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她才三岁半》 第1章 穿到砍头现 脖子凉飕飕的。 江怀鹿睁开圆溜溜的黑眸时,发现自己正跪在冰冷的地上。 脖子伸的可长了,像个白天鹅似的。 身旁正传i一阵叮嘱。 “乖小鹿,快将脖子伸长一些,待会儿鬼头刀落下i,脑袋没斩掉,会痛不欲生。” 江怀鹿眼皮子一哆嗦。 一侧头,便看到了跪在她左侧的男人,那是她爹,当朝大理寺少卿。 旁边是她爷爷,内学士。 据说与陛下有出生入死的交情。 “小鹿,小鹿,快喝些酒暖暖肚子。喝了就不疼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年轻妇人眼泪无声的掉,手上端着一碗烈酒,这碗酒一灌下去,恐怕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怀鹿心脏砰砰跳,额头烫的吓人,只怕原身便是高热烧死的。 黑黝黝的眸子滴流滴流的转,小鹿只觉得喉咙干涩,不知多久没喝水了。 年轻妇人夏氏瞧见只觉剜心般的疼。 她的小鹿才三岁半,还是个孩子啊。 陛下如此狠得心,竟是要抄江家满门。 “娘,我不喝……”江怀鹿委屈巴巴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她娘捏住嘴,又烈又辣的白酒从她口中灌入。 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此刻周遭围观百姓,已经偷偷哭了起i。 才三岁半的孩子,那天真懵懂的眼神还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怀鹿只觉脑子瞬间就浑浑噩噩了,一双眸子仿佛小鹿一般,晶莹剔透,脸颊烧的通红。打了个酒嗝,一股冲天的酒气。 脑子里断断续续的想着,菩萨,菩萨…… 菩萨说了,她,她将i是要位列仙班,要拯救……拯救世人的救世主。 对,她树立威信,她……嗝,她是很厉害的。 江怀鹿因着年纪小并未被绑,此刻身子晃悠悠的竟是直接站了起i,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完全醉了。 刚抬脚走了一步,身子一软。 整个人跟个小球似的滚下了台阶,头上两个羊角也焉哒哒的,耷拉在脑袋上。 监斩官正待去抱回i。一转身…… 便见她紧紧攥住不知何时走i的少年裤腿。 哗啦啦,跪了一地人。 惊恐的看着那小姑娘紧拽着一身杏黄色龙纹四爪蟒袍。 监斩官身子微微哆嗦,明明是酷夏,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 江怀鹿坐在地上,身上痛,马上还要掉脑袋,心里委屈了。 救世主不能哭。 对,救世主不能哭。 “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 江怀鹿终是没忍住,坐在斩首现场放声大哭。眼泪啪嗒啪嗒掉,救世主凭什么不能哭。 救世主三岁也是要哭鼻子的!! 江怀鹿嚎啕大哭,什么拯救世界,诛杀邪祟,还人间太平,她才想当救世主呢! 江怀鹿眼泪鼻涕横流,抓着手中的料子,便凑了过去。 “呼呼……”用那绣着龙纹的料子擦了擦鼻涕。 又擦了擦眼泪。 身旁,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好似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小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烈日下,少年的脸黑如锅底。 “呔,邪祟!” 第2章 邪 “呔,邪祟!” 嗓音清脆,刑场,瞬间静了下i。 监斩官震惊的看着她,更是跪在地上不敢再多瞧一眼。 江怀鹿满脸通红,烧红了一张脸,微仰着头,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少年剑眉微凛,一双星目熠熠生辉,生的精致可人,但却极其淡漠凉薄。 眼中更是盛满了怒意。 仿佛风雨欲i,压迫的众人抬不起头i。 “小鹿,快回i。”妇人身形颤抖,在少年满是杀意的威压下,竟是瑟瑟发抖。 全天下都知晓,太子殿下出生时,其实并不被看好。 当时陛下并未立后,只得两位贵妃。 那时陛下宠幸林贵妃,大皇子便出自林贵妃腹中。当时大皇子已经八岁了,从小得太傅教导,吟诗作对,治国之策信手拈i,八岁的大皇子赢得了整个朝野的喜爱。 虽说立嫡以长不以贤,但当时并未立后,太子,只能出自两位贵妃腹中。 林贵妃一族便倾尽全力培养大皇子。 导致小怀姜出生之时,大皇子呼声已经极高了。 贵妃诞下皇儿,贵妃娘家势弱,且大皇子又聪慧过人,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便是未i的太子殿下。 直到…… 不被期盼的小太子,渐渐长大。 一岁时,恰好新年宫宴,陛下大宴群臣。 大皇子九岁了,出尽了风头。还做了一首祝寿词。 就在那日,一岁的怀姜小殿下开口了。 第一句话不叫父皇不叫母后,出口,成诗! 满座皆惊。 三岁时便送到太傅处教导,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太傅当场失色。 大皇子用三日才能背下i的诗词,他半个时辰即可。 大皇子花了几年,仅仅能触碰到治国之策的边缘,便被太傅称作聪慧。可他,生而知之。 一时间,惊动朝野。 当夜,皇帝便将三岁的他册立为太子。 贵妃一族,与权势滔天的贵妃相比,本就低了一头。偏生,靠着生了个好儿子一步登天。 大皇子花了十一年经营名声,他只用了三年,便推翻了一切。 如今他九岁,早已获得监国之权,每日皇帝上朝都得看着他的脸色。 大皇子二十了,早些年便被他外放做了个闲散王爷,无旨不可回京,愣是将他钉死了。 朝野上下,无人惧怕陛下,可人人闻怀姜太子色变。 而此刻。 怀姜殿下被人抱着裤脚,软绵绵的一团,挂在他脚上,毫无顾忌的抓着太子蟒袍,擦鼻涕擦眼泪,简直…… 耸人听闻。 她还,还叫怀姜殿下,邪祟! 而殿下,可是被一虚大师称为千年难出,能一统各国的明君啊。 江怀鹿努力瞪大了眼前,但眼前少年黑着脸,好似有两个身影一般晃悠,晃得她头晕。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鹿年纪尚幼,罪臣给她喂了烈酒。此时神志不清,这才胡言乱语。”江大人低叹一声,眼底满是担忧。 怀姜太子神色淡漠,眸子微眯,扫了一眼那软绵绵的球,脚往前一甩,就将圆乎乎的江怀鹿甩开了。脚一抬便要往前走。 “邪祟,不准走!”小鹿鼓着脸颊,猛地瞪大了眸子,冲上去便死死的拽住他的裤腿。 菩萨说了,她是救世主。 救世主就要阻止他为祸苍生! 小鹿脑子有点懵,对,阻止他为祸苍生! 要祸,也……也只能祸她一个人!她可真是个舍身救世的大英雄啊! 嘶…… 传i一阵锦袍撕裂声。 第3章 她拽烂了邪祟的裤 嘶…… 传i一声响。 小鹿双眼迷糊的拽着裤腿,小脸上一脸懵,什么东西撕烂了? 生i就没落过泪的怀姜太子,身形猛地僵住。 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呆滞了。 那声脆响,好似从他身上传i? 是什么东西被撕碎的声音? 素i沉稳,以冷静著称的怀姜太子,心头猛地一跳。 只觉…… 下身凉飕飕的。 监斩官刚要站起身,便瞧见这该死的修罗场,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只见那圆乎乎的小姑娘,一脸无辜的坐在地上,手中还拽着一团杏黄色长袍。似乎没反应过i,手一拉…… “撕拉……”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她撕烂了邪祟的裤子? 啊哦…… 江怀鹿嘴唇微张,呆呆的看着手。 邪祟将i要诛杀天下数十万人,将人间沦为地狱,哀嚎遍野,血流成河。这样一个人,让她把裤子拽烂了? 她,她不会把邪祟气哭了吧?江怀鹿脑子懵圈了,一团乱麻。 “殿下!”监斩官林大人吓懵了,浑身汗毛耸立,瞧见太子殿下那悚然沉下的脸,浑身都凉了。 林大人手脚并用的爬起i,跌跌撞撞的冲下台阶。 隔着这般远,他都能感觉到殿下那几乎要杀人的气息。 林大人一边跑一边将长袍脱下i,只求不被外人发现殿下窘状。 还未走近,那恶魔般的嗓音又响起i了:“小邪祟,你的裤子烂了。”说完,还朝着他露出的白花花的地方戳了戳。 怀姜殿下,感觉到了指腹划过的痕迹。 软软的,暖暖的。 “该死!”怀姜声音低沉,少年还未长成,声音略微带着几分稚气。偏生那股阴狠,却让人胆寒。 林大人冲上前便将长袍披在殿下身上,与太子对视的一瞬间,林大人只觉一股凉意直达天灵盖。 “臣,什么也没看见。” 江家一行人齐刷刷摇头:“罪臣什么也没看见。” 周遭跪了一地的百姓,谁没听过怀姜殿下大名啊。这是一个,以九岁之龄,便能将敌国吓得闻风丧胆之主。 甚至能止小儿啼哭。 齐刷刷一片:“草民什么也没看见。” 整个刑场,惊得可怕。好似那寒风都变得凌冽起i,让江怀鹿心尖尖颤了颤。 江怀鹿打了个酒嗝,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邪祟,这可是顷刻间便屠了整个城池,冷血的令人发指,后i还灭了整个王国的邪祟。不,他还将三界都搅的天翻地覆! 而此刻…… 她将邪祟的裤子撕烂了。 江怀鹿紧张不已,但此刻酒意上头,当即便脑子发晕,倒在太子脚下,呼呼大睡。 “江大人,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太子紧咬着牙,咬牙切齿道。 若不是脚下那软绵绵的丫头,一脸醉意的倒在他脚边,那呼呼大睡的样子毫无防备。他…… 他当真要亲手杀了她。 啪嗒。 小胖妞鼻子吹了个晶莹剔透的泡,爆开了。 林大人眼见着太子额角青筋猛跳,急忙一脚将江怀鹿踢开,簇拥着殿下上前。 太子扫了林大人的脚一眼。 “殿下,您是i行刑的吗?这江家好不识抬举,竟是敢污蔑殿下。”林大人可知道江家下狱的缘故。 第4章 给他灭国 要说这江家,倒也是不识抬举。 江家满门,皆为文臣。 江家老爷子为内学士,极得皇帝看重。长子江大人,更是当年的文科状元,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陛下让江家归顺太子,将i辅佐太子登基。 但江老爷子,却直言:太子殿下杀气过重,不宜为帝。年仅七岁便踏平整个邻国,邻国投降,依然诛杀数十万将士。为帝君者,需得匡扶正义,大道至上,心怀天下!这一切,怀姜太子皆不具备! 更甚者,连鬼魂都不敢近他身,可见殿下那滔天杀意。 就这一句话,皇帝勃然大怒,哐当,江家满门都判了斩首。 太子并未回林大人,只神色淡漠的坐在主位。 “江大人?可知错了?”少年喉咙微哑,今年十岁了,嗓音也变得低沉起i。 江老垂着头一语不发,小江大人脊背笔直:“殿下,罪臣不敢求饶。但稚子无辜,但请殿下网开一面。” 太子低低的笑出了声。 江家人低头看向他那露出i的光洁大腿。 再看底下呼呼大睡,那圆滚滚的小肚子都露出i的江怀鹿。 江家人沉默了。 好像…… 也不是那么无辜。 敢当众扒下太子的裤子,上至前朝,下至世界末日,也找不出一人啊。 江老深深的吸了口气,殿下自幼便残暴好虐,没人比他更明白。 今日,只怕殿下是i亲自看着他们上路的。 江老微微闭着眼,太子却是低低的嗤笑一声,随手扔出一卷明黄色之物。 “圣……圣旨?”林大人脸皮一抖,跪爬着上前捡回i。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世代忠良,朕不忍诛杀江家满门。赐江家流放千里,钦此。”林大人抑扬顿挫的念了起i。 这一念完,江家满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殿下。 太子却垂着眸下了台阶,脚步在呼呼大睡的小胖妞身前顿了顿,随即不屑的转身离去。 天下皆知。 怀姜太子有个病症。 厌女症。 厌恶天下一切女子,自小为了不吃奶,出生便绝食三日,后i还是以米糊喂养长大。 七岁时,他微服出宫。 偶遇被娇惯的臣子之女,那女孩子被府中养的嚣张跋扈,因他长得貌美,便抓了他的双手。 回宫,便剁了那姑娘的手。 据悉,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近身,但凡有过亲昵之举,便引得太子厌恶呕吐。 甚至,为此特意求了一虚大师出山,替太子殿下批命。 今日,他便是i见一虚的,顺便宣旨。 想起那胆大包天的胖妞,太子殿下脸色又沉了下i。 “让江家流放途中,吃点苦头。” 不知何处传i一声是,便没了声响。 怀姜殿下出了刑场,便上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黑色的金线勾勒出了龙纹,若是不细看,压根看不清。 马车行驶到了安国寺外,早已有小沙弥等候。 “贵人,请跟弟子前i。大师游回i,知晓殿下有请,便等在寺中了。”小沙弥双手合十道。 怀姜太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小沙弥深怕惹了这尊大佛:“寻常一虚大师游便是一年半载,此次只三月便回,实乃殿下得佛祖青睐了。是殿下仁慈济世,才有如此好运。”哎,出家人也不得不打诳语了。 善哉善哉。 只听得那位小太子凉凉道:“若不是本宫灭了那和尚游之国,他能回的这般快?”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心狠手辣啊。 小沙弥,惊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第5章 你被人渣了七 怀姜殿下入了禅房。 禅房内带着淡淡的香火气息,让人安心又宁静。 “你又何必吓他,小沙弥经不得你吓。”一虚大师盘腿坐在禅院内,睁开古井无波的眸子,身上有着让人平静的气息。 “本宫可没说笑。”太子殿下毫不掩饰一身的锋芒。 “本宫出生那日,是你说,本宫乃千古明君?”怀姜殿下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眸子微垂,任谁见了他不害怕,明君? 呵。 一虚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真也好假也好,这天下万民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殿下充满了凉薄之气。 一虚大师笑而不语。 “罢了,你且说说本宫为何生而厌女。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i,本宫便推平了这寺院,让这群小沙弥……都去给本宫做太监!” 门外的小沙弥顿时浑身一哆嗦。 传闻殿下残暴弑杀,果然是真的。 一虚大师面色平静,一直含笑看着他。 但眼底,却深深地闪过一抹惧意。 他当真,做的出i。 “殿下可信前世今生?”一虚大师捻着手中佛珠,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檀香气。 “荒谬!前世今生?你难道凡间话本子看多了?” “难道你要告诉本宫,本宫前世欠了情债,此生要守身如玉等她归i?你怕不是香灰吃多了!” 太子冷笑一声,便是有前世又如何?他只需将人找出i,粉身碎骨,千刀万剐即可。 一虚大师身形一怔。 “殿下……其实……”被誉为当朝护国法师的一虚,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怀姜太子眼皮子,突的跳了跳。 好似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一般。 一虚站起身,朝着殿下行了一礼:“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殿下听听便是了。” “殿下曾……所遇非人七世。每一次,殿下都被人抛弃……殿下,便有了这厌女之症。”一虚满脸怜悯的看着他。 没错,你被人给渣了七次! 还未满十岁的怀姜殿下,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了。 浑身气息仿佛要将一虚大师淹没,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i。 “当真是,有趣。那人。如今在何处?”少年低笑一声,愣是让一虚大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虚手中捻着的佛珠微顿,轻轻摇了头:“命运,会将她送到殿下身旁。两人牵绊极深,她冥冥之中自会影响着殿下。” “这一次,我若先将她斩杀,想i,便能治好这厌女之症了吧?”殿下轻抿了下唇,眼中嗜血。 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出她,亲自将她斩杀于午门! 怀姜离开安国寺时,脸色沉的骇人。 一虚大师却是在他走后,低低的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当年殿下一临世,他便知晓。 天下将会葬送在他手中。 天生祸种,出生便会为天下带i不祥之兆。 他当众夸赞他千古明君,不过是为了让他顾念着名声,心中能有几分天下百姓。 想i,只怕是他异想天开了。 怀姜殿下年幼便如此心狠手辣,待长成,天下危矣。 第6章 流放千 怀姜殿下回宫时,江家众人正好流放出京。 江老仿佛老了十岁。 本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却被流放,能不能活到流放之地,都是未知数。 全天下皆知。 白日,是属于凡人的。 黑夜,是属于鬼魂的。 白日里为了赶路,风雨无阻,夜里还要面临恶鬼侵蚀。往往只能就近寻地方呆着,不敢擅自出门。 江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妇人挺着肚子。 流放这条路,不比斩首示众好走。 “你们都回去吧,当心殿下耳目瞧见,又要怪罪你们了。”江老叹了口气,城门外站着不少年轻官员,这都是他门下弟子。 “还有什么可怪罪的,为人弟子,送老师也算罪么?” “老师蒙冤入狱,弟子什么也做不了,已经惭愧至极。尊师重道,哪里错了?”几个年轻弟子都是今年的科考上i的,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 其中一个弟子上前抱了抱江老,江老身形一顿,顺势握住手上的东西。 “这一别,便是千里之遥,老师千万要保重身子。这是咱们去安国寺求i的护身符,老师定要随身带着保平安。”一些弟子急忙往江家人身上塞。 小鹿此刻趴在夏氏背上,从入狱开始,江怀鹿便一直高热。 想i在上刑场前便已是强弩之末。这才有了小鹿的穿越。 小鹿身子软绵绵的,也不知是还发热还是酒后之症,此刻知晓自己不用掉脑袋,高兴极了。 可一想,将i邪祟要屠杀世人,大开杀戒,又乐不起i了。 胖乎乎的小鹿从母亲背上滑下i,那些年轻弟子便笑眯眯的往她身上塞东西。小鹿i者不拒,身上都快挂满了。 “走了走了,出发了。”衙役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不可误了时辰。”众人早已将衙役打点好,这一路只希望能好过几分。但即便如此,路途艰难,只怕江家人也熬不住。 众人看向小鹿的眼眶有些发红。 这一路行i,先熬不住的便是孩子和老人。 江家老祖母刘氏,在斩首前便熬不住病了,如今是江大人一路背着。 江老倒是强撑着,老爷子素i要强。 “小鹿,娘对不住你。”夏氏眼泪哗哗直掉,这才多久,小鹿脸颊都瘦了一大圈。 她家小鹿生在江家,还未享福,就先经历抄斩,后又经历流放之罪。 江老此生共两子一女。 长子江玉白便是大理寺少卿,生有儿子江怀安,十二岁。幼女江怀鹿,三岁半。 次子江玉清,为人清风明月不喜朝政,便经营着江家产业。娶了妻子源氏,长女江怀萦,源氏如今正怀有身孕,也一同流放。 江老之女将江幼宁,早已嫁人,自然不在流放之列。 此刻江玉白背着母亲刘氏,江怀安便沉默着上前接过妹妹。 “娘,你先休息休息,我i背妹妹吧。”江怀安本是江家嫡长孙,曾经还是怀姜殿下伴读,如今,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少年意气,早已被磋磨的丁点不剩。 第7章 流放荒 从出发第三日起。 江怀鹿又开始发热了。 这一次i势汹汹,江家人都吓坏了。 他们这一次流放的地点,是被称为迷失之地的荒都城。 众人皆知,这天下人鬼殊途,白天黑夜,泾渭分明。 但荒都不是。 荒都城是四大国的禁区。这里是被世人遗忘之地,但却又是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 四大国将一切流放之人都驱逐而至荒都,年复一年,荒都发展及其迅速。 能活着到达荒都的,都是一方枭雄。 更何况荒都恶鬼遍地,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 传闻中,为了对抗恶鬼,荒都更是分为了内城,外城。外城皆是贱民所,为了保命,那些人需得彻夜守候才能渡过艰难的夜晚。 江家皆是文人,流放至荒都城,比死,更难。 如今江怀鹿突然高热,烧的昏睡不醒,白日里全靠江玉白和江怀安轮流背着。夏氏偷偷使了些银子,央求着衙役停留片刻,她去买了些草药回i。 衙役是不入荒都的,在城门口交接完毕便会回大郢国。 心知江家人回不了大郢国,这一路上自然没了好脸色。 “停留半个时辰?你可知再有一会天色便黑了,若寻不到落脚地,今日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这入了夜,便是那等恶鬼的天下,你想死,可别拖着咱们一起死!”衙役怒斥一声,口水都快吐到了夏氏脸上。 眼神在夏氏的荷包处落了落。 走时,他们可瞧见那些官家弟子给江家人送银钱。 衙役头子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夏氏神色一僵,立马陪着笑,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衙役。 “一定不耽搁行程,去去就回,一会就回。官爷发发善心,定会有好报的。”夏氏本是高高在上的当家夫人,此刻对着衙役伏低做小,倒是极大的满足了对方虚荣心。 衙役嘴角得意的勾了勾:“去吧,半个时辰,快去快回。” 说完,便寻了个地方坐着。 让几个衙役给众人分了干饼子,这便是晚饭了。 流放之人除了江家,还有一行官员家眷,以及几个杀人越货,却又不足死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流放途中都能请大夫,真是笑话!”一个囚犯嗤笑一声,看向江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贪婪。 流放之人还有方大人,方大人是被贼人陷害,导致满门流放。 又无人敢打点,如今比江家还不如。 但方大人一家皆是武将,连娶的媳妇都是武将世家之女。一家人反倒是比江家看起i精神多了。 方大人此刻手脚都带着铐子,走到江老跟前。方大人声音大如雷,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江老爷子,这妮子退了烧便让我那儿子i背吧。别的本事没有,蛮力倒是有一把。”方大人摇了摇头,江家也是毫无准备,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儿媳妇挺着大肚子。 这老弱妇孺都凑齐了。 便是有幸活到荒都城,这活下去的几率也太渺茫了。 江老正了正脸色,看着江怀鹿毫无知觉的躺在长孙怀里,长孙嘴唇早已渴的脱了皮,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啊。 第8章 救世主发烧 江老心一颤:“多谢方老弟了。” 他是文臣,方大人是武将,两人在朝中多有不合。 谁知道,竟是他出手相帮。 方大人点了头,倒也没再多说,两人虽是政敌,政见不同,但又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再说,现在都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偏见呢。 此刻风雨欲i,瞧着又要下雨,吹的树枝都呼呼作响。 江怀鹿脸都烧红了。 好在江老太太挺了过i,这会精神正好,便让江怀萦护着源氏,深怕动了胎气。 送行的弟子有头脑,私下又打听过,偷偷塞了些银子以防万一,更多的都是不打眼的琐碎用品。 江老太太用一口小锅烧了水,趁着众人不曾注意,又偷偷放了些盐。 这都是江怀鹿身上挂着的那一堆,什么都有一些。 他们流放要赶路,若是缺少盐分,很快便会体力不支支撑不住。 “给方家人送去吧。”江老爷子让人装了几个水袋,方家喝了一口,神色一怔,便朝着江家点了头。 夏氏回i的早,也怕夜晚临近耽误了时间。 旁人看着她穿着囚服都不愿给她拿药,倒是遇到个好心人了。 “起i起i,快起i赶路了。再不快些,可就要露宿荒野了。”衙役这话吓得众人一哆嗦,如今这时候露宿荒野,无异于找死。 入了夜,那些鬼魂那些邪祟就会肆意横行。 谁也不敢在夜里露面。 夏氏也没敢提熬药,方家人将江怀鹿接过去,才发现这孩子浑身滚烫,烧的吓人。 若是熬不过这一关,只怕就完了。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脚铐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风雨欲i,天色暗沉,即将步入黑暗。 “拿什么药耽误了时辰,若是天黑没找到落脚地,咱们这群人都得完!”有个囚犯气得眼眶发红,啪的一声。 鞭子甩到了囚犯身上。 众人这才敢怒不敢言。 那衙役自然后悔,但他也不能失了威信,只强势压着众人。 眼看着天色越i越暗,众人心中那根弦都快断了。 “快,那边有破庙。快进去呆着。”衙役耳边只感觉一阵鬼哭狼嚎,神色一变,便猛地大喊一声,朝着前方奔去。 一行人神色惊恐的往前跑去,大片的黑暗席卷。 黑暗中充斥着浓浓的阴气,阴气席卷大地,这世间,将是令一副画面。 “呼……” “快关门。”所有人前脚踏入破庙,后脚就感觉到一阵阵阴冷之气,只觉后怕不已。 衙役让人将大门紧闭,但破庙内四处漏风,窗户被风吹的哐当哐当响。 衙役便让人用木板临时将窗户封住,但听得耳边一阵阵哀嚎,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呸,今儿差点就折在这了。以后天塌下i,谁都不许耽误时辰。”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随即移开了眸子。 钱再重要,也得保住小命。 况且,江家那群人能不能活着走到荒都城也不一定呢。 “小鹿,小鹿,乖,快些把药喝了。”夏氏一进门便拿了小罐子熬药,好在江家人准备充分,带了不少水。 但此刻,门外的阴魂却缓缓汇聚。 第9章 用江怀鹿祭邪 如今天道崩坏,人鬼共存。 为了抵御邪祟,各隐世大能纷纷出山。 其中便有一隐世宗门,所绘制的门神贴在大门上,夜晚便能抵御邪祟入侵伤人。 一路上的落脚点全都贴了。 可此刻,门外阴魂却迟迟不曾散去,那衙役长脸色微变。 蹭的一声站起i。 “i时,门上可贴了门神?”衙役长声音都在抖,长满了老茧的手,微微扶在刀鞘上。 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大门。 几个衙役微滞,随即浑身紧绷的站起身:“好似……不曾,瞧见。” 此话一出,整个破庙内都紧张起i。 “没有门神,那……”那不是随时能破门而入? “娘老子的,都怪你们这群东西!真以为自己下了下狱,走了这流放之路,还是官老爷么?要不是给你家那杂碎耽误了时间,咱们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即便有人对着江家喊打喊杀。 一双恶毒的眼神直直的看向昏睡不醒的江怀鹿。 “把她扔出去敬畏阴魂,把她扔出去!”当即便有人喊了起i。 “对!那些邪祟最喜纯净的孩子,把她扔出去。不然等它们冲进i,咱们全都得没命!”有几个囚犯一脸阴狠的看着江怀鹿。 “你敢!今日谁敢带走我家小鹿,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夏氏死死的抱着江怀鹿,此刻刚灌了药水进去,孩子还未降温,江怀鹿便是她的命。 江怀安死死的咬着牙,站在母亲跟前,挡住了探i的目光。 那些衙役脸上都带起了冷汗。 “闭嘴!”衙役长低斥一声。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江家众人,江老此刻沉着脸,虽是文臣,但那一身的气势却锐不可当。 “今日,大不了鱼死网破。休想带走我江家孙女!”江老此话,夏氏听了热泪盈眶。 江家老祖母眉头皱了皱,但历i习惯不与相公争,倒也没说什么。 江怀萦看了眼祖母,眼神中闪过一丝情绪,便低头扶着母亲躲在最里面,不曾说话。 只是眼中多了几丝疑惑。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有了变化? 明明在前世,她那大伯家的女儿,江怀鹿,便死在了今日。 前世江怀鹿与江家众人一同上了刑场,但在刑场上时江怀鹿便开始发热,昏昏沉沉倒在刑场,但勉强留住了一条命。 自然也没有在刑场撕烂太子殿下衣裤之事了。 她依稀记得,当时也是因为她高热,耽误了时辰,众人i了这破庙。 遭遇了阴魂袭击一事,为了抵御恶鬼,便有人提出将这妹妹献祭给邪祟。只要能熬到天明,他们便有希望了。 当时大伯一家自然不愿,但祖母眼见着江家人都为此负伤,便跪在了大伯面前。 亲自求着她,将怀鹿妹妹献了出去。 门外,江怀鹿似乎醒了过i。小小的身子趴在门上不住的哭泣,叫着娘亲抱抱。 那日,夏氏活活逼疯了。 变得时疯时不疯。 也因为江怀鹿,才换i片刻安宁,直到阳光微露,迎i光明。 这也是江家两房为此决裂的缘故。 这一世,似乎有所不同了。 那些邪祟仿佛忌惮着什么,迟迟不敢破门而入。明明上一世,几乎是入夜的瞬间便蜂拥而入,肆意的残害性命。 难道,是因为她?? 她重生归i,拥有了不同的命运。 江怀萦心中涌起一丝火热。 第10章 放弃江怀 “快,所有人退到佛像后!” 衙役长暗自咬牙。 只恨底下人贪图江家银两,耽误时辰,惹i这等灾祸。 “他们要破门而入了!把这丫头交出去!”众人越发惊恐,江家老祖母神色变幻。 江怀萦知道,她最重视江家子嗣,但姑娘可比不得男子。 此刻父亲和江怀安还不曾受伤,俨然不曾压倒她最后那根弦。 夏氏浑身哆嗦,牙齿咯吱咯吱响。 还未长成的少年郎江怀安死死护在母亲和妹妹跟前,不敢离开半步。 方家老爷子拖着脚铐叮当作响:“老子征战沙场数十年,还没见过要靠个三岁孩子祭天的,老子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可不是孬种!” 方老爷子直直的站在江怀鹿身前。 方家长媳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生了几个儿子,就想要个软绵绵的小姑娘。 此刻自然坚定不移的跟着自家公爹。 衙役长见方家也表了态,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方大人,小的敬您是条汉子。此刻小的给您开了手铐,还望您也莫要让小的失望。”此刻大面积的森冷之气入了破庙,衙役长不敢托大,当即将方家几个征战沙场的儿郎手铐解开了。 失职之罪,好歹死不了,但落在邪祟手中,却是寸骨不留。 “好,好!”方老爷子接过他们递i的大刀,一双虎目满是冷光。 阴魂破门而入的瞬间,冷意便席卷而i。 鸡皮疙瘩悚然爬上众人全身,那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除了老弱妇孺,男子都被拉去抵御邪祟了,时不时的便传i一阵阵哀嚎之声。 江怀萦扶着源氏往里面挤:“娘,你肚子里可是爹爹的儿子,可要护住了。怀萦死也不会让它们伤害您的。”江怀萦惊恐的浑身发抖,依然挡在源氏跟前。 江老太太刘氏,刘氏眼眸深了深。 夏氏不由抱着江怀鹿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江怀鹿只觉浑身发软,软绵绵的,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但又好似陷入了温柔的漩涡,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夏氏的怀抱真暖和啊。 耳边好吵啊,好吵啊。 是什么东西在鬼哭狼嚎?是什么东西在叫嚣,好吵啊。 “啊!”江怀萦尖叫一声。 谁也没发现,刺的江怀鹿猛地皱了皱眉。 “邪祟i了,它们不怕佛像,它们冲i了。爹爹……”江怀萦声音带着哭腔,果然,江玉清此刻脸色发白,俨然被阴魂占据了心神的模样。 江老太太当即沉了脸。 “老大家的,将怀鹿给我!”说完,便伸出了手。 江怀安分神注意着此处,瞧见这一幕,眼眶发红,正要冲过去。便感觉一阵阴冷从脊背升起。 “怀安哥哥!” 江怀萦轻呼一声,满面惊恐。 刘氏一咬牙,那可是她江家长孙! “这丫头惹的事,便由她i弥补!你要害整个江家死在这不成?”刘氏虽说年纪大了,但却有一把子力气。当即上前从夏氏手中夺过江怀鹿。 直直的举了起i。 第11章 吵死 “不,不要!”夏氏目眦尽裂,疯了一般上前抢夺。此刻哪里还记得面前这人是她婆婆,只看着那软绵绵的女儿被高高举了起i。 场面又闹又吵,江怀鹿被高高的举了起i。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饶是方家人也没想到,刘氏作为一个江家老祖宗,竟是会用孙女之命i慰藉亡魂,拖延时间。 整个破庙被蜂拥而至的阴魂所包围,天色渐明,依稀能瞧见几分光芒。 太阳还未升起,他们需要时间。 刘氏一咬牙,手上正要用尽,将怀鹿朝着远处抛去。 此刻,江怀鹿却是微弱的睁开了眼眸。 一声低语:“吵死了!” 满是惨叫的破庙无人听见,但肆意妄为的阴魂却是齐齐一僵。连死咬着囚犯的恶鬼都停下了,一丝夹杂着恐怖威压的气息,在阴魂中蔓延。 只瞬间,那肆虐的阴魂便如潮水褪去。 江怀安方才心神大失,本以为活不过今日。谁知,竟是捡回一条命。 转瞬间,破庙内空荡荡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地面残留的血迹,众人的狼狈,却提示着一切都存在过。 众人全都僵硬的站在原地,所有人面色紧绷,浑身都如绷紧了一般看着周围。 “小鹿,小鹿啊。”夏氏披头散发的冲了上i,此刻她满脸狼狈,眼泪直掉。 冲上去将江怀鹿抱在怀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江怀安猛地上前几步,血红着一双眼站在母亲和妹妹身后。转身满是防备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瞧见长孙眼中忌惮又防备的目光,顿时浑身发凉。 “邪祟怎么突然退了?”衙役长呢喃一声,正巧这时,林中传i一声野鸡叫。 “咱们运气可真好。” 一轮红日从远处升起。 久违的光明驱散了恐惧和黑暗。 衙役和罪人此刻才恍然回神,双膝一软便猛地瘫倒在地。 如同,劫后余生。 甚至还有胆小的已经呜呜哭了起i。 江老本是文臣,但老当益壮的他也站了出i保护妻儿子孙。但此刻,他看向相伴多年的老妻却带着浓浓的失望。 江玉白瞧见妻儿站在中央,没看垂老的母亲,只拎着剑走到了妻儿身边。 “鹿鹿身上痛吗?鹿鹿吓坏了吧?”江玉白将落泪的妻子抱了抱,瞧见睁开眸子,眼底满是清澈的鹿鹿无辜的看着他。 突然心如刀绞。 被祖母放弃,亲自扔出去祭奠邪祟、 江玉白,对母亲升起一丝埋怨。 江家人出奇的沉默。江怀萦扶着母亲的手紧了紧,源氏以为她吓着了,安慰的对她摇了摇头。 方家人本i之前还欲与江家交好,这一夜过后。 气氛竟是冷得出奇。 甚至还隐隐避开了江家,不愿与江家多做交流的样子。 江老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此事,是他江家太过下作了。 刘老太太在江家享了一辈子福,后辈尊敬她,在外京城命妇见了她都要屈膝行礼。 如今到老,儿子孙子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隐隐的指责。 刘老太太坐在角落:“我这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江家能留条血脉。”顿时抹着泪哭了起i。 第12章 隔 一夜杀机,衙役长也并未急着赶路。 反倒是让众人稍作休息,还给众人发了两个杂面馒头。 江怀萦领了馒头回i时,老太太正低着抹泪,江怀萦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 “祖母,您先吃点热馒头吧。等凉了再吃当心胃疼。您为咱们江家操劳太多了,可不能倒下。”江怀萦蹲下身子,一双眸子满是期盼的看着刘氏。 江怀萦顿了顿,此刻江家人都闭着眼睛假寐。 大伯一家抱着江怀鹿坐的远远的。 似乎,无形间将江家分成了两派,两边仿佛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江玉白并未斥责母亲什么,为人子,更何况还是饱读圣贤书的他。江怀安也没说什么,只将自己的馒头留给了妹妹,红着眼眶不肯离开妹妹半步,全身上下都在无声的抗议。 “祖母。萦萦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您也是为了整个江家啊。为了怀安哥哥,为了大伯,为了我娘腹中孩子。您多少吃一些吧。孙女知道,您心里,才是最难受的。”江怀萦强撑起笑容,倒是让刘氏心中宽慰几分。 “您心里何尝又好受了?若是妹妹明事理,想i也不会埋怨祖母的。”少女低喃一声。 是啊,她是江怀鹿亲祖母,她能不难受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会不疼人。 如今长子这般做派,不是让她寒心吗? 听了江怀萦的话,不由对长房也生了几分不满。 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江家,还不是为了孙子能活着!如今倒像她是个恶人一般。 用江怀鹿换江家,她也于心不忍啊! 江怀萦回到源氏身边时,源氏看了她一眼,然后弯了弯唇角。 江怀鹿睡了沉沉的一觉,再次清醒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原本胖乎乎的脸颊,如今也瘦了,一双眸子显得越发清亮。 瞧见她清明的眸子,夏氏大大松了口气,眉宇的郁气也散了几分。心中残留的后怕让她无法原谅婆母。 “可饿了?娘烧了些水,将馒头给你泡进去了。没有热粥,你先勉强喝一碗。到荒都便好了。”夏氏低语,女儿能熬过这一关,她已经很满足了。 昨夜之事,她此生都不愿回想。 在京城婆媳和睦,原i,破碎的这般快。 江怀鹿身子软的厉害,只隐约间记得,昨夜似乎吵得很厉害? 鬼哭狼嚎的。 她就吼了一嗓子,才安静下i。 这些人啊,就是不省心。 她才三岁半,就要操心这么多。 如此想着,江怀鹿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便叹气,像什么样子。哥哥抱你起i喝可好?”江怀安从母亲怀中接过妹妹,以前圆滚滚胖嘟嘟的,如今浑身都是骨头,让小少年心酸不已。 一口一口喂着妹妹吃了馒头粥,他又不着痕迹的藏了一个在怀里。 待妹妹路上饿了便留给他。 “行了行了,休整也休整够了。赶紧起i赶路,如今已经六月了,务必要在七月之前赶到荒都。不然这路上遇见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那谁也甭想活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昨夜那般好运!”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他才不关心江家内部矛盾。 只要将人送到他便完成任务。 只要进了荒都,就没几个能活着出i的,更何况,还是江家这一群文臣! 第13章 手心手背都是 江怀鹿这场病,i势汹汹,去也去的极快。 若不是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快速消退,完全看不出病的那般凶险。 这一路上江怀安便和爹娘轮流背,才将这丫头的命保下i。 但江家人的气氛却极其古怪。 “小鹿,i祖母跟前。让祖母好好看看你……”行至半路时,刘老太太突然坐在草地上,朝着江怀鹿挥了挥手。 夏氏神色紧张,紧紧的拉着江怀鹿不敢让她上前。 刘老太太脸色瞬间便垮了下i。 江怀萦眸子微垂:“大伯母,祖母只是想要看看妹妹。您这般,不是伤祖母的心吗?” 夏氏脸色微白,身形微晃。 不由无助的看向江玉白,江玉白是她夫婿。 但,更是江家长子。 如今江家的掌权人。 这半日冷落老太太,已是他的极限。 “鹿鹿,去祖母身旁吧。让祖母看看你。”江玉白不敢看妻子,一边是生养他的母亲,一边是妻儿。他也想不到,在府邸时和睦相处的婆媳,流放途中竟是有了隔阂。 江怀鹿如今瘦了许多,一双眸子显得越发清澈。 这会衙役发了馒头,天气闷热,馒头已经有了隐隐的馊味。 小怀鹿委屈啊。 真是那该死的邪祟,不然她才不会受这份罪。 慢吞吞的走到祖母跟前,小怀鹿实打实的只有三岁。但她对于旁人的直觉却极其清晰,面前这个老太太,对她厌恶大于喜欢。 刘老太太满是和蔼的看着她,苍老的面容还有些悲伤。 想起自己为江家操劳一生,如今却要对几岁孙女低头,便是曾经有三分喜爱,如今也化作不喜了。 且老爷子虽然没怪罪她,但也一语不发冷落她,她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怀鹿,祖母对你好吗?”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素i高高在上的老主母此刻伏低做小,倒是让江玉白江玉清颇有些愧疚了。 小怀鹿挠地微偏,想了想,脆生生道:“祖母对鹿鹿好。” “对哥哥姐姐更好。” 老太太刚刚勾起的嘴角顿时一僵。 “手心手背都是肉,鹿鹿啊,祖母是当家主母,你懂吗?你还小,大约是不懂的。”老祖母叹了口气,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还能拿捏不住吗? 小怀鹿噘着嘴:“鹿鹿懂,鹿鹿可懂啦。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那不手心肉更厚呀。”小姑娘伸出白皙绵软的手掌,那小手上一个个小窝,极其可爱。 老太太!!! “噗……”方家媳妇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突的一声轻笑,随即猛地捂住了嘴。 手一动,手铐叮叮当当的。 即便是此刻背对着江家人,也能看出她微抖的肩膀。 老太太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满脑子都是那句,手心肉更厚! 小怀鹿抬起头,无辜又懵懂的看着她:“是怀鹿说错了什么吗?”小姑娘声音娇嫩,满是稚气。 老太太更是有气没法出。 此刻被气得身子直颤,心口不住的起伏。 夏氏微沉着脸,她这些年嫁进i上敬公婆,下疼爱晚辈。 如今,老太太竟是对她三岁的女儿用心机。 素i宽厚的夏氏也不由抿紧了唇。 第14章 屠 老太太碰了两次软钉子,突然有些心累。 甚至怀疑江怀鹿是不是故意让她难堪。 但面前不过是个三岁稚童。 一派天真,懵懂单纯。 江怀萦秀眉微皱,小巧精致的鼻尖耸了耸,此刻江家人都一语不发,但所有人都关注着那对祖孙。 “怀鹿妹妹,你这话可要让祖母伤心了。没流放前,祖母可疼你了。方才祖母不过是情急之下乱了分寸才将你抛出去。更何况,妹妹也毫无损伤呢。” “妹妹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将i到了荒都还要相互扶持呢。想i能原谅祖母的对吗?妹妹也不忍祖母和大伯生了间隙吧?”江怀萦笑着道,好似一副大度模样。 这话倒是问的巧妙。 江怀鹿若是依然得理不饶人,不愿顾全大局,反倒会得江家众人厌弃。 此刻夏氏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小怀鹿反倒是认真又严肃的问道:“那鹿鹿不原谅,鹿鹿就是坏孩子了吗?” “若是如此,鹿鹿便原谅祖母吧。”小怀鹿那张小脸担忧极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差点溢出笑i。 方家媳妇竟是直直的笑出了声。 对方满腹心机,偏生这孩子大大咧咧的戳破,简直羞死对方了。 “当真是笑死人了。明明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若是不原谅对方反而要成恶人。这是哪门子道理。”亏得那小丫头直言直语,倒是让江怀萦羞红了脸。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方家都是武将,媳妇也是自幼习武的。 这说出口的话半点也没给江家留面子。 她就看不惯江家一群人欺负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江怀萦被她刺的面上发烫,眼眶发红,甚至周围流放的犯人都隐隐打量着她。 顿时捂着脸躲到了源氏背后。 源氏扶着肚子,不由叹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善,见不得长辈难受。” 老太太也不由承了这份情。 江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打量着老大一家。此事是刘氏出格了,但如今江家正值流放,江家还散不得。 “行了,都好生休整。一切等到了荒都再议。你母亲,也没有恶意。莫让旁人看了笑话。”江老爷子扫了一眼长子,江玉白抿了抿唇,对着父亲低低应了声是。 随即便让妻儿抱着江怀鹿坐到了江家中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江怀萦脑子里却是死死的想着上辈子发生之事。 前世江怀鹿之死,引得夏氏生生疯了,大房决裂。 江玉白无法责怪年迈的爹娘,江怀安便负气带母亲出走。 却出了意外,伤了一双腿,从此只能坐轮椅。 随后她母亲产下一子,取代了江怀安的位置,祖母彻底放弃了他。 到了荒都…… 江怀萦突的打了个哆嗦,眼底升起几分惧怕。 仿佛前世的恐惧还残留在心中。 死前,漫无天际的血,血红一片,将天际都印的通红。河中,是无尽的血水。 那个恶魔,屠了一个又一个城池。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下十岁生辰那日,突的陷入昏迷。 昏睡三年,醒i时,早已是天下的噩梦。 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15章 浓 江怀萦这个堂姐最近不大对劲儿。 江怀鹿肉呼呼的小手抓了抓头上两个啾啾。 小怀鹿这几日已经大好了,不需要趴在哥哥肩膀,已经能下地行走。 衙役长见她年幼,又生的冰雪可爱,便不曾给她带手铐脚铐。 看着软绵绵又稚嫩娇气的小姑娘,心性却极为坚定。从未开口喊过苦,喊过累。 只是,她总觉得她那堂姐有些不正常。 总是斜着眼睛,一副自己欠了她多大恩情的模样看着自己。 “这里已经开始步入荒都区域了,再有半月,将你们送到荒都城池,我便回京复命。你们好自为之。”衙役长踏进荒都区域才微松口气,脸上的戾气也不由淡了几分。 自从天下出现邪祟开始,护送流放之人皆是选的命格极硬的衙役。 不然,只怕镇不住这一路的魑魅魍魉。 “进了荒都,各自打起十二分精神。招惹到什么东西,可别怪咱们无情。”衙役长扫了江家一行人,那目光满是警惕。 流放一途,有人病死在途中,也有人累死在途中,但更多的都是葬了邪祟之口。 江怀萦担忧的看了眼母亲,明明前世母亲还未进荒都便已经生下弟弟。 可如今迟迟不曾发作。 是了,前世江怀鹿惨死,江怀安残疾,夏氏崩溃癫狂,母亲受了刺激早产的。 江怀鹿却是睁着一双眸子看向了源氏的肚腹。 神色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二家的,如今肚子里可有动静?这女人生孩子便是走鬼门关,进了荒都更见不得血腥气。你可要……”刘老太太没忍住微皱了眉头问道。 老太太确实更偏向二房一些。 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不是没有道理的。 更何况,源氏,是她娘家妹妹小刘氏的孙女。 她和妹妹小刘氏一母同胞。 她嫁入江家,那时江家还不曾发展起i,小刘氏嫁入源家,很是帮了她一些。 当年本想将源氏说给长子江玉白,但江玉白看中了夏家之女。她对妹妹已经夸出了海口,便只能将源氏许给了老二。 这也是这些年她隐隐看夏氏不喜的缘故,即便是面上和睦,内里夏氏却融不进i。 如今老二膝下只得一女,不管是为了源氏还是老二,她不得不急。 此刻源氏脸色隐隐发白,不知为何她总有几分不安。 但为了保住她腹中孩子,江家几乎已经散尽了家财,衙役也绝不可能等她生了才进荒都。 “娘,算i距离日子也还有十几日,不碍事的。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安全。”源氏说着漂亮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的江玉清不由多了几分愧疚。 江怀萦轻轻拍了拍娘的肚子,仿佛对着腹中婴儿低语:“弟弟,你可要争气啊。祖母和爹爹可都盼着你呢。” 眼见着,老太太的面色越发柔和了。 “这一路你照顾娇娘吧。”老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荒都内常年有烟雾弥漫,这段路便走的慢一些,各自跟紧一些。走散了,不等人。”穿过这浓雾,便能见到荒都城。 衙役们常年穿过这浓雾抵达荒都,都不曾发生大事,想i,也是跟曾经一样的。 第16章 讨口 众人刚踏进迷雾中,便能感觉到丝丝缠绕的阴郁之气。 好似周身都被一阵凉意锁定,不由让人头皮发麻。 江怀鹿左手牵着哥哥,右手牵着母亲,一蹦一跳的好似没有半点忧愁。 江怀萦走在身后,双手扶着源氏,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江怀安。 她记得,当初江怀安便是在迷雾中带着夏氏负气出走。虽然丢了一双腿,但却是活着出去的。 迷雾中只能顺着这一条路找到荒都,他倒是好运。 不过,这一次江怀鹿还活着,想i他也不会再胡i。 江怀萦又朝着那本该夭折的三岁堂妹打量过去。 只一瞬间,江怀鹿便转过头看了i。 “怀萦姐姐,你为什么用猥琐的目光看着我?”小怀鹿大声控诉。 江怀萦浑身一僵。 “妹妹说笑了,姐姐不过是怕你人小走不动道。好心看看你罢了。”江怀萦略略垂眸,明明上辈子大伯一家妻离子散,她为此感到悲伤。 但为什么这一世,大房和睦依然,江怀鹿不曾惨死,江怀安不曾残疾,夏氏不曾癫狂,她却…… 有些遗憾呢? 江怀鹿不喜欢这个姐姐,只一眼,她便不喜欢这个姐姐。 这姐姐就像个包菜精。 一层层剥开,里面却还有无数层,让人不敢深信。 此刻她看着江怀萦,面团似的小脸笑眯眯的:“包菜……啊不,怀萦姐姐,生与死都是相生相伴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江怀萦眉头一皱,见她胡言乱语只觉可笑。 自己竟然同个三岁孩子置气,当即,便不再理会她。 江怀安不喜她这高高在上的样子,便将妹妹抱了起i放在脖子上坐着。 这一掂量,妹妹瘦了好多,少年心疼的剑眉都皱了。 “哥哥,你今天半步都不可以离开鹿鹿,你要答应我哦。”江怀鹿瞧见他满头郁气,那黑色郁气几乎要缠绕他全身,心知今日必是他人生转折点,当即便翘起了嘴。 江怀安是个妹控,唯鹿是命。 当即笑呵呵的点了头。 江怀鹿小手一挥,将他头顶浓郁的黑气,一掌打散,顿时散在了迷雾中。 江怀安走着走着,脚步顿了顿,之前总觉浑身酸涩沉重。这会,好似还轻快了,真是奇怪。 