皇上如果盯上姜凌寒,那姜凌寒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些事情你用不着管,淑妃的死对你而言只有好处。”齐老爷子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沈宁烟的身上。 沈宁烟抬眸,同齐老爷子四目相对。 看出她目光中的不解,齐老爷子一副情理之中的神情。 “你是齐家长女,淑妃当众让你难堪,实则丢的是我的脸面。皇上定会给你道歉。”齐老爷子仍然面色平淡,不起半点波澜。 有一瞬,沈宁烟觉得姜凌寒和齐老爷子有些相似。 都是波澜不惊的性子,无人猜得透他们的心思。 “至于赔什么礼,你且都收下就是。”末了,齐老爷子添了一句。 “可皇上这样做,朝中大臣怕是会猜测淑妃之死与齐家有关。”沈宁烟担心。 淑妃当众泼齐家小姐潲水,害得齐家丢脸。齐老爷子咽不下这口气,派人向淑妃下手,要了她的性命。 这样解释,也是顺理成章,说得过去。 “你若不收,更显得心虚。”齐老爷子并未直接回答沈宁烟的话。他只叫沈宁烟坦然一些,皇上给什么她便接住就是。 “好。” 沈宁烟心中仍有些许不解,但又不好再问齐老爷子。 “爷爷。”她望向齐老爷子。“谢谢您的点拨。” 无论如何,齐老爷子今日对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的。沈宁烟不胜感激。 “无碍。”事情说完了,齐老爷子继续低头写字。 沈宁烟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 “爷爷,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她小心翼翼打量齐老爷子。 “我本就不是您的亲孙女,借着齐家长女身份报自己的私仇,甚至几次差点连累齐家。您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这个问题,沈宁烟想问很久了。 齐家乃是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自己说投奔阮沉思,整个齐家都在帮她。 沈宁烟受宠若惊之余又觉得诚惶诚恐。 “阮家历代忠诚,为辅佐皇帝立下汗马功劳。齐家与阮家使命相当,两户人家算是有些渊源。”齐老爷子不紧不慢解释道。“而且你娘我见过,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她如今惨死,我不忍不顾。” 原来如此。 沈宁烟恍然大悟。 “我一定会好好报仇,为我娘讨回公道的。”沈宁烟重重点头,向齐老爷子承诺。 但辅佐君主…… 沈宁烟想到皇上,不免皱起了眉头。 她不觉得上烨现在的君主是个好君主。 自执掌朝政,皇上就未曾做过一件利于百姓的事。包括扬城瘟疫泛滥,倘若他处事有方,也不至于到他们到扬城的时候,偌大的一座城池已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咚咚咚。”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屋外传来敲门声音。 听说皇上的圣旨到了,沈宁烟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跟着齐老爷子去了大厅。 除了齐老爷子,府里上下皆跪在地上。 掌事公公将圣旨大声读了一遍。 “因体谅齐家长孙女颜面丢失,特赐免死金牌一枚。” 免死金牌? 沈宁烟猛的抬起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墙倒众人推 齐老爷子已经提醒过她,皇上会向她赔礼道歉。 可沈宁烟想不到,皇上竟会赠她免死金牌。 公公说罢,从一旁宫人手中接过一个烫金的匣子,双手递向沈宁烟。 沈宁烟犹豫的看了一眼齐老爷子。 见齐老爷子朝她微微点头,沈宁烟这才放心,起身将免死金牌拿到自己手里。 “这金牌只有一次免死的权力,还请齐小姐用时三思。”掌事公公临走前不忘提醒沈宁烟。 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她怎会不知免死金牌的作用。 有了免死金牌,日后她沈宁烟就是做了天大的坏事,只消用它,皇上也不能再说一句重话,更别谈要沈宁烟的性命。 宫人们离开,府里下人也相继散去。 大厅只剩下齐老爷子、齐老爷、阮沉思和沈宁烟。 齐老爷子回后院,齐老爷跟上搀扶。 “姨母。”沈宁烟走到阮沉思面前。 她手中攥着免死金牌,只觉得沉甸甸的。 “没想到皇上这么大方。”阮沉思感慨。“不过是淑妃发疯做了错事,皇上本无意赔礼。就算是道歉,赏赐些金银珠宝也就罢了。他竟给了你免死金牌。” 不仅是沈宁烟,就是阮沉思也觉得万分不解。 “皇上既然给了,那我拿着就是。反正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我再拿免死金牌抵罪,皇上也奈我不何。” 沈宁烟便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左右免死金牌已经拿到手里,再去顾虑反而徒增烦恼。 她当下不该思索这些,沈宁烟只惦记着沈定梁一家何时死得干净。 “也是。”阮沉思轻轻拍了拍沈宁烟的手。 “只不过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我又本就是寄住在齐府,这免死金牌放在我这儿我放心不下,万一落到有心人手里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沈宁烟说着将放着免死金牌的匣子塞到了阮沉思的手里。 “有劳姨母保管了。” 阮沉思一句话没说,沈宁烟已经决定好了。 这免死金牌才在沈宁烟手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就又给了阮沉思。 回房间的路上,苏荷瞧着一直心神不宁。 “怎么了?”沈宁烟心细,发现端倪。 “小姐。”苏荷憋得难受,正好沈宁烟开口询问,她索性将心里想法尽数说给了沈宁烟听。“奴婢听说那免死金牌不认主子,到谁手上就免的谁的性命。这么重要的东西,您给了夫人。” “夫人待在府里,又不会有杀身之祸。您不一样,您还有仇要报,万一侯府的人反击,难保不准您有用的上的时候。” 苏荷是为沈宁烟打抱不平,可惜了那免死金牌,最后落到阮沉思手里。 “我本来就是给姨母的。”沈宁烟十分淡然。“齐家帮了我许多,我不能不给一点回报的。” “可是……” “苏荷。” 苏荷一句话还未说完,沈宁烟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身面对苏荷。 她神色骤然严肃,吓得苏荷手足无措。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又说不清楚。我知道你向着我,但我娘去世了,我只有姨母一个亲人。现在齐家收留我,齐家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待他们正如你待我一样,有使命也有情谊。” 沈宁烟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 “奴婢懂了。”苏荷低头,乖巧认错。“是奴婢心胸狭隘,只担心您的安危,未曾想到除了奴婢,老爷夫人他们亦对您情深义重。” “你懂了就好。” 荣王与淑妃去世,打击最大的便是国安侯府。 两人生前自是积攒了许多势力,但墙倒众人推,人都死了,他们拍拍屁股当做无事人就是。可国安侯府不一样。 沈家两个女儿相继与荣王定过婚约,现下侯府唯一的小姐甚至差点嫁进了荣王府。 国安侯府站荣王阵营的事情在朝中早不是秘密,如今荣王倒了,谁还敢拉拢他。 沈定梁愁得焦头烂额。 “老爷。” 月朗星稀,树影婆娑。 沈定梁心绪烦闷。坐在院子里饮茶。 孙嫣进来,手中端着一壶汤羹。 “你怎么来了?”沈定梁有些不悦。 荣王去世,沈月秋差点没将侯府闹得鸡犬不宁。现下沈定梁看见孙嫣母女便心烦意乱。 之前还惦记着沈月秋能嫁进荣王府,自己也好顺势攀上荣王。 这下好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您近日郁郁寡欢,妾身瞧着担忧得紧。”孙嫣轻轻将汤羹放下,绕过石桌走到沈定梁身后,细心为他揉起肩膀。 “担忧又有什么用。”沈定梁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只要荣王回不来,他便功亏一篑。什么都没捞着也就算了,日后再想翻身也是举步维艰。 “荣王死了,不是还有个安王嘛。”孙嫣压低了声音,一副高深莫测的口气。“安王脑疾治好后,皇上待他重视了不少。妾身看他比荣王靠谱,咱们再与安王打好关系不就好了。” 孙嫣说得轻巧,沈定梁止不住的摇头。 “这些事情轮不着你管,你也没那个能力管好。若是真有心想帮我,你们两母女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就是。” 沈定梁挥手,丝毫不将孙嫣当回事情。 “万一安王迷上了月秋,月秋当了安王妃呢?”孙嫣微微仰头,笑得格外得意。 沈定梁顿了顿。 “月秋当初能将荣王迷的死去活来,现在也同样可以让安王对她欲罢不能。”孙嫣见沈定梁迟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您总该对咱们女儿多些信心才对。” “她别给我添乱子就好了。”沈定梁面色松缓了些,但仍是不信孙嫣的话。 他堂堂侯爷翻身靠的是自己女儿,传出去沈定梁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妾身就是这么一说,叫您别那么担心。”孙嫣笑道。“皇上还未立下储君,乾坤未定,您怎么就断定侯府只能这样了呢。” 别说,有了孙嫣安慰,沈定梁心里果然好受了些。 至于沈月秋同安王联亲一事,沈定梁并未放在心上。 之前她和荣王婚事传得沸沸扬扬,安王怎会看得上沈月秋。 要靠还是靠他自己。 不过几日,皇上在朝中立左尉候,由众臣举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夺下兵权 如今上烨国泰民安,左尉候算来只是闲职。 虽然它掌管三埠兵马与皇宫御林军督守,但明里这些个兵权全部分散于下面臣子手中。 皇上几个子嗣,暗中争夺太子之位。要是谁执掌兵权更多,对自己当然更有利。 荣王生前深受皇上偏爱,他去世后,左尉候一职便就空着了。 眼下除了后来居上的安王,没有人再适合争夺此职。 自然,左尉候一职毫无意外落在了姜近安的手里。 “父皇。”姜近安接过官印,抬头大方与皇上四目相对。“儿臣还有一事想与父皇商议。” “但说无妨。”皇上面露好奇神色。 “儿臣既当了左尉候,也不想让它落得闲散的地步。既是掌管上京兵权,那儿臣自是要收回来的。”姜近安说罢环顾四周。“担心没人听儿臣的话,儿臣只好斗胆在朝中询问父皇意见了。” 姜近安这是靠着皇上做事,一来稳固民心,让人知晓他有皇上撑腰。二来顺利揽下兵权。 不远处,姜凌寒目不转睛盯着姜近安。 正巧,姜凌寒手头有些兵权,全在城外军营。 一个早朝下来,姜凌寒唯一的那点兵权全被姜近安夺了去。 此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宁烟的耳朵里。 “你疯了吗?” 沈宁烟声音忽然拔高,吓得团子浑身一机灵,从她怀里溜出来,躲进了姜凌寒的怀里。 姜凌寒气定神闲,自顾自逗起了团子。 “苏荷!”沈宁烟喊了一旁苏荷一声。 苏荷赶紧上前。 “把团子带下去。”沈宁烟紧紧皱眉。 她很少在亲近之人面前动怒,尤其是姜凌寒。这回沈宁烟真生了气,苏荷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出发生了大事。 她赶忙抱起团子,快步走出了院子。 “你把手里的兵权全部给了姜近安,那你怎么办?”沈宁烟急得不行。 这下姜凌寒真就是彻头彻尾的闲散王爷,除了永乐王的身份,他什么也没有。 倘若皇上和姜近安对他起了杀心,姜凌寒拿什么跟他们斗。 “我和往常一样啊。喝茶听曲,来齐府逗团子好玩。”姜凌寒悠哉悠哉,倒显得沈宁烟多虑了。 “当初你叫我提防姜近安,现在又把兵权全部给了他。你这到底是与他为敌,还是要帮他夺得皇位?”沈宁烟猜不透姜凌寒的心思。 她只怕姜凌寒遭遇麻烦,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找她?她自个儿迈不过去的坎都要找姜凌寒帮忙。 “姜近安势头正盛,他既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说要拿回本该属于他的兵权,我藏着掖着,更显得我心里有鬼。” 姜凌寒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不如随他去。” “可你要是提一句你是永乐王,手上怎能不留兵权,皇上也拿你没有办法啊。”沈宁烟头回对姜凌寒生起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思绪来。 “那点兵权,本就不值一提。”姜凌寒起身,慢条斯理拍了拍肩上的落叶。“我要只有这么一点能耐,早死在了皇上手里。” 一双狭长的丹凤眸紧紧望向沈宁烟。姜凌寒目光灼热,仿佛要将沈宁烟看穿。 沈宁烟心里咯噔一下。 也是,自己方才只顾着着急,做事唐突了。 “我……”沈宁烟欲言又止。 “你还是小看了我。”姜凌寒挑眉。 “不是。”沈宁烟想要解释。 她重生一回,本就与世人不同。沈宁烟天生带了一股子不可一世的气势,却唯独对姜凌寒和齐家人敬重。 她怎可能小看姜凌寒。 她只是……太担心姜凌寒了。 不过这些话要让沈宁烟说给姜凌寒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宁烟只好灰溜溜的低下头,任凭姜凌寒发落。 “放心吧,我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姜凌寒轻笑,听着语气颇为轻松。“你放心大胆的做自己的事情。” 凡事有他撑腰。 最后那句话姜凌寒未有说出口。 他一只手攥起拳头抵在嘴边,不自觉咳嗽了几声。 “我先走咯。” 话音刚落,姜凌寒转身扬长而去。 沈宁烟看姜凌寒背影走远,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了些。 原本她还担心姜凌寒手头没有半点兵权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倒真是自己多虑了。 姜凌寒并未离开齐府。 从沈宁烟房间出来后,他去了一趟齐老爷子那。 “好久不见,齐大人身体可还安好?”姜凌寒谦逊有礼,向齐老爷子问好。 “好得很。”齐老爷子呵呵直笑。“上京的风水不比江南的养人,但也够了。” “是我能力不够,耽误了您的时间。”姜凌寒连忙低头。 “怎的这样说。”齐老爷子挥了挥手,并示意姜凌寒坐下。“我是奉先皇旨意,事情没有办成,理所应当留在上京。”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齐老爷子话是这样说,可姜凌寒仍觉得内疚。 “你与你父亲一样,太过自负。”齐老爷子细心,看出姜凌寒的心绪。 姜凌寒紧紧抿唇。 “但你可比你父亲厉害多了。” 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皇上陷害,死后还留下千古罪名了。 姜凌寒心中五味杂陈。 “荣王去世,皇上栽赃到我身上,恐怕是为了试水我能力究竟如何。如今看来我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好掌控,怕是日后有得一场恶战。” 感慨过后,自然要商议起正事。 “皇上这是将安王当做了棋子啊。”齐老爷子摇头感慨。 许是他早早退出朝廷,远离权势之争。见到父子兄弟自相残杀,齐老爷子心痛不已。 “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姜凌寒不屑冷哼。 说到底,皇上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罢了。 “你不打算告诉烟儿吗?”齐老爷子冷不丁提到沈宁烟。 “算了。” 顿了半晌,姜凌寒皱眉道。 “朝中之事比她报仇复杂得多,我不想她掺和进来。” “但她是阮家人。”齐老爷子不紧不慢。 阮家人历代为辅佐君王而生,当初皇上杀父灭兄谋朝篡位的丑事阮家人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如果知晓沈宁烟真实身份,定不会放过她。 “我会保护好她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起去看雪 纤长手指捻着茶盏,姜凌寒说话时咬字极重,杯子里的茶水不自觉抖落出了两滴。 齐老爷子微微虚着眼睛,上下打量姜凌寒。 “我老咯,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懂不了。”齐老爷子轻声感慨。 姜凌寒抿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齐老爷子顿了顿,眸中闪过一道凌厉。 “烟儿那丫头虽聪明伶俐,但心性过于单纯,朝中纷争她懂的不多。你若是不打算告诉她,她便难有自保的能力。现下皇上又将你视为眼中钉,你做事更要谨慎。别到时候烟儿没有保护好,自己也丢了性命。” 齐老爷子语重心长,一字一字,透着满满的担忧。 “我知道。”姜凌寒一边答应,一边站起身。 向齐老爷子行礼之后,姜凌寒转头离开了齐府。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的门“咯吱”作响。 齐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正打着盹。 齐老爷一路小跑着过来,果然见门敞开,任由那风不停的往房间里吹。 “你们怎么做事的?”齐老爷子满脸愠怒,压低了声音斥责下人。“外面刮了风,你们也不知道将窗户和门关上。万一冷着了老爷子,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一向待人接物温和至极的齐老爷忽的发这么大的脾气,引得面前几个下人不敢说一句话,吓得只好低着头。 齐老爷子听见吵闹声,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是我让他们别把门关上的。”他声音拔高,冲着门外喊了声。 齐老爷这才叫下人们退下,自个儿上了台阶,走到齐老爷子身旁。 “天气凉了,您还是要照顾好身子。”齐老爷面露担忧之色。 “门开着敞亮些,要不然屋子里透不进光,我身子更不舒服。”齐老爷子轻声说道。 齐老爷将背弯得更下面了些。 “还是江南好。”齐老爷子心生感慨。 屋子空旷,他声音低沉沧桑,听得人有些难受。 仿若一眨眼的功夫,这就过去好几个月了。 “思瑶来京城办事,本来我和沉思陪着就好,您非要跟来。这会儿江南可比上京暖和多了。”齐老爷瞥了一眼门外。 风越吹越大,院子里那几棵树早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在那儿。 “思瑶把免死金牌给了沉思了?”齐老爷子并未沿着齐老爷的话往下说。他忽的想起这件事情,转头望向齐老爷。 “是的。”齐老爷如实回答。“她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放在身上不安全,便让沉思帮忙保管。” “那就好好替她保管着。” 齐老爷子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听说城外一尘山下了雪。 漫山遍野的白,不知有多好看。 上京身处丘陵地段,四面环山,冬天冷得刺骨,但雪却落不到这儿来。 百姓们要想看雪,还得爬到山上去。 一入冬,酒楼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虽说思烟阁有陆问景在,省得沈宁烟操心。但空闲时候沈宁烟还是常常去思烟阁帮忙。 这酒楼怎的也不该让陆问景一人操持。 “掌柜的,拿两壶梅花酿来。” “好嘞!” 大厅里人烟嘈杂,热闹极了。 沈宁烟转身要去拿酒,结果被陆问景拦了下来。 “这些事情给下面的人做就是,哪有掌柜的忙前忙后的啊。”陆问景皱眉。 他是见不得沈宁烟这般辛苦,陆问景瞧着心疼得紧。 “你不懂。”沈宁烟轻笑。说罢她绕过陆问景,快步进了后院。 陆问景确实不懂。 思烟阁俨然成了京城第一大酒楼,不少管家权贵过来喝酒吃饭。沈宁烟明里帮酒楼的忙,实则是为了探听朝中消息,多认识几个人罢了。 她可从未忘了自己重生一次是为了什么。 “思瑶!思瑶!” 一名身着藕粉烟笼长裙,披着白貂绒披风的姑娘蹦蹦跳跳进了思烟阁。 正巧沈宁烟掀开门帘,与韩菲菲撞了个正着。 “思瑶!”韩菲菲跑到沈宁烟面前。 一旁苏荷顺势接过沈宁烟手中的酒,留沈宁烟同韩菲菲说话。 “怎么啦?”沈宁烟笑道。 见韩菲菲这般热情,估摸着定有什么事情要与她说。 “我总算找到你了!”韩菲菲亲昵挽过沈宁烟的手臂。“方才我去齐府找你,他们和我说你不在府上,我一猜你就在思烟阁。” “对了!” 不等沈宁烟说话,韩菲菲一拍脑袋,忽的想起正事来。 “我们明天一同去山上看雪好不好?”她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望向沈宁烟。 沈宁烟惊诧之余不禁有些为难。 这韩菲菲想一出是一出,思烟阁正忙着,她哪里抽得出空闲去看雪。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韩菲菲打断了沈宁烟的话。“我可是求了我爹娘好久,他们才肯让我去的。你就陪我一起嘛。” 说罢,韩菲菲竟朝沈宁烟撒起娇来。 沈宁烟被逗得咯咯直笑。 “陪你去哪?” 陆问景刚做完手头事情,隐隐约约听见韩菲菲的话,不免心生好奇。 “一尘山下雪,我想去看。”韩菲菲对陆问景说道。 韩菲菲将沈宁烟当作最好的朋友,来往思烟阁几次,自然与陆问景也渐渐熟稔。 “就你们两个人?”陆问景挑眉。 “要不然你也跟着一起?人多热闹些。”韩菲菲顺势拉着陆问景一同。 陆问景正有此意,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这下好了,沈宁烟是不去都不行了。 她一句话没说,就听韩菲菲和陆问景三言两语,将她也带进了坑里。 不过去趟一尘山也好。沈宁烟心想。 在上京待了十几年,她还从来没有去看过雪呢。 “既然陆问景要去,那我就再带一个人。”韩菲菲眼睛一亮。想到这人,她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后。 “谁啊?”沈宁烟疑惑。 她和陆问景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但是也不一定请得到。”韩菲菲顿时怏了下来。 “到底是谁,要你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亲自去请,还不一定请得到的?”陆问景笑容十分狡黠。 “请到了再说吧,要不然太丢脸了。”韩菲菲撇嘴,满脸愁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风吃醋 沈宁烟皱眉。 见韩菲菲这副模样,她心里隐隐有了料想。 永乐王府。 院落,枯叶随风飘散。 姜凌寒一身鸦黑锦袍,手持利剑,正起身练武。 风过如影,剑到之处皆成两半。 末了,手起剑落。 姜凌寒将剑放在桌上,一只手提起茶壶,仰头饮了大口。 路过的丫鬟不自觉看得痴了,又怕姜凌寒发现后指责,只敢偷偷将脚步放缓,好多看姜凌寒两眼。 “少爷。”守门的侍卫三步并两步走到姜凌寒面前。 姜凌寒并未作声,等侍卫继续往下说。 “这是将军府送来的信件,说是叫您务必要看。”侍卫如实转述将军府下人的话。 姜凌寒面无表情,转头接过信件。 他看都没看,就又递给了永新。 “讲给我听。”姜凌寒自顾自坐到石凳上。 永新挺直了身子,说话前还不忘理了理嗓子。 “回王爷的话,将军府小姐是想邀您明日去一尘山上看雪景呢。”永新对姜凌寒说道。 想要向姜凌寒献殷勤的女子不在少数,姜凌寒并未当回事。他挥了挥手,便叫永新回信拒了韩菲菲。 “不对!”永新才走两步,转身又跑回到姜凌寒身旁。 “怎么了?”姜凌寒像看傻子一样上下打量了永新几眼。 “王爷,您看!思瑶姑娘也要去。”永新把信纸重新摊开,手指着给姜凌寒看。 姜凌寒擦拭剑身的手顿了顿。 “她去就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姜凌寒继续手中动作。 “陆公子也要去。”永新添了一句。 姜凌寒皱眉,不等永新反应,他赶忙抢过信纸,仔细看了一遍。 陆问景心仪沈宁烟的事情姜凌寒可是心知肚明。他们二人日日待在思烟阁做事,姜凌寒心里已经有些别扭,这下两人居然要一同出城外看雪。 “王爷,我去回信咯。”永新笑嘻嘻的望着姜凌寒。 姜凌寒眉头皱得更深。 见他不说话,永新作势转身。 “回来。”姜凌寒站起来,伸手抓住永新衣领。 “我自己回。” 说罢,姜凌寒绕过永新,大步迈进了房间。 次日晌午,沈宁烟和陆问景如约而至,一同到了城门口。 韩菲菲已经等候多时,老远看见两人便热情招呼他们过来。 “走吧。”陆问景对着韩菲菲说道。 人到齐了,马车也备好了,自然是要出发去一尘山了。 “别慌。”韩菲菲叫住陆问景。“还有一个人没来!” 韩菲菲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只差抱着沈宁烟欢呼雀跃。 “就是你昨儿个说的那人?”陆问景大吃一惊。 看韩菲菲说的神秘兮兮,陆问景还以为那人多大派头,很难请来呢。 “来了!” 韩菲菲无暇顾及陆问景,话音刚落,她就蹦蹦跳跳奔向了前面人影。 沈宁烟抬眸,正好与姜凌寒四目相对。 远远的,只瞧见一身鸦黑披风,沈宁烟便看出那人就是姜凌寒。 他天生透着一股子傲气,即便是不看他容貌,姜凌寒在人群中亦是耀眼无比。 仿佛从他出现时,周遭就没了其他人。 沈宁烟怔然。 还好陆问景拉了她一下,沈宁烟这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王爷真会来!”韩菲菲与姜凌寒并肩。 她歪着头看姜凌寒,就像是一个凡人仰慕她敬仰的神。 沈宁烟低眸,眼中闪过一道失落。 怎的自己与姜凌寒关系这么熟稔,每每看见他时,还是落得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王爷,好久不见。”陆问景没事人一样,上前几步和姜凌寒打招呼。 “好久不见。”姜凌寒点头。 “走吧。”他目光挪到韩菲菲脸上。 韩菲菲顿时脸红心跳,害羞不已。 “可是只有两辆马车。”韩菲菲有些为难。 姜凌寒看上去与谁都不相熟,他要是一个人坐一辆,那另外三个就要挤在一起。 但两两分开坐,谁又和姜凌寒一起呢。 几个人停在原地,一时间陷入纠结当中。 “王爷和菲菲坐一辆吧,毕竟王爷是菲菲请来的。而且我跟陆问景是老朋友,关系熟稔,坐一辆也不尴尬。” 沈宁烟开口,打破了周遭的尴尬气氛。 “我和陆公子一辆。”姜凌寒紧跟着说话,直接拒绝了沈宁烟的提议。“男子与男子一起,你们两个姑娘家一路上还能聊些家常。” 姜凌寒说的有道理,几人答应了下来。 从始至终,姜凌寒和沈宁烟都像是第一次见面,看上去陌生至极。 马车缓缓朝山上行驶,韩菲菲开心极了,时不时掀开窗帘往外面望。 “这会儿山上的花草树叶都掉光了,有什么看头。”沈宁烟哭笑不得。 外面光秃秃的一片,除了冷冽的寒风,别无其他。 “哎呀你不懂。”韩菲菲挥了挥手,脑袋还在窗外伸着。“等你有了心上人,就会知道的。” 韩菲菲坐回马车,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 “你很喜欢永乐王?”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望着韩菲菲的目光格外温柔。 韩菲菲没想到沈宁烟问的如此直白,一激动,糕点堵着喉咙,呛得她连连咳嗽。 沈宁烟担心,赶紧上前替她斟了一杯茶水。 “我……”韩菲菲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看出来了。”沈宁烟轻笑。“你要是说不出口就不说了。” 韩菲菲眉目流传,满脸写着娇羞。 “思瑶。”她忽的抬头,郑重其事同沈宁烟相对。“我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才愿意把这些事情袒露给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喜欢永乐王,府上也只有我哥哥知道,我爹娘都被蒙在鼓里的。” “永乐王这般优秀,长得又俊俏,该是多少姑娘家想要嫁娶的人。我啊,就是偷偷喜欢着他,也不敢告诉他。” 韩菲菲走到沈宁烟身旁坐下,脑袋靠在了沈宁烟肩上。 姑娘家的心事如同暗潮在心底深处涌动。 “有什么不敢的呢。”沈宁烟轻轻拍了拍韩菲菲肩膀。“你邀他看雪,他不是也答应了嘛。” 在沈宁烟的记忆里,姜凌寒确实极少参加这些个玩乐的活动。 他平日里就爱独来独往,一人去茶楼喝茶听曲,一人闲逛。 第一百五十章 被困一尘山 昨日沈宁烟猜测韩菲菲口中所述之人正是姜凌寒,那时还以为他不会来。 没想到姜凌寒竟然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答应我的邀请。”韩菲菲抽了抽鼻子。想到这里,她心里生出一丝委屈。“我也不知道他今日为何会来。” 谁能猜得透姜凌寒在想什么呢。 “谢谢你啊思瑶。”韩菲菲起身,认真的向沈宁烟道谢。“刚刚还想着帮我,提议我和王爷坐一辆马车。” 沈宁烟哑然。 另一辆马车里,气氛诡异得可怕。 姜凌寒从上了车就一直坐那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真睡了还是在演。 陆问景也不同姜凌寒说话,自顾自低头玩手指。 “啊!” 路上颠簸了一下,前面传来姑娘家的尖叫声。 陆问景赶紧冲出马车,生怕沈宁烟出什么危险。 “没事,就是绊到尖锐石子,马蹄吃痛弹了下罢了。”永新坐在外面,将方才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陆问景这才松了口气,又回到马车里坐下。 “你一个男人没事玩什么手指?”姜凌寒终于开腔。 结果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阴阳怪气陆问景。 “你一个男人出来玩就知道睡觉,我有说什么吗?”陆问景没好气的瞪了姜凌寒一眼。 “……” 姜凌寒没有立即回话,陆问景更看不惯他,屁股往边上挪了挪,力求与姜凌寒拉开最大的距离。 “看来陆老爷还是没教训好你,过去几个月,一点长进都没有。” 末了,姜凌寒忽然又说话。 陆问景深吸了口气。 他算发现了,姜凌寒是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阴阳怪气的骂他。 “我就知道,我被我爹逮回去有你一份功劳。”陆问景冷哼。 害得他好几个月没能见成沈宁烟,可见面前这男人居心叵测。 陆问景更不敢让沈宁烟和姜凌寒走得太亲近了。 “你被你爹逮回去,是因为你做事没脑子,请庆瑞班去酒楼唱戏,平白挨了一个谋害皇上的罪名。要不是我找陆老爷出手救你,你现在……” “停!” 姜凌寒越说越丢陆问景的面子,陆问景赶紧喊停。 “我也是想给思烟阁多揽点生意嘛。”陆问景嘴里嘀嘀咕咕。“庆瑞班的班主我喊伯伯,别的酒楼都请不起,他就在思烟阁唱,这多有面子。” “有关系不用,那不是傻子嘛。”陆问景不服。 “你自小养尊处优,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姜凌寒微微睁开眼眸,目不转睛盯着陆问景。“但你别连累烟儿。” “说的好像你不是从小养尊处优一样。”陆问景颇有些恼怒。 他最讨厌姜凌寒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姜凌寒懒得同陆问景再争执。 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马车停在一尘山上,几个人一同下了马车。 放眼望去尽是白皑皑的雪。 沈宁烟站在原地,被眼前美景惊得直愣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一场雪。 漫山遍野的雪,世间万物尽数裹上银装。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欢声笑语充斥沈宁烟的耳畔。 韩菲菲拉着沈宁烟在雪中奔跑。 “听说江南四季如春,你应当没有见过雪吧?”韩菲菲问道。 “嗯。”沈宁烟淡淡的答。 她见不到,是因为沈定梁从不会带她去看。 倒是沈月秋,这样的雪景已经看过一次又一次。 陆问景本也是爱玩的性子,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打闹成一团。 只有姜凌寒双手背立,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他们。 “阿欠!” 永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多穿点。”姜凌寒挤着眉头扫了永新一眼。“要不然外人该传永乐王府待下人不好,到了冬日竟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给下人穿。” “我知道了!”