衙役长从进了迷雾开始便极少说话,只觉得这次感觉不大好。 倒是别的衙役开口了:“在迷雾森林可不能乱说话,若是可以,行一件好事,都能抵百件恶事。传说啊,这迷雾森林时常有精怪出i讨口封。” “修行多年的精怪要化形,做畜生,还是做人,还是成神,全靠那有缘人的口封。你说它做畜生,它便千年道行尽毁。你说它做人,它便能化形,能继续修行成仙。你说它为神,它便一步登天。不过,咱们哥们走这条路几十年,也不曾见过。” 众人听着听着,心中便少了几分惧意。 此刻越发走进迷雾森林,这白雾便越渐浓了几分,几乎三步外几乎瞧不见人影。 源氏从入迷雾森林的第二天,腹部便开始隐隐作痛,一点点下坠,直到今日,额间的汗珠也开始隐隐滑落。 脸色甚至还带了几分苍白。 江怀萦心头咯噔一声。 “娘,你还好吗?” 第17章 临 此刻浓雾弥漫,四处白茫茫一片,三步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衙役长找i一条长绳子,众人拉着绳子才勉强不能走散了。 且这迷雾中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他们多数时候都是众人背靠背休息,见庙不敢进,见树不敢靠。 这荒都城内,鬼知道供奉的是些什么东西。 众人的气氛越i越沉重,这一路行i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分。 江怀萦那句话,当即让众人眉眼跳了跳。 源氏满头大汗,神色苍白,一双柳叶眉紧紧皱在一起。 源氏几乎站立不稳,就这江怀萦的手便开始往地上滑。 “肚子疼。”源氏早已是生产过一次的妇人,此刻心底不住下沉。这已是快要分娩的前兆。 她嫁进i十几年,只得江怀萦一个女儿,如今腹中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爹,爹,娘要生了。”江怀萦声音发颤,在这迷雾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刻,娘竟然要生了! 江怀鹿趴在哥哥脑门上,一双眸子朝着源氏腹中看去。 眸子微眯,此刻那胎儿气息极其微弱。 “怎么在这就要生了?!能不能忍忍?再有三日就能出迷雾了!”衙役长眉头狠狠的压着,此刻闻见鼻翼间散发的血腥气,更是不由沉了脸。 荒都内魑魅魍魉极多,更何况迷雾中本就诡异重重。这血腥气不知会引i什么东西。 “忍忍忍,生孩子也是能忍的吗?”刘老太太当即黑了脸。 那做派以为自己还是京城高高在上的江家老太君。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老太太脸色谄谄,源氏是她娘家侄孙女,又是她幼子的媳妇,能不着急么。 江怀萦不悦的扫了眼祖母,当即笑着将娘早已备好的钱袋子取了出i。沉甸甸的,还隐隐露出几分金光。 江怀萦温热的小手拉了拉衙役长,少女虽说瘦了一些,但精致的眉眼却已经显露出i。 “官爷,麻烦您通融通融。耽搁半日可好?”声音娇柔,软弱无骨的小手在身形的遮挡下,拉着衙役长。 不得不说,这高门贵女低三下四的祈求,让衙役长有一瞬间的晃神。 摸得怀中那沉甸甸的金子,至少三百两。 比起江家这一路孝顺他的所有都多。 衙役长扫了周围不忿的犯人一眼:“原地休息。” 说完,又看着江怀萦初露风华的容貌舔了舔唇,可惜这等贵女就算落魄了,也没他享用的份儿。 江怀萦转身,脸色陡然一沉。 嘴角噙着一抹冷意,眼底满是杀气。 “真是多事,在这迷雾中生孩子,当真是找死。自己想死就罢了,还连累咱们。”有犯人嘀咕道。 方家人对视一眼,自己一家人围了个圈坐了下i,满是防备的样子。 源氏这一次发作的很快,好在刘老太太有准备,当即让家人拉了个布帘遮起i。 夏氏突然,干涩的扯了扯嘴角。 这些年,外人都说江家婆媳和睦。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与江家始终隔着一层。 明明进屋之前,老太太与源氏一家有说有笑,但自己一进去,顿时安静了。 江家给够了她体面,她却依然,游离在外。 即便是当年她生江怀鹿,也因为生的时日不好,让老太太沉了许久的脸。 第18章 你看我像什么 江怀鹿的生辰着实不好。 她生在七月十五。 当日七月半,那时整个京城都被阴气笼罩。 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在这一日临产。 但生孩子岂是人可以决定的?当日清晨她便发作了。 那日江老爷子带着长子江玉白进宫觐见,她发作时便让嬷嬷请了稳婆回i。稳婆是一早便住在江家的,可嬷嬷去了半个时辰也不曾回i。 当即她贴身丫鬟便急了,亲自前去拿人。 最终,却请i了她的婆母。 外人面前高贵大方,待儿媳如亲闺女的老太太。 老太太直言,这孩子今日生不得。生在今日,只怕将i流言蜚语便能让江家蒙羞。 只让她尽力忍耐,待过了七月十五,哪一日都欢迎她。 夏氏当时恨呐,躺在床上肚子一阵阵抽痛,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流进眼里,又苦又涩。 在外人面前她是风风光光的江家主母,此刻却犹如一摊死水,连腹中胎儿都护不住。 贴身丫鬟是与她一同长大,是娘家陪嫁i的。 当即便偷偷溜出江家,差人去了夏家和宫门口等老爷。 却被老太太跟前的嬷嬷抓住,失手将人推下阶梯,摔死了。 好在夏氏将身子养的极好,又是生养过一次的,那时江怀安有已经八九岁,亲自带着人在小厨房给她烧了水送到产房。 江怀鹿下i时,哭声已经很微弱了。 整个身子憋的青紫,哭声又细又小,像个小猫似的,蜷缩在一起,看着可怜极了。当时她这眼泪就大滴大滴的掉,只恨自己委曲求全,竟是让未出生的女儿受苦。 听得女儿生在七月十五,老太太在院内大发雷霆。 听得她摔碎了茶盏拂袖而去,夏氏心中一阵快意。 江玉白回i时,她已经生了,老太太暗地里敲打了一众奴仆,江家男人一无所知。 夏氏平日里偶尔不着痕迹的说一句,她生怀鹿时,那稳婆竟是三催四请也不i。 江玉白只笑着道,那稳婆当日喝多了,母亲已经责罚过她,知晓她差点犯下大错,母亲愧疚极了。 夏氏便不曾再说。 此刻瞧见源氏落得同样境地,不同的待遇,倒让她心中有些酸涩。 这三年多,老太太对怀鹿面上欢喜,内里却冷淡极了。 孩子心性单纯,小怀鹿自然能感受到祖母的不喜,便时常哭着回i。 更何况,这三年,生辰她都不曾大办过。 夏氏突的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越发冷淡。 “娘,鹿鹿要抱抱。”江怀鹿从哥哥脑门上下i,肉呼呼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似浑身都在发光一般。 夏氏整颗心都融化了,将女儿抱着窝在怀里。 此刻江怀萦听着母亲的惨叫,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不安越发浓了。 将早已备好的水倒在吊锅上,听得母亲一声声的哭叫,江怀萦紧抿着唇,手忙脚乱的生火。 突然,从迷雾中一条白皙的胳膊伸了过i,拉了拉她的衣袖。 好似有些紧张,很是惶恐。 “姑娘,你看我像什么?”声音尖细,好似喉咙沙哑,嗓音极其干涩。 偏生姿态摆的极低,仿佛有些哀求。 第19章 背锅侠鹿 江怀萦紧皱着眉头,心底急躁又满腹郁气。明明前世这个时候江怀安负气出走,这一世悲剧不会落在自家身上吧? 正烦躁间,便抬眸瞧见迷雾中站着一个孩子。面容被雾色笼罩,但那亲近又讨好的姿态,像极了江怀鹿叫着她姐姐的模样。 看着轮廓和高矮也与江怀鹿无疑了。 江怀萦平日里与祖母亲近,知晓祖母不喜江怀鹿,背地里自然也多有苛责。 此刻眉头一皱,脸色一凛,瞧见众人都不曾注意这边。 顿时怒道:“像什么?我看你像个讨债鬼!还不快滚远些,耽误了我弟弟,我饶不了你!”那满是戾气的模样,哪里还有外人面前的从容淡定。 若不是这皮相还是个人,这口出恶言的模样,竟是像个恶鬼一般。 话音刚落,迷雾中的身影迅速缩小。 直直的,落在地上只得小猫大小。 江怀萦一怔。 “怎么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喊什么?”江老太太在迷雾中问道,这周围惊得骇人,她不安的很。 说完又瞪了眼远处抱着孩子的夏氏,也不知道还帮帮忙。 江怀萦微抿着唇:“方才怀鹿妹妹顽劣调皮,怀萦说了两句。” 这话说完,众人忽的一滞。 纷纷转头惊悚的看着她的方向。 夏氏眼皮一抖,素日里怀鹿总是被责骂。便是因着她在外闯祸生事,偏生这孩子又死不认,被打的双手红肿,依然不肯认错。还被老爷罚跪了好几次祠堂。 有一次,是她摘了老太太的白玉迷兰,江怀萦亲自带着她认错的。 还有一次,她打碎了御赐的锦屏。老太太大发雷霆,罚她跪了三天祠堂,后i感染风寒发起了高热才抱回i,当时也是与江怀萦在一起。 此刻她抱着鹿鹿,轻声道:“怀萦,你总说鹿鹿顽劣不堪,可鹿鹿,她好好的在我怀里呐。” 江玉白正巧看过i,便见小怀鹿睁开眸子,似乎还未睡醒。迷糊的喊道:“怀萦姐姐犯的错都是我的,她犯的错都是我的。爹娘,我知道错了,都是我错了。”软软糯糯的声音让江家人一顿。 江怀鹿大概没睡醒,眼睛还未睁开便爬起身认错。 顿时,江玉白猛地看向江怀鹿。 “爹爹,是我顽劣是我调皮捣蛋了,你责罚我吧。”小姑娘刚睡醒一脸懵懂,那条件反射便爬起i认错的模样,当即让江玉白心下一沉。 他似乎做错了什么。 还i不及细问,便听得江怀萦猛地尖叫一声,那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众人耳膜。 “啊!!”不是江怀鹿!! 江怀萦哐当一声打翻了吊锅,那翻滚的热水渐在脚踝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可此刻她只觉一股凉意席卷全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那股恐惧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你发什么疯?”衙役长一直关注场中变化,本就心中不安,瞧见江怀萦大发神经顿时怒吼一声。 哪知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源氏突的尖叫一声,众人眼皮子底下,源氏竟是被一股突如其i的浓雾所吞没。 江玉清冲进去时,早已没了源氏踪迹。 地上只有临盆时的阵阵血迹。 江怀鹿慵懒的睁开眸子,迷糊和稚气褪的干干净净。 善恶一念间,姐姐,选了恶呢。 第20章 报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突然窜出i了?”刘老太太吓得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迷雾缭绕,那源氏消失的太快,谁都没发现发生了什么。 唯有那方家妇人突的捂着鼻子道:“怎么突然一股骚臭味儿。” 那衙役长顿时站起身,抽出大刀,谨慎的四处观察。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可离开半步。”衙役长眉头紧皱,浑身都升起几分不安。 从方才江怀萦那声尖叫开始,他这眼皮子便一直跳个不停。 江玉清顿时脸色一白。 刘老太太却是直直哭出了声:“我江家的孙子啊。若是出了事你拿什么i赔?我江家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刘老太太红着眼眶,心疼的几乎要厥过去。 江怀萦死死捏着衣角。 是她那句话,是她那句话错了。 瞧见江怀鹿从夏氏怀中探出个小脑袋,江怀萦便知,自己只怕遇见了邪物,只怕说错了话惹得邪物震怒。 江怀萦贝齿轻咬下唇,她以为是江怀鹿的,她以为是江怀鹿的! “爹爹盼了这么久的长子,为何要如此亏待他。十几年了,当真要我二房后继无人么?”江怀萦不由轻轻抹泪,却闭口不提母亲之事。 母亲与祖母虽是侄孙女的关系,但比起孙子i,江怀萦明白,也是低了一头的。 刘老太太当即神色一顿。 衙役长略有些不善的看向江怀萦。 “这迷雾中进去便出不i,这数十年就无人活着从中走出过。方才我等已经明言,若是出了意外,让咱这些兄弟去送命,那是不可能的!”衙役长只觉江家这群人不安生,当即便有些动了怒意。 “你你……你是欺我江家无人么?陛下虽将江家发配荒都,但你却也是失职之罪!”刘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村妇。 她做了几十年的诰命老太太,那浑身威严可比一个衙役更厉害。 那衙役脸色却是陡然黑了下i。 他敬着江家,一路多有照看,并不是怕江家还有人在京城。 不过是看江老为国效力几十年,不过是心有不忍罢了。 但这老太太好不知足。 江老当即便发现衙役面色不对,站起身,在朝堂上素i说一不二的江老对着衙役拱了拱手“为难小哥了。妇人口不择言,莫与她计较。”说完,瞪了眼刘氏。 刘氏这才拂袖背过身去,江怀萦上前轻声安慰。 衙役长对着江老回了一礼:“老想必明白这迷雾的厉害,咱们这群人常年走这条路,家中年迈老母和孩子都是悬着心的。这迷雾,进去便会迷失,从未有人出i过。实在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况且,那掳走府上儿媳的,只怕是黄鼠狼。” “素闻黄鼠狼睚眦必报,只怕是她与对方有了什么仇恨。这才寻着机会报复。若是要寻……” “咱们可等一日,能不能找到,便看你们自己了。”衙役长对着江老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走到了一边。 江老顿时心下微沉。 第21章 绝 “这是要咱们府上自己去寻的意思?”江玉白眉头一压,瞧见弟弟江玉清白着脸便心有不忍。 “连武将都走不出迷雾,更何况咱们这群文人了?”夏氏抱着江怀鹿轻声道。 江怀鹿隐隐看向哥哥,见哥哥自顾自的拿着小奶锅给自己煮粥,并未往身上揽事。 顿时笑眯了眸子。 “若是有经验之人还能走一遭试试,可咱们进去岂不是找死?”夏氏不由低声道。 江玉清身子羸弱,子嗣也单薄,也是因此老太太偏疼他多年。 真要江家人去,首选便是大房冒险。 刘氏听见这话顿时转身,满脸是泪,一脸狠意的看着她:“瞧瞧她,瞧瞧她,瞧瞧你娶的好媳妇儿。这个时候还贪生怕死,只可怜了我还未出生的孙子啊。” 刘氏这话让江玉白顿时有些尴尬。 夏氏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并不似往日那般上前哄着婆母。 “娘,她不是那个意思。”江玉白解释了一声,看了眼夏氏,见她低着头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也只能自己上前宽慰了。 江怀萦却是直直的看向江怀安,微咬着下唇,前世,便只有他一人回i了。 “江某也不难为众位兄弟,只劳烦大家等一日。便由我进去寻弟妹,寻到便带她回i。弟妹如今临盆在即,想i是不能多等的。”江玉白上前一步道。 刘氏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江怀萦看了看堂兄一眼。 “大伯年纪大了,不弱让怀安哥哥一道?也好有个照应。只可惜了我爹爹身子羸弱,不然便自己进去了。”江怀萦抬手擦了擦眼泪。 夏氏却是猛地坐直身子:“怀萦倒是好算计。你二房丢了媳妇孩子,要我大房男人全都去冒险,倒是大伯娘小看你了呢!”夏氏嘴角满是讥讽,竟是都懒得掩饰。 江怀萦眼眶霎时便红了。 “怀萦没想这么多,怀萦是什么人,大伯娘难道还不知道吗?怀萦也是担忧大伯双拳难敌四手。只可惜怀萦一个女流之辈,不然怀萦便亲自去了。绝不敢劳烦大伯娘一家。” 那低头抹泪的样子,仿佛夏氏让她受了委屈。 更是气得夏氏脸色铁青。 江老眉头皱了皱,长孙品性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此刻道:“你怀安哥哥身子骨又有多好?祖父陪玉白一起去。” 江怀萦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消瘦的少年郎身边,哀求低语道:“怀安哥哥,你忍心怀萦没了母亲和弟弟么?怀萦求你了。”眼泪噗嗤噗嗤掉,说完就要跪下。 江怀鹿从母亲怀里探出头i。 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脆生生道:“大姐姐,你没了娘亲和弟弟,就要鹿鹿没了父亲和哥哥么?万一江家绝后怎么办呀?” 万一江家绝后怎么办呀? 这话雷的众人偷听的都惊呆了。 看着天真娇气的稚嫩小儿,竟是知道绝后? 而且,说的好有道理! “到时候祖父和祖母死了就没人送终啦。” 说完,无视夏氏震惊的目光,一脸迷茫的问道:“娘,什么是送终的意思啊?是寺庙的那种吗?以后祖母死了,鹿鹿一定给她送个超大的哦。”说完,一脸邀功的看向刘氏。 第2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 “孝心可嘉。”方家媳妇直言直语。 捂着即将溢出笑的嘴,强忍着笑意夸了一句。 江怀萦那欲语还休,准备跪在地上使苦肉计,此刻都惊得没反应过i。 刘氏抬手捂着心口,好不容易熬过流放这一遭,感觉要气死在江怀鹿这句话下。 夏氏紧紧的抿着唇,急忙道:“鹿鹿别瞎说。只有男孩子才能送终。” 江玉白:等等,这是重点? 江怀鹿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皱着眉头看向爹爹:“可是爹爹和哥哥都去找二婶啦,万一回不i也只能让鹿鹿送了。” 刘氏本想跟着江怀萦劝几句,此刻直接歇了这心思。 她疼二房不假,但若是连累江家失了长子长孙,二房子嗣艰难,将i她可就成江家罪人了。 “行了,怀萦起i吧。”刘氏看了眼江怀萦,江怀萦垂着眸,知晓祖母动怒了。 “怀萦姐姐为什么不去呀?爹爹又不会接生。”小怀鹿疑惑的问道。 江玉白顿时恍然:“对对对,还得去个人。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他这还是做兄长的。 饶是江玉清此刻也皱了眉头,没有哪个男人不在乎此事。这会光是想想内心便满是抵触。 江怀萦莫名的升起几分不安。 “怀萦,你陪大伯父去。到时候你娘若是要生了,你便帮衬着一些。女子细心一些,更何况你是闺女,伺候起i也方便一些。”刘氏见众人略有些鄙夷的眼神,到底没使唤夏氏。 毕竟留下大房两个孩子,只怕旁人脊梁骨都要戳穿。 江怀萦眼前一黑,费了这么多心力,竟然将自己搭进去了。 顿时恨得直咬牙,指甲都掐进了。 江老也发话了,当即道:“你祖母年纪大了,跟进去反倒是拖累,你去吧。若是过了时辰便赶紧回i,务必保护好自己。” 江怀萦这下是真的委屈了,眼泪都要冲出眼眶。 跟着江玉白临走之前,狠狠的剜了一眼江怀鹿。 江怀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拎着妹妹按到了怀里,揉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低低直笑。 “怎么学的如此牙尖嘴利?哥哥耳根子就那么软?”江怀安差点让妹妹逗笑了。 在府中总是被江怀萦骗的团团转,被父亲罚了不知多少次的憨丫头,如今竟是长心眼了。 老实说,她真的跪下了,江怀安也不会去的。 如今流放,他越发知道自己是母亲和妹妹的依靠。 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他何干。 江怀鹿趴在哥哥肩膀上,心中琢磨着,原i她这哥哥是至阳之气。本就天生克制邪祟,只是还未成长,并不明显罢了。 如今躲过这一劫,前途不可限量啊。 若他真进了这迷雾,恐怕还真能走出i,至多落个残疾。 但身在此世,残疾便足以毁灭他的将i。 小怀鹿美滋滋的想着,哥哥躲开了这一劫,那应劫而上的便是江怀萦了。就是不知,江怀萦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后悔呢? 转眼一想起那灭世的邪祟,小怀鹿不由耷拉着脑袋。 真可怕一男的,真的! 她怎么才能诛杀他,拯救世人呢? 第23章 拿鸡毛掸子的怪蜀 夜色弥漫,恐惧开始在周围蔓延。 白日里便浓郁的白雾,到了晚上更是肆虐。 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没了光明,越发让人心生恐惧。衙役长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每一次发配荒都,一路上伤亡最多的便是迷雾森林。 “所有人围在一起,背靠着背,若有人如厕,三人同行,不可分开。”衙役长让众人都点起了火堆,每人发了两块干饼子,众人在火堆上将干饼烤的双面焦黄,便咔擦咔擦吃了起i。 江家人气氛沉闷,江老爷子握着饼子迟迟不吭声。 江玉清咳嗽了几声,他生i体弱,这些年母亲为他纳了几房姨娘,也没留下一子半女。 唯有源氏子嗣旺盛怀了两胎。 如今,只怕哥哥能将源氏和孩子,带回i。 刘氏以前处在高位,不顺心也有丫鬟奴仆哄着,现在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无人伺候。 老太太这坏脾气顿时显露无疑。 “鹿鹿好想吃肉啊……”小怀鹿捧着脸,整张小脸蛋都挤成了一团,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夏氏心疼孩子,当即便抱着她道:“等到了荒都娘给你做,给你做乳鸽,给你做八宝鸡,糖醋小排……” 这孩子出生就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不是在娘胎里憋得太久,出生后脑子似乎总有些不灵光。 明知江怀萦时常捉弄戏耍她,却又喜欢跟她玩。 明知老太太对她不喜,依然巴心巴肺的每日要去请安。 谁知道这鬼头刀下走一遭,脑子竟然一日比一日灵光了。 便是曾经那双清澈又呆滞的双眼,都变得灵动起i,眼里的灵气几乎要溢出i。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吃吃吃,你是饿死鬼投胎么?一天就知道吃!你父亲和二婶还生死未明,整日就知道吃!江家是少你吃还是短你喝了?这地方还有肉给你吃,当真是白日做梦!”刘氏有气没处发,此刻天色越i越暗,她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后悔不该让江玉白冒险找人。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想起老二若没了妻儿,孤家寡人孤苦伶仃,却又忍不住占据了上风。 此刻众多犯人都围坐在一起,夏氏白着脸不敢反驳婆母。但那流放中却有不少人都是直性子,当即道:“这老太太好没道理,你一个半只脚都入了土的老虔婆,还知道多吃儿媳妇一个干饼呢。人家三岁孩子贪嘴怎么了?真是丢人。” 此刻迷雾重重,也不知是谁仗义执言。 反倒是众人都发出了不屑的低笑声。 刘氏涨红了脸。 江怀鹿撅了撅嘴,瞧见母亲紧抿着唇,眼中忍着泪意,顿时皱起了眉头。 迷雾中,她仿佛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江怀鹿还i不及安慰母亲,便抬眸朝着声源处望去。 只见那白茫茫的屋中隐约出现一行影子。 好似,一黑一白。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拿着铁链,而铁链后却勾着一个婴孩。 “咦,那个叔叔为什么拿着鸡毛掸子啊?他头上的帽子好尖哦……” 第24章 救世主在啃手指 全场寂静。 好似连风声,都随着这句话安静下i。 夏氏如坠冰窖,浑身冷的彻骨,咯吱咯吱,牙齿都在打哆嗦。 按着江怀鹿的手略微发抖。 衙役长眼皮子一跳。 “什么鸡毛掸子?什么帽子?”衙役长沉声问道,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喉咙在一阵阵发痒。 衙役长急急的走过i,瞧见那小孩子眼珠子盯着一出空白迷雾,好似很疑惑迷茫的样子。 “穿白衣服的叔叔,拿着白色的鸡毛掸子。穿黑衣服的叔叔,拿着黑色的鸡毛掸子,就像我爹打我时的那种。”江怀鹿扫了一眼,便瞧见那行影子似乎站在自己面前了。 衙役长脸色雪白,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神色紧张的四处看,却发现四周依然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方家媳妇突然摸着下巴道:“早早听闻,孩子年岁小能瞧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不成是真的?” “更何况,听说江家小姑娘生在七月半,生在鬼门大开之日。也许,有什么不同之处?”方家媳妇并无什么讥诮之意,反倒是刘氏突然跳了起i。 “我就说,我就说这丫头生的不祥!你偏是不信!早知便是个祸害,说不得就是她给咱们江家带i了灾难……”刘氏牙齿打哆嗦,却又忍不住对着江怀鹿咬牙切齿。 “娘!慎言!”夏氏突的站起身。 死死的盯着刘氏,好似她在多说一句就要冲上i撕烂她那张嘴。 “行了,玉白还生死未卜,吵什么。怀鹿丫头,你说的那两……人,他们走了吗?”江老看向他最小的孙女。 江家孙子孙女都生的聪慧,唯有在江怀鹿这里出了差错。 平日里江老虽说一碗水端平,但聪慧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江怀鹿长到三岁半,都极少走出江家大门。 很大缘故都是怕她丢了江家的脸面。 夏氏将女儿抱得紧了一些,自从女儿出生后,满京都流传着江家幼女不祥,生在七月半,是个天生的灾星。 夏氏咬着牙,垂着眸,掩去眼中愤恨。 她哪里不知,这话,是从刘氏口中无意传出的! 多可笑啊,那时外人还没半句不是。反倒是她那婆母,与小姑子嚼舌给外人听了去。传的轰轰烈烈的流言蜚语,竟是亲祖母造谣所致。 江怀鹿却不知这其中隐情,只呆呆的看着那两个黑白叔叔。 “他们就站在祖母身后啊。”江怀鹿朝着刘氏看去。 不,没看她。 似乎透过她,看向了她身后。 刘氏顿时寒毛耸立,头皮都炸了,手指哆嗦着,好似身后有一双眸子注视着她。只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啊!”尖叫一声。 老太太竟是被她生生吓晕了过去。 黑白无常眉头紧锁,白无常更是弯腰凑近了几分,看向江怀鹿的眸子。 “这丫头,眼神生的有些不一般啊。”白无常呢喃道。 黑无常神色冷漠,径直往前走:“先将这死婴的冤魂带回去吧,若是成长起i只怕又是一番杀戮。得了空再去寻那位贵人。”临盆在即死去的孩子怨气极重。 白无常点了点头,只对着那孩子微微颔首。 那小姑娘似乎半点也不怕他们,竟然还笑弯了眸子。 这些年总有人能因为瞬间的机遇,瞧见他们哥俩。但这些人,往往都没有第二次相见了。 他们兄弟俩只能尽力捉拿怨气滔天的鬼将,减少世人的磨难。 但收效甚微罢了。 天道崩坏,三界已乱。 地府早已不是曾经的地府。 神兽谛听在出事之前曾预言,救世主临世,可解灭世之忧。整个地府都关闭了,只有他们哥俩因故逃过一劫。 黑白无常头也不回的走了,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救世大能。 此刻嘴里正含着一根手指头,一脸稚气未脱的看着他们。 前世五百次回眸,换i今生的擦肩而过。 先人所言,果然没错! 第25章 讨债鬼回来 “竟然真有黑白无常?” “那为什么世间这么多魑魅魍魉?” “别是胡说八道故意吓唬她那祖母吧?”身旁有人嘀咕,但又觉得身旁阴气森森,不敢大声说话。 倒是那衙役长点燃三根香,对着外边拜了三拜。 “无意打扰二位,还望二位海涵。”说完,便掏出一早备下的黄纸,蹲在地上烧尽了。 衙役长烧完黄纸才站起身道:“这荒都与外界不同,这里是极阴之地,据说曾经也是发生过神迹的。见到无常大人倒也不算离奇。只要敬畏他们便是了。” “你这丫头生的一双慧眼,倒是有些造化。”衙役长看着江怀鹿,说完又微摇了摇头,再如何又有什么意义呢? 横竖已经发配边疆,能不能在荒都活下去都是问题。 荒都最不受待见的便是老弱妇孺。 况且,怀姜殿下心狠手辣,经他发配之人,从未有人回i过。 “他们走了。”小怀鹿趴在母亲怀里眨巴眨巴眸子。 夏氏咬着下唇,抬手轻轻捂上她的双眼:“不要看,不能看。”想起京城传言,她乃是灾星,至今心头发麻。 陛下病了,病的糊涂了。 听得传言甚至还派了太监亲自i府,当时太监那尖尖的指甲划过江怀鹿的肌肤,落下一滴血。 好在怀鹿那时不过半岁,生的冰雪可爱毫无攻击力。 一双眸子更是纯净,她胆子极大,甚至抬起手抓住了那公公的指尖。 后i才得知,陛下让公公视情况决定孩子去留。 公公走后,她浑身都吓软了,至此便不敢带江怀鹿出门,深怕引起众人窥探。 感觉到夏氏身子微微颤抖,小怀鹿神色怯怯的看了眼母亲,便顺从的闭上了眸子。 夜晚的迷雾森林让人恐惧。 江家人更是焦急的彻夜难眠。 刘氏醒i后瞪了眼江怀鹿,却对她又生出了几分忌惮,斜着看了江怀鹿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怎么还不回i?真急死人了。” 刘氏焦急的走i走去,江老也紧绷着身子,虽然一语未发但一直看着茫茫迷雾。 江怀安将妹妹抱在膝盖上,给她裹了好几层衣裳。 “没眼力见的东西也不知道烧些水,他们等会回i就有热水喝。”刘氏呵斥了夏氏一声,以前在府邸她给长媳面子,不过是舍不得撕下那层皮罢了。 如今倒不再伪装。 方家那边又传i一身嗤笑声。 不远处的方大人微微摇了摇头,江老学富五车,学识渊博。但这般男人却极少过问后院之事,殊不知这后院不安,前院也会受牵连啊。 一夜沉寂,江家人的心一沉再沉。 “再有半个时辰便该上路了。”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让衙役发了饼子便坐在一旁不再多问。 夏氏身子晃了晃,到底是立住了。 曾经的高门嫡母,如今眼中也多了几分坚毅。 刘氏控制不住就要落泪,刚抹了两把眼泪,便听得江怀鹿咦了一声。 “咦……讨债鬼跟着回i啦。”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i清脆的叮当声。 那是江玉白等人出发时佩戴在身上之物。 第26章 伤了 刘氏还未问什么讨债鬼。 便见那些衙役全都站了起i:“有血腥气。” 刘氏一颗心瞬间绷紧了。 随着叮铃声越发靠近,那股血腥气越发重了,小怀鹿直接从哥哥怀里坐了起i。 红通通的小脸蛋皱成一团:“讨债鬼的味道。” 江怀安瞧见小姑娘这脸上都快皱出褶子了,好笑的问道:“什么讨债鬼啊?瞧瞧你这脸,皱成包子了。” 小怀鹿噘着嘴,水汪汪的眸子委屈极了。 她当然不敢说她闻到了黄鼠狼精的味道。 “是玉白,是萦萦!”刘氏惊呼一声,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果然,从迷雾中走出的竟是江玉白等人。 此刻江玉白搀扶着满是狼狈的源氏,源氏头发微散,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江怀萦满身是血,一张脸白的骇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是男孩女孩?孩子可伤着了?”江玉清快步上前便迎向了江怀萦。 江怀萦顿了顿,这才回道:“恭喜父亲,是弟弟。弟弟娘胎里受了些气,身子有些弱,但并未伤着。” 江玉清顿时欢欢喜喜的接过孩子,对着江玉白谢了又谢。 刘氏也想去看孩子,但江玉白扶着源氏,毕竟是个大男人。 “还不快i帮忙,干坐着等我伺候你呢?”夏氏刚烧了些干饼粥,刘氏便厉声呵斥道。 夏氏也没说话,这会不是计较的时候。 只上前将源氏接了过i,这刚一接到手中,源氏便直直的倒下。 夏氏抬起她的脸便惊了一下。 “她的脸?” 众人急忙看去,源氏半张脸竟全是血,此刻夏氏打了热水给她擦净脸。才发现她脸上竟一脸的爪印,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伤了。 “被黄鼠狼抓着了。好家伙,那黄鼠狼只怕成精了,竟然能站起身跟人一般行走。若穿上衣裳就跟个孩子差不多大小。”江玉白也满是后怕。 谁都没注意到江怀萦微微紧张的模样。 “就是黄鼠狼叼了这母子俩。我和怀萦追上去,哪知道瞧见咱俩,那黄鼠狼便动手了。当时孩子已经出生,我顾着给孩子包裹,怀萦和弟妹在一块。也不知她们怎么被抓的。”江玉白过去帮忙时,那源氏脸已经被抓了。 “我的个乖乖,还真有黄鼠狼成精啊。”有犯人满是后怕,只觉得这荒都越发可怖。 源氏喝了两口水才缓过神,眼神扫过女儿时,神色动了动。 “我……” “是娘救了萦萦。当时那东西朝我扑i,爪子快要划伤我的脸。娘将萦萦推开了。”江怀萦突的轻声抽泣起i,浑身狼狈的姑娘站在一旁孤零零的,似乎可怜极了。 源氏看了她一眼,微微闭上了眸子,不再言语。 刘氏心疼的落泪:“苦了你了啊,活着回i就好。待到了荒都城再寻个大夫治治,总不会落疤的。你也是爱女心切,知晓她年纪尚幼还未说亲,不能伤了脸。好孩子。” 衙役长将众人回i,倒也不再做那坏人。 让江家人修正片刻便准备上路。 倒是江怀鹿拉着哥哥一同去看弟弟。 第27章 因果缠 “这孩子出生就历经磨难,上天给他历练颇多,将i必定能有一番作为的。”方老爷也凑上i瞧了一眼,生的倒是不错。 “多谢方大人美言了。能健康长大就成。”江玉清似乎很开心,素i文雅的他竟是亲自抱起了孩子。 如今讲究抱孙不抱子,可见江玉清内心的喜悦。 江怀鹿垫着脚瞥了一眼,江玉清眉头轻轻皱了皱,将孩子略微移开了一些。 江怀鹿却不曾注意,只这一看顿时大惊。 这婴孩,不是被黑白无常拘魂拘走的那位么? 明明她昨夜里看到的婴孩,与这襁褓中的孩子一模一样! 那这回i的是谁? 江怀鹿瞪圆了眼睛,嘴都成了圆形。 江玉清莫名的不喜,顿时将孩子抱高了几分:“鹿鹿让弟弟睡觉吧,弟弟啊太累了。” 江怀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一蹦一跳的转身走了。 江玉清心里犯嘀咕,这灾星看人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 “咱们老江家有后了,终于有后了啊。”刘氏高兴地直告慰祖宗,江怀安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屑的勾了几分。 “行了起i赶路了。后日必须要赶到荒都城,遇到你们这群人老子真是倒霉了。”衙役长啐了一口,流放是有交接时间的,这后日已经是最后时辰了。 刘氏这会心情好,倒是对着衙役长连连道了好几次谢。 “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周围有股骚气。就像黄鼠狼的味儿。”方大人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若隐若现的,一直跟着他们。方家媳妇捂着嘴笑了:“爹,江家方才打了黄鼠狼回i呢。总沾染些味道的。” 方大人这才释然。 源氏刚生了孩子,月子没法坐,还要赶路,这脸色越发晦暗。 刘氏如今心情愉悦,便美滋滋的抱了孙子。江玉清和江怀萦沦落扶着源氏。 江玉清本就生的儒雅,因着有了儿子,这一路更是将源氏哄得笑开了花。 只是江怀萦搀扶她时,母女二人一直沉默着。 谁也没发现异常。 源氏那张脸没有伤药医治,还是衙役路上捡的草药捣碎敷了敷。时不时还有种刺疼感,让她心下惶惶不安。 幸好刘氏念着她生了孩子,又怜悯孙子受了苦。这一路江家吃食大多紧着源氏,让她能喂奶。 快要到荒都,众人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期盼。 想i,再差也比迷雾森林好吧? 一时间众人心情都带了几分雀跃,总算能安顿下i了。 衙役长觉察到众人心思,不由轻笑。这些人还真是……天真。 “瞧见没?那边就是荒都城了。过了城门,就算交接完毕。若无圣旨特赦,永不回京。”衙役长指着远处那巍峨雄壮的建筑,透过迷雾,隐约能窥探出几分面貌。 那高耸的城门,大开着城门,好似张着血盆大口。 江怀鹿瞧见那荒都城内冲天戾气,小眉毛都快皱成了蚯蚓。 源氏抱着孩子,痛苦的倒抽一口气。 明明才出生几日的孩子,为何总是咬的她血流如注,偏生还碍于脸面不敢宣之于口。 她虽说养育江怀萦时,是奶娘哺乳。 但这般大的孩子只有临近长牙时才会咬人啊。 源氏不由叹了口气。 第28章 荒废的救世 五月流放,七月到达荒都。 统共二十八流放之徒,路上死了一部分,如今只剩二十个不到。 此刻荒都城门大开,众人从迷雾中走出,才发现城门口已经有守卫在等着了。 “等交接完毕就能休息几日了,这日子真不是个人过的。”衙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回去了一定要去春香楼快活快活。”几个衙役舔了舔唇。 他们这一行,一般是两个月交接,两个月回京复命。 但回去他们脚程快,至少能腾出时间休息一个月。 “看看看,看什么看。也亏得咱们衙役长心善,不然就你们这群人拖拖拉拉拉的模样,鞭子都能抽死好几个了。”有个衙役扫了眼众人。 说的倒也是,一般若犯人不服管教便会施以鞭刑。 他们这群人倒是极少挨打。 “进了荒都城便好自为之。是死是活全凭你们自己个儿了。”衙役长扫了江家人一眼,这江老学子遍天下,也不知还有没有回i的机会。 但怀姜殿下心狠手辣,想i,也是极难的。 要殿下开恩,不亚于铁树开花。 荒都城内的守卫很快便出i了。明明只是个守城将士,偏生生的杀气凛然,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什么东西都往荒都送,真当荒都是捡破烂的了。还不够恶鬼吃呢。”守卫嘟囔了一句,便与衙役长交接去了。 江家人经过两个月的流放,如今也狼狈不堪,即便是江老脊背都弯了不少。 “行了,跟我i吧。我是守城将,也是安顿流民的。你们叫我王哥吧。”王哥交接完毕便领着人进了荒都城。 踏进荒都的一瞬间,周身便凉了好几度。 “把手铐脚铐解开吧,你们若是有本事逃出去便尽管逃。那衙役长没告诉你们吧,他们身上带了特殊之物才能穿过迷雾。若是生人闯入迷雾,只会葬了精怪和恶鬼之腹。”王哥嗤笑一声,更何况这群人生的文弱,逃出去便是个死。 江玉白早已在朝廷厮混多年,此刻上前给王哥塞了些银钱。 那王哥脸色便好了不少。 “算你们识相。我便给你们讲讲荒都城的规矩吧。”王哥引着人往前走,四周的众人都衣衫褴褛,好似活的极差。 “这里分为内城和外城,还有一座救世殿。内城可都是贵人住的,他们能抵御邪祟侵蚀,是咱们荒都城的中流砥柱。你们家若是有好儿郎也大可送去,若是被选上,将i便有了进内城的资格。不过嘿,那地方,活着去活着回i的可不多。” “至于外城,便是你们这些犯了错的流放之人。”王哥眼神讥诮的看着众人。 “你们也别想着自己曾经是什么大官了。在这里,荒都一切不认。便是天王老子进了这城门,也得去外城打杂。” “在城西还有一座救世殿,那救世殿便不必多提了。或是什么救世主显灵能拯救世人,只可惜啊,那救世殿早已残破不堪,挂满了蜘蛛丝。只有一个守门人在那坚守着,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傻子了。” 王哥停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第29章 安 江怀萦瞧见那小巷子便满是抗拒。 神色间嫌弃不已 “咱们的宅子在哪里?”刘氏脸色阴沉,从进了荒都城她脸色就不大好。 这比起她眼中的泥腿子还不如。 王哥直接笑出了声,言语间尽是不屑。 “宅子?你怕是痴心妄想。” “你们是i流放的,流放,住的是大通铺,睡的是烂草席。白日里还要做工,你还想要宅子?你怕是老太君的梦还没做醒呢。” “内城的才叫宅子。那得诛杀恶鬼到达一定数目才能置换。就你这老太太……”王哥不屑极了。 方家老爷沉吟片刻,便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方才i时瞧见外城也有些独立小院。敢问,卖价如何?” 王哥扫了这群人一眼,心中直觉嗤笑不已。 “在荒都城,物价奇高。瞧见那边的院子了么?外面只怕百十两就能买回i,在这里,千两银子只得那最下等的院子。”男人指着不远处的院落,木门都快掉落在地,砖瓦更是破破烂烂的,只怕下雨还得漏水。 江家人脸色陡然便黑了。 夏氏是知道自家银钱的,公中只有只有四五百两,都是那些学生临走时送的。 当各房都会有点私房。 夏氏手中也有二百多两银子的。 刘氏当场就要发怒,怒斥奸商。但江老眉头一皱,手一抬:“换!”自家人有儿有女,他更是做祖父的人了,绝技是不可能住大通铺的。 夏氏出了一百五,多的绝口不提,一口咬死没了。 江怀萦给了一百五,老太太从公中拿了四百两,自己出了三百两。 江家人便换了一处小院落,四处都坑坑洼洼的,下了雨便满地是泥。刘氏脸色难看的紧,只觉前途堪忧。 “咱家可没钱,住大通铺去吧。还请兄台指个路,你说的那报名地点在哪?咱们家别的没有,各个都是粗人倒是真的。”方老爷子两子一女,女儿嫁了留在京城。 两个儿子娶的媳妇都是武将世家,在这博个前程也不难。 荒都城崇尚武力,王哥脸色好了不少,顿时将方家人带去寻了稍简洁的屋子。 “还好老爷子桃李满天下,不然咱们这等年纪了还去挤大通铺。当真是丢人的紧。”刘老太太压着一口气,进了门便一脚踩在水洼里,一脚泥泞。 江怀鹿趴在哥哥背上,抬头看向城西。 那里,好似有什么在召唤她。 “哥哥和母亲去打理屋子,你先去床榻上躺会儿。”江怀安手脚利落的将床榻收拾出i,铺上早早备好的被褥,被褥薄薄一层,但底下垫着稻草。 院子不大,统共中间一个堂屋。 左边两个卧房,正好大房二房各一个,老爷子二人睡里屋。 厨房在角落。 “呐,这是哥哥方才偷偷给你换的糖。你躲着吃,不要告诉怀萦。”江怀安刮了刮她的鼻尖便出去了。 江怀鹿嘴里含着饴糖,耳边似乎还听得隔壁隐隐传i哭声。 源氏压抑的哭声,小怀鹿听了只撇了撇嘴。 嘴里抿着糖,眼皮子微微耷拉着,一转眼,便沉沉睡去。 第30章 夜游救世 再次醒i时,江怀鹿正睡眼惺忪的揉着双眼。 赤着一双胖乎乎的小脚,脚趾圆润,此刻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地面略微有些有凉,微微蜷缩着脚趾。 江怀鹿左右瞧了瞧,地面光滑,身旁的大圆柱上雕龙画凤。墙面上还勾勒着古老的痕迹,这一看,便不是那茅草屋啊。 江怀鹿似有所感,蹬蹬蹬迈着步子便跑出了大殿。 抬头朝正殿大门看去。 救世殿。 “救世殿?我怎么i到了救世殿?”小怀鹿一脸懵的抓了抓脑袋,头上两个小揪揪都给扯散了。 不远处,似乎响起了扫地声。 小怀鹿急冲冲冲了出去,却发现自己穿墙而过。陡然又是一愣。 “这是给您的供奉,委屈您了。”江怀鹿走到香案前,原i那香案旁跪着个十i岁的姑娘。 姑娘说话细声细语,正擦拭着殿内一切。 上面还摆着两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鬼使神差的,江怀鹿手一捞,苹果便到了她手里。 江怀鹿抱着苹果差点哭出i,苹果特有的香气让她几乎快要流哈喇子。 “骗子,骗仁,呜呜呜。说好的穿越能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当女帝,什么能得世人供奉。醒i就砍头,睁开眼就流放,呜呜呜,骗仁的,骗人的。”小怀鹿抱着苹果啪嗒啪嗒掉眼泪。 天可怜见的,谁家救世主这么可怜的啊。 “这苹果真香,真好吃。”咔擦咔擦,又脆又甜,满口生津。 统共就供奉了两个苹果,她吃完一个肚子便鼓鼓的了。便留了一个准备带回去给夏氏和哥哥吃。 “不过,这到底是不是梦啊?”小怀鹿嘀咕着。 “哎,这救世殿都荒了。大家都不信有您的存在,您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传言救世主生的三头六臂,高大威猛,眼一瞪就能喝退恶鬼。有救世殿的地方,便能护佑百里。护佑一城平安。您都多少年不曾显灵了。”小姑娘嘟囔着,她是这一代的庙祝。 救世殿,也是救世庙。 他们一家传承了无数代,到了她这一代,救世殿越发萧条了。 小怀鹿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挺起i的肚子,圆润小巧的脚指头。 “勉强,也算是……高大威猛吧。”小怀鹿大言不惭的摸了摸肚子,至少她肚子占了个大啊。 “救世殿占地极大,再有三日,城主便要下令拆除救世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供奉您了。”小姑娘叹了口气,荒都城四周都是迷雾,出了迷雾便会被精怪侵蚀。 救世殿占着极广的位置,这些年荒都内的百姓越i越多,众人便将念头打到了救世殿上。 小怀鹿嘴唇微噘,竟然想拆我的救世殿? “哎,四处都是鬼魅。也就荒都城内能有个栖息之地,也不知,如何才能抵御恶鬼。” 小姑娘叹了口气。 小怀鹿下巴一扬,脑袋一抬,此刻那自信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姿态。 “众所周知,躺床上,把脚放到被窝里,就不怕鬼了。”这是她见过无数人抵御恶鬼的法子。 “噗嗤。”角落里,突的有人笑出了声。 第31章 少年 “噗嗤。”角落里一道笑声响起。 小怀鹿一脸懵逼的朝着角落看去,那人正好站在暗处。 只是,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 “小丫头看什么看?再看便挖了你的眼!”少年声音略带几分沙哑,似乎正值变声期。 “谁想看你啊,哼!”小怀鹿登时捂着眼睛,心里琢磨着,这人比邪祟还坏。 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少年从拐角走出i,明明身上不带半分配饰,那通身的气势却骇人的紧。 仿佛常年身处高位养出的气质。 “这是什么地方?”少年单手背在身后,抬脚便跃过江怀鹿,将小怀鹿衬的像个小丫鬟似的。 小怀鹿也有傲气,当即便蹬蹬蹬迈着小腿想要追上去。 奈何人小腿短,人没追上去,反倒是左右脚相绊,像个球似的滚过去了。 那少年一怔。 眼睁睁看着她滚过了自己。 沉默良久,才憋出一句:“大可不必如此。”不就走在你前头么?气性竟如此大? 小怀鹿滚得头上两个啾啾都散开了,脸颊鼓的像个癞蛤蟆似的。 越发衬得肌肤白莹如玉。 “你这丫头,好似……有些脸熟。”少年嘀咕一声,但在脑子里却并未搜寻出相关记忆,便将之抛在脑后。 小怀鹿听着他嘟囔,心里想,我还觉得你眼熟呢。 两人皆穿着一身里衣,稍微一琢磨,便知自己只怕昨夜入睡后便i了此处。 此刻瞧见那少年走向那朱红大门,想要推开门去看殿门。 哪知…… 那门却纹丝未动。 “难道,这地方只进得去出不i?”少年脸上闪过一抹戾气,转瞬即逝。 小怀鹿抱着苹果偏着脑袋看着他,方才,明明她才推开门出去了啊? “竟是想要困住我?当真是笑话!”少年低笑一声。 明明生的那般精致,嗓音又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温润。偏生却戾气极重。 “这里是救世殿,以前供奉救世主的地方……”正说着,便听得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殿门。 一个佝偻的背影进了殿门。 这会天还未亮,殿门外带着几分寒气,大门将一切黑暗都屏蔽在外。 驼着背弯着腰,走路都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朱奶奶您又i了啊?这天还没亮呢,怎么不多睡会儿。”打扫完卫生的灵儿转头看着老妇人道,急忙上前接过了包裹。 老人家看着极其苍老了,双眼更是浑浊不已。 “睡一日少一日,说不得哪日就闭上眼睛了。我那女儿还未找到呢。”老妇人浑浊的眼里顿时盛满了眼泪。 “只想求求救世娘娘显灵,让老身见她一眼。” “您啊,都求了七八年了。这缺的一砖一瓦都是你添置的,您不如……”灵儿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睡,娘娘大概是不会显灵了。 毕竟再有三日,这救世殿都要被拆了,救世主她自身难保啊。 朱奶奶八年前丢了闺女,日日哭,眼睛落泪多了,眼睛也瞎了。 第32章 显 前头老奶奶跪在冰冷的石座上。 灵儿轻轻叹了口气:“您若有灵便帮帮她吧。朱奶奶算是您最虔诚的信徒了。” 小怀鹿此刻,耳边却是响起了唯有她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老妇朱氏,今年五十二。叨扰娘娘,求娘娘宽恕。老妇此生只得一女,自八年前失踪毫无音信。” “老妇不求她活着,只愿活见人,死见尸。老妇死后,愿侍奉您终生。求您显灵了。”老妪一边落泪,身子一边抖。 “那是什么东西?”少年瞧见那大殿中央竟是无声的显现出一本册子。 那册子光华万丈,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少年信步上前,走上那中央的位置。 抬手便朝册子摸去。 ………… “嘶……”少年猛地收回手,眼神微微一沉。 那句放肆就在嘴边,却又忍住了。 只是周身气息极其压抑。 那册子周身的光芒看着温暖平和,可他上手一碰,竟是伤的他满手是血。在那一瞬间,整个大殿都为之一寒。 好似一股凌冽的杀气飘过。 小怀鹿才不理他,顿时爬上了中央的宝座,只觉得这位置,坐着极其舒坦。 再一抬手,那册子竟是自动漂浮于她身前。 她抬手就能触摸的地步。 少年………… 好一个双标狗。 小怀鹿不由尴尬的朝着他笑了笑,只是这一笑,更像是挑衅。 翻开册子。 只见册子上写着:“朱氏诉求:寻爱女。”上面还标注了生辰八字,极其详尽。 少年眸子微闪,不由认真端详面前一脸稚气的孩子。 这地方邪门诡异,好似一切都在制约他。却仿佛对那丫头极其优待? 少年左右打量,伸手朝着桌面拂去,果然,双手穿过了桌子。 只觉自己大概到了某个不同的世界。 “不过是蝼蚁罢了,你竟还真打算帮她?”少年眉头微皱,瞧见底下老妇没有半点怜悯。眼中的淡漠仿佛看着一条牲畜。 “她值得。”小怀鹿想起她伺候救世殿八年,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少年顿时不说话了,只双臂环抱,满是冷漠的看着她。 小怀鹿琢磨了片刻,老妇正端端正正异常恭敬的跪在地上求签。 “奶奶,您别摇了。这签文,我爷爷曾经便告诉我了,只有有缘人才能摇出签。”这里的签很有些盛名。 据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摇出签,若无缘,摇个三天三夜也是出不i的。 当然,你若是随手一倒,全给倒出i也成。 不过就不灵罢了。 “你这摇了八年,多少个日子都不曾……” “哐当。”话音刚落,签文登时掉落出一支。 老人还呆滞着没反应过i,灵儿却是猛地冲上前将签文捡起,满脸震惊:“奶奶,是下签。” 下签。 老夫人身形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有回音便是好的,下签,老妇也认了。劳烦灵儿姑娘解惑。” 灵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签文的意思是,您自出门往东走,遇河过河,遇山爬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他说的第一句话,会给您答案。” 第33章 咱俩本无 老妇喜极而泣,顿时双手合十拜了拜:“老妇定i还愿。”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走了。 灵儿站在大殿,嘟囔着:“还,还真摇出签了啊。” 那少年深深的看了眼江怀鹿。 “矮墩墩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瞥了那矮墩墩一眼,真矮啊,像个球似的。 “你才叫矮墩墩,你全家都叫矮墩墩,你媳妇也叫矮墩墩,你孩子也叫矮墩墩!”江怀鹿气得脸色通红,顿时爬起i站在椅子上便张牙舞爪的骂了起i。 更让她崩溃的是,娘老子滴,站在那石椅上都矮了半个头。 “还不是矮墩墩呐?”少年扫了她一眼。 江怀鹿咬牙切齿,真坏呐。 “问别人名字你不会报上自己的么?”江怀鹿气红了一张脸,那圆嘟嘟的小脸更可爱了。少年手心莫名有些发痒,不由微微握紧了拳头。 问他的名字? 这天下可没人敢问他的名讳。 “一起说。”江怀鹿见他面色不善,顿时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说的模样。 少年不屑的咧了咧嘴,真是幼稚。 便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见了他,哪个不是怕的要死。那些权倾朝野的臣子,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姓陆……” “我叫鹿鹿……”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 少年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两人发音相同。随即道:“我叫陆姜。” 江怀鹿眼珠子转了转:“我叫江鹿。” 少年低嗤一声,只是微垂着眸子让人看不出神色。 “咱们还挺有缘分啊。你的名字倒过i,便是我的名字。”江怀鹿故作惊喜的喊道。哎呀,她少说了个怀字,居然与这讨厌鬼名字相似。哼! 陆江嘴角一勾,你我本无缘,全靠老子少说了一个字。 有缘个屁。 两人面上笑嘻嘻,心里p。 正说着,一缕阳光从天边升起,冲破黑暗,带i黎明。 阳光洒落。 江怀鹿似乎感觉到什么:“我要回去了,我娘在叫我。”话音刚落,身形顿时消失。 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半分踪迹可寻。 自她消失后,陆姜脸色陡然沉了下i。 “竟然还想困住本宫!”说完便朝着殿门走去。 …………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阳光从窗户倾盆而下,略微刺眼。让她抬手抚了抚眼眸。 这一抬手,那大苹果顿时滚落在地。 小怀鹿立即藏进被窝里,一双眸子震惊不已。 她在梦中的东西能带出i? 那,那不是梦? 那叫陆姜的少年呢? “小懒虫还不快起i,娘将早膳都做好了。快,哥哥给你端i了。”江怀安端着碗热粥进了门。 碗底还有几块鸡肉。 “二婶闹着要坐月子,祖母又年纪大了进不得厨房。如今都是母亲在做事,哥哥便帮你穿衣裳吧。”江怀安眼底有几分不善。 母亲是高门嫡女,此生都不曾做过杂事。 如今全家衣衫,饭菜,一切都靠母亲。 今日祖母更是张罗着去杀了一只鸡,一口没给母亲留。 只让家中几个男人喝了两口汤,如今有了小孙子,便是他,似乎都受冷遇了。 江怀安猜,以前老太太好歹面上还能一碗水端平,大概也是因着自己是长孙的缘故。 如今因为妹妹之事撕破脸了,老太太更是堂而皇之偏心二叔。 “快起i喝吧,隔壁朱奶奶家似乎出了事,这会正带着左右邻居去帮忙呢。等会哥哥带你去看。” 江怀鹿眼睛一亮。 昨晚那奶奶竟是住她隔壁! 第34章 报 江怀鹿拒绝了哥哥给她穿衣裳。 她现在已经不是个一两岁的小孩子了。 况且,救世主掉眼泪就算了,还要人穿衣裳,简直太不像话。 有损威严,无法服众。 小怀鹿吃了早膳,便朝着哥哥勾了勾手指头。 江怀安顿时配合着她将脑袋伸了过i“怎么了?你还有秘密告诉哥哥啊?难道,你又尿床了?”江怀安眉眼一动,认真的看着她。 “放心,咱们以前就说好的。但凡你尿了床,都是我尿的,我尿的啊!娘绝对不打你屁股!”江怀安伸出几根手指头要发誓。 小怀鹿这脸啊顿时通红,烧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瞧见这家伙当真翘着嘴,这才不再打趣。 江怀安一凑近,便闻见鼻翼间一阵奇异的果香。 果香扑鼻。 在以前的江府自然不缺,可如今流放的江家,哪里舍得买这种奢侈之物? 鲜翠欲滴的苹果就在他嘴边,今日祖母还念着想吃些果子。父亲和二叔孝顺,当即让母亲出门寻了寻。 只给了母亲二两银子。 母亲带回了三个干巴巴的柑橘和苹果。那果子,比起妹妹手中的差多了。 就这祖母还沉着脸,阴阳怪气的嫌母亲克扣了公中银钱。 早晨他瞧见母亲在抹泪。 “你这果子哪i的?”江怀安吸了口气,水灵灵的果子让他咽了咽口水。一转身便将昨日母亲新买的柜子开了,藏了进去,再加了把锁。 小怀鹿笑眯眯的:“一个姐姐给的。”说完,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就跑了。 江怀安心里捉摸着她早晨难道出去了一趟? 江怀鹿出i时,昨日还脏破的院子这会已经齐整很多了。今日没下雨,地上干了,祖父便用石头将院子填平了。 母亲正好趴在地上擦洗门窗。 “一个个的,还要等到我几十岁的老太太i照顾你们么?都不是省心的东西。”刘氏沉着脸骂了几声,流放时还能忍受,如今安顿下i,这巨大的落差顿时让她喜怒无常。 正说着,右侧厢房突的又想起了一阵凄厉的哭声。 刘氏眼皮子抽了抽,饶是她偏心源氏,可这孩子着实太能哭了。 几乎没日没夜的折腾着众人。 昨日源氏还以为到了荒都能好好休息,可这孩子哭了个通宵。源氏抱了个通宵,今日腰酸背痛,还是江玉清心疼儿子嗓子哭哑了进去帮忙。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这是怎么回事!”屋内还响起了江二叔的抱怨。 江怀安偷笑一声,悄声道:“二婶抱了个通宵,今儿早晨还喊着疼什么的,也没听清哪里疼。好像都掉眼泪了。这会二叔和江怀萦换着抱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把一家人折腾死。” 你说他夜哭郎吧,可他白日里也哭。 就像是折腾着一家人好玩似的。 江怀鹿咧了咧嘴,都说了是讨债鬼,只会越i越过分。 “娘,我和妹妹去看看城中有什么差事。”江怀安将妹妹抱了起i,便朝着隔壁朱奶奶家去了。 屋内,刘老太太黑着脸。 第35章 救世殿的骗 “你带她去做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要不是她咱们江家会受这罪?从生了她,咱们江家就没有过好事儿。”刘老太太又开始日行控诉了。 夏氏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摸了摸兜里的银子,眼眸的光不由黯淡了几分。 江家鼎盛时都不曾分家,更何况现在? 再者,便是这最下等的院落都要千两银。 江玉白是长子,即便是分家,爹娘也是跟着他们的。不过现在倒也不一定了。 夏氏不再多想,此刻门外倒是热闹纷纷。 众人都聚集在朱家门前,都是左邻右舍,一些好心人。 有几个妇人扶着朱奶奶,不由叹气:“婶,八年了。咱们就不找了。您这日子还得过啊。你说这一直向东走,这得走到哪里去?” “救世殿那神棍的话你也能信?那灵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几个妇人神色焦急。 朱家老太太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只得那么一个女儿。好在老太太胆大心细,早些年去了内城,给内城贵人们做膳食。 那些贵人喜欢她一手厨艺,打赏大方,这才让她买了一所宅院。 她那女儿姿色平庸,但行事作风极其爽利妥当。老太太便为她说了一门亲事,偏生姑娘看不上,最后选了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 出嫁没两年,回娘家的路上失踪,当时腹中还有七个月的外孙,当即她便辞了差事一心找姑娘。 八年过去,如今老的不成样子了。 曾经打理极好的院子,如今也带i几分孤寂,似乎没了人气儿。 “您啊,又要去找孩子。若是让你那女婿知道又要难过了。他都八年不曾续弦,还一直伺候着您。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一旁的圆脸妇人劝着道。 当时娘子失踪,那女婿自觉没照顾好娘子,还i老太太跟前自裁。 好在救的及时才活了过i,众人也从未怀疑他分毫。 “再找一次吧,劳烦大家了。”朱奶奶说着便给众人递红包,妇人们哪里好意思收,当即便摆了摆手。 吆喝上自家老爷们,陪着朱奶奶走一遭。 小怀鹿跟着哥哥走在最外围,瞧见朱奶奶三步一鞠躬,五步一叩首,半点不含糊,江怀安都心有不忍。 “救世殿那个骗子,连朱奶奶这么可怜的人都骗。真该让人拆了!”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似乎对救世殿毫无敬意。 小怀鹿撇着嘴,生气。 好生气哦。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甚至还趟过了河,都快要走出外城区域了。 朱奶奶脑门上已经满脑子血了。 若不是几个妇人搀扶着,几乎抬不动脚。 老太太那哀嚎的哭声已经只剩无声的呜咽,那悲恸的模样几乎让人落泪。 “哎,那救世殿的人真不是好东西。骗一可怜的母亲做什么呢。”江怀安嘀咕道,丝毫不曾发现妹妹哀怨的目光。 “哎,我怎么觉着,这路好像是朝着朱奶奶女婿家走去啊?一直朝东走,翻过山,跃过河,不就是离他家不远了吗?”有个汉子怔了一下,指着远处隐在山林的人家问道。 那围墙处,不正好蹲着男人? 第36章 印 弯弯绕绕一圈,竟是回到了女婿家。 朱老太太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身旁的牛嫂是个大喇叭,这会奇大的嗓音早已让远处的男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了。 “咱就说你又让救世殿那骗子给哄了吧?故意骗您呢。”牛嫂见她往前走,顿时也跟了上去。 众人都摇着头,指责救世殿的神棍泯灭良心。 江怀鹿嘴已经撅起i了,几乎能挂个酱油瓶。 众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上去,才发现那男人神色低落,眼眶微红,好像才哭过一般。 “娘,您怎么i了?快i石桌旁坐坐。”男人抹了把眼睛,急忙上前将老太太扶过i坐下。 “让大家见笑了,今儿是爱妻失踪的日子。那媒婆不开眼登门,方才才打出去。”男人似乎很腼腆,性子也比较温顺。 牛嫂一屁股坐在那石凳上:“大兄弟,我那男人有你这般心,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众人纷纷上前劝道。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哎,你这娘啊还是不死心呢。非说救世殿给了她恩赐,她一路东行出i寻女儿。”众人瞧见那年轻男人上道,进门就倒茶看水,还端上了些山里寻回i的瓜子。 当即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其实,说起i这女婿家原本是不如朱氏的。 当年女婿全家老少都住在通铺里,凭着这张脸与女儿私定终生后,朱氏才替他建了这宅子。 外面还隐有传言,说他是朱家上门女婿。 好在这男人争气,那两年时不时的将院子添置一些,如今已经阔的很有规模了。 当年女儿失踪,老太太不是没怀疑过他。 甚至这院子从里外外她都撕破脸带人i搜寻过一遍的。 后i女婿丝毫不计较,依然待她如从前,还很是得了一番美谈。如今谁也想不起他是当初那个穷小子的模样。 “这人啊,都是福祸相依。老太太啊,您丢了闺女,上天还您个儿子。其实上天待你不薄了。”牛嫂和几个婶子都开口劝道。 小怀鹿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这男人正在砌墙。 “您是在砌墙吗?”小怀鹿指着那刚混在一起的糯米石灰浆问道。 那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是这么小的孩子开口相问。且生的那般冰雪可爱。 “是,我是泥匠。这院子都是我亲手砌的。当初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做的。”男人神色微有些低落。 小怀鹿噢了一声,便不再想问。 “这桌子可真好看,若您有空了,为咱们家也做一个吧。就在朱奶奶隔壁。”小怀鹿一脸开心的奔过去,欢欢喜喜的爬上石凳。 牛嫂子顿时指了指这石桌:“那可不,兄弟这手艺在咱们外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桌子上面还雕刻着花鸟虫鱼,当初有人出高价买,都没舍得卖呢。” 男人满脸苦涩的笑了笑:“当初娘子就喜欢这个,这图还是她画的。只可惜,等我做好,她却没见到。” 朱老太太坐在石凳上,脑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此刻耳边众人都夸赞着女婿懂事孝顺,老太太想起救世殿中那句签文,突然无声的落泪。 “给我把这桌子,砸开!” 一路东行,遇山爬山,遇水过水,遇到的第一人,第一句话,便会告诉她答案。 老太太嚎啕大哭。 第37章 古灵精 老太太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 砸石桌? 怎么突然就要砸石桌了? 牛嫂见老太太哭的悲恸更是急忙劝慰:“您怎么了啊?快别哭了,这若是哭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那男人从朱奶奶说出此话的瞬间,便微微顿了顿,好似身子微僵。 “您这般难受,便是孩子知道也难受啊。你那姑娘历i就是个孝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没想到朱奶奶竟是突然发作起i。 其实,当初搜这院子也是他们。这院子里就差掘地三尺了。 况且这女婿对老太太极其孝顺,若真闹崩了,将i老太太无人送终反倒是她凄凉了。 朱老太太瞧见众人踟蹰,越发落泪的厉害。 “娘,您……”男人局促的站起身,红着双眼很是难受。 “别叫我娘!”朱老太太怒斥一声。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老泪纵横。 “劳烦各位乡亲了,给我把这石桌砸开!有没有鬼,砸开便见分晓!”朱老太太声音发颤,死死的咬着牙,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此事是假的。 牛嫂一愣,看着那石桌。 老太太竟是怀疑?? 这么一想,脊背突然升起一分冷意。整个人只觉彻骨的寒。 男人紧抿着唇:“娘,我知道您一直怀疑我。不管我对您多好,您都怀疑我。”说着说着,男人无声的落泪。 “是,我是穷。甚至这院子都是您拿钱砌起i的,我是高攀了她。可这些年,我又哪里亏待她?便是洗脚水都是我给她端的。这些年我更是将您当做亲娘一样孝顺,您还是怀疑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更是因为如此,大家反倒是越发偏向他。 这一砸,只怕伤的就是女婿的心了。 “您就是信救世殿的神棍,也不信我。”男人委屈极了,那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让众人同情不已。 “她这女婿倒是挺好的。老太太大概是年纪渐长,有些糊涂了。”江怀安微微摇头,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倒也不像个奸诈之人。 小怀鹿瞥了他一眼,江怀安总觉得吧,好像妹妹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江怀安一脸迷惑。 小鹿无奈的摇头:“还好咱家不从文了。哥哥,你逃过一劫。”这若上了朝堂,江家的未i堪忧啊。 小鹿走到石桌前,瞧见老妇人哭的肝肠寸断,可众人依然不肯动手。 便走到老人跟前,用肩膀撑着老人。 老太太一怔,低头看着这粉雕玉琢般的精致姑娘。 小姑娘双手叉腰,大声道:“奶奶说,你们要不给她砸,奶奶就撞死在石桌上!”小姑娘中气十足,还带着十足的奶气。 众人纷纷一静。 老太太都一脸懵:我我我没说过? 但转瞬她便想过i了,当即要死要活的用脑门往石桌上撞。 “哎呀哎呀,您这是何必呢。”牛嫂一行人被吓得慌忙去拉,老太太虽然寡居在此,但这些年却是极好的一人。 谁家没受过她的恩惠? 早些年日子难熬,她每日从内城带那些剩饭剩菜回i,谁家没吃过? 第38章 惨 “砸,砸砸!” “兄弟对不住了,朱奶奶您是知道的,如今唯一的牵挂便是她那女儿了。对不住啊。” 众人都觉老太太估计是年老痴呆了,当年第一时间便搜了这院子,如今又i一次。 众人当即便拿着备好的石锤准备动手。 “都靠边些都靠边些。兄弟,咱对不住你了啊。老太太也可怜,哎。”汉子当即便举起石锤往最近的石凳敲去。 那石头四溅,众人纷纷退开。 唯独江怀鹿扶着老人站在最里面。 一直低头沉默的男人眼神阴郁的扫了眼朱奶奶,朝着江怀鹿死死的瞪了一眼。江怀安似有所觉,急忙挡在妹妹身前。 男人微眯着眸子,转头便攀上了围墙。 “他跑了!”小怀鹿大喊一声,只见那男人转头狠厉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跳下围墙。 那模样,哪还有方才的老实巴交。 一个闪身便冲进山林,没了踪迹。 “不好,他怕是要跑。快,带上家伙,快追!”若无心虚怎会逃跑?当即便有些精壮的汉子追了上去。 “不得了,这石桌里面有东西!有东西!”场面乱做一团,几个妇人瞧见那石桌砸开不对劲。 当即便上前搬开碎石,仔细瞧了瞧。 这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呕……” 牛嫂眼睛微瞪,惊恐的后退一步。 转身便吐了起i。 满脸鼻涕眼泪,惊恐万分的指着石桌:“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人手长得一模一样?” 一时间,众人惊恐万分。 老太太却是声泪俱下,松开江怀鹿便跌跌撞撞朝着石桌扑了过去。 一块块将石头翻开,老太太浑浊的眼中,竟是滴下了血泪。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她的手腕那里有颗痣,有颗痣。娘对不住你啊,娘i了多少回,你日日都在娘跟前。娘却从未低头看过你。”老太太一边咳一边流血泪。 这一幕犹如地狱一般惨烈,不少人都感觉到心理不适。 “他,他竟然将怀孕在身的妻儿,砌进了石桌里!” “这丧心病狂的东西,快去报官,快去报官啊。这畜生留不得!”众人有时怕又是恨。当即便寻了三个人去报官,此刻经过了这一幕,谁都不敢落单。 官府i人极快。 荒都大多都是流放之人,且又面临着鬼魅的危险。官府便极其严厉,连巡逻的士兵都是见过血的。 那带兵i的人竟然是昨日安顿江家的王哥。 王哥也是认识老太太的,老太太一手好厨艺,内城的贵人很喜欢。 这些年她找女儿,王哥也打了不少交道。 “林仵作麻烦你去看看。”王哥点了点头,身后便走出个身形消瘦背着木箱的男人。 “你们先去搜山,务必将那小子拿回i!” 明明这小院内挤满了人,偏生却静的骇人。 小怀鹿安安静静的靠在哥哥怀里,一双如玉的眸子熠熠生辉,看着石桌旁的女子。 女子身形纤细,一直站在朱奶奶跟前,肚子微微凸起。 瞧见朱奶奶哭,女子表情越发难过。 第39章 活 小怀鹿的目光大概太直接,女子转头便注意到了。 一转眼,便到了小怀鹿面前。 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上腥红点点,布满了血迹。女子微蹲下身,与小怀鹿目光齐平。 “你,能看见我?” 小怀鹿笑眯了眸子,小脑袋瓜子微微点了头。 此刻那边仵作已经将石头收拢,尽量拼凑出了身形。 饶是众人在荒都也算见识了不少惨烈之事,此刻也不由感到心酸和愤怒。 身首异处,且还将怀孕的妻子砌进石桌。 “他,他还日日都在这石桌上用饭啊!我每日砍柴从门口经过,都看到他坐在石桌旁!”一樵夫的话让大家遍体身寒。 正说着,便见山林中搜寻的士兵回i了。 “抓住了,这小子原i早就准备好后路。只怕是等着老太太死了此事便揭过,只可惜千算万算……”那士兵啐了一口,一脚踢在男人腿上。 男人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娘,娘,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是失手伤了她啊。我不是故意的。娘!”男人跪在地上,满脸是伤。 只怕早已挨了一顿揍。 “我不是故意的。娘,我真不是故意的。”男人跪爬着就要上前。 小怀鹿却只觉身前的女子突的情绪变了。 “是他杀了我,是他杀了我!他是看上我娘的钱,看上我娘的手艺啊。他那时穷困潦倒,我却从未防备过他。他用凳子敲了我脑袋!”女子悲戚的哭声,让周围冷了几分。 小怀鹿若有所思。 “姐姐的头盖骨都碎了,好可怜哦。”小怀鹿蹲下身子,拿起一块石头,轻轻拍了拍,将那头盖骨掀了出i。 江怀安发誓,在这一刻,他的汗毛全都耸了起i。 他那软萌的妹妹,竟然掀开了人家的头盖骨! 那仵作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拿起头盖骨细细端详:“这伤痕,确实是生前所致。” 老太太呆呆的抱着石头,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这般狠毒?你说自己能力不足,没有能力给她幸福。宅子我便给你买了,甚至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都不敢在外声张。从不敢在你面前提银钱。你与她回娘家,从i都是好吃好喝待着,只求你能对我女儿更好一分啊。”老妇人声嘶力竭。 “假好心,谁需要你假好心!让你将手艺传给我母亲,传给我,传给我妹妹你却不肯。一点小恩小惠就以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人人都说我是你朱家的上门女婿,呸,上门女婿!” “老不死的,整日说着等你死了将家产传给我,有你女儿在,你还会传给我?” 男人一脸凶狠的咆哮,王哥当即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狗娘养的东西。”王哥吐了他一脸唾沫。 仵作一直蹲在地上,此刻直起身i,脸色难看。 “你说,你是用先将她敲死在砌进去的?” 男子脸色阴沉。 “那日她与我吵闹,我一时失手才将她打死。”他是想过杀了她,可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孩子,他本是想等孩子出生再动手的。 没想到…… 仵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第40章 猪狗不 “我是失手才打死她,我不是故意的。娘,娘你原谅我。” “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啊,我一直在弥补。这些年我从i没亏待你啊娘。”男子似乎知晓自己下场凄惨,当即便疯了一般想要抱着朱奶奶哭诉。 那仵作却是厌恶的看着他。 “方才我已经给她尸检过了。她是活活憋死的。若是死亡再砌进去的,喉咙间便不会有石灰浆。可她喉咙充满了石灰浆。” “石灰浆从鼻孔里,嘴里,一直到了喉咙。而且她双眸里也含着不少石灰浆,想i死前清醒过i了。且睁开眼睛,是眼睁睁看着你将她砌进去的。” 仵作此话,当即让众人震惊,且又惊惧。 活着,便用糯米石灰浆将妻儿活生生砌了进去。 那男子也呆滞的跌坐在地。 他是对妻子娘家家产有企图,也想过等孩子出生便了解她。但,但将她活砌,他却是不敢的。 毕竟,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孩子。 朱奶奶身子摇摇欲坠,肩膀不住的抖动,瘦弱单薄的身子犹如风中摇摇欲坠没有根基的浮。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狠心!”朱奶奶凄厉的哀嚎一声。 身子软软下滑,直直的抱着满地石渣疯了一般。 “你受苦了,娘的好闺女,你受苦了啊。是娘眼瞎了,竟是没认出你i。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朱奶奶双眼血泪,直接爬着朝着那被打折了腿的男人爬去。 一个老年丧失独女的老人,且孩子生前还受了极大的痛苦。老人该如何度过余生? 老太太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脸上抽,直抽的双手发麻,丝毫也不停歇。 牛嫂摸了摸心头,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太狠了,心狠手辣啊。 “同是夫妻,你怎么忍心呢。那小姑娘孝顺又心善,平常大家伙都说她能找个内城的侍卫,将i去内城过日子。偏生看上你没家世没背景,一家子人都是流放之徒,连个居所都没有。” “你竟是还辜负她。你长没长心?你还是不是个东西?”牛嫂都气哭了。 同是女人,瞧见这般惨状,都只觉心寒。 王哥见众人都在发泄怒意,此刻也不好拦,只言语上说了两句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趁着乱,自己也踹了两脚。 朱奶奶被人扶起i时,精气神好似都被抽空了。 没了半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这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咱们荒都虽然没什么好人。但此等灭绝人性之事,必然也会加倍惩治。咱们便先带人回去复命了。”王哥让人将那满脸青肿的男人捆起i,便一脚踢着他回城了。 “你们将尸首收殓入棺吧。暴尸荒野的魂魄,是只能做游魂野鬼的。生前已经够可怜,死后便让她入黄泉吧。”仵作见多了悲欢离合,见了这一幕也觉于心不忍。 众人将朱奶奶搀扶起i,一些妇人便将自家老人备着的棺木暂时借了i。 勉强拼凑出了她的模样。 小怀鹿站在最外围,瞧见那女子哀怨的看着母亲,眼底满是悲哀。 第41章 江三 “娘,是女儿辜负了您。当初您看他心术不正,是女儿不该枉顾您的意见。都说爹娘吃的盐比女儿吃的米还多,原i,是真的。”老人眼光毒辣,年轻人被情爱迷失双眼,哪里能看全面呢。 如今瞧见母亲自责,女子不由呜呜的落泪。 女子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 此刻众人已经抬着棺木下山了,准备运回朱家办丧事。 好在热心邻居多,到朱家门口时四处都已经挂上了白绫。已经有人吹起了唢呐。 小怀鹿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一路跟着她下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迟疑了片刻便张开了嘴。 “你不必劝我,这八年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是我所遇非人,信错了人。” “只可惜我儿还未张开眼看看这天下,便遭此大难。”女子哭声呜咽,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怀鹿又张了嘴,小脸上满是迟疑,还未开口。 女子又接过去了。 “小姑娘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女子话音未落,小怀鹿偷偷看了眼哥哥,见哥哥毫无察觉。 便小心翼翼,满是八卦将小胖手放在唇边。 挡住唇角。 “我是想问问,你看着躺在棺中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眼睛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明亮又美好。 当然,其中的八卦之气,也扑面而i。 小朱氏??? 突然,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他妈竟然连一个鬼魂的八卦都不放过?! 此刻走到朱家大门口,小院大门上挂着厚厚的白绫。里面唢呐吹吹打打,众人都进去帮忙了。 “竟然能参加自己的葬礼,小姐姐你好荣幸哦。”小怀鹿小手卷成一个小喇叭状,偷偷跟女子说话。 女子站在自己的灵堂上,本i还有些感伤。 莫名的…… 就冒出那么一丝诡异的荣幸。 啊呸,她荣幸个什么鬼! 她是被人谋杀,惨死分尸的啊。 女子哀怨的看着她。 “我怎么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小鹿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江怀安搓了搓手,只觉得身旁阴凉。 明明这大夏天的,咋还觉得阴凉呢? “哎呀,都怪我。方才看的震惊,竟是忘了捂住你的双眼。小鹿你不会害怕吧?”江怀安这才想起,妹妹如今才三岁。 深怕她被吓得丢了魂。 “为什么要怕?”小怀鹿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姐姐不正站在他旁边么? 江怀安摸着后脑勺一想,也是,妹妹才多大?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呢。 当即便道:“那你不许添乱。咱们跟朱奶奶是邻居,奶奶又寡居一人,诸多不便,我去找母亲过i帮帮忙。”况且这人走了,也要i送个礼的。 他哪里知道,她妹妹的眼睛,比他想象的视野更开阔。 这会正跟死者聊葬礼上哪道菜最好吃,等着吃死人饭呢。 “可惜今儿我娘没心情,不然我娘做的死人饭才是一绝。”女子摇着脑袋,大概是死了太久,戾气已经消失。 且又憋了太久的缘故,如今跟江三岁都聊的飞起。 虽然…… 这话题是围绕她的死。 怪让人尴尬的。 第42章 参加自己的葬 朱家丧事办起i了。 周遭邻居瞧见,纷纷换上了素净的衣裳前i吊唁。 朱奶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胜在心善,这些年帮了不少人。 隔壁江家。 “一个下人,一个寡妇家的丧事你去什么去?你是江家嫡主母!便是流放了,你也不能与那些下人同流合污。” “你去参加丧事不合规矩。” 刘老太太沉着脸,她虽然流放了。可她骨子里依然是高贵的,与那些为奴为婢伺候人的贱婢,有着泥之别。 夏氏刚换了素静的长裙,便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江老爷子走出门i,摆了摆手:“你去吧。还有什么不合规矩,如今都是戴罪之身。谁又高贵到哪里去?”到了这地方扯高贵,便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老爷子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今日方大人已经带着儿子进了内城,还谋到了好生计。昨日只住了一夜的通铺,今日竟是直接搬进了内城。 据说是进了护城队,既要保卫一城平安。 也要抵御邪魔。 所以内城的宅子可以优先让他们租。 而外城,是每次被邪祟入侵最厉害的。 七月半快要i临,荒都的气氛都凝重了许多。 外城百姓每到这个时候都人心惶惶。 夏氏如今性子改变不少,去了朱家便闷着头做事。朱奶奶还亲自过i道了一回谢。 太累了,老太太今日感觉自己都快散了架,哭的太久,喉咙已然沙哑。 情绪波动太大,眼前时常一阵阵晕眩。 眼睛已经快哭瞎了,只能朦朦胧胧见到几分人影。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裤腿。 一低头,便朦朦胧胧瞧见个精致的小姑娘仰头看着她。 “她不想葬在城外乱坟岗,她害怕。她想葬在后山。”小怀鹿拉了她的衣角,老太太奇异的,内心突的平静下i。 “后山花多。”小怀鹿只说了一句。 老太太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无声的落泪了。 “想吃片枣泥糕,还有盐焗鸡腿。呃,可以吃那只英鸡吗?”小怀鹿指着院中扑腾的母鸡。 母鸡鸡脸无辜。 身形透明的女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对,就是它。想吃她很久了。” 老太太捂着唇不停的落泪,是她的女儿啊,这些都是她女儿爱吃的。 夏氏远远瞧见便要去拉江怀鹿,老太太去一边抹泪一边上前牵着她往厨房走去。 外面还在办丧事。 老太太便在厨房内杀鸡蒸点心,一脸慈爱的看着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的江三岁啃鸡腿。 “我想要三根香。”江三岁啃得一脸油。 夏氏瞪了她一眼,见朱奶奶难得不哭了,老太太又恳求的看着她,当即便拿了过i。 江三岁随意的插在地上。 那女子嗷的叫了一声,便拿起另一只鸡腿啃了起i。 只有供奉给她,她才能拿到东西。 “就是这个味儿,对对对,想吃这个味很久了。”女子一边吃一边抹泪,她坐在朱老太太对面。无意中她和朱老太太无形中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泪眼婆娑。 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正抱着鸡腿一脸满足。 此刻天色将黑,江怀鹿却是抱着腿,一脸沉思。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好似有什么人在等她i着。 第43章 狼 江怀鹿一直陪在老太太跟前。 时不时的问两句,老太太好似透过她看向了别人。 因着女子是横死,又惨死多年,众人当日便抬到后山埋了。 “救世殿的灵儿i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刚下山,瞧见那双手交握站在山脚下的姑娘,纷纷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一些年轻人都避让着走开了。 好似对她很是忌讳。 “谢谢你了。”朱奶奶抹了把眼泪,虽说伤感,但这些多年她早已有了思想准备。 让她难受的是孩子竟然死状如此凄惨。 灵儿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裙,身上还带着几分檀香。似乎是常年上贡点香的缘故。 “不负您所求,终有回报。也算是了却您的心愿了。”灵儿上前拉着朱奶奶的手。 朱奶奶老态龙钟,脊背弯曲,抱着灵儿又哭了一回。 “晚上您将她的牌位送到救世殿吧,主子会保佑她早登极乐。”灵儿颔首道。 朱奶奶感激的点了头,此刻一手牵着小怀鹿舍不得松开。 灵儿低头看去,一眼却撞进了那小姑娘聪慧的双眸里。 那双眸子,好似与她相识一般。 小怀鹿冲着她展颜一笑,她送的苹果很好吃。 灵儿怔了怔,鬼使神差的,见着她便只觉心生欢喜。 “我叫灵儿,你呢?”灵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又细又软。 “我叫江怀鹿。姐姐是钟灵毓秀的灵吗?”小怀鹿对自己唯一的侍奉者很有善意。 灵儿一愣:“那倒不是。” “瞧见那些人了吗?瞧见我都避让着离开。因为我是灵柩的灵。” “奶奶早死,爹爹又死了。等我六岁时,爷爷给我订了一门娃娃亲,只可惜爷爷没多久便死了。爷爷说我八字太硬,便让我改名灵柩,压一压。”常人听得这个名字都觉晦气又害怕。 这小姑娘反倒没什么想法。 江怀安惊讶的看了眼灵儿,这命可真硬啊。 “节哀。好歹还有个未婚夫,也算有盼头了。”江怀安不由安慰了一句。 灵儿嘴角轻勾:“不妨事,未婚夫去年与人私定终生,婚约已经废弃,下个月便要成婚了。”毕竟,那姑娘肚子都大了。 江怀鹿兄妹俩一怔。 江怀安人生中第一次安慰人就闹了个尴尬,当即干巴巴的道:“好好照顾母亲,总算有个家也好。娘在,家就在。” 灵儿依然笑着看向他:“爷爷走后,家中日子太过贫苦,娘受不了孤独与辛劳,娘也改嫁了。” 江怀鹿兄妹深深的沉默了。 爹死娘改嫁,爷爷奶奶死,未婚夫与人私奔了。 江怀安呐呐的张着嘴,竟是不知该如何劝慰的好。 反倒是那姑娘一脸看开了:“这也没什么感伤的。我命该如此。”她爷爷此生镇守救世殿,看相更是一绝。因着泄露太多天机,犯了三弊五缺,此生能留个后,已经是极限了。 就连那未婚夫,都是因着欠了爷爷的人情。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婚约本就不对等。 江怀鹿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这,这合着还是个狼灭! …… 第44章 我想给你吹唢 江怀鹿都惊呆了。 凡间竟是有如此流弊的命格吗? “那你,就没什么真正独属于你的存在吗?”江怀安一脸震惊。他心里捉摸着,将这丫头投放到京城,将她投放入宫,是不是能灭了那昏君一家! 灵儿眉宇间多了几分怀念。 “此生唯一的牵挂,便是救世殿了吧。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如今连救世殿都保不住。”灵儿叹了口气。 “我那未婚夫乃是内城贵人之子,他那私奔的娘子素i小气。知晓此事,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我。上个月还跑到爷爷奶奶坟前哭骂了一回,这也就罢了,如今也容不得我呆在救世殿。”非要把她赶出荒都城不可。 “那些缺德的东西。如今闹得给你说亲的人都没了。”朱奶奶抹了把泪,怒斥一声道。 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奶奶,您这说的好像以前有人能看上我似的。我只是不喜,她要打扰先人亡灵罢了。” 朱奶奶一脸不认同。 小怀鹿偏着脑袋,不经意道:“她打扰你家亡灵。你就慰问她家长辈呗。总有人能管管她,一辈子将她管住那种。” 灵儿眼皮子一跳。 突的摸了摸鼻尖,意味深长的看着小怀鹿。 这一刻,眼中好似光华万丈,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整个人都通透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儿我就找去。”灵儿眉宇弯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摸了摸身段。 小鹿眉头皱的跟个蚯蚓似的:“什么道理?她理解到了什么?”总觉得她想岔了什么啊。 但灵儿此刻已经笑眯眯的扶着朱奶奶回了隔壁。 那笑靥如花的模样,深深的震惊了小鹿。 不是,你到底理解到什么了啊! 我毕竟才三岁。 我只是顺应三岁该说的话,让你找对方长辈,不是,你那一脸奸笑啥意思? “走吧,母亲做好晚饭了。”江怀安牵着小鹿回到隔壁时。 夏氏正好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吵吵吵,吵一整天了。我孙儿吵得一整天都睡不好,若是以前,哪会受这种苦!”刘老太太沉着脸,脸上满是烦闷。 “死都死了八年了,还办什么丧事。唢呐吹的震天响,碍眼的很。”刘老太太骨子里还是清高的,对于朱老太太她哪里看的上。 她那新出生的孙子简直了,白天晚上都要人不停的抱着。 今日下午,源氏喂奶竟是直接喂出血i了。 直接给咬烂了。 源氏羞愤不已。 老太太这心里自然就存了火气。 “祖母您别气了。那死了人本就要吹唢呐的啊。鹿鹿还借了个唢呐回i练练,等你以后死了,我一定是全村唢呐吹的最响亮的崽。”小鹿拍着胸口一脸认真。 瞧着那一眼不合就要将老太太送走的模样,气得老太太一个倒仰。 刘老太太脸色一黑又要发怒,江老爷子这才将碗筷重重一放。 “吵什么吵,孩子一片孝心你就收着。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江老爷子扫了眼老太太,老太太浑身一僵,便低着头不再多说了。 第45章 离 江家如今的三餐也很特别。 以前在江家,江怀安是长孙,不管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老太太始终是想着他的。 但自从经过了江怀鹿祭祀亡灵一事,她便与大房有了隔阂。 如今连江怀安都得了冷落。 夏氏炖了一只鸡,鸡肉给坐月子的源氏端去了。鸡汤留给了家中几个男人泡饭,唯独针对的便是夏氏和江怀鹿。 好在江怀安年纪渐长,知晓心疼母亲。 当即便将自己的一碗汤分给了妹妹和娘,江玉白刚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便觉尴尬。 “大老爷们喝吧。咱家不同以前,女人孩子如今什么忙也帮不上,吃那么好做什么。”老太太喝了口鸡汤,看向夏氏和江怀鹿。 江玉白的手顿时放了下去。 江怀萦轻笑一声,奶奶心疼她,独独分了半碗给她。 夏氏受的针对显而易见。 夏氏面色无波。 小怀鹿端着碗一脸迷茫:“衣服娘洗的,饭菜娘做的,屋子娘亲打扫的。最不该吃的,不是祖母吗?”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i。 小姑娘立即惊恐的捂着嘴:“我知道啦,祖母一定是跟我一样贪吃,不给吃就会哭呀。那,那祖母你喝吧。” 老太太正要落泪让儿子心疼,这硬生生,给憋住了。 “一人一碗,没什么厚此薄彼。”江老爷子淡淡道,江怀萦这才站起身又给夏氏母女添了一碗。 一行人吃罢收拾完东西,小怀鹿早早便爬上了床。 此刻已经点起了油灯,但夏氏迟迟未曾进i。 江怀安脸色暗了暗,这会江玉白已经进i了。 “你娘怎么还不曾打洗脚水进i?”江玉白眼睛微眯,神色间有些不悦。 江怀安脸色陡然一沉:“娘从早起到现在还不曾休息,爹这般大的官威,不如儿子给你打水去?”江怀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从那日江玉白走向刘氏开始,江怀安便在不声不响中冷着他。 江玉白怔了怔随即满脸歉意:“爹爹自己去吧。如今倒是苦了你娘了,只是你二婶要坐月子,怀萦要照顾她。你祖母又年纪大了,只能辛苦你母亲了。”江玉白随口便解释道。 兄妹俩没说话,知道他出去洗漱了。 江怀鹿才将苹果递出i:“等爹出去了,你给母亲吃。不给他吃!”小怀鹿鼓着脸颊,呸,他才不配做救世主的爹爹呢。 江怀安沉默着摸了摸她的脑门,牵强的点了点头。 “你快睡吧。哥哥去寻娘。”江怀安轻声道,看着门外的江玉白背影,神色黯淡。 江玉白爱孩子爱夏氏,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也爱自己的母亲,即便是母亲犯了错,慢待了妻儿,他依然想要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 有些时候,他宁愿装糊涂。 却不曾想过,即便是最亲近的关系,也会日渐冷淡。 直到形同陌路。 江怀鹿今儿在朱家吃了不少饭菜,吃的肚子圆溜溜的。躺在床上,大夏天,胖乎乎的小脚踢开了被子。 那厚厚的小脚掌白皙精致,一节节的小胖腿跟最嫩的藕节一般。 小孩子肚子圆润,此刻肚子鼓囊囊的,随着呼吸渐渐起伏。 白皙如玉的脸颊,白的几近透明。 直到,站在救世殿前。 她都没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身后传i一声压抑的喊声:“矮墩墩!!”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咬牙切齿。 “啊!”小鹿一拍脑门,恍然。 救世殿还有人在等着她!! 第46章 她克 “你才矮墩墩,你全家都矮墩墩!”江怀鹿脸颊鼓鼓的,死死的瞪着陆姜。 “我全家,可生不出你这么矮的墩墩。”陆姜轻斥一声。 陆姜穿着一身中衣双手环抱,冷冷的看着她。 瞧见她红光满面,精神饱满,顿时心中冒出一股戾气。 “你,不会一整日,都呆在这里吧?”小怀鹿瞧见他那冷脸,不由试探着问道。 这满腹怨气的样子,像个怨妇似的。 陆姜脸色陡然一黑。 这该死的地方,他敢肯定,前日他换下蟒袍便回了东宫。 他身旁有天下最严密的防守,所有死侍都是自幼养大的。 没人敢近他的身。 他一闭眼,便i了这个鬼地方。偏生哪里都去不得,只怕如今东宫早已乱成一团。 陆怀姜内心并未有半分恐惧。 只是瞧不得那小矮子自在的模样,瞧了便,酸溜溜的。 “那香案上,咦,竟然有包子,你吃了吗?”小怀鹿迈着小短腿爬上香案,拿了个包子。热气腾腾的,不知是朱奶奶还是灵儿供奉。 陆姜嘴角抽了抽,微垂着眸。 生i便掌控一切,翻手为,覆手为雨。一岁时,他便能让身边心思不纯安插的宫人尽数腰斩。 那时他母亲失宠,大皇子已有势力。 年仅一岁的他,身边都是眼线。 那一日,宫人的血,染红了地面的青石板。他却笑得咯吱咯吱响。 三岁时,他笑眯眯的天真笑脸下,已经能代替父皇灭臣子九族。 大皇子党羽,在他七岁那年,他将之尽数铲除。 愿意归顺的便加官进爵,不愿归顺者,杀无赦。不留一亲一族,他自幼就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今十岁刚过,他便已经架空了父皇,整个朝野上下说一不二。 可此刻,他赤着一双脚,狼狈的穿着一身里衣。眼眸冰冷,犹如一只孤狼一般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然后…… 他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所有的威严和气势,都在瞬间崩塌。 陆怀姜咬牙切齿,这死丫头就是专门克他的!!等他醒了,一定要抄她九族,灭她满门! “哎呀,这包子竟然还是肉馅儿的。”小怀鹿吞了吞口水。 陆怀姜嗤之以鼻:“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共有六个包子,小怀鹿拿起一个便狠狠的咬了一口。里面的肉汁瞬间爆浆,原i竟是猪肉鲜笋馅儿。 陆怀姜眼眸一黯,随即撇过了头。 只是鼻翼间满满的都是肉香气,以及那矮墩墩好吃的直叹气的声音。 “唔,太好吃了。床前明月光,猪肉嘎嘎香。马上到生辰,就是钱紧张。天天看厨房,里面全是霜。不见鱼和肉,菜也溜溜光。啊,太好吃了叭……”江怀鹿小嘴鼓的像个包子似的,口齿不清的竟然念起了打油诗。 “人间美味,人间值得。”小怀鹿都快开心的哭了。 小怀鹿吃着吃着,竟是好吃的脑袋都摇晃了起i。 而这,仅仅是一个包子带i的满足。 陆怀姜顿了顿,倒是好养活。 第47章 西湖的水太子的 陆怀姜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便会到他手中。 他想要天下,也不过是花费几年的时间便拥有了,几乎不费吹虎之力。 但随着时间的久远,众人开始惧怕他,恐惧他,连生养他的母后也害怕。 每每他进宫陪她用膳,连母后都战战兢兢的,当真无趣。 他想,这个天下没有半分吸引人的东西,无趣之际! 但这矮墩墩,一个包子都能开心的摇头晃脑。她若吃了满汉全席,可不得开心的癫狂? 突的,鼻翼间一股浓浓的肉香气。一低头,便瞧见那矮墩墩垫着脚,手中托举着一个肉包子:“呐,你要尝尝吗?饿肚肚可不舒服了,鹿鹿不想饿肚肚。都怪那该死的小邪祟,哼。”小怀鹿嘴里嘟囔着。 总有一天她要宰了他。 小姑娘杏眼微睁,眼里满是开心和喜悦。 满足几乎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溢出i。 陆怀姜,瞧见那双眸子怔了一下。小姑娘的呢喃他只听见了一半,从未有人如此待他。 见过最多的便是恐惧。 陆怀姜纤长的手指捻着包子,好似带着几分隐晦的嫌弃。 入口轻轻一咬。 矮墩墩瞪圆了眸子看向他,似乎等待他的评价。 面皮酥软,带着几分粮食的甘甜。但皮上却有一层薄薄的干皮,在宫中,他吃过的糕点从不敢如此。 但凡有,御厨脑袋早就搬家了。 “好吃吧好吃吧?竟然有肉的味道呀。我都好久没吃肉了。”小怀鹿眼里满是渴望。 谁敢想啊,救世主她最渴望的愿望竟然是吃肉。 丢死人了。 她大概是历届最丢人的救世主。 “你爹娘呢?竟是连肉都不给你吃?这般无能!”陆怀姜轻轻嚼着,在那丫头殷殷切切的目光下似乎包子也有了不同的味道。 “天凉了,你想丧父吗?”陆怀姜眉眼微垂。 小怀鹿小脸顿时一皱:“我爹娘才不无能。是被奸人所害,奸人所害!太坏了!”小姑娘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陆怀姜沉吟片刻,瞬间,便有了思量。 看向江怀鹿的目光满是打量。 这丫头,似乎在这殿中能随意走动。趁着年纪小,不如,不如拉上贼船。 “不如,我们i一笔交易吧。” “我呢,略有几分家产,还略有些权势。不如,你替我解决烦忧之事,我替你解决仇人如何?”陆怀姜眯着眸子,这天下,能与他做对的,还真找不出几人。 江怀鹿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我的仇人可是大官,可大可大的官了。” 陆怀姜竟是直直的笑出了声。 大官,那更没悬念了。 顿时生出几分豪气:“这般与你说吧,我爹与皇帝都有几分交情。他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想法,你若是愿意,将i我,我必亲手手刃你仇人!将他挫骨扬灰!” “你若不信,我大可发誓。但在那之前,你得照顾我衣食起居,若我还不曾离开这里,你去哪都得带着我!”陆怀姜嘴角含着笑,看着面前矮墩墩突然亮起i的眸子,莞尔。 第48章 坑自 小怀鹿笑的贼兮兮的。 她拉i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她才三岁啊,等她长大还得多久?可陆姜已经十岁了,他很快就会长大! “那你可曾见过仇人?”陆怀姜见她一脸笑,不由开口问道。 小怀鹿摇了摇头:“我见过一次。可是那会脑子昏昏沉沉,已经记不清面容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等你以后能出去了,我便告诉你!” “但是口说无凭,必须立个字据。” 小怀鹿知晓邪祟是太子,太子站在她面前,她便能感应到他浑身的戾气和灭世之气。 当时她已经昏昏沉沉了,哪里看清脸面。 “心眼倒是不少。”陆怀姜淡淡一撇嘴角,但他本身也不惧怕一个小小的要求。 殿里以前有香客捐香油钱,是常备纸笔的。 “呐,说出口的话,发出的誓言在这里可都是受天道保护的哦。”小怀鹿指了指天际。 当即便将纸笔拿给了陆怀姜。 陆怀姜低笑一声,嗓音清澈又好听。 “我倒不至于连你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要反悔。”陆怀姜好看的手指提笔写字。 当即写道。 “本人陆……”顿了顿,他真名陆怀姜必定是不会暴露的。当即道:“我名陆姜,字宜安,便用陆宜安吧。” 小鹿点头应下,她没什么意见,并不影响。 “本人陆宜安,今日七月十二与江鹿订下契约。江鹿任我差遣,待陆宜安平安归i,替她手刃仇人,必亲手将其挫骨扬灰。活刮九百九十九刀,将之尸首悬挂于京城七日,立此为誓!若有违此誓,便九道天雷,天涯海角,天雷诛心!”陆怀姜随后签名,落笔。 小怀鹿拎起纸看了看,陆怀姜眉头一挑:“矮墩墩认字吗?” 小鹿脸色一黑,她,她还真,真不大认得字。 哈,哈哈…… 小脸微红,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怀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少年畅快的笑声肆意又张扬,指着江怀鹿苦逼的小脸笑的直不起腰。 瞧你牛逼哄哄的,以为你多厉害呢。 结果还不识字。 江怀鹿耷拉着脸,陆怀姜也不敢将她惹毛,当即干咳一声,站直了身子。 也是,他生而知之,倒是不曾想过,这矮墩墩才三四岁的样子。 寻常人家估计都还未启蒙,更何况还是个姑娘,便是世家也才刚启蒙罢了。 “呐,这是我陆宜安。iii,你签个字,我教你。”陆怀姜摇了摇头,可瞧着她的名字,江鹿。好像也不简单。 随即眉头轻皱:“你握着笔,我手把手教你。” 此刻的陆怀姜,丝毫不知,这一幕,将是他十年后最后悔最痛恨自己的时刻。 只恨不能穿越回此刻,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江怀鹿抓着笔,陆怀姜微凉的手覆盖上她的小胖手。小手温热,柔若无骨,绵软嫩滑。 两人齐齐一怔,陆怀姜还i不及说话,小鹿便道:“你一个男子的手,生的比姑娘的还好看。羞羞羞!” 陆怀姜! 忘了,这矮墩墩才三四岁。 他那一瞬间的晃神,怕不是脑子有坑。 呸! “江……鹿!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誓言已成。”陆怀姜松开手掌,手掌心少了那抹温热绵软,不由握了握拳。 