永新重重点头。 他哪里是没衣裳穿,他是没想到这山上这么冷,比京城冷了十层不止。 姜凌寒同永新说着话,眼睛却是离不开沈宁烟。 他见沈宁烟开心,姜凌寒不自觉也嘴角上扬。 永新察觉异样,他凑近了姜凌寒。 “王爷,您真不和他们一起玩吗?”永新试探的问。 姜凌寒白了永新一眼。 他何时见过自家主子在雪地里乱滚的。 “我是看烟儿姑娘喜欢。”永新吃瘪,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喜欢就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姜凌寒语气冷淡,听不出半点感情。 得,又是这句话。 永新从小跟着姜凌寒,算来也有十几年。他怎么会不懂姜凌寒是怎样性子的人。 说白了就是嘴硬罢了。 啧,死要面子,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烟儿姑娘和别的男子打闹一团,玩得开心了。永新心想。 两人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尖叫声四起。 方才还嬉笑玩闹的众人拼了命的往山下跑,周围一片混乱。眨眼功夫,沈宁烟几个人便没了踪影。 姜凌寒面色巨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永新随手拦住一个百姓。 “雪崩了!还不快跑!” 那人说完,随即用力甩开永新的手。 永新还没来得及告诉姜凌寒,再转头看,姜凌寒已经冲进了人群中。 所有人都在往山下跑,只有姜凌寒一人往回奔。 “思瑶!” 姜凌寒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他看见陆问景,姜凌寒赶紧上前抓住陆问景手臂。 “思瑶呢?思瑶在哪里?”姜凌寒迫不及待追问陆问景。 “我不知道啊。”陆问景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烟儿和菲菲都不见了,我也在找她们。” 尉迟和尉延这时匆匆赶到。 “尉迟把他们两个带下山去,尉延和我去找人。”姜凌寒严声吩咐。 “我不!我要找人!”陆问景不肯。 “你在有什么用?添乱?”姜凌寒懒得与陆问景多说。 他扔下下一句,就与尉延淹没在了漫天大雪里。 万一沈宁烟和韩菲菲被人群带下山了呢? 永新和陆问景一边下山,一边也不忘四处寻找沈宁烟和韩菲菲的身影。 “思瑶!” 姜凌寒一声一声的喊。 雪从更高的山坡上落下,周遭是无尽的白。 姜凌寒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思瑶!你在哪里!”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过去的事情 姜凌寒如同疯了的野兽,一头扎进漫天的雪里。 他为何要同沈宁烟一起来这里,他应当让沈宁烟留在上京才对。 姜凌寒一遍一遍喊沈宁烟的名字。 “嘶。” 好疼。 沈宁烟与韩菲菲相拥,两人窝在一块石头下面。 尖锐的刺直直抵在沈宁烟的后背,她疼的快要晕厥过去。 “怎么了?思瑶!”韩菲菲听见沈宁烟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询问道。 “没事。”沈宁烟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山顶上的雪还在源源不断往下落,她们两个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原地等候有人来救他们出去。 “都怪我。”韩菲菲哽咽。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 别说人影,韩菲菲觉得现在整座山上就只剩下了她和沈宁烟。 “你在说什么呢。”沈宁烟微微皱眉,小声训斥了韩菲菲一句。“看雪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会发生雪崩,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沈宁烟想到姜凌寒,便就心安了。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沈宁烟一只手撑着地,身子小心翼翼向前倾。 “是王爷吗?是王爷来救我们了吗?”韩菲菲也听见了声音,她激动不已。 “好像是。”沈宁烟仔细听姜凌寒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不敢这时候就开始回应。万一耗完了力气,又没能等到姜凌寒发现她们,沈宁烟与韩菲菲便真是生死由命了。 姜凌寒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们在这!”沈宁烟大喊了一声。 “是思瑶!”姜凌寒屏足了气息。 他赶紧叫上尉延,两人朝着一个方向寻找。 终于等来了姜凌寒,沈宁烟鼻尖发酸,竟莫名的想哭。 她紧紧拉住韩菲菲的手。 两人待在原地,安静等姜凌寒来找她们。 忽然,山顶上的雪纷涌而下。 原以为终于消停下来,没想到雪崩并未结束。 一个巨大的雪球从山坡上滚落,沈宁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雪球越滚越大,朝她和韩菲菲扑来。 “思瑶!小心!” 下一刻,韩菲菲翻了个身,挡在了沈宁烟的前面。 “菲菲!”沈宁烟扯着嗓子大喊。 韩菲菲倒在她的身上,背后的刺插进沈宁烟的肉里。她再也招架不住,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沈宁烟已经躺在姜凌寒的怀里。 姜凌寒一路拼了命的狂奔。 他紧紧皱眉,额头密密麻麻流了不少细汗。 “菲菲呢。”沈宁烟身子孱弱,说话仿佛吊着一口气,轻飘飘的,一阵风都能吹的散。 “有尉延在。”姜凌寒对沈宁烟说道。 沈宁烟这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累的不行,同姜凌寒说了两句话,就又睡着了。 沈宁烟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母亲没有去世。 她从小跟随母亲一同长大,沈宁烟并非国安侯府的大小姐,她不认识孙嫣母女,亦没有沈定梁这样的父亲。 她没有吃过发臭的饭菜,没有被关进柴房,被嬷嬷毒打一次又一次。 “娘。” 沈宁烟小心翼翼唤了声。 床边,阮沉思细心为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姜凌寒双手背立,站在阮沉思身旁。 他看着沈宁烟神色松缓,难得露出如此轻松的一面。 “这丫头,梦到她娘了吧。”阮沉思轻声感慨。 姜凌寒刚想说话,永新蹑手蹑脚进了房门,走到姜凌寒身后。 他凑近姜凌寒,压低了声音在姜凌寒耳边嘀咕了几句。 姜凌寒脸色愈加的差。 “王爷有事就先去处理吧,你把思瑶救回来已经够辛苦了,也该早些休息才是。”阮沉思看出姜凌寒为难,好意关心道。 姜凌寒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有阮沉思照顾着沈宁烟,姜凌寒也放心。 他去了一趟将军府。 永新告诉他,韩菲菲身子遭遇重创,情形严峻。韩文双更是大发雷霆,口口声声皆在指责姜凌寒的不是。 韩文双虽是武将出生,但性子一向温和,情绪这般激动,想必真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即便是装装样子,姜凌寒都该去趟将军府。 韩菲菲已经睡下了。 姜凌寒抵达将军府后院的时候,大夫正和韩文双说话。 “小姐身上的外伤不要紧,只消好好调养就是。但她患有心疾,这会儿又受了惊吓,日后还要多注意,别让小姐再遭遇危险。”大夫语气沉重,叮嘱韩文双。 “我知道了。”韩文双重重叹了口气。“那这次可会伤到我妹妹的性命?亦或是落下病根?” “伤及性命倒不至于,但小姐身子定比从前还要虚弱。”大夫告诉韩文双。 该说的话说完了,大夫提着药箱匆匆下了台阶。 韩文双想到韩菲菲的身子便万分担忧,他不经意间抬眸,正巧望见姜凌寒身影。 姜凌寒走近韩文双。 韩文双一脸不耐,偏过头去不愿看姜凌寒一眼。 “韩小姐为何会患有心疾?”姜凌寒站在台阶下,抬头询问韩文双。 联想到韩文双待他的反应,姜凌寒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你当真不记得了?”韩文双转过头,望着姜凌寒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姜凌寒面露疑惑神色。 “十三年前,在狩猎场上,荣王拔箭刺杀你,结果被我妹妹挡下。”韩文双口中苦涩。“就像这次她救思瑶姑娘一样。” 姜凌寒记得此事,但那时他也受了伤,压根没有看清救他的人是谁。 而后回了永乐王府,姜凌寒生了一场大病。 那是他第一次回到上京,等到身子好了些,父亲就带他离开了这里。 十三年了。 如果不是韩文双提起,姜凌寒甚至快忘了此事。 “然后呢?”姜凌寒神色恍惚,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盯着韩文双。 “我妹妹因此落下心疾,身子比寻常女子更加虚弱。这些年来,我们一家好好保护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受了伤。” 说到最后,韩文双愈加内疚。 姜凌寒心里五味杂陈。 假如那时没有韩菲菲替他挡下此箭,如今就没有他姜凌寒了。 “你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我妹妹却惦记了你十三年。”韩文双既心疼韩菲菲,又为她感到不值。 “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死之交 姜凌寒不解。 他自知不该十三年未曾同韩菲菲道一声谢,但为何韩菲菲会惦记他。 “菲菲她从那日在狩猎场时,就对你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年幼,懂不得儿女情长。只是念了你几年,等到你又回了上京。” 韩文双语气格外沉重。说罢,他转身看了一眼屋内。 韩菲菲仍在昏迷。 “她救你性命并非真要你怎样报答,但菲菲和思瑶姑娘一同困在雪地里,你眼里只有思瑶姑娘,可曾想过对菲菲有多绝情?”韩文双质问姜凌寒。 之后姜凌寒一直留在上京,倘若韩文双真要为当时的事情讨回公道,也用不着等到今日才与姜凌寒说明白。 他生气的缘由便是姜凌寒丝毫也不关心韩菲菲的死活。 姜凌寒忘了,若干年前,正是韩菲菲救下了他的性命,才能让他平安活到了现在。 好在韩菲菲并无性命之忧。 姜凌寒记不得自己何时出的将军府,他浑浑噩噩,一路上心神不宁。 “王爷,您怎么了?” 在第八次拉住姜凌寒,不让他撞到摊子和脚下的石头后,永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姜凌寒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我被荣王算计,差点死在了狩猎场的事情。”姜凌寒反问永新。 永新愣了愣。 十三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姜凌寒忽然提起。 “我记得。”永新如实回答。“回来之后您生了场大病,老爷担心您在上京恐又遭遇陷害,就带您离开了一段时间。” 他从小跟着姜凌寒,这些事情永新不仅知道,甚至还参与过。 “当时是有人帮我拦下来了,我才不至于死在那天。”姜凌寒说得风淡云轻,实则心里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来他独来独往,有人视他为酒囊饭袋,不当回事;也有人把他看做眼中钉,时时刻刻想要他的性命。 姜凌寒深知能为他丢弃自己性命的人在极少数,韩菲菲是第一个愿意这样做的人。 “什么?”永新大吃一惊。 姜凌寒没有回话,他加快了脚步,往永乐王府赶去。 “那要是找到那个人,定要好好报答一番才行了。”永新连连感慨。 这样说起来,那人可是姜凌寒的救命恩人。 齐府。 沈宁烟在家中休养了好几日。 她除了背后被石子划的厉害,其余并无大碍。 沈宁烟天生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点伤她从小到大受过不知多少次,其实只要包扎好了就没什么事了。 终于,沈宁烟按耐不住,趁着阮沉思赶集出去买东西的空档,沈宁烟溜到了将军府。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韩菲菲。 自己这几日有齐家人细心照顾,陆问景也每天都来看望,不知韩菲菲那边状况如何。 先不说韩将军和夫人平日里对她不薄,她本该照顾好韩菲菲。韩菲菲受伤,分明是为了救她。 想到这里,沈宁烟既愧疚又担忧。 “哎呀!你们就让我出去嘛。” “求求你们了,再不让我出去透口气,我就要憋死了。” 打老远,沈宁烟便听见韩菲菲声音。 估摸着她是在房间待的闷了,想跑出去玩。 沈宁烟哭笑不得,脚步加快进了院子。 “小姐,老爷夫人说过了,您这些日子只能待在府上休养。尤其是少爷,严令禁止您踏出院子半步。奴婢们也是依照吩咐办事啊。” 几个丫鬟拦一个韩菲菲,院子大门被堵的严严实实。 韩菲菲几次想要绕过丫鬟溜走,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思瑶!” 正当韩菲菲打算认命,回屋继续躺着的时候,冷不丁看见沈宁烟出现在眼前。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赶紧冲到了沈宁烟身旁,亲昵挽住了沈宁烟的手。 “你快和她们说,你要带我出去玩。”韩菲菲凑近了沈宁烟,望着沈宁烟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这回我和她们站在一边。”沈宁烟语气温和,宛若哄三岁小孩般。“你身子还未痊愈,外面天凉,怎能四处乱跑?” 一边说着,沈宁烟一边拉韩菲菲进了房间。 在沈宁烟面前,韩菲菲乖巧了许多。 见她终于愿意回房间,几个丫鬟皆松了口气。 “有你陪着就好了。”韩菲菲虽心有遗憾,但有沈宁烟陪她,出不出去也就无所谓了。 两人亲密无间,韩菲菲更是牵着沈宁烟的手坐到了座榻上。 屋子里放了好几个暖炉,刚踏进来,便是一股子暖气扑面而来。 “你身子如何?可还好?”沈宁烟关心询问。 不过看韩菲菲方才和丫鬟们斗智斗勇的机灵模样,应当没什么大碍。 沈宁烟内疚归内疚,知晓韩菲菲身子好了些,倒也松了口气。 “好得很。”韩菲菲挺直了腰板。“我可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身子骨哪有这么弱。” 说罢,韩菲菲还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沈宁烟被韩菲菲逗得掩嘴直笑。 “你啊,这才过去几天,怎可能好的那么快。将军和夫人做的对,你就该在府里好好修养。”沈宁烟说是在指责韩菲菲不好好照顾自己身子,话语里却满是宠溺。 “我真没什么事!”韩菲菲噘嘴。沈宁烟不信她的话,她还有些委屈。“倒是你,你也受了伤,怎么跑出来了?” 韩菲菲仔细打量沈宁烟,看看她身上可有伤口。 “我哪有受伤?”沈宁烟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原本她是要受伤的,结果是韩菲菲挡在了她面前,替她受了伤。 虽然当初与韩菲菲结识算别有用心,但后面相处沈宁烟当真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重生一次,能结交到真心朋友,倒是她的运气。沈宁烟不禁感慨。 “真好,遭遇那么大的事情,我们两个都能死里逃生。”韩菲菲将头靠在沈宁烟肩上。“我们现在也可以称作生死之交了。” 沈宁烟轻笑出声。 理是这个道理,但韩菲菲能够想到这,沈宁烟当真是佩服。 “还得多亏了王爷!我听丫鬟们说,是王爷把我们救回来的!”每每提及姜凌寒,韩菲菲便眼前一亮。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寻找下一个目标 韩菲菲待姜凌寒,便是少女情窦初开心上有了仰慕之人。 沈宁烟看着韩菲菲这副单纯模样,竟莫名有些艳羡。 她从生在国安侯府那一刻,便注定成为不了韩菲菲那样。 “是啊。”沈宁烟回答的心不在焉。 但此时韩菲菲一颗心全扑在了姜凌寒身上,未有发现异常。 “那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王爷才行。”韩菲菲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既然要感谢姜凌寒,她日后和姜凌寒难免再有交集。韩菲菲能不开心嘛。 “一定是老天爷被我的诚心打动,连他也觉得我喜欢王爷喜欢的久了,该给我些回报。”韩菲菲笑嘻嘻的。 沈宁烟生起好奇之心。 “你喜欢王爷,很久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私心里,沈宁烟宁愿韩菲菲喜欢姜凌寒并未有那样深刻。 她不知姜凌寒会不会喜欢上单纯天真的韩菲菲,更不知自己可有喜欢上姜凌寒。 “有十年了。”韩菲菲语气兀的严肃。 沈宁烟眼里闪过一道惊诧。 “十年?”她万万没有想到,韩菲菲竟对姜凌寒这般情深义重。 沈宁烟和姜凌寒相识都不过这两年啊。 “对,就是从他第一次回上京,我见到他那一刻,就喜欢上他了。”韩菲菲提及姜凌寒时,字字都是对心上人的仰慕。 沈宁烟低眸。 十年前,她还在侯府过着非人一般的日子。 别说见到姜凌寒,平日里皇宫设宴,沈定梁从未带上过她。 “这事儿你可要替我保密,别告诉我爹娘。”韩菲菲千叮咛万嘱咐。 沈宁烟答应下来。 “那你……喜欢王爷什么?” 不知为何,沈宁烟总想知晓多些。 她不懂韩菲菲喜欢了姜凌寒整整十年,这十年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不知道。”韩菲菲没想到沈宁烟会问她这个问题,竟真仔细思索了一番。 可她怎样想也寻不出答案来。 “你不觉得王爷生得十分俊俏,又极有魄力吗?”韩菲菲歪着头,认真问沈宁烟。 有一瞬,沈宁烟感到手足无措。 “我和他又不熟。”沈宁烟慌乱站起身。“他是你喜欢的人,只消你一个人喜欢就好。” 而后沈宁烟同韩菲菲打了声招呼,便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韩菲菲救过她的性命,两人算是挚交。她本不该向韩菲菲隐瞒自己心思才对。 尤其沈宁烟好似对韩菲菲的心上人,也有一丝情愫。 不行! 沈宁烟慌乱摇了摇头。 韩菲菲可是喜欢了姜凌寒十年啊,整整十年。 她怎好与韩菲菲争呢,又怎么争得过她。 是夜。 月朗星稀。 寂静街道上,只听得见马蹄声,混杂着马夫时不时的吆喝声,好似一阵风吹过。 马车停在往日的荣王府门口。 只是现下改了名字,也改了主人。 姜近安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就见到门口跪着一个女子。 “抬起头来。” 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沈月秋眼珠子一转,赶紧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抬头间,姜近安对上女子湿润的眼眸。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姜近安面露疑惑之色。 “荣王去世,我心有不舍,这才……”沈月秋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到底是咽进了肚子里。 “荣王去世,你去陵墓找荣王就是,来安王府门口哭哭啼啼做什么?” 身后小厮不悦,对着沈月秋指责道。 他刚要上前把沈月秋拉下去,却被姜近安伸手拦住。 “跟我回府。”姜近安对沈月秋说道。 沈月秋犹豫半晌,见姜近安大步迈进了门槛,她忙不迭跟上。 后面几个下人议论纷纷。 荣王刚去世不久,沈月秋跑来安王府门口哭,可是对姜近安大不敬。 没想到姜近安非但不恼,还吩咐下人给沈月秋备了糖水暖身。 沈月秋乖乖跟随姜近安身后,脸上已然露出得意笑容。 他们这等粗鄙之人怎会知晓她的聪明之处。 一番翻云覆雨,沈月秋精疲力尽,浑身瘫软靠在姜近安胸口直喘粗气。 姜近安一句话不说,微微闭上眼眸养神。 “还想我皇兄吗?”姜近安忽然开口。 “这……”沈月秋犹豫。 “嗯?”姜近安摁住沈月秋的下巴,将她轻轻往上抬。 直到沈月秋能与之四目相对,姜近安紧紧盯着沈月秋,似要把她给看穿。 “不想了,不想了。”沈月秋惶恐,连声回复道。 姜近安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才松开了手。 过了一会儿,姜近安起身穿上衣裳。 “你去哪里?”沈月秋惊讶。 她还以为今儿个便就同姜近安在床上睡下了呢。 “去书房办事。”姜近安告诉沈月秋。“你也早点回去,免得沈大人担心。” 听罢此话,沈月秋有些不悦。 “安王爷!” 见姜近安要走,沈月秋又连忙喊住了他。 沈月秋起身,被子顺着身子滑落,露出柔嫩白皙的肩膀。 “怎么了?”姜近安转头,双眸微虚打量沈月秋。 “那你以后还会来见我吗?”沈月秋说着又低下头。 “自然。”姜近安毫不犹豫答应道。 沈月秋欣喜。 孙嫣没想到沈月秋回来的那么快。 不过看沈月秋一脸得意,好似是成功勾引了姜近安。孙嫣疑惑,连忙走近了沈月秋。 “怎么样?”孙嫣迫不及待的问。 “你女儿我是谁。”沈月秋微微仰头,沾沾自喜道。“只要我勾勾手指头,姜近安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走了。” 果然沈月秋成功了。 孙嫣大喜,搀扶着沈月秋坐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安王当真如此好骗?”孙嫣好奇。 要知道,沈月秋可是与荣王有过婚约的人。 若是寻常人避之不及,怎的沈月秋不过一出手,姜近安就屁颠屁颠栽了呢。 “他从小脑子不行,只能看着荣王样样都比他好。现在好不容易翻身,他巴不得把荣王的东西全部抢走。你看,皇上多大的宅子买不下来,他偏住荣王住过的,不正是这个道理。” “我是荣王的女人,他想要夺走我,也是情理之中。”沈月秋挑眉。“更何况我还生得倾国倾城,哪个男子不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打出手 沈月秋这样自信是有原因的。 当初沈宁烟还未去世,她才是皇上亲赐的荣王妃。倘若没有沈月秋从中作梗,依照荣王性子,想必不会取消与沈宁烟的婚约。 毕竟沈宁烟虽然痴呆,但生得却是貌美如花。即便在美人遍地的上京,沈宁烟的姿色仍称得了上层。 荣王喜好美色是出了名的,与其违抗圣旨冒惹皇上动怒的危险,不如拥美人入怀,管她是不是个傻子。 偏巧半路杀出个沈月秋,将荣王迷的七荤八素。 “我就知道你定不会让我失望。”孙嫣欣喜,一张脸都要笑烂了。 沈月秋得意的坐到座椅上,悠哉悠哉抿了口茶水。 “你就只管等着瞧,那安王必定是我囊中之物。”沈月秋嘴角微勾。“到时候等我当上安王妃,第一个诊治的就是齐思瑶。” 提及齐思瑶,沈月秋咬牙切齿,对她的恨意更是溢于言表。 “齐思瑶这般不可一世,安王脑子治好后,还不是第一个将她踹了。”孙嫣冷哼,言语颇为不屑。 说罢,沈月秋大笑。 “不过那傻子体力倒是不错,可把我折腾坏了。”沈月秋不耐的埋怨道。 “不说了,娘,时候不早,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睡。” 与孙嫣招呼几句,沈月秋踏出大厅,往后院赶去。 天色刚暗,怡红院的灯早开得十二分亮堂了。 每每到了夜里,怡红院和花间楼都是整个上京最热闹的地方。 花间楼供富人权贵享乐,怡红院则是男人们的极乐世界。 即使是入冬,怡红院门口的姑娘仍身着薄衫,走两步便滑落至手臂处,露出柔嫩白皙的香肩。 男人们三五成群,进的进,出的出。 只从门口往里面望,就能隐隐瞧见里面奢靡情形,直叫人面红耳赤。 今儿个怡红院来了位贵客。 “这不是永乐王嘛!” 站在门口帮忙拉客的老鸨见到姜凌寒从马车下来,一双眸子像是盯了块肥肉般,紧跟着迎了上去。 马车雕龙刻凤,玉帘碧珠,一看里面坐着的就是位富贵人家。 姜凌寒不动声色,径直走向怡红院大门。 “您都三四个月没来这儿看望了。”老鸨稍稍皱眉,露出一副不舍神情。 姜凌寒仍是沉默不语。 周围有不长眼的姑娘扑到姜凌寒身上,全被永新给拦了下来。 一路走下来,谁也没挨着姜凌寒,倒是把永新累了个半死。 “王爷,您看您喜欢哪个姑娘,亦或是老奴把整个院子里的姑娘都叫来,您挨个选。”老鸨待姜凌寒殷勤至极。 “洛挽呢?”姜凌寒眼眸轻轻扫了一眼老鸨。 “您还要点她?”老鸨未有想到姜凌寒这般专情。 自他两三年前第一次来怡红院,回回点的都是洛挽。 原先洛晚可是怡红院的头牌,见一面给的赏银不在少数。姜凌寒挥手便是一大笔,远远就将其他争抢洛挽的男子甩在身后。 “嗯。”姜凌寒轻声道。 说罢,他寻了个偏僻角落,自顾自坐下。 永新停在姜凌寒身后。 “王爷,您之前不都是在包厢吗?怎么今日……”永新犹豫。他环顾四周,瞧着鱼龙混杂。姜凌寒于这些人坐在一团,实在是有损颜面。 “你别管。”姜凌寒语气冰冷。 简简单单三个字,永新立即乖乖闭了嘴。 左右姜凌寒做事一向懂得分寸,永新什么也不用做,只消陪着姜凌寒就是。 男人们喝酒划拳,时不时传来阵阵朗笑声音。夹杂着姑娘们娇声嬉闹,听得姜凌寒颇为烦躁。 不等洛挽姗姗来迟,姜凌寒已经喝了半壶酒。 他再斟,一只手压住了酒壶。 姜凌寒抬头望向永新,永新却将目光放至一边。 身穿水青烟笼长裙的女子迈着碎步来到姜凌寒跟前,缓缓行礼后,她坐到了姜凌寒身旁。 “你被发现了?” 洛挽替姜凌寒倒酒时,姜凌寒看见了她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 “没有。”洛挽压低了声音。 一边说话,她手上动作也未耽搁半点。 “我要是被发现了,你还能看到活的我?”洛挽轻笑,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姜凌寒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今儿个选在这里见面?”洛挽问姜凌寒。 “对了,你那心上人呢?怎么样了?” 姜凌寒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洛挽已经接二连三问了好几个问题。 也是,三四个月不来,洛挽还以为姜凌寒将她这个老朋友忘的一干二净了。 “她一切都好。”姜凌寒仰头,烈酒从舌尖滑到喉咙里。 “不过我今天叫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姜凌寒看向洛挽。 不等她反应,姜凌寒便将洛挽拉进了自己怀里。 洛挽吃惊,差点叫出声来。 “一百两银子。”她小声道。 “成交。”姜凌寒豪爽,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你不怕被你心上人看见了误会?”洛挽调侃,语气满是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姜凌寒自顾自喝酒,只抽出一只手搂住洛挽纤纤细腰。 待到三五杯下肚,姜凌寒眼角余光扫到面前一双黑底长靴,恰好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韩公子。”永新率先行礼。 韩文双未有理睬永新,而是一动不动望向姜凌寒。 二楼最角落的包厢。 姜凌寒刚刚推门而入,一道拳头用力打在了他的胸口。 他并未闪躲,只迅速关上房门,身子抵在了墙上。 韩文双上前同姜凌寒打斗,一个回合下来,姜凌寒生生挨了好几招。 “你为什么不躲?”韩文双紧紧皱眉。 “你不是要泄愤吗?”姜凌寒反问韩文双。 “你既也知道我今日为何来找你。”韩文双气极。“菲菲还在床上躺着休养,你却游离烟花之地,你对得起她吗?” 韩文双不自觉声音拔高。 “韩小姐是我恩人不错,但我与她并未有婚约在身,也非两情相悦。我同哪个姑娘亲近,难道还要看她感受?”姜凌寒大方同韩文双对峙。 “姜凌寒!”韩文双气不打一处来。 “我欠你妹妹一条性命,这件事情我记在心上。可感情讲究缘分,韩小姐喜欢我,但我待她无丝毫儿女之情。”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差阳错 姜凌寒觉得有必要同韩文双讲清楚。 这次机会便是契机。 即便连他都觉得自己可恶。 耽误了一个姑娘一生,现下竟连她的感情也要折磨。 “姜凌寒!”韩文双彻底被姜凌寒的话激怒。“如果没有我妹妹,你早没了!你知道吗!她患了心疾,连大夫也断定不了她能活到什么时候。你的存在是她最大的念想。现在你让我告诉她,她喜欢了十年的人待她无一丝一毫的情分,让她死心?” 极少有人看见韩文双这副模样。 他天性温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忽的咆哮至此,连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也不禁吓了一跳。 姜凌寒紧紧抿唇,未有多言。 这件事情他讲不清道理。 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了姜凌寒的脸上。 “王爷!”永新心疼,赶紧跑到姜凌寒的身旁,想要搀扶起他。 姜凌寒用力瞪了永新一眼。 永新一愣,直敢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韩文双正在气头上,接连打了姜凌寒好几拳。 他从小学武,力气不小,姜凌寒又未还手,那几拳便是他硬生生挨了下去。 “你最好别再让菲菲受伤害。”韩文双手指向姜凌寒,严声命令道。 说罢,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永新这才有胆量上前搀扶姜凌寒。 姜凌寒踉跄几步,差点一屁股栽在地上。 “这都什么人啊!”永新埋怨。 自家主子何时让人这么欺负过。永新心疼坏了姜凌寒。 外面仍是一片欢声笑语。 人烟嘈杂处,姜近安坐在最偏僻的角落,专心打量二楼方向。 看见韩文双下楼,姜近安终于起了一点兴致。 怀里美人手指轻轻挑拨姜近安。 “你们先下去吧。”姜近安笑道。 几个姑娘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手忙脚乱站起身。 终于清净了些,姜近安悠哉悠哉拍了拍手。 “王爷,听说韩家少爷把永乐王打了一顿。”一个小厮凑近姜近安,压低了声音向他禀报。 “姜凌寒没有还手?”姜近安惊诧。 “没有。”小厮顿了顿,随即摇头回答道。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韩文双怎么打的姜凌寒,他也不信姜凌寒居然不还手,任由韩文双骑在他头上。 “有意思。”姜近安冷哼。 夜深。 大厅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人,多的回了家,一些有钱的达官贵人拉着姑娘进了包厢。 姜凌寒慢腾腾的离开,仿若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齐府,万籁俱寂,偌大的府邸看不见一盏烛火亮着。 沈宁烟睡得香甜。 暖炉正冒冉冉白烟,一轮圆月高挂,月光透过窗户,轻轻洒落在房间里。 沈宁烟脸颊红润,明眸皓齿,当真好看极了。 姜凌寒安静站在床边,不知看了多久。 他倒是闲少见到沈宁烟这般娇憨的模样。 寻常时候沈宁烟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哪都敢闯一闯,活脱脱一个奇女子。 不愧两人刚结识时,姜凌寒就说,沈宁烟的胆量不少男儿都难比上。 外面风吹得厉害,姜凌寒走时不忘帮沈宁烟合上了窗户。 “王爷。”永新跟随姜凌寒出了齐府。“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姜凌寒嘴角还有一块不深不浅的青色印记。 “我总要补偿韩菲菲的。”姜凌寒说话轻得很,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可倘若真如韩文双所愿,姜凌寒顺了韩菲菲的心意,他用一生来赔韩菲菲那一箭,沈宁烟又怎么办。 或者说,姜凌寒怎么办。 知晓韩菲菲近日不好出门,沈宁烟便担下替她解闷的责任,几乎日日过来探望。 她每次来找韩菲菲,不是带些新奇的话本子,就是给她买街边商贩卖的吃食。有了沈宁烟陪伴,韩菲菲也不觉得闷的厉害了。 昨日韩菲菲指名要吃城北李记的栗子,沈宁烟忙完思烟阁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到了城北。 “终于买到了。”沈宁烟抱着两个油纸袋,重重松了口气。 一入冬,大家都爱吃糖炒栗子。李记做的好吃,在上京极有名气。每日挤破头来买他家栗子的人不计其数。 沈宁烟没能赶个大早,只好乖乖排队。 “小姐,您对韩小姐真好。”苏荷忍不住感慨。 无论是之前还是重生一次,苏荷都没见过沈宁烟对哪家姑娘这样细心过。 “她救过我性命,这些事情是我该做的。”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 她只有对韩菲菲好一些,沈宁烟心里才好受许多。 