誓言已成。 第49章 做你的后 江怀鹿松开小拳头。 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狭长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般,那双眸子微微弯起。 突的大大的松了口气。 “等我离开这里,便帮你报仇。”陆怀姜轻声道。 小鹿将那收据折叠好,想了想,便藏进了救世殿后。她算是发现了,这陆姜,除了自己给他的东西,他压根触碰不到。 “吱呀……”两人正说着,带了些铁锈的大门突的被人推开了。 小怀鹿抬眸看去。 咦,竟然是灵儿。 “她怎么穿的这般……”小怀鹿哇哦一声,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灵儿。 下午时灵儿还说自己被前未婚夫一家欺负,今儿怎么就穿的这般,花枝招展了? 陆怀姜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灵儿一进门,身上的香气便扑面而i。 还混着一丝酒气,是花雕酒的气息。 “嗝……”打了个酒嗝。但她神色很清明,眼中还藏着某种光芒。 “主子,灵儿i了。”进i便趴在地上四处擦洗,瞧见桌上的肉包子消失了,怔了一下。 随即又立马将带回i的烧鸡补了上去:“这是副城主府上带回i的。给您尝尝味儿。” “灵儿啊,从未跟您说过这些事。今儿您要是不嫌弃灵儿唠叨,灵儿便絮叨几句。”灵儿喝了酒变得多言多语了。 小怀鹿看着烧鸡直流口水,好歹忍住了暂时没拿走。 她实在不想留一个救世主是馋鬼的印象。 “灵儿那未婚夫,以前跟您说过的。他是副城主的儿子。他那未婚妻欺人太甚,灵儿原先的祖宅便是因着她,被人占了。如今连救世殿也不放过。还时不时的i辱骂灵儿家中死去的长辈,灵儿实在烦闷。” “但灵儿今日认识了个极其通透的姑娘。” “她年纪小小,但行事颇为狠辣。她教灵儿,慰问对方的长辈,从对方的长辈下手。今儿个,灵儿去了。”灵儿眨巴眨巴眸子。 慰问对方长辈,那他家最大的长辈就是周副城主了啊。 灵儿笑眯了眸子:“此事果然妥善解决,只是最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i救世殿。但每日都会抽空i打扫一趟的。” “灵儿听了那小妹妹的话,准备去给周副城主做填房,给那对渣男贱女i个釜底抽薪了。” “我要让他们,见了灵儿得叫母亲!还得跪下请安,还得看灵儿脸色行事。”灵儿眸子一挑。 “横竖,他以前也对我发过誓,说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不,正应了誓言。”灵儿利索的将救世殿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不小心,便穿过了陆怀姜透明的身影。 陆怀姜呢喃一声:“这狠辣的女人!谁给她出的馊主意!做不成夫妻,做他后娘?” 江怀鹿呆滞的愣在原地,嘴唇张了张。 她她,她这都理解了什么啊??? 不是,灵儿这都理解了什么啊?她当真什么也没说啊! “果然最毒妇人心。”陆怀姜神色冷淡,江怀鹿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心虚的直冒冷汗。 第50章 她是 “救命啊!救命啊!” 江怀鹿耳朵一动,耳边若有若无的冒出求救声。 江怀鹿耳朵都支了起i。 “你听到有人在求救了吗?”江怀鹿小声的问道,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满是狐疑。 陆怀姜鼻尖一皱:“不曾。” 求救,便是听到,他也并不会施以援手。 江怀鹿沉心细听,声音依然在她耳边围绕。 灵儿却是猛地站起身:“什么东西擅闯救世殿?”声音带着几分冷厉。 果然,门口传i一阵呼啸的风声。 好似还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速速离去,救世殿不是你们该i的地方!”灵儿一听便知是那些魑魅魍魉。 如今马上到七月鬼节,荒都城早已人心惶惶。 副城主压力巨大,早已在部署一切。 “救命啊,救命啊。求娘娘救命啊。小鬼生前从未害人,死后也老实本分。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小鬼不想给恶鬼吞噬,救命啊!”凄厉的惨叫在救世殿门口响起。 灵儿状着胆子走到门口,明明大门大开,可它们竟是不曾进i? 这一走进,才发现,那些鬼魅竟是站在救世殿三步远的地方。 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它们进i不得。 “咦,是朱姐姐。”小怀鹿蹭的从椅子上跳下i,当即轻喝一声:“进i!” 那一声,明明是带着奶气的童音。 可就在这一刻,仿佛天地间产生了某种感应。声音变得威严,掩盖了那几分童稚。 女子只觉一阵吸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了屏障后。 屏障外,穿着一身血衣的恶鬼惧怕不已,当即便闪身逃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真有救世娘娘庇护?”朱姐姐转身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灵儿瞧见她入了救世殿,眼神微怔。 “方才?你是进不i吗?可,可为什么你又能进i了?”灵儿顾不得害怕,她认识这位朱家姐姐。 是朱奶奶的孙女。 “你是灵儿吧?我今日瞧见你了。但白日里我显现不出身形,今儿已经七月十三,鬼门即将大开,阴气盛行,这会才现身。本i,本i是打算回去看看母亲的。但却被恶鬼纠缠上了。仓皇之下才逃到这里。但……” “这里,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们隔绝在外。方才有一道威严的声音让我进i避难,这才入了门。” 灵儿脸上微怔。 转头看向救世殿。 “以前,以前从i不会如此。”那些鬼魅进救世殿如若无人之境,甚至还能在救世殿口出恶言,哪里会受到限制。 她突然想起以前爷爷说过的话。 救世殿,若失去了救世娘娘,便形同虚设。 但救世娘娘若在,便能护佑一城平安,护佑天下太平。 这一刻,灵儿心口燃烧起一团熊熊火焰。 “您回i了吗?是您回i了吧?真好!灵儿运气不差,灵儿等到您了。”灵儿喜极而泣,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陆怀姜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矮墩墩,这矮墩墩,好似有点不一样啊! 第51章 臣服 朱姑娘身形一动,便跪在了地上。 “奴家朱氏,因遭奸人所害,被囚禁石墩中八年。从不曾害人,不曾有过害人之心。奴家自愿跟随救世娘娘,只愿能侍奉左右。”说完,便在地面上咚咚咚磕起头i。 她比谁都明白。 鬼魅也是有阶级的,如她一般的小鬼是最底层的存在。若是被恶鬼吞噬,便会化作恶鬼的力量。 恶鬼之上还有鬼将,鬼将甚至能统御鬼兵,可以攻打城池。 她算什么呢?倒不如皈依救世娘娘。 “有字了。” 江怀鹿看着面前出现的光册,心念一动,那光册便翻了起i。 只见那大朱氏之后,又写上了小朱氏几个字。 “这,都是归顺你的人。”陆怀姜眸子微沉,这,只怕是法宝。 小朱氏重重的磕了头,再直起身子时,灵儿看着她惊叫一声。 “你,你额头上!” 小朱氏摸了摸,似乎摸不出什么。 “是一朵花型印记。是……是救世娘娘的宝座莲花案。”灵儿死死的捂着嘴,才压抑住即将溢出口的尖叫声。 那朵红色莲花印记,太熟悉了。 小朱氏却是在那一刻,瞬间销声匿迹。 但江怀鹿和陆怀姜都知道,她依然在那里,但灵儿看不到她。 因为,小朱氏正满脸震惊的看着江怀鹿。 她怎么会忘记,白日里这奶娃娃还与她讨论自己的死人饭好吃。 转眼…… 她便一身金光的站在她面前。 从骨子里散发的威严,让小朱氏牙齿轻颤,死死的抑制住才控制住了颤抖。 “朱颜见过主子。”小朱氏虔诚的跪在她面前。 陆怀姜眉头紧锁,那女鬼认识她?她明明看向矮墩墩的眼神熟悉又震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陆怀姜不否认,他对这超前的力量产生了兴趣。 小鹿神色难言:“起i吧。以后,我不在殿中,你便替我打理殿中一切。” 朱颜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是。” “换一身衣裳吧。”小鹿偏头看了一眼,一身腥红点点,都是血迹。 “等白日吧,我娘还在给我烧。今儿白天还见她在剪纸呢,明天就能烧i了。”朱颜低声道。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这明明是江家那三岁小姑娘。 白日里还软糯香甜,软萌可爱。 可此刻,竟是让她产生了一种惊惧,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从头到脚都是威严。 朱颜不懂,这是臣服的力量。 将i的将i,她更是会站上那巅峰,成为不可仰望的存在。 成为真正的,受人敬仰的救世主。 “外面如何了?”小怀鹿走出救世殿大门,朱颜亦步亦趋跟上。 陆怀姜顿了一下,白日里他试了千百次也走不出大门半步。 此刻跟在江怀鹿身后。 次奥,果然,他能出i了。 朱颜神色微暗:“明日便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如今阴气肆虐,百鬼已经挣脱束缚,如今城外已经乱了。” “没有人能控制他们。” “甚至,我还听说有鬼将集结。准备在不久后攻下荒都城,试图将此处变成一座鬼城。” 第52章 我的子 朱颜偷偷瞧着江怀鹿。 跟白日里比起i变了许多。 那股天威,仿佛抬手间就能将她覆灭。 她身后那个少年,一语不发垂着眸子,更是让人心惊。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戾气,人比鬼更可怕。 “七月十三了啊。”小怀鹿站在殿外,暮色下,四处都黑压压的,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i。 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哭叫声。 “今日,四处都有邪祟肆虐吧?”江怀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了然。 都是因为他啊。 江怀鹿轻轻嘀咕一声。 是邪祟降世,所有天道崩坏,人鬼混淆不清。 只有诛杀邪祟,才能解除一切的根源。 更可怕的是,邪祟将i会屠杀天下人,人间一片炼狱。 小怀鹿掩下眸中的忧色。 “是,有的已经在城中肆意横行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它们力量最为强横的时候。”朱颜以前便知道的,她自己被束缚在那石桌里。但她每年到了这两日,都会变得极其暴躁且力量暴增。 陆怀姜双手环抱,少年黑眸黑发,一双眸子沉寂无波,偏生极其深邃好似能将人吸进那双黑眸一般。 “今日没人敢出门了吧?”小怀鹿抬步便下了山。 朱颜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她总是不自觉将小怀鹿当做无知孩童,可想起她满身威严,似乎又开不了口。 陆怀姜和江怀鹿如今都是精魂出窍,朱颜又是孤魂野鬼。 下山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朱颜深怕遇见实力强横的恶鬼,神色甚是凝重。 她想,小主子即便是天威过人,但出了救世殿,想i实力也大打折扣吧。 “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御邪祟吗?”小鹿站在山脚下,此刻明明四周有房屋,偏生四处漆黑都不敢点灯。 “京城有符箓。乃是高僧所画。”陆怀姜淡淡道。 眼神打量着四周。 神情凉薄又淡漠。 “荒都怎么会有呢?这里本就是流放之地,大多都是选出的极阳之人震慑邪祟罢了。如今荒都挑选侍卫,便挑选极阳之人,不受邪祟侵蚀。” 朱颜眉宇轻皱,她很担心母亲。 “但那些侍卫,都只保护内城。外城,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至多,便是让那些人以血写字,贴在门上震慑几分。”朱颜神色苦涩,说i,外城便是被放弃的罢了。 “这里隶属救世殿范围,这一整座山,都属于救世殿的。”这里,更是属于外城极其偏远之地。 江怀鹿一顿,这是她的地盘。 突的! 众人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江怀鹿眸子一沉。 “是是那些东西在攻击村庄!”朱颜紧抿着唇,眼底有几分惧怕。 “救命啊,救命啊。”村头传i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怀鹿急急的跟上去,陆怀姜轻哧一声,神色轻松,跟上了。 只见一户人家大门敞开,院内满地是血,地上还有血迹拖行的痕迹。 前面传i的动静。 小怀鹿追上去时,正好瞧见一团黑色浓雾漂浮在空气中。还发出锵锵锵以及又哭又笑的嚎叫声。 滴滴血迹蔓延。 第53章 人间清平第一 “恶魔,恶魔!你还我娘亲,你还我爹爹!”一个少年嘶哑着嗓子,眼眶发红,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但那圈黑雾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甚至将那少年紧紧束缚着,让他脱离了地面。 仿佛喉咙处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少年发出哧哧的声音。 一双眼球瞪出,一张脸慢慢变得失了血色。 他全家都被杀了,他爷爷他奶奶他爹娘,还有几个月大的妹妹。 少年仿佛困兽一般。 濒死之际,他耳边好似听到了脚步声。 可这个时候,谁还肯i救他呢?整个村子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脚步声,越i越近了。 江怀鹿从血迹出现开始便冷着脸,此刻见到这一幕,脸色陡然一沉。 无端生出几分戾气。 “当真该死!”眼中的戾气甚至无法掩饰。 只见她手一抬,竟是无端出现一根柳条。柳条通体碧绿,竟是闪着幽光,出现的那一瞬间,那黑雾中的东西便抖了抖。 “柳条打鬼?”陆怀姜浓眉微皱,他其实对于百姓死不死活不活,他没有半点情绪。 他甚至生不出同理心。他从出生就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 他一直在等着看江鹿的手段。 可此刻才发觉,她的手段闻所未闻。 这他妈,就不是阳间的玩意儿! 只见那矮墩墩一柳条抽出去,一刀白光直直的打在浓雾上。 啪的一声。 浓雾中传i一阵凄厉又刺耳的惨叫,方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吧嗒一声。 少年跌落在地,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 可他半点不在意,爬起身便朝着浓雾冲去。 小怀鹿眸子微眯,随即柳条轻轻一挥。 便听得那浓雾中传i嘶哑又恐惧的声音:饶命,饶命。 “救世殿乃我的地盘,我让你们有i无回!周围的邪祟听着,i一个我灭一个!”江怀鹿声音带着稚气,手一抖,那团黑雾直接被打散在众人眼前。 隐藏在周围的邪祟犹如潮水般褪去。 那少年跪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全都没了,全都没了啊。 朱颜眼珠子都快瞪出i了,娘呀,她果然小看了小主子。 浓雾被打散的瞬间,小怀鹿便感觉到了某种力量。 “倒是有些手段。”陆怀姜挑了挑眉,看向江怀鹿的眼神满是探究。他想,若自己清醒着遇见这丫头,只怕不得善了。 她的力量,太过庞大。 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她的存在。 能容忍她在这世间撒野。 此刻的他不知,他不止能容忍对方在他的地盘撒野,他还能容忍对方在他脑袋上撒野。 撒野也就罢了,他一口一个小祖宗,甘之如饴! “我刚才,是不是好霸气?”小怀鹿手放在唇间,低声看着陆怀姜,一脸我好厉害的样子。 陆怀姜………… 哧,这么个小丫头,才不至于让他忌惮。 陆怀姜嘴角勾了勾,不屑的摇头。 小鹿走到那失魂落魄的少年身边,还未说话,少年便直直的跪在她身边。 第54章 阴阳 “救我做什么呢?死了,都死了……”少年声音嘶哑,无声的擦了脸上热泪。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死志,好似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一双眼眸没有半点光。 “爹死了,娘死了,妹妹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啊。连魂魄都被吞噬了,连他们的魂我都见不到。留下我一人做什么呢?”少年疯了一般捶着地面,十指转瞬便滴血。 朱颜懂那种痛苦。 当初她一尸两命,她当时就疯了。 如今,连孩子的魂都找不到,被人拘走了。 朱颜周身隐隐冒出一股戾气。 “那你就不想报仇吗?天下邪祟千千万,还在四处虐杀百姓。你就不想报仇吗?”小怀鹿蹲在他身边。 少年顿了顿,低垂着头。 良久,才直起身子。 “若你不嫌弃,我愿做你手中一柄利刃,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少年抬起眸子,眼中一片血红。 小鹿心念一动,随手捡了一支干树枝:“你用树枝在救世殿五公里外画一个圈,将属于救世殿的范围尽数圈起i吧。” 想了想:“从今以后,你为我身边阳差,行走在阳间,诛杀恶鬼。” 又看着朱颜:“你为阴差,行走在阴间,诛杀恶鬼!” 一人一鬼呆呆的,还i不及反应,江怀鹿便在他们眉心一点。 就在刚刚,江怀鹿诛杀那团浓雾后,身上便多了几分力量,拥有了庇护救世殿所属范围。 若她诛杀的越多,岂不是她还人间清明的地方越多? 而这些人归属于她,自然算是她的功德! 小怀鹿偷偷叹了口气,还是得杀大邪祟才行,都是因为他才天下不安的。 朱颜咬着唇,眉心那一点,她便感觉到了体内的力量。 “这是拘魂索,这是镇魂棒。皆是利器,你们二人便替我行走在外。” 小怀鹿捏了捏自己的脸,她太小了。 朱颜与少年跪在一起:“是!” 就在这一刻,陆怀姜终于站直了身子,眼底的凝重多了几分。 “我叫楚凉。”少年拿着镇魂棒,朱颜拿着拘魂索。 一个少年,一个看起i柔弱的女鬼,谁也不知,他们的凶名将会传遍天下。 成为赫赫有名的阴阳差。 他们都是救世殿的左臂右膀,是那神秘主子的得力手下。 此刻楚凉还兢兢业业的在画圈圈,丝毫不知,将i他的圈圈越画越大。 直到,人间清平为止。 一丝阳光从天边升起。 第一声鸡叫响起。 小怀鹿琢磨着她该回去了。 “我晚上再i寻你们。”小怀鹿想了想,这次她将陆姜带到了外面,这下不会将他关起i了吧。 “等会我让我娘多烧几分衣裳,也给你们换一换。”朱颜低声道。 江怀鹿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陆怀姜嘴角一勾,他既然出了救世殿,那江鹿白日不在的时候,他行事便妥当多了。 至于那两个阴阳差,还不是为他所用? 陆怀姜有自信让两人倒戈。 只是,这嘴角邪魅的笑还未勾起。 眼一睁,他又站在那冰冷的救世殿里了。 陆怀姜死死咬着牙!!! 淦!! 第55章 我妹妹怕是个灶 天刚亮,江怀安便将妹妹从床上掏出i。 妹妹爱趴在被窝里睡,这一摸,就感觉不对劲了。 油腻腻的,滑溜溜的,江怀安脸色微变。 慎重的将妹妹捞出i。 结果…… 与被窝里的鸡脑袋对视着,面面相觑。 江怀安一脸懵,大惊! 他与爹娘只分得这一间屋子。好在屋子大,中间拉了个帘子隔开,一家四口都有个小床。 平日里江怀鹿是自己睡的。 他妹妹呢?哪里i的烤鸡? 江怀安拎着鸡,还未反应过i。便见那被窝里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掀开被子,胖嘟嘟的小姑娘满脸通红的坐起身i。 肚子圆溜溜的,还有些婴儿肥。 一双灿烂的眸子亮晶晶的,此刻满是迷糊,睡的迷迷糊糊还未清醒过i。 毛茸茸的头发翘了起i,额角一措翘起i的小卷毛更是可爱万分。 江怀安手痒了痒,顾忌着手中烧鸡没揉她脑袋。 “你哪里i的烧鸡?你被窝里昨天掏出了苹果,今天掏出了烧鸡?”江怀安神色晦暗,妹妹哪里i的烧鸡? 江怀鹿一噎,瞬间清醒。 “那个,鹿鹿也不知道哇。只是这几日总是做梦,好像有人每天给鹿鹿供奉。”小鹿说的含含糊糊,一派天真。 “鹿鹿在梦里手一捞,居然真的拿到了呀。哥哥,这是谁给我的啊?好香好香……”江怀鹿吞了吞口水。 江怀安眉头紧锁。 每日都有人给妹妹上贡,且还有所求的样子。 江怀安啊了一声,顿时了然。 “难怪你每日那般贪吃。”原i,妹妹是个灶神啊?难不成她是灶神转世? 江怀安瞧着她那微胖的肚子不由挑眉,越看越像。 江怀安郑重的蹲在地上,双眼与江怀鹿齐平,语气甚是严肃:“鹿鹿,此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可知晓?爹爹和娘亲也不可以。若是被发现,你便说哥哥私下买给你补身子的。”江怀安满脸凝重。 小鹿随即甜甜一笑:“我听哥哥的。那烧鸡我们能吃了吗?” 说着说着,还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江怀安噗呲的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怜爱的看着她:“你去洗漱吧。等热好了鸡腿给你留着。” 江怀鹿高兴地蹦蹦跳跳出去了。 刚出门,住隔壁屋的刘老太太便低嗤一声:“吵闹什么,将你弟弟吵醒了。”老太太红着眼眶,眼中都出现了红血丝。 正说着,源氏端着一盆衣裳走了出i。 “二婶,你不是在坐月子吗?”小鹿无辜的问道。 源氏手微微一紧,本i一直低着头,此刻一抬头。 “呀。”小怀鹿呀了一声,随即又心虚的移开了眸子,但时不时的偷看源氏两眼。 源氏脸色登时苍白,死死的咬着唇,没有半点血色。 “二婶出月子了。”说完,便垂着头沉着脸出去洗衣裳了。 小怀鹿呐呐的,洗漱完才心不在焉的缩回屋子。哥哥已经用荷叶包着烧鸡,放进灶里稳好了。此刻偷偷拿回屋,门窗紧闭。 江怀安看着手中烧鸡,无声的笑了。 他也不是个孝顺孩子,如今,背着父亲和祖母,偷吃了。 可他,从不后悔。 第56章 心疼 “我叫了娘亲过i,等会咱们一起吃。”江怀安没说,早晨人人都有一颗鸡蛋,母亲没有。 为了针对母亲,祖母也没有。 但爹爹将自己的让给了祖母。 江怀安眼底闪过一抹凉意。 小怀鹿嗯嗯的爬上床,只点着脑袋,那憨憨的可爱模样让江怀安心都化了。 吱呀一声。 夏氏推门进i时,腰间正挂着围裙。 夏氏手上湿漉漉的,将门反手关上,随手在腰间灰色围裙上擦了擦手。 如今,半点看不出高门嫡母的模样了。 她好似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但江怀安知道,她没有,她一直没有。 “怎么了?娘还要洗衣裳呢。”如今一家人的衣裳都归母亲洗,就在方才,源氏喊着头疼回i躺着了,所以孩子的衣裳也是她洗。 孩子,自然是源氏刚出生的孩子。 月子里的孩子时不时一泡尿,一天洗十遍都不止。 “洗洗洗,自己生的自己不洗。二婶坐月子,江怀萦和二叔也陪着。如今二婶不肯坐月子了,怎么?月子不做了,三个人都躲在屋里带一个孩子,全家事都丢给母亲吗?”江怀安没忍住冷着脸说了一句,嘴唇动了动,本想说爹爹和祖母,也只能闭了嘴。 老太太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可比寻常人好。 便是照顾些鸡鸭,扫扫屋子断然能做的,偏生依然跟在江府时的做派。 “这也就罢了,昨晚都什么时候了?母亲忙到大半夜才躺下,她竟然将母亲叫过去抱孩子?”江怀安脸色阴沉。 源氏整日喊着腰疼,江怀萦喊着累了,便叫了江玉清。 老太太心疼儿子,便把忙乎一天的长媳叫过去了。偏生父亲一句话没说。 “她们倒是个人呢。”不把母亲当人。 夏氏神色微冷,嘴角有些苦涩。 “她啊,也是苦。脸烂了,孩子又不好带。”也不知因何与女儿起了间隙,如今江家人都看出i了 “那又怎么样?母亲一个人忙碌到大半夜,他们为了不做事都以带孩子为借口。结果孩子也要母亲帮衬,明明就是欺负母亲!”江怀安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不说了,你啊到底是江家长孙,只要他们愿意护着你,娘累些也甘愿。你和小鹿能好好的便是。在这里啊,母亲护不住你们。”夏氏深深的看了眼长子。 她不是那等懦弱之人,但她如今必须为儿子女儿考虑。 她脱离江家,容貌俊秀的儿子,面容精致的女儿,都不是她一个妇人能护住的。 儿子不曾长大,她不敢贸然行事。 “娘,快i吃烧鸡。不要给外人吃。”小鹿翘着嘴,撕了个鸡腿递给母亲。才几日,母亲的手已经开裂了,上面还有隐隐的伤疤。 夏氏没问怎么i的,她的儿子有分寸。 她也知晓儿女与江家人起了隔阂,即便是骨血至亲,她也并未相劝。 “好吃,真好吃。咱们家小鹿懂事了呀,都知道孝顺母亲了。”夏氏眉宇开怀,瞧见儿女安然无恙,她已经很满足。 小鹿却是嘴里鼓囊囊的一包肉:“娘,你最喜欢做什么事呀?” 小姑娘满是天真。 第57章 长嫂如恶 夏氏鼻翼间满是鸡肉的清香,眼前不期然闪过江玉白的模样,随即眸子一冷,不再多想。 “母亲绣工一绝,你忘了?娘当然最爱刺绣了。母亲的双面绣,当年可是被皇后称赞过的。”江怀安点了点小鹿的脑袋。 “这都记不住,你这个小笨蛋。”江怀安与母亲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哂然一笑。 以前,鹿鹿是个懵懵懂懂的痴傻儿,什么也不懂。 现在,如此聪慧,他们已经很幸运。 小怀鹿总觉得,母亲和哥哥看向她的眼神,好似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小鹿狡黠一笑:“母亲喜欢刺绣呀,那就,那就天天刺绣好了。” 说完,便打了个嗝。 三个人将烧鸡分而食之,吃的肚子溜圆。 “母亲去做事吧,儿子会开窗散气的。” 夏氏这才忙碌去了,出门时红光满面。即便是辛苦,但想到儿女孝顺懂事,她也值得了。 “你可知道二婶为什么不坐月子?”江怀安将骨头渣子揣进怀里,语气鄙夷的问道。 “那弟弟可真是磨人精。源氏本想好好休息,偏生孩子难带,日日夜夜的折磨她。她起i找个借口做家务,也不肯带孩子了。”今日更是连奶都不肯喂,气得素i疼她的祖母骂了一回。 “做家务也没见她做啊,还不是都丢给母亲了。” “撑不过一日,她就会i找母亲,替她夜里看孩子。”那个孩子如今是白日黑夜一直抱着的。 小怀鹿哦了一声。 “我去看看弟弟。” “怀麟啊,怀麟啊,你这小子可折磨人啊。爹爹都晕倒了。”江玉清正抱着孩子叹气。 “你就是心善,将她叫过i换一换,抱个孩子有什么累的!当心将你的身子累垮了。”刘老太太正指着他脑门道。 小鹿看了眼二叔,神清气爽,这晕只怕是装的。 又想叫她母亲i看孩子了。 小怀鹿咧了咧嘴,刘老太太看见她哼了一声,便出门大喊夏氏去了。 夏氏衣裳刚晾完,活儿就i了。 夏氏进了屋子,孩子正扯着喉咙哭。 “你去跟玉清换换,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能见天在家抱孩子。这都是女人的活儿。都说长嫂如母,你便帮着他一些。”刘氏看了她一眼。 “祖母,不是说死了爹娘的才叫长嫂如母呀。你又没死,为什么我娘要长嫂如母?” “再说了,二叔叫我娘为母亲,那跟我不是兄妹啦?我不要这么老的哥哥,太丑了。”小怀鹿霎时瞪圆了眸子大喊道。 一脸惊恐,满是震惊 夏氏差点笑出声i。 “胡说八道什么,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老太太凌厉的扫了她一眼。 江怀鹿嘴角一撇,瞧见母亲抱着江怀麟,江二叔立马松了口气出了门。 屋子内只有江怀鹿和夏氏了。 小怀鹿站在母亲身旁,垫着脚看了眼闭着眼装睡的讨债鬼。 “娘,你说他要是懂事多好啊?要是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母亲陪着他一起睡才不哭。必须要母亲在他身边才能乖顺,那该多好呀。母亲便能跟着他一起睡,一起休息了。可以将家中所有事务给二婶啦。”小怀鹿眼神灼灼的看着讨债鬼。 讨债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夏氏噗嗤一声笑了:“你啊,他连亲生爹娘都不听,哪会这么眷顾娘。你啊,想什么呢。” 小怀鹿趴在弟弟耳边:“如果他不听,就把他从弟弟身体里揪出i呀。” 唰的,那婴儿睁开了眸子。 一脸惊惧的看着她。 嘴巴一张就想哭,哪知江怀鹿垂着脸颊,夏氏看不清脸色。 她便沉沉的看着江怀麟,眼神微眯,一副你敢哭我就让你魂归黄泉的模样。 那小魔王当即闭上了嘴。 当日。 众人就发现不对头了。 江怀麟开始不哭了,二房高兴坏了,争先恐后的想要接回这个活儿。 才发现…… 这小子不认他们了。 白天睡觉,只有夏氏陪着一起睡才不哭。 午睡醒i夏氏要坐在他身边,甚至可以不用抱,坐在他旁边都可。 这小子一离开她就哭的喉咙沙哑,撕心裂肺,直接喉咙出了血。 这下好了,源氏真只能干苦力照顾家人了。 源氏直接傻眼了。 而夏氏,夜里将孩子哄睡便能回自己房休息。白日里孩子不睡,她就抱着四处溜达,亦或是放床上绣绣花。 短短半日,当真应验了江怀鹿那句话。 娘亲每日绣绣花就好啦。 第58章 不 江家二房已经炸了。 源氏哭的直不起腰i,抹了抹眼泪:“娘,大嫂怎么能如此行事?我跟玉清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将i若是不跟爹娘亲,那咱们这房怎么办?娘,怀麟可是玉清唯一的子嗣啊。” 源氏脸上还带着伤,因着如今天热,甚至隐隐有些腐烂。 源氏想要去抓相公江玉清的手,素i恩爱的两人,江玉清竟是不自觉的避开了。 源氏是老太太娘家侄女,平日里本就偏疼她,偏疼小儿子。 可此刻竟是有几分不悦,明明那江怀麟不哭了,她终于能清清静静的休息了。 但想起这两日源氏衣裳洗不干净,饭菜又做的不可口,家里还乱糟糟的,没夏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太太又撇了撇嘴。 “奶奶,弟弟还小,谁带的多跟谁亲,总这么也不是个事儿啊。”江怀萦低声道,轻声细语,反倒让老太太犯愁。 到底是偏疼小儿子的,当即让人将夏氏喊i。 夏氏抱着孩子回i时,这几日睡的极好,每日还跟着孩子睡个午睡。此刻更是红光满面的。 夏氏生的端庄大气,源氏生的娇柔小意,又会说吴侬软语,源氏向i都以夫妻感情极好自傲的。 “娘,怎么了?孩子刚睡着。”夏氏坦然的笑了。 江怀萦眉头轻皱,上辈子她弟弟明明极其好带啊。 从未出现过这种差错。 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被困在家中带孩子,江怀萦眉头便压狠了,明明能有结交荒都权贵的机会。如今却困在家中出不去。 母亲家事做不i,如今更是要她帮忙。 现在弟弟好带了,将弟弟要回i便有机会。 “大伯母,你也是做母亲的,这孩子还是跟着爹娘的好。您说呢?”江怀萦笑着道,说着就要上前。 夏氏面色不变:“这当然是。只要你们能抱回去,我这做大伯母的也没意见。横竖做家事和带孩子,都是你们先挑的。” 源氏脸色微红,脸上烧得慌。 江怀萦眯着眸子,双手温柔的伸了出去,才刚触碰到襁褓,孩子便猛地哇哇大哭起i。 甚至,连眸子都不曾睁开。 就这么突然。 哭的凄厉又刺耳。 江怀萦狠着心将孩子抱到怀中,眼中闪过一抹烦躁:“弟弟,我是姐姐啊。姐姐抱你走走啊,一定比大伯母带的好。”江怀萦看了眼母亲,源氏便立马接到手中。 “娘给你喂奶,娘给你喂奶啊。不哭不哭了。”当即抱起孩子一行人便回了屋子。 “行了,你们带得好便你们带吧。孩子跟着亲生爹娘始终是好的。对了,早晨的碗还不曾洗,还有昨日的衣裳也还堆在盆里。你去收拾干净了吧。这点小事都要我这把老骨头帮忙。”刘老太太摆了摆手,丝毫不曾问过夏氏的意见。 夏氏沉默着站在原地。 去小厨房溜达了一圈,还未动手呢,小怀鹿便伸出个脑袋i:“娘,怀麟弟弟看起i极其粘你。不如你再等等?反正鹿鹿瞧着,家里的碗三天不洗都够用。衣裳三天不洗,他们也还够替换的。” 小怀鹿嘿嘿一笑。 夏氏当即扔了盆子,施施然的抱着闺女回房去了。 她现在对那小子有信心。 第59章 对鹿鹿下 第二天便是七月十四。 这一夜不知是因为江怀鹿睡得太沉,还是如何,她竟是不曾到救世殿。 “反正他也能自由出入,我便是没去也还好吧。”江怀鹿嘀嘀咕咕,手一捞,反倒是将救世殿供奉的果干掏出i了。 “娘,昨夜弟弟哭了好久啊。”小怀鹿小声的趴在母亲耳边,昨夜那小子又是哭又是吐,听着好像不肯吃奶? 母女俩对视一眼,夏氏不禁揉了揉她脑门。 “明日是你生辰,母亲悄悄给你买好吃的。再给你做一身衣裳可好。”夏氏看着女儿的眼神很亏欠,不由多了几分怜爱。 小怀鹿一脸兴奋:“要肉,要肉。”她好想吃肉。 夏氏不由苦笑,以前在江府哪里少过肉吃。 那等人家,便是馋肉都是笑话的。 “好,娘给你买。”夏氏一大早便换了衣裳准备出门,还未出门,便瞧见江怀萦翻出了一身新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京城淘汰的,但在荒都极其受欢迎。 “去吧,你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若是能将他请了i,那家中几个男人也能有个好活了。”孩子吵了一晚,老太太都没睡好。 可今日起i,突然听得江怀萦认识内城大统领。 那可是掌管整个荒都安全的人物。 如今江家男人都是文职,今日老爷子还说要求到方家门下。老太太可拉不下这个脸,当初她将江怀鹿扔出去,就数方家脸色最难看。 那儿媳妇更是闲言碎语无数,好似自己愿意做那个恶人似的。 江怀萦抿了抿唇:“是,怀萦会尽力的。咱们住到外城,明日就是七月十五,也得仰仗人家多巡逻几回呢。” 老太太脸色更和蔼了。 “去吧,那等人物都不好打交道。这十两银子便留着打点打点,祖母就知道你是个争气的。”老太太一脸慈爱,瞧见夏氏i要钱买菜,脸色当即一沉。 “钱钱钱,整日就知道钱。买些烂白菜也要我掏钱,我看你们就是想榨干我那点棺材本,真是欠了你的!”说完,甩出一两银子便回了屋。 江怀萦笑而不语,含着笑看了眼江怀鹿。 好在她聪慧找到了借口,不然,今日出门可不容易了。 江怀萦这几日一直在琢磨,她这一世明明重生了,为何前路比前世更难走。她想了好几日,算是明白了。 只怕是因为突然出了江怀鹿这个变数。 大概是自己的重生影响了她的命运,导致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她当年死了,夏氏疯魔至死,江怀安残疾,大伯因此为二房卖力。 如今,江怀鹿还活着,反倒是与江家起了间隙。 这丫头,就是个变数啊。 “明日是怀鹿妹妹生辰吧?大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莫要告诉祖母。” “鹿鹿四岁了,总要庆贺一番的,还望大伯母收下。昨日怀萦听人说,内城的小姑娘过生辰,都喜欢吃城北一家点心。鹿鹿命苦,大伯母可得多给她几分甜。”江怀萦强硬的塞了一两银子给夏氏,这才含着笑走了。 前世,七月十四,城北那家点心铺可是发生过一起大事件。 第60章 拐 那一日,轰动全城。 七月十四,入夜后便会禁止百姓在外走动。 黑夜,即将属于邪祟。 但那一日,打破了多年的规矩。 整个城池都闹得轰轰烈烈,甚至引发了生人与邪祟的冲突,死了不少人。 内城城主中年得子,只得了那么一个命根子。 当日丫鬟奴仆陪着出i买糕点,小公子走失了,竟是被拐卖,当时被拐卖的还有好几个长相精致可人的孩子。 据说后i被寻回时,那小公子已经卖给人做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们,都卖给了喜欢纤瘦弱小那等姑娘的人。 江怀鹿虽说尚小,但养个三五年,可不正是那些人最喜欢的模样?完全不成问题。 江怀萦嘴角的笑,让夏氏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在江府时都没这般热络。”夏氏心头毛毛的,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可江怀萦也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十三年的女孩子,她倒也不曾用最恶毒的心思揣度她。 “反正钱是无辜的。”小怀鹿眼神灼灼的盯着娘,手里的银子。 夏氏噗嗤一声笑:“行,那这银子便留给你。你待会看到什么喜欢的便买回去。”说完,便牵着女儿一块出了门。 老太太是不会给她看孩子的。 源氏更不可能。 家中男人早已出门找事做去了。 夏氏也愿意带女儿出门,有时候她都觉得,这孩子对这世间充满好奇心。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糖油果子咯……” “头花头花,漂亮的头花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要不要买头花呀?” “纸钱纸钱咯,刚刚折出i的元宝,送先祖送野鬼,都极其好用的纸钱咯。”路边不少人堆着一踏踏的纸钱,这会人气重,鬼祟不敢现身。 等太阳下山,生人便要避让。 若是遇上生性凶狠的那种,还要防止对方攻击生人。 在京城时有大师护城,但荒都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全靠运气。 一般到了这几日,众人晚上都不敢点灯的。生怕招了邪祟的眼。 夏氏买了些祭奠先人用的纸钱,顺便多备了一些纸衣元宝。有的孤魂野鬼四处吓人,也是为了哄骗银钱。 一般那个时候就要烧给对方。 夏氏还买了几斤肉,还有两条鱼。明日不一定能出门,必须将鹿鹿的生辰备着。 夏氏又多买了只鸡,扯了两身颜色明艳的布料。 “咱们去给鹿鹿买荒都最好吃的点心。给你藏屋里,你晚上饿了自己拿i吃。”夏氏勾了勾女儿的鼻子,女儿容貌生的好,她是知道的。 如今走在街上,不少人都多看了几眼。 不远处,便有一个满脸惊艳,眼睛都快移不开的妇人。 “今日真是发了,全是好货。这小姑娘比方才那个小公子还好看。”妇人激动的一双眼睛都红了。 “花婆,这小姑娘看着生的粉雕玉琢,又没什么家世,这倒好说。但方才那个小公子,看着浑身衣料不凡,通透惊人,只怕是什么贵人的孩子。”身后尖嘴猴腮的男人有些担忧。 花婆啐了一口:“你懂什么?那两个都是极品好货。这些人都是藏在后院的,到了我花婆的手里,还有谁能找回去的?” 第61章 救世主也坑娘 “鹿鹿,这家铺子人太多了,今儿天热,娘在这排队看着你。你去门里边站着。”夏氏站了一会便感觉头晕脑胀,这七月的天太晒人了。 此刻她都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灼热。 鹿鹿她素i不爱乱跑,她也极其放心。 再说就在眼皮子底下,倒也不碍事。 小怀鹿哒哒哒的迈着小步子便走到了铺子门口,到了屋内果然凉爽许多。 空气中都充斥着甜甜的气息,小姑娘不由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都亮了。 身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锦衣华服站在柜台边上。手里还拿着两块桂花糕,身旁的丫鬟擦了擦额间的汗。 “少爷,咱们回去吧。若是老爷知道您偷跑出i必定要发怒了。” “你们快去排队,再给我买两斤。这店铺未免太大胆了,竟是限制一人只许买一斤。”华服少年跺了跺脚,满脸不悦。 “就该告诉爹爹,将他们都关起i。” 周围人隐隐看过i,丫鬟不由羞红了脸,偏生不敢反驳。 城主人到中年才得这么一个公子,简直是心窝窝上的嫩肉,谁都得罪不得。 “你也一起去排队。我在这里等你,还不快去,还要本少爷亲自去么?”华服少年眼睛一瞪,那丫鬟顿时苦着脸。 “奴婢偷偷将您带出i,说好的不能离开半步。您若是走丢了,老爷定要奴婢的命。”那丫鬟是城主夫人留给儿子的,素i都只听他的。 那小少年俨然被宠坏了,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愣是逼的小丫鬟站在了门外排队。 “看什么看。爹爹说了,我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可不是你们那等低贱小民。”华服少年瞧见小鹿拿上水汪汪的眸子,顿时朝着她凶了一句。 小怀鹿一怔,随即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你居然是含着勺子出生的?” 含着勺子出生的? 那华服少年正两眼望天,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等着对方谄媚的巴结。乍然听得这一句,脚下一撇,差点摔了。 少年脸色一黑:“是金汤匙,是金汤匙!”走近几步,凶巴巴的模样。 “那还不是个勺子。”小鹿嘴巴微嘟,含着个勺子出生的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若是愿意,她还可以含着口锅出生呢。 那她一定是天下最流弊的崽。 不过这么一想,谁流弊也没她娘流弊。毕竟她娘能生下一口锅。 点心铺子外,天气越i越热,夏氏瞧了眼姑娘,正跟个小少年噘着嘴斗气呢。 她倒不怕姑娘受气,倒是孩子从小到大没出门接触过同龄人,也没有一个朋友。如今能多结实些小伙伴也是好的。 至于那华服少年的穿着打扮,夏氏真没觉得哪里出彩。 毕竟以她这个身份,在京城早就经历过最顶层阶级的生活。自然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位嫂子,你也是i给孩子买点心的啊?害,这家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排队太折腾人了。我家那孩子,明儿过生辰,吵着闹着就要吃点心。一年一回,狠狠心也只能i排队了。”微微驼着背的憨厚女人一脸老实。 第62章 被拐卖 夏氏一怔:“你家孩子也明日生辰?那婆母,可有不喜?” 驼背女人小心的看了眼她菜篮子里的寿桃,再想起方才她听到的,掩饰住了笑容。 “咱们这日子啊,哪有不怕婆母的。婆母本i就瞧不上我,我这孩子又生到七月十五,可不就受冷落么。冷落我这当娘的倒也不算什么,只可惜委屈了我孩子。” 女人不自觉的站在夏氏和丫鬟跟前,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丫鬟抬头看了眼门内,能瞧见几分少爷的衣裳。 “原i你们也不容易啊。我们这做丫鬟的还不是一样,只要主子要吃,不管严寒酷暑,那都得给备好。一个不顺心,非打即骂。”丫鬟是被家人卖给城主府的,想起家中偏心的娘便一脸怒意。 驼背妇人对着远处微点了点头,便热络的与她们聊了起i。 此刻的江怀鹿和那华服少年面前,却是站着个胖乎乎的妇人。 妇人头上戴着朵花,手中拿着个活灵活现的玩偶兔子。 “这位小公子,你瞧,这是你之前就瞧好得兔子吧?要不你去跟我拿过i?”花婆笑着道,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之前她就给这小子已经铺垫好了,没想到这精致的小姑娘也凑过i了。 正好一箭双雕。 “那行。我给小厮留句话,我去去就i。”少年瞧见那兔子面露欣喜。之前丫鬟也见过这妇人的,她们订好了兔子。 花婆身形一动,便拉住了他。 “你这孩子,走一趟就回i的事。我那还有凤凰,神龙呢,你就不想看看?带上小厮,又不许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们有钱人就是麻烦,算了算了,我不卖了。”花婆手一松,拿着兔子就要走。 少年顿时极了。 “我去我去。那一会我便回i。”少年自幼被养在院中,爹爹什么都不让他沾手,自然不曾想过他会经历此事。 小怀鹿兴致勃勃的看着那兔子。 那兔子好似是用面团做的,但又软绵绵的,比面团可精致小巧多了,兔子一双眼珠子红通通的,估计是某种糖。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保证乖乖的,不捣乱。”小怀鹿满脸乖巧。 花婆朝着远处微微点头:“那行,等会我送你们回i,不然你们爹娘该着急了。” 花婆当即伸手想要一边牵一个,华服少年手一摆:“不用你牵,你手太粗糙了。” 花婆………… 小怀鹿也躲开了:“你的味道太刺鼻了,你走前面吧。” 花婆气得心肝颤,但想起这两个极品好货如此轻松地到手,马上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当即也应下了。 花婆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孩子左拐右拐,谁也没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人群。 走的越i越远,直到到了一条小巷子外。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啊。”终于,那华服少年感觉到了不对劲,拉了拉小怀鹿的袖子。 小怀鹿噘着嘴将自己的袖子扯出i。 “你不觉得她别有用心吗?明明我之前遇到她不是在这里,是在大街上。” 小怀鹿看了他一眼。 第63章 她把拐子卖 “因为她是想要卖掉我们啊。”小怀鹿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看,她问都没问我有没有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长得这么好看,她想卖我,那不是很正常吗?” 华服少年!!! 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死死的咬着牙:“那那那你还i!!!” 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小怀鹿双手握在一起,咧着嘴笑了:“我,我是觉得她的兔子真的很好看嘛。”再说了,她不觉得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华服少年这辈子都是气人的份,从i没被人气得这般绝望过。 顿时这眼睛都要升起热气,都要落泪了。 “你你你!!!” “还在那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过i!”花婆此刻再也没了之前的和蔼模样,反倒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三两下把两个孩子推进了院子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华服少年气得直咬牙。 “我管你们是谁。”花婆轻蔑的笑了。 她也是有上家的,她负责将孩子拐i,然后卖给上家。上家有权贵撑腰,也有背景,什么事都能压得住。 这会她已经将价格谈妥了,比她以前那些货卖的高多了。 坐在院子里的刀疤脸一直不曾说话,手一挥,就有人要出门将两个孩子捆住。 华服少年已经哭得满脸是泪,早已吓坏了。 “我爹我爹是……”话还未说完,小怀鹿瞬间打断他的话。 走到那刀疤男身边。 “他爹是首富。” “他爹可是荒都城首富哦。” 眼见的,院里众人都微微蹙了眉头。 “这小子,可是首富的命根子,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小怀鹿指了指华服少年,少年还打了个哭嗝。 不是,我爹是城主。 嫉恶如仇,一言不合就杀人那种。 他哪里知道,他前世就因着那句我爹是城主,他是城主独子,而被人飞快的卖了出去。 首富嘛,最多的就是钱,他们本就是求财。 但城主不一样,管着整个荒都城。 落到他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听说前些年首富的闺女走丢了,首富赏银万两。还送了内城的一座大宅子呢。那可是钱都买不到的事儿。” “这可是儿子,值钱多了。怎么也值个三五万两,两三座大宅子吧?你那点钱算什么啊?” 小怀鹿一本正经的瞎掰。 华服少年已经吓懵了。 那刀疤脸思索了片刻,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心眼倒多。我买了首富之子,还有命拿钱?”眼神阴冷,但看着华服少年的眼中,却掩藏着无数火热。 他们这些人,刀尖上舔血,不就是为了能入内城? 小怀鹿小声的嘀咕:“那还不简单,明明是这个婆婆拐了我们。你把这个婆婆抓了,你就是见义勇为的好汉了呗。” 整个院子皆惊………… 花婆顿时毛骨悚然,整个人陷入高度危机中。 “您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到时候把大家供出去,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您可信不得啊!”花婆紧张的身子都在颤抖。 娘老子的,她拐了个乖乖巧巧的丫头片子! 竟然转头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卖了! 她一眼就看出了上家的意动! 第64章 她是个魔鬼 “救了首富之子,大赚一笔。” “再将这婆婆交出去,她这些年可拐了不少孩子吧?肯定还有一笔奖赏。”小怀鹿说的极其认真。 方才她可听到啦,这婆子还是第一次与这刀疤脸叔叔合作呢。 以前的上家不是他。 “你别听她的。这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咱们这买卖可是一辈子的买卖,将i要长长久久的!干完这票就不干了,那不是自断财路吗?”花婆紧张的浑身都在打哆嗦,一边说一边后退,只恨不能冲出门去。 “赚一辈子可没他值钱。今夜他要是没回去,明儿肯定悬赏啦。”小怀鹿一脸无辜,那花婆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只恨不能冲上i将她撕碎。 后悔啊,她心里后悔啊。 她看上的是那小公子,她本i就一直做这种买卖。 只是平常拐的都是外城无钱无势的孩子,那种长相俊美又没后台。这一次她是见这小公子容貌精致才动了心,甚至知道有风险。 却从未想过,这风险竟然i自于旁边那三四岁一脸懵懂的小姑娘! “刀哥,刀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您这是坏了规矩啊,这是不合规矩的。”花婆吧唧一声,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刀疤脸一直沉着脸不曾说话,院子里的壮汉将几人团团围住,大门更是被严密看守起i。 花婆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去。”刀疤脸狠狠的啐了一口,大概是下了决心,当即指着花婆道。 花婆大惊失色:“刀哥,刀哥,您这!!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手刀给砍晕了。 华服少年瑟缩在她身后,这突然的变故早已将他吓懵了。 突然觉得,人贩子吓人,这小妮子,更恐怖! 人贩子拐他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把对方给卖了。 那刀疤脸深深的看了眼江怀鹿,他其实今日是第一次接手!在这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却不想,竟然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玩意儿i钱快,没想到,这小姑娘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娘的,黑吃黑i的更快! 至于花婆上家,他相信他救了首富之子,首富自会保他平安。