免得她日日都内疚那时让韩菲菲挡下了雪球,沈宁烟只会觉得更加骄傲。 “奴婢知道,小姐就是这样重情义的人。”苏荷笑嘻嘻的。 “估计也就你这样觉得我。”沈宁烟调侃。 世人要么觉得她目中无人,要么觉得她心肠狠毒,只有苏荷无论何时都信她。 “才不是呢,府里下人都说你好,团子也喜欢你。”苏荷微微仰头,一脸认真向沈宁烟证明。“王爷定也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屡次帮您。” 苏荷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沈宁烟有时也在想,自己常常麻烦姜凌寒,为何姜凌寒还待她那样好。 不过这会儿不是该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啦。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将军府门口。 守门侍卫早眼熟了沈宁烟,不用禀报就让她和苏荷进了门。 沈宁烟不忘给守门的几个侍卫也分了栗子。 栗子香味扑鼻,闻着便觉得香甜可口。 沈宁烟捧着还剩大半的栗子,赶紧往后院赶去。 等到栗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此时韩菲菲房间,姜凌寒正在探望韩菲菲。 韩菲菲又欣喜又害羞,面对姜凌寒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身子好些就好了。”姜凌寒温声对韩菲菲说道。“我也耽误了你些时候,你先歇息,等过几日我再来探望。” 姜凌寒欲要离开。 “王爷!”韩菲菲忽然喊住姜凌寒。 姜凌寒停下脚步。 韩菲菲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梳妆台前。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小心翼翼捧向姜凌寒。 “这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生计谋 姜凌寒疑惑。 韩菲菲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平安符。 “秋日静宁寺办祈福活动,我去了一趟,特意求来了这个平安符,本来就是想着送给你。只是你从来也不理我,我找不到机会。” 韩菲菲说着低下头,小心翼翼抬眸打量姜凌寒。 她心想,自己当着面送姜凌寒东西,姜凌寒总不该直接拒绝她吧。 “谢谢。”姜凌寒顿了顿,随即接过檀木匣子。 “你喜欢就好!”韩菲菲欣喜。 她万万没有想到姜凌寒会接受的如此爽快。 要知道,姜凌寒待人冷淡在上京可是出了名的。 这些年向他献殷勤的姑娘不计其数,姜凌寒甚至不将她们看在眼里。 “好。”姜凌寒点头。 他手中紧紧攥着檀木匣子,分明不重,他却觉得有千斤重量。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韩菲菲深吸一口气,向姜凌寒问道。 …… 好巧不巧,沈宁烟走到门口,刚好听见韩菲菲问姜凌寒。 透过窗户纸,她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两道身影。 沈宁烟目光闪烁,赶紧转身,逃似的离开了院子。 她不敢听姜凌寒的回答。 韩菲菲表现的如此明显,姜凌寒不会不知韩菲菲的心意。 那句“我们可能做朋友”又有多少深意,姜凌寒该知晓,沈宁烟也知道。 “齐小姐?”胭脂刚要进院子,迎面与沈宁烟撞了个正着。 “这个拿去给你家小姐,我还有点事情要忙,今日就不陪她说话了。”沈宁烟匆匆向胭脂招呼,随即将栗子全部递给了胭脂。 屋子里,两人都不知沈宁烟来过。 “好。”姜凌寒淡淡回答。 韩菲菲欣喜万分。 听守门的侍卫禀报,姜凌寒来了将军府。 韩文双不放心,一直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来回踱步。 他不好当着韩菲菲的面阻挠姜凌寒,又怕姜凌寒做错事情,更惹得韩菲菲难过。 姜凌寒离开将军府,要经过后花园。 “我……” 见姜凌寒上了台阶,韩文双竟不知说什么为好。 尤其是看见姜凌寒嘴角的伤痕。 “我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姜凌寒双手背立,向韩文双说道。“你放心好了。” 韩文双想问姜凌寒如何报答,转而欲言又止。 那日回来之后,韩文双冷静下来,愈加觉得自己做事冲动了些。 再怎么说,姜凌寒也是堂堂永乐王,自己竟动手打了他。 “只要我妹妹能够平安顺遂,我就放心了。”末了,韩文双轻声回应了一句。 这也是他唯一的祝愿。 向韩文双打过招呼,姜凌寒大步离开了亭子。 这边韩菲菲身子日渐痊愈,好些天沈宁烟的心思都在韩菲菲的身上。沈月秋那边过的也是顺风顺水。 从那天顺利勾搭上姜近安,果然沈月秋后面又去了几趟姜近安的府邸。 现在侯府都在传沈月秋攀上了姜近安。 “哎,你们听说了吗?小姐昨儿个又去安王府了。” “知道知道!她可不止去了那一趟。估摸着早和安王……” 丫鬟没有把话说明白,几个人大抵也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我们小姐还真是厉害。之前把荣王吃的死死的,荣王一死,她立即勾搭上了安王。” “啧啧,就怕安王对她不过随便玩玩。毕竟她可是与荣王有过婚约的。” 假山后面,几个丫鬟聚在一起议论。 她们就是说的再小声,叽叽喳喳总会发出声响。 沈月秋路过,将几个丫鬟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小姐?!” 她们聊的正欢,就见沈月秋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几个丫鬟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纷纷跪在地上。 沈月秋脾气暴躁不好饶是出了名的,她们也就闲暇时候敢偷偷议论几句,哪里想到会被沈月秋撞见。 “你们在说我什么?”沈月秋面色阴沉,像是要把几个人生吞了一样。 “没……没有。”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丫鬟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耳光落在了那丫鬟的脸颊。 丫鬟脸上火辣辣的疼,连身子都被用力拽到了地上。 见到此幕,另外几个丫鬟更不敢说话。 “来人!”沈月秋叉着腰,大声吩咐身后下人。“把她们拖下去一人打五十大板!” 几人闻见此话顿时吓破了胆子。 她们连忙磕头求饶。 “敢说本小姐的坏话,我看你们就是活腻了。”沈月秋冷哼。 她又不是没这样教训过人,比这狠的手段沈月秋都用过,面对几人苦苦求饶,沈月秋怎可能心软。 下人们拖着几个丫鬟往空地上走。 “不对。”沈月秋见到其中一个丫鬟面容,忽然想到她方才说的话。 就是这丫鬟说姜近安不过玩玩她罢了。 “把她带去后院喂狼狗。”沈月秋不以为意,手指了指那丫鬟。 听她说话语气,好似就是一件寻常小事。 丫鬟吓得不轻,赶紧从下人手中挣脱,拼了命的拽住沈月秋裙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想喂狼狗?”沈月秋狠狠瞪了下人一眼。 下人也害怕,他们只好决心把丫鬟重新拉起来。 “这侯府的下人怎的都是这副样子。”沈月秋挥了挥手,觉得晦气得很。 反正等她攀上姜近安,到时候成了安王府,就用不着再回到这个破地方了。 安王妃不比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更加尊贵? 沈月秋越想越得意。 晌午刚过。 思烟阁终于少了客人。 沈宁烟逮着休息机会,靠在门口晒了会儿太阳。 她微微眯眼,阳光洒下来,沈宁烟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实在是惬意。 一个身影停在了沈宁烟面前。 沈宁烟睁开眼睛。 “安王?”沈宁烟有些吃惊。 她知晓姜近安一般不会来找她,找她就一定是有事情要与她商量。 果不其然,姜近安真有事情找沈宁烟帮忙。 只是这次要沈宁烟做的事情非同小可。 “你也知道,我现在虽然受我父皇器重,但立太子还遥遥无期。至于当了太子后,也不一定高枕无忧。”姜近安一动不动盯着沈宁烟。 “除非与我作对的人全部铲除干净。”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姜近安紧盯着沈宁烟,一字一字,说的格外用力。 沈宁烟神色淡然,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安王接下来想要铲除的人是谁?”她问。说话语气轻飘飘的。只那双眸子,不经意间扫向姜近安的时候,仿佛天生带着一股子锐力。 姜近安不由得心头一颤。 “永乐王,姜凌寒。” 他很快恢复完心绪,气定神闲说出姜凌寒的名号来。 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好在她茶杯抵着嘴唇,姜近安未能发现她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 让她帮忙杀了姜凌寒?沈宁烟也不知自己该觉得好笑还是害怕了。 “怎么了?齐姑娘不愿意?”姜近安打量沈宁烟。 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姜近安饶有兴致的调侃了一句。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宁烟挑眉,将手中茶杯放回到桌子上。“我既在你未能光明正大展露真实面目的时候拆穿你的伪装,就有十足的诚意想要与你合作。皇权之争,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姜近安显然没有想到沈宁烟这般淡然。 他望着沈宁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后,抬手示意沈宁烟继续往下说。 “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沈宁烟回应道。“我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而永乐王怎样说,权势地位都在我之上。安王何故这般信我?” “手无寸铁?弱女子?齐姑娘别要说笑了。”姜近安说着笑出声来。“你查瘟疫之源,与太医一同钻研治疗瘟疫的方子,凭一己之力揭露了李贵琨的丑恶面目。这里面哪一件事情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办到的?” 沈宁烟哑然。 姜近安突如其来的夸赞,倒是让沈宁烟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是被姜凌寒教育和指点惯了,沈宁烟有些不适应别人说她的好。 “我让你帮忙还有个原因。”姜近安而后添了一句。“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平白取消了与你的婚约?” “为什么?”沈宁烟不解。 难道不是因为姜近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她成亲吗? 两个人的婚约也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项算计罢了。 “因为姜凌寒向皇上求情。”姜近安顿了顿。 沈宁烟大惊。 “他用了他手中唯一的兵权,把你赎了。”姜近安对沈宁烟说道。 而后那句话更像是晴天霹雳,在沈宁烟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难怪姜凌寒的兵权被夺,他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 那兵权甚至是他亲手让给的姜近安。 荒谬,太荒谬了。 沈宁烟强忍住内心诧异,喝了好几口茶水才镇定下来。 “齐姑娘生得倾国倾城,又颇有文韬武略,做起生意来亦是风光。这般优秀的女子,任哪个男人不会垂涎?”姜近安轻笑。 “姜凌寒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你爷爷现在手握先皇遗旨。我几次查到他出入齐府,恐怕那遗旨上的内容于他大有利处。我不能让他得逞。” 姜近安向沈宁烟解释,自己为何要解决姜凌寒。 他的存在,可是一个大麻烦。 “我懂。”沈宁烟淡然回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姜近安目不转睛看着沈宁烟。“若是你出手,想必此事更为简单。” “好。”沈宁烟毫不犹豫答应了姜近安。 她现在明面上还与姜近安合作,这也是她唯一接近姜近安的办法。沈宁烟若是就此摊牌自己和姜凌寒的关系,之前所做的努力便尽数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都先把姜近安打发了再说。 “过几日我会吩咐底下的人送两箱东西来,账目到时交给你,之后你想法子约姜凌寒在思烟阁见面,动作越来越好。”姜近安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只等沈宁烟答应,他将计划说给沈宁烟听。 “好。”沈宁烟仍是不多说一句话。 姜近安叫她做什么,她只管答应了。 “你不问我送的什么东西?”姜近安不解。 他还以为沈宁烟至少会问清楚。 “第一,我要做的只是收下那两箱东西,便再用不着做什么。第二,如果那两箱东西我知道了有用,王爷自己会告诉我。不告诉,就意味着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兴许我不知道更好。” 沈宁烟坦坦荡荡,大方同姜近安四目相对。 她看见姜近安目光里的惊诧与敬佩。但姜近安一定想不到,她沈宁烟如今能成为这样,除了拜侯府所赐,还有姜凌寒的功劳。 正是因为如此,沈宁烟万不可能背叛姜凌寒。 姜近安走后,她便去了趟永乐王府。 从齐府后院的柴房翻墙出去,便有一条冗长隧道,直达永乐王府。 这是姜凌寒特意为两人见面所修砌。 沈宁烟到的时候,姜凌寒正站在书桌前画画。 他身着月白的衣裳,一只手背在身后。 桌上一盏烛火随风摇曳。 “你怎么来了?”姜凌寒显然没有想到沈宁烟这时来永乐王府。 沈宁烟朝前走了几步。 她有事要与姜凌寒商议,无暇顾及姜凌寒反应。从她往前走的时候,姜凌寒迅速抽出一张干净纸张,盖在了他画的画上。 一阵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掀起纸张一角。 画上女子明眸皓齿,同沈宁烟有九分相似。 “姜近安开始有了动作,我担心与你见面被他知晓。”沈宁烟紧紧皱眉。 “这个你放心。”姜凌寒绕过书桌,提起灯盏,放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从遭遇雪崩之后,我就让尉迟跟在你周围保护你了。倘若姜近安派了人盯着,尉迟会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听罢姜凌寒的话,沈宁烟淡淡松了口气。 “看来姜近安对你很是信任。”姜凌寒随口说了一句,随即坐到了座椅上。 “确实,已经信任我到想让我帮忙杀了你了。”沈宁烟苦笑。 她重生是为了报仇,虽然知道事情并未有那么简单,但沈宁烟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莫名卷入皇室纷争中。 没办法,为了让沈定梁死的更加彻底,永生永世也翻不了身。这趟浑水沈宁烟必须得淌。 “哦?他叫你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八章 捅破窗户纸 姜凌寒起了兴致。 他笑眯眯的打量沈宁烟,一双狭长的丹凤眸弯了弯,里面宛若含着璀璨星辰。 沈宁烟心跳跟着漏了半刻。 她把今天白日姜近安说的话尽数告诉给了姜凌寒。 言罢,沈宁烟小心翼翼望向姜凌寒。 这般明着听到有人要陷害他的计划,若是寻常人,该是胆战心惊亦或大发雷霆才是。更何况想要他性命的人是如今势头正盛的安王。 偏偏姜凌寒反应平淡,仿佛刚才只听了一件寻常小事。 “你想让我怎么做?”沈宁烟按耐不住,忍不住询问姜凌寒。 “你会怎么做?”姜凌寒反问沈宁烟。 两人四目相对。 “我当然偏向于你这边。”沈宁烟微微皱眉。 她真是从来都没有看懂姜凌寒过。 姜凌寒现在没有了兵权,永乐王的位置坐着,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连沈宁烟都不禁担忧姜凌寒的安危,结果姜凌寒自个儿倒像是无事人。 “那就将计就计,照他的话做就是。”姜凌寒自顾自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我知道了。”沈宁烟点头。 “可是……”她欲言又止。 姜凌寒微微点头,示意沈宁烟继续往下说。 “姜近安蛰伏十几年,他没有那么好对付。既然动了杀你的念头,就算这一次躲过了,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不管姜凌寒表现的有多厉害,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姜近安有皇上撑腰,现下看来,姜凌寒势单力薄,更立于危险之中。 “嗯。”姜凌寒答应道。 沈宁烟听不出他的情绪如何,只希望他真的将这番叮嘱记在了心里。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姜凌寒催促沈宁烟。 “姜凌寒。” 沈宁烟脚步未动,她站在原地,目不转睛望向姜凌寒。 姜凌寒原是要起身重新回到书桌前,听见沈宁烟声音,他抬眸,与沈宁烟相对。 记忆中,沈宁烟已经很久没有直呼他的大名了。 姜凌寒挑眉。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些许欣慰。 “王爷”这个称呼可比他的大名更显得疏远。 “姜近安告诉我了,是你用兵权做筹码,求皇上取消了我和姜近安的婚约,对吗?” 这个疑问在沈宁烟脑海中回荡了一个下午。 “怎么能是求?”姜凌寒没有遮遮掩掩反驳沈宁烟的话。“皇上想要回我的兵权很久了,要说求,也是他求我。” 姜凌寒到底有没有搞懂重点啊。沈宁烟哭笑不得。 “你不是让我接近姜近安,借着他的势力打压沈定梁吗?怎么又暗中取消我和他的婚约?”沈宁烟想知道的事情姜凌寒仍然没有回答她。 一开始,能与姜近安接近,正是姜凌寒的主意。 若不然从接到皇上圣旨那日,依照沈宁烟的性子,她就该马不停蹄赶去皇宫,让皇上取消她与姜近安的婚约了。 “因为你不想嫁。”姜凌寒神情淡然。 沈宁烟露出疑惑神情。 她以为姜凌寒还有别的计划,阻止两人成亲定是有所目的。结果却只是因为她不想嫁给姜近安。 “怎么?”姜凌寒见沈宁烟呆愣,久久未有回应,不解望向沈宁烟。“我待你不好的你记着,我对你好了你又不信。” “我没有不信。”沈宁烟忙不迭解释。 “那就好。”姜凌寒语气松缓了些。 他走到书桌前,将盖在画纸上的白色纸张拿开。 “快点回去吧。”姜凌寒低头砚墨。 沈宁烟点头,转身去开房门。 一阵风呼啸而过,烛火摇曳的厉害,屋子里忽明忽暗。 姜凌寒一动不动注视沈宁烟背影,却不巧桌上纸张随风飘起,待到姜凌寒反应过来去接,那画纸已然飘到了沈宁烟脚下。 “我自己来!”姜凌寒快步向前。 沈宁烟弯腰要捡,被姜凌寒的话吓了一跳。 她还是难得看见姜凌寒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眨眼功夫,地上的画纸被姜凌寒拾起。 沈宁烟一向在姜凌寒面前十分听话,偏偏这次,她愈发觉着奇怪。姜凌寒不让她看,沈宁烟非探过头多看了两眼。 那画纸上笑得明媚的女子,分明是她。 沈宁烟诧异的抬起头。 此时姜凌寒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 房间里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我……先……先回去了。”沈宁烟既怕又慌,心跳个不止。 话音刚落,她匆匆提着裙摆转身。 姜凌寒忽然抓住沈宁烟手腕。 身子失了力气,沈宁烟一下子扑进了姜凌寒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沈宁烟紧张不已,下意识将头埋进了姜凌寒怀中。 “不想听我解释吗?”姜凌寒问。 温柔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沈宁烟心里早已兵荒马乱。 “我还有仇没有报。”末了,沈宁烟轻声回答。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沈宁烟就是再傻,也该明白姜凌寒的意思了。 她何尝不喜欢姜凌寒。 可惜她是齐思瑶,不是沈宁烟。 “我帮你报。”姜凌寒语气坚定。 沈宁烟深吸了口气。 忽的,她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等我当回沈宁烟之后再说。” 沈宁烟迅速从姜凌寒怀里抽离,随即逃似的跑出了房间。 永新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朝着沈宁烟打了声招呼。 “嘿嘿。” 永新见沈宁烟出了院子,转头屁颠屁颠进到房间。 姜凌寒还未缓过神,手中紧紧攥着自己还未画完的画。 倒是永新,把新沏好的茶放到桌上后,他又是收拾书桌又是整理座榻。比寻常勤快了不知多少倍。 “你在干嘛?”姜凌寒回神,望着忙前忙后的永新,不禁发出疑问。 “给您收拾房间啊!”永新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姜凌寒瞥了永新一眼,大步迈向了书桌。 看永新这副神情,他就知道永新脑子里定又想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王爷。”永新凑上前。“您今儿个真是帅极了。” 说着,永新激动的朝姜凌寒竖了个大拇指。 “你都看到了?”姜凌寒已经坐回座椅上。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望着永新。 “看到了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凭什么骂我 永新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还沉浸在姜凌寒和沈宁烟表白,两人还抱在一起的喜悦当中。 别人不懂,永新陪在姜凌寒身边这么多年,他能不懂姜凌寒吗?姜凌寒待沈宁烟的好可是远远超过了所有人。 “哪只眼睛看到的?”姜凌寒追问。 “都看到了啊。”永新觉着莫名其妙。 自家主子这都问的些什么问题。 不对! 永新正琢磨着,忽然脑袋中灵光乍现。 “王爷我错了!” 姜凌寒刚开口,永新抢先一步,大声向他认错。 “尉延尉迟都不在府中,他们做大事的,怎好让他们动手。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两只眼睛都没看见。”永新重重点头,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他也知道,姜凌寒下一句就是要喊人来挖他的眼睛了。 姜凌寒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下去吧。” 终于向沈宁烟表露了心意,姜凌寒开心还来不及。 只是永新没大没小惯了,他故意吓吓永新罢了。 虚惊一场,永新松了口气。 “对了。”姜凌寒想到什么,忽然又喊住了永新。 永新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他就是太了解姜凌寒了,才知道姜凌寒明面上瞧着游手好闲,实则心机深沉,杀伐果断。 万一姜凌寒真想要他性命,永新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姜凌寒砍的。 “你刚刚听到烟儿说的了吧?她最后那句等报了仇再说,是什么意思啊?”姜凌寒极认真的向永新请教。 永新还观察了半晌,直到确定姜凌寒没别的意思,真是不懂想要问他。 唉,虽然王爷聪明,但在儿女之情上还是一窍不通。永新心里暗自感慨。 “按我理解,烟儿姑娘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也喜欢您,只是她现在有事情要做,无法顾及儿女之情,等到她事情解决了,就来找您,你们两个就能在一起了。” “您就记得,她也喜欢您。”永新憨笑。 真的吗…… 姜凌寒嘴角忍不住上扬。 “愣着做什么?喊你下去你没听见?” 差点笑出声来的时候,姜凌寒发现永新正盯着他。 他立马咳嗽两声,挺直了身子。 永新应下,赶紧出了房间。 月光洋洋洒洒,姜凌寒手握毛笔,将画上剩下部分添完整了。 安王府。 大厅。 姜近安端坐座椅,沈月秋站在他身侧,难得这般乖巧。 两个小厮一前一后上了台阶。 “见过安王。”小厮毕恭毕敬行礼。 “东西都运来了吗?”姜近安迫不及待询问道。 “运来了。”其中一个小厮回答。 “中间可有被人发现?”姜近安面色凝重,语气格外认真。 连一旁站着的沈月秋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听姜近安语气,他们聊的应当是极机密的事情。 没想到姜近安竟愿意让她听见。沈月秋沾沾自喜。 “放心吧安王,老程当了二十年的船夫,水路他熟得很。”小厮斩钉截铁,向姜近安打了保票。 姜近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明日先把账目拿去思烟阁给齐思瑶,然后再交货。”姜近安叮嘱。“免得动作太大被人发现了。” 齐思瑶? 听见姜近安提起齐思瑶,沈月秋惊得瞠目结舌。 怎么姜近安都与齐思瑶取消了婚约,还有齐思瑶的事情? 两个小厮答应后,姜近安就让他们退下了。 大厅只剩下姜近安和沈月秋两个人。 沈月秋绕过座椅,一屁股坐到了姜近安的身上。 姜近安却在此时起身,白白让沈月秋扑了个空。 “王爷。”沈月秋面露不悦之色,娇嗔着唤了姜近安一声。 “我刚刚才翻身,在朝廷中尚未能立住脚。万一也像荣王那般,得了个喜好女色的名声,那我不就麻烦了。”姜近安说罢,温柔将沈月秋鬓角碎发挽到耳后。 “你宽待一些,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自会向我父皇请愿,到时让你光明正大出入安王府。”姜近安露出淡淡笑容。 沈月秋被说服,低头害羞的笑。 时候不早,姜近安让沈月秋早些回侯府。 两人虽然有了好几次交集,但姜近安从未让沈月秋在自己府里过夜。 “王爷。”沈月秋见姜近安要走,忙不迭的喊住了他。“您刚刚提到的账目还有什么东西都是什么啊?为什么和齐思瑶有关系?” 什么事情并不重要,沈月秋只在意姜近安还与齐思瑶有所联系。 荣王死了,恐怕齐思瑶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的她。安王是沈月秋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沈月秋万不会再让齐思瑶抢走。 “这个不该你管。”姜近安神色微冷。 沈月秋被吓到,不敢再继续问。 “回去吧。” 说完,姜近安头也不回离开了大厅。 可姜近安越不说,沈月秋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难道他们两个余情未了,打算藕断丝连? 沈月秋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次日,果然姜近安的人来了一趟思烟阁。 货是明天再运来,那人只给了沈宁烟一个檀木匣子。 “这件事情王爷应当同您说了,小的便再不重复第二遍。有劳齐姑娘了。”下人弯腰,向沈宁烟行礼。 沈宁烟点头,叫小二送走了这人。 她拿着那檀木匣子,手中掂了掂,打算收回衣袖。 “齐思瑶!” 沈宁烟还未反应过来,再顺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沈月秋已经到了她跟前。 见沈月秋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模样,沈宁烟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我就知道,就算取消了婚约,你还是放不过安王。”沈月秋冷哼。“你这个贱人!” “我知道了。”沈宁烟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是妹妹又勾搭上了安王啊。” “齐思瑶!你这个贱人!”沈月秋气极。“什么勾搭,我是侯府的大小姐,与安王门当户对。倒是你,安王都看不上你,你还上赶着往他身上蹭,你要不要脸啊!” 沈月秋声音颇大,好在未到饭点,思烟阁没人。 冬儿在后院听见动静,忙不迭掀开门帘出来。 沈宁烟拦住她。 “你没看见吗?是安王的人来找我。”沈宁烟面无表情,冷冷的怼了回去。 “你好大的脸面敢同我这样说话!” 第一百六十章 暗度陈仓 沈月秋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瞪向沈宁烟。 自面前女子来了京城后,她便无一日安宁过。沈月秋恨透了齐思瑶,一如往日恨沈宁烟那样。 只是齐思瑶比沈宁烟难解决多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只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齐思瑶,好以绝后患。 “我为何不能这样同你说话?”沈宁烟似笑非笑,宛若看傻子一般打量沈月秋。“这儿是思烟阁,我是思烟阁的掌柜,你来我的地盘撒野,我还不能说你一句不是。” “沈月秋,除了你那没本事的爹娘,谁会把你当作宝贝?” “齐思瑶!你这个贱人!” 沈月秋伸手想要扇沈宁烟的耳光,却被沈宁烟牢牢抓住了手腕。 那檀木匣子顺势从沈宁烟衣袖中掉落出去,“啪嗒”一声,滚到了地上。 “放开我!”沈月秋咬牙切齿道。 沈宁烟竟真听话,言罢,她松开手,朝后退了半步。 “我念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便不与你多加计较,日后你再敢这般放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沈宁烟面无表情,紧紧盯着沈月秋。 “那我也同你说一句。”沈月秋手腕酸疼,捣鼓了好一阵。等到沈宁烟说完,她才抬起头。“你也知道我是侯府大小姐,而你齐家无名无分,赖在京城,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我劝你这几个月本分一些,早点滚回江南。至于安王,不该勾搭的人就别费心去攀了。”沈月秋冷哼。 她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檀木匣子,随即弯腰捡了起来。 苏荷要抢,沈宁烟手轻轻拉了她一下。动作极快,沈月秋丝毫没能察觉。 “既是安王送你的东西,那我就拿走了。”沈月秋嘴角微勾,神情颇为得意。“当初你堂姐要和我抢荣王,可惜没能抢过我,最后还死了。现在你又来和我争安王。” 沈月秋顿了顿。 “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否则我让你跟你堂姐一个下场。” 沈月秋手中紧紧攥着那匣子,快步出了思烟阁。 直到沈月秋身影拐过大门消失不见,沈宁烟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后院。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饭点,酒楼也该忙起来了。 “小姐!”苏荷跟上沈宁烟。“刚刚沈月秋要打您,您为何不还手?还有,那匣子不是安王交代给您,让您给永乐王的吗?” 苏荷既为沈宁烟打抱不平,又有许多不解。 “我今日的目的不是为了同她起争执,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手还疼呢。”沈宁烟轻笑。 “那……” “姜近安让我把匣子交给王爷,我就真要给吗?你忘了?他的目的可是要陷害王爷。”不等苏荷说话,沈宁烟挽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畔回道。 苏荷恍然大悟。 她以为沈宁烟答应了姜近安的话,就真会照着做。没想到沈宁烟另有打算。 “是奴婢想的太简单了。”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想,你能陪着我,我就开心了。”沈宁烟朝苏荷露出灿烂笑容。 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比亲近之人仍在身边更欣慰的事情呢。 不过小姐将原本要给永乐王的匣子转手送到沈月秋的手里,那沈月秋岂不是…… 苏荷似是有些明白沈宁烟的意思了。 “哐当”一声,匣子被丢进了装烂菜叶的篓子里。 