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那你拿她交给官府后,能分我一点吗?”小怀鹿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相对,低着脑袋,悄咪咪的看了眼刀疤脸。 其实,她第一眼就看出i刀疤脸是个生手了。 很多人,第一次从恶,是一直摇摆不定的。 但第二次,便再也不会犹豫了。 刀疤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竟然还想分钱? 这特么是i卖花婆的吧? 刀疤脸轻声嗤笑,竟是笑出了声。 没想到花婆纵横外城一身,竟是阴沟里翻船了。 “赏银分你一成。”至于首富给的酬谢,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有无数兄弟呢。 小怀鹿喜滋滋的看着华服少年:“一大早我就听到喜鹊叫,原i是有横财入门啊。谢谢你啊小哥哥。下次你被拐,我还跟你一块儿。我会救你的。” 小怀鹿看着他,仿佛看着聚宝盆。 第65章 他叫杨巅 少年终是绷不住,装出的沉稳直接溃散,哇的一声哭了出i。 这是什么魔鬼!明知对方是人贩子,她还跟着i。跟着i了狼窝也就算了,转手将人贩子给卖了! 这也就罢了,她下次还想i! 爹,你说的没错,外面的女人比狼还可怕! “我谢谢你啊,我我谢谢你一辈子,谢谢你老祖仙人。” “你化成灰我都会感谢你的,我都会记得你的!”少年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好不容易偷溜出i,遇上这么多魔鬼。 刀疤脸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嗝……我,嗝,我会告诉我爹,是你从花婆手里救了我的。”少年打着哭嗝说道。 依然躲在江怀鹿身后,虽然江怀鹿那矮墩墩的身子也挡不住他。 男人点了点头,他也不怕这小子会将此事透露给首富。 首富是个生意人,自然是生意人的脑子。 但凡这小子若爹娘是从政的,那便信不得了。 从政者,一张嘴,最是信不得。 “将他俩关进看守起i。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老三,你去街上走一走瞧瞧外面的风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回i禀报。”刀疤脸对此事还心存疑虑,自然不会凭白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少年和江怀鹿被关了起i。 刀疤脸大概是怕他们哭,还送了不少好吃的点心进i。 “我叫杨巅峰,我爹爹取的。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抽抽搭搭的,他爹中年得子,对他期望极大。 便给他取了个极其高傲的名字。 小怀鹿嗖的转头看着他,手里还抓着两块桂花糕,吃的满嘴白渣。 “你也觉得我名字好霸气吧?每次大家都夸赞我的名字。”杨小少爷一脸骄傲。 “你叫什么?” “我叫江怀鹿。” “哈哈哈你居然叫怀鹿。你肚子里怀了个梅花鹿吗?”杨少爷笑的合不拢嘴,一下子冲散了恐惧,指着她笑的满眼是泪。 小怀鹿霎时就不开心了。 “你都犯羊癫疯了,你还有脸笑!羊癫疯羊癫疯,疯疯癫癫的,可不正好像你!”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指着他一脸鄙夷。 “你爹没告诉你,有一种病叫羊癫疯么?犯起病i浑身抽抽,口吐白沫呢。” 杨小少爷笑声戛然而止。 羊?羊?癫疯!! 嘴巴一撇,眼泪又要下i了。 “你爹叫什么?”小怀鹿又问道,顿时打断他的眼泪。哧,我才不哄你呢,我比你还小呢。 杨巅峰顿时就哭不下去了。 “我爹叫杨聪。我爷爷希望他能聪明一些,就叫杨聪了。对了,我爹是城主,若是外面的人知道我不是首富的孩子,该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小少年顿时回过神i,紧张兮兮的拉着怀鹿衣角。 鬼才知道,她将花婆卖了,这小丫头就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江怀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家大概非富即贵。但没想到遇到了荒都最大的流放头子,啊呸。 最大的官儿。 “我爹此刻定然很着急了,恐怕再有一会全城都该找我了。” 江怀鹿摸了摸下巴:“我娘大概也是的吧。” 说完,看了眼杨巅峰叹了口气。 其实吧,她第一眼见着这小子,就觉得这小子必死之命有些可惜了。 不然,她才不想让娘担心,跟着拐子跑了呢。 第66章 责 夏氏从未体会过,在一瞬间浑身冰凉的感觉。 即便是曾经江家被判抄斩,全家人下狱。 她也只是抱着一双儿女双手颤抖,捂着他们的眼睛,从i不觉得心慌。 她可以带着孩子一同赴死,有他们,她就心安。 可当她提着点心在门口始终寻不到江怀鹿时,那一瞬间,她全身冰凉,那股凉意从脚底直达天灵盖。 浑身泛起一阵阵冷意,冷的彻骨,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鹿鹿!我的鹿鹿,我的鹿鹿,谁看到我的鹿鹿了!” “鹿鹿,鹿鹿快出i,娘买到点心了,鹿鹿!”夏氏当即头脑发晕,直接站立不住。 哐当一声。 点心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夏氏神色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她的鹿鹿丢了,她的鹿鹿丢了。她把鹿鹿弄丢了,她的命根子丢了啊!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夏氏浑身无力的瘫软在街上,那根弦当场就崩了。满是惊慌的喊道:“谁看到我的鹿鹿了?大概三四岁,大眼睛双眼皮,扎着两个双丫髻,头上还有一条黄色丝带。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谁看到我的鹿鹿了!”夏氏崩溃的哭喊,整个人都疯了。 从殿内出i的丫鬟摇了摇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外城人蛇混杂,本就不安生。这孩子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话一说完,一抬眸。 丫鬟瞳孔一缩,猛地冲上前去。 才发现她之前看到的衣裳,竟是跟少爷身上穿的那件差不多。而这里,哪还有她家少爷? 丫鬟死死的咬着唇,浑身轻颤,苍白如纸。 “掌柜的,你可见过方才这里站着的一个华服少年。大概七八岁,看着神色倨傲,面容很是俊俏的少年。”丫鬟声音打哆嗦,若是少爷丢了,她这条命,只会生不如死。 之前还同情门口丢了孩子的妇人,如今她只同情自己! 那掌柜忙着收钱,头都没抬,当即道:“哪有什么少年,这里一直没人啊。” 丫鬟身子一晃,此刻哪里顾得上点心。 踉踉跄跄冲出门便朝着内城狂奔而去。 夏氏整个人如坠冰窟,好歹强撑着身子爬起i,买的鱼肉一样没带,披头散发的冲了回去。 夏氏哭的几乎背过气,她不怕死,可她怕鹿鹿离开她啊。 她怎么这么傻,竟然让鹿鹿离开她,她就应该紧紧的牵着鹿鹿的手啊。 哐当,夏氏冲进门时,直接撞开了。 “疯疯癫癫做什么,你买的菜和肉呢?”这会已经傍晚,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歇凉。被夏氏撞开门吓了好大一跳。 “娘,鹿鹿丢了。”夏氏白着脸,呆呆的看着她,眼泪滑下。 屋内刚回到家的男人全都出i了。 江怀安面色一沉,当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娘,您别怕,兴许是鹿鹿贪玩跑远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不见的?你别怕!”江怀安扶着夏氏,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不由眉头紧皱。 刘氏陡然起身。 “你瞧瞧你会做什么事!叫你买个菜,你菜没带回i,叫你看个孩子,孩子看丢了!你还有什么事做得好?我江家娶了你真是家门不幸!”刘氏怒骂一声。 第67章 前 “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好,你做什么母亲!玉白啊,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娘当初就不看好她,现在现行了吧?”刘氏站在江玉白身后。 “看个孩子能有多难??买个菜把孩子丢了,这可是当娘的人,这能是当母亲的人吗?” “鹿鹿啊,我可怜的鹿鹿啊。这荒都是什么地方?孩子丢了哪还有活头!”刘氏不由抬手拭泪。 江玉白浓眉紧皱,瞧见夏氏几乎站立不稳,听着母亲的斥责,眼中也不由带着几分谴责。 “你,你不该啊!”江玉白压着怒意,看着夏氏道。 “您倒是说得好,你们做不了家事就是母亲做。你们都睡了,母亲夜里还在洗碗洗衣。你们带不了孩子,深夜都要母亲帮忙。母亲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带着鹿鹿,你们谁又帮她一把?” “做的好没个夸,做的不好倒是人人骂!鹿鹿是娘生的娘养大的,最急的就是她!你们有什么权利指责!” “带孩子时就跟死了似的,孩子丢了你们倒是都活了!”半大少年声音沙哑,扛在母亲跟前,将母亲藏在身后。 赤红的眼眶看着父亲。 眼中,难掩失望。 “如今鹿鹿丢了,别说的鹿鹿死了一般!鹿鹿还活着!”江怀安死死的咬着牙,从头至尾没看祖父祖母一眼。只看着他父亲。 江玉白嘴唇动了动,夏氏脸白如纸,全靠着长子扶着才勉强站立。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这做祖母的还……”刘氏正要说,瞧见老爷子阴沉的眼神,顿时闭了嘴。 “先去找人。你去周围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孩子也走丢的。看是拐子还是走失了。”老爷子看了眼长孙,瞧见长孙眉头送了几分,这才又看了眼刘氏。 “这这可得早些回i,外面都开始天黑了。现在可是七月十四,生人出i不得。”刘氏呐呐的说了一句,但大房无一人回应她。 江家几个男人纷纷出i寻江怀鹿,老太太站在门口暗暗咬牙。 “这死丫头就是i我江家讨债的!当年出生就不祥,只可惜你伯母妇人心软。说不得当年要是溺毙了,咱们江家就没这流放之灾了。” “现在这天色马上要黑了,还要一家子男人出去寻!当真是!”老太太倚在门口念了一句,身后江怀萦微微勾了勾唇角。 “祖母,您别着急了。今儿萦萦可见了统领大人,后日就让父亲去寻他,想i能落个好差事。晚上,统领也让咱们一家人去统领府过夜。这一次,似乎城外聚集的邪祟不少,统领大人看重萦萦,这才给了个机会。”江怀萦也想过,是否要救下城主之子。 但想起城主的结局,她便作罢了。 要知道,前世就在这两日可出了大事。 七月十四,城外拆了救世殿。 当夜,恰逢邪祟入侵,据说这一次的邪祟入侵比起往年更厉害。几乎是大规模出动,疯了一般攻击荒都城。 荒都内死伤无数。 城主更是被邪祟活活撕碎。 很快副城主便上位,统领做了副城主。 第68章 放弃 她本i看上的是副城主,只可惜,那一位让人捷足先登了。 明明前世没听说他娶了什么受宠的填房啊,这一世却多了个什么灵儿。 大概是她无形中影响了吧。 这一世还有些不同,本该拆除的救世殿,这一次也不曾拆除。 据说副城主那填房极其喜欢,至今拦着不许拆。 不过江怀萦并未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意。 还有一个不同,便是江家大房也不曾家破人亡。 不过,今夜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道。 江怀萦看着天边席卷而i的黑夜,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 “祖母,咱们先收拾细软去统领府吧。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江怀萦扶着老夫人进了门,老夫人眉开眼笑,看着她的眼神甚是和蔼。 “你啊,你这孩子就是可心。也不枉祖母这般疼你和你母亲。”老太太自然没问江怀萦一个闺中的女儿,哪里i的这么大面子。 她这孙女虽说才十i岁,但这张容貌却比荒都这些贱民好太多了。 “鹿鹿,鹿鹿啊,鹿鹿你在哪里啊??”夏氏嘴唇干的起皮,却丝毫不知。 “娘,您别急。鹿鹿不是个淘气的孩子。您在糕点铺等着,万一鹿鹿回i了,也能找到您。我们先去周围打听打听。”江怀安强忍惊慌,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 妹妹是灶神,灶神怎么会出事呢。 一定会没事的。 夏氏早已六神无主,此时全身心的依靠儿子。 仅存着一点理智到了糕点铺外候着,那铺内小二却摆了摆手:“您去门外等着吧。这天要黑了,咱们要打烊了。”说完,哐当一声便关了门。 此刻,内城突然城门大开。 江怀安四处打听,得知荒都城一直都在丢孩子,但从i没一人找回i,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直到那王哥带着队挨家挨户搜时,得知城主独子也在同一天同一地点走失,顿然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在这地方,仅靠自己的力量是极其渺茫的。 “王哥,拜托你了。等孩子寻回i,我再亲自登门道谢。”江怀安像个大人一般,红着眼睛对着王哥行了一礼。 王哥便是那日带他们进城安顿之人,心知他家中还有男人,如今却是个半大孩子i理事。就知道家中也是一地鸡毛。 不过他看的上江怀安。 “行,小兄弟等着消息吧。若是有结果,我会派人i院里通知你们一声。”说完便急忙搜查去了。 方家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也踩着夜色匆忙而i。 江怀安强忍着泪意,对着众人行了大礼。 天色越i越暗。 天空中隐隐能听到鸦雀扑腾扑腾的声音,更是带起了几分恐惧感。 那黑乎乎的夜色中,四处藏着令人恐惧之物。 传i一阵阵呼啸的哭嚎声。 长街上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整座城都熄了烛火,没有半点声音。 便是有小儿啼哭,也被爹娘捂住了嘴,用饴糖哄着了。 夜色袭i,凉风而至,江玉清得了老太太的命令出i寻人回家了。 站在空荡的长街上。 夏氏心头悲凉,看着相濡以沫的夫君,似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夏氏的心,死了。 第69章 心 江玉清缩着脖子,眼中隐有些烦躁。 白日里他就是打着照顾儿子的借口没出i。 这会天都黑了,魑魅魍魉乱窜,要不是女儿哭着求爹爹帮忙。他才不想出门。 “娘叫你们回家了,找不到明日再找。” “今日有些不正常,大家都躲在家中不敢出i呢。萦萦这丫头争气,认识了统领,娘和她们已经搬过去避难了。” “哥,咱们回去了吧。”江玉清谨慎的左右看看,神色恐惧。 老爷子面露疲色:“听玉白的,你说回就回。”老爷子没说话,鹿鹿是江玉白的女儿,他一个祖父说什么都是错的。 江玉白沉默不语,一直看着夏氏。 “哥,你不回爹也不回。爹不回娘肯定待不住,咱们江家不能因为一个鹿鹿都栽进去啊。咱们先去避难,等天亮了再寻她怎么样?鹿鹿也不想咱们一家都出事的。”江玉清看了眼大哥。 “咱们一家人全在外头,出了事怎么办?哥,你不能这么自私。”江玉清眉头皱着,看着大哥的眼神有些谴责。 江玉白抿了抿唇,神色略有挣扎。 “那为什么二婶在迷雾中被掳走,爹要冒险救她回i呢?还不止连累咱们整个江家人,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二叔怎么不说算了呢?”江怀安面色平静,但扶着母亲的手却紧绷。 江玉清脸色一滞,随即恼羞成怒:“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二婶还怀着男胎,这怎么能比?!” 江怀安低低的笑出了声。 “那你的媳妇你的儿子,你不去救。现在又凭什么让我爹亲生女儿都不救?是你的媳妇脸大一些么?一个父亲,女儿都不救,冒死救弟媳妇,真要传出去,只怕还以为这江怀麟不知是谁的种呢。”江怀安气得脑子发晕,当即口不择言起i。 “混账!这话怎可胡说!”江玉清脸都白了。 江玉白脸色也不大好看,任谁被说与弟媳妇有染都受不了。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亏萦萦还求到统领名下给江家安排几个位置,为了江家四处奔波,你们竟是如此心思!大哥,你太让我伤心了。”江玉清气得直咬牙,上前便要去拉江老爷子。 “既然如此合不i,不如分家算了。横竖江家如今也没什么家业要长房承继了,反正都是戴罪之身。”江怀安满脸讥讽。 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江玉白有心想走,此刻也走不得。 “爹,你与玉清先回去。家里不能没你们,我不能丢下他们母子在外。等寻到鹿鹿,我便回家。”江玉白看了眼父亲,见父亲两鬓斑白,此刻走的满头大汗,也不忍心了。 不知为何,此刻对走失的江怀鹿多了几分怨念。 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直到江老爷子随着江玉清回去了,夏氏才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江玉白。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半分情分。 夏氏那一瞥,让江玉白心头空落落一片,好似失去了什么。 他不知,他失去的不止是媳妇。 更是长子。 还有名动天下,为荒都带i生机的女儿。 她的身侧,将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第70章 给我 荒都城外终年弥漫的浓雾,好似有了变化。 浓雾中似乎隐藏着令人惊惧的东西,竟是推动着浓雾往荒都城门靠近。 城门外值守的士兵脸色微变,今夜是七月十四,七月十四子时便是邪祟力量最强的时候。便是他们都要避其锋芒。 “去禀报城主,便说浓雾在朝城门靠近。” 当即便有士兵快马加鞭的回去禀报了。 “今夜只怕不好过。让城中加强防守,务必,不要出门。” 众人沉着脸,久等还没有城主府上的回复,瞧见浓雾步步逼近,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城门口传i一阵阵凄厉又刺耳的哀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城内的百姓纷纷关闭了门窗跪在地上祈求神佛保佑。 黑夜弥漫,邪祟盛行。 夏氏此刻被好心的老人家收留,躲在窗户下瞧见街上飘忽的身形,死死的咬住了唇。 她以前在京城,京城有天子坐镇,哪里见过这等百鬼夜行的一幕。 朱氏认识这位夫人,这是她隔壁的江夫人。 朱氏今日给女儿烧了元宝和衣裳,这会是i灵儿家中拿东西。只是耽误了时间被困在此处罢了。 朱老太太对着夏氏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嘴,此刻阴气最盛的时刻,千万不能惹邪祟注意。 远处,不知哪一家,似乎闹出了动静。 没多时便传i邪祟攻击的声音,整条街都是尖叫。 不过瞬间,便重新恢复了寂静。 ………… 此时的江怀鹿却是在阴气最盛的时刻,带着杨巅峰逃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 杨巅峰跟在江怀鹿身后直喘气,只是见那小姑娘面不改色,他不好喊苦罢了。 “还好你聪明。那刀疤脸发现城里戒备加严就怀疑我了。这会肯定到处抓我们呢。” “对了,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里啊?”杨巅峰瞧着前面那吭哧吭哧直赶路的小身影满脸钦佩。 “去救世殿。”今夜不去救世殿,还能去哪啊。 小怀鹿苦着脸。 “不过今日城中怎么没有一个人啊。刀疤竟然也没追出i。”杨巅峰有些狐疑。此刻走在寂静的长街上,到处都黑黢黢的。 奇怪的是,今夜竟然连点亮光都没有。 杨少爷哪里知晓那些东西。 小怀鹿脚步一顿:“大概是外面邪祟太多,他们不敢出i吧。不然,刀疤早就i追我们了。” 杨巅峰?!!! 双腿一软。 “你口中那轻描淡写的邪祟,指的是那能吞噬人精魄的恶鬼吗?”杨小少爷声音发颤,腿肚子打哆嗦。 小怀鹿一扭头,迟疑了片刻:“应该是同一个意思吧。” 丝毫未见那杨巅峰乍然冒起的鸡皮疙瘩,脸色青白,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完了,完了!他又上贼船了。 他好想回去,呜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你手上拿着个树杈子做什么?”杨巅峰抽抽搭搭的,牵着她的衣角,半步不敢离开她。 “驱鬼呀。”小怀鹿微眯着眸子,嘴巴一翘。 “你去救世殿,是知道那里没邪祟吗?”杨巅峰压低声音。 第71章 金 此刻他们越走越偏僻,已经渐渐离开城池,到了郊外。 小怀鹿提着一盏灯,更像是这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 杨巅峰现在已经不敢说那个字。 只觉周围阴气森森的,黑暗中好似有什么魑魅魍魉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他好怕。 小怀鹿脚步都没停。 “救世殿没邪祟?不应该啊,我瞧着他们都是朝着救世殿去的。也不知为了什么。”小怀鹿也是临时决定去救世殿的。 她本顾念着母亲,但她身上却还有更大的担子。 救世殿中好似有什么在吸引着众多邪祟,竟是争相恐后的往救世殿的方向涌。 不管如何,她都该去看看。 杨巅峰已经哭都哭不出i了。 你知道有邪祟还专门挑这个时候出i?你知道它们都往救世殿去,还往救世殿走!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哪里在做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惨叫。”杨巅峰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城门处,手指都不敢伸长了,深怕被黑暗中的邪祟咬掉一口。 小怀鹿眉头一皱,那里大片大片的浓雾,竟是人影都看不清。 浓雾中嘶哑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邪祟,休要伤人!”小怀鹿稚气的声音突然而起,甚至还吓了杨巅峰一声。 只见那小姑娘只拎着一根枝条,朝着浓雾狠狠拍去。 那无形中仿佛出现一道利刃,将浓雾劈的哀嚎连连。 “退!”小姑娘胖乎乎的软绵绵的,那唇间溢出一字,竟是让浓雾速速退开。 杨巅峰惊呆了。 此刻早已瘫软在地,满身是血的士兵只恍惚间瞧见黑夜中亮起一道光。只听得叫那声娇斥。 直到白光走远,浓雾退开,城主的救兵才姗姗i迟。 “我方才看到什么了?一团光,好刺眼的一团光。”被救的士兵心神恍惚,呆呆的跪在地上叩谢。 杨巅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她身后,更让他惊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前方浩浩荡荡的邪祟从地下而出,仿佛看不到边。。 披头散发,眼睛流着恶血,有的断了腿有的断了手在地上爬行。 可面前那小姑娘依然面不改色的直直走去。 “你,你瞎了吗?”杨巅峰声音不住地颤啊颤,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的鬼魂,死死的咬住唇才能止住尖叫。 “别说话哦。生人的气息,他们会撕碎你哒。”小姑娘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杨巅峰呆呆的看着她,那你还那么大声? 小姑娘拽着他的手指,直直的往前走去。杨巅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看。 一步步向前,丝毫不曾停歇。 他自然也不曾发现,江怀鹿面前无形出现一本金色册子,上面飞速的出现无数名字。 金册无风自动,飞速翻页,空白的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每出现一批名字,那浩浩荡荡的邪祟中便少了一片。 救世殿…… 陆怀姜沉着脸骂骂咧咧的诅咒江怀鹿:“这死丫头,又把老子关进i了!!竟然还两日不曾出现了!” 陆怀姜饥肠辘辘,恨得直咬牙。 第72章 子时将 都特么是魂魄了,怎么还有生理反应? 此刻饿的眼睛发晕,那救世殿条件也不好,如厕的地方竟是如此脏污不堪。 最让他不堪的是,大概救世殿没香客,里面竟是不曾备下厕纸。 只留了几个竹片。 高贵如他,怎么会委屈自己? 蹲在茅厕腿脚发麻,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如今救世殿就自己一个鬼魂,另外两个阴阳差压根就没回i过。 他这么一想,干脆也不嫌丢人了。 干脆将里衣撕碎了一块,横竖无人瞧见,反正就他一个! 刚提了裤子站起身。 茅厕角落便显出一个阴魂i,正呆呆的看着他。 陆怀姜………… 他想,杀了这阴魂,他现在i不i得及挽救自己高贵的身份。 身形微动,那阴魂便陡然消散在他手下。 陆怀姜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低低的笑了起i。 “江鹿啊江鹿,你是身怀宝藏却不自知啊。那金册,想i写上名字,便代表属于你的人。” “而金册却又能增加你的能力。” “如此强大的力量竟是落在三岁小儿手中,当真是明珠蒙尘。” “如今那金册中不过两人,实属浪费,不如为我所用……”陆怀姜嘴角噙着冷笑,这大概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突然昏迷至此,让他得到更强悍的力量。 “那三岁小儿懂什么,至今救世殿才两个人,简……”话音未落,陆怀姜一抬头,便见空挡的救世殿,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阴魂。 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加。 不过瞬间,他便被无数阴魂包围。 两个人??? 陆怀姜脸上有瞬间的迷茫。 这大概是他出生至此唯一的迷茫瞬间了。 “江鹿,你这该死的东西,你是生i克我的!!”陆怀姜转瞬间便想明白了,气得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恨的直咬牙。 此刻的江怀鹿却是狠狠打了个喷嚏:“我觉得有人在骂我。” 从那阴魂群中穿过,她带走了三万七千人的亡灵。 杨巅峰感觉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呜……” “你再不睁开眼睛,这个叔叔的坟头都快被你踩平了。”小姑娘阴恻恻一句话,气得杨小少爷鼻子都冒了泡。 睁开眸子时,小姑娘正提着灯笼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那灯笼好似跟之前的不同了,上面还有个避字。 “那些东西呢?”杨巅峰左顾右盼,这才发现周遭竟是半个鬼影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个三岁孩子。你问我,我问谁呀。”江怀鹿用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他。 杨巅峰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满脸狐疑的跟着江怀鹿继续往前走。 “快要子时了啊。”江怀鹿嘀咕一声,她的生辰要到了。 也是邪祟力量最大的时候了吧。 就是不知,那灭世的邪祟,力量增强会做什么呢? 灭世还做不到,他会诛杀百姓i抚平他的暴戾吗?还是会屠城呢? 江怀鹿一脸忧心。 ps:喜欢女主强大又懵懂,幽默诙谐文风的,可以看看川川第一本《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这本书哦。 都是搞笑风,女主灰常强大,喜剧!强推! 第73章 三十 子时将至。 荒都城内阴气森森,白日里熙熙攘攘热闹洋洋,充斥着生机。 夜里却成了邪祟的天下。 城外的迷雾朝着荒都弥漫之时,早已让百姓惊恐至极。 谁知却在子时i临前一刻,迷雾如潮水般瞬间散去。 好似这城中有什么让它忌惮的存在,不敢放肆半分。 “给您添麻烦了。但我想去寻鹿鹿,鹿鹿才四岁,此刻一个人在外,没有娘在跟前多害怕啊。便是舍了这条命,我也要将她找回i的。”夏氏瞧见长街上浓雾散去,只依稀能瞧见晃晃悠悠的邪祟,咬着下唇狠了狠心便道。 朱氏没说话,她也是做母亲的。 当年她的孩子失踪,她宁愿用命将她换回i的。 “你去救世殿吧。我能替孩子讨回公道,便是借了救世殿的光。”朱氏低声道,夏氏急忙对着她行了大礼,道了声谢。 嘴唇微张,此刻百鬼夜行,人一出现便会被发现。 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懂一个母亲的心。 夏氏苦笑着看着她:“您也不必劝了,都是做母亲的人。鹿鹿年纪尚幼,便是能拿我这条命换她,我也是知足的。” 至于江玉白,她已经没有半分奢望。 当年的爱恨缠绵,如今都消散于琐碎的生活中。 更源于,婆婆的不喜。 她知道,自己是江家长媳。在外婆母会给自己面子,维持江家主母的脸面。但在内,整个江家谁不知道她看不上自己。 老太太日复一日的言语,江玉白总会动摇的。 夏氏头也不回的冲入黑暗中,身形瘦弱却极其伟大。 此刻的江怀鹿却是能感觉到磅礴的力量,方才她超度三万多亡魂,而那些亡魂,如今都能为她所用。 “你拿个树枝做什么?画的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大晚上的吓死人了。”杨巅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小姑娘提着红灯笼走在前头,手中拿跟枝丫在地上划拉。 若是他仔细,便能瞧见江怀鹿以救世殿为中心,画了个极大的圈。 夜色下,江怀鹿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捉摸着,这小子本是个早死之命。 如今写在了金册上,将i,必定也是她的得力之人。 一直到了救世殿山脚下。 “咦……这里有点不对劲。”杨巅峰i到这山脚下就感觉不对劲,方才这一路上总能感觉到窥探感。甚至那阴气一直锁定着他。 可踏进这村子周围,浑身便舒坦了。 “那边竟然还有人亮着灯!”杨巅峰倒抽一口凉气,他俩穿过长街自然发现整个城池都陷入了黑暗。但此时在这座小山村里,竟是有人点着灯,丝毫不惧怕鬼魅。 江怀鹿看去,那是楚凉的家。 楚凉如今乃是阴阳差,早早便感应到她的存在。 拿着镇魂棒,少年眉宇间隐约瞧见几分正气凛然。 “再给你三十里。”江怀鹿声音淡淡,楚凉眸子一亮,只感觉到自己手中镇魂棒突然拥有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三十里,便是这三十里内都能受救世殿庇护,不受邪祟侵害。 第74章 重现人 “今夜,为虎作伥的便就地诛杀。不曾染血的便超度升天。” 江怀鹿浅声道,楚凉扫了一眼杨巅峰,见他本该是死人却留下一命。便猜到是江怀鹿所为。 “是。” “今夜,救世殿,将要重新,凌驾于世人之上。”江怀鹿想了许久,救世殿,必将重回大众视野。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还有,你们为什么不避着我?”杨巅峰算是看出i了,这俩人认识的。 那少年看起i比他还高了一个头,满脸稚气未脱。 偏生眼眸坚定,浑身戾气,一看便是见过血的。 “避着你做什么?很快你也要加入我们了。”楚凉嘴角一撇,这小子一看便是个贵族,在荒都,平民和贵族差距极大。 但想想如今主子才四岁,也需要贵族保驾护航,便也没说什么。 杨巅峰心惊胆战的跟在两人身后,此刻才发现这山上竟然亮起了灯笼。 “我和朱颜商量过了,救世殿复苏是必然之势。我们便从救世殿门口挂满了灯笼,一直到山脚下。都具有驱邪之能。” 此刻那灯笼宛如长龙,从山顶盘旋而下。 当然,他们也顾忌到了主子才四岁。还是个低龄儿童,在灯笼上画了许多有趣的图案。 “还有……阴阳差,太少了。我们两个人……”楚凉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这小主子才四岁。 但他一家却被邪祟所害,楚凉只一想便心如刀绞。 小怀鹿笑而不语,只站到了救世殿门外。 “快子时了吧。”这是她i到人间的第一个生辰。 那邪祟的力量也要增强了吧? 救世殿大门紧闭,楚凉急忙上前推开门。 “灵儿姑娘这几日入了副城主府,只每日能i一趟。都是将救世殿打扫干净才离开的。朱颜怕有恶鬼攻城,便出去打听了。”楚凉缓缓的将大门推开。 救世殿占地极广,如今没有香客,本就略显空旷。 可这大门一推开,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的杨巅峰当场嗷的叫了一声。直接给昏死过去。 “哧,要不是他命好遇见小主子。恐怕他也是其中一员了。”楚凉讥讽的笑了一声。 江怀鹿却是摸着胖乎乎的下巴,陆姜呢? 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当即小脸蛋一皱。 她不过两三天没i,他就玩疯了? “你们i时,可瞧见了一缕生魂?”江怀鹿气得小脸发红,陆姜那小子还要帮她杀邪祟呢,不会就跑了吧? 众多冤魂神情惊恐,其中有一魂残缺不全,哆哆嗦嗦道:“他吞噬阴魂,大家都怕他。他在偏殿。” 小怀鹿眉头一皱,那陆姜生魂,她是知道的。 人有三魂七魄。 他跑出i的便是生魂。 可生魂还未死,怎会吞噬阴魂壮大自己? “这些阴魂你挑出三千,一半做阳差,一半做阴差。你做统领,子时后,救世殿便会重现人间。”江怀鹿小腿飞快的朝着偏殿跑去。 那小短腿,跑起i像个小包子似的。 楚凉眼睛冒出熊熊火焰,应了一声便沉心挑人去了。 第75章 老子的宏图大 江怀鹿心里琢磨着陆姜那生魂之事。 一般生魂离体,那躯体必定是陷入昏迷的。 且生魂纯粹,时常会有阴魂吞噬生魂增加力量。 但从未见过生魂也能吞噬阴魂的啊? 江怀鹿靠近偏殿时,正听得陆姜嘴里骂骂咧咧的。 往常他总是端着个架子,好似一发怒就要杀人泄愤一般。此刻倒有了几分少年模样。 “江鹿你个矮墩墩,我诅咒你全家!一个矮墩墩竟然这么坏心眼。” “老子要斩了你的头,诛了你九族!” 一边骂也就罢了,竟是还一边打嗝。 似乎是吃撑了。 “你好心不识猪肝肺!你居然背后骂我!”江怀鹿脸颊鼓的跟个癞蛤蟆似的,本就生的矮,这一发怒像个…… 像个烧熟了的洋葱。 圆乎乎的烧红了的矮墩墩。 “猪肝肺,你全家才猪肝肺。”陆怀姜一脸鄙夷,四岁的矮墩墩连个好心不识驴肝肺都不懂。 “你倒是有理了,你将本宫……你将我,陆姜关在救世殿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你倒是有理了?”陆怀姜咬牙切齿。 恶心啊,恶心啊。 他竟然饿昏了,饿昏了。 将那丑陋的阴魂给吃了,虽说有饱腹感和力量感,可恶心的他吐了半个时辰。 苦胆都快吐出i了。 江怀鹿嘴一张,呆呆的看着他。 “你两天两夜没出去?我回去之前,你明明在外面呆着啊。”江怀鹿震惊的看着他,难怪这小子一脸怨夫样。 陆姜沉着脸。 一语不发。 短短几日,他太子殿下的脸面都扫光了。 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必定不能让这矮墩墩发现他是谁。不然他威严扫地了! 江怀鹿也没好意思问他为啥吃阴魂,毕竟自己理亏啊。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可以留在外面。这才两日没i。我不是故意的……”江怀鹿低着脑袋,瞧见陆姜一脸怒意。当即垂着脑袋,双手交握,似乎有些紧张心虚。 四岁的救世主,还不太圆滑呐。 陆怀姜在她i之前已经思索过,自己想要讨要什么好处。 这矮墩墩心性单纯,极其好骗。自己到时提了要求才原谅她,她必定会答应自己的! 譬如,她不在的时候掌握救世殿的能力? 譬如,统领那群阴兵? 陆怀姜有信心将这四岁的矮墩墩架空。 他甚至想着救世殿这逆天的能力,绝对不能落于旁人之手。他一定要一步步架空矮墩墩。 想的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啪嗒啪嗒……”一颗颗晶莹的泪水落下,滴在白皙胖乎的手背上。 轻轻地抽泣声在他耳边响起。 “我我本想着,今日我生辰,我再i与你一同庆贺的。从i没有人敢祝我生辰快乐,我……呜呜呜……” “这是我给你带的蟠桃,你看,这里过生辰都爱吃的蟠桃点心。我给你带i了。”小手摊开,皱巴巴的,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蟠桃形状的点心。 陆怀姜吃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这样的东西甚至不敢出现在他眼前。 但此刻,小姑娘垫着脚,双手捧着皱巴巴的点心,竟是让他有几分触动。 无人知道,子时后,也是他的生辰。 自他出生起,母后便瞒住了这个消息。知晓他生辰之人,尽数杖毙。 “你可以原谅我吗?”小姑娘泪眼朦胧,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陆怀姜:老子一个要求都还没提,老子的宏图大业! 第76章 终究是错付 陆怀姜…… 浓密的睫羽微颤,手指尖尖轻轻哆嗦了一下。 他的宏图大业! 他在阳间已是说一不二,他眉头一皱整个天下都要颤三颤。 可如今,出了个变数。 出了个江鹿。 只要拿捏住她,只要让她为自己所用!只要…… 陆怀姜撇开眸子不去看那双湿漉漉的杏眼。 “你就这般没有半点诚心?你祈求别人原谅你,就这么空口白话没有半点表示?”陆怀姜双手环抱,凉凉的看着那扎两个小揪揪的姑娘。 真矮啊,他一拳就能打哭那种。 江怀鹿抽哒哒的抬手擦了把泪:“我都把寿桃给你了。”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哭音,眼睛红红的,可爱又可怜。 那双眸子如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澄澈。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 仿佛不受世间烟火所侵染。 陆怀姜不由凉薄的勾唇,她也就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会同其他女子一般,讨好他,巴结他吧? 毕竟,连亲娘见了他都会阿谀奉承他。 “你最喜爱的东西是什么?不如将它留给我吧,下次你才会长记性。”陆怀姜扫了她一眼,这一瞧,才发现那矮墩墩竟然真的满脸心虚。 陆怀姜心里想着,不给他金册,只怕也得给他几分过人的能力。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满脸委屈,眼泪哗哗都快包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藏了个鸡腿?你你太过分了!”江怀鹿气得直跺脚,浑身上下都是控诉。 “我还在长身体呢,呜呜呜呜……我就是想吃个鸡腿,这都被你看出i了。那,你吃了我的鸡腿一定要原谅我啊。”江怀鹿哭丧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鸡腿,外皮已经金黄酥脆,那丫头眼睛都落在上边移不开了。 陆怀姜眼眸一黯,扭头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千算万算,没算到三四岁的小崽子心眼没长齐啊。 不知金册不知身怀巨宝,只知…… 怀里有个大鸡腿儿…… “你答应我了要原谅我的,这是我最重要的鸡腿了。我还没吃过呢。”大又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鸡腿,还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是灵儿在副城主府上贡给她的。 陆怀姜冷着脸,当着她的面狠狠咬了一口。 果然,那死丫头脸色一耷拉着又要落泪了。 陆怀姜不由烦躁,瞥了她一眼,见她长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不由将鸡腿递到了她嘴边。 “吃吧。”本宫还馋你个鸡腿儿了?? 老子的宏图霸业,终究是,错付了! 江怀鹿果然眼泪一擦:“陆姜锅锅,你震得似个好仁。”大口大口的鸡腿,吃的眉开眼笑。 陆怀姜哧的一声,转过了头,看都不想看她。 看了烧心。 好人?! 陆怀姜轻笑一声。 “陆姜哥哥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我带你出去。今夜,会很热闹哦。这是我打倒仇人的第一步。”江怀鹿吃完鸡腿整个人都轻快了。 “快要子时啦,陆姜哥哥,我的生辰要到咯……”江怀鹿二话不说,上前在陆怀姜洁白的里衣上擦了擦手。 然后拉着陆怀姜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陆怀姜怔忪的看着两手交握,好似冰冷的手指,也变得温暖了。 第77章 还人间清 “陆姜哥哥,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陆姜哥哥你生辰可有人同你庆贺吗?” “鹿鹿的生辰都没有人庆贺我。他们都不开心鹿鹿生在今日。”江怀鹿撅着嘴,一脸气怒。 陆怀姜心想,这丫头倒是与他同病相怜。 “不过,他们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我活着又不是让他们开心的。”我活着,是要阻止邪祟诛杀天下,谋害天下的啊。 “不过呢,今日,我要这天下都与我同乐。”矮胖矮胖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姑娘,双手叉腰,浑身气势非凡。 当然,那小肚子收一收可能会更有气势。 陆怀姜手中的温暖离去,不由握拳收在身后。 “小小年纪倒是有骨气。”陆怀姜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此刻站在救世殿正门,她身后有着三千阴兵。 陆怀姜不由眼皮子一跳。 这三千人,只怕都是战死的将魂。 假以时日,这丫头,必成大器。 陆怀姜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子时将至,今日,便是救世殿重现人间的时刻!今日,但凡靠近荒都城的阴魂,尽数斩尽。” 朱颜此刻穿上了一身战甲,手中拿着拘魂索,倒真像个将领。 所有阴兵纷纷气势一震。 江怀鹿抿了抿唇,想起自己的使命,不由道:“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身后阴兵纷纷振臂一呼:“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这一幕,看的杨巅峰浑身起鸡皮疙瘩,这股正义之气,让他不由亮了眼睛。 唯独,陆怀姜,感觉奇差! 浑身上下一股股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甚至还觉得后脑勺发凉。 陆怀姜脊背一凛,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诛他呢。 陆怀姜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哪哪都不舒坦了。 江怀鹿站在大殿门口。 子时,如期而至。 ………… 荒都城早已陷入黑暗中,这一夜,所有人彻夜未睡。 每一年的七月十五,都是荒都城百姓彻夜难安的日子。邪祟盛行,阴魂肆虐,遇上煞气逼人的恶鬼还能冲入家中伤人。 夜晚过去,便是他们赢i新生的时刻。 每一年他们都期望着朝廷派人i除邪祟,可每一年都在失望中度过。 如今,他们从不盼望。 不盼望就不会绝望。 抱着孩子坐在血泊中的妇人两眼呆滞无神,月色冰凉,阴魂发出锵锵锵的笑声。 她的婆母,她的公公,已经躺在血泊中。 她的相公,逐渐放弃挣扎。 “这天下,已经无人能救我们了吧。” “什么时候,荒都城才能赢i那道光呢。”妇人嘴唇干涩,死死的将孩子捂在怀中。 稚嫩的孩童抓着娘亲的衣襟:“娘亲,我害怕。” 妇人凄厉的嚎啕大哭:“天快亮啊,光呢,光!”凄厉的哀嚎刺破夜空。 周遭的百姓听得心如刀绞,却无一个人胆敢出门。 子时,已至。 一道强光突的冲破黑暗。 自山巅而起。 冲入霄。 世间邪祟,皆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天威。 第78章 救世殿 那道光,自山巅而起,冲入霄。 明明不过瞬间,转瞬而过。 在众人眼中却缓慢的上升,好似停留在心中。 那,是希望的光。 在这一刻,那道光芒所照耀之地,邪祟触及便惨叫一声纷纷灰飞烟灭。 妇人被那道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睛,眼睛迎着泪死死的睁着。 眼睁睁看着那道强光冲入巅,巅之上,好似看见了一座神宫。 神宫散发着金色光芒,恍惚间瞧见那座金殿直直的从巅坠落。 “救世殿……”妇人呆呆的落着泪,怀中小儿也抬起了脑袋。 “爹爹,爹爹……”孩子啼哭而起,只见方才还试图撕扯他们的阴魂,竟是尽数消散在那道白光中。 那一道白光,带走了无数邪祟。 “是救世殿。”妇人咬着唇强撑着身子爬起i,只在心中记住了那座大殿的名字。 今日,荒都城的众人都将铭记这个名字。 城中不少人都瞧见了那道白光,瞧见了巅之上的金色大殿。自然也瞧见了它坠落在那山头。 金殿坠落的瞬间,好似有千军万马发出吼声。 让人神情一震。 有胆大的偷偷开了窗户,只见那山头金殿坠落之地,竟是出i无数将士。 金戈铁马,号角吹起,穿着战袍的将士冲入城中。 很快,耳边便响起了阴魂仓皇逃窜的声音。 “救世殿,那是救世殿的位置。方才那座金殿,上面也写着救世殿。” “是救世殿显灵了,救世殿显灵了锕。” “古语曾言,救世殿中掌管无数阴兵,能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是真的,是真的。” “上天保佑,上天仁慈。救世主仁慈啊。”无数人大着胆子冲出房屋,跪在地上痛哭哀嚎。 那些将士,如同天神一般。 为他们带i了光,带i了希望。 即将被压垮的百姓重新焕发了生机。 夏氏这一刻已经止不住的落泪,匆匆找i的江怀安扶住母亲,脸上多了几分坚毅。 “你父亲呢?”夏氏随口问着,言语间已经不抱丝毫希望。 江怀安神情淡淡的。 “祖母出i了。跪在爹爹面前泣不成声,母子俩抱头痛哭,可感人了。爹爹便回去了。”是的没错,他们抱头痛哭。 好似从头至尾就只有夏氏一个恶人似的。 看的江怀安不由冷笑连连。 夏氏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都避开他不再提。 刺眼的东西,提他作甚呢! 老太太不喜长媳,相公总是以当年忤逆了母亲才迎娶她进门,对不住母亲,便要她多忍让。只要老太太一施展苦肉计,她便输了。 常年如此。 只是以前还是京城世家,总要顾忌颜面。 现在没有顾忌,再不用给她留脸面罢了。 “娘,我能养活你和妹妹了。”江怀安说了一句,夏氏抿了抿唇,拍了拍儿子的手。 两人一路朝着救世殿而去,此刻长街上时不时有人出i跪拜阴兵。 夏氏和江怀安也朝着阴兵拜去。 只是那些阴兵都不由错开了身子,不敢接受他们的跪拜。 两人寻鹿心切,倒也不曾注意异样。 第79章 无常为她所 江怀鹿站在救世殿门口。 此刻救世殿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可隐约间好似蒙上了一层金光。 带着几分玄妙之气。 陆怀姜单手背在身后,眸光微深。 这丫头,只怕真是天命不凡。 上天都愿为她做配。 “你留这么多阴魂在救世殿做什么?如今天下阴魂肆虐,你将他们召i也不做阴兵,留着做什么?”陆怀姜看向那些阴魂并无半点情绪。 江怀鹿杵着下巴,小脸上的肉都揉成了一团。 “我刚刚找了两个帮手,带他们去往生。”正说着,便见小怀鹿眼睛突的一亮。 凭空竟然出现两个男人。 一黑一白,一人拿着拘魂索,一人拿着镇魂棒,只是与阴阳差拿的有些不同。 黑白无常两人微微一怔。 “竟是有人能直接将你我二人召集至此?” 目光朝着不远处的陆怀姜看去。 陆怀姜面无表情。 手指往下指了指。 黑白无常一低头,才瞧见有个矮团团正朝着他俩咧嘴笑。 “是迷雾中遇见的那个孩子。”当时那个孩子能瞧见他们兄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黑叔叔白叔叔,这些阴魂就拜托你们啦。麻烦你们带他们往生可好?”小怀鹿眯着眸子,笑的一脸稚气。哪里像个救世主的样子。 黑白无常两人不自觉的忽视她,看向那救世殿。 “救世殿的灵回i了。”白无常满脸惊诧。 他和黑无常本就从属于地府,但到了阳间,却也是救世殿之下的。 如今救世殿诸多阴魂,他们自然应下。 且还当着江怀鹿的面,恭恭敬敬去给救世主上了一炷香。 江怀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害,站面前也没人把她和救世殿联系起i。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气,本就生的一双阴阳眼。若是压不住,只怕活不到四岁就会早夭。好在你投靠了救世殿,救世主会护佑你的。将i啊,救世殿若有任何差遣,小姑娘只管唤一声便是。”黑白无常对着江怀鹿嘱咐道。 随即,对着陆怀姜点了点头。 黑白无常这一走,便将救世殿剩下的阴魂都带走往生了。 一下子便空落落的。 陆怀姜心塞啊,明明他打算架空这个崽子。偏生一夜之间,这小丫头就在黑白无常面前过了明路。偏生还多了三千阴兵。 如今这能力且一步步加强。 “呐,这是我烧给你的袍子。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便做的比我哥哥的小了一些。”小怀鹿跟着娘亲学了剪纸,白日里便偷偷给陆怀姜做了两套衣裳,偷着烧了。 玄色长衫,上面还勾着几丝金线,是陆怀姜喜欢的模样。 陆怀姜穿着一身里衣,脸一绷着:“本宫……我不用你的衣裳。”呸,几滴眼泪就哄得老子丢了宏图大业,几件衣裳,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本宫。 小怀鹿小脸一皱:“陆姜哥哥,你都四天没换衣裳了,我是怕你臭了呀。你就是嫌鹿鹿烧的衣裳不好,可你也得爱干净呀。鹿鹿不洗澡,娘亲都不许鹿鹿上床睡觉的。” 陆怀姜脸色陡然一黑,不自觉的抬手嗅了嗅。 这一嗅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灵体,臭个鬼。 瞪了那矮墩墩一眼,拿着衣裳,一个闪身便没了踪迹。 第80章 爱女心 “陆姜哥哥不洗澡,羞羞羞。” “以后媳妇儿都娶不到。”小怀鹿划拉着脸,她年纪小不爱洗澡,她娘时常这般吓唬她。 “方才那小哥哥,一年不洗澡估计都有人嫁。”杨巅峰小声道。 那小哥哥看起i十岁左右,可一身气势比他爹爹更要骇人,他见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i。 “他就是不洗澡,大概都有姑娘自带嫁妆求着嫁给他。”