沈月秋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嫌恶的撇开脸。 她想到昨日自己问起姜近安与齐思瑶什么关系,姜近安只让她别管这些事情,沈月秋心里便十分不舒服。 两人既然取消了婚约,就该老死不相往来,现下又纠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况且齐思瑶之前抢过荣王,前车之鉴,沈月秋绝不会再让齐思瑶接近姜近安。 至于那匣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沈月秋一点都不好奇。她想到是姜近安送给齐思瑶的,内心就生出一阵厌恶。 是夜。 天色暗下。 侯府大厅,几人刚刚用了晚膳,打算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忽的,守门侍卫焦急上前禀报,说是皇宫里来了人,将侯府团团包围住了。 “什么?”沈定梁立即站起身。 荣王去世一事已经让侯府受了些动荡,眼下好不容易消停,就又出了事情。 沈定梁着急万分,忙问侍卫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皇宫里的侍卫堵在大门口,说是要……要查侯府。”守门侍卫哆哆嗦嗦,紧张的说话都挪不清楚。 “好端端的,他们干嘛要查咱们啊。”孙嫣面露担忧神色。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侯府的夫人,若是侯府出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沈定梁并未理会孙嫣母女,他径直去了侯府大门。 “娘,那我们……”沈月秋犹豫。 她倒不是担心侯府情况,沈月秋与孙嫣一样,怕的是连累到自己身上。 “就在这儿等着吧,反正我们两个在不在都没什么用处。”孙嫣拉住沈月秋的手。“我们又没做什么,皇宫的人来查,查的也是你爹的。” 果不其然,侯府大门口站满了身着黄衣甲裳的侍卫。 为首的是御林军首领韩文双。 连他都来了,恐怕此事非同小可。 “沈大人。”韩文双语气随和,同沈定梁打了声招呼。 “这么晚了,韩将军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定梁小心翼翼的问。 他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 “最近边外有批私盐到了上京,经人查探,是在您的府上。”韩文双神情逐渐严肃。 沈定梁心里咯噔一下。 上烨历来对私商管控严格,尤其售卖私盐,一旦被查,就是大罪。 没了荣王撑腰,侯府摇摇欲坠,再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风波。 “怎么可能!”沈定梁惊诧不已。“我在朝当官几十年,上烨的国法我清楚得很,不可能知法犯法。”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沈定梁极力解释。“空口无凭,你们就要定我的罪,可是对我不公平!” 他也确实没有运过私盐。 “那这个呢?算证据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顺水推舟 韩文双伸手,身后侍卫递来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沈定梁看不清楚。 韩文双把纸摊开,摆在了沈定梁的面前。 这回沈定梁看得见了,韩文双手中拿的,分明是在盐商那购买私盐的字据。 “这张纸我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韩将军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沈定梁紧紧皱眉。 “可是这字据是从您女儿的手里扔出去的。”韩文双紧紧盯着沈定梁的眼睛。 他目光凌厉,似是笃定了那批盐就是沈定梁所进。 “什么?”沈定梁大吃一惊。 他赶紧叫人喊来沈月秋,要与韩文双当面对峙。 自己的女儿沈定梁总归是了解的。虽说沈月秋平日里嚣张跋扈,但绝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公然违背国法,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此时韩文双派去检查侯府的侍卫们也回了大门口。 “启禀首领,属下未曾在国公侯府发现私盐的踪迹。”侍卫双手抱拳,吐字铿锵有力。 沈定梁终于松了口气。 要不然这么大的帽子被扣脑袋上,换谁谁受得了啊。 韩文双双眸微虚,目光中也有了些许迟疑。 “怎么了?”沈月秋什么也不知道,她云里雾里被管家带到大门口,一出来就看见沈定梁和韩文双对峙。 见她现身,众人纷纷朝她望去。 “你还问我怎么了!”沈定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要不是韩文双还在,他定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快同韩将军解释,为何这字据会在你的手上。”沈定梁三言两语就将沈月秋推了出去。 这番话,便是证明无论那批私盐是否与沈月秋有关,至少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韩文双不由得被沈定梁的冷血引得心头一颤。 沈月秋仍是不解,直到她看见字据,才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 “那是我从齐思瑶手里拿过来的!和我无关!我都没打开匣子看过就丢外面了。”沈月秋赶紧解释。 “据我了解,你与齐家小姐关系恶劣,她怎会把她的东西交换给你?”韩文双不信沈月秋的话。 沈月秋心肠狠毒在整个上京都是出了名的,她能做出暗运私盐的事情,好似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韩文双与齐思瑶有过几次交集。在他印象里,齐思瑶温和善良,聪明伶俐,是极好的一个姑娘。 “那是因为……” “韩将军。” 沈月秋话说到一半,忽然一阵声音响起。 马匹停在韩文双身侧,姜近安利索从马上下来。 “安王?您怎么来了?”韩文双着实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引来了姜近安。 自荣王去世后,姜近安在朝中风头愈加的盛。 不少大臣私底下已经猜测,皇上若是立下储君,姜近安当仁不让。 “偷运私盐来上京的人已经抓到了。”姜近安走到韩文双面前。“我父皇叫我来同你说一声。免得与侯府误会加深,平添麻烦。” 说着,姜近安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书信。 正是皇上亲笔,叫韩文双立即回皇宫复命。 韩文双不敢耽搁,他匆忙打了声招呼,带领御林军回了皇宫。 侯府很快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次真的多亏了安王。”沈定梁上前,激动的抓住姜近安的手。“要不是您及时出现,恐怕侯府就要蒙上不白之冤。” “该感谢的是月秋。”姜近安望向沈月秋。 沈月秋受宠若惊,愣了一下,随即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是她派人及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才能这么快解决。”姜近安说话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他也未与沈定梁多说,临走前,姜近安甚至不忘提醒沈月秋天凉多加衣裳。 当着沈定梁和孙嫣的面关心沈月秋,姜近安此举无疑给了沈月秋极大的自信。 她得意洋洋,回侯府时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仿若她一跃成为侯府地位最高的人。 沈定梁却闷着一张脸,直到进了大厅才忍不住发作。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有那批私盐的字据?”方才沈月秋话说到一半,姜近安就来了。沈定梁仍是不知,此事怎么跟沈月秋有了联系。 “我说了啊,是齐思瑶给我的,她定是为了故意陷害侯府,才把那匣子给了我。”沈月秋噘嘴,话语中满是对齐思瑶的埋怨。“天地良心,我可是都没打开看就扔了。谁能想到会被皇宫里的人查到,误以为那盐是我进的。” “齐思瑶那胚子真是好毒的心肠!”孙嫣在一旁附和,恨不得咒骂齐思瑶一万遍。 沈月秋自是不会告诉沈定梁,她是为了安王才去思烟阁抢走了檀木匣子。一是不想在沈定梁面前出丑,既还要与齐思瑶争抢,证明姜近安眼下并非她囊中之物。二是沈月秋现在笃定是齐思瑶暗中捣鬼,趁她不注意把匣子偷梁换柱,故意栽赃陷害给她。 “那是因为你太蠢。”沈定梁没好气的瞪了沈月秋一眼。 要不是这字据从沈月秋手中过了一遍,他现下应当是在房间休息,何苦被折腾这么半晌。 “老爷,您就别生月秋的气了。”孙嫣绕到沈定梁身后,细心替他揉起肩膀。“月秋性子单纯,哪能比得过齐思瑶。您又不是没有见识过齐思瑶的心机有多深。” “而且您刚才也看到了,月秋一去找安王帮忙,安王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对月秋也是温柔得紧。咱们没了荣王,这不是又有了安王给侯府撑腰嘛。” 孙嫣与沈定梁同床共枕这些年,早将沈定梁脾性摸的清清楚楚。果不其然,听罢她这几句话,沈定梁心情舒缓了不少。 孙嫣向沈月秋使了个颜色,沈月秋跟着上前说好话。 不过一会儿,沈定梁便气消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沈定梁早就乏了。他草草回后院歇息,留下孙嫣和沈月秋两人。 “娘,您干嘛让我哄他啊。这事儿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他早被关牢里了。”沈月秋埋怨。 等她当了安王妃,她连身定梁都不放在眼里。 “我们现在不还是住在侯府的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奉陪到底 孙嫣脑子可比沈月秋清醒多了。 之前荣王的事情给了她极大的教训。万一安王忽然出事,她和沈月秋还是得靠着沈定梁。 安王妃的身份确实诱人,但沈定梁好歹是一品重臣,地位倒也没低到哪里去。 “凡事等到你真进了安王府再说。”孙嫣对沈月秋说道。 沈月秋微微仰头,神色颇为骄傲。 “安王说了,等到他在朝中地位巩固,就向皇上说明我和他的婚事。”沈月秋对此话深信不疑。 尤其是今日姜近安明目张胆护着她,这事连曾经的荣王都做不到。 沈月秋还未嫁进安王府,就已经感觉到幸福了。 “不过娘,还是得多亏你提醒我,让我去喊安王帮忙。这下,爹爹知道我和安王关系亲近,对我肯定刮目相看,再不敢向之前一样老是朝我发脾气。” 找姜近安帮忙实则是孙嫣想出来的主意,一来帮侯府圆场,二来借机巩固沈月秋和姜近安的感情。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当初我们母女两个被齐思瑶欺负的厉害,风水轮流转。现在就是我们翻身的时候。”孙嫣得意。 她永远忘记不了齐思瑶如何逼的孙家人无家可归,逼得她动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把家里人赶出上京。 这一切都是齐思瑶造成的。 “她居然还敢算计我。”提起齐思瑶,沈月秋咬牙切齿。“以后有她好受的。” 沈宁烟没能等到沈月秋来找她的麻烦,倒是沈定梁找上门来。 二楼最角落的包厢,菜肴一碟一碟往里面上。 等到菜齐了,沈宁烟才进到包厢。 此时沈定梁正襟危坐,还未开口,就能感受到房间里气氛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宁烟倒是没什么感觉。 左右她并不在意沈定梁情绪如何,二来,同姜凌寒相处久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压抑比房间里的多上百倍。 “你什么意思?”沈定梁面色铁青,抬头望向沈宁烟。 沈宁烟悠哉悠哉坐到了他对面的座椅上。 “伯父专门来趟我的酒楼,怎能让您只喝壶茶水就走呢。”沈宁烟嘴角微勾。“这顿饭当是我请您的了。” 就算是笑,沈宁烟也笑得滴水不漏。 她那张脸虽与从前的沈宁烟十分相似,可无论说话做事甚至是神情,都与从前的沈宁烟天差地别。 沈定梁目不转睛,紧紧盯着沈宁烟。 “你别在我面前装,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沈定梁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他恨齐思瑶,就像当初讨厌沈宁烟一样。 虽然沈宁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讨厌自己。 只是因为她痴傻,丢了国安侯府的颜面吗? 不过也不重要了,沈定梁越是恨她,沈宁烟越是开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侯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三番五次针对侯府。过去也就罢了,这回居然想要整个侯府陪葬!” 沈定梁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您来找我之前问过您的宝贝女儿吗?是她来思烟阁找我麻烦,拿走了我的东西。我没同您算账,您倒来指责我的不是。” 沈宁烟轻描淡写,当真像在说一件小事。 “你不怕我把你私运私盐的事情禀报皇上?”沈定梁恶狠狠的瞪着沈宁烟,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皇上既然已经查出私运私盐的人,您去禀报了又有什么用?一个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位高权重,一个是刚刚失去靠山的侯爷,您与我斗,这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嘛。” 沈宁烟轻笑出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沈定梁气得额间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齐思瑶,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觉得好玩还是别有用心,都最好离侯府远一点。我在朝中待了多久,你觉得我会治不了你一个黄毛丫头?” 沈定梁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宁烟。 若是常人,恐怕会被吓的不轻。可沈宁烟却是风淡云轻,丝毫不将沈定梁放在眼里。 “那我大可以告诉你,在侯府没垮之前,我一定不会罢休。”沈宁烟大大方方,与沈定梁四目相对。 沈定梁眸中闪过一道惊诧。 “当初孙嫣杀了我姨母,你们将我堂姐折磨了整整十几年。怎么?你沈定梁的命是命,我姨母和堂姐的命就不是命了?”沈宁烟语气坚定。 “这不是你该管的。”沈定梁想要把面前女子看穿,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 “我就要管。”沈宁烟脾气倔强。沈定梁说什么,她偏反驳什么。 “既然你不想让我管,那你就告诉我,我姨母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手中可曾有沾染过她的鲜血。” “我凭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沈定梁冷哼。 两人谈话以失败告终。 沈定梁原本是想来警告一番沈宁烟,没想到反被沈宁烟警告,差点还揭了老底。 他眼中更容不下沈宁烟。 沈定梁走后,沈宁烟坐回座椅上。 她心神恍惚不定,满脑子都是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那时她分明年纪还小,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门轻轻被人打开,陆问景走到桌前。 “你怎么来了?”沈宁烟立即回过神,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我看沈定梁走了,知道包厢里只有你一个人。”陆问景说话难得如此温柔。 沈宁烟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她手在抖。 陆问景皱眉,想要帮沈宁烟,又怕沈宁烟更会排斥。 沈宁烟向来倔强,她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情,肩上又有多少压力,谁能知道呢。 “我没事。”沈宁烟说完,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陆问景心疼坏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和我说。” 末了,陆问景轻声告诉沈宁烟。 “我知道啦。”沈宁烟笑着站起身。“干嘛啊,弄的好像我赴死一样。你觉得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还能怕沈定梁找我麻烦不成?” 她要是怕沈定梁,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惹沈定梁了。 “你去哪里?” 陆问景见沈宁烟整理衣袖裙摆,似要离开,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找王爷有些事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宁烟神情严肃,说罢离开座位。 陆问景望着沈宁烟背影,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沈宁烟大步迈出了房门。 空荡荡的包厢只剩下陆问景一人,桌上饭菜丝毫未动,他愣了愣,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少爷。”来福站在门口,亲眼看着沈宁烟离开。 见陆问景形单影只,来福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菜怎的有些发苦?”陆问景皱眉。 他此时模样与往常截然不同,来福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是菜苦还是心苦,估计也只有陆问景心里清楚了。 “待会儿和厨子说声。”陆问景对来福吩咐道。 来福无奈应下。 “少爷,您既然这般关心思瑶姑娘,就该告诉她才对。要不然她怎么知道。” 陆问景可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偏偏到了沈宁烟面前,就仿佛换了个人。来福瞧着他这副模样都着急。 分明看见沈宁烟和沈定梁见面,陆问景在底下都快担心坏了,生怕沈宁烟遭遇危险。 等到沈定梁离开,他马不停蹄赶到了包厢。 结果到了沈宁烟面前,陆问景又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 “有什么好说的。”陆问景言语颇为倔强。说着,他又塞了块鸭肉到嘴里。“思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关心她本是理所应当,未必还要我敲锣打鼓告诉她才对?” 得,一番话把来福堵的哑口无言。 来福跟随陆问景这么些年,就知道自家主子牙口利索,说话向来不输人。 至于要不要告诉沈宁烟他的心意,那是陆问景自个儿的事情,来福再操心也没什么用。 “来福。”陆问景吃着吃着,忽然抬眸望向来福。“你说,思瑶天天和永乐府那位亲近,两人会不会日久生情?” 陆问景越想心里越发的担忧。 忽然有了极浓烈的危机感,陆问景忍不住问了来福。 “要说日久生情,您和思瑶姑娘见面的时间可比永乐王长。”来福咧开嘴,笑得格外狡黠。 看来他家主子是开窍了。 陆问景一顿,细细思索起来福话语里的意思。 “少爷,小的觉得思瑶姑娘真的不错。陆家世代经商,思瑶姑娘先不说家世风光,单是做生意的头脑,也能叫老爷夫人十分满意。您和思瑶姑娘,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停停停。”陆问景及时打断了来福的话。 他怕来福再多说两句,都能扯到他和沈宁烟成亲生孩子的事情了。 虽然来福说的确实……非常称他心意。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就少说几句。思瑶现在还把我当朋友呢。”陆问景叮嘱来福。 免得这些话落到沈宁烟耳朵里,反倒影响了他们现在和谐友好的关系。 沈宁烟想不了这么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与沈定梁的交谈。 此事闹的不小,最起码把姜近安和沈定梁都扯到了明面上。 也不知后面再会发生什么。 她每每心里不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凌寒。 走到院子门口,沈宁烟忽然停下脚步。 她这才回忆起上回见面发生的事情,沈宁烟脸颊滚烫,不禁心跳的厉害。 若是姜凌寒提起,那该如何是好。 沈宁烟心生胆怯,朝后退了半步。 “思瑶姑娘?” 永新来送糕点,就看见沈宁烟站在院子门口。 “呼。”见是永新,沈宁烟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您怎么在门口站着啊?王爷就在里面。”永新不解,忙招呼沈宁烟进去。 沈宁烟讪笑,同永新打着哈哈,两人一同进了房间。 姜凌寒正在看书,永新把糕点放好,便二话不说退了出去。 “怎么啦?”姜凌寒轻声询问。 不知为何,沈宁烟总觉得姜凌寒说话语气比平日里温柔了不少。 她赶紧收回思绪,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姜凌寒。 “我倒不怕沈定梁来找我的麻烦,我怕的是连累你们。”沈宁烟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轻飘飘的,仿若一阵风吹过。 她明白自己又回上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沈宁烟不想牵连任何人,但她能力尚未强大到不依附于任何人。 她必须要靠着齐家长女的身份在上京待下去。 “所以你故意说起你生母和你的过去,好让沈定梁知道,你做的一切与齐府无关,只是你忍不下这口气,想要为你的姨母和堂姐报仇。”姜凌寒并不是在问沈宁烟。 更多的,他是把沈宁烟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沈宁烟紧紧抿唇,并未说话。 “我懂你意思。”姜凌寒语气更轻柔了些。“你用不着担心这些。我既然愿意帮你,就不怕引火上身。至于齐府,齐老爷子跟着来上京,可不是为了你。”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 姜凌寒与沈宁烟四目相对。 他双眸温柔似水,眼里似有微波荡漾。 叫沈宁烟心头一颤。 “之后的路只会越走越艰辛,你做好准备。”姜凌寒背靠座椅。 纤长手指轻轻敲打桌沿,无人看得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只要能够找出我娘被害死的真相,为我娘报仇,再艰辛我也要闯。”沈宁烟语气坚定,一字一字,仿佛用足了力气。 “我陪你。”姜凌寒道。 沈宁烟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姜凌寒,竟有些手足无措。 “对了。” 沈宁烟忽然想到什么。 姜凌寒挑眉,神情似笑非笑。 “菲菲那边……”沈宁烟迟疑。 上回从永乐府离开,沈宁烟便做了反思。 韩菲菲待姜凌寒心意这般明显,她这时与姜凌寒互诉衷肠,沈宁烟总觉得对不起韩菲菲。 可既是喜欢,正如姜凌寒不理不睬,韩菲菲也还是追随了他十年之久,沈宁烟又怎么控制得了。 “你既然知道韩菲菲对我有意,那日去山上看雪,你还让我和她坐一辆马车?”姜凌寒反质问起沈宁烟来。 沈宁烟倒是没有想到。 “如果所有喜欢我的人我都要喜欢,那整个楚国大半姑娘都是我心上人了。”姜凌寒笑道。 ……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但道理确实是如此。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化险为夷 姜凌寒是有这样的底气的。 就算他只是个闲散王爷,手中并无实权,但身份地位仍是寻常百姓高攀不上的。 何况姜凌寒生得那样俊俏,单是站在那什么也不做,就能引无数女子垂涎。 “我知你和韩家小姐关系要好,但你不该把我拱手让人。”姜凌寒又开口,话语听着轻淡,却字字打在沈宁烟的心上。 沈宁烟心中五味杂陈。 “就算我与你没有结果,也不会和她在一起。”姜凌寒继续说话。“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也是,人非草木,怎能说给别人就给。 姜凌寒向来看人挑剔,平日里他待人都疏远,有关儿女之情岂不是更甚。 沈宁烟和姜凌寒也算认识些时候,除去她,沈宁烟从未见过姜凌寒和哪个女子亲近过。 “嗯?”姜凌寒似是十分迫切,想要知晓沈宁烟的回复。 “我知道了。”沈宁烟窘迫。急匆匆的答应了一声,她便离开了永乐王府。 姜凌寒背靠着座椅,双眸微虚。 “永新。” 不知过了多久,他拔高了声音喊道。 永新马不停蹄进了房间。 “怎么了?怎么了?”永新着急,以为姜凌寒和沈宁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沈宁烟离开多久,姜凌寒就一人在房间闷了多久。 “去帮我看看韩家小姐身子好些没。”姜凌寒吩咐永新。 “我知道了!”永新立即答应。 “还有。”姜凌寒面容凝重。“你派人私下打听,可有医术高明些的大夫,能够治得了心疾。” 要是韩菲菲身上的病好不了,姜凌寒对她的愧疚也消散不去。 永新走后,空荡荡的的房间又只剩下姜凌寒一人。 他双手抚着太阳穴,陷入无尽的愁闷之中。 姜近安来思烟阁的事情沈宁烟早有预料,所以当苏荷拉着她的衣袖,手指向姜近安时,沈宁烟十分淡定。 他让沈宁烟做的事情沈宁烟没能照做,反倒给他招惹来麻烦,姜近安自是要找沈宁烟问清楚的。 姜近安独自一人,进了思烟阁后,他径直上了二楼。 “思瑶。” 沈宁烟放下手中事情紧跟上去,却被陆问景喊住。 他虽不知沈宁烟与姜近安中间有什么瓜葛,但先是沈定梁,后又是姜近安,两个人都要见沈宁烟,陆问景难免担心。 他不是不清楚面前女子真实身份,甚至是沈宁烟身上背负的东西,他也隐隐约约知道些。 “没事。”沈宁烟朝姜凌寒笑了笑。“照顾好酒楼的事情,饭点呢,可别耽误生意了。” 说罢,沈宁烟上了楼梯。 不过是与姜近安见个面,怎么陆问景反应跟她要赴死一样。 沈宁烟哭笑不得。 桌上放着两杯热茶。 沈宁烟嘴角微勾,走到姜近安对面坐下,端得落落大方。 “思瑶姑娘倒是坐得住。”姜近安言语颇为阴阳怪气。 “安王来思烟阁,不就是为了见我嘛。”沈宁烟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紧张和害怕。 姜近安抿了一口茶水。 “你不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字据会出现在侯府小姐的手里吗?”姜近安倒也不与沈宁烟周旋。 “安王还是先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私盐放在思烟阁吧。”沈宁烟不紧不慢,反问姜近安。“你也知道,要是韩将军查到了思烟阁,我就没命了。” 毕竟刚来京城那段时间,沈宁烟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明里暗里得罪了皇上好几次。恐怕皇上也想要治治她了。 “因为姜凌寒对你有意。”姜近安解释。“你若是把字据交给他,他一定会收下。至于你,我自有能力让你全身而退。” “我的目的是姜凌寒,不是你。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字据最后会出现在沈月秋的手上了。”沈宁烟顺势提到沈月秋。“沈月秋对你有意,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那檀木匣子是你送给我的。她一嫉恨,就要抢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宁烟耸肩,露出一副无奈神情。 “看来还是我失策了。”姜近安有些烦躁。 这么好的计划却被沈月秋给打乱了,还害得他亲自出手解决。 “也是一件好事。”沈宁烟挑眉。 “什么意思?”姜近安提起兴致,紧紧盯着沈宁烟。 “国安侯府在朝中有些地位,你刚被提拔上来,正缺有人帮你巩固势力,沈定梁就是个极好的人选。”沈宁烟回道。“现在你帮了侯府,沈定梁自然对你马首是瞻。” “然后让我丢了将军府?”姜近安轻笑。 他要知道沈宁烟这姑娘有点本事,但没想到对于朝权之争,沈宁烟还有她的一番见解。 原本是她捅了篓子,结果沈宁烟三言两语,说的姜近安似是要向她道谢才行了。 “韩老将军为人忠义,从未在朝中拉帮结派,韩少将军继承他爹的衣钵,为人十分正直。要想拉拢他们,可不是一件难事。与其在将军府下功夫,还不如利用侯府多做些事情。” 沈宁烟竟向姜近安分析的头头是道。 “沈定梁我再熟悉不过了。”沈宁烟笑容讽刺。“谁势力大他就跟着谁,荣王死了,他唯一的靠山就是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诱饵,往你身上推。” 话音刚落,姜近安为沈宁烟鼓掌。 包厢传来清脆的鼓掌声音,逗得沈宁烟笑出声来。 “思瑶姑娘好魄力。”姜近安毫不掩饰对沈宁烟的夸赞。 “安王过奖。”沈宁烟谦逊回应。 “那我就听你的话。”姜近安遂与沈宁烟一同起身。“等将侯府利用干净了,我就把他交给你,任你处置。” 姜近安还记得沈宁烟最开始告诉他的事情。 她们两个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姜近安没找沈宁烟的麻烦,反而对沈宁烟更刮目相看。 两人瞧着谈的不错,有说有笑下了楼梯。 见到此状,陆问景这才稍松了口气。 “早说您不用担心了,小姐是什么人,怎会解决不了这些事情。”苏荷笑嘻嘻的,语气十分骄傲。 她的小姐,可是这世上最厉害也是最好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明争暗斗 陆问景只道苏荷不懂。 她怎么能知道,陆问景对她家小姐的情意呢。 沈宁烟亲自将姜近安送到酒楼大门口。 “思瑶!” 正巧韩菲菲来找沈宁烟玩,三人撞了个正着。 “菲菲?”沈宁烟吃惊。 后面韩菲菲身子好了些,沈宁烟也忙,便没有日日去将军府看望了。 原以为韩菲菲还要再休养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她这会儿跑出来找沈宁烟玩。 韩菲菲注意到姜近安,向他打了声招呼。 “既然韩小姐和思瑶姑娘有事,那我就不多加打扰了。”姜近安语气随和。 同两人说完,姜近安与韩菲菲擦肩而过。 岂料他衣袖不小心刮到韩菲菲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姜近安低下头来打理。 韩菲菲不经意间抬眸,却发现姜近安脖子上的疤痕。 “啊!” 她尖叫出声。 沈宁烟和姜近安不约而同望向韩菲菲。 “怎么了?菲菲。”沈宁烟着急,忙不迭询问韩菲菲。 韩菲菲摇了摇头。 “没事。”她紧紧攥住了沈宁烟的衣袖。 “可能是我弄疼了她吧。”姜近安语气中透着淡淡自责。 姜近安走后,韩菲菲随沈宁烟进了酒楼。 “我看看还疼吗。”沈宁烟担心韩菲菲,说罢就要去看她的手。 “我没有疼到。”韩菲菲解释。 “那刚才是……”沈宁烟不禁皱起眉头。 要是没什么事情,为何韩菲菲方才反应那般激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脑子有点晕了。”韩菲菲抚额,露出无奈神情。 “你啊,身子还没好,就跑出来玩。”沈宁烟说是指责,话语中多的却是宠溺。“对了,你出来玩可有和韩将军和韩夫人说过?” 要是韩菲菲自己跑出来,沈宁烟可是要把她送回去的。 “那是当然。”韩菲菲仰头。“我要是没说,怎么可能出来得了。” “而且我一说是来找你,爹爹和娘就同意了。”韩菲菲咧开嘴,笑容十分灿烂。 两人谈笑风生,韩菲菲很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这几日陆问景常常思索来福的话。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本该他比姜凌寒更有优势。 他和沈宁烟不仅是知己好友,两人还一同做生意。这种关系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代替的。 