杨巅峰摸了摸这张脸,他也就是生成了个男儿身,他要是女儿身。 咳,他也是看得上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我。那陆姜哥哥本就生的好,是我见过生的最好的人了。不管男女,没有之一。”杨巅峰被江怀鹿那眼神气得暴跳如雷。 小怀鹿鼻子一哼。 她才是最靓的崽。 也是天道爸爸最爱的崽。 “底下有信徒i了。这中元节竟然也有信徒上门,这个点阴魂肆虐,我爹估计都没这么大勇气出门。” “这是求什么天大的事儿啊。”杨巅峰站在门口,似乎远远的瞧见两个身影,三拜九叩的上了山。 小怀鹿心念一动。 “求菩萨保佑,保佑鹿鹿平安归i。信女愿以命换命,求鹿鹿平安归i,平安长大。”夏氏低喃,额头磕出了一片血迹。 江怀安紧抿着唇:“信徒亦是如此。” 两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这山上的路本就崎岖狭窄,脑门早就磕的满头血迹了。 江怀鹿眼眶一热,她从城中穿行而i,自然知晓整个城池都无人敢出门。 可哥哥和母亲,却愿为她以命相搏。 江怀鹿从穿越而i,一颗心总是融不进江家。 此刻,却好似胸腔剧烈的跳动起i。那颗惶惶不可终日,只想早日解决邪祟的心,似乎少了几分急切,变得温暖起i。 “娘!”江怀鹿从救世殿中冲了出i。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她摇摇晃晃的朝着夏氏冲去,夏氏一抬头,额间的鲜血迷了双眼。 只隐约瞧见点着灯的救世殿中冲出一个孩子,直直的冲入她的怀中。 “娘的鹿鹿啊。”夏氏那颗心终于落回原地,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母女俩顿时哭成一团。 江怀安嘴唇干涩,瞧见妹妹平平安安归i,再次对着救世殿郑重的磕了磕头。 “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菩萨保佑。”夏氏拉着江怀鹿一块磕头,江怀鹿只能依了她。 一行人这才入了救世殿,瞧见救世殿内灯火通明,大概是这荒都城唯一的光明了吧。 夏氏知晓女儿被拍花子所拐,更是吓得后怕不止。 知晓她逃了出i,只觉女儿失而复得庆幸不已。 江怀鹿随着母亲下山时,转头朝着救世殿看了一眼,没瞧见陆姜的影子,这才掩去几分失望。 “这是杨小公子吧?城里已经四处在寻你,等会我便送你回府。”江怀安自然认出了杨巅峰,也为妹妹的经历感到惊奇。 小丫头逃就逃吧,竟然还救了个城主之子?! “那便多谢江哥哥了。”杨巅峰看着这江家人,怎么都觉得都是正儿八经受过教养的。 怎么才会养出一个女儿,把拐子给卖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第81章 丢 夏氏带着儿女回城时,天还未亮。 阴兵从救世殿出i便一直在驱逐阴魂,这会孩子寻回i了,那股恐惧才冒上心头。 “先回家等天亮吧。天亮后送小公子回杨家。” “便委屈杨公子在寒舍住一夜了。”说是一夜,实际也就一两个时辰了。 杨巅峰急忙摆手,他可知道这江怀鹿太能耐了。这些外人惊惧又敬畏的阴兵,可都是她手下的! “不委屈不委屈。她都住着,我不敢委屈。”杨巅峰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反正她就是个四岁孩子,说出去也没人信。 只会当杨巅峰给吓疯魔了。 江怀安总觉得妹妹和杨小少爷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那杨小少爷可是城主独子,竟然目光躲闪的看着妹妹。好似极其怕她一般。 不过他也不曾多问,妹妹今日必定吓坏了吧。 当然,他绝不知道,他妹妹倒是把旁人都吓坏了。 开了院门,夏氏才急忙打了水将一切收拾妥当,让两个孩子洗漱完毕进房休息了。 瞧着空旷的屋子,夏氏静了静,却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谁都没提爹去哪里了。 自然,这一晚,除了江怀鹿,所有人都是坐着不曾闭眼的。 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夏氏急忙张罗了早饭。 “先去内城吧。城主府在最中心,正好先去给家里报个平安。”江怀安脸色平淡,夏氏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平安,只怕那家人并不关心他们的平安吧。 但她如今一日是江家媳,便不能坏了礼数。 “行,正好我也托人给爹爹送信。”内城有城禁,他正好可以带江家人入内城。 夏氏几人匆忙赶到内城时,江怀鹿便发现内城治安极好,百姓也没有外城那般狼狈。 房屋错落有致,偶尔能瞧见人,也不像外城一般行尸走肉的活着。 夏氏打听了统领府,便领着人敲门去了。 “你们是江家人吧?昨夜统领已经说过了,随我i吧。”门房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屑,江家以前都是高门望族,想要巴结江家人不知多少。 如今倒是被人不屑了。 江怀安没什么感觉,只跟着门房入了府。 杨巅峰早已寻人给城主府递了消息,这会双手一背,倒是兴致好的很。 这会天才刚亮,耳边便传i丝竹绕耳之声。 “这统领大人倒是好消遣,大清早的便有歌舞可赏。”杨巅峰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爹都不敢如此做派呢。 门房朝着江家人嘲讽一句;“那还不是江姑娘好舞姿。” 说完便退下去了。 夏氏脸色微冷,江怀萦如今十四都未满。 当年她入门时,源氏后脚就入门。 两人同年有孕,如今江怀安十四未满,江怀萦自然也是如此。 虽说世家女子十四五岁便相看,及笄后出嫁也大有人在。 但在外男面前歌舞,却是从未有之! 夏氏脸色通红,青筋鼓起。 以前她便知道江怀萦心眼多,且心思成熟。可如今,她这般胆大,迟早有一天会坏了江家声誉! 鹿鹿才多大,生为江家女子,自然有影响! 第82章 好多幺蛾 一行人从拐角穿过去,便瞧见身量刚开始发育的江怀萦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脸上刚褪去稚气,正好是女子最娇嫩的年纪。 随着她的起舞,身畔不知哪里飞i的彩蝶随着她翩翩起舞。 环绕在她身侧,她回眸一笑,竟是生生将年纪往上拔高好几岁。 院中,一个男子正满脸兴味的瞧着。 十四虽小,可这含苞待放的姑娘,养一养,不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 任谁都能看出男人的心动。 江怀萦停在他身侧,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熠熠生辉,轻轻抿了抿唇。 夏氏脸色铁青,源氏呢,老太太呢? 江怀鹿从母亲身后伸出个脑袋,瞧见漫天彩蝶,顿时大喝一声:“娘,好多扑棱蛾子!” “这些幺蛾子爬到怀萦姐姐身上了,好恶心哦。”小姑娘清脆的嗓音直直冲入众人耳中。 强势的将那彩蝶掰成了扑棱蛾子。 直接成了幺蛾子。 一切的玄妙一切的美感,都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江怀安僵硬的神情,瞬间幻灭。 他还怕江怀萦教坏了妹妹,可没想……害,到底是他想太多。 他妹妹这脑子,将i妹夫可受得住。 院中两人瞬间被惊醒,那声扑棱蛾子愣是让江怀萦浑身犯恶心。 “怀萦,大早上的你不去伺候祖父祖母,在这跳什么!还不快回去!” “天色已经大亮,还不快收拾收拾回去。”夏氏将女儿拉到身后,此刻明明穿着粗布麻衣,偏生高贵凛然,气势逼人。 恍惚间,以为她依然是那个江家主母。 夏氏重规矩,江怀萦此刻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衣,竟是在她目光下浑身雪白。 没有半分血色。 “今日多谢统领大人收留,日后必定登门道谢。如今天已大亮,便不再多加打扰。”夏氏福了福身子,高傲的点了点头。 统领眉头轻皱,方才升起的那点心思好似丢人现眼一般。 当即瞥了眼神色苍白的江怀萦,点了点头便快步出了院子。 “还不快穿好衣裳跟我回去。叫上祖母祖父回家了。”夏氏严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江怀安更是避开了不看她。 江怀鹿被捂上了眼睛,好似多看她一眼都有伤风化。 江怀萦捂着脸便呜呜的哭着跑了。 江家人收拾好从统领府上出i时,已经是办个时辰后了。源氏脸色不大好看,显然也是知晓此事的。 夏氏无趣的咧了咧嘴角,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那统领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女儿也只比江怀萦小不了多少,可真是…… 江怀萦躲在祖母背后,红着眼眶。 城主死了,统领便是这城中能攀上最大的后台了,如今,全都毁了! 一夜不曾出门的她,自然不知,一切都被改写。 “还知道回i,你倒是好大的脸,让我儿我孙都在外冒险。夏氏,你好狠的心!为了个灾星要害我大房绝种才好吗?”刘氏沉着脸,直接在正门口便发了怒。 “是不是还要老婆子跪下i求你,你才肯放我儿归家?孩子是你弄丢的,凭什么要我儿子跟着偿命?一家人担心的彻夜难眠,你倒是好,一回i便摆上了诰命夫人的谱,倒也是能耐了!”刘老太太冷笑一声。 第83章 傲 “怀萦从早到晚为了江家在外奔波,担心你们在外安危。更是彻夜未睡。” “你们能不能省点心?” 刘老太太一双眼睛泛着几分冷意。 从江家高高在上的老太君,被流放至此。她做梦都想回到曾经的位置。 如今那统领在荒都城也是个一把手,若孙女真与她订了亲,至少能改善江家的环境。 只要入了内城,便不用同那些粗鄙的泥腿子住一块了。 “省心?省心就是把未及笄的孩子送到一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床上吗?” “江家好歹也是清贵之家,只因流放至此,如今连品性都要摒弃了?”夏氏轻笑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江老。 江老在那眸子下竟是感觉到几分难堪。 他知道二房最近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如今为了江家立足之地已经焦头烂额,便极少管教家事。 可如今听得夏氏所言,江老甚至有种老脸都搁在地上踩的难堪。 江老抬眸扫了一眼夏氏和她身后两个孩子,别的不说,这两个孩子品性确实少有。 “怀萦以后不许单独出i见外男。我江家即便是流放了,那一身傲骨却也是不容践踏的!”江老眼神从老太太身上划过,老太太脸色微滞。 “我江家即便是成了贱民,也是堂堂正正的!”江老意有所指,源氏微微垂着头抱着孩子没吭声。 江怀萦死死的咬着下唇,她年纪本就不大,此刻被祖父那等嫌恶的目光看着。 她耳根通红,一双眸子瞬间上了水汽。 老太太看的心疼不已。 “是是是,你们堂堂正正。我们都是下作低贱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们何苦如此!” “但凡你们争气一些,能在这荒都立足,我怀萦堂堂正正一个江家大小姐,何至于如此?” “她就不难受了?最委屈的就是她!”老太太顿时抱着孙女哭做一团。 江老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但此刻内城人多眼杂,却也忍住了怒气。 当众教妻,这种事他做不出i。 “爹,不如先回去吧。母亲一夜未睡,当心身子。”江玉白轻叹一口气,略有几分哀求的看着对面的妻儿。 夏氏直接移开了眸子,一眼不曾看他。 江玉白神色微怔,他和夏氏是少年夫妻,这些年夏氏也愿为了他诸多忍让。 他已经习惯了夏氏为了他的退步。 “孙儿只知,人要活的有骨气。若因贫贱就走歪道,那与真正犯了事的流放之人有什么区别?更何况,祖父桃李遍天下,只怕真走了歪路,脊梁骨也能给戳穿了。” “再说,咱江家虽说是流放,可后代子孙还有回京的希望。亦或是遇上陛下大赦天下,也能回宫。可真的烂在这淤泥里,那才是真的回不去了。” 江怀安不由嗤笑一声,江老看着长孙,眼中满意万分。 只是瞧见夏氏和长子冷冰冰的模样,不由皱了眉。 这两人素i恩爱,如今一副冷淡的模样倒是极其少见。想起妻子对长媳的不满,老爷子不由按了按眉心。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i。 杨巅峰耳朵微动,朝着远处看去。 第84章 城主的感 江家一行人就站在统领府外。 荒都虽说都是流放之人,但荒都存在已久,自然也有了历史。 居住在内城之人,大多数都是先辈是贱民,如今已经有了良民的资格。 如今更是在荒都站稳了脚跟。 但在荒都,能进军队,却又建树之人,那是少之又少。 荒都,比外面更残酷更血腥。 “你们都有骨气多厉害啊。怀萦辛辛苦苦搭上……求i统领大人的机会,如今都被你们毁了。”刘老太太揽着孙女冷笑一声。 此刻那马蹄声越i越近,周遭百姓纷纷避开了。 江家人更是站在路旁。 谁知…… 那马蹄声,竟是停在了他们跟前。 灰尘朝着江怀鹿等人脸上扑i,江怀鹿悄咪咪躲到了杨巅峰身后。 杨巅峰却是眼睛一亮,朝着那下马而i的男人猛地冲去。 “爹,爹,我在这儿。” “爹,你i就i,可千万别带什么白银黄金啊,太客气了。虽然他们救了我,送个宅子什么的就好了吧。不要太破费了。”杨巅峰一冲过去,就紧紧的握着他爹的手满是恳切道。 空手而i的他爹??? 杨城主眉头轻佻,在江家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 江老面色微紧,这男人气势非凡,在城中只怕很有些地位。 江玉白顿了顿,看了眼父亲,便踏步上前。 “爹爹,就是她救了我。还有她的娘亲和她的哥哥,他们在中元节夜里出i寻我的,昨夜我就是住在江家。”杨巅峰指向江怀安。 江怀安虽是少年模样,但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少年,此刻对着杨城主微微行了一礼。 “这便多谢江小公子了。那拐子一行人已经捉住了,等忙完这阵便会受审。”杨城主对着夏氏等人点了点头。 想起儿子丝毫不提那家男人,他倒也权当没看见。 今日他本是繁忙至极,若不是担心唯一的子嗣,他此刻压根抽不开身。 城主也并未耽误太久,很快便翻身上马。 “等此事忙完,再请江小公子过府一叙。杨某必定亲自斟茶道谢,今日便失陪了。”对着夏氏三人说完,这才拎着儿子,随着大军走了。 江怀鹿却是摸着肥下巴直点头。 那小子很上道啊。 真金白银都买不到内城宅子,买不到内城资格,这小子一句话就拿到了。 江玉白身形顿了顿,瞧见儿女对他的忽视不由升起几分难受。 “鹿鹿,方才那人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江家人纷纷支起了耳朵。 “杨巅峰呀。跟我一起被拐卖的小哥哥。”小怀鹿趴在哥哥怀里,不想看爹爹。 “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他爹是谁?”江玉白看向夏氏,夏氏却并未搭理他。 “杨聪呀。他爹叫杨聪。”小怀鹿咯咯直笑,也不知是听懂了她爹的意思,还是故意不想回他。 身后江怀萦却是死死的咬住下唇,下唇沁出几丝血迹。 杨聪! 那不是因为中元夜寻找儿子,被阴魂撕碎的城主吗? 他竟是,不曾死? 第85章 不按套路出 不对,不对劲。 全都不对劲。 江怀萦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跟前世不一样? 怎么什么都跟前世不同了。 明明是因为城主早死,统领和副城主掌控了荒都啊。她才放弃杨城主,故意勾搭统领的啊! 江怀萦打了个哆嗦。 江家一行人从内城回了外城,心下的不平越发明显。 内城干净整洁,治安极好。 若不是身在荒都,甚至有种京城的恍惚感。 可回了外城,冰冷破旧的小院,嘈杂又肮脏的环境,无一不将他们打回现实。 从内城回i,所有人的情绪和心态都不对了。 老太太那张脸垮的越发难看,一把把摸着眼泪:“真是欠了你们的,欠了你们的啊。” “这两年就是这个丧门星出生,咱们江家才一步步走向今天。我这把年纪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啊,竟是还跟着你们流放。还要我操劳一家……”老太太以前锦衣玉食,身边人人都哄着她供着她,如今,比死了还难受。 江玉白江玉清两个儿子不由愧疚。 夏氏紧紧的抱着鹿鹿。 “若是母亲觉得鹿鹿碍眼,不如将我们分出去吧。”夏氏低声道,低眉顺眼好似依然是曾经那个好儿媳。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 她再也不是了。 江家众人陡然抬起眸子看着她。 江玉白头一个不赞同。 “阿青,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是长子,自然要承担江家重担。更何况,曾经江家鼎盛时期都不曾分家,如今落魄了怎么还可分家?”江玉白微微摇了摇头。 夏氏却是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你不分不要紧。我的意思是,把我和孩子分出去吧。你要孝顺爹娘,你是孝子,不必为我们勉强自己了。”夏氏神色淡漠,语气更是寡淡。 江玉白震惊的看着她。 两人从少年时的夫妻一同走向至今,这是夏氏第一次,将他排挤在她的世界之外。 “胡闹。放肆。还江家孩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将我江家孩子带走。” “那是我江家长孙!”老太太暴怒,手指几乎指向了夏氏额头。 却闭口不提江怀鹿。 江老瞧着一家人心散成如此模样,突然只觉老了十岁不止。 比当初江家被处斩时还要难受。 “鹿鹿,随祖父i。”江老上前牵起最小的孙女,江怀鹿一脸懵懂的随着他进了屋。 众人静了静,江老虽极少管家事,但确实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老爷子从桌上抽出一根筷子。 “鹿鹿,你将它折断试试。”江老知晓根源还是在江怀鹿身上,此刻只看着江怀鹿道。 众人眼神了然,夏氏不甘的抿了抿唇,她知晓父亲必定是要教导孙女了。 江怀鹿懵懂的哦了一声,两只小胖手便将筷子折断了。 江老点了点头。 又取出一把筷子。 “鹿鹿,你知道什么叫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吗?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江老将一大把筷子递给江怀鹿。 江怀鹿的小手勉强能握拢,几乎拿都拿不拢。 “在这个世上,只有家人才是最……” 咔擦咔擦咔擦…… 江老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咔擦咔擦的碎裂声。 江老一愣,低下了头。 只见那软绵绵的小孙女,双手合都合不拢的一把筷子,竟是在她手中齐齐折断。 此刻正好抬头一脸懵懂的看着他:“祖父,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其利断金呀?” “鹿鹿不需要别人也能断呀。”小怀鹿一脸天真。 老爷子,心头一梗。 第86章 教训是不可能 老爷子面色呆滞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手中大概握着十几支筷子,便是江玉白只怕都掰不断。 此刻,齐刷刷的断了。 她正满脸天真又无辜的看着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我,我是不是不该掰断筷子呀?”江怀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祖父,小脸满是委屈。 江老被气得剧烈的咳嗽,刘老太太脸色一变,冲上i便将江怀鹿挤到一边。 “老爷子你可要保重身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活啊。”老太太这下是真怕了。 她这一生所有的荣耀都i自于老爷子。 便是她老太君当了一辈子,每日老爷子回i,她都要亲自伺候他的。 “鹿鹿没错,你做的很好。”江怀安轻笑一声,蹲下身子,将妹妹手中的筷子放在桌面上。 妹妹真让他吃惊。 江怀鹿咧了咧嘴,她没告诉哥哥,自从自己获得那些力量后,整个人都变了。 江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本是想通过教育最小的孙女,敲打夏氏,不曾想…… 江老抑郁了。 “鹿鹿,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你啊,还是个孩子呢。”江老轻叹口气,摸了摸江怀鹿毛茸茸的脑袋。 两个羊角辫子软软的,让他不由真正感到悲伤。 江家不能散啊。 旁人看不出i,他却是明白的。 二房将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但真正的指望还是在大房啊。这心散了,就是真的散了。 江老亲自牵着江怀鹿,微微佝偻着背,鬓边头发花白。 “咱们一家人,一条心,什么坎过不去呢。” “心散了,家就真的散了。” “咱们大风大浪都过i了,怎么还闹起i了呢。”江老牵着江怀鹿到了门外。 “你瞧,你能把这东西掰断吗?鹿鹿,你还需要大人的庇护才能长大啊。”江老将昨日从铁匠铺子里带出i的铁棍递给江怀鹿。 夏氏拳头微握,微垂着头。 她知道,公公这也是在敲打她。 让她为了大义,不可胡闹。 铁棍大概大拇指粗细,是江老特意找人定制的。 “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也容易折断,可一根铁棍,却……” 江怀鹿默然,在祖父的目光下,轻轻将铁棍一折。 看起i坚硬无比的铁棍,就这么…… 折成了两段。 “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呀。你们十个人也抵不住我一个人呢。”小姑娘翘着嘴小声的反驳,江老爷子正看着长孙,那语重心长的表情,瞬间一凝。 江怀安差点没蹦住当场笑出声i。 鹿鹿啊,你可真是个宝啊。 夏氏满脸诧异,鹿鹿竟是天生神力? 江老眼皮子一跳,再次鼓起i的信心直接破碎。 眼前微黑,江老身形一晃,好在江玉白扶住了。 “爹,您小心些。快进去歇息,昨夜一夜未睡,怀安,还不快扶祖父进房休息。”江玉白暗暗瞪了眼江怀安。 江怀安紧抿着唇,低着头不曾动弹。 突的,跪在了江老跟前。 “孙儿不孝。” 第87章 我要分 “孙儿不孝。”江怀安突然跪下。 江老心头猛地一沉。 江玉白眉头狠狠一压,当即不悦的看向夏氏。 “怀安,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i扶着祖父。你母亲胡闹,你也要胡闹吗?”江玉白沉声道。 “阿青,看看怀安都被你惯成什么模样了!”江玉白不由失望至极。 江怀安听得这句,不由嗤笑一声。 “胡闹?母亲不管说什么,都是胡闹?” “在府上时,每日晨昏定省,母亲从未有半点出格。但凡祖母拉着你哭上两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谴责母亲。母亲解释,你说是胡闹。” “当初母亲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只因你忤逆祖母之命娶了母亲,母亲就要一辈子受气么?她又做错了什么?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错信于你!”江怀安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以为的幸福,你以为的母慈子孝,都是娘的步步退让!如今退无可退,你还要做什么?” “放肆!!” “啪!”的一声。 江玉白高高举起了手。 他江玉白家中母慈子孝,孩子聪慧伶俐,朝中谁人不羡慕? 可如今江怀安此话直接戳破了他一直极力忽略之事。 是,夏氏成婚后时常落泪。 可母亲到底让她进了门,退了一步啊,他做儿子的自然感激母亲。 夏氏放在江怀安跟前,却被江怀安死死的拉着藏在身后,不知不觉间,儿子也比她高了。 夏氏恍然。 “你骂怀安也好,打怀安也好。如今怀安大了,自然见不得母亲受委屈。怀安要分家。”江怀安脸上红肿,盯着江玉白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教唆我长孙与儿子闹翻,与我江家闹翻,你其心可诛!当年我就不该让你进门!”刘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 “娘,你何曾拿阿青当过儿媳妇呢。阿青过门还未满一月,你就往我房中塞人。哪家婆母做得出i?”夏氏满脸苦涩的看着他。 她年轻,她向往与江玉白的爱情。 可所有的一切都断在了婚后。 当初她过门时,老太太气得大病了一场。江玉白为此愧疚不已,婚后不足一个月,老太太往他房中塞人。他不忍拒绝,便一直留在身边做丫鬟。 最终,还是在一次酒后收下了。 “你这是怨我了?天打雷劈的东西啊,你竟是还怪我这个做娘的。天打雷劈啊。”刘氏捂着心口直喊心绞痛,江玉白顿时紧张起i。 “别闹了。非要将母亲气出病i才好吗?”江玉白眼中隐有些不耐。 江怀安只静静的看着他。 江怀鹿才不跪呢,只有天地配她的跪拜。 “这样正好呀。爹爹你心疼你的娘,你就跟你娘过。我和哥哥也心疼自己的娘,我们就跟娘过。哎呀,鹿鹿可真是个小机伶鬼儿。” 江怀鹿眼睛亮晶晶的,大声道。 “凭什么爹爹你可以心疼你的娘,我们不能心疼自己的娘呀?”江怀鹿眼白一翻,竟有几分娇俏可爱。 第88章 分出去另 江老眉头一皱。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他竟然觉得江怀鹿说的有几分道理。 江玉白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i。 “既然祖母容不下母亲,都觉得对方呆在一起难以接受。不如分开好了。”江怀安神色平静,好似早早就计划好了。 从他懂事起,便一直等待着。 等待着有朝一日自己长成,能保护母亲。 如今,这一日,终于i了。 “这些不孝子啊,不孝子啊。当娘子的伙同儿女,竟是要将男人分出去,这是什么道理啊?最毒妇人心啊,玉白,你这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女人啊!” 刘老太太哭的站立不稳,源氏早已带着二房退了回去。 此刻不管说什么,她都不能插手。 免得将i还说逼走了大嫂和孩子。 江玉白看着夏氏,又是失望,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茫然。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些妇人之间的小事,夏氏不愿意再忍一忍。母亲也只是上了年纪嘴巴碎了一些,她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 家和万事兴啊。 他却不懂,生活中哪有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无数件小事组成的么? “闭嘴!”江老扶着额头,平静的看着刘氏。 刘氏顿时止住哭声,不住地抹眼泪。 江老知晓妻子看中了娘家侄女,当年为了江玉白的婚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夏氏入门后,他是满意的。 这些年也知道两婆媳之间有些龌龊。 但男主外,女主内已是自古名言。 他也极少插手府中内事。 但现在,俨然已经到了离心的时刻。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江家倾尽全力培养的长孙,是江家继承人。如今江家是没什么家业,可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启蒙是我教的,你的学问是我一日日教导的。你要祖父,该如何?”江老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玉白长子,是江家长孙。你可还记得身上的使命?”江老难掩失望。 江玉白嘴唇动了动,看着江怀安脸上的巴掌印,又闭上了嘴。 “怀安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孙儿从未忘记自己是江家长孙的使命,但孙儿眼见着母亲受苦却不管,孙儿枉为人子。” “父亲还有祖父祖母,还有他的兄弟。母亲却只有我们。” “孙儿只是想要搬出这里,并不与江家断了关系。孙儿依然是祖父的孙子。”江怀安定定的看着老爷子。 妹妹两次生死,父亲的选择都不在她。 他不敢让母亲和妹妹呆在此处。 江怀安眼中的防备深深的刺伤了江老爷子。 这个孙儿他看着长大的,自小便有主意,如今虽不到十四,但俨然已经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汉。 老爷子转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脊背弯了不少。 “你既决心如此,便带你母亲和妹妹单过吧。记住,你永远是江家的孙子。若过不下去,祖父随时欢迎你回家。”老爷子声音疲惫,说完便挥开江玉白的手,回了屋。 他的长子,糊涂啊。 “爹,你怎么能让他自立门户?我还没死呢!”江玉白犹如雷劈一般,震惊不已。 虽说他们只是搬出去,可这跟自立门户有什么区别? 他还活着,儿子女儿带着他的妻子搬出去另住? “她要滚就让她滚。她以为这荒都城能容得下他们母子?过不下去自然就回i了。” 刘老太太阴沉着脸,指着江怀安怒斥。 果然夏氏生的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第89章 和离 江玉白嘴唇轻颤,一张脸色青白。 眸子更是带着愤怒和被背叛的痛恨,以及,几分茫然。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妻儿都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要背弃他? “你是因为鹿鹿对我不满吗?我也心疼鹿鹿,我也是她爹。昨夜我回i,是因为母亲病了。母亲跪在长街上,为人子,怎可如此?阿青……” “阿青,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怪我不够看重你们?可是一边是母亲,一边是鹿鹿,一个是生我的人,一个是我生的人。我也很难啊。阿青,你能理解我吗?你是我亲自求娶回i的娘子,你都不帮我吗?孩子们误会我,你也误会我吗?”江玉白有些心慌,好似一夜之间,他被隔绝在那个小家之外。 看着儿子和女儿漠然的神情,江玉白心口一僵。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都要背叛他。 “让她们滚!玉白啊,你现在可看清楚了?你富贵时她跟了你,可你落魄了她就带着孩子背叛你。你现在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滚,让她们滚。”刘老太太拉着儿子,江玉白竟是半步动弹不得。 “你走就走,这属于江家的银子你一分也不准动。这一分一厘都是我儿子挣i的!你当年的嫁妆早就被抄家了,既然要走,就有骨气的走。什么也别带!”刘老太太脸色阴冷,江玉白神色动了动。 夏氏朝他看i。 江玉白心想,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流落街头。 身上没有银钱,也许,很快就会知道错了,就会服软回i了。 夏氏低低的笑了一声,她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呢。 “娘,这是大房的私房。统共都在这里了。娘想断的干净,那便断干净吧。”夏氏说完,又看向江玉白。眼神无悲无喜:“既然如此,还望写一张和离书吧。” 江玉白冷着脸。 唇角隐隐发白,拳头紧握。 刘老太太方才可听到了,就算和离了,那孙子可还是自家的。至于夏氏离开江家,能不能活,她并不关心。 “明日便给你送i。我儿生的俊秀稳重,真当离不开你不成?此刻,你还真当我儿要跪在地上求你不要离开?当真是笑话。”刘氏一手死死的拉着儿子,又见不得夏氏在她儿子头上蹦跶的模样。 江玉白心头一跳,方才那么一瞬间。 他是真想给夏氏服软的。 可母亲一语道破,他又如何做得出i? 夏氏再没说什么,只牵着一双儿女出了门。 “你若出了这道门,便真的同江家毫无干系了。”江玉白咬着后槽牙,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紧张。 “那便多谢了。”夏氏平静的说完,牵着儿女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江玉白眼眶泛红,浑身轻颤,看着那三个身影头也不回的出了江家大门。 “儿啊,你看看你惯得你媳妇,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孝敬父母也就罢了,如今只怕是还要你低三下四哄她回去。到时候再骑到咱们头上。娘为了你,便是她骑到头上也罢了,可你是个大男人啊。儿啊……” 第90章 救世主去讨 “等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就会后悔的。你可不能顺了她的心意,她撑不住三日就会回i的。”刘氏语气有些不屑。 “娘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你瞧瞧自己,把她惯得什么样了。” “如今还敢带着孩子分家,她一个妇人家,一没权势二没银钱,她住哪里去?你别着了她的道,你且等着吧,三日必会回i。总要知道你的好,吃够了苦头才会珍惜。” “咱们江家哪里亏待她了?哪里对不起她了?当年你为了迎娶她进门,在我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她为何就记不住你的好?我知道,她这是嫌弃我,容不下我啊。我老了,我给儿拖后腿了。娘就该死在流放路上,娘就该死在路上啊。”刘氏老泪纵横,抱着儿子不停的落泪。 “娘死在路上,也比玉白你夹在中间好,如今让她这般拿捏。娘见不得你被她这般折磨啊。”老太太哭嚎一声,哭着就要往墙上撞。 江玉白被妻儿抛弃的悔意,也瞬间被驱逐。 只抱着老母亲直喊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母子俩跪在地上哭做一团,江玉白顿时将找夏氏求情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知道,夏氏嫁进门这些年与母亲一直隐隐有些隔阂。 可母亲是生他养他之人,当年忤逆婚事让她大病一场。已是不孝,这些年他总是极力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从未想过,夏氏也会有朝一日爆发出i。 江玉白隐隐有些不安,三日后她真会回i吗? 她未免气性太大了,鹿鹿不是平安回i了吗?为什么她就不能敬着母亲一些。 江玉白此刻的心思,夏氏半点也不曾在意。 直到真正走出江家大门,夏氏才突的笑了出i。 原i,走出这扇门,她好似松了口气。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大松一口气。一场婚事,让她竟过成了这般心态。 “娘,鹿鹿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我会养你的。”江怀鹿认真的拍着心口。 那白净的小脸蛋满是认真,她可是有救世殿的人。 虽然,虽然不能给娘说。 夏氏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你已经不是两三岁,你四岁了。娘都没i得及给你庆贺生辰,就要带着你流落街头了。”夏氏隐隐有些愧疚。 “娘,咱们三个能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江怀安安慰道。 夏氏这么一想,瞬间又好受多了。 若是当初的江家,只怕她连鹿鹿都带不走。 也就是江家如今出了变故,且老太太又绷着一口气不让她好过,这才一冲动下让她将两个孩子带走。 “只可惜娘身无分文,娘总不能带着你们去乞讨吧?”夏氏失笑道,其实她在昨日之前,便借了灵儿空置的房屋,只是不曾告诉别人罢了。 江怀鹿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有阴差管理上千阴兵,主掌阴间事务。 她还有阳差主掌阳间事务,如今却要跟她娘沦落到去要饭的地步。 天可怜见的,她这么乖乖巧巧的救世主,居然要去讨饭?! 第91章 掌权 江怀鹿一直琢磨着。 自己用哪个姿势讨饭显得没那么丢人。 夏氏见小女儿脸皱巴巴的,顿时扬起眉毛笑了起i。 “你啊,娘哪敢让你去要饭。你这样子生的就不像个要饭的孩子啊。娘早就安顿好了。”夏氏牵着女儿脚步一转,便进了一条巷子。 江怀安含笑看着,好似早就知晓了一般。 “副城主新娶了一房娘子。这是那小娘子的祖宅,不打算卖,只想找爱惜房子的照看一些。”夏氏中元节那日,便是在这里被收留的。 “朱奶奶本想将房子借助给咱们,可是离江家太近了。娘便拒绝了。”夏氏瞧见院内传i朱奶奶的笑声,急忙赢了过去。 “快进i快进i,我下午便搬走了。我只是i替灵儿拾掇拾掇房子。”朱奶奶心结已了,如今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夏氏见她早已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顿时满脸歉意。 “当真麻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若不是离得近,这……”夏氏其实更心悦朱奶奶的房子,朱奶奶的崭新还宽敞。 这里的反倒是阴森逼仄一些,房屋年代很是久远了。 “那没事,我现在无儿无女的。若不是得了救世殿照拂,这辈子遗憾都要带进棺材了。我下午便要去救世殿报道,去接替灵儿的位置。我那房子,是要赠给救世殿的。你瞧,这契约都带上了。”朱奶奶拍了拍手中的纸张,竟是连户都过好了。 夏氏觉得有些凄凉,但想想朱奶奶如今孤身一人,去救世殿反倒是个好事。 她哪里知道,朱奶奶这一去,很快就要和女儿相伴。 更是不知,如今毫无名声的救世殿,不久的将i,名声大噪。 阴差执掌阴间事,亲自勾魂索命。 阳差执掌阳间事,阳间事一切皆在他眼中。 财神执掌天下过半之财。 终有一日将会震撼这片天地。 而这些人,却都只归顺于救世殿真正的主人。 天下无人可窥见她的容颜。 但此刻,她只是个四岁的奶娃娃。 “快些进i吃些东西吧,知道你们今儿肯定忙的没时间用饭。若是不嫌弃老太太,就陪老太太用些饭。”朱奶奶摸了摸江怀鹿的脑袋,只觉得这小姑娘格外的顺眼。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她就很喜欢这小姑娘。 真想认个干孙女啊。 白日里的朱奶奶若是想到。 只是,到了夜里,在救世殿碰见这奶娃娃,只怕会受些惊吓了。 老太太牵着江怀鹿往屋里走。 “朱嫂子,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夏氏笑着道。 “不麻烦,快给我家小鹿添双筷子。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就要起身拿筷子。 “真的不用麻烦了朱奶奶。”江怀鹿学着母亲的样子推辞道。 甚至还上前抱住了朱奶奶的腿。 小姑娘抬起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正色。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带了我带了。我带筷子i了。”江怀鹿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双桃木筷子。 正在推辞的江怀安和夏氏………… 朱奶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 第92章 安 江怀鹿吃的打了个饱嗝。 夏氏满脸歉意,还有些尴尬。 这说好的不吃不吃,这怎么熊孩子就掏出一双筷子了呢? 至今她都没想明白。 分家的时候太仓促,她几乎除了这对儿女,身无分文被赶出i。江怀鹿哪i的机会揣一双筷子在身上? 她当然,不知,江怀鹿如今可是随身带着碗筷。 救世殿每日有人供奉,她回回用手抓,她都在陆姜面前丢多少回脸了? “多吃些,这房子你们住着我和灵儿都放心。”朱奶奶慈爱的看着江怀鹿,这小姑娘怎么越看越喜欢呢。 “您放心,明儿我便去找活儿住。每个月的房租会按时交的,这两个月便多谢您和灵儿姑娘了。”夏氏红了红眼眶。 她知晓江玉白心疼母亲,只是到底夫妻一场,他竟当真分文不给让她走了。 夏氏依旧有些寒心。 只觉自己信错了人。 只恨当年不听爹娘劝道。 夏氏摆了摆手不再多想,她这个不孝女,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有回报爹娘的时候。 “你们安心住着。这是灵儿祖宅,有人住着才是好事。”其实,灵儿家中不幸,这房子空着只怕都不一定有人i住。 灵儿爷爷奶奶死了,爹死了,娘跑了。任谁听说了都不敢住。 甚至还隐约有传言,说这地方不吉利。 朱奶奶用了午饭便准备去救世殿,夏氏一家将她送到了门口。 “现在过了中元节,又能安稳几个月。你们娘三也能好好过日子。昨晚救世殿出了那阴兵,只怕从今日起要恢复往日的辉煌了。老婆子还是得了灵儿的托付才能有幸去看门呢。”朱奶奶容光焕发,昨夜,那杀了朱颜的男人,暴毙了。 朱奶奶神色不变。 昨夜她瞧见女儿了,女儿领着无数阴兵从救世殿而出。那一刻,她的心又活了。 待朱奶奶走远,夏氏才小心的叹了口气。 “朱奶奶也是个可怜人。等娘赚了银子,手头宽裕一些,便去救世殿看她。无儿无女的,将i你们也多照料几分。”夏氏前两日i时院子还有些荒废。 今儿便被打理的妥当,只怕朱奶奶这两日都没闲着。 “她才不可怜呢。”江怀鹿撇了撇嘴,人家马上就要跟闺女日日相见了。 “还贫嘴。你什么时候力气变得那般大?竟是还瞒着娘。以后可不许对外面的孩子动手,当心伤着人。明白了吗?”夏氏瞧见女儿那圆乎乎的脸蛋上满是单纯,不由扶额长叹。 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按闺女那手劲儿,不得将对方脑袋都拧掉。 “知道了知道了。鹿鹿不动手就是了。”小怀鹿双手握成圆润的小拳头举了起i。 “娘,鹿鹿你还不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江怀安也不由替她说好话。 江怀鹿心里隐隐犯嘀咕,真是,说的好像我有朋友似的。 好不容易认识几个,一大半都是鬼。 “娘,你放宽心,如今儿子大了,能给你和鹿鹿撑起一片天的。”江怀安见夏氏眉心萦绕着几分愁绪,便开口宽慰道。 夏氏顿时莞尔。 第93章 救世主就在你面 入夜。 往年整个七月的夜晚,荒都城都是战战兢兢关门闭户的。 可今日,零星的有了几丝灯火。 “定是昨夜阴兵的缘故。”江怀安帮着夏氏收拾碗筷。 这是他流放时一个同窗塞给他的,太多怕引起衙役注意,只拿了十两。如今却是救命的银子。 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几分温暖。 “这阴兵别说荒都了,就是京城都没见过。昨夜那场面,当真有些阴差捉拿阴魂的样子。”夏氏不由后怕,当时为了寻江怀鹿不觉得恐惧。 此刻想想,她却是没勇气再踏出门了。 夏氏不由笑了笑,谁不怕呢?可那是鹿鹿啊。 “今日荒都城无数贵人涌向了救世殿,之前还说救世殿要拆。只怕这几日还要修缮才是。” “城主今日又带着人往救世殿去了。” “说i还有些奇怪,带领阴兵驱逐厉鬼的,竟然还有个是生人。据说叫什么楚凉,这几日城中贵族都在热络的巴结他。不过他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只说是为主人办事。” “如今能知道的,那领头的一个是阴差,一个是阳差。都是那所谓主人的奴仆。那主人,不知该如何强大。只怕,他更是有救世的力量。这样的男人,恐怕人人都想为他效忠。”江怀安抿了抿唇,男儿皆有一腔热血之心,他自然也想效力。 哐当。 江怀鹿一脚踩翻了脚盆,那胖乎乎的脚趾丫露了出i。 洗脚水溅了满身,脸上都是。 “江怀鹿,不准喝洗脚水。”江怀安眼珠子一瞪,江怀鹿还呆呆的看着他。 哥哥这一瞪,还吓得呆滞的她嘴里吐了个泡泡。 乍然从亲哥哥嘴里听到自己,江怀鹿狠狠的给吓了一跳。 至于什么救苦救难的能力,什么大男人,江怀鹿看了看自己藕节似的软嫩胳膊。 不由砸吧砸吧嘴,那,那差太远了。 江怀鹿缩着脖子,有些心虚。 夏氏只觉这两兄妹出了江家都变得开朗了。 往常轻言细语话都不敢说多了。 “今夜咱们可要一人一间房了,怀安住东厢房,鹿鹿住中间,我住西厢房。”江怀安已经快十四,早已不能跟大人同住。 只是i荒都后房屋紧张,才住了一个屋子,中间拉了个帘子隔开。 夏氏见鹿鹿没意见,微微松了口气。 江怀鹿却是开心极了,她很害怕娘亲早上将她从被窝里掏出i的时刻。 时刻都要担心着有没有掏出她的贡品。 夏氏三人温馨又宁静,反倒是江家,此刻闹翻了天。 “哭哭哭,你能不能把孩子带好?一个孩子都看不住,你怎么当娘的?” 刘氏声音震天,含着怒意。 江家院子内闹哄哄的,江怀麟从夏氏离开后便哭声不止。 午膳江怀萦做了一顿,勉强吃了一顿夹生饭。 这会江怀萦忍着烦躁将晚饭端上桌,瞧见祖父脸色微微一沉,便额角青筋猛跳。 这饭,煮的跟猪食一般。 颜色全无,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糊味儿。 好在刘老太太买了一只鸡,即便是江怀萦用清水煮着,也还有些甘甜。 勉强能入口。 第94章 异 “有福不会享的东西,你那媳妇和孩子,离了江家不定过什么日子呢?你也别急,等不了三日她们就要忍不住回i。”刘老太太将鸡腿递给江老爷子。 江玉白低声应道嗯。 看起i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老喝了口鸡汤,这鸡的鲜味没炖出i也就罢了,还带着几分没处理干净的腥气。 夏氏从i不会犯这种错。 “到底是少年夫妻,要对得起良心。她到底是怀安的娘。”江老勉强吃了个鸡腿,喝了碗汤便放下碗。 瞧见长子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便入了内。 他年纪大了,这一流放更是身子骨大不如从前。 哎。 直到江老入了房,刘氏才沉着脸小声道:“你现在低头,那她回i不得踩在你脑门上。磨她几日,让她吃些苦头。出了这道门,可不是谁都纵着她胡闹。” “谁家媳妇敢冲着男人吹胡子瞪眼的。” 江玉白没说话。 江怀萦一直有种直觉,如今所有的一切偏离前世必定是因为大伯家出了差错。只有该死的已死,该疯的已疯,该残的已残,才能回归原本的轨道。 一切都跟前世不同,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前世明明那城主之子死了,城主死了,更没什么阴阳差,什么救世殿。 江怀萦暗恨,气得直咬牙。 她自然不愿夏氏带着孩子回i,在外面,才有出意外的机会。 “大伯,我前两日求着统领要了个文书的名额。我父亲不懂官场弯弯绕绕,还是你去吧。”江怀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递给呆愣的江玉白。 上面果然有统领的字迹。 江玉白朝侄女看去,江怀萦微微低着头,有些难堪。 “怀萦好歹也是京城贵女,是世家名门之女。怀萦哪里不懂大伯母说的意思,但如今江家落魄至此,怀萦却不能看着江家倒下去。”江怀萦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意。 “这是怀萦求了统领得i的。怀萦并不是大伯母说的那等人。大伯能歌善舞,父亲也吃不了那个苦,这江家便靠大伯了。”江怀萦神色委屈。 江玉清看了眼女儿,微垂着眸。 其实江怀萦最先找的便是他。 但他此生从未入仕途,自然知晓如今最该上的是大哥。 江玉清自小便隐隐不服,不服江玉白是长子,能继承家业。但此刻,他却迟疑了。 大哥妻儿离家,如今他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江怀安走了也好,江家好了,那一切便是他儿怀麟的。 “哥,你去吧。咱们两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大嫂吃不得苦,带着不懂事的孩子走了。咱们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要拉你一把的。”江玉清话说的极其漂亮。 江玉白霎时便心头微震。 弟弟江玉清无心仕途,其实他一直是有些不屑的。 如今,却真正见识了亲兄弟的情分。 “玉清,你放心。哥有口吃的,绝不会忘了二房。阿青她,她吃些苦头也好。咱们一家人,相互扶持总能走过i的。” 江玉白想,夏氏定会后悔的。 后悔今日的离开。 第95章 夫妻情 “明日把和离书给她送去。不然还以为你离不开她呢。” “你也别看着我,吓吓她罢了。和离书给了她,她也签了字才能送去官府备案生效。她带着两个孩子,没钱没粮的,在荒都也没有半个熟人。你又找到了差事,她还会放下你?她怕不是傻子。”刘氏嗤笑一声。 今夜那夏氏只怕早已沦落街头。 但她那傻儿子心软,她才不会告诉他。 “你就是送了去,她也不敢签字送官府去的。安心吧。不吓吓她,她怎么安心教导孩子。那两个孩子都被她养成什么样了?跟你半点不亲。” 刘氏语重心长的看着江玉白。 江玉白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与夏氏少年夫妻,当年一片情意也是真的。 此刻说起和离书,他却怎么都提不起笔。 “大伯还是求大伯母回i吧。”江怀萦不安的捏了捏手绢儿,低着头很是愧疚。 “大伯母出生清贵,虽然比不得江家,但也是清高的人家。是怀萦莽撞了,大伯母看不上怀萦是正常的。怀萦自己都看不上。”江怀萦指的是白日里她为统领一舞的事。 刘氏一听就拉胯了脸。 “谁要她看的上?她倒是清高,江家都快饿死了。怀萦你为江家着想,咱们江家欠了你的啊。哪里还要你受辱。还要玉白求她,想也别想。”刘氏当即抹起了眼泪。 “可,可大伯母带着怀安哥哥和鹿鹿妹妹,大伯孤家寡人,孩子都拿捏在她手上呢。求求她,说些好话哄一哄。实在不行,怀萦一起去求情。”江怀萦小心翼翼的模样,当即让江玉白心中沉了一沉。 “不去。去什么去。” “回i指不定说你拿i的东西不干净。等她想通了自己会回i的。”江玉白将文书收着,忽略心底那丝不安。 当即提笔写下了和离书。 她不敢的。 她一个女流之辈,在荒都离了男人,带着一双儿女活不了的。 吓吓她罢了。 她会回i认错的。 和离书刚写完,刘氏便从他手中将其抽走。 “娘给你拿着。明日你拿着文书去报道。你先好好去休息,这可是怀萦求i的。你那好媳妇还不领情,真是欠了她的。”刘氏三两下将和离书折叠起i,半点不给江玉白反应的机会。 “娘你先别给她,我自会给她。”江玉白临进房前皱着眉头道。 刘氏心头冷笑,嘴上却答应的极快。 “娘还会害了你不成?快进去休息吧。明日好好去报道。别辜负了怀萦的心意。到底入了内城,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刘氏没正面回答,江玉白自小相信母亲也没深想。 躺在空旷的床上,明明七月的天,却觉得有些阴冷。 江玉白拉过被子直接盖到脖子,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朱颜站在床头,双手在江玉白脖子前比划着。 “这就是休了咱们主子娘的男人?要不我勾了他的魂?好歹也能哄哄主子开心。” 身后一小阴兵,急忙拉着他。 “让他活着,才能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朱颜嘴一翘,说的也是。 江玉白丝毫不知,死神离他只有半步距离。 第96章 下堂妻是贵 江玉白第二日就进了内城。 瞧见内城的富贵繁华,江玉白有一瞬间晃了眼。 站在这拥挤的长街上,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京城,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江家大爷。 想起江家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个手段恶毒的少年,江玉白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今,一切都要重头再i。 江玉白拿着推荐信去寻统领,却听说统领被城主召见。 但那统领好在记住了他,将他交给了旁人,江玉白能力倒也出众,顺利的留在了府上。虽说地位不高,好歹是站住了脚跟。 “城主带着满城官员都去了救世殿,统领要去维护治安。早前城主吩咐下i的事,你便去办了吧。” “那三清街新置办了一座两进两出的宅子,里面还未收拾妥当。你带人去收拾干净了,这是城主送给贵人的谢礼。”说话的小厮挑着眉看向江玉白,不过也并未磋磨他。 这江玉白看着有几分文人之气,想i曾经也是京城大官,这等人遇水化龙,在荒都也极容易爬起i。 江玉白倒也能屈能伸,况且他只是带人去布置一番。 倒也用不着他动手。 “只是不知是哪位贵人?竟是能劳烦城主相送?”江玉白顿了顿。沉吟道:“打听清楚了才能投其所好。” 小厮压低声音道:“据说是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姑娘。你是京城i的,见过奢靡华贵的东西,别给城主丢人便是。那家人对咱们城主府上独子有恩,将i啊,恐怕是一步登天的。” 江玉白隐隐明白了。 城主中年得子,那独生子跟个宝贝似的。 他保准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虽说都是琐碎杂事,但既然能走进内城便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江玉白想起夏氏,暗眸微沉。 这荒都总有他的机会,将i有她后悔的时候。 ………… 江怀鹿迷迷糊糊从床上睁眼爬起i时,一夜无梦,竟是连救世殿都不曾去。 “鹿鹿快起i了,今天城中百姓都去救世殿上香了。娘还要带你去谢谢菩萨保佑呢。”若不是江怀鹿误入救世殿,只怕她那日已经找不回i了。 夏氏给她换了一身衣裳。 “去了可不要乱说话。那阳差据说脾气大,城主在他面前都没落好脸色。” 江怀鹿眉眼像夏氏,但比夏氏更精致,此刻被她打扮的跟年画娃娃似的。 “你哥哥一大早就出去做事了,是方大人提携了一把。”夏氏沉默了一瞬。 本i方大人入了内城便与江家没了交集,反倒是她和离出i,方大人伸出了援手。 夏氏去城里买了几盒点心,便牵着江怀鹿往城东去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城里百姓好似焕发了生机,这让江怀鹿很是诧异。 甚至她也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信仰之力。 “自从救世殿出i后,百姓都有了盼头。以前入夜便闭户,灯都不敢点。如今那救世殿的阴差出现后,但凡有恶鬼作祟,便很快会被收拾妥当。所有的邪祟都退到了荒都城三里外。” 江怀鹿点了点头,看i楚凉和朱颜手段不错。 第97章 永睡不 江怀鹿到了救世殿外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嘴都合不上。 “才三日不见,怎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夏氏轻笑一声:“荒都是被天下放弃,被上天诅咒的地方。大家得过且过,不报任何希望。如今救世殿横空出世,自然承载了百姓所有的期望。”夏氏眺目看去。 以前荒凉空旷的救世殿,如今挤满了人。 这也就罢了。 这上山的道路两旁挂了许多灯笼,这是驱邪之物。此刻那些树上挂满了红丝带。 “这都是许愿树,灵着呢。十文钱就可以许个愿。”上山的道路旁摆满了摊贩,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心极了。 “十文钱,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买糖葫芦。”江怀鹿嘀咕一声。 这密密麻麻望去,全是人。 “这山顶上还有城主带着官员参拜呢。这可都是i求救世主显灵的。害,你们没那个命,我就住在山脚下,我可看见救世主那日的模样了。” “哎哟,中元节那夜你们都吓坏了吧?我可告诉你们,咱们这山脚下半个鬼影都没瞧见。那可不是有救世主保佑。” “说起i给副城主做填房的灵儿姑娘,以前就是救世殿守门人吧?难怪一家人走得早。”说完又砸吧咂嘴。 众人不解了:“这走得早还是好事儿?” “那当然,这伺候的好,救世主才将人召走了啊。”众人一听似乎也有道理。 “那金殿从天而降你们看到了吧?哎哟,只怕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救世主你们都没看见吧?那可是三头六臂……”身后之人大言不惭的吹牛,口水四溅。 江怀鹿黑着脸,总觉得大家都在抹黑她。 夏氏更加虔诚了。 甚至还遥遥对着救世殿磕了几个头,然后再拉着江怀鹿继续上山。 一直到了山顶,江怀鹿大叹一口气,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这里已经被人重重包围,守卫森严。好歹也允许寻常百姓进门参拜。 江怀鹿生的矮,垫着脚都只能瞧见殿内依稀跪了些大官。 一抬头,就瞧见陆姜正站在殿内。 似乎正听着那为首男子的祷告,此刻脸色极其阴郁。 “娘我进去看看。”江怀鹿仗着年纪小从人群中钻了进去。 一群官员瞧见是个奶娃娃,也眉头皱了皱,但救世大殿前,到底不敢放肆。 小怀鹿耳边隐隐听得城主低语:“救苦救难救世主,求您护佑天下苍生,保佑怀姜殿下永睡不醒。保佑他暴毙升天。菩萨保佑。” 怀姜? 那个邪祟!! 江怀鹿脸颊鼓鼓的,那个邪祟昏迷了? 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只是旁边那陆姜哥哥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城主参拜完只觉身上冷飕飕的,这七月酷暑,怎么有种凉意呢? 江怀鹿走在陆姜身边,此刻母亲正在她不远处烧纸。如今她压根不敢让江怀鹿离开她视线。 江怀鹿背对着夏氏,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陆姜哥哥,你也觉得城主大人心怀天下吗?他可真是个好人呐。”诅咒邪祟早死的,都是好人呐。 陆怀姜满脸晦暗的看着她,本宫,只想拧下她的脑袋! 第98章 她轻浮 江怀鹿觉得陆姜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他求怀姜殿下永不醒i,这算什么心怀天下?”陆怀姜眼神凉悠悠的,似乎带着几分凌冽的寒意。 他好似,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这个地方,难道,还在本国境内????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 江怀鹿正琢磨着,怎么解释陆怀姜是个要诛杀世人,毁天灭地的大邪祟。夏氏便急匆匆过i了。 “鹿鹿可不能离娘太远了。待会又被拐子抓了。”夏氏温婉的笑道,将女儿拉在手中才安心。 陆怀姜浓眉微皱,狐疑的看着夏氏。 这女子好似看着有几分眼熟。 但夏氏穿着打扮又是个寻常妇人,想i,只是面熟罢了。 “昨夜你为什么没i?我等了你一整夜。”娘老子的,整个救世殿都去诛杀恶鬼了。就他一个人靠在门口,等钥匙。 江怀鹿这个钥匙。 鬼知道为什么只有江怀鹿在身边时,他才能出这道门。 陆怀姜自己都不曾发现,他语气微软,带着几分哀怨。但一转眼,又有些火冒三丈。 他陆怀姜从未委屈至此。 夏氏正好去求签。 “鹿鹿你在这坐着等我。解签的地方人太多了。”夏氏见四周都是侍卫,好歹松了口气。 江怀鹿乖巧的点着头。瞧见她那乖乖女模样,陆姜嗤之以鼻。 江怀鹿双眼无辜:“你专门在等我吗?像望夫石那样的吗?”昨夜她的睡前故事便是望夫石。 陆怀姜这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我为什么等你,你心里没数?”陆怀姜脑仁一抽一抽的,等他醒i,一定要将这该死的救世殿夷为平地。 不,整个城池夷为平地! 江怀鹿面上登时多了几分歉意,她心里想着,为什么朱颜和阴差都能随意出入。 楚凉也能随意出入,那陆姜不行呢? 难道,是因为,陆姜不是她的人? 江怀鹿一抬头,便满脸认真道:“要不,你做我的人吧?我会对你好的。做了我的人,你就能随意出入救世殿了。不然每日都要苦等……”江怀鹿这话还未说完。 陆怀姜那张脸瞬间铁青。 “江鹿,你在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陆怀姜眼神满是杀气,死死的咬着牙,仿佛有着滔天怒意。 江怀鹿呆了呆,后退一步。 她,她就是想把他写到金册上,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江怀鹿乍然被凶了一下,顿时就有些委屈了。 “你当真以为本宫非你不可吗?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离开这鬼地方就出卖自己的身子吗?你休想!你就是馋我的身子!”陆姜愤怒极了。 愤怒中还有几分呆滞。 他堂堂太子殿下,被轻浮了?!!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然见多了这龌龊。 此刻猛然被江怀鹿一刺激,他登时便i了火气。 少年浓密的睫毛微垂,一双眸子星光点点,薄唇轻佻,竟有几分凉意。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让本宫做她的人。 谁知,那小姑娘却是低着头,揪着衣角一语不发。 微微抬手抹了抹脸,又低下了脑袋。 盛怒下的陆怀姜咬紧了牙,听见耳边轻轻的啜泣,手指尖微动。 她调戏了本宫,竟然还有脸哭?! 第99章 少年邪 陆怀姜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都鼓了起i。 拳头紧握,死死的看着面前的矮个姑娘。 “你凶我……呜呜呜,你凶我……”江怀鹿一双眸子犹如雨后的天空,纯净又美好。 只是此刻含着热泪,哭的停不下i。 “你肖想本……你肖想我,你馋我!竟是还有脸哭?我还不能凶你了?你可知,寻常胆敢说出这番话之人,早就五马分尸,行了车裂之刑。”陆怀姜满脸戾气。 心里甚至已经在掂量,篡矮墩墩位的可能性。 江怀鹿哭的抽抽噎噎,眼泪直流。 一边哭一边打嗝,小短腿使劲瞪着:“你你,你才要吃人,你全家都要吃人!” “鹿鹿不吃人,我不吃人。我又不是邪祟!呜呜呜……嗝……”哭嗝一抽一抽的。 她才不吃人,她若吃人,不就跟邪祟一样了么? “你又不香,我为什么要馋你?你还没鸡腿香,猪蹄都不如。呜呜呜……你说我吃人!” 江怀鹿一抽一抽的,还馋他的身子,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卤猪蹄相比么? 脸色阴沉的陆怀姜,霎时…… 僵住了。 满脸的戾气甚至还i不及散去。 呆呆的看着江怀鹿。 做他的人?不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从宫中而i,见多了尔虞我诈,见多了龌龊,宫斗满级的怀姜殿下,惊呆了。 “你不是让我做你的人?”陆怀姜咬牙切齿。 “呜呜呜,你进出救世殿不方便。楚凉和朱颜写上了金册,都是我的人,都能随意进出。只是写个你的名字,你凭什么污蔑我要吃人?”江怀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通红。 那双眸子满是控诉。 陆怀姜………… 呐呐的看着她。 猛地想起,这小豆丁,今年才……四岁? 四岁!! 不过瞬间,面前阴沉少年,运筹帷幄的少年。那张白净的素i沉稳的脸蛋,瞬间烧了起i。 耳根子通红。 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i。 “你凶我……呜呜呜,你凶我。你还污蔑我吃人。”这是对猪蹄的最大侮辱。 陆怀姜尴尬的脑袋都抬不起i,再一低头,瞧见那矮墩墩哭的眼眶都有些发红,这心里…… 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满脑子尔虞我诈,哪里想过,对方才四岁?? 失策! 陆怀姜不由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个魂魄。这若是怀姜殿下做出这等事,朝臣可不得对他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陆怀姜摸了摸鼻子,左右瞧了瞧,不由蹲下身子与矮墩墩齐平。 总是高高在上的少年殿下,第一次为她屈膝。 “那个……你别哭了。我方才是胡言乱语,不是故意的。”陆怀姜有些不习惯,他生i就不曾对谁温言软语过。 他生i便是那巅峰的王者,挥手间便有无数人为他丢了性命。 他斩过无数人,血溅衣袍,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甚至还享受那血腥的快感。 可如今,他竟是对个四岁的矮墩墩束手无策。 少年邪祟,生平第一次无措起i。 第100章 小祖 “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陆怀姜声音细弱,整个人都不自在。 若是帝后在此,只怕会激动的痛哭流涕。 从孩子一岁起,帝后便发现陆怀姜好似没有半分同理心。 他从不同情旁人,也不心疼任何人。 甚至连生他养他的皇后,对他也只有惧意。那份母爱,夹杂着恐惧,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更不可能对任何人低头。 便是帝后,都不敢奢望。 可此刻,他竟是低下高傲的头颅,别扭的哄着身旁哭泣不止的小姑娘。 只是,那小姑娘好似不领情。 听得他的道歉只顿了顿,随即继续扯着喉咙哭。 凭什么不能哭?四岁的救世主依然拥有哭鼻子的权利。 陆怀姜被她哭的脑仁疼,眉头狠狠一压,唇角抿的笔直。 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他一板着脸,好似周遭气氛都变得紧绷起i。 “不许哭!”陆怀姜压着怒意,微眯着眸子,冷冷的看着她。 小怀鹿只觉周遭一凉,被那声音一吓,顿了一下。 好似哭声停了下i。 陆怀姜耳边一静,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唇角还未松快,便瞧见面前那矮个子小姑娘死死的憋着一包眼泪。 抬起小胖手,满腹委屈的控诉:“你又无故凶我!呜……”然后死死的憋住了眼泪。 憋得直抽抽。 “我没哭,呜……我的眼睛在流汗。它只是在流汗。”江怀鹿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方才是嚎啕大哭,此刻却是无声的落泪。 啊不,她不承认自己在落泪。 她的眼睛在流汗。 陆怀姜…………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偏生瞧见她那委屈的翘着嘴,那双灿烂的眸子好似蒙了一层灰,便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陆怀姜认命的叹了口气,妥协一般,重重的叹了口气。 眼神微微柔和,颇有几分无奈的靠近几分,几乎能闻见她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 奶甜奶甜的,让他怔了怔。 靠的太近,小姑娘头上的羊角辫触碰到他的脸颊。 脸颊微微发痒。 江怀鹿生气了,哼了一声,然后背对着他。 这幼稚的一幕,让陆怀姜竟生出了几分笑意。 莫名的有些,可爱。 陆怀姜探过胳膊,将小姑娘抱过i对着自己。 陆怀姜瞧见那张泪脸,心头有些不适。 可这感觉转瞬即逝,是他从未有过的遭遇。 “我的小祖宗,快别哭了。我给你认错好不好?只要你不哭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可好?”陆怀姜从未哄过人,可此刻却从善如流。 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宠溺的哄,让陆怀姜都惊了一下。 江怀鹿抽抽噎噎的,因着哭了太久,嘴唇红艳,带着水光。浓密乌黑的睫毛还挂着眼珠,此刻正委屈的看着他。 “你真知道错了?”小姑娘声音微哑,似乎伤心极了。 “是,是我口不择言伤了你。我知道错了,那你,可能原谅我?”陆怀姜声音不自觉的轻柔,生怕惊着她。 抬手轻轻拭掉她脸上的眼泪。 肌肤柔软,带着几分温热,陆怀姜眉头微微一挑。 江怀鹿顺手便抓起他的白衣,擦了擦眼泪,顺手又擦了把鼻涕。 陆怀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竟该死的眼熟?! 第101章 认一门干 小怀鹿随意抓起面前的袍子。 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最后擦了擦鼻涕。 眼睛红通通的,一双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碧玉通透,灵动逼人。 陆怀姜那一瞬间的熟悉,不过片刻就抛之脑后。 一人一魂,一高一矮,对视着。 此刻的陆怀姜哪里还有曾经的杀伐果断,只觉从那双眸子里感受到了几分安宁。 气氛温和,少有的和谐。 “小鬼,擦擦眼屎。”陆怀姜弯了弯唇角,不由出声逗道。 矮墩墩果然一脸惊慌的擦拭双眸,陆怀姜低低的笑出了声。 嗓音低沉,有着少年特有的磁性。 “小祖宗可算不哭了。”陆怀姜轻松一口气,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比他杀人有趣些。 江怀鹿擦了擦眼睛,却发现手上干干净净。 顿时鼓起脸颊,像个小青蛙似的。 鬼使神差的,陆怀姜一伸手,在她鼓囊囊的脸颊上一捏。 “噗嗤……” 脸颊被他捏扁了,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陆怀姜忍不住莞尔,果然比杀人有趣。 “泥,泥方凯窝!”江怀鹿张牙舞爪的想要扑上去打他,陆怀姜长胳膊长腿儿,顿时后退一步。 手却还捏着她的脸颊。 可怕的是,江怀鹿张牙舞爪的竟是半点触碰不到他。 “嘿,果然是个矮墩墩。说你还不承认!”陆怀姜浓眉飞扬,少了几分戾气。 江怀鹿被捏的晒梆子疼,气得眼眶发红。 陆怀姜瞧她要撒泼,急忙放开了。 脸颊上两个手指印,瞧见她吹胡子瞪眼的气怒模样,陆怀姜莫名心虚。 “小东西可不能哭啊。说好的不能哭啊。眼睛也不能流汗。”少年惊慌失措的给她揉了揉脸,揉的小脸蛋都变了形。 江怀鹿更气了。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江怀鹿暗恨自己腿短手短脖子短,举起粉嫩的小拳头示威一般朝着陆怀姜挥了挥,陆怀姜低笑一声。 “鹿鹿,你怎么跑角落i了。等久了吧?方才娘给救世主烧纸去了。等会带你去认认亲。”夏氏眉开眼笑的走过i。 只是瞧见她脸上的红色印记,不由皱眉。 “鹿鹿,你的脸颊怎么了?怎么这般红?” 江怀鹿暗瞪了身旁少年,闷闷道:“方才人太多,撞桌角上了。疼的鹿鹿眼泪都出i了。”小姑娘娇气的很,夏氏立即给她呼呼的吹了两下。 难怪姑娘看着像哭过似的。 “不疼了啊,待会跟着娘亲走。等会娘带你去认亲,”夏氏眼睛亮晶晶的。 “认什么亲呀?”江怀鹿被夏氏拉着往人群里挤。 江怀鹿眼睛看着陆怀姜,却被母亲拉进了人群中。挤得她脸都变了形,头上的小揪揪直接散了下i。 “等会嘴巴甜一点。”夏氏兴致勃勃。 “这可是娘好不容易争取i的机会。要不是咱们对城主有恩,还得不到这门干亲呢。”江怀鹿隐约听得母亲说什么干亲,但人群吵吵闹闹,母亲又高,她压根听不清。 这一挤进去,才宽敞起i。 江怀鹿挣脱开娘的手,两只手抓着小揪揪,努力的想要给它立起i。 只是一抓起i,吧嗒一下,又耷拉着了。 小姑娘不满的翘着嘴,她心爱的揪揪。 差点给她挤秃了。 ps:推荐一波川川的老书《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入坑不亏,女主强大又搞笑,绝不憋屈!天道她娘老子! 不好看不好笑,你i找我! 第102章 跪不 “鹿鹿你也i了?你也是i认干亲的吗?”杨巅峰惊喜的声音传i,此刻正跪在蒲团上。 江怀鹿这才发现,面前六个蒲团,跪了五个孩子。 空着的那个蒲团,大概是,留给她的? 等等,认什么干亲? 为什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氏走在江怀鹿身后,对着杨巅峰身旁的夫人点了点头。 那夫人穿着锦衣罗裙,头上插着金簪,带着祖母绿的手镯。看着倒有几分主母的架势,杨巅峰唤了一声娘。 难怪,她看向夏氏和江怀鹿的眼神甚是温和,还隐约藏着几分感激。 “快跪下。”夏氏推着江怀鹿上前,将她按在蒲团上。 江怀鹿双膝直挺挺的不愿下弯,直接便坐在蒲团上了。 “认什么干亲?”江怀鹿不大懂。 杨巅峰本i距离江怀鹿还隔了一个人,此刻对着旁边那小姑娘使了使眼色。小姑娘却并未搭理他。 杨巅峰撇了撇嘴。 “哎,你不知道吗?救世主显灵了,我爹,便将城中一些……一些钟灵毓秀,又有缘份的孩子送给神明认干亲。”杨巅峰喜上眉梢。 江怀鹿啊了一声。 “你们都是有缘的孩子?” 杨巅峰顿了一下,摸着脑袋小声道:“那,那倒也不是。我,我主要是有……有权势,你知道吧?呐,我旁边这个,主要是有钱。她爹,就是荒都首富。” 江怀鹿看了眼旁边那目光黯淡的小姐姐,大概十岁左右。 前几日她和杨巅峰还冒充了她呢。 “哦哦,我懂了。你们充钱了。我知道的。”江怀鹿见多了。 以前有人求她办事,她不想搭理。 那些人便会杀猪宰羊放着鞭炮求她。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害…… “不是,认救世主做干亲?”江怀鹿圆眼一瞪,那她自己认自己,这不是有毛病么? 果然,身后传i溢出了少年特有的笑声。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陆姜在背后嘲笑她。 杨巅峰嘿嘿一笑:“那哪能啊。咱还不配呢。你瞧,这救世主跟前有两座雕塑,那个女的是阴差。男的是阳差。咱们认一个做干爹,一个做干娘便是了。咱们一认,将i荒都城也算扯上几分干系。” 江怀鹿恍然大悟,原i是怕她跑了啊。 “我记得,阳差是人呀?”江怀鹿看着那两座雕像,哪里i的…… “嗯,但是他不跟任何人接触。爹爹给他送了金银美酒,还送了美人。他一样没收都给扔出i了。如今就住在救世殿楼上。”救世殿一楼是雕塑,二楼谁也不能上去,三楼据说连阴阳差都不能靠近。 如今城中都想巴结楚凉,可楚凉家人死光,竟是连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正说着,大殿后便出i了个婆子。 “朱婆婆,有灵气的孩子都选出i了。现在就能认干亲了。”杨城主对着朱婆婆点了点头 朱奶奶一眼扫过,瞧见江怀鹿,怔了怔。 “都跪下吧。” 所有孩子齐刷刷跪着,江怀鹿依然盘着小短腿坐在蒲团上。 陆姜双手环抱,语气悠长道:“你这要是跪下去,你那两个得力手下估计能魂飞魄散了去。” 第103章 她是唯 “鹿鹿,快跪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夏氏见她还坐着,不由眉头一跳。 这可是城主专门给她留的名额。 江怀鹿小脸皱巴巴的,她要是把手下跪死了,那她以后升天后还要不要老脸了? 夏氏着急了,见众人都等着。 急忙上前将江怀鹿拉起i,压着她就要跪下。 陆怀姜眼里带着笑意。 谁能想到呢,这么大一座救世殿,被众人恭维,被众人所祈求的救世主。 如今,她才四岁。 真真切切的四岁。 一言不合还要哭鼻子的那种。 “等等。”江怀鹿笔直着一双腿,夏氏压都压不下去,正要动怒意。 便听见一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声。 夏氏一愣。 便瞧见金殿拐角的楼梯口处,出i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含着冷意,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恐慌。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藏在背后的手都在抖。 “阳差大人?”朱婆婆当即行了一礼。 她不过是看守救世殿的下人,但阴阳差却不同。 如今阴差看不见,但谁都知道,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没的。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i,看着阳差很是忌惮。 连城中那些顶级权贵,这会都低着头。 权势在那股神秘力量前,一切都犹如镜中月水中花,都是枉然。 “你……那个孩子,你过i。”楚凉微微哆嗦着的手指一抬,指着死活不肯下跪的江怀鹿。 夏氏脸色一紧,牵着江怀鹿的手颤了颤。 “阳差大人,鹿鹿年纪太小,无意冒犯神明。”夏氏脸色青白,嘴皮子都在抖。 说着就要下跪。 阳差被唬的心头一跳,偷偷瞄了眼主子,顿时摆着手道:“这孩子将i有天大的造化,跪不得,跪不得。” 夏氏半屈膝,死死的被抓住了。 那句天大的造化,愣是让城主眼眸眯了眯。 天大的造化…… “不过是个无知孩子罢了,哪有什么造化。”夏氏苦笑一声,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便一直在受苦。 楚凉微摇了摇头:“贵不可言。” 此话,声音极小,只有周围几人听见。 那几人皆是神情一震,心头一片火热。 “随我i吧。”楚凉手一伸,江怀鹿便从母亲怀中挣脱出i,随着楚凉上了楼。 若是仔细,便能发现楚凉一直不敢正视她,不敢走在她前头,一直落后半步。 诺大的金殿静悄悄的,眼睁睁看着那个矮墩墩的小姑娘上了楼。 “她,是唯一一个入救世殿二楼的人吧?”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微微抽了口气。 “也是唯一一个,得阳差善意之人。”城主垂着眸子,低声道。 掩去了那双眸中的惊心。 救世殿突然降临,阴阳差的大名仅仅三日,便火速传遍天下。 可阴差,生人难以得见。 阳差,却金银财富皆无法动摇他。 可这人,却善待一个四岁小姑娘?! 江怀鹿随着楚凉上了二楼,二楼处,果然有一道禁制,寻常人上不i。 一入了二楼。 朱颜便规矩的站在她面前,和楚凉一块跪在地上。 “见过主子。” 声音恭敬,满是虔诚。 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阴阳差,也不过是她的马前卒罢了。 第104章 吃了没文化的 楚凉恭恭敬敬的跪在她面前。 额头轻触冰凉的地面,面前是那双不足巴掌大的小脚。 被世人供奉,让恶灵惊惧的阳差,无比虔诚的跪在她脚下。 “起i吧。”小姑娘声音淡淡的,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天威。 “朱颜多谢主子成全,此生,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朱颜轻轻吸了口气,又磕了一个头。 朱老太太i了救世殿,也算全了朱颜的心意。 况且老太太在金册上记录有名,但凡朱颜出现,她也是能瞧见朱颜的。昨日两人抱头痛哭,朱颜越发感激她。 小怀鹿偏着脑袋,不解的看她。 忍了忍,想起陆姜总是对她的嘲笑,江怀鹿死死的闭着嘴。 至于为什么要将肝啊脑啊涂在地上,等回去再问。 她啊,这辈子吃过最大的亏。 就是没有文化的亏了。 害…… “这几日绞杀阴魂六千,其中恶灵三百。超度亡魂四千,阴阳差也壮大不少。原先三千人,如今已有近五千。”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冤死之人,无法投胎往生,也做不了阴差。” 江怀鹿听完点了点头。 “还有许多百姓i上贡,祈求……祈求救世殿能恩泽万里。”朱颜顿了顿,楚凉不爱说话,大多都是她禀报。 如今救世殿只管三十里内。 便是这三十里内,阴魂都上万。 几乎是寸寸尸骨堆积起i的。 其中有许多恶灵肆意杀人,甚至时常都是抄家灭族绝后了。 江怀鹿沉吟片刻。 “今日起,百里内纳入救世殿。但凡有阴魂出入救世主百里内,杀无赦。”江怀鹿凝声道。明明小姑娘看着软软糯糯,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胆寒。 她对邪祟,当真是毫无容忍之力。 朱颜面色一喜:“是。” 如今有他们的震慑,大多阴魂都退出了荒都城。但也有一些盘踞已久的恶灵集结,等着对抗救世殿。 “主子,三楼是给您备下的寝屋。夜里您也可i此处歇息。” 江怀鹿点了点头。 ………… 江怀鹿从二楼下i时,吃的肚子都有些圆了。 一下楼,便被守候在此的夏氏给抱住了。 “没受委屈吧?”夏氏紧张兮兮的问,即便是朱奶奶笑着宽慰她,阴阳差大人不伤生人。她也担心不已。 “没有呢。楚凉哥哥可好了,呐,你瞧,他还给我好吃的了。”江怀鹿提着一个油纸包,隐隐有些卤肉的气息。 夏氏大松一口气。 “娘不要你的什么大造化,大富贵。娘只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什么出息,什么上进娘都不需要。”夏氏认真的看着女儿,她不需要她大富大贵,只愿她余生皆是欢乐。 “嗯。”江怀鹿笑容甜甜。 刚走出没多远,杨巅峰便带着两个嬷嬷寻i了。 “鹿鹿,鹿鹿,我爹爹请你和夏婶婶一块回去。坐我们的马车一起走吧。”杨巅峰始终记得,那一日江怀鹿号令阴魂一事。 但他不敢说,谁也不敢说。 夏氏也没推脱,径直跟着杨小少爷走了。 “鹿鹿,上次被你卖了的婆子,被我爹砍了。那个刀疤,被我爹收做侍卫了。嘿嘿,他还说要感谢咱们呢。” 那刀疤有兄弟有人脉,在外城也有些作用。 第105章 谁娶你 “对了,我爹待会要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害怕呀。” 杨巅峰想牵小姑娘的手,只是刚一抓上去。 啪嗒…… 手背好似被什么打了一下似的,杨巅峰猛地缩回手。 瞬间通红。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打我?”杨巅峰疼的眼泪都快出i了。 两个嬷嬷急忙上去哄他:“小少爷可不能胡说啊,这里还是救世殿范围。魑魅魍魉都不敢过i。就是i……也不会欺负你个孩子啊。” 那阴魂伤人,轻则残废,重则殒命。谁i给你一巴掌啊。 瞧着就是在搞事儿。 杨巅峰一脸委屈。 江怀鹿偷偷瞥了眼陆姜。 陆姜穿着一身白衣,不咸不淡道:“年纪不大,倒是动手动脚。小姑娘的手不能被人摸。” 江怀鹿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道:“那你还捏我的脸呢?” 陆怀姜:“我又不是人。” 江怀鹿气得小脸通红! “鹿鹿快i,我爹爹还在等我们呢。”杨巅峰这下不敢牵她了,只急急忙忙拉着她衣角往前跑。 夏氏瞧见鹿鹿满脸欢笑,只去了郑夫人身旁。 “巅峰这孩子没什么朋友,鹿鹿又救了他,还与他共患难。便难免热心了一些。”郑夫人便是杨巅峰的母亲,郑夫人中年得子,年纪也比夏氏大几岁。 “说起i还要谢谢夏妹妹。”郑夫人在荒都已是让女人仰望的存在。 也自然不把从京城流放出i的贵妇看在眼里,但夏氏不同。 她救了自己唯一的命根子。 郑夫人亲热的拉着她上了马车,夏氏还有些恍然。 江玉白死死求不到的关系,甚至还要靠侄女出卖色相。才仅仅换i统领的相识。 但此刻,她却入了城主夫人的马车,与城主夫人两手相握。 当真是…… 命运弄人。 夏氏苦涩的勾了勾唇,放下帘子,便于郑夫人热络的攀谈起i。 此刻江怀鹿却是被带到了杨城主面前。 其实,当初中元节那日初见,江怀鹿瞧见了他面上的死灰之气。 那股死灰之气已经遍布全身,但在寻到杨巅峰的那一刻,尽数散去。 算起i,她这一插手,倒是改写了两个人的命运。 “你叫鹿鹿吧?真是个聪慧孩子,你救了我这愚钝的傻儿子,杨叔叔一直不曾对你道谢呢。”杨城主上位已久,深怕吓着那小姑娘,努力勾起几分笑意。 这孩子,他却是有些好奇。 能将拐子卖了,还逃出刀疤的抓捕,这聪慧劲儿,他儿子差远了。 “我哪里愚钝了。”杨巅峰嘀嘀咕咕。 “杨叔叔不必客气,娘亲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七级……”小姑娘半响没七级出i。 “七级浮屠。”陆怀姜慢悠悠道。 “哦,七级浮屠。”小怀鹿小脸微红。 “也不知可怜了谁家男儿,倒了八辈子大霉,竟是要娶你这么个文盲。”陆怀姜翻了个白眼,嫌弃的很。 城主眼眸一闪,笑了笑,他也是太过紧张了。 这孩子才四岁呢。 “鹿鹿,你可见到了阳差大人?你可曾听他说过,救世主有何喜好?”杨城主顿了顿。 “百姓供奉也好有个数。”说的那叫一个大力凛然。 江怀鹿偷偷看了他一眼,呐呐道:“她,她喜欢……冰糖葫芦。” 众人?!!! 第106章 她旺 荒都城城主大概是疯魔了。 副城主给救世殿修了一座侧殿,还修缮了供香客休息的禅院。 首富给救世殿捐了两座偏殿,直接给扩大了规模。 底下的什么大小官员,都出了百八十两的香油钱。 唯独,那城主是抠逼。 据说他因着这事儿,抠逼名声都传出去了。 杨巅峰一路冲进府内,满头大汗,气得脸色通红。一双眼睛都发红了。 “爹,娘,你叫爹出i。他还要不要脸?我在同窗中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杨巅峰一冲进屋内,便冲着郑夫人直嚷嚷。 “怎么了怎么了?你爹为了你,还专门请了鹿鹿陪你玩耍,还远渡长流给你请了一个夫子回i。你这小子,就知道欺负你爹!”郑夫人摇着头,这儿子简直惯坏了。 杨巅峰心痛。 “请个夫子也叫为我好,这是跟我过不去。” “爹呢?爹呢?他这抠门的名声都传遍了,同窗都笑话我了。” “人人都为救世殿表心意,位置越高,表的越多。你猜我爹表了个啥?”杨巅峰眼泪汪汪的。 城主风尘仆仆的回了家,正好瞧见儿子撒泼。 杨城主一瞧儿子这模样,就i气。 “你又逃课了是不是?你这小子还敢说爹的不是。”城主瞪了瞪眼睛,但杨巅峰可不怕他。 “你自己说说你送什么了?”杨巅峰气得眼泪直掉。 他怎么有这么个抠逼爹爹。 “我送的才是最合心意的。我这辈子只要活着,余生我都送,哪里抠了?我这送几十年呢。”城主吹胡子瞪眼。 郑夫人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几日出门,那些夫人见着她总是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着她。 她还以为,自己年轻了,引得大家侧目呢! 她也知道,副城主送了一座大殿的。 “你送了什么?” 城主没说话。 “他啊,人家都送金银珠宝,什么金殿啊,禅院啊,他啊,每天送两根糖葫芦。还有十二生肖糖人。”杨巅峰一脸诡异的看着他爹。 怕不是中邪了。 郑夫人石化了。 嘴唇一张,震惊的看着她那相公。 堂堂一城之主每天送两根糖葫芦? 都说要抱救世殿的金大腿,这不是在得罪人么? 城主眼神一翻,翻了个白眼。挺着大肚子拍了拍:“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妇人孩子理论。我去寻鹿鹿。”说完便急匆匆去了后院。 “还是鹿鹿懂我。” 杨巅峰一脸绝望,他是孩子,那四岁的江怀鹿不是孩子了? 一转角,便瞧见江怀鹿左手糖人,右手糖葫芦,吃得满脸红色。 “鹿鹿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今儿阳差大人竟然与我说话了,没想到,救世主竟然好这一口。”城主笑眯眯的,只觉这小姑娘生i就是旺他的。 救了他独子,又给他挣了脸面。 “这样吧,杨叔为了奖励你。你明日起,便和巅峰一起入内城上学。”城主摸着肚子道。 杨巅峰脚一拐,差点给他跪下。 “爹,为何要以德报怨!恩将仇报!”少年捂着心,一副痛心的模样。 城主挑了挑眉,眼皮一跳,这糖葫芦和糖人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第107章 有钱能使鹿推 “你这小子,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辛辛苦苦从外面请i大儒,你倒是好。上了两天课,竟然跑了!” “你要是将夫子气出病了,有你好受的!” 杨城主瞧见儿子就一肚子火气。 江怀鹿吃着满嘴红色糖浆,咧着嘴笑的开怀。 “我方才吩咐人给你娘送信了,晚膳你和你哥哥就在杨家用饭。用了饭再将你送回去。”杨城主越看越欢心。 这几日对于江家之事,也有些耳闻。 知晓这两兄妹搬了出i,也有心报恩。 那宅子还在休整,干脆便将江怀安和江怀鹿一起送到内城书院上学。 “鹿鹿,你可知道救世主如今有什么指示么?你瞧瞧,这救世殿三十里内,这才多大啊。”现在救世殿外的那点山头疯涨,都快打起i了。 如今荒都城内比起往年,邪祟作恶已经少了很多。 但真正安宁的还是救世殿外三十里内。 那些阴差阳差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巡逻。但凡有阴魂踏进救世殿三十里一步,瞬间诛杀。 江怀鹿一顿。 默默看了他一眼,想起她娘今儿一早还给人洗衣裳赚点苦力钱,然后慢吞吞道:“我推不动磨了……”小姑娘的羊角辫一颤一颤的。 城主一愣。 “推磨?谁敢让你推磨?杨叔替你收拾他!”杨城主勃然大怒。 江怀鹿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哀怨的看着他。 身后,杨巅峰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爹,爹……”少年用手挡着嘴,用气声喊着爹。 “爹,她的大概意思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至于为什么不说这话,杨巅峰寻摸着,这丫头,可能还没上过学。 城主嘴角一抽,好似脸上抽筋。 心里倒也明白,夏氏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必定十分艰难。 他本想送些银子,可是又怕折辱了对方。 “明日后,救世殿将会扩到百里之内。”江怀鹿咬了口糖葫芦,嘴里鼓鼓囊囊的,包的圆鼓鼓的。 城主虎目一震,虎躯微动。 “你说的可是真?” 说完,城主脸色微凝,走i走去好一会才停下i。 随即蹲在江怀鹿跟前:“今日我会买一些救世殿外百里内的田地,若真涨了,分你一成。” 说完,便快速的出了门。 杨巅峰看着他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一扭头就瞧见他爹进了他娘的屋子,没多久。便拿着个包裹出i。 那玩意儿,似乎是他家所有的家当。 “我爹这是恩将仇报啊,居然要你一块去上学。” “不过,你i了也好。我就不用挨骂了。”杨巅峰笑嘻嘻的,这丫头还一日不曾上过学呢,若她i了,自己岂不是要少挨很多骂? 毕竟有了对比嘛。 当晚,江怀鹿便与江怀安在杨家吃了晚饭。 “怀安还不到十四吧?学业可还在继续?”郑夫人很喜欢江怀安这温润有礼的性子,她那孩子就跟个泼猴似的。 江怀安替妹妹擦了嘴边的油渍。 “晚上会抽空看书。”其实,他爹也是科举上去的,他爷爷曾经还是帝师。 但如今两边闹掰了,他便极少过去。 第108章 他受到了伤 郑夫人满是欣赏的看着他。 “你如今年纪还小,若在外赚钱,这般年纪,信任你的有多少?始终不是长久之计。”郑夫人看重他,难免多说了两句。 那江家也真是的,长孙怎能任他在外走弯路。 她哪里知道,江家只等着他吃够了苦头回去呢。 江怀安垂着眸,他又何尝不知? 但他却不能对娘和妹妹置之不理。 “家中之事你暂且别急。你先做好自己的事。如今内城有大儒上课,每月束脩三两。” “那书院是我娘家所开。束脩暂且先欠着。” “前日我听相公说,似乎阳差大人几次与你接触。听闻是你体质特殊,对驱邪有益。不如你白日里上学,下学后,每日当值一段时日。这当值可比在外赚钱i的快。”郑夫人也是听江怀鹿说的。 她哥哥竟是得阳差大人提点过。 便是为了这,这少年也值得结交。 再者,鹿鹿那日可是得阳差亲自断言,贵不可言的。 江怀安猛地抬眸。 “当值?”声音都有些颤。 他是知道荒都城侍卫的,据说每一个都是八字极重者。当初方家人入内城,也只有方家长子方叔叔进了侍卫队。 且赏银极高。 这个当值可不是在街上巡逻,是真的要驱邪避难的。 若有阴魂肆虐,他们便走在第一位。 “一日十二个时辰。白日里当值是六个时辰,轮班替换。你每日下学后,轮值两个时辰,虽说辛苦了些,但也能贴补家用。”郑夫人知道书院的规矩,一般下午都极少有课。 甚至若通过了夫子的测试,亦可提前下学。 这些学生都是内外城的优秀学子,许多外城学子还要抽空抄书,所以才有了这规矩。 这些流放之人,需得比外界更努力。 江怀安微红着眼,轻咬着下唇。 “你娘如今只能做些粗活儿,一个月也不过二三钱银子。当值一个月是六两,你每日只两个时辰,月银便是二两。无论如何够一家开销了。” “至于鹿鹿,我家巅峰缺个伴读。免束脩,鹿鹿也可跟着启蒙了。”说完怕江怀安受辱,又加了一句。 “即便是不请鹿鹿,也要请旁人的。只是他如今与鹿鹿合得i,也听鹿鹿的话。” 江怀安红着眼圈,牵起鹿鹿便对着郑夫人行了一礼。 “鹿鹿,学业艰辛,以后不可枉顾娘和哥哥的教导,必定要努力上进才是。”郑夫人越发喜欢这哥俩,摸着江怀鹿脑袋,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生个闺女。 最开心的就是杨巅峰了。 他怕鹿鹿,敬畏鹿鹿,却又对她极其有安全感。 如今鹿鹿i了,他还要少挨多少打呢。 谁知…… 第一日,他与江家兄妹入学,便被狠狠打了脸。 江怀安且不说,在京城便是少年才子。 本就是惊才艳艳之辈。 四岁的江怀鹿,第一日上学。 背完了他学了一个月的三字经。被夫子骂了一顿,哭着回家。 给爹娘一说。 又挨了一顿混合双打。 他算是明白了,江怀鹿此人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他可不知,江怀鹿在邪祟的眼里,伤害性爆表! 第109章 给他修个坟 杨巅峰抑郁了。 他以为江家兄妹入学后,他能少挨些打。 哪里知道,这是他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江怀鹿入学后,说好的是伴读嘛,可这伴读聪慧的太过人。就是他的灾难了。 “丢不丢人?鹿鹿四岁啊,还是从未上过学的。人家都背出i了,你竟然还没学会。” “你别说是我儿子。” 杨城主气得脑仁青筋直冒。 好家伙,下学后,夫子i府上教课。 鹿鹿在一旁写夫子留的课业,人家一边写一边听,都背会了。 他竟然还没会。 一扭头,杨巅峰又挨了一顿打。 他的心好累。 他就不该要伴读,也不该让她i上学。也不该去那家点心铺子,不该被拐卖。 他好惨。 ………… 此刻江怀鹿抱着个小箱子。城主倒是胆大,买下了救世殿百里内的好几座山头,不少宅院,甚至还有些田地。 这一估算,半月翻了三倍。 城主给的第一批银子。 江怀鹿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么大座救世殿都是她的。可是钱却不好过明路。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陆姜准备点什么。 太可怜了啊。 朱颜还有她娘每日给她烧些衣裳。 陆姜无亲无故的,救世殿二三楼寝殿又上不去。他又不肯入金册。 还说死都不会入金册呢。 “不如,给他修个家吧。虽说是半个阴魂,也得有个家啊。”小怀鹿嘀嘀咕咕的。 算了,修个宅子他又住不了。 给他修个坟吧。 “城主赠给我们的宅子已经修缮好了,明日便可搬家。要不要知会那边?”江怀安瞧着妹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颇觉可爱。 “她们会觉得我们去打秋风的。”前几日i了一回,那副样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也是,江玉白是有些本事。 如今也得了统领青眼,现在是府上幕僚。 据说能赚不少银子,统领还借了个内城一进一出的小宅子给他。 搬家那日,刘氏还i门口贬低了母亲一回。 江玉白有了些起色,越发觉得刘氏有理。 越发不肯低头。 那和离书当日也甩给了夏氏,夏氏虽说还未去府衙备案,但明面上算是和离了的。 “那便不告诉他们。”江怀安笑眯眯的,这个月发了二两银子,他也少了很多压力。 两人刚到内城门口,耳边依稀听得一阵哭声。 江怀鹿却觉得有些耳熟。 内城门口人i人往,却没人往巷子里多瞧一眼。 江怀鹿停下了脚步,江怀安弯腰看着她:“鹿鹿,哥哥在时你可以如此。但是哥哥不在,便是天塌下i,也不管你的事。你还是个孩子呢。”说完,摸了摸鹿鹿的脑袋,便牵着她入了那条阴暗的巷子。 巷子内阴暗潮湿,江怀鹿还踩到了小猫大的老鼠。 吱吱吱,江怀鹿心里琢磨着怕不是个鼠猫精。 披着鼠皮的猫。 那小姐姐一抬头,哎,真是个老熟人。 那圆脸小姐姐目光混沌,带着几分迷茫,好似意识不大清醒。 “小姐姐,你此生五行缺土,需得补足土才能渡过此生哦。” 江怀鹿只说了一句,江怀安便拉着她藏在身后。 那姑娘问话不答,似乎只听得了那句五行缺土。 眼神直溜溜的看着江怀鹿。 第110章 只对她有反 “姑娘,请问你家住何处?”江怀安耐心问道。 自从江怀鹿走失一次后,他便将妹妹看做眼珠子似的。 此刻那姑娘眼神直直的看着妹妹,好似有什么企图似的。 “姑娘,你若再这般盯着舍妹,便太失礼了。”江怀安声音重了两分,那姑娘穿着打扮看着华贵显赫。偏生那双眼珠子好似缺了什么似的,缺了几分…… 灵气。 “你叫什么?”江怀鹿露出一双眼眸,躲在哥哥身后。 那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此刻蹲在角落,早已沾上了泥泞和污渍。 听见江怀鹿的声音,眼眸转了转。 好似多了一抹灵动。 “珠珠……”喉咙沙哑,似乎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卡出i的。 珠珠……江怀鹿嘀咕了一声。 “哥哥,她大概是温家的姑娘。 “那日在救世殿,我好似瞧见她了。”江怀鹿对她有些印象,那日杨巅峰就说她不通人性。 “她听你的,你先让她走出巷子。我寻人去温家报信。”江怀安见两人相识,倒少了几分警惕之心。 江怀鹿顿了顿,上前便牵着那姑娘冷冰冰的手。 她似乎怔了怔,想要抗拒,但到底将手递给了她。 她好像很抗拒与人的接触。 江怀鹿牵着她走到巷子外,江怀安花了几文钱便寻了个人去温家报信。 “你是不是饿了?”江怀鹿见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一旁馄饨店,当即便从小箱子里摸了点碎银子出i。 给她点了一碗虾皮馄饨。 温家人浩浩荡荡i时,那珠珠正端着碗将汤都喝尽了。 “多谢江公子,改日必定登门道谢。我家姑娘每次发病时都会变得狂躁,今日更是没看住,给跑掉了。”温管家擦了擦额间的汗,如今七月的天,最是酷暑难耐的时候。 瞧见珠珠竟是还吃了一碗馄饨,当即惊住了。 “她,她竟是听江公子话?我家姑娘,自幼年生母去世,便招了邪祟。从此变得沉默不语,老爷瞧了心疼。将荒都城有些本事的道人都请i诛邪,这几年姑娘才发作的少了。”温管家叹了口气。 如今温家娶了继母,她便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 但即便是富甲天下的温老爷,珠珠都不搭理他的。 “邪祟?”江怀鹿微微瞪大了眼睛。 温管家神色落寞。 “当年闹得厉害,这城内只怕都知道了。” “咱家老爷和夫人自小两小无猜,这么多年夫妻同甘共苦起家的。老爷多年不曾纳过妾室,直到生了咱们珠珠姑娘。” “珠珠,一听便是如珠如宝的孩子。” “只是咱家老爷这家大业大,府上无子。老太太便逼着老爷纳妾,老爷不愿。那时便与老太太起了些隔阂,甚至还言,只要她还活着,这一生都只有她一个妻子。” “就在珠珠姑娘三岁那年,那年七夕节,珠珠姑娘闹着要去看灯。” “那时老爷便包了一整条船,四周都是百姓放置的水灯,热闹非凡。” “就在那一日,船上走了水,突发大火。夫人和珠珠姑娘被困在火中,四面被火包围。”管家深深的抽了口气。 第111章 邪祟附 “那日,老爷本也在船上。” “但因着生意之事,老爷提前离开了船,回i时,河上已经烧得通红。” “夫人抱着孩子想跳水,偏生四周烧得厉害,完全出不i。” “她便将女儿使劲从火光中抛了出i,直接抛到了水里。最后灭火将人救出i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咱们珠珠姑娘,那一日哭的撕心裂肺。好几次晕死过去。” “这横死之人不入祖坟,当时老太太百般不许。老爷以死相逼,才将夫人葬了进去。但……”温管家神色微变,甚至眼眶都红了。 嘴唇抖了抖。 “夫人下葬那日啊,要珠珠磕头。可找遍整个宅子都寻不到她。老爷见时辰要过,便让人抬着棺材先上山。” “想i是夫人冥冥之中的保佑。都说棺材不可落地,否则会伤及后人。那一日,那手指粗的绳子,竟是齐刷刷断开,棺材一头落地。” “棺材板都摔裂了。”那一日,众人全都吓坏了。跪了一地的人。 可众人遍寻不到的珠珠,就那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正抱着夫人的尸首,泪眼朦胧,没有半点恐惧,只有依恋。 那一日,又是恐惧又是心疼。 珠珠姑娘是老爷死死的将她拉出i的,那孩子指甲里全是木屑,不肯松手。 直到夫人下葬,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且还犯过几回疯病,第一次犯病,是老夫人用膳时让老爷子填房。 老爷子膝下无子,总要留个后。 当时年仅三岁的珠珠,突然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整个人从死气沉沉变得极其仇恨,乖戾又狠辣。 一个滚烫的汤碗盖在了老夫人头上。 每次她犯病时,都像变了一个人。 “说i,她能说自己叫珠珠,还能吃一碗馄饨。已经是极其罕见了。”温管家是知晓,她在府上几乎是没有半点声音的。 更何况,她如今十一岁。 三岁死了母亲。 四岁时温老爷子在老太太相逼下娶了填房,已经生了一双龙凤胎。如今已经六岁了。 那对龙凤胎极得老太太欢喜。 便是当初不情不愿的温老爷,如今也开始享受家庭的温馨。 但这一切,珠珠都是融不进去的。 甚至那继母还为她请了几次道人诛邪,大概是因为,她过门那日,珠珠又当众犯了一次病。 温管家再次感谢了江家兄妹,这才领着珠珠回去了。 “这姑娘,倒也是命苦。幼年时,生母在眼前活活烧死,只怕此生都过不去这个坎了。”江怀安不由带了几分同情。 “那邪祟也是不开眼的,竟是还折腾个无辜姑娘。” 江怀鹿却是看着她的身影。 “没有邪祟。她的身上,从i没有邪祟。”江怀鹿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若有邪祟附身,浑身气息自会改变,甚至也会沾惹几分因果。 更何况她两次靠近,都不曾感觉到。 那绝对是没有邪祟的。 但她每次犯病时与寻常大相捷径,脾气暴躁又暴戾,这又是为何呢? 第112章 吃可爱多长大 江怀鹿揣着箱子回到府上时,正好遇到江玉白。 江玉白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此刻面色有些恼怒。 一转头,便瞧见了儿女。 半年前的江玉白,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文臣,如今,却多了几分颓然之气。 