陆问景愈想愈起劲,对沈宁烟也殷勤了不少。 “思瑶!” 沈宁烟正靠在柜台前算账。 忽然陆问景喊了一声,把她思路全部给打乱了。 “看我给你买了什么!”陆问景神秘兮兮,从身后掏出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好几个红糖糍粑,还是热乎的,放在手里有些烫人。 红糖的香味扑鼻而来,沈宁烟惊喜,随即接过油纸袋。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红糖糍粑了?”沈宁烟一边问,一边满足的咬了大口。 上京只有一家卖红糖糍粑的店,同糖炒栗子一样,平日里要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 沈宁烟想吃归想吃,但让她等大半个时辰,就为了吃两口糍粑,沈宁烟还是觉得不值。 所以她一直没能吃的成。 “你昨天无意间提过,我给记下来了。”陆问景乖巧回答。 “不错。”沈宁烟点头。 陆问景朝身侧的来福使了个眼色,表达一下激动心情。 果然来福说的没错,没有哪个姑娘不爱对自己好的男人的。 “不过。”沈宁烟吃着吃着抬起头,用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细细打量陆问景。 陆问景被她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最近是怎么了?忽然对我这么好?”沈宁烟审问陆问景。 “额。”陆问景语塞。 他赶紧看向来福,可来福哪里懂啊。陆问景好歹有心上人,来福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慌乱之下,来福偏过头看向了别处。 “我知道了!”沈宁烟恍然大悟般。“你是不是缺钱了?还是家里又有事情得回去一趟?” 别人是按月分红,陆问景与沈宁烟做生意从来不计较这些。他把钱财全部放在了沈宁烟这儿,说是年底再结不迟。 所以陆问景身上的钱估摸着只够吃喝,时而缺银子也是情理之中。 “我没有啊。”陆问景这下哭笑不得。 “你要是没钱了就和我说,觉得不好意思就和苏荷说,银子我随时都有,随时都可以给你,你别有事一个人撑着。” 沈宁烟以为陆问景拉不下颜面,才撑到了现在。她一本正经告诉陆问景,凡事还有她在。 陆问景一脸无奈。 “我真不缺钱,我爹……我爹从小就教育我,不能浪费钱财,要有规划,挣一笔用一笔。”陆问景赶紧向沈宁烟解释。 他差点说漏嘴了自己身份,陆问景可是楚国第一富商家的少爷,就算没有思烟阁,他也不愁没钱用。 “那就好。”沈宁烟试探的观察了陆问景好几眼,直到确定陆问景并未说话,他身上真有钱用才放心。 陆问景还想说什么,结果一抬眸,眼角余光就扫到一道熟悉身影。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姜凌寒。 姜凌寒一步一步走近了两人,熟稔的仿佛思烟阁也是他的家。 “王爷?您怎么来了?”沈宁烟疑惑。 说完,他便要引着姜凌寒去二楼找包厢坐下。 既然来酒楼,那肯定是为了吃饭喝酒的。 “我不饿。”姜凌寒对沈宁烟说道。 “那等你饿了再来光顾思烟阁的生意吧。”陆问景身子凑上前,试图挡在姜凌寒和沈宁烟的中间。 “问景。”沈宁烟压低了声音,提醒陆问景一声。 这要是寻常客人被陆问景如此阴阳怪气的说道,恐怕早就气饱走了。 陆问景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我是来找思瑶陪我去买东西的。”姜凌寒总算说出自己此次来思烟阁的目的。 “陪你买东西?”沈宁烟吃惊。 自从重生再次回到上京,这是第一次姜凌寒光明正大邀她出门,还不是为了什么重要事情。 “嗯,待会儿我要去将军府探望,买点补品给韩家小姐送去。”姜凌寒温声向沈宁烟解释。 “上京巴掌大点地方,未必还需要思瑶给王爷带路?”陆问景问。 眼见姜凌寒都要约沈宁烟出门了,陆问景总不能袖手旁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间惊魂 沈宁烟看了看陆问景,又看了看姜凌寒。 画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宁烟也未有想到陆问景耍嘴皮子耍到了姜凌寒的头上。而姜凌寒性子冷淡,无人敢明着与他作对,两人不知可会因此结下梁子。 “那个……” “我是给韩家小姐买补品,自是要思瑶帮我看了,我才知道买什么好。”姜凌寒仿若听不见沈宁烟说话。 他紧紧盯着陆问景。 “既然是送人东西,那肯定是自己选的最有诚意。”陆问景不甘示弱。 两人仿佛杠上了,谁也不让谁。 “今日酒楼事情繁忙,思瑶走不开。”陆问景说着,便将沈宁烟拽到自己身旁来。 沈宁烟云里雾里,身子往陆问景方向倒。 “我看外面生意也就那样,什么事情需得着她一个做掌柜的亲自忙活?” 沈宁烟还未反应过来,姜凌寒抓住沈宁烟的手腕,又把她朝自己方向拉去。 “王爷不擅长经商,不懂我能理解。”陆问景见状迅速抓住沈宁烟另一只手腕。“若是酒楼的事情底下的人都能做完了,那人人都开酒楼了。” “我只要思瑶陪我一个下午,不耽搁她多长时间。” “经商之人时间珍贵,眨眼功夫都有可能损失几百两银子。” 于是,沈宁烟就这样被拽过来拽过去,她脑子晕乎乎的,差点跌倒在地上。 “停!” 再经过一场激烈的争执后,沈宁烟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制止两人再争下去。 姜凌寒和陆问景不约而同望向沈宁烟。 “菲菲也是我的朋友,我原本想的就是忙完酒楼事情去将军府看望。正巧和王爷同路了。”沈宁烟嘴角微微上扬,朝姜凌寒笑了笑。 随即她面向陆问景,神色柔和了些。 “酒楼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陆问景还能怎么办,只能强颜欢笑点头答应。 临走前,姜凌寒不禁向陆问景挑眉。神情颇为得意。 陆问景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没事没事。”来福忙不迭跟上,轻轻拍了拍陆问景后背。“他们两个就是一起买个东西,又不会做什么事情。” “做什么事情?姜凌寒要是敢对思瑶做什么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陆问景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在来福面前挥了挥。 来福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往后倾。 “是是是,小的的意思是,思瑶姑娘今日同王爷出去也无妨,他们过这么久才能得一下午独处的时间,您和思瑶姑娘可是日日朝夕相处。” 来福笑嘻嘻的安抚陆问景的情绪。 “只怕天天能见到的人不被珍惜,倒是难得见上一面的人,才叫她牵肠挂肚。”陆问景阴阳怪气,这番话听着酸溜溜的。 不等来福回应,陆问景转头去做事情了。 他可不想站这儿傻乎乎的想沈宁烟和姜凌寒此时都在干些什么,陆问景怕急出心脏病来。 人烟鼎沸,街上嬉笑声与叫卖声络绎不绝。 姜凌寒一身月白锦袍,与沈宁烟白色烟笼裙衫相得益彰。 两人容貌上好,走在一起,便好似天造地设。 周遭行人时不时朝姜凌寒和沈宁烟投去艳羡目光。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在看我们两个?”姜凌寒身子凑近了沈宁烟,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有……有发现。”沈宁烟紧张。 姜凌寒身上一股子檀木香味,说浓不浓,说淡又能闻得清清楚楚。 他往沈宁烟靠时,那股香味更加浓烈。 “你猜他们在想些什么?”姜凌寒嘴角微勾。 不知为何,沈宁烟总觉得姜凌寒笑得不太对劲。 她生怕落了姜凌寒的圈套,迟迟不敢回答。 “走,进去看看。” 沈宁烟尚未回过神来,姜凌寒十分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带她进了旁边卖糕点的店铺。 手心温热,沈宁烟低头,怔怔的望了好几眼。 自以齐思瑶的身份回了上京后,两人见面便知晓躲着些。免得被有心人看见,平生多出枝节。 让沈宁烟没想到的是,姜凌寒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竟大大方方牵起了她的手。 “怎么了?”感受到身旁姑娘的不自在,姜凌寒温柔询问。 沈宁烟赶忙将手抽了出来。 姜凌寒也不阻挠,任由铺子里的伙计走上前,向他一一介绍糕点。 待到两人再出了铺子,姜凌寒手上提了好几个油纸袋。 他腾不出空去牵沈宁烟的手,反倒让沈宁烟松了口气。 “王爷。”沈宁烟皱眉。“我们这样走在大街上,万一被安王亦或是侯府的人看见怎么办?” 姜近安与姜凌寒有仇,沈定梁也已经和沈宁烟撕破了脸皮,他们要是知晓这两人牵扯到了一块,不知又会想出什么害人的计划来。 “看见就看见。”姜凌寒不以为意。“我连在皇上面前说都不怕,又怎会看他们的脸色。” 说来也有道理。 若不然姜近安怎会让她动手去害姜凌寒,不正是看在姜凌对她心生情愫。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沈宁烟比常人更好下手一些。 只不过姜凌寒为何这般尽心尽力的帮她,沈宁烟又有些好奇了。 他总不该很早之前就喜欢上自己了吧。沈宁烟心想。那时她性子怯懦,又是个傻子,谁会喜欢的上她。 更何况姜凌寒可是上烨有名的美男子,更无可能看上那时的她了。 两人并肩前行,却不曾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一个青衣男子,正死死盯着两人身影。 韩文双不过是在宫中办完事情走回府邸,就瞧见姜凌寒和沈宁烟你侬我侬。 “少爷。”见韩文双迟迟不动,小厮轻声喊道。 “走。”韩文双收回目光,脚步加快,朝将军府赶去。 韩菲菲身子渐渐痊愈,总算得以出门游玩。 只不过不比从前那样自由,若是出去还得先经韩将军和韩夫人答应。 韩家上下将韩菲菲当作宝贝一样捧着,生怕她再出事故。 是夜。 月色朦胧,夜风微凉。 将军府万籁俱寂。 韩菲菲被一阵敲门声音吵醒。 “珍珠?雁柳?”韩菲菲被吵得头疼,喊了两声丫鬟的名字。 结果无人答应,倒是那敲门声音愈加的大。 “谁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爱情与友情 韩菲菲语气颇为不耐烦。 她起身,裹着一层被褥走到门口。 这大半夜的,到底谁在外面敲门啊。韩菲菲心里嘀咕着。 可当她打开房门,外面却是空无一人。 “有人吗?”韩菲菲疑惑,探出头来张望。 院子里空落落的,一切与往常无异。 “奇怪。”韩菲菲念叨一声,就要关门继续回床上歇息。 谁知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便将她生生拉了出来。 韩菲菲踉跄几步。 风从她嘴里灌了进去,呛得韩菲菲喉咙冷嗖嗖的。 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差点把五脏六腑都要咳了出来。 韩菲菲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手松开韩菲菲的手腕,紧紧扼住了她的脖颈。 说是扼住,可那人却未使力气。 韩菲菲只依稀看见那人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太像了。 韩菲菲瞪大了眼眸。 面前男子的眼神像极了十年前用箭刺向姜凌寒的人了。 “啊!” 一声尖叫划过夜空。 紧接着,韩菲菲闭上眼睛,重重昏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已经躺回了床上。 “爹爹,娘。”韩菲菲立即坐起身,紧抱住了守在一旁的韩夫人。 韩夫人可是心疼坏了韩菲菲,轻轻拍她后背,安抚韩菲菲的情绪。 韩将军长叹了口气。 屋外,韩文双、沈宁烟和姜凌寒正听大夫叮嘱。 韩菲菲虽说未有受伤,但受了不惊吓,她原本就有心疾,现下身子更是虚弱。 “我早提醒过,叫你们照顾好韩姐的情绪,别让她受到大的刺激。”大夫皱眉。“这才过去多久,怎的就出这么大的事情。” 韩文双紧紧抿唇,面露愧疚神色。 “菲菲患有心疾?”沈宁烟诧异。 她以为韩菲菲只是受了外伤,未曾想到韩菲菲还有别的疾病。 难怪这回看上去如此严重。 外伤只消包扎,好好调养就行,可若是内疾,那就不好治了。 沈宁烟不禁十分担忧韩菲菲的身子。 “是啊,都十几年了。”大夫应道。 沈宁烟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大夫走后,她仍然心神不宁,久久反应不过来。 好在韩菲菲现下已经清醒过来,算是逃过一劫,只是日后更要心谨慎点照顾才行了。 “王爷。”韩文双忽然喊住姜凌寒。“我有事情要与你商议,还请您移步书房。” 两人从沈宁烟眼前穿过。 不知为何,沈宁烟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藏着什么事情。 难道是因为韩菲菲? 屋子里,韩菲菲抱着韩夫人不撒手,沈宁烟这会儿进去只怕是会打扰了他们家人团聚。 鬼使神差的,沈宁烟跟随韩文双和姜凌寒去了书房。 房间气氛十分凝重。 韩文双背对着姜凌寒,两人僵持不下,都没有立即说话。 “菲菲出这样的意外,谁都没有想到。” 末了,韩文双终于开口。 姜凌寒神色难得这般低沉。 “我倒不是非要逼你做什么,只是你也看到了,大夫也说了,菲菲现在身子大不如从前,再不能受到惊吓。” 韩文双转过身,与姜凌寒相对。 “你喜欢思瑶姑娘,对吗?”韩文双直截了当的问姜凌寒。 门外,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对话看似平静,却是莫名的奇怪。 沈宁烟捉摸不透,为何这时韩文双要提到姜凌寒喜欢的人。 “嗯。”姜凌寒承认。 沈宁烟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暖意。 “可要是菲菲知道了,她会怎样想?”韩文双又问姜凌寒。 听到韩文双提起韩菲菲,沈宁烟皱了皱眉头。 怎的这事又与韩菲菲有所关联。 透过窗户纸,她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情形。 只不过姜凌寒背对着沈宁烟。 “她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韩文双长叹了一口气。 姜凌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我不能用别的方式弥补她对我的恩情吗?”姜凌寒终于说话。 他同韩文双四目相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祈求。 能让姜凌寒如此卑微的人,沈宁烟只见过韩文双。 “她命都快没了,你拿什么弥补?”韩文双质问姜凌寒。 偏偏姜凌寒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当初为了救你性命,没想到患上了心疾。如今该是你还她的时候,我也不叫你做别的,只让你顺应菲菲的意思,娶她罢了。” 别说将军府,上京权贵家族多的是人知道韩菲菲喜欢姜凌寒。 一个是镇国大将军的千金,一个是手无实权的废物王爷,说来还是姜凌寒高攀了韩菲菲。 听到最后几个字,沈宁烟差点没能站得住脚。 什么为了救他患上心疾,所以韩菲菲身子受损与姜凌寒关联不浅? “不行。”姜凌寒一口回绝。“思瑶做不了妾。” 此时姜凌寒对她的袒护,全变成了石头压在沈宁烟的心上。 沈宁烟胸口闷得慌,说不出什么感受。 “菲菲也不能死。”韩文双态度坚决。 …… 两人僵持不下。 又过了许久。 “时候不早,我去看望韩姐几眼就要回王府处理事情了。”姜凌寒对韩文双说道。 至于后面如何做,姜凌寒心中自有考量。 沈宁烟早已经回了后院。 韩将军陪韩夫人回房间歇息,两人守在韩菲菲床前整整一夜,早就疲惫不堪。 “思瑶。”韩菲菲靠在床头,一脸温柔望向沈宁烟。“你真好。” 这几句话,韩菲菲说得很是真诚。 沈宁烟替韩菲菲削苹果的手忽的一顿。 她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因为你好。”沈宁烟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我爹爹从教我做人要仁厚,要怀正义之心,可我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势力,一个比一个虚伪,我都不爱和她们玩。” 韩菲菲歪着头,一双眸子仍然没有离开过沈宁烟。 “但你不一样,你性子耿直,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在乎。”韩菲菲说到情深处,不自觉拉起沈宁烟的手。 沈宁烟赶紧将果刀的尖朝向自己,生怕伤到了韩菲菲。 “我之前想撮合你和我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人好,想你当我嫂嫂。”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形同陌路 韩菲菲一双杏眼乌黑,乖巧又天真的打量沈宁烟。 想起自己竟与姜凌寒暗生情愫,沈宁烟对韩菲菲愧疚至极。 “但后面哥哥教育过我,叫我别乱点鸳鸯谱。”韩菲菲轻笑。“我就盼着你能过的好些,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肯定会的。”沈宁烟轻声答应。 姜凌寒进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如此温馨的一幕。 门是敞开着的,好透风。 韩菲菲不经意间抬眸,就能看见姜凌寒身影。 他周身仿佛镀了层金光,只要是姜凌寒在的地方,韩菲菲便挪不开眼睛。 “王爷!你怎么来了!”得知姜凌寒前来探望,韩菲菲犹如得到上天恩赐,开心的不得了。 姜凌寒看向沈宁烟,沈宁烟却是目光躲闪。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同韩菲菲寒暄几句,姜凌寒离开。 沈宁烟又在将军府陪了韩菲菲许久。 “你回思烟阁还是齐府?” 刚出将军府,姜凌寒便挡在了沈宁烟面前。 沈宁烟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侧过身子,想要绕开姜凌寒。 “你躲我做什么?”姜凌寒不解。 好端端的,分明去将军府时两人还是寻常模样,怎的不过一个时辰,沈宁烟待他态度便就生天壤之别。 “你还是好好对菲菲吧。”沈宁烟深吸一口气。 这些话,她本不愿意对着姜凌寒说的。 姜凌寒眸中闪过一道失落。 “你都知道了?”他问。 实则是明知故问。 沈宁烟背负另外一种身份,骗过了所有人。唯独在姜凌寒面前,她最不擅长伪装。 姜凌寒早有察觉,只是仍心存侥幸,不愿沈宁烟知晓此事罢了。 依照她的性子,一面是心爱之人,一面是知己好友,该万分折磨。 “我不知道你们十年前都一起经历了什么,但菲菲如今身子变的虚弱,都是因为你。”沈宁烟微微仰头,面朝姜凌寒。“做人不能这样的,你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沈宁烟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与姜凌寒纠结于儿女情长。 好笑,她明明心里只有报仇雪恨。 “我何时说过对她不管不顾?”姜凌寒有些着急。“正如我上回对你所说那样,她喜欢我,我就要违背心愿与她在一起,我不开心,她也不会开心的。” “但至少,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沈宁烟心头绞疼。 再疼的时候也熬过来了,不是吗。 沈宁烟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菲菲待我真心实意,把我视为最好的朋友。要是知晓我与她喜欢了十年的心上人在一起,她定会十分悲痛。先不说这些,万一她心疾复发,那该如何是好?” 沈宁烟最怕的就是这个。 “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好的。”姜凌寒伸手想要拉住沈宁烟的手。 奈何沈宁烟毫不犹豫躲闪开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我恢复从前的关系,你帮我报仇,待我有恩,若是你有事情需要我出手,我也会鼎力相助。” 说罢,沈宁烟头也不回,同姜凌寒擦肩而过。 鼻尖一抹清新的兰花香味拂过,姜凌寒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作。 永新就在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爷。”永新心翼翼走到姜凌寒跟前。 “走。”姜凌寒面无表情。 “您要去哪?”永新忙不迭跟上。 “回王府。”姜凌寒回答。 沈宁烟回到思烟阁,一个人关在包厢闷了好一会儿。 别说陆问景,就是苏荷想要进去安慰,都被沈宁烟拒之门外。 在第十次吃了闭门羹后,陆问景一屁股坐到台阶上,神情十分郁闷。 “沈老板,生意还做吗?”伙计心问道。 再过会儿又是饭点,几个管事的人都在这儿闷着,叫他们底下伙计摸不清头脑。 “做个屁做。”陆问景没好气的回了句。“今儿个休息,明日再来。” 沈宁烟心情不好,弄得他连赚钱的兴趣都没了。 “苏荷。”陆问景抬头。“你姐为何情绪低落,你都不知道?” “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姐和王爷出去时也没带上我,回来就这样了,我怎么知道。”苏荷也着急。 他们两人是一起被沈宁烟吼,让他们两个别烦的。 “哼,都怪姜凌寒。”陆问景气不打一处来。 这还不明显吗?一看就是姜凌寒搞出来的事情。 “我就说不该让她和姜凌寒出去,这下好了,把思瑶惹的这么不开心。”姜凌寒恨不得锤姜凌寒一顿。 说着,他气鼓鼓的站起身来。 “陆公子,您可别去找王爷算账。”苏荷赶紧拉住陆问景。“他是王爷,您惹不起。” 陆问景就算再会做生意,那也就是个平民老百姓。无权无势,拿什么和姜凌寒斗。 苏荷也是担心陆问景,怕他去给沈宁烟出气,结果一去不复返,反倒让沈宁烟来赎。 毕竟陆问景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 “我没说要去找他。”陆问景无奈。 “那您是……”苏荷问道。 “当然是再去问问思瑶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就让她这样闷着?”话音刚落,姜凌寒再次去了沈宁烟在的包厢。 好在沈宁烟闷了一会儿后,心情便也没有那般难受了。 只是亲口与姜凌寒断绝了情愫,沈宁烟难免缓不过来。 后面几日,沈宁烟做事一直心神不宁。 陆问景看在眼里,可问沈宁烟究竟怎么回事,沈宁烟却闭口不谈。 不得已,陆问景只能默默陪在沈宁烟身边。 “好消息好消息!” 晌午过后,酒楼里的伙计刚休息好。 陆问景一路跑着冲进来。 “怎么了?”沈宁烟哭笑不得, 忙活了一上午,大家伙皆是疲惫不堪,中午睡了半个时辰后才好一些。但陆问景不一样,他一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旺盛的不得了。 “天盛茶楼来了个有名的说书先生,明儿个开讲,给钱都不一定能听,还得摇骰子才行。”陆问景笑得十分得意。 “我运气不错,摇到了九张,整整九张呢。”陆问景手里攥着字票,在众人面前晃了又晃。“我决定,明日休息一天,咱们一起去听说书的讲故事去!” 此话一出,酒楼里的伙计欢呼雀跃。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陆问景望向沈宁烟。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要到去茶楼听说书的票,说到底是为了沈宁烟开心。 这些日子沈宁烟茶饭不思,眼见消瘦了不少。 陆问景看着着急,心疼的不得了。 “你们开心有什么用,还得掌柜的答应呢。”见沈宁烟不为所动,陆问景起哄,催促沈宁烟说话。 周遭尽是欢声笑语,沈宁烟也该心情好些。 众人目光皆顺着沈宁烟方向看去,只等沈宁烟发话。 “好好好,明儿个休息一天,大家伙放松一下。”沈宁烟轻笑,言语中带着一丝宠溺。 这些伙计都是一路陪着她至今的,有好几个自这酒楼还不叫思烟阁的时候就在这儿做事了。 他们帮了沈宁烟许多,沈宁烟总不能苛待了这些伙计。 “不过我就不去了。”她话锋一转,对众人说道。 才刚响起的欢呼声瞬时又熄灭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不去?”陆问景皱眉。 沈宁烟是最重要的人,她要是不去,陆问景何苦托人帮忙寻来这几张票。 要知道,明儿个来茶楼说书的先生,地位不比庆瑞班低多少。 听他说书,可是一票难求。 “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酒楼又得忙起来,我还有事要张罗着,哪有时间去听什么故事啊。”沈宁烟语气温和。 “酒楼有我操持着,能有你什么忙的?”陆问景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拉着沈宁烟一同。 “是啊,掌柜的。既然是好不容易休息一回,莫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喝喝茶。” “我们才是伙计,您忙酒楼的事情,我们跑出去玩,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几个伙计叽叽喳喳,将沈宁烟团团围住。 陆问景站在原地,一脸诚恳同沈宁烟相对。 沈宁烟环顾一眼众人,又望向陆问景。 虽然陆问景并未开口说话,但他目光里的祈求,仿佛要溢出来了一般。 沈宁烟不禁心头一热。 “那行,我们一起去。”她一拍大腿,便答应了下来。 实则明日倒也没什么忙事,只是沈宁烟这段时间心情欠佳,她不愿去凑热闹罢了。 算起来,是有些时候没再见过姜凌寒了。 沈宁烟低眸,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沮丧。 只希望姜凌寒能多去看望韩菲菲,待韩菲菲更好一些。 次日。 天盛酒楼大办茶会,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大厅里座无虚席,连门口都挤着人。 沈宁烟一行人寻了个靠中的位置坐下。 “这可是中间位置!”沈宁烟拉了拉陆问景的衣袖。 他们跟着陆问景走,沈宁烟环顾四周,愈发感到心虚。 “我知道啊。”陆问景不以为意。 中间位置地段最佳,自然票价最贵,也最难求得。 没想到二真领各位到了中间。 “你和我老实说,你都花了多少钱?”沈宁烟凑近陆问景,低声询问道。 她瞥了一眼门外。 不少平日里爱喝茶听曲的百姓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里面。 “不多。”陆问景笑嘻嘻的说道。 话音刚落,他一只手搭在了沈宁烟的肩膀上。 “你好好消遣就是,别管那么多。”陆问景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说了,我赚的银子都在你那放着,要真花了不少钱,未必我还能去钱庄偷来不成?” 陆问景说的倒是有道理。 他当然不会告诉沈宁烟,他回上京,家里给够了他零用钱。若是又缺钱用,陆问景再派人给自己送来就是。 他家是楚国第一富商,陆问景怎会沦落到缺钱用的地步。 二楼,姜凌寒手持檀木扇,正紧盯着下面。 越过栏杆,他清晰看见陆问景的手放在沈宁烟肩上。 姜凌寒攥着扇柄的手紧了紧。 “掌柜的和陆老板郎才女貌,坐在一起好生般配。”正对着两人的伙计笑着打量沈宁烟和陆问景。 听到此话,沈宁烟下意识身子往一旁偏了偏,陆问景的手也顺势收了回来。 “说什么呢!我们是知己好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般深厚的情意,岂能被儿女情长玷污。”陆问景看出沈宁烟不自在,挺直了身子反驳伙计的话。 说归说,陆问景心里都快乐开了话。 “就是就是,不会说话少说两句。”来福连声附和。 陆问景无语。 明明私底下来福说的最过分,这会儿还教训起别人来。 那伙计憋着笑,乖乖望向台上了。 “你别介意。”陆问景不忘转头关心沈宁烟的情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沈宁烟抿了一口茶水,被陆问景一逗,差点喷了出来。 她呛得连连咳嗽,陆问景赶紧轻拍沈宁烟的后背。 姜凌寒立即收回扇子。 “王爷!”永新被姜凌寒忽然动作吓了一跳。 “嘘。”姜凌寒示意永新少咋咋呼呼。 永新说着姜凌寒目光,就看见陆问景和沈宁烟友好互动。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何姜凌寒气成了这副样子。 “这陆家少爷怎的这样。”永新讨好姜凌寒,在他耳边说陆问景的坏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说谁是草?”姜凌寒转过头,目光凌厉无比。 永新感觉姜凌寒看向的地方肌肤都在烧着一般的疼。 “我是,我是,我连草都不如。”永新自知说错了话,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把罪过尽数揽到自己身上再说。 姜凌寒没好气的白了永新一眼,继续往沈宁烟望去。 他来茶楼哪里是听说书的,一个多时辰下来,目光就没从沈宁烟身上挪开过。 待到说书先生讲完,众人纷纷离场。 沈宁烟一行人顺着人流往茶楼外面走。 “你哭什么?”隐隐听见旁边有人抽泣,沈宁烟侧过身子,没想到竟然是……苏荷。 再看另外几个伙计,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太平公主死的好惨。”苏荷哽咽。 原来还沉浸在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当中。 许是沈宁烟早经历过大起大落,这些情啊爱啊的,在沈宁烟心里好似并未有那样重要。 “想开点,这世上能遇到真心相爱又白头偕老的人少之又少,太平公主身负国家重任,身世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样的结局也是清理之中。”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一百七十章 出现内贼 陆问景说的头头是道。 原本沈宁烟并未有什么感觉,听见这番话,心里却是不由得生出一丝酸楚。 她与姜凌寒难得互诉心意,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欢喜。 方才听书的时候沈宁烟便觉得太平公主痴傻,为何守着一个落魄公子迟迟不放。现下从故事里抽离,自己倒成了剧中人。 “走吧走吧,这儿好挤。”苏荷感受到沈宁烟心情低落,大声招呼着,随即亲昵挽起沈宁烟的手臂。 两人相视一笑。 “这位是思烟阁的掌柜吧?” 还未走出茶楼几步,一行人就被一名男子拦了下来。 那男子大腹便便,模样瞧着像富贵人家。 “你是?”陆问景警惕。上下打量男子。 “我是城北孙家之子,之前常常来思烟阁吃饭。”男子朗笑,声音颇为豪迈。“不过思烟阁生意向来不错,来的又都是京城权贵,我这样的人物,您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觉着思烟阁的口味合您心意,还请您日后多加照顾生意了。”沈宁烟笑道。 虽说她生得娇玲珑,可一开口那股子落落大方的气度,便叫人刮目相看。 “那是自然。”男子耿直,当即应下。 说罢,男子顺势绕到沈宁烟身旁,欲同她并肩。 陆问景被迫朝外退了半步。 他正懊恼想要上前阻挠,男子又与沈宁烟靠近了几分。 沈宁烟浑身不自在。 “你是回酒楼还是……” “慢着。” 男子侃侃而谈,丝毫不曾发觉沈宁烟别扭。 话音未落,忽的,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响起。 一行人不约而同顺着抬头望去。 姜凌寒走了两步,扇子夹在男子与沈宁烟之间。 “永乐王?”男子诧异。“今儿个可是大好日子,一出茶楼就遇到好几个贵人。” 男子笑呵呵的伸手想要同姜凌寒打招呼。 岂料姜凌寒一点不给男子面子,他与之擦肩而过,走到沈宁烟身旁站定。 沈宁烟皱眉。 她不知这时姜凌寒出现是作何意思。 男子扑了个空,却也不恼,转身又笑嘻嘻的面对姜凌寒和沈宁烟。 没想到这男子生得肥头大耳,脾气倒是好的不行。 男子又要上前,姜凌寒又拿起扇子,抵在男子面前。 “王爷这是……”男子讪笑。 “离她远点。”姜凌寒紧紧盯着男子。不过四个字,却是说得格外清晰。 仿若无形中带着千斤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周行人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有沈宁烟这一行人。 他们都被姜凌寒的严肃模样吓得愣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宁烟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先不说这男子凭空冒了出来,沈宁烟权当他自来熟,但姜凌寒如此不客气的对待男子,其中必定有所缘由。 果不其然,姜凌寒话音刚落,男子转身要走。结果永新抓住男子手腕,动作利索,从他衣袖中抖落出一把匕首。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谁!”陆问景大吃一惊,赶忙挡在沈宁烟前面。 男子见状不妙,用力甩开永新的手。 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侍卫来,将男子一左一右钳制住了。 “送去衙门,就说他欺负永乐王。”姜凌寒不紧不慢,吩咐底下侍卫。 侍卫带着男子离去,几人终于松了口气。 “姐。”苏荷听说那男子是想要沈宁烟的性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沈宁烟没事。 苏荷眼圈泛红,差点急的落下泪来。 沈宁烟轻轻拍了拍苏荷手背。 “你……” “照顾好她。” 陆问景本意是想要同姜凌寒打声招呼的。 虽说他不待见姜凌寒,但此次也是姜凌寒救了沈宁烟的性命。 不等他说完,姜凌寒开口。 说罢,姜凌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楼。 倒是永新,一边跟随姜凌寒,一边时不时回过头来张望。 “他怎么了?”陆问景摸不着头脑。 “回去吧。”沈宁烟像是没有听见陆问景说的话。 陆问景站在原地,看了看姜凌寒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沈宁烟的背影。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天色暗下,月明星稀。 怡红院倒是热闹得紧,男男女女嬉笑怒骂,好不快活。 姜凌寒轻车熟路进了后院。 怡红院的后院,是另一个极乐世界。 正中央一个偌大的湖泊,流觞曲水,舟弯桥,仿若置身于江南。 姜凌寒上了一辆船。 洛挽已经在船中等待许久,见到姜凌寒来,她抬手为姜凌寒斟了一杯酒水。 “怎么今儿个看着也不开心?”洛挽问。 姜凌寒坐到洛挽对面。 “没事。”他闭口不提沈宁烟,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才怪。”洛挽又斟了一杯酒放在姜凌寒面前。“你我认识多久,我会不知你?” “说吧,可是与你那心上人闹了矛盾?” 洛挽一语中的,姜凌寒本就郁闷,此时心情更加低落。 “她不是求你帮忙才得今天地步嘛,怎会和你发生争执?莫不是你这脾气惹恼了人家姑娘,她不干了?”洛挽说笑,话语中多是调侃。 姜凌寒手指间用力,酒杯裂了一道口子。 洛挽吓了一跳。 “这些事情不归你管。”姜凌寒瞥了洛挽一眼,不带丝毫感情。 洛挽终于意识到姜凌寒当真生了气,只好乖乖闭嘴。 “说吧。”姜凌寒紧接着说道。 “姜近安在城外的军队这些天已经在开始操练,听说是为了讨伐北疆倭寇。只不过皇上那儿并未有什么动静,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洛挽回答。“我看那安王比荣王还难对付。” “荣王只不过有淑妃撑腰,淑妃精明,可惜他就是个酒囊饭袋,不足为惧。但安王能将淑妃和荣王制服了,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姜凌寒解释,也算是赞同洛挽的话。 “他若操练军队并非是为了讨伐倭寇,那岂不是……”洛挽看向姜凌寒,目光中满是震惊。 “为了杀我?”姜凌寒反问洛挽。 洛挽皱眉。 这些话,她就算不说全了,姜凌寒也懂得她的意思的。 “他杀荣王时都没费那么大的功夫。”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汤里有毒 姜凌寒轻笑。 洛挽哑然,不敢多说话。 “你放心,他既然知晓要杀我需要些精力,就不会这般轻易下手。”姜凌寒不以为意。 明明是要杀人的事情,从姜凌寒嘴里说出来,却好似吃饭睡觉,不过一件事。 说完,姜凌寒转头看向船夫。 船夫正划动船桨,犹如一个木头桩子立在船头。 “你放心,他早年掉进湖里,不心落下耳疾,听不见声音的。”洛挽看出姜凌寒担心之处,连忙解释道。 姜凌寒又收回了目光。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洛挽问姜凌寒。“安王都要出手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也像他一样,到时他出手,我就硬挡。”姜凌寒胸有成竹。 两人还未交手,姜凌寒仿佛已经看见输赢。 “你是说,你要把前永乐王的势力用上了?”洛挽大吃一惊。 “嗯。”姜凌寒应道。 “可是前永乐王说过,那是为了您被皇上讨伐时才用的。”洛挽心生担忧。 此时就用上是不是太早了些。 “都快丢掉性命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姜凌寒背靠座椅,又抿了一口茶水。 他叫洛挽示意船夫停到岸边。 临走前,姜凌寒递给洛挽一锭银子。 洛挽伸手,衣袖滑落,露出纤细柔嫩的手腕。 那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格外引人注意。 姜凌寒没有问她,转身离开了后院。 他问,洛挽也不会告诉他的。 韩菲菲自从心疾发作,韩夫人日日守在床前。 眼见往日活泼开朗的女儿消瘦不少,韩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好不容易盼来韩菲菲身子好了些,她却累倒了。 沈宁烟听说后,连忙叫酒楼的人熬了鸡汤,马不停蹄赶去了将军府。 韩夫人待她极好,又是她生母从前的好友,沈宁烟是打心眼里关心韩夫人。 “思瑶来就来,还带东西做什么。”韩夫人轻声道。 屋子里寂静无比,只弥漫着她温和慈祥的嗓音,听得沈宁烟心软。 要是阮沉水没有逝世,这时也该像韩夫人一样年纪了。 “我刚好在酒楼有事,就让他们给我煮上了。我就担了个端汤的活,没做什么事情。”沈宁烟谦逊。 说着,她把盛好的汤碗递到了韩夫人的面前。 韩夫人喝了两口。 “好孩子。”韩夫人感慨。“难为你这般细心,还来亲自看望。” “我与菲菲是好友,您又和我姨母关系不浅,我来看望您不是应该的嘛。”沈宁烟道。 两人寒暄,气氛十分和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韩夫人忽然剧烈咳嗽,引丫鬟们进屋子里来询问。 沈宁烟也着急,忙不迭找来大夫。 一口鲜血自韩夫人口中吐出。 “这是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了?” 屋子里,大夫为韩夫人诊治。 此时韩夫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沈宁烟急得直跺脚。 韩文双大步迈了进来,直冲冲的问大夫。 “回少爷的话,夫人是吃了绥阳草,身子本就疲惫不堪,又用如此烈的药物,急火攻心,这才口吐鲜血。”大夫如实回答。 “绥阳草?!”沈宁烟震惊不已。 绥阳草本是治疯疾时才用的上,作以毒攻毒之功效。 要知道,这东西寻常人吃了都要腹泻两三日,更别说好几天没有休息的韩夫人,更是承受不住。 可大家都知道绥阳草不能碰,又有谁会专门拿给韩夫人尝呢。 大夫走后,留下韩文双和沈宁烟两人。 韩将军还有事务处理,韩夫人昏迷之前特意叮嘱,别要打扰到他。 “大夫说,夫人好生休养便会无事。”沈宁烟本意是安抚韩文双的情绪。 这段时间,先是韩菲菲接二连三出现事故,现在韩夫人我倒下了,韩文双又是重感情的人,担忧懊恼在所难免。 “找到绥阳草来自何处了。” 一个厮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即便他已经压的足够声。 韩文双和沈宁烟都想要知道,两人一同迎向厮。 “是这鸡汤里,加了绥阳草。”厮连带着汤盅都给带了过来。“大夫亲自看的。” 沈宁烟紧紧皱起眉头。 这怎么可能呢。 绥阳草又无做饭的用处,思烟阁做饭不可能用的上这个。 这药材如何进的汤里? 韩文双瞪向沈宁烟。 “我没有。”沈宁烟有些着急。 要是别人,被误会也就算了,沈宁烟甚至懒得多加解释。 可是将军府不一样。 将军府有韩夫人和韩菲菲,在沈宁烟心里就有些分量。 她好心好意来看望韩夫人,怎会另起歹心。 “证据摆在这里,你说你没有,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绥阳草会在你送的汤里?”韩文双质问沈宁烟。 “我确实叫酒楼的人熬的,可绥阳草又当不了食材,怎么会有人在鸡汤里放这个。而且我从出酒楼,这汤盅就在我手里,从始至终未有入过别人的手,不可能会有人在里面下绥阳草。” 沈宁烟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也找不出端倪。 总不能是将军府的人信口雌黄,乱说一通。 韩文双与沈宁烟出了房间。 “你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会在汤里下绥阳草,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你自己所为,又不知栽赃陷害在谁的身上。”韩文双大胆猜测。 偏偏沈宁烟除了摇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娘对你这么好,回回你来她都热情相待,恨不得将你当做了亲生女儿。菲菲也是,菲菲不止一次提过,她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忍得下心来做出这种事情?” 韩文双这样说,就是笃定了此事是沈宁烟所为。 沈宁烟百口莫辩。 “你也说了,我与将军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夫人?”沈宁烟梗着脖子,倔强的同韩文双对峙。“我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可我当真没有起伤害夫人的念头。绥阳草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既然出现在鸡汤里,那就有我一份过错,我会处理好。” “但你要给我定下罪名,我不认。” 沈宁烟与韩文双四目相对。 “哥!”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莫名僵持了起来。 这时韩菲菲忽然闯进院子。 “你别欺负思瑶。”韩菲菲挡在沈宁烟前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放他一马 韩菲菲身子尚且虚弱,说完这句话,随即连咳嗽了好几声。 沈宁烟和韩文双连忙上前搀扶。 “你出来做什么?”韩文双皱眉,语气颇为关心。“外面天凉,万一又伤了身子怎么办。” 这些日子韩菲菲接二连三受伤,韩文双护妹心切,说话不自觉急躁了些。 “我送你回去吧。”沈宁烟说话更加轻柔,像哄三岁孩童般,拉着韩菲菲的手往外面走。 韩菲菲仰头,一脸倔强望向韩文双。 “今日的事情我都听下人说了。”韩菲菲转而紧紧挽着沈宁烟。“思瑶不是这样的人,她待我们向来亲近,与我和娘的关系尤为要好,怎会对娘下狠手。事情还没个着落,哥哥怎么能这般笃定,就是思瑶下的药?” 韩菲菲态度坚决,说什么都站在沈宁烟这边。 看见她这副护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沈宁烟不禁心生感动。 好几年了,除了姜凌寒、苏荷和陆问景,没哪个外人站在她这边。 分明现下躺在房间里的人是她的母亲。 “好好好,是哥哥错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听话。”韩文双无奈,先行向韩菲菲认错。 依照韩菲菲的性子,倘若不顺着她的心意,恐怕又要纠缠许久。 韩菲菲的身子已经不能再由她折腾了。 “那你不准再找思瑶的麻烦了。”韩菲菲不敢太信韩文双的话。她可是亲眼看见刚刚韩文双怎样指责的沈宁烟。 “菲菲。”沈宁烟忽然开口。 她牵着韩菲菲的手,望向韩菲菲的目光满是感激。 “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夫人病倒是因为绥阳草,而绥阳草是从我带来的补汤里找到的。韩少将军觉得是我下的手也是情理之中。” 沈宁烟说着转头朝韩文双笑了笑。 韩文双一愣。 他只见过出事极力撇清关系的,倒没想到沈宁烟这般理智。 “至于谁放的绥阳草,我和韩少将军会一起调查清楚的,也是给将军和夫人一个交代。”沈宁烟轻轻拍了拍韩菲菲手背。 一番话语气轻柔,让人如沐春风。 此时的沈宁烟周身少了一股锐气,更多包裹了一层柔情。 韩文双怔怔望向沈宁烟,眉头不自觉紧锁。 “你现在先随丫鬟回房休息,免得我们还要担心你,岂不是更加劳累?”沈宁烟知晓韩菲菲不愿给他们两个添麻烦。 果然,三言两语,韩菲菲立即乖巧,叮嘱沈宁烟和韩文双几句,又问了下夫人情况,这才离开。 见韩菲菲身影出了院子,沈宁烟松了口气。 “我刚刚是为了哄菲菲,才这样说的。那凶手我会找到。”沈宁烟不忘同韩文双说清楚。 本来就是她犯的过错,怎好意思让韩文双麻烦。 “没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找我。”韩文双态度转变,再没了刚才的敌意。 沈宁烟还觉得有些诧异。 刚刚韩文双可是万分确定就是她陷害的夫人,只差下一步就把她抓进大牢关着了。 “我是为了我娘。”许是看出沈宁烟不解,韩文双又添了一句解释。 “好。”沈宁烟答应。 回了齐府,沈宁烟左思右想,将从思烟阁到将军府那条路细细琢磨了一遍。 “您一路上又没遇到什么人,那汤是放在食盒里的,除非把盖子打开,否则根本下不去绥阳草。”苏荷面色认真,与沈宁烟一同分析。 “而且下的是绥阳草,又不是粉末碎屑,放进去也不好让人察觉。” 沈宁烟眼睛一亮。 苏荷的话正好提醒她了。 “倘若夫人真是因为绥阳草才伤了身子,而那绥阳草恰好出现在我送的补汤里,凶手定是从汤还在思烟阁的时候就被动了手脚。”沈宁烟恍若茅塞顿开。 “那凶手干嘛要害韩夫人啊?”苏荷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将军府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不是为了害韩夫人,而是为了害我。”沈宁烟紧紧盯着苏荷,目光凝重而坚定。 苏荷惊得瞪大了眼睛。 “害您?” “嗯,害我。”沈宁烟点头。“为的就是挑拨我与将军府的关系,借将军府的手解决了我。” 韩将军好坏也是朝中重臣,当年带兵讨伐倭寇替皇上平定江山,如今有人想要陷害于他的家人,皇上总不会不管。 “那会是谁?”苏荷深吸一口气。 “不对啊。要是从在思烟阁的时候就下绥阳草了,那就只有思烟阁的伙计能够下手。”苏荷又觉得想不通了。 那几个伙计多的都是在酒楼做了两三年的,平日里与沈宁烟关系都不错,怎会平白无故想要陷害她。 “也只有他们知道我什么时候要炖补汤,要这补汤做什么。”沈宁烟接着苏荷的话说。 事情开始明了,恐怕是思烟阁出了内贼。 “怎么会这样,明明前几日我们还一起去了茶楼,陆公子待我们也好,大家其乐融融的。中间怎么会出这种人。”苏荷暂且接受不了。她日日陪在沈宁烟身边,沈宁烟去思烟阁操持事务,苏荷也同那几个伙计一起做过差事。 一来二去,大家关系都算熟稔,她实在想象不到谁会起二心。 “你还是太善良了。”沈宁烟感慨。 她从前就是将人想的简单,才受尽欺负。 这世上最不能懂的,就是人心。 “不过也好。”沈宁烟朝苏荷笑了笑。“你只消在我身边陪着就好。” 她现在除了身边亲近的这几个人,谁背叛她,她都觉得无所谓。 “姐,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思烟阁问清楚?”苏荷问沈宁烟。 反正就那几个人,若是一一排查,应当不是难事。 “算了。”沈宁烟摇头。“让他待几日再说。” “可是那人看见没有得逞,一定还会有别的动作。”苏荷皱眉,心里颇为担忧。 万一再有动作,沈宁烟没来得及反应,不是又让背后之人伤害到。 苏荷害怕沈宁烟再遭遇危险。 毕竟坏人就在他们身边。 “就是等他有动作。”沈宁烟嘴角微勾。 她已经猜测出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既然那人不肯出面,她只好拜托底下喽啰带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演了一场戏 日子看似风平浪静的过去,沈宁烟再未同身边人提及此事。 只是沈宁烟不提,陆问景这嘴却不闲着。 听说韩夫人喝了补汤病倒,韩文双又怀疑是沈宁烟背后捣鬼,陆问景别提有多着急。 他叫伙计来来回回把厨房检查了遍,仔仔细细清扫,就怕漏了些什么。 最后结果就是,仍然找不出绥阳草是从什么时候放的。 “奇了怪了。”陆问景叉腰,一脸纳闷。 沈宁烟正站在柜台前算账。 “怎么了?”一早听见陆问景抱怨,沈宁烟哭笑不得。 “到底是谁在汤里下了绥阳草?”陆问景发出疑问。 他倒不是担心韩夫人的安危,只是此事不调查清楚,陆问景怕将军府饶不过沈宁烟。 沈宁烟当然不会害韩夫人,她平日里待将军府有多亲近,陆问景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两人相熟,只要沈宁烟不承认,陆问景百分之一百相信沈宁烟。 “我哪知道?”沈宁烟轻笑。“好啦,你别再琢磨这事儿了,反正韩夫人现在身子也快好了。” “那哪能不管。”陆问景面露认真神色。“万一韩将军要查,还查到你头上来了怎么办?” “他们说了信我。”沈宁烟告诉陆问景。 “当真?”陆问景皱眉,再三确认后才肯放心。 “当真。”沈宁烟重重点头。 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京也该热闹了起来。 各个商铺都在想办法招揽客人,好在过年时候大干一场,捞些银子回去。思烟阁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沈宁烟一直在找人钻研新菜品的事情。 “问景。” 沈宁烟从外面迈进来,手中还攥了一张方子。 陆问景刚训斥完把菜碟上错的伙计,转头对沈宁烟露出灿烂笑容。 一旁两个伙计窃窃私语,开陆问景的玩笑。 “你们两个再说可就要扣工钱了。”陆问景朝伙计威胁道。 “思瑶找我有什么事情呀?”紧接着,陆问景同沈宁烟说话时,语气立即柔和了下来。 好一个重色轻友,伙计连连摇头,进了后院。 “店里都忙完了吗?忙完了喊伙计们都出来一下,开个会。”沈宁烟兴致勃勃,似是有要紧事情吩咐。 这会儿刚过了饭点,百姓们大多在休息,大厅里空荡荡的,最后一桌客人刚刚也从沈宁烟身旁擦肩而过。 陆问景立即喊来酒楼里的厨子和伙计。 “把门关上。”沈宁烟吩咐苏荷。 苏荷起身,动作利索关了大门。 “什么事情呀?这么神秘。” “是啊,还把门关了。” 伙计们面面相觑,被沈宁烟这番举动弄的一头雾水。 “再过不了半月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想来许多百姓归京同家人团聚,请客吃饭在所难免。我今日特意去别的几家酒楼查看了下,连大红灯笼都挂上了,咱们可不能输。” 钱定是要赚的,沈宁烟还需得着花钱办日后的事情。 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 等到年后,想必会有一场恶战要到。 “我们也挂。”陆问景一拍桌子。“我们挂多一点,气势上压倒他们!” 陆问景一说,众人连声附和。 “噗呲。”沈宁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正经的。”她收住笑容,清了清嗓子。“明面上的功夫固然重要,但把菜品做好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我这几日和张叔他们钻研了一下,也去外面找了大厨请教,列了好几个新菜品,打算过年那两天推出来。” 说罢,沈宁烟晃了晃手中的纸。 “这东西十分重要,可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计划全泡汤,这一两个月也赚不了什么银子了。”沈宁烟提前叮嘱。 毕竟是关于酒楼如何经营的问题,大家听得很是认真。 “这方子就交给张叔。”沈宁烟将纸递给了站在身后身着白色大褂的张叔。 “我今日喊你们出来说明此事,实则是告诉你们,思烟阁也有打算,并未就这样怠慢下去。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切听我和陆老板的吩咐就是。” 沈宁烟话说完了,会也就开完了。 听说沈宁烟日日待在思烟阁,忙着操持酒楼的生意,姜凌寒倒也放心。 只是现下天气愈加的凉,姜凌寒再极少出去了。 “王爷,今儿个可有什么打算。” 姜凌寒已经连续好几天待在王爷府,每日不是画画练字就是喝茶。别说姜凌寒,永新都快跟着无聊死了。 “没。”姜凌寒轻声答道。 永新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怎么?”见永新不开心,姜凌寒侧头打量了几眼。“若不然我给你一身行头,你佯装永乐王,代我出去玩?” “只要你不害怕有人会杀了你。” 永新吓得腿软,赶忙挥手拒绝姜凌寒的提议。 不说会不会因此丢了性命,反正永新跟着姜凌寒这么多年,鬼门关也去过几回。只是这世上哪有下人顶替主子身份的道理。 姜凌寒想一出是一出,永新可是胆子得紧。 “王爷。” 永新正道着歉,一个劲的自责说错了话,忽然守门侍卫来报。 “皇上派人前来,说是接您进宫一趟。”守门侍卫如实转述。 进宫? 姜凌寒皱眉。 “那去吗?”永新心翼翼的问。 只要姜凌寒不愿意,就是皇上请,他都不去。 “走。”姜凌寒起身,连衣裳也未有换一件,理了理衣袖,便随侍卫去往大门口。 他一身月白衣裳,翩翩然好似神邸下凡。 姜凌寒走在宫里面,连后宫的妃子都要多看几眼。 御花园。 虽是寒冬腊月,但花园中仍然百花齐放,树木茂盛。 石径路,一行人正往湖畔方向走。 身着紫红锦袍的女子端庄得体,旁边一个穿藕粉锦罗素裙的女子跟随。 “马上就要过年了,舅舅舅妈该也要进宫一趟吧?”穿藕粉锦罗素裙的女子亲昵挽住身旁女子的手。 她比旁边那位看着年轻许多。 “元妃姐姐应当十分开心吧?”女子笑嘻嘻的,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取消婚约的筹码 要知道,宫里的人想见家人一面,并非那般容易。 依照妃位,元妃的父母可一年来一回宫里,与元妃一张桌子上吃顿饭,这样就算看望过了。 “嗯。”元妃淡淡应道。 “妹妹好生羡慕姐姐,上回看见爹爹和娘亲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欣贵人撇嘴,言语十分委屈。 自她进了宫,就再没见过家中父母了。 “没事,我托人给我爹娘送封信,拜托他们到时候带上上舅舅舅妈。”元妃轻声答应欣贵人。 欣贵人开心极了,连忙拉着元妃的手道谢。 “时候不早,我也有些乏了,就先行回去休息。”元妃不与欣贵人多说,招呼一声,便调头走了。 眼见元妃走远,欣贵人脸上笑容终于拉了下来。 她没好气的瞪了元妃背影一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当了个贵妃嘛,迟早落得和淑妃一样的下场。”欣贵人咬牙切齿。 “绿茵,我们走。”欣贵人喊了一声身后贴身的宫女,大摇大摆继续朝前面走。 正巧,姜凌寒从她面前经过。 欣贵人顿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了娘娘?”绿茵纳闷,关心询问道。 “这永乐王当真生得俊俏,要是皇上能有他一半貌美就好了。”欣贵人不禁感慨。“别说长相,就是年轻些也好啊。” 欣贵人噘嘴,心中憋了一股子的埋怨无处释放。 要不是当初她爹娘看见元妃进了宫,她再进来也好有个照应,非劝她进宫。元妃才不会跑来伺候皇上。 掰着指头算,皇上都到了当欣贵人爹爹的年纪了。 “娘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绿茵赶紧阻止欣贵人别再说下去。 一边提醒欣贵人,绿茵一边环顾四周。 好在这儿空荡荡的,隔墙无耳,绿茵也松了口气。 “万一被人听见了再告去皇上那,可就出大事了。”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什么破地方。”欣贵人冷哼,不仅没收敛,反而又骂了皇宫几句。 绿茵无奈。 欣贵人每说一句,她都要提心吊胆一番。 若姜凌寒是皇上就好了。 欣贵人埋怨之余,又看了一眼姜凌寒背影,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慨。 御书房。 皇上正低头批阅奏折,李公公来报,说是永乐王到了。 “喊他进来。”皇上嗓音低沉,落得这偌大的宫殿中,更显得有些沧桑。 姜凌寒站在皇上面前几米远的位置。 “不知皇上喊臣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姜凌寒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 从前皇上防他防到连早朝都不肯让他日日参加,姜凌寒单独见皇上的次数少之又少。 尤其现在姜凌寒手上唯一的兵权也被姜近安收了去,他闲散王爷的名头传的更名副其实。 有什么事情是能与他商量的。 “确实是有要事。”皇上点头,放下手中事务,背靠在座椅上。“关于你的人生大事。” 姜凌寒抬眸,同皇上四目相对。 真正想一出是一出的恐怕是皇上吧。 “齐家长女齐思瑶,聪明伶俐,性子也好,与你倒极为合适。”皇上开口,便要给姜凌寒和沈宁烟赐婚。 姜凌寒身子一顿。 也不知皇上打的什么心思,总归不是为了姜凌寒好。 这一点姜凌寒十分清楚。 先不说现下沈宁烟与他尚有矛盾,将军府那儿还有事情没能处理得当,万一沈宁烟真嫁给了他,齐家与沈宁烟便无法摆脱卷入朝政之争。 “皇上,臣以为,臣现在日子过得十分快活,并不想被嫁娶之事所困。”姜凌寒拒绝了皇上的安排。 “朕记得上回你还为了取消她和安王的婚约,不惜交出最后的兵权,朕还以为你对她用心极深,心想着做了件好事。”皇上目光闪烁着不解。 “臣和齐姐,顶多算得上好友,绝无儿女之情。”姜凌寒面色淡然。 “你同朕说,可是因为齐家姐与安王有过婚约,你不愿意接安王的后尘?”皇上双眸微虚,那双望着姜凌寒的眼里分明透露着审视和怀疑。 他恨不得将姜凌寒抽丝剥茧般的看透。 “不是。”姜凌寒毫不犹豫回答道。“臣只是闲散日子过惯了,不愿被束缚。既然臣对齐家姐未有儿女之情,若执意娶了她,待人家姑娘也不是一件好事。” 姜凌寒说什么都不肯应下这个婚约。 “也好,正好朕还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皇上顺势提及另外一件事情。 姜凌寒眼里闪过一道凌厉。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皇上怎会平白无故要他进宫一趟。 为了他的人生大事? 姜凌寒觉得好笑极了。 “皇上但说无妨。”他点头。 “最近北疆倭寇泛滥,听说已经攻破一座城池,再不带兵过去抵抗恐他们更肆无忌惮。朕本意是想要喊安王去,但瘟疫一事安王立了大功,朕想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皇上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姜凌寒的反应。 实则他还没有开口,姜凌寒已经猜出皇上后面要说的话。所以听到此处,姜凌寒并不惊讶。 名义上让他讨伐倭寇,给他立功的机会,但真正为了什么,皇上当姜凌寒不知道,姜凌寒心中却如同明镜。 “好。”姜凌寒丝毫没有反驳,十分豪爽应下。 “朕会让将军府的少爷陪你一同,他年少便经历过沙场磨砺,早能继承韩大将军的位置,你放心好了。”皇上告诉姜凌寒。 听他语气,似是给了姜凌寒极大的恩赐。 “臣,遵旨。”姜凌寒双手抱拳,向皇上行礼。 “那就三日后启程。”皇上挥手,便立下了时间。 从御书房出来,姜凌寒将此事大致同永新说了一遍。 毕竟到时永新也要跟着一起。 “怎么这么突然?”永新大吃一惊。“先是夺了您的兵权,又让您带兵打仗,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果然伴君如伴虎,永新实在不懂皇上的用意。 “回去准备一下。”姜凌寒像是没有听见永新说话。 “那您要和思瑶姑娘说一声吗?”永新问。 姜凌寒和沈宁烟走得近,这事儿该是提醒沈宁烟一声才对。 话音刚落,姜凌寒停下脚步。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赔礼道歉 永新跟着姜凌寒往前走,姜凌寒冷不丁停下脚步,永新差点一头撞上他。 “王……王爷,怎么了?”永新有些忐忑。 姜凌寒面色冷淡,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 “以后我若是不主动提起她,你就别在我面前说到了。”姜凌寒吩咐永新。 说罢,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双极深邃的眼眸微微虚起,将一汪柔情敛在最底下。 无人看得见。 永新张嘴想问缘由,脑海里浮现出姜凌寒方才说的话。 他赶紧跟上,连出征北疆的事情都不敢再在姜凌寒面前提了。 出征北疆这样的大事,皇上自是要在早朝上说的。 至于沈宁烟,她迟早会知晓。 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沈宁烟好似忘了报仇,每日早出晚归,大半的时间都泡在思烟阁。 正是傍晚,大厅人满为患。 食客们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欧阳少爷觉得味道如何?”沈宁烟大大方方,询问客人口味。 这些个公子少爷常常来思烟阁照顾生意,早与沈宁烟相熟。见沈宁烟忙里忙外,便拉着她喝了两杯。 “自然是美味。”名唤欧阳的公子朗笑道。 大厅欢声笑语,众人各有各的事情。 后院,一个男子东张西望,偷偷溜进了角落房间。 屋子里空无一人,男子身材瘦削,宛若猴子般,动作轻盈径直奔向了床榻。 他将枕头底下翻了个遍,也未寻到想要的东西。 男子转而又走到桌子面前,从桌上翻到抽屉。 果不其然,从抽屉最里面,男子找到了一张纸。 待查阅了一遍,确认无误了后,男子把那张纸折叠好了放进胸口口袋里。 忽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男子吓得浑身激灵。 “是你?” 待看见里面站着的人,来福大吃一惊。 这不是伙计喜子嘛! 沈宁烟早早提醒他了,陷害她的人应当就是酒楼里的伙计。可现在亲眼看见,来福心里仍是止不住的震惊。 喜子面露惊恐神色。 “喜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福质问喜子。“掌柜的待大家伙这么好,你就算是不想做了,离开便是……” 来福话还没有说完,喜子急匆匆的往前走,想要绕开来福。 “喜子,你要去哪?” 喜子刚走到门口,陆问景双手背立,出现在他的面前。 紧接着,沈宁烟站在了陆问景的身旁。 两人一左一右,刚刚好把门堵的严严实实。 喜子眼神闪烁不定。 “掌柜的,陆老板,你们这是做什么?”喜子强装镇定,一副茫然模样。 “我倒想问问你要做什么。”陆问景来了气。 没想到喜子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倒打一耙。 “我就是来拿个东西而已,来福一来就指责了我一顿,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喜子皱眉。 “哎,我说你这人……”来福岂止是想指责喜子,他恨不得打喜子。 “这是张叔的房间,就算你拿东西,怎么不去自己房间?”沈宁烟问喜子。 她记得,店里伙计有些是归阳酒楼刚刚办起来的时候就在,有些是后面请的,但来的最晚的也在酒楼待了一个年头。 而喜子,是最早一批来酒楼做事的。 他能背叛沈宁烟,这事儿让沈宁烟着实没有想到。 “张叔让我帮他拿东西的。”喜子仍在狡辩。 “拿什么东西?”陆问景双手挽臂,朝前走了半步。“你倒是说说看。” 喜子心虚,见陆问景愈加靠近,他往后踉跄了两步。 “是啊,你说啊。”来福跟着附和。 喜子眼珠子一转,忽然冲向沈宁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直直刺向了沈宁烟。 “思瑶!”陆问景大惊。 他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要挡在沈宁烟的面前。 谁知沈宁烟眼疾手快,匕首还未碰到她时,她便抓住喜子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不等喜子反应,沈宁烟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喜子吃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永乐王府待的那段日子里,姜凌寒教过沈宁烟武艺,这些招数她信手拈来。 沈宁烟居高临下,望着正捧着肚子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的喜子。 来福机灵,捡起地上的匕首,随手扔到了外面。 “你没事吧?”