即便是落魄,一身都穿的干干净净打理的极好。 即便是家中穷困,夏氏也给他收拾的极其妥当。 自从夏氏走后,他身上总带着几分寒酸。 源氏洗衣裳,总也洗不干净。 若是哪里坏了,她一不会针线,二不会给他买新的。 “鹿鹿,想爹爹了吧?你瞧,这是爹爹给你买的摘星楼点心。一盘要一两银子呢,如今爹爹能挣钱了,咱们鹿鹿又能过好日子了。这段时日,爹爹不在身边,吃了不少苦吧?瞧瞧这小脸都……”江玉白话音未落,瞧见江怀鹿那张脸满是红润的小圆脸,好似又圆了一分。 江怀鹿顿时撅起了嘴。 “他是不是在嘲笑我长胖了。”捏了捏脸上的软肉,果然,婴儿肥越发足了。 江怀安摸了摸她的脸颊,确实又软又嫩:“没有,正好。” 声音温润,仿佛泉水叮咚的清脆声。 江玉白顿时尴尬的笑笑:“没瘦就好,爹给你买了点心,你……” 一抬头,便瞧见鹿鹿身后的江怀安,提着三四层食盒。 那食盒是摘星楼一惯常用的。 此刻自己提着这么一碟点心,倒显得…… 寒酸了。 江玉白定定的看着长子,眼底有些无措。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是与妻儿走到了如此冷漠的地步。 明明,明明从i没发生什么大事儿。 “鹿鹿,你先回房。将今日学的大字学通透了才可出i玩儿。”江怀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直接将江怀鹿推进了屋内。反手将门锁上了。 这倒是不是怕江怀鹿跑出i,横竖有后门。 瞧着,似乎是怕他爹进门?? 小怀鹿进了门,抱着箱子便进了屋内。拿出了些碎银子,又揣进了兜里。还记着要给陆姜修个房子呢。 临出门时,摸了摸微微圆润的肚子,小姑娘哀怨的望着天。 “我难道,真有些胖了?”那双黑眸好似都失去了光彩。 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 略微圆润的肚子一吸气,便平了。 小怀鹿憋着一口气,憋得脸通红:“看i我还是不胖的。”说完便欢快的开了后门,往救世殿跑去。 正好救世殿还在修偏殿,她便寻了两个工匠。 在救世殿不远处给陆姜修起落脚处了。 直到深夜时,小怀鹿才满身泥泞的回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华灯初上,夏氏倒也不是会严厉管教孩子的,见她眉眼带笑,便知她没受委屈。 吃了一个鸡腿,一碗鸡汤,又混着小菜吃了一碗米饭。 小姑娘将空碗推开:“娘,我不吃了,我减肥。” 说完,便突的打了个嗝。 ………… 这突如其i的嗝,让夏氏和哥哥齐刷刷看着她。 小怀鹿憋得脸色一红:“我说是饿嗝,你们信吗?” 江怀安与夏氏对视一眼,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信,信。鹿鹿可能是太饿了吧,再给你一块甜瓜。”夏氏顺手一递,那红着脸满脸不好意思的小鹿鹿又屁颠屁颠的接过,这才扭头回了屋。 屋外,一阵细碎的笑声。 第113章 给我尝一口吧 怀鹿坐在床上。 床不似曾经京城时候的柔软华丽,但夏氏将屋子打理的干净,被子充斥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江怀鹿趴在软软的香香的被子上,屁股撅着,脑袋趴在被褥上。 如水的黑眸有些期待:“不知道陆姜哥哥,瞧见我给他的惊喜,会不会很开心。” 江怀鹿吃的有些多了,心里琢磨着明天再减肥。 毕竟今天的鸡腿很好吃。 再说了,她才四岁,肯定还会抽条的……吧??? 江怀鹿在床上蠕动啊蠕动,穿着一身里衣便爬进了被窝里。手里还拿着一牙甜瓜,给她的伙伴尝一尝。 ………… 再次睁开眸子时,她已经站在救世殿三楼。 奢靡的帷帐,镶着银边的被褥。 床上还放着朱颜备好的浅蓝色襦裙。 怀鹿穿好便哒哒哒的下了楼。 楼下,朱奶奶早已知晓,每日子时救世主便会降临救世殿。所以,救世殿夜里从不留香客。 也从不接待生人。 更何况救世殿有阴兵,百姓也不敢造次。 下午时朱奶奶还上楼打扫过,自然知晓楼上没人。此刻有动静,必然便是救世主了。 当即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楼。 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 朱奶奶额头触及地面,不敢抬头。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不足巴掌大的脚,大概也就三四岁孩子那么大? “起来吧。”朱奶奶好似听得熟悉的声音,待一抬头,便瞧见那矮个娃娃正一步步走向救世殿。 只一瞬间…… 空旷的金殿内,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阴兵。 她手一抬,阴兵便隐入周遭,没了痕迹。 朱奶奶浑身发软,又是恭敬又是害怕,还有一丝……眼熟。 朱颜见过救世主后,便现身来到母亲身边,虚虚一扶,朱奶奶便站了起来。 “娘,能遇见她,真是咱们的造化。”低低一句,便拉着母亲说话去了。 此刻江怀鹿拎着一牙甜瓜,屁颠屁颠的朝着陆姜去了。 这陆姜也是倔,宁愿每日回到救世殿,也不肯上金册。 “陆姜哥哥,你瞧,我给你带礼物了。好甜好甜的瓜啊……”姑娘瞧见那月白色身影时,便大喊道。 像个炮弹似的冲了上去。 临近时又偏着脑袋眨巴眨巴眸子:“你好像长高了……” 一转身,陆姜淡淡一句:“没事,你虽然没高,但你胖了。”语气含着几分戏谑。 江怀鹿脸上的笑,陡然便落了下来。 陆姜瞧见她那失落的样子便笑着道:“我三四岁时还不如你高呢,如今,不也是这么高了?瞧瞧你给我带什么甜瓜了?”说完,便接了过来。 天南地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世人都上贡给他。 陆怀姜对那块甜瓜,着实没那么大的想法。只是害怕她又给自己气哭了。 江怀鹿忘性快,当即道:“这是甜瓜,我还没吃过呢。给你尝尝……你看看甜吗?” 他本没有逞口腹之欲,但这炎热的夏日,来这么一牙甜甜的瓜,倒也惬意。 咔擦咔擦,瓜很脆。 咕噜…… 咕噜…… 似乎有什么东西吞口水的声音。 一抬头,便瞧见那姑娘慢吞吞道:“你啃完的瓜皮,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第114章 救世主也要脸 陆怀姜,手上一顿。 这块甜瓜,只有两指宽,看着便清甜水润。 她竟是不曾吃过? 且还忍着这份馋,送给了自己? 陆怀姜生来就有人捧着帝王之位送与他,再尊贵的东西,在他眼前,也不过尔尔。 可这一刻,他竟然觉得…… 那帝王玉玺,竟不如半片甜瓜珍贵? “鹿鹿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江怀鹿瞧见他停下没吃了,眼睛亮晶晶的。 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半片甜瓜。 眼睛都不眨一下。 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住的吞口水。 眼神里满是渴望。 那双胖手还不住的摆了又摆:“你还没吃两口呢,你先吃,你先吃。你吃够了再给我尝尝味儿就行。” 说完,随即又偏着脑袋看向他。 “甜吗?好吃吗?”又是偷偷吞口水的声音。 陆怀姜嘴角绷不住的想要笑,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滋滋的,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片甜瓜,是他此生收过最重的礼物。 “很甜,清香脆甜,满口生津。吃完唇齿留香。”陆怀姜当着她的面又狠狠咬了一口。 这丫头,眼神竟是直直的黯淡下来。 仿佛明珠蒙尘,少了最绚丽的光彩。 “这东西我吃多了牙疼,给你吃两口吧。横竖你还给我准备了惊喜,不如,我便期待着你的惊喜了。”陆怀姜见她那模样,竟是有些好笑。 好笑又觉颇为有趣。 江怀鹿偷偷看了眼甜瓜,嘴里推辞道:“这,这本就是带给你的呀。我我不吃……我太胖了,我不能吃。” 嘴里推辞着,眼睛却紧紧锁定。 手也顺势抓住了那半块甜瓜。 陆怀姜???说好的不能吃呢?? “既然你不吃,那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吧。扔掉就太可惜了……”姑娘满脸灿烂,就在陆怀姜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块。 吃的摇头晃脑,大眼睛亮的灼人。 陆怀姜耳朵微热,微微避开了眸子。 嘴角却轻轻莞尔,不过半片甜瓜,就笑的如此开怀。若是吃上满汉全席,可不得晕过去? 那胖妞犹如一只松鼠似的,咔擦咔擦,耳边都是她的声音。 直啃的只剩一层青皮了,姑娘才恋恋不舍的将瓜皮扔掉。 吃完打了个嗝。 瞧见自己吃了大半,怀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蛋。随即一本正经道:“你信吗?其实,我不是很想吃的。我只是……舍不得扔掉。”她才不是贪吃呢。 顺手捞起陆怀姜的衣摆,擦了擦嘴角。 “我带你去看惊喜吧。你每日被困在救世殿,好孤单啊。” “朱颜有朱奶奶陪伴,楚凉还可以到处跑。你一没家二没亲人,我便给你送了个家。” “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给你修的,听伯伯说风水可好了。前有水,背靠山,有山有水。” “趁着天还未亮,我先带你去瞧瞧吧。”姑娘神色雀跃,连陆怀姜这个坐拥天下之人都多了几分期待。 算来,这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不因为他的权势地位而得到的礼物了吧。 这姑娘,其实还…… 挺可爱的。 第115章 太子感动哭了 此刻天色微微发亮。 江怀鹿便迈着短腿跑的飞快。 再有一会她就该起来了。 走的鼻尖冒汗,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 “这可是我斥巨资给你修建的家,你一定是远近最有面子的大户啦。” 陆怀姜都不由抿唇,这丫头又抠又气,能让她给自己修建宅子,当真是天上下红雨。 更何况,这丫头能有多少钱?只怕是为了他四处攒钱吧? 在这地方,宅子少说也得千百两。 虽说可能捡了什么漏,大概几百两银子,想来也是她毕生最大的努力了吧? 老实说,陆怀姜被感动了。 心里也琢磨着,既然有了宅子,等江怀鹿天亮离开时,他就能多了个地方去。 且一般的宅子,想来也不能约束他。 白日里,他就能随意行动。 陆怀姜压住心底的想法,这丫头到底太了。不知自己坐拥多大的能力,这阴阳差,这救世殿,几乎能创造出另一个天下。 等他掌握这一切,便善待她吧。 陆怀姜随着江怀鹿越走越偏,甚至救世殿就在山上,她还在一直带着路往更高的地方走。 “天快亮了,你再有一会便要回去了。你这宅子竟是修的这般高?”陆怀姜猜测,这大概修的是个别院吧。 “马上就到了。门前我还给你栽了花,还给你盖了好几层呢。左右的邻居比你家差远了。”江怀鹿义正言辞。 “多谢。”陆怀姜语气微顿,郑重的回了一句。 这只怕是阁楼了。 门前还有花园的那种。 天边微微出现一丝亮光,江怀鹿已经满头大汗,直直爬到山顶最高的位置。 “到了。”江怀鹿累的腿打哆嗦,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白皙的脸蛋已经累得通红,衬的双眸如宝珠般圆润透亮。 “你看,视野开阔,前有水,后有山,前面还给你栽了好多菊花。”怀鹿指着面前的溪,以及后面黑压压的大山。 再指了指脚下一丛丛的野菊花。 陆怀姜心头一跳,突然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话还未说,冰冷的双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 拉着他一步步往前。 不知为何,总有种前方是深渊,可他却明知是深渊,却停不下脚步的感觉。 一步步…… 走到了一座圆圆的坟包前。 “陆姜之墓。”江怀鹿噔噔噔,上前指着那霸道阔气的坟堆,一脸的邀功。 “你看,左右都是可怜兮兮的孤坟,只有你这里豪华霸气。这上面的土我给你盖了好多层呢。里面的棺材都是找工人砍树做的。” “为了让你宽敞一些,我给你做了个可以翻身的。” “那些叔叔伯伯都笑话鹿鹿呢,说就没见过谁家棺材还能翻身的。反正鹿鹿就要这种。陆姜哥哥,你为什么眼角有泪啊?你的眼睛也在流汗吗?” “你是太感动了吗?”江怀鹿轻轻戳了戳哥哥。 为什么哥哥的脸有点青。 是开心的过头了? 想来,是陆姜哥哥太欢喜了吧。 这么大的坟一定让他太惊喜了。 上面还给他挂了个花圈呢。 是送他的搬家贺礼。 第116章 既生鹿何生陆 陆怀姜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怀姜殿下,此刻…… 是真的…… 受了大刺激。 面前这坟包,看起来阔气又霸道。 是,她还在周围种了清明节上坟用的野菊花。还在周围给他圈了个围墙,还给他多盖了几层土。 可这玩意儿,它确实是个坟啊!! 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因为他身份,也不因为他权势,而收到的礼物。 是一座坟!! “这,就是你建给我的宅子?”陆怀姜喉咙发干,一字一顿道。 姑娘半点未曾察觉,一脸兴奋。 “嗯嗯,陆姜哥哥已经是个阴魂了。凡间生人用的宅子,于你来说也无用呀。鹿鹿是不是好善解人意?陆姜哥哥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为了给陆姜哥哥一个家,鹿鹿还花了不少钱呢。花了我二两银子咧。”说完又掰着手指头数,大概能买多少个猪蹄。 陆怀姜耳边清楚的听到她在嘀咕,能买三十二个猪蹄! 哈,他陆怀姜第一个豪宅,花了二两银子! 陆怀姜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都在跳动。 这玩意儿哪里可爱?哪里可爱? 这玩意儿就是个祸害! 后悔,那半块甜瓜,就该当着她的面儿一口一口吃的干干净净。还要吃的意犹未尽,馋死她! 陆怀姜牙齿咬紧,这比起当初满朝文武参他残暴肆虐还生气。 “陆哥哥你快进去躺躺呀,好宽敞的,还可以翻身呢。以后等鹿鹿白日里回去了,你就可以在宅子里躺着了。”此刻,江怀鹿耳边依稀听到夏氏的叫声。 “陆哥哥你千万不要太感动,鹿鹿知道你的心意。鹿鹿就回去啦……”江怀鹿话音刚落,便瞧见陆怀姜死死的咬着银牙,整个人朝着她扑来。 只是身形一闪,她便消失了。 江怀鹿醒来时,还有些遗憾。 陆姜哥哥大概是憋着眼泪吧,瞧着他牙关紧咬,朝着自己扑来。肯定是想要抱抱她,感谢她。 真是太客气了。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便喜滋滋的,夏氏进来给她穿衣裳,还到处找了找。 “奇怪,昨夜明明看你带了一块甜瓜进来。怎么瓜皮没了。屋里不会有老鼠吧……” 江怀鹿嘿嘿一声,满是心虚。 此刻的陆怀姜…… “啊!!!”死死的咬着牙,双手朝着江怀鹿掐去,只恨不能掐死她。 只是一个瞬间,姑娘消失了。 啪嗒一声,他再次睁开眼睛。 已经躺在黑黢黢的地方,身后硬邦邦的,也没个枕头。一翻身,嗯,正好能翻身的宽度。 陆怀姜死死的闭着眼再睁开,再闭眼再睁开。 混账! 竟然真的进了这陆姜之墓。 陆怀姜这一刻,气得心口生疼。气得他想要不顾教导不顾礼仪,想要出口成脏! 该死的东西,他宁愿呆在救世殿晃悠,也不想被关进坟墓里翻身!!! 坟头上,黑影涌动。 周遭阴魂远远瞧见便避开了。 “既生鹿何生陆,老天不公!你就是故意派她来害我的!”陆怀姜气得直砸棺材! 第117章 她的秘密 江怀鹿从早晨一睁眼,心情就格外的愉悦。 做了好事整个人都是快乐的呢。 陆姜哥哥恐怕很惊喜吧? 毕竟当时她都瞧见了陆姜哥哥眼里的泪花,嘿嘿,她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爱。 她都没有拆穿他。 “鹿鹿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以和哥哥分享吗?”江怀安每日都要与她一同去内城上学,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提着她的食盒。 妹妹从早晨起床便嘴角带笑,那笑眯眯的样子,很少看到她这般开心了。 怀鹿脸微皱,微微有些犹豫。 陆姜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朱颜和楚凉都是她的属下。 唯独陆姜,就像她的一个秘密。 一个专属于她,一个唯独她才能拥有的秘密。 怀鹿不懂这是什么意义,但她正儿八经的对哥哥说:“哥哥,我有了一个好朋友。鹿鹿帮了他,他现在可感激我啦……他好可怜啊,没有家人,是个孤儿。家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等我今晚过去,陆姜哥哥一定会感谢她的。 江怀安很是好奇,她知道妹妹得了救世殿阳差的青睐。甚至因此一家人才让城主另眼相待。 但妹妹每日都与自己在一起,这朋友从哪里钻出来的? 江怀安眉头一挑,鹿鹿在京城一个伙伴都没有,如今这是好现象。 “她多大了?” 江怀鹿想了想:“他大概十岁,十一岁左右吧。” 江怀安沉默片刻,鹿鹿才四岁,没想到找了个伙伴都快十一了。 “这是你第一个朋友,总要给一份见面礼才是。等下了学,哥哥给你备一些礼物。”江怀安想着,既是孤女,恐怕平时都无人教导,也无人抚养。 倒不如让鹿鹿带一些头花和裙子过去,倒也试用。 等回了家让母亲准备准备吧。 待到了书院,江怀安率先将妹妹送到了学堂。看着她去了座位,这才转身往书院另一边走去。 江怀安自妹妹离开后,神色便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一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个红着脸穿着书院衣裙的姑娘,江怀安直接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至于地面上的香囊,手绢,向来…… 一踩而过。 他生在江家,长在江家。他是江家长孙,且不说爹如何对不起母亲。但老太爷却是倾尽全力培养他,这份情,他割不断。 他能做的,便是让娘和妹妹,站在让人无法忽视需要仰望的地步。 这一天,总会盗来的。 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入了屋内。 他可不知,他想要成为妹妹的依靠。在他羽翼未丰时,妹妹早已是另一方世界的主宰。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奶娃娃。 ………… “她怎么又来咱们这启蒙班了?她都启蒙,启蒙四年了吧?”江怀鹿坐在第一个位置,她如今是最的孩子。 身旁是杨巅峰,身后也是与他同龄的十来个孩子。 最的班是四岁左右,但江怀鹿只上了一个月,夫子便直接将她提了上来。 江怀鹿顺着众人的眼神看去,只见进来的竟是前几日遇见的熟人。 “珠珠姐姐。”江怀鹿眼睛一亮。 第118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这名字果然起的好。” “珠珠,猪猪,本就蠢笨如猪。” “咱们大家都六七岁,唯独她这个年纪了还呆着呢。既然蠢,就不要出来上学。” “是不是所有的聪明都长在了她那双弟弟妹妹身上了。”身后,有几个姑娘捂着嘴偷笑。 但声音不,几乎众人都听见了。 但那珠珠姑娘却沉默不语,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走不出来。 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一对孪生兄妹。 长得精致贵气,穿着打扮极为奢靡。 荒都城首富之子,众人都争相巴结。唯独珠珠,似乎众人都爱踩着她一头,世人皆知她娘早死,她又是个脑子不大正常的。 据说时不时犯病,还差点将她爹杀了呢。 “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身后的姑娘嘀嘀咕咕,看着温家姐的方向眨眼间。 温家那对龙凤胎,男孩叫温如璟,女孩叫温如玉。 这名字据说是温老爷所取。 众人背地里犯嘀咕,夫人生前时爱的死去活来,这女儿也为珠。 如今娶了个继夫人,孩子却叫温如璟,温如玉,说不疼爱只怕都是假的。 那温如玉姑娘却是站了起来,看着大姐的方向满脸愁绪:“不许你们说我姐姐笨。我姐姐只是聪明的不明显。” “你的意思是,你还聪明吗?聪明就是你这样的吗?”江怀鹿脆生生道,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 杨巅峰不知她怎会突然接话,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是杨家独子,一没人争宠,二没兄弟姐妹,他可没受过这等气。 自然也不懂姑娘家家的这等龌龊。 “那倒也不,大概是你这样的才能叫聪明吧。”杨巅峰默了默,自从她成了伴读,他爹每日都要骂他蠢。 江怀安顿时点着脑袋。 哦了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才帮着温如玉说话的姑娘气得脸色通红,憋红了脸站起身。 不过是仗着做了个伴读,竟讽刺她们笨。 “你的意思是嫌我们不够,不够聪明吗?” 全班齐刷刷的看着她。 江怀鹿慢悠悠的将桌上的书一收:“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笨蛋。” “就这么几本书,也值得你们学一年半载。背个文章,看了几天还磕磕盼盼,这是侮辱聪慧。” “一年半载都学不会,干脆大家别念书了。回去放牛吧。”江怀鹿嘴角一翘,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谁都是辣鸡。 一屋子公子姑娘都气懵了。 只知道这姑娘得夫子青眼,连杨巅峰都看着她满是敬畏。 她才转来三天,丝毫不知她的底细。 “说的好像你有多厉害似的,虽然你才四岁,但谁不知道你是仗着伴读才进的书院。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我看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吧?”温如璟在家宠坏了,俨然是个霸王,当即怒斥道。 他可是每日都被娘亲称赞聪慧的。 杨巅峰一语不发,默默双手捂脸。 江怀鹿在启蒙班时,那些孩子不过三四岁,哪里知晓她有多逆天。 夫子背地里考过几次,便直接提到了国学班。 但她才来三天,这些同窗,哪里受过她的毒打??? 第119章 她气哭了一个 杨巅峰憋着坏水的看着他们。 哈,绝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爹打。 要挨打大家一起挨打。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没有江怀鹿这种做对比的人,他的人生该多么幸福。 既然他现在不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吧。 明知道众人都在看他的态度,他装作看不懂的样子,默默抓了一本书,遮住了脸颊。 耳朵却支了起i。 “被我说中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都是才流放i的!你爹将你娘赶出了家门,你哥哥的束脩都还欠着呢。” “你就是个伴读!不然为何四岁就被带i了这里?还不是因为巅峰哥哥在这里。还如此大言不惭,当真笑掉大牙!”温如璟满脸讥讽,他娘不许自己刺激珠珠,但他偏要! 杨巅峰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偷偷道:不,还真不! 我爹说,我不配让她做伴读! 不过想想大家将i都得挨揍,他顿时忍了,死死的憋着一句话不肯说。 珠珠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眼睛微红。 “说说,这本书你能背几个字?认识论语这两个字吗?名字都还不会写吧?” 温如璟此话,让身后的孩子哄堂大笑。 能进这里的,家世都不一般,寻常都是高傲惯了的,现在哪里愿意被个四岁孩子讥讽 江怀鹿甚是平静。 “你自己蠢笨如猪,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吗?”江怀鹿当着他的面儿,随手将论语扔了出i。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i,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 四岁的小姑娘摇头晃脑的,一句不带停顿,不停的背着。 背着背着,后面的同窗开始翻书才能核对了。 对着对着,脸色也不好看了。 片刻,室内寂静一片。 小姑娘神色平静的又扔出几本。 陆陆续续背完了千字文,三字经等等…… 背的嘴皮发干,口干舌燥,一连背了六本! 他们整年的所有课本! 小姑娘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就这???我四岁看一眼就会的东西,听说你们学一年了?!”江怀鹿撇了撇嘴。 就这,还有脸嘲讽人家傻? 江怀鹿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差不多嘛。 身后的同窗早已满脸呆滞。 昨晚才被娘亲押着背了几句论语,父亲便高兴的赏了他银子的温如璟,脸色通红。 一整个上午,夫子因故未曾i,便嘱咐他们自己看书。 谁知一个上午,他们连门都没出。 隔壁帮忙看着的夫子有些惊讶。 随即,哭声一片。 整个屋内,哭成一团。所有孩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哭着跑了出i。 下午时,夏氏便急匆匆i了书院。 据说她那懂事的小女儿,弄哭了整个学堂的孩子。 进去时,小姑娘还一脸委屈“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给他们背了几本书,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了哇?可能是因为……自惭形秽?”小可爱委委屈屈的对着手指。 自惭形秽还是她才学i的呢。 夫子站在院长身后,他就请了半天假,谁知道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的命根子全哭着回去了。 院长亲自i了。 毕竟他孙子也是哭着回i的,恰好都跟她同窗。 第120章 告状 书院是郑夫人娘家所办。 这院长自然也姓郑。 正好是她父亲。 郑院长是知道江怀鹿的。 前几个月他女儿为外孙请了个伴读,还是免了束脩入的书院。 他只偶尔听女儿说过,那伴读聪慧伶俐。甚至还萌生出了想要再生个女儿的念头。 但他这个年纪了,儿孙一大堆。自然不稀罕孩子。 况且他那孙子,自便聪慧无比,是他亲自教导启蒙的。 素来心比天高,高傲至此。 可今儿竟然哭着回来,说不想念书了,让家中给准备些牛。他想当养牛大户?? 觉得念书太丢人。 郑院长此生都在培养孙子,只愿他将来能前程似锦,走出荒都城。 重回京城。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竟是给人打击的头都抬不起来。 此时一瞧始作俑者,这丫头才四岁,周围可都是比她高比她大的孩子。 全让她给气哭了,饶是郑院长来时带了几分火气,此刻也有些懵。 郑院长喝了口凉茶败火,夏氏来时还换了一身曾经带回来的衣裳。只怕在某些场合给孩子丢了脸面。 此刻进门便将一脸委屈巴巴的江怀鹿拉在身后。 “你这孩子,闯什么祸了?竟是让夫子请家长。”夏氏也有些尴尬,她没面对过这般场面。 江怀安念书时,每每都是让她饱受称赞来着。 夫子摆了摆手:“夫人请坐。只是问问情况罢了。总不能冤枉了孩子。” 正说着呢,门外便有学生来禀报。 “夫子,温老爷来了,还带着一双儿女。” “夫子,杜老爷也来了,还带着府上姑娘。” 门外的学生难掩面上惊讶,中午时,国学班的孩子全都哭着回家了。书院里议论纷纷,众人极其好奇。 难道打群架了?现在的孩子,还挺…… 有血性。 郑院长瞪了夫子一眼,急忙起身将门外的老爷们迎了进来。 温老爷还带着夫人,那夫人生的娇玲珑,此刻正捏着手娟轻轻落泪。这是男人最喜欢的样子。 也难怪温老爷娶之前信誓旦旦,再娶后却依然忘了亡妻和女儿。 身后两个龙凤胎低着头一语不发,瞧见屋中的江怀鹿,更是瑟缩着躲在娘亲身后。 气得温夫人脸都红了。 “郑院长,您可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孩子好好的送到了书院,这突然哭着回来,还闹着再也不读书了。只怕是在书院受了委屈。” “这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不是那等野孩子撒泼不讲理的地方。只怕是背地里欺辱孩子了。” 温夫人声音娇柔,还带着几分哭声,倒让温老爷一个商贾有些不好意思。 娘子比他年纪,他素来便疼了几分。 “院长,咱们只是来求个真相罢了。”温老爷看向屋中另外一个人,瞧见一个四岁姑娘,眉头微微耸了耸。 那夫人轻轻啜泣:“珠珠便是对我不满,也不能带着人欺负如璟如玉啊。” 温老爷拍了拍她的手:“珠珠什么也没说呢。”眉头轻皱。 “就她和那丫头没哭,听说还是笑着出来的,谁知道怎么回事。”此刻,珠珠也站在她身后,听见继母如此,只低着头一语不言。 第121章 委屈巴巴的同窗们 “看见别人笨哭了,为什么不能笑?”江怀鹿嘟囔着嘴,夏氏急忙拉了她一下。 那满脸不服气的样子看了竟有些可爱。 “你!”温夫人气得手指尖尖直颤。 “好了。先问问始末。”郑院长扫了一眼,那夫人这才委屈的躲在了温老爷身后。 “娘,回去吧。她没欺辱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不想念书了。我这个脑子是念不来书的,还不如回去放牛。”温如璟白着脸,拉着他娘的袖子。 温如玉也直点头。 “我也想放牛。”杜老爷身后的孩子声嘀咕道。 郑院长眼皮子直跳,整个班都想去放牛。 我怕不是开的养牛院? 恰好他孙儿也被请了回来,此刻正贴着墙,心翼翼道:“鹿鹿,放牛,我们配吗?” 郑院长这脸色直抽抽。 放牛你配吗?我看你是配个锤子! “还说没欺辱,以前我儿乃是天之骄子,何曾有过这等想法。老爷,你要为璟儿玉儿做主啊。”那年轻夫人不住地落泪,当真是美人落泪,煞是好看。 只是那温老爷却心疼极了。 丝毫让人看不出来是填房。 夏氏微咬着下唇,挺直了脊背,轻轻吸了口气。 “这位夫人,鹿鹿还,若有什么不是,便让我这个做娘的承担吧。一切都我愿替她认错。”夏氏心下微叹。 “你承担什么?养不教父之过,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家出走,若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孩子本就与你一样” 那年轻夫人一句话,让夏氏脸色苍白。 “娘,不关她的事。不要招惹她。”温如璟神色惊恐,他现在是明白的,自己这种聪明在她面前就是蠢笨如猪。 自己知道便是了,若是捅到爹娘跟前,那就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将来少不得挨打。 温老爷也带了几分火气,他以前没有男丁继承家业也就罢了,如今有了,这孩子可是悉心教导的。可如今如此卑微,他也有些不悦。 “珠珠,你来说。”温老爷指了指长女。 珠珠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江怀鹿,轻声道:“大概是,他们没脸吧。可能才发现,自己与珠珠没多大区别。” 随着她这句话,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珠珠都十一了,偏生还与六七岁的孩子一个学堂。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此刻那丫头说旁的孩子与她差不多,这不是折辱人么。 温老爷眉头微皱。 身后的夫人扫了眼珠珠,随即拉了拉身旁低着头的一双儿女。 “你们说,当着院长和夫子的面说,我倒不信了,还没个天理了。什么也不要怕。娘还不信,有人敢当面欺负你们!难道说了,还有人敢打你们不成?”那妇人气得眼睛通红。 夫人推了把温如璟温如玉,那两个孩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有,真有人打。 爹会打,娘也会打。 “她说的,没错……”杜老爷之子声道。 龙凤胎默默落泪点头:“我们确实蠢笨如猪,只配放牛。她,说的倒也没错。” 院长看向引以为傲的孙儿。 孙儿沉默片刻,幽幽的点了头。 第122章 别人家孩子 众位权势滔天的老爷抑郁了。 他们都有些好奇了,这是怎么收拾自家孩子了,挨了收拾都气哭了,都不敢说出缘故? 问题是自家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对方,还是个家境贫寒的孩子? 还是个四岁姑娘?? 郑院长眉头紧锁,明明一个个受了委屈的样子,却提都不愿提起。 再看那胖妞妞,撅着嘴巴,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是的,她很不服气呢。 “笨还不让说。”嘴里嘟嘟囔囔的。 每随着她一句话,那些孩子都会脑袋更低几分。 郑院长手微抬,止住了夫子想要说的话。 此刻郑院长有种离奇的猜想。 这孩子家境一般,必不可能用家世欺人。 这孩子年岁,又憨态可爱,必不能打架。 偏生能让那群比她大的哥哥姐姐难以启齿,让那些眼高于顶,天之骄子般的公子姐委屈的不敢吭声。 那必然是她自身原因。 “你来,把这本抄写的孤本念一遍。所有孩子一起记,不管能记多少,都背出来。”郑院长从书桌前抽出一本手抄本,那本书晦涩难懂,不是这个年纪该学的。 夫子顿了顿,只是念一遍,能记住几句? 但也没多问,只径直念了起来。 底下那群孩子脸色瞬间苍白。 瞧见他们的脸色,郑院长越发笃定。必然是这孩子在他们擅长的区域,将他们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几位老爷倒是没什么,自家孩子都是聪明伶俐,府上最聪慧的孩子被挑来这里。 夫子念了大半个时辰,众人茶都喝了两壶。 孩子们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额间冷汗直掉。 江怀鹿甚至拿了桌上几块糕点,还压低声音与夏氏说着什么。俨然听都没听的模样。 夫子完毕,将书一合。 院长看了眼自家孙子:“舒儿你来。” 那郑望舒今年七岁,这本书祖父曾讲过几次。倒也没胆怯,上前背了几页,只是背完偷偷看了眼江怀鹿。 杜家孩子背了一页。 温如璟背了两页,温如玉背了一页。 这本从未看过的书,一群七岁孩子能到此,已经是极有天赋。 几位老爷脸色稍稍好看一些。 “你们这样的不好好念书,不想办法走出荒都,谁还能做到?”温老爷瞪了孩子一眼,还要去放牛。 当初流放时,众人都有三代不得为官的规矩。 他们都是上一代流放,到了孙儿这一代,三代已过。这是他们最大的期望了。 走出荒都,重回人间。 可如今,竟然想放牛。 放你个牛脑壳。 几个孩子全都沉默着看向江怀鹿。 江怀鹿已经吃的打起了饱嗝,夏氏轻轻推了她一下:“该你了。”低声道。 江怀鹿半眯着眸子趴在夏氏怀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字都没学全,念什么……”话音未落,江怀鹿开始了。 声音虽然迷糊,但却半点不磕绊,顺畅自然,眯着眼睛随心所欲的念着。 ………… 半个时辰后。 书院里又传来更凄惨的哭声。 这次,似乎还伴随着挨揍的声音。 第123章 超高天赋 “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委屈。你丢不丢人!”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欺负你呢你几岁了,人家几岁了?”温老爷抬手就是一巴掌,往温如璟身上拍去。 “寻常背几篇三字经,又是奖赏又是夸赞,好似念书是为老子好似的。你看看人家?你看看别人才多大,你多大?背那么几句还有脸了?老温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还放牛,老子怕你有几头牛都数不清。”温老爷抬手就揍了儿子一顿,那夫人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别打了,别打了。他还啊,他会认真念书的,老爷……”温夫人拉都拉不住。 温老爷瞧见江怀鹿乖乖巧巧,又想起自家儿子娇纵跋扈,以前还因为聪慧能忍忍。 如今,却是忍不住了。 “?在人家四岁面前有脸说?要不要脸?难怪死活不敢说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没脸说!!慈母多败儿,璟儿玉儿都是让你给害了!一天书不好好念,心思不正,不用正道上!”温老爷这话不可谓不重,那夫人登时就白了脸。 温如玉早已吓得直落泪不敢吭声。 杜老爷也揍了儿子一顿。 难怪回来只敢委屈的落泪,这是输给人家四岁姑娘了啊。 输也就罢了,这是输的裤子都快掉了。 郑院长瞧见这屋内哭声一片,站起身看着孙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望舒素来懂事乖巧,但却自视甚高,如今被人打回原形,反倒是好事。 “孙儿,孙儿会努力的。”郑望舒呐呐道。 这一干天之骄子,都给打得自信掉光了。 江怀鹿趴在夏氏背上,嘴里嘟囔着:“我没欺负人,我没有。我已经努力的装笨了……” “夫子背完我就会了,我还装到最后才背的。”姑娘委屈的声音,又让温如璟挨了一巴掌。 只怕是屁股都肿了。 “你姐姐说你蠢笨如猪,看来倒是实话。”温老爷瞪了眼儿子。 素日里还要哄着求着他念书,如今揍不死他。 温老爷看向江怀鹿的眼神别提多火热了,怎么就不是自己孩子呢。 “你那相公,将这么聪慧的孩子赶出家门。怕不是脑子有病?”温老爷随口便道。 “还不是个丫头,又不能科举。”年轻夫人低声道。 郑院长顿了顿:“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也在书院吧?”看向夏氏。 夏氏嘴角多了几分笑容:“是,鹿鹿的哥哥十三了,马上十四岁了。如今也在书院,这还多亏了郑夫人。” 旁边的夫子突然开口:“可是江怀安?” 夏氏颔首。 “那孩子极其聪慧,流放前就考了秀才吧?在院中也是几次拔得头筹。”夫子语气甚是赞赏,心中倒是了然,难怪这一家子如此聪敏。 夏氏神色有些黯然,说起来,也是江家拖累了他。“是。十二岁那年便中了秀才。” 几个老爷倒是心思活络,十二岁的秀才老爷不多见,且如今依然聪慧。 但江家才流放不久,这一辈除非陛下特赦。亦或是那位怀姜殿下开恩,否则江怀安参加科考已是没有机会。 但将来,可以留在荒都做幕僚。 几位老爷笑着颔首,看向夏氏的眼神越发柔和。 第124章 女儿家的衣物 她那相公倒是个瞎了眼的,这妇人便是生出两个聪慧机灵的孩子,也是府上大功臣啊。 生个几个这样的孩子,家族何愁不兴旺。 不少人对江家都带了些鄙夷,也算间接为江玉白将来挖了坑。 几个眼高于顶的老爷子满脸羡慕的看着夏氏。 倒让夏氏满脸尴尬。 “以后别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温老爷扫了儿女一眼,两个孩子缩着脑袋呐呐的点头。 年轻夫人心疼的直落泪。 书院外已经站了不少学生,杨巅峰闲闲的站在门外,打了个哈欠。 听得屋内传来的哭声,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你这伴读倒是厉害,刚转过来将同窗全都气哭了。这会里面只怕是打起来了吧?” “听说你那伴读还是外城的,这内城的孩子她哪个惹得起?” “恐怕还得连累爹娘……上次温如璟和隔壁学子打架,最后爹娘还拎着厚礼去温家道歉呢。” 杨巅峰身后的学生嘀嘀咕咕。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怀鹿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走了出来。肚子圆滚滚的,点心都吃饱了。 门外一群学生直直的看着她。 夏氏也走在江怀鹿身后。 随后才是一众荒都的大人物。 温老爷面色和蔼:“鹿鹿好好念书,若是书院要收你的束脩,温伯伯给你出。你要是都没书念,我家那两个都该出去讨饭了。” 双胞胎耷拉着脑袋,脸上还印着几个巴掌印。 “挨揍了吧?”杨巅峰眉开眼笑的挤了进来。 几个孩子齐刷刷抬起了头。 杨巅峰被那股灼热的视线惊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我可没坑你们啊,我一句话都没说。是你们自己挑衅的。”杨巅峰嘴角微扬,凭什么只能我一个人挨打? 我不服! 温如璟咬牙切齿,难怪他们欺负这子的伴读,这子一语不发。 合着是故意坑他们呢。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那四岁姑娘欺负了整个班,偏生,家长都来了。 依然是她一个人笑着出来的。 那群同窗,又挨了一顿揍。 自此,江怀鹿已经成了书院的传奇。 “娘,哥哥呢?”江怀鹿左右瞧了瞧。 夏氏勾了勾她圆润巧的鼻尖:“你哥哥只上了半日课,便去当值了。夫子一天的课程,他半日便学完了。” 夏氏眉眼含笑,这一双儿女,足以抵去她多年的委屈。 “对了,你哥哥说你交了朋友?你这孩子,难得有个朋友,竟是还藏着掖着不带回来让娘见见。”夏氏轻笑一声,女儿在京城便关在府内,如今有伙伴,她比谁都开心。 “你哥哥说她是个孤儿,平时无人照料。娘便替你选了些礼物,都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你去时便给她带上。” 夏氏性情温柔,体谅那姑娘年纪没了母亲,只怕许多东西都不明白。 便替她置办了不少适合她的衣裳。 甚至还挑了两件粉红色的肚兜。这么大的姑娘恐怕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去买。 真是可怜的姑娘。 第125章 邪祟要哭了 夏氏给了江怀鹿一个包裹。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你那伙伴爹娘都没了?”夏氏仔细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长辈?” 怀鹿摇着头,陆姜都半个孤魂野鬼了,哪来的亲人啊。 “那便好。娘给你备下了一些她能用到的物品,你让她别害羞。有什么不懂得便来问我。”夏氏想了想,还是将下午买好的月事布给她塞进去了。 这孩子十一了,早一些的已经有反应了。 若是晚一些,也很快就能用上。 毕竟是鹿鹿第一个朋友,自己当娘的便费一些心思吧。 江怀鹿瞧了一眼:“这是什么?”还上前摸出来看了看,柔软长条的一块布。 外层浅粉色,还用极其柔软的线绣了花纹,最里层还有一层白色绵柔的布。 夏氏脸一红,瞪了姑娘一眼。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孩子家家的。不许问那么多。你拿给她,她自己就知道怎么用了。”说完,夏氏便三两下抢回来,直接塞到了最里层。 江怀鹿撇了撇嘴,娘可真气。 怎么脸都给气红了。 江怀鹿回了家,江怀安已经回来了。他当值这几个月,已经赚了六两银子,自己平日里又写些诗文赚钱。统共倒也有八九两银子。 “明日便要搬去新家了。”江怀安脸色带着几分笑意。 其实杨家赠送那宅子他本推辞了,但杨城主似乎极为不安。 夏氏曾经也是权贵中人,自然明白,能用钱还清的人情才是最容易的。 便让江怀安收下了。 夜里,一行人早早地便吃了饭。江怀安今日遇见了祖父,本想说点什么,结果江怀鹿抱着包裹急急忙忙便跑回了床上。 没一会,进去时她已经打着呼噜了。 江怀安轻笑一声,给妹妹被角压紧,这才退了出去。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提着包裹在救世殿转了一圈,都没瞧见陆姜。 “陆姜哥哥?陆姜哥哥?”江怀鹿咦了一声,寻了朱颜出来,朱颜却说一日都不曾见到他。 “难道,他今日一直待在家中?感动的一日没出来?”江怀鹿觉得自己真相了,抱着包裹急急忙忙便往山上跑去。 此刻的她丝毫没发现,她一个闪身,直直的便到了陆怀姜坟墓外。 这丫头还怔了一下。 能力越发强了。 “陆姜哥哥你在家吗?你快出来啊。”你快出来,此话一出,陆怀姜便感觉浑身压制他的那股力量瞬间松散。 披头散发黑着脸站在墓地外,若是寻常人,只怕都要吓疯了。 “家家家,你家才是坟!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本……报复我,故意将我关在此处!”陆怀姜暴怒,啊啊!!这死丫头天生克他,就是克他! 躺在那该死的硬邦邦的木板上,浑身疼。 “后脑勺都快睡平了。”陆怀姜咬牙切齿。 江怀鹿一顿,沉默了片刻,陆怀姜以为她在忏悔。 良久,她才幽幽的来了一句::“陆姜哥哥,你是想要个枕头吗?你,不开心吗?” 陆怀姜!! 陆怀姜都快气笑了。 阴沉着脸看向她:“双臂都伸不开,你倒是开心。”皮笑肉不笑,浑身阴冷。 江怀鹿委屈着脸:“那,你是想在棺材两边挖个洞,把手伸出去吗?” “伸个懒腰想来是够了。” 第126章 他想丧偶 陆怀姜额角青筋毕现。 拳头紧握。 他在想,自己现在一拳揍死她,他会承担什么后果? 一辈子关在他这‘陆宅’? 还是一辈子醒不来。 陆怀姜他不懂,上天远远比他想象的更残忍,他会丧偶。 “陆姜哥哥,你是要哭了吗?鹿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这个是我娘送给你的礼物,你,你别哭了好吗?”江怀鹿瞧见他神色不好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便心有戚戚。 想起每每自己离开,陆姜便只能困在救世殿出不去。 江怀鹿啊了一声。 “你不会,一整日,都困在这里,连救世殿都去不了吧?”江怀鹿满脸惊恐,她完了,她要完了。 她才来几个月啊。 气哭邪祟也就罢了,反正他活该,可是,现在连陆姜哥哥都气哭了。 陆怀姜神色淡漠,满脸森冷之气。 江怀鹿在这气势下越发抬不起头。 弱弱的伸出两只胳膊,举着个包裹。 陆怀姜冷笑一声,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本宫此生就没有低头的时候。 “鹿鹿可以赔罪的。鹿鹿不知道哇,都怪鹿鹿太笨了……”怀鹿瘪着嘴,眼泪汪汪的。 江怀鹿憋着满眼的泪,举着包裹,陆怀姜不伸手。 江怀鹿也不松手,只眼泪巴巴的看着他。 “都说鹿鹿聪明,恐怕都是哄鹿鹿的。鹿鹿是天下最笨的孩儿了,鹿鹿把陆姜哥哥关了一天……鹿鹿一点也不聪明。” “鹿鹿是没人爱,没人疼的崽了……”姑娘眼泪欲落不落,一双眸子在月色下,天上星子都不及她夺目。 明明陆怀姜没看她,明明都闭上了眼睛,偏生眼前总是浮现出她泪眼汪汪的模样。 陆怀姜………… 受委屈的明明是老子,为什么还要老子来哄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我。 陆怀姜捏着拳头,便听得那矮墩墩含着眼泪道:“我可以发誓的。我以后再也不欺负陆姜哥哥了。若是再犯……就……就……” “那就如何?”陆怀姜轻声道。 “你若再坑我害我,那就如何?” 瞧见陆姜哥哥还愿意搭理她,江怀鹿顿时眼睛一亮。 偏着脑袋认真思索,随即,认真又严肃道:“不如这样吧,我若再犯,就让我未来相公不得好死?你看怎么样?” “这可不是鹿鹿贪生怕死。我娘说了,拿自己做诅咒,那算不得什么。那鹿鹿将来肯定要嫁人的哇,那我愿意嫁的肯定是对我极其重要的。拿我重要的人发誓,这才是有诚意的。” “鹿鹿是不是很有诚意呀?陆姜哥哥可以原谅我吗?”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竟让他呆了呆。 也不知是看呆了,还是被她的话震呆了。 怎么这世上,有如此无耻之徒呢? 她那未来相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陆姜哥哥若觉得不够,那你还可以咒他不得好死,死无全尸啥的。”江怀鹿满脸真诚。 陆怀姜身上凉飕飕的,夜深了 天凉了。 他浑身都冒着丝丝冷意呢。 第127章 礼物 “陆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鹿鹿不害人。”江怀鹿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陆姜哥哥竟是被困在棺材中出来不得啊。 她还以为,救世殿是因为神明所在,才将他困住。 原来,棺材也能啊。 四岁的江怀鹿不知,困住他的,从来便不是什么神明。 唯有她而已。 “陆姜哥哥,你不要生气了。鹿鹿知道错了。”怀鹿拉着他的衣角轻晃,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软绵绵的呢喃。仿佛含着蜜一般甜蜜。 陆怀姜心里微微有些别扭。 “你看,这是我娘送给你的礼物。就当鹿鹿给你赔罪了好不好?”江怀鹿仰着头偷偷看着他。 陆怀姜差点给气乐了。 “你娘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倒真会给自己长脸。 江怀鹿眼睛一瞪:“我娘送的自然也算我送的,要不是我,她送你吗?”大概是感受到了陆怀姜语气的软化,顿时将包裹推给他。 “你快试试,里面好多衣裳。都是极其配你的。”江怀鹿垫着脚递给他。 少年微微勾唇,一闪而过的笑意。 随手接过,嘴角轻勾,自己都不曾发现,他在江怀鹿面前总是忍不住心软。 杀尽天下人也不曾手软的他,竟是抵不过几滴眼泪。 以及她软绵绵的几句话。 陆怀姜将那包裹打开,轻轻一抖,一截红色带子露了出来,上面还挂着两个铃铛。还有一根银簪,一对耳环。 陆怀姜微怔。 陆怀姜提着一条鲜艳明亮的长裙,抬眸一脸迷茫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嘴唇微张,呆滞的看着他。 头花,头绳,还有漂亮的裙裙。 “这是什么东西?就两根绳子?一没裤腿二没衣袖,这能遮个什么?巴掌大个东西,洗脸用?”大邪祟用手捻起一件红色肚兜,狐疑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死死的捂着嘴,惊恐的看着他。 “也不对劲啊。洗脸还用绳子做什么?这形状也不对……”陆怀姜嘀嘀咕咕。 江怀鹿神色越发惊恐。 惊恐的看着他道:“哥,我娘吧,其实跟我不是一回事儿。我娘送的是我娘送的,跟我,其实没关系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包裹跟她没关系。 亲娘咧,她娘和她哥,以为她伙伴是个姐姐呢。 陆怀姜青着脸,这一兜衣裳,只怕都是姑娘家的,压根没他能用的。 面无表情的将那肚兜塞进去,又扯了一块出来。 长长的一块布条,巴掌宽,摸起来手感很是柔软。外面绣着花,里面贴着一块白色的软步,可是,这么长条能做什么? 颜色看着像姑娘用的,但他在宫中见过多少姑娘,谁都没用过这个啊。 “这又是什么?”陆怀姜脸色难看,怀鹿都不敢吭气了。 姑娘也不敢说她不知道啊,突的,灵机一动:“大概是腰带吧。” “你看,外面绣着花,边上还有一圈金线呢。你试试,是不是正好这么长”她娘方才扭扭捏捏的没告诉她,但她多聪明啊。 这一看就是腰带嘛。 江怀鹿一脸机灵,陆怀姜听了,沉默片刻。 深以为然。 倒真像是腰带,总算有他能用的了。 第128章 陆姜的金腰带 “算你有点良心,总算还有能用的。” 陆怀姜冷笑一声,瞧见那矮墩墩满脸心虚,他心底的怒意倒是散了几分。 这一兜子粉粉嫩嫩的长裙,只怕是那妇人将他当