陆问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沈宁烟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思烟阁出现内贼,沈宁烟开心不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不成?”她走向喜子。 陆问景担心喜子再出什么动作,连忙护在沈宁烟的前面。 “你知晓我与将军府关系要好,便在我送去给韩夫人的补汤里放了绥阳草,虽不致死,但足以让一向重情义的韩将军和少将军勃然大怒。倘若此事再传到皇上那去,韩将军将我交给皇上处置,我必定死路一条。” 沈宁烟说到此处顿了顿,双眸上下打量喜子。 “我记得你刚来思烟阁的时候比这会儿还要瘦弱,你说要来我身边做事,赚多些银子给你娘治病。”沈宁烟神情缓和了些。“后来你娘去世,陆老板还给了你一大笔银子处理后事。”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你就是稍理一理,也该理的明白。”沈宁烟紧紧盯着喜子。“沈定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忍心对我下手?”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个人皆是大吃一惊。 喜子万万没有料到,沈宁烟竟这般轻易猜出他背后之人。 “扑通”一声,喜子重重跪在地上。 “掌柜的,您就原谅我这回吧,我见钱眼开鬼迷心窍,是我不对!”喜子嚎啕大哭,恳请沈宁烟原谅。 沈宁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陆老板!陆老板您行行好。看在平日里我做事还算勤快,也没给酒楼添麻烦的份上,您和掌柜的说说,饶过我吧。” 见沈宁烟态度坚决,喜子转过头又去求陆问景。 说着,他便拽住陆问景的衣角。 陆问景毫不客气,又狠狠对喜子来了一脚。 栽赃陷害沈宁烟也就算了,他刚刚竟然还想杀了沈宁烟,陆问景没立即要他性命已经算脾气好了。 “思瑶,你决定怎么处置?” 第一百七十六章 留他一条生路 陆问景不理会喜子求情,转头去问沈宁烟。 喜子惊慌失措,望向沈宁烟的眼里满是惊恐。 “你告诉我,沈定梁怎么和你说的,都叫你做些什么。”沈宁烟走向喜子,蹲在了喜子面前。 陆问景和来福精神紧绷,时刻关注喜子别再伤害到沈宁烟。 “上……上回,侯府有人来酒楼吃饭,开了个包厢,我送菜的时候被喊住了。那人把我领到了侯府,沈大人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想办法……杀了你。” 喜子越说到最后越没有底气,双眼心翼翼打量沈宁烟。 “一千两?”沈宁烟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我在他眼里还值点钱。” 如果是从前的沈宁烟,要杀要剐容易得很,沈定梁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更别谈拿筹码要她的性命。 能让沈定梁如此迫切想要她的性命,沈宁烟十分开心。 沈宁烟站起身。 “你既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也不找你麻烦,你跟着我去将军府赔罪,怎么处置,全听将军府的安排。” 沈定梁想杀她是情理之中,上回两人说的那样明白了,沈定梁没有动作才是稀奇。 她唯一不想看见的,是被在意的人误会。 韩夫人是阮沉水的好友,沈宁烟怎舍得伤害韩夫人。 既然抓到了凶手,她也该给将军府一个交代。 喜子被钳制住,沈宁烟也出了房间。 “思瑶。”陆问景紧跟沈宁烟。 他知道些沈宁烟与梁府的仇怨,方才喜子提起的时候,陆问景便担心沈宁烟可会难过。 毕竟沈定梁是沈宁烟的亲生父亲,绕是谁听见自己父亲想要杀了自己的消息,总归是不开心的。 “怎么了?”沈宁烟疑惑。 她看上去平平淡淡,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那个……”陆问景迟疑,不知该不该再和沈宁烟提一遍这件事情。“你把喜子带去将军府,万一韩将军他们放过喜子,岂不是委屈了你?” 刚刚喜子是差点要了沈宁烟的命啊。 “谁死谁活我并不在意,我要的是一份清白。”沈宁烟告诉陆问景。“我本来就没想过置他于死地,毕竟一千两银子,谁不会心动呢。” 沈宁烟这般豁达,倒弄的陆问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带着喜子去了一趟将军府。 韩夫人身子好了,但韩将军担心不下,依旧叫府里下人好生照料着。 恰好韩将军与韩文双都在府中,沈宁烟省得挨个赔礼道歉了。 “原来是思烟阁出了内贼。” 韩文双将事情原原本本听了一遍,不禁有些愤怒。 他平生最讨厌不忠不义之人。 喜子哆哆嗦嗦跪在正中,抬头便是韩将军面色铁青,直直的瞪着他。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过错,错怪了思瑶姑娘。”韩将军同沈宁烟说道。 没想到韩将军亲自向她道歉,沈宁烟招架不住,连忙回话。 原本此事就是因她而起,沈定梁想要陷害的人是她,并非韩夫人。 只是韩夫人被当成了靶子。 “对不起。”韩文双也跟着向沈宁烟表达了歉意。 喜子慌乱向几人求饶,让他们饶自己一条性命。 先是害将军夫人,又差点杀了齐家长女,这种罪过他一个平民老百姓怎担待得起。 沈宁烟双眸微虚,静静等待喜子后面的话。 到了这个地步,喜子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了,总不会还袒护着沈定梁吧。 终于,喜子将沈定梁给抖落了出来。 “韩将军,少将军,掌柜的,你们原谅的这回吧。的与你们无仇无怨,怎会想要陷害你们。一切都是沈大人安排的!是他让的这样做的!” 喜子惊慌失措,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说出了口。 “沈大人?”韩将军半信半疑。“哪个沈大人?” “就是国安侯府那位。”喜子告诉韩将军。 韩将军与韩文双不约而同望向沈宁烟。 既然是沈定梁背后捣鬼,沈宁烟与沈定梁定结过仇怨。 这件事情韩将军是知道些的。 “此事乃是我与沈大人之间的私事,韩将军和少将军需不着担忧。我这回来,为的就是自证清白,那绥阳草真不是我放进汤里的。” 沈宁烟起身,站在了喜子一旁。 “思瑶想怎样处置这人?”韩将军问。 沈宁烟心里清楚,韩将军是向着她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喜子会暴露沈定梁,还把他带到韩将军面前。 沈宁烟目的便是如此。 “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倘若次次得逞,就是两条性命。我以为,该重罚。”沈宁烟一字一字,十分淡然。 喜子大声求饶,沈宁烟却充耳不闻。 韩将军虽并非脾性暴躁之人,但他征战沙场多年,手上沾染的倭寇鲜血不在少数。喜子害的他的夫人卧病,韩将军恐不会手下留情。 他命令侍卫将喜子拖下去重罚。 沈宁烟再去看望了韩夫人,而后离开将军府。 好巧不巧,撞见喜子被扔出了大门。 他满身遍是伤痕,一条腿沾满了血渍。 见到沈宁烟,喜子尤为惊恐。 可此时的他已经走不快了。 沈宁烟走近喜子。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碎银子。不多,但能让喜子撑上一段时间。 “思烟阁该给你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且好自为之。”沈宁烟不紧不慢同喜子说道。 喜子手里攥着钱袋,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千两,沈定梁应该不会给你吧?”沈宁烟微微挑眉。 依照沈定梁的性子,许是会想办法要了喜子性命。 毕竟喜子知晓他的事情,留喜子在世上是个隐患。但沈宁烟再懒得管喜子死活,她能做的,就是给些银两,让喜子好自为之。 “谢谢。”喜子闷了许久,终于从嘴里憋出这两个字来。 “假如你今日没有掏出那把匕首,我不会做的这么绝的。”沈宁烟与喜子四目相对。 沈宁烟平日里与思烟阁的伙计相处时十分随和容易亲近,喜子还是头回看见她这副模样。 说罢,沈宁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倒是想要心软,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永远都是祸害。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朋友之间的承诺 皇上与姜凌寒商议完前去北疆的事情后,第三日终于在早朝说明。 原先说的三日后启程,也改成了半月。 姜凌寒为主将,而副将由韩文双所担任。 他们二人征战沙场,最为担忧的,应当是韩菲菲。 生怕韩菲菲心疾又犯,沈宁烟连自己思绪都顾及不上,便去了趟将军府看望韩菲菲。 皇上忽然这样安排,想必其中定有内情。 可沈宁烟与姜凌寒关系早就疏远,她又如何好拉下颜面去问。 恐怕依照姜凌寒的性子,纵使沈宁烟问,他也不会告诉。 韩菲菲刚从大厅回来,正撒着气呢。 “哥哥才回京城多久,就又要他出去。”韩菲菲埋怨起皇上来。“还有王爷,王爷寻常就未有参与过朝政之事,怎好让他担任主将,万一在北疆遇到危险怎么办?” 战火连连,刀剑无眼,韩菲菲是真的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 “不行。”韩菲菲左思右想,一颗心便就提着下不来。“我要去找皇上求情,把他们给换回来。” 这京城能人志士多如鸿毛,偏偏选上她亲近之人。 韩菲菲刚转头,赫然沈宁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思瑶!”韩菲菲赶紧迎了上去。“我今天不能和你聊天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韩菲菲一心想着进宫,连沈宁烟都给推了。 “你的事情就是去找皇上求情,不让韩少爷和王爷去北疆了?”沈宁烟笑道。 韩菲菲点头。 她刚要绕过沈宁烟,就被沈宁烟给拽了回来。 “你还真去?”沈宁烟哭笑不得。 韩菲菲天真单纯,想的也没有常人多。 她就是不喜皇上的安排,便要跑去宫中找皇上求情。 “对啊,总不能真让他们两个去吧?”韩菲菲皱眉,面露不解神色。 她是不懂为何沈宁烟要拦住她。 “你先停下,听我慢慢跟你说。”沈宁烟拉着韩菲菲的手坐到了座椅上。 丫鬟们的话她不听,沈宁烟说话在韩菲菲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见韩菲菲终于被拉了回来,屋子里几个丫鬟纷纷松了口气。 她们退下,留沈宁烟和韩菲菲在房间。 “倭寇屡次侵犯上烨国土,这是关乎整个上烨的大事,王爷和韩少爷去,说到底是为了上烨。倘若现在都不去了,岂不是落得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你真希望他们两个被人称作懦夫吗?” 沈宁烟耐心向韩菲菲讲清楚道理。 她不让韩菲菲去,是因为皇上绝不会答应韩菲菲的请求。 到时韩菲菲白跑一趟不说,要是影响了她的心情,岂不是更亏。 “那……那也比丢了性命强吧。”韩菲菲被沈宁烟说动,但心里还是担忧姜凌寒和韩文双的安危。 她怎可能不知晓,将军府世代为国征战沙场,韩文双更是年少就随同父亲讨伐倭寇,他最不肯被人称作懦夫。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真会丢了性命?”沈宁烟拍了拍韩菲菲手背。“放宽心,王爷有谋,韩少爷会武,指不定他们二人凑在一起,能够出奇照呢?” 韩菲菲被说动,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况且这件事情皇上已经在早朝上当着众臣的面说了,连我们都知道了,他再突然反悔,岂不是有损他一国之君的颜面?韩将军去说都行不通,更何况你了。” 沈宁烟循循善诱,语气更是温柔至极。 她本就对韩菲菲印象极好,尤其知晓韩菲菲为了救姜凌寒患了心疾,沈宁烟更是心谨慎,生怕韩菲菲身子再受半点损伤。 听罢沈宁烟一席话,韩菲菲总算放弃去找皇上。 “只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平安归来。”韩菲菲眉头紧皱成了一团。 “一定会的。”沈宁烟言语中带着浓浓坚定。 她不了解韩文双,但也听说过韩文双立下的战绩。至于姜凌寒,他的能力沈宁烟从未猜透过。 她信韩文双,更信姜凌寒。 门外,韩文双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想着来安抚韩菲菲的情绪,这下有沈宁烟在,韩文双反而没了事做。 他轻叹了口气,转身下了台阶。 韩菲菲如今身子欠佳,北疆倭寇又尚且不知架势如何,韩文双压力极大。 他怕亲人受到伤害,也怕生灵涂炭,黎民百姓受尽疾苦。 但北疆战乱一事,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姜近安。 他同荣王一样,日日沉浸在温柔乡。 只不过荣王蠢笨,表现在了明面上。姜近安常与沈月秋厮混,但从不留她在府中过夜。 房间里,姜近安匆匆穿好衣裳。 “这么早?王爷要去哪里?”沈月秋意犹未尽,忍不住询问姜近安。 “这些日子事情繁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姜近安对沈月秋说道。“趁着天色尚早,你先行回去。” “又让我回去。”沈月秋皱眉,嗔怪道。 两人来来往往见过不少面,沈月秋早与姜近安相熟。结果到了现在地步,姜近安还是不准她在王府待一晚上。 沈月秋心里竟有些委屈。 “好了,别生气了。”姜近安转过身走到床榻坐下,又将沈月秋揽进怀里。 沈月秋赌气,非要挣脱开来。 奈何姜近安力气极大,一把便将沈月秋牢牢压在身下。 “您不是有事要处理,喊我快些回去吗?”沈月秋撇嘴。 “月秋生气了,我怎能放下月秋不管呢?”姜近安嘴角微勾。 此时的他哪有从前那般痴傻模样,他一颦一笑,勾得沈月秋心花怒放。 不得不说,姜近安比荣王更讨沈月秋欢心。 “我再陪你半个时辰如何?”姜近安询问沈月秋。 沈月秋忍不住露出欣喜笑容。 “应该是我陪王爷您吧。”她一双眼睛流离万千,伸手拽住姜近安的衣领。 刚要往下脱,姜近安抓住沈月秋的手。 下一刻,姜近安挤进了被窝,牢牢把沈月秋拥入怀中。 “说了是我陪你,就是我陪你。”姜近安说话温柔如水。“我们不做别的事情。” 不知为何,沈月秋心头生出一丝异样。 她忽然想到,今日来王府前,沈定梁交代了事情。 “听说永乐王被派去北疆讨伐倭寇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捉奸在街 沈月秋微微仰头,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姜近安的反应。 姜近安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是啊。”他道。“你一个姑娘家,怎的关注起这些事情来了?” 沈月秋神色慌乱,立即低下头,往姜近安胸口又蹭了蹭。 “倭寇来犯,毕竟是关乎到整个上烨的大事,我自然在乎些。”沈月秋笑呵呵的回答。“而且永乐王是闲散王爷的事情京城百姓都知道,突然传出他要讨伐倭寇,还是当的领军,我惊讶也是情理之中嘛。” 沈月秋解释的诚恳,姜近安并未再多问。 “我父皇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姜近安紧紧搂住沈月秋。“永乐王要是真如你们所想那般愚钝,我父皇怎会留他到这个地步呢。” “什么?”沈月秋听到后面那句话,顿时大吃一惊。 难道姜凌寒两副面孔,他并非明面上表现的那般游手好闲? 沈月秋感觉自己得到了个天大的消息,心中既忐忑又十分激动。 “没什么。”姜近安点到为止。“这些事情不该你一介女子知晓。” 沈月秋早记下了姜近安说的话。 她乖乖躺在姜近安怀里,已经暗自琢磨如何向沈定梁交代了。 自从上回一别,沈宁烟与姜凌寒就再未见过。 从前只消是沈宁烟出了事情,都会同姜凌寒商议如何解决为好。得知韩夫人生病一事,姜凌寒心中尤为别扭。 若是一个月前的沈宁烟,定会见他一面,之后再做打算。 就好像,原本是自己的人,现在离开了。 怡红院。 姜凌寒心情郁闷,喝了两三壶烈酒。 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姜凌寒半靠在座榻上,双眸微虚,便叫作风情万种。 他手扶着栏杆,探过头来往下望。 时不时有姑娘家抬头看见姜凌寒,被他引的挪不开目光。 今日,姜凌寒没有点洛挽来陪。 “王爷,您别喝了。”永新见姜凌寒一壶接着一壶,喝得酩酊大醉,实在是不忍心。 可他刚要接过酒壶,就被姜凌寒用力推开。 “都叫你少管我,我自有分寸。”沈宁烟不耐烦的朝永新吼道。 说罢,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您都醉成这样了,哪知道什么分寸啊。”永新为难,一双眉头皱成了团。“外面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那就在这睡一晚上。”姜凌寒说话含糊不清。“怎么?本王给钱还不行?我看谁敢让我走。” “哎哟,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开心了?” 永新还未来得及说话,怡红院的老妈妈扭着屁股走了进来。 “怎么没叫姑娘们陪着啊?”老妈妈进到屋子,环顾四周,才发现姜凌寒只喝了酒。“难怪您不开心了。来咱们怡红院的客官,大多都是奔着我们家的姑娘来的。酒不好喝,但让姑娘们伺候着,指不定王爷能开心不少。” 老妈妈伶牙俐齿,竟向姜凌寒介绍起院子里的姑娘们。 永新平生最讨厌势利眼,那老妈妈见着姜凌寒时仿若他是一堆堆的金山银山。 见老妈妈走近,永新挡在姜凌寒的前面。 “王爷已经喝乏了,不需要……” “给我来两个你们这儿最好看最年轻的姑娘。” 永新话刚说到一半,姜凌寒忽然开口。 他声音极大,在场人听了个遍。 姑娘们连自己正伺候着的男人都顾及不上,一个个提着裙摆就往二楼挤。 老妈妈一看乱了,忙下去打理。 永新松了口气。 “还是王爷您聪明。”他嘿嘿一笑。 话音刚落,姜凌寒对着门口最前面那两个姑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来。 姑娘们忙不迭进来,一左一右伺候在姜凌寒的身边。 永新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虽是寒冬腊月,但那两个姑娘仍着了件薄衫,永新不过随意扫了一眼,就看见两人露出的白皙肩膀和胸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永新嘴里念叨着,赶紧将头偏向了一边。 姜凌寒什么也不做,只提着酒壶一个劲的喝酒。两个姑娘手往姜凌寒身上摸,永新看不下去,一个一个把她们的手给拉开。 “都下去!” 忽然传来一阵声音,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气。 众人纷纷说着那声音望去,就见洛挽从三楼下来,目光狠狠瞪向那些个姑娘家。 怡红院的人都知道,姜凌寒从前只点洛挽一人。今日不同往常,姜凌寒甚至连看都不看洛挽一眼。 大家只当是洛挽失了宠爱,恼羞成怒,不将她当回事情。 洛挽气极,想要冲上前去,又被老妈妈带着两个厮拦住。 姜凌寒是怡红院的贵客,老妈妈怎能任由洛挽搞砸了。 “砰。” 正当洛挽与老妈妈僵持,外面姑娘们挤破头想要进去的时候,姜凌寒摔碎了酒壶,发出剧烈声响。 永新还在阻挠那两个女子别要占姜凌寒的便宜。 “永新。”姜凌寒起身,气定神闲理了理衣袖。“我们走。” 轻飘飘丢下一句,姜凌寒径直出了房间。 永新回过神,忙不迭的跟上。 冷冽的风扑面而来,撞的他摇摇欲坠。 姜凌寒晃晃悠悠,往永乐王府的方向走。 “王爷。”永新搀扶住姜凌寒。 “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永新声嘀咕。 只听得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风一吹,便销声匿迹。 “您要是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我听着。” 姜凌寒沉默不语,一步一步往前走。永新实在担心不下。 “能有什么心事。”姜凌寒自嘲般苦笑。 永新无奈,只得默默陪着姜凌寒。 半路中,洛挽赶了上来。 这还是姜凌寒头回喝成这个模样,洛挽瞧着既担忧又疑惑得紧。 “永新,这到底是怎么了?”洛挽着急询问。“王爷可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永新摇头。 实则他心里是有数的,只不过姜凌寒不说,永新总不好同洛挽提及。 洛挽与永新一同搀扶着姜凌寒。 夜色已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脚步踩在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陆问景匆忙,双手揣在衣袖中。 “终于是解决了,那公孙老板怎的这么啰嗦。” 第一百七十九章 离开京城 陆问景无奈。 好在生意是谈成了,陆问景倒也觉得陪公孙家周旋这么久值得。 “我看公孙老板就是在探咱们的底线,回回都将银子压的低,他又不是不知道您在京城中会谈生意可是出了名的。”来福声说道。 虽说是个下人,来福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但常常跟随陆问景,耳濡目染还是知晓些经商的道理。 四周寂静无比,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您从前可不会喝成这样。”洛挽皱眉,搀扶着姜凌寒往前走。 仔细想想,今日还是洛挽头一回看见姜凌寒喝得酩酊大醉。 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又是因为你那老相好?”洛挽询问。 姜凌寒心里有沈宁烟,洛挽是知道的。 她倒是想不到,姜凌寒竟对沈宁烟有这般深的执念。 姜凌寒忽的停下脚步,他靠在洛挽身上,嘴凑近了洛挽耳畔。 洛挽浑身僵直。 “有些事情,不能说。”他一字一字,尤为慎重。 鼻尖仍是姜凌寒身上的酒味,浓烈的洛挽止不住想咳嗽。 洛挽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姜凌寒已经踉跄着继续往前走,洛挽愣在原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凌寒!” 陆问景吼了声。 众人目光纷纷被陆问景吸引过去。 只见他气急败坏,说罢便冲到姜凌寒面前,伸手想要打姜凌寒。 永新见状,立即拦住了陆问景。 “你这是做什么?”永新严声斥责。“永乐王也是你随便就能动手的?” 陆问景在京城待了一两年,平日里喝酒应酬,没少去过风月之处,洛挽从前是怡红院的头牌,陆问景一眼认了出来。 何况姜凌寒喝成这副模样,可见他刚刚是从何处出来。 “你既然未曾对思瑶动心,三番五次招惹她又是什么道理?”陆问景顾不上永新,他一肚子的闷气无处释放。 姜凌寒也不说话,一脸茫然望向陆问景。 “难怪思瑶这些天郁郁寡欢,原来是因为你。”陆问景实则早就猜了出来,只是今时今日才敢肯定。 “王爷什么时候对齐思瑶不好过?你休要血口喷人。”洛挽上前替姜凌寒说话。 陆问景原本就看不惯姜凌寒在外花天酒地,却又装作对沈宁烟一往情深,洛挽开口无疑火上浇油。 “他也就配和你这样的人苟合。”陆问景不屑冷哼。 “什么叫我这种人?”洛挽愠怒。 陆问景懒得搭理洛挽,转而又将目光放在了姜凌寒的身上。 “我警告你,日后别要再来招惹思瑶。她天性纯善,我是不会看着你这样欺负她的。要不然你就等着看。我不会管你是什么王爷。” 陆问景咬牙切齿,手指着姜凌寒说完的这段话。 永新气急,刚要张嘴反驳,姜凌寒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直到陆问景气冲冲的同几人擦肩而过,姜凌寒才松开了手。 “王爷。”永新唤了声。 他以为姜凌寒喝醉了酒神志不清,却不曾想,姜凌寒心里犹如明镜,什么都知道。 “你先回去吧。”姜凌寒扫了一眼洛挽。 洛挽欲言又止。 “万一被怡红院的人问起,会很麻烦。”姜凌寒继续劝洛挽离开。 洛挽只得离开。 姜凌寒晃了晃脑袋,意识终于清楚了些。 方才陆问景那声责骂,似是叫醒了姜凌寒。 “我们走。” 姜凌寒声音轻飘飘的,一阵风便吹散了。 永新心里明白,姜凌寒有他自己的打算。 无论是今日在怡红院发生的事情,还是叫陆问景恨上他。 一切都在姜凌寒的计划之中。 只是永新不懂,为何姜凌寒分明在意沈宁烟,偏偏要亲手推开来。 可永新也不好问姜凌寒。 这日过后,姜凌寒便在王府休养,直到出发前去北疆那天。 姜凌寒去了一趟皇宫面圣,从南门口出发,沿经将军府。 韩文双在将军府大门口等他。 虽说姜凌寒才是主将,可一个闲散王爷,怎的也不如镇国将军之子受人待见。 街上人议论纷纷,有夸赞姜凌寒生得好看的,也有怀疑他承担不起如此重任的。 姜凌寒面无表情坐在马上,他环顾四周时,犹如神邸俯瞰众生。 有人说,姜凌寒是天生的英雄。 可街上站的密密麻麻的百姓,却无一个是他所熟悉的身影。 姜凌寒眸中闪过一道失落。 “阿欠!” 沈宁烟一声喷嚏,差点整个思烟阁的地都抖了一抖。 “怎么了?着凉了吗?身子可有不舒服?要不然我送你回齐府休息吧?” 陆问景马不停蹄拿来衣裳给沈宁烟披上。 听他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沈宁烟哭笑不得。 “我就是打了个喷嚏罢了,又不是患了绝症。”沈宁烟笑道。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绝症?”陆问景紧紧皱眉。“日后不能这样说了。” 一旁做事的伙计看见此幕,不禁露出笑容。 “今儿个永乐王和韩少将军出征,吃饭的人全都去街上看热闹了。”伙计随意嘟囔了句。 今日的动静,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沈宁烟看了一眼外面。 果不其然,往日热闹非凡的街道,现下看不见几个行人。 “这有什么好看的。”陆问景面色稍冷了下来。 此次离开上京,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凯旋。 战场上刀剑无眼,世事无常,姜凌寒不知还会遭遇怎样危险。 沈宁烟原是不曾在意此事的,被伙计一提,她心头开始发慌。 姜近安也在想着要姜凌寒的性命。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腹背受敌。 “你想去看吗?”陆问景见沈宁烟面露犹豫神情,心翼翼询问了声。 倘若这样能让沈宁烟开心一些,总归也是件好事。 沈宁烟摇了摇头。 “你说的没错,有什么好看的。”她轻轻道。 但陆问景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沈宁烟言语中的失落。 “要不然……” “苏荷,帮我把上个月的账目拿来下,我一块整理了。” 不等陆问景说完,沈宁烟抬头朝苏荷大声招呼。 姜凌寒已经到了城门口。 第一百八十章 锒铛入狱 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念他的名字。 姜凌寒和韩文双同时回过头。 韩菲菲挤在人群里面,跑着走向两人。 身后好些个下厮和丫鬟护着。 韩文双第一个下了马。 “你来做什么?”他着急不已,生怕韩菲菲身子受凉。 韩菲菲手中攥着两个平安符。 “我赶了好几日,才做好了这个。”韩菲菲摊开手,露出手中的平安符。“幸好还来得及送给你和王爷。” 此时姜凌寒也下了马,随后走到韩文双身旁。 “王爷。”韩菲菲喊了姜凌寒一声。 韩文双愣了下,把其中一个平安符递给了姜凌寒。 “菲菲亲手做的。”他不忘提醒姜凌寒。 “谢谢。”姜凌寒接过。“用心了。” “没事没事,其实这东西做起来挺简单的,就是我太笨了。”韩菲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的确是笨。”韩文双没好气的同韩菲菲说道。“外面这么冷,你还跑出来。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 他自然知晓,韩菲菲为何亲自来这一趟。 韩菲菲看了一眼姜凌寒,目光中满是爱慕。 时候不早,赶路要紧。 姜凌寒很快又重新上马。 他临走前只叫韩菲菲照顾好身子,那平安符被他放进了衣袖中。 想见的人没有见到,姜凌寒心里有些难受。 人群散去,思烟阁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沈宁烟忙着操持酒楼的事情,便也无暇再想起姜凌寒了。 挨到天色暗下,沈宁烟回了齐府。 苏荷帮她收拾被褥,不心在枕头底下翻出一个香囊。 香囊滚落在地,苏荷赶紧捡了起来。 黑底添深蓝条纹,分明是做了送给男人的。 苏荷望了一眼坐在桌子前算账的沈宁烟,不禁感到心疼。 “姐!姐!不好了!” 屋子里正安静,兀的,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进了沈宁烟的院子。 团子趴在门口的角落打盹,听见声音,立即动弹起身,钻到了沈宁烟的怀里。 沈宁烟只得放下手中的笔。 “怎么了?”她抬眸,轻声询问丫鬟。 “皇宫里派了人来,说是您犯了大罪,要抓您进宫审问。”丫鬟神色焦急。“老爷叫您赶紧去大厅一趟。” 沈宁烟皱眉。 上午姜凌寒才离开京城,晚上就有人要抓她。此事说扯不上关系,沈宁烟都不信。 “姐会犯什么罪?”苏荷埋怨。“定是又有人诬陷。” 沈宁烟抱着团子,随那丫鬟一同去了大厅。 大厅灯火通明,身着戎装的侍卫坐在座椅上等候。 看见沈宁烟,阮沉思忙不迭跑上前去。 “没事。”沈宁烟拍了拍阮沉思手背。 分明是她出了事情,倒成她来安慰起阮沉思。 沈宁烟将团子交给苏荷,转身上了台阶。 “齐姐,请跟属下去趟宫里。”侍卫点头,说话倒是礼貌。 “好。”沈宁烟不问缘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可是……”阮沉思担心不下。 沈宁烟朝阮沉思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要担忧。 齐老爷和阮沉思想要一同前去,却被告知只能沈宁烟一人进宫。 这般大的阵仗,也不知沈宁烟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宁烟淡定自若,不忘叮嘱齐老爷与阮沉思早些休息。 既然皇上敢来齐府抓人,想必下了功夫。 倒也不怕齐老爷子出手,沈宁烟十分好奇,皇上能判她什么罪名,又能拿的出什么证据。 沈宁烟走后,阮沉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进去吧,外面冷。”齐老爷看不下去。 他将阮沉思搂在怀中。 “思瑶一个人进了宫,我怕她出事。”阮沉思郁闷,担忧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她与阮沉水姐妹情深,沈宁烟又是阮沉水唯一的骨肉,阮沉思怎能不好好保护沈宁烟的安危。 “思瑶向来聪明伶俐,不会任由皇上治她的罪的。”齐老爷细心安抚阮沉思。 “就怕沈家捣鬼。”阮沉思提及侯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定梁一家是什么德行,他们再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姐姐的性命不就是丢在的他们手上。 “你知道的,思瑶心里更清楚,她不会吃亏的。”齐老爷语气坚定,便是料定了沈宁烟绝不会败在沈定梁的手里。 “再说了,你忘了吗?她还有免死金牌。” 被齐老爷一提醒,阮沉思想起此事。 也是,就算皇上要治她的罪,沈宁烟有免死金牌在手上,就不怕逃不过此劫。 阮沉思听了齐老爷的劝,先行回了屋子里。 此时,沈宁烟也已经被带到皇宫。 养心殿。 皇上一身明黄长袍,正襟危坐。 底下站着的是沈定梁。 沈宁烟并未诧异。 知晓她与姜凌寒亲近的人,只有沈定梁。 只不过姜凌寒前脚刚刚离开京城,沈定梁后脚对她动手,沈宁烟倒是看出沈定梁有多想要她的性命了。 “看见皇上,还不快下跪?”沈定梁没好气的斥责道。 沈宁烟不理会沈定梁,低头向皇上行礼。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过?”皇上双眸微虚,不怒自威。 他居高临下打量沈宁烟。 “不知。”沈宁烟如实回答。 她确实不知沈定梁想出什么罪名扣在她的身上。 “私藏私盐,栽赃嫁祸朝廷重臣,齐思瑶,你好大的胆子啊!”皇上冷哼。 这两项罪名,随便提一个出来,都能要了沈宁烟的性命。 沈宁烟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沈定梁想要反咬她一口了。 “臣女不懂,臣女何时藏了私盐,又何时栽赃嫁祸。”沈宁烟不认。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沈定梁气急,仿若蒙受了极大的冤屈。“你与月秋关系一向不合,就引她来你酒楼,抢了你的东西,再被人翻见,里面放的竟是卖盐的字据。你栽赃嫁祸给侯府,害的我差点帮你背锅。” “这些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你还要狡辩!” 沈定梁理直气壮,当着皇上的面控诉沈宁烟的罪行。 沈宁烟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情,丝毫不为之所动。 “皇上!您可要为侯府主持公道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沈宁烟不争,是因为她知道争不赢。 倘若没有十足的底气,皇上不会来齐府抓人。 他看不起沈宁烟,但齐老爷子在朝中的威严,皇上不得不忌惮。 既是到了连齐老爷子都不需要顾及的地步,皇上手中定攥着沈宁烟偷渡私盐的证据。 沈定梁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倒显得沈宁烟像个恶人。 “齐思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上反问沈宁烟。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任沈宁烟如何也说不出一朵花来。 “没有。”沈宁烟气定神闲,从她神情中丝毫看不出半点慌乱。 沈宁烟不禁担忧。 莫不是这齐思瑶心里又有了主意,这会儿才这般淡然。 “来人!” 皇上拔高了声音,两个侍卫从门外进来,匆匆走到皇上面前,与沈宁烟并肩。 “把她抓去大牢先关着,再交由大理寺审查。”皇上吩咐侍卫。 等到大理寺查明无误,依照上烨的国法,沈宁烟该被斩首示众。 上烨明令镜子偷售私盐,沈宁烟既然这样做了,便是违抗国法,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沈宁烟拽着往外面走。 而沈宁烟,从始至终都没有挣脱一下。 沈宁烟锒铛入狱,其中最开心的要数孙嫣母女。 自身宁烟来京城过后,孙嫣和沈月秋的日子就未能消停过。 两人恨透了沈宁烟,巴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竟还给齐思瑶机会。”沈月秋不悦。“要是我,我就当场杀了齐思瑶。” “齐思瑶好坏是齐家女儿,恐怕皇上碍于齐府颜面,才为齐思瑶拖延时间了吧。”孙嫣思索,说出自己猜测。 “她从前那般不可一世,如今落得这个地步,也是她罪有应得。”沈月秋言语中颇为不屑。“听说她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沈月秋料定这回沈宁烟难有翻身的余地。 “活该。”孙嫣冷哼。 要不是齐思瑶,她爹娘也不会被迫搬至城外。 没了商铺,孙嫣不知少赚了多少银子。 “这回连爹爹都出手了,看齐思瑶还怎么嚣张。”沈月秋得意。 现下自己一直看不惯的眼中钉锒铛入狱,她又深得姜近安的欢心,沈月秋开心极了。 沈宁烟前脚刚被关进大牢,后脚沈月秋便去了一趟大牢。 巷道尽头,幽静潮湿的牢房中,一位身着月白衣裳的女子盘腿坐在角落。 她身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却仍是一副不挨尘世的模样。 沈宁烟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当初若非她痴傻,该是名震京城的大美人。 听见脚步声音,沈宁烟微微睁开眼眸。 那双桃花眼扫过面前来人。 “看不见我来了?”沈月秋没好气的斥责道。 听她语气,仿佛沈宁烟应当下跪颔首,迎接她的到来。 沈宁烟轻蔑勾起嘴角,嘲讽的瞥过目光。 “齐思瑶!”沈月秋气极。 她原本想的是,沈宁烟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嚣张不起来了才对。 结果沈宁烟与原来一样,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牢兵打开牢门。 沈月秋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牢兵。 “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哦。”牢兵提醒沈月秋。 沈宁烟更是觉得好笑。 “为了见我一面,不惜花银子叫牢兵开门,我可是要向你说声谢谢。”沈宁烟笑得双眸弯成了月牙。 “齐思瑶,你少在我面前装,我今日见你并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沈月秋没好气的瞪了沈宁烟一眼。“我就是来看看你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没想到你都快没命了,该敢这么放肆和我说话李。”沈月秋冷哼。 “我同你说话,向来不看场合。”沈宁烟冷冷的回应道。 沈月秋气不打一处来,她朝前走了几步,伸腿想要踹沈宁烟一脚。 结果沈宁烟迅速躲闪开来,让沈月秋扑了个空。 沈宁烟起身,狠狠掐住了沈月秋的脖子。 “你信不信我喊安王要你性命?”沈月秋紧紧盯着沈宁烟,眼里满是惶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沈宁烟毫不胆怯。 听罢此话,沈月秋吓得浑身一颤。 她这样近的打量面前女子面容,愈加觉得齐思瑶长得像极了曾经的沈宁烟。 同样的眉眼,一颦一笑宛若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沈宁烟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宁烟没有这个胆子。 沈宁烟到底是没对沈月秋下手。 她松开手,沈月秋双腿瘫软,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齐思瑶!你好大的胆子!”沈月秋捂住胸口,连连咳嗽。 她倒是想要上前好好教训一番沈宁烟,奈何沈宁烟比她想象中力气更大。 “如你所说,我是将死之人,横竖都要掉脑袋,不如找你与我一起陪葬。”沈宁烟嘴角微勾,一脸的不以为意。 沈月秋瞪大了眼睛。 她向后又默默退了好几步。 “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在我面前装样子?”沈月秋皱眉。她不明白,为何沈宁烟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沈宁烟私藏私盐的事情是沈定梁向皇上定的嘴,按理说沈宁烟想要活命,就应当好生讨好侯府才对。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怕什么死?”沈宁烟轻笑。 沈月秋眸中闪过一道诧异。 倒是沈宁烟,气定神闲,仿佛看不见沈月秋疑惑的神情。 “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刷刷嘴皮子,想要在我面前争个高下,看我对你俯首称臣的模样。可惜我没有如你所愿。”沈宁烟了继续同沈月秋说道。 “你现在在牢里待着,齐家的人有一个管了你的?真当自己有多少本事。”沈月秋惶恐后又觉得无所谓。 反正沈宁烟已经定了罪,被处死是早晚的事情。 “我告诉你,我以后是要嫁去安王府做安王妃的,没想到吧?安王解除了与你的婚约,转头间喜欢上了我。”沈月秋微微仰头,神情颇为得意。“你若是识相,就待我尊重些。将我伺候好了,我倒能求求安王帮忙一把。” 原来沈月秋以为是姜近安甩了她?沈宁烟忍不住想笑。 过去一两年,沈月秋怎的还是这么愚笨。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闲散主将 陆问景专心致志,未曾察觉苏荷进来。 直到苏荷走近,才发现陆问景在写些什么。 “张老板不行,张老板这人平日里都抠的要死,怎么会帮忙。”陆问景自言自语,随即将纸上“张老板”三个字划掉。 “苏荷?”陆问景终于发现苏荷。“你怎么来了?” “您这几日郁郁寡欢,酒楼的伙计们觉得奇怪。奴婢也是担心您,便来看看。”苏荷如实回答。 她自然明白,陆问景如此焦灼是为了何事。 “哎!”果不其然,陆问景听罢苏荷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您别太担心,老爷夫人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苏荷轻声安慰陆问景。 “他们要是管,早就管了。齐老爷子是什么人?他要是去找皇上说一声,皇上哪敢再关着思瑶。皇上既然敢关着,就是看见齐老爷子不管。” 陆问景说话直白,将齐老爷子数落了一顿。 苏荷皱眉。 她知道,要是沈宁烟在,也不会让陆问景这样说齐老爷子。 “可惜我无权无势,连见思瑶一面都不行。”陆问景连声叹气。“也不知思瑶在牢中可还过得安稳,有没有人欺负她。” 苏荷紧紧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苏荷。” 陆问景忽然喊了苏荷一声。 “思瑶当真对侯府有这般大的仇恨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陆问景只知道齐思瑶便是从前的沈宁烟,她之所以回上京,就是为了报仇。 “嗯。”苏荷点头。 陆问景手指轻轻摩挲桌上的纸张。 他眉头紧锁,苏荷也看不出陆问景在想些什么。 等到苏荷走后,陆问景写了封信。 他站在窗户前面,手对着嘴唇轻轻吹了下,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天空飞来,盘旋一会儿后,落在了陆问景的肩上。 “这回你可是有大用处了。”陆问景笑着调侃道。 说罢,他将写好的信绑在了白鸽腿上。 随后那白鸽又飞上了天。 陆问景仰头,直到白鸽飞走,再看不见它身影,陆问景才收回了目光。 北疆天寒地冻,漫天白雪,一望无际,看不见尽头。 接连几日,倭寇未曾来犯,军营一片祥和。 姜凌寒每天闷在营帐中,除了吃饭,没有踏出去半步。 唯独韩文双,日日整顿士兵,操持他们练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整个军营几万人,只信韩文双一人。 夜里,篝火燃起,倭寇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发起进攻。 韩文双带领三百士兵,反将倭寇包抄。 上烨所驻扎的军营在一处山坡下,易守难攻。 韩文双早预料到倭寇回来,先见之明,他让士兵暗守在周围,倒把倭寇杀了个措手不及。 很快,夜里偷袭的倭寇被降服。 “都解决干净了吗?” 韩文双收拾了下,出营帐了解情况。 “回副将军的话,一切解决就绪。”一个侍卫双手抱拳,语气铿锵有力。 “那就好。”韩文双点头。 褪去戎装,韩文双内里只着了一件单衣。 侍卫为他披上貂绒的披风。 “这次多亏了您,要不是您让人守着,今日倭寇来袭,恐怕咱们真招架不住。”侍卫夸赞韩文双。 韩文双虽然看着年轻,但他早已经久经沙场。 “王爷呢?” 韩文双进了营帐,也未看见姜凌寒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愈加感到郁闷。 身为主将,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罢了,方才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凌寒丝毫不见动静。 这哪里是一名主将能做得出来的。 “回将军的话,王爷好像……还在睡觉。”侍卫犹豫,低头向韩文双说道。 别说韩文双了,连侍卫都觉得无奈。 韩文双并未多说,他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桌上摆了一张北疆的地图,和几本兵书,全是韩文双自己带过来的。 “韩将军,这王爷究竟是来做什么的?都过去好几日了,也不见他开口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反倒这军营里里外外,全是您一人在操持。” 侍卫看不下去,忍不住向韩文双抱怨。 “这些话可不能在在外面说。”韩文双向侍卫说道。“万一影响了军心,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属下知道。”那侍卫皱眉,神色颇为严肃。“只是……” “皇上安排永乐王为主将,想必有他的道理。今日倭寇来犯,后面定有一场恶战。明日召开会议,永乐王也会参加,到时再看他想法就好了。” 事到如今,韩文双仍信姜凌寒实则自有打算。 侍卫还想说什么,见韩文双护着姜凌寒,也不好再多去评议此事了。 “对了。” 韩文双忽然想到什么。 “为首的倭寇还活着吗?” 既然有人质在手,若是能够在他口中听到些有用的消息自然是最好。 “还……” “不好了!” 侍卫一句话还未说完,门外又有侍卫来报。 韩文双以为倭寇又来偷袭,立即站起身来抽出一旁的剑。 那侍卫匆匆进来。 “启禀韩将军,后面关押在军牢中的几个倭寇都死了!” 什么?! 韩文双和一旁侍卫皆是露出震惊神色。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没了性命。 韩文双赶紧去了军营一趟。 几个倭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他们腰间佩剑都沾染了血迹。 这样一看,这几个倭寇应该是互相杀死了对方。 没了他们几个人质,再知晓倭寇行踪便是难上加难。 韩文双没办法,只能让人把他们拉出去扔了。 此时姜凌寒的营帐中,桌上一盏烛火昏黄。 姜凌寒脱了最外面一层衣裳。 营帐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 “王爷。” 永新心翼翼的喊了姜凌寒一声。 “您杀了人质,那岂不是……”永新不敢问姜凌寒多了。 “留着才是麻烦。”姜凌寒答道。“还以为那些个倭寇不会闻着味道赶来我们军营?” “但总该要探听到些消息,这样杀了才划得来。”永新感到疑惑。 姜凌寒这样做,便是存心与韩文双作对。 可连永新都觉得是韩文双有道理些。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闲散主将 陆问景专心致志,未曾察觉苏荷进来。 直到苏荷走近,才发现陆问景在写些什么。 “张老板不行,张老板这人平日里都抠的要死,怎么会帮忙。”陆问景自言自语,随即将纸上“张老板”三个字划掉。 “苏荷?”陆问景终于发现苏荷。“你怎么来了?” “您这几日郁郁寡欢,酒楼的伙计们觉得奇怪。奴婢也是担心您,便来看看。”苏荷如实回答。 她自然明白,陆问景如此焦灼是为了何事。 “哎!”果不其然,陆问景听罢苏荷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您别太担心,老爷夫人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苏荷轻声安慰陆问景。 “他们要是管,早就管了。齐老爷子是什么人?他要是去找皇上说一声,皇上哪敢再关着思瑶。皇上既然敢关着,就是看见齐老爷子不管。” 陆问景说话直白,将齐老爷子数落了一顿。 苏荷皱眉。 她知道,要是沈宁烟在,也不会让陆问景这样说齐老爷子。 “可惜我无权无势,连见思瑶一面都不行。”陆问景连声叹气。“也不知思瑶在牢中可还过得安稳,有没有人欺负她。” 苏荷紧紧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苏荷。” 陆问景忽然喊了苏荷一声。 “思瑶当真对侯府有这般大的仇恨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陆问景只知道齐思瑶便是从前的沈宁烟,她之所以回上京,就是为了报仇。 “嗯。”苏荷点头。 陆问景手指轻轻摩挲桌上的纸张。 他眉头紧锁,苏荷也看不出陆问景在想些什么。 等到苏荷走后,陆问景写了封信。 他站在窗户前面,手对着嘴唇轻轻吹了下,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天空飞来,盘旋一会儿后,落在了陆问景的肩上。 “这回你可是有大用处了。”陆问景笑着调侃道。 说罢,他将写好的信绑在了白鸽腿上。 随后那白鸽又飞上了天。 陆问景仰头,直到白鸽飞走,再看不见它身影,陆问景才收回了目光。 北疆天寒地冻,漫天白雪,一望无际,看不见尽头。 接连几日,倭寇未曾来犯,军营一片祥和。 姜凌寒每天闷在营帐中,除了吃饭,没有踏出去半步。 唯独韩文双,日日整顿士兵,操持他们练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整个军营几万人,只信韩文双一人。 夜里,篝火燃起,倭寇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发起进攻。 韩文双带领三百士兵,反将倭寇包抄。 上烨所驻扎的军营在一处山坡下,易守难攻。 韩文双早预料到倭寇回来,先见之明,他让士兵暗守在周围,倒把倭寇杀了个措手不及。 很快,夜里偷袭的倭寇被降服。 “都解决干净了吗?” 韩文双收拾了下,出营帐了解情况。 “回副将军的话,一切解决就绪。”一个侍卫双手抱拳,语气铿锵有力。 “那就好。”韩文双点头。 褪去戎装,韩文双内里只着了一件单衣。 侍卫为他披上貂绒的披风。 “这次多亏了您,要不是您让人守着,今日倭寇来袭,恐怕咱们真招架不住。”侍卫夸赞韩文双。 韩文双虽然看着年轻,但他早已经久经沙场。 “王爷呢?” 韩文双进了营帐,也未看见姜凌寒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愈加感到郁闷。 身为主将,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罢了,方才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凌寒丝毫不见动静。 这哪里是一名主将能做得出来的。 “回将军的话,王爷好像……还在睡觉。”侍卫犹豫,低头向韩文双说道。 别说韩文双了,连侍卫都觉得无奈。 韩文双并未多说,他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桌上摆了一张北疆的地图,和几本兵书,全是韩文双自己带过来的。 “韩将军,这王爷究竟是来做什么的?都过去好几日了,也不见他开口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反倒这军营里里外外,全是您一人在操持。” 侍卫看不下去,忍不住向韩文双抱怨。 “这些话可不能在在外面说。”韩文双向侍卫说道。“万一影响了军心,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属下知道。”那侍卫皱眉,神色颇为严肃。“只是……” “皇上安排永乐王为主将,想必有他的道理。今日倭寇来犯,后面定有一场恶战。明日召开会议,永乐王也会参加,到时再看他想法就好了。” 事到如今,韩文双仍信姜凌寒实则自有打算。 侍卫还想说什么,见韩文双护着姜凌寒,也不好再多去评议此事了。 “对了。” 韩文双忽然想到什么。 “为首的倭寇还活着吗?” 既然有人质在手,若是能够在他口中听到些有用的消息自然是最好。 “还……” “不好了!” 侍卫一句话还未说完,门外又有侍卫来报。 韩文双以为倭寇又来偷袭,立即站起身来抽出一旁的剑。 那侍卫匆匆进来。 “启禀韩将军,后面关押在军牢中的几个倭寇都死了!” 什么?! 韩文双和一旁侍卫皆是露出震惊神色。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没了性命。 韩文双赶紧去了军营一趟。 几个倭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他们腰间佩剑都沾染了血迹。 这样一看,这几个倭寇应该是互相杀死了对方。 没了他们几个人质,再知晓倭寇行踪便是难上加难。 韩文双没办法,只能让人把他们拉出去扔了。 此时姜凌寒的营帐中,桌上一盏烛火昏黄。 姜凌寒脱了最外面一层衣裳。 营帐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 “王爷。” 永新小心翼翼的喊了姜凌寒一声。 “您杀了人质,那岂不是……”永新不敢问姜凌寒多了。 “留着才是麻烦。”姜凌寒答道。“还以为那些个倭寇不会闻着味道赶来我们军营?” “但总该要探听到些消息,这样杀了才划得来。”永新感到疑惑。 姜凌寒这样做,便是存心与韩文双作对。 可连永新都觉得是韩文双有道理些。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逃出大牢 姜凌寒从未上过战场,在用兵布局上,说到底略逊韩文双一筹。 听罢永新的话,姜凌寒也不恼,用干净手帕擦拭了手上血迹,就将衣裳脱下,放到了另一边。 “您要睡了吗?”永新见姜凌寒收拾,忍不住询问道。 他愈加是看不透姜凌寒了。 “嗯。”姜凌寒轻声道。 桌上烛火熄灭,耳边只听得见风吹动营帐的声响。 次日。 天微微亮,韩文双就起了床。 昨儿个倭寇偷袭的事情叫韩文双思索万千,一晚上辗转反侧,未能睡得好觉。 姜凌寒不然,他甚至不知倭寇来过。 等到姜凌寒从营帐出来,已经要过晌午。 “王爷。” 姜凌寒刚走几步路,就被一名侍卫拦了下来。 这侍卫本是军中的人,这几日与韩文双走得近些,自然而然好似更偏向于韩文双了。 姜凌寒身为主将,倒显得孤零零的。 这几万的上烨士兵,无一人是服姜凌寒的。 “韩将军等了你许久了。”侍卫语气听着颇为不满。 若非姜凌寒是主将,在军营中地位最高,他定要多说姜凌寒几句。 姜凌寒点头,调头去见了韩文双。 营帐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北疆地图摊开,山川楼峦,清晰可见。 韩文双坐在最前侧,中间位置空了出来,那是姜凌寒的。 底下坐了五六个首领。 姜凌寒不紧不慢走到自己位置前坐下。 “怎么一个二个的不吃饭,先跑来开会了?”姜凌寒说笑。 几个首领皆露不满神色。 营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凌寒却一无所知。 “韩将军?” 无人回答,姜凌寒也不生气,他转过头询问韩文双。 “昨夜倭寇来犯,差点杀入我们军营,后被我方制服,片甲不留。”韩文双简单叙述了遍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昨晚上要不是韩将军有先见之明,先行派人蛰伏在附近,那倭寇真就要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有首领开口,为韩将军说话。 此话一出,几人议论纷纷,皆在夸赞韩文双有勇有谋。 姜凌寒鼓掌。 “韩将军不愧年少征战,武略文谋,样样精通。”姜凌寒也不吝,跟着说起韩文双好话。 韩文双眉头皱得极深。 他不愿与姜凌寒撕破脸皮,是因为主将和副将关系不和,底下士兵恐会惶恐。军心不稳,乃是大忌。 “当务之急,是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韩文双环顾四周,起身手指了指桌上地图。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 韩文双一边说话,手指轻轻敲打地图。 “昨夜我观察过倭寇来袭的线路,他们从后山这边丛林包抄,丛林北低南高,极容易隐蔽行踪,除非他们从几日前不吃不喝守在这里,否则他们应当是从这儿下来的。” 韩文双又指向军营后面位置。 “现下还不知倭寇到底阵仗如何,但最起码能确定,我们附近,半座山的距离,应当就有倭寇埋伏。”韩文双剑眸微虚,目光中满是凌厉。 “他们偷袭恐怕也并非想要做什么,仅仅是为了看我们的兵力,如今知道了,他们后面该相继有了动作,我们总不能再坐以待毙。” 韩文双语气严肃,连带着整个营帐的气氛都压抑的不行。 除了姜凌寒。 姜凌寒背靠座椅,悠哉悠哉打量韩文双手指过的地方。 这几日一直守在军营,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是姜凌寒的主意。 韩文双有心带领士兵杀入倭寇军营,可主将不发话,她不好擅自做主。 那时韩文双还以为姜凌寒有自己的计划。 现在看来,无非是胸无大志,将游手好闲带到了北疆。 “韩将军说的对。”姜凌寒点头。 韩文双望着姜凌寒的眼里带了一丝疑惑。 他不知姜凌寒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照韩将军说的做吧。”姜凌寒抬头,朝韩文双笑道。 …… 营帐中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对姜凌寒说什么。 姜凌寒这番话,就是让韩文双全权做主。 韩文双乐得自在,索性答应下来。 从营帐中出来,几人三两凑在一起,嘴中都在说着姜凌寒不是。 永新进到营帐里,姜凌寒正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望向桌上的地图。 “王爷。”永新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他刚刚听见几个首领议论纷纷,唯恐开会时他们同姜凌寒闹了矛盾。 “饿了。”姜凌寒不以为意,对永新说道。 永新哑然。 好似从那日在怡红院喝得酩酊大醉后,姜凌寒就变了一个人。 从前他再放纵不羁,好坏是管事的。 倭寇来袭,这可是关乎整个上烨安宁的大事,姜凌寒怎能不放在心上。 沈宁烟在牢中待了几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多的时候就盘腿坐在角落,俨然放弃了挣扎。 外面事务她不知晓,沈宁烟也未向牢兵打探过。 她不穿白色牢服,她的衣裳便是月白色。 即便是在这昏暗潮湿的牢中,沈宁烟仍带了一股遗世独立的韧劲。 她靠在墙边,脑海中不断浮现从前在侯府被欺负时的情形。 沈月秋喂她吃馊了的饭菜,冬日将她脱的只剩里衣关进柴房,她裹着柴火睡了一夜。 将她推入湖中,诬陷她偷府里银子,这些事情太多了。 多的沈宁烟都快记不起来了。 她就知道她恨沈月秋,恨沈定梁和孙嫣。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不吃。”沈宁烟开口道。 “有人来看你了。”牢兵解释。 沈宁烟还以为牢兵送来饭菜。 “思瑶!” 紧接着,韩菲菲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 沈宁烟这才睁开眼眸。 韩菲菲不能进去,她站在铁门前,手紧紧扶着栅栏,拼命想要凑的近些。 “菲菲?你怎么来了?”沈宁烟诧异。 她起身,走到韩菲菲面前。 “你身子可还好?夫人呢?夫人还好吗?外面冷不冷?你怎的一个人跑来见我?”沈宁烟叽叽喳喳,韩菲菲才喊了她一声,她便忙不迭问了许多问题。 沈宁烟担心极了韩菲菲。 “好得很,我娘也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痛下狠手 韩菲菲拉住沈宁烟的手。 她气色确实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沈宁烟这才放心。 “有丫鬟陪着呢,但牢兵不准进来,只能让她在外面等我了。”韩菲菲告诉沈宁烟,好安抚沈宁烟别要担忧。 沈宁烟松了口气。 她被关进大牢,最为牵挂不下的,就是韩夫人和韩菲菲的身子。 她们两个都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还有姜凌寒。 也不知北疆战况如何,姜凌寒可有遭遇危险。 想到这些,沈宁烟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我娘十分挂念你,我爹也向皇上说了几次,叫他再查查。奈何皇上口口声声有了证据。”韩菲菲无奈叹气。 “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韩菲菲目光坚定,像是在和沈宁烟承诺。 沈宁烟摇头。 “你别管我的事情,尤其将军府。回去你也同韩将军和夫人说声,让他们别再插手。”沈宁烟语气认真至极。 如今韩文双离开京城去了北疆,皇上指不定心里怎样打算的。韩将军手握兵权,在朝中又颇有威严,皇上绝不会养虎为患。 沈宁烟唯恐皇上因此抓住将军府的把柄,将她救出来了,反又害了将军府。 万万不可。 “你怎么这么见外。”韩菲菲天真,想不到内里还有那么多的牵连,只当沈宁烟太过客气,怕麻烦了将军府。“你我是好友,我爹娘也都喜欢你,帮你是举手之劳,应该的。” “你听我话。”沈宁烟眉头微蹙,一双柳叶眉成了一团。 “可是……”韩菲菲仍然不解。 “我有自己的打算。”沈宁烟压低了声音,告诉韩菲菲。“倒是你,将自己照顾好些,我必定不会这么轻易丢了性命。我爷爷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出事而不顾的。” 沈宁烟的爷爷是谁,他可是三朝元老,威严极重。 齐老爷子随意开口,皇上便要给他几分面子。 听了沈宁烟的话,韩菲菲又觉得有些道理。 沈宁烟伸手替她将鬓角的碎发揽到耳后。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牢兵就来催促韩菲菲该离开了。 沈宁烟嘴角微扬,轻声叮嘱韩菲菲照顾好自己。 待到韩菲菲身影消失在巷道深处,沈宁烟笑容戛然而止。 阴暗中,她脸色极冷。 沈宁烟从衣袖里拿出一枚银簪。 那簪子正是在韩菲菲发间取下来的。 她紧紧攥着簪子。 “啊!” 牢中传来一声刺耳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自缢了!” “快来人啊!” 周围牢房中的犯人大声向牢兵求救。 沈宁烟隐隐约约看见身着深蓝衣裳的牢兵匆匆赶来。 她倒在地上,疼的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沈宁烟躺在床上。 她想要起身,不心扯动胸口的伤口,疼的沈宁烟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宁烟环顾四周,观察了一眼房间的装潢。 这儿应当是在皇宫。 沈宁烟赌赢了。 宫女进来,端了点清粥馒头。 沈宁烟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你本该在牢里待着,能躺在宫中休养,皇上已经对你宽待。别耍大姐脾气了,就这些东西,不吃拉倒。” 宫女见沈宁烟一脸嫌弃的模样,忍不住说起风凉话。 现在的沈宁烟哪里还是齐府的大姐,她不过一个阶下囚罢了。 “我既然敢将簪子插在胸口,就说明我不怕死,我恨不得早点死。皇上将我救出来,是不想我死。你恐吓不了我,我巴不得饿死了算了。但皇上那里,你可交代不了。” 沈宁烟淡淡提醒宫女,孰轻孰重,明眼人听到这些话也该知晓。 果不其然,宫女吓得面色煞白。 也是,沈宁烟犯了死罪,皇上还这般着急医治,想必并未打算置沈宁烟于死地。 沈宁烟要是真死了,倒霉的就是她。 “那你要怎么才能吃饭?”宫女问沈宁烟。 看沈宁烟这副模样,就不是好伺候的主子。 “我要我的贴身丫鬟来伺候我。” 沈宁烟与宫女四目相对。 不得已,宫女转头向李公公请示,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 苏荷顺理应当来了宫中。 沈宁烟伤口较深,当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 此事传到了国安侯府。 几人都没有想到,沈宁烟会狠心自缢。 “我看齐思瑶是故意这样,她知道皇上一时半会不会要她性命,她就是为了逃出来。”孙嫣冷哼。 “对啊,齐思瑶这贱人狡猾得很。”沈月秋附和孙嫣的话。 原以为沈宁烟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大牢,结果沈宁烟过了几日出来了。 但沈宁烟要真有这般心机,那她倒确实是有本事。 敢对自己下如此重的狠手,除了沈宁烟,还有谁能做到。 沈定梁越想越是担忧。 他怕沈宁烟这回也能化险为夷。 “我觉得,要不然想个法子,趁快把齐思瑶给杀了吧。”沈月秋试探在沈定梁面前提及。 她恐怕是最想齐思瑶死的。 那日沈月秋去牢中看沈宁烟的笑话,沈宁烟同她说的,沈月秋还历历在目。 若是沈宁烟这回没能死成,日后她必定会成为大麻烦。 沈定梁一句话没说,他起身理了理衣袖,就要离开大厅。 “老爷!您去哪啊!”孙嫣忙不迭在他身后问。 “皇宫。” 出了变故,沈定梁哪能坐的住。 偷售私盐这样的大罪,沈宁烟往自己胸口插个簪子就能抵了罪过? 荒唐! 沈定梁气极,马不停蹄赶到了皇宫。 御书房,皇上正在处理事务。 外面侍卫来报,说是沈侯爷前来面圣,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皇上!”沈定梁双手抱拳,向皇上行礼。“臣听说,那齐思瑶在牢中自缢,竟成功逃出了大牢,如今待在宫里养伤。” 沈定梁面色严肃,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 “确有此事。”皇上点头道。“她伤口颇深,救了两个时辰才安全无事,若在把她送去大牢,恐再出事故。朕索性将她留在了宫中。” “但她犯了大罪,本该斩首示众。”沈定梁不解。 左右迟早都要死的,齐思瑶早死一日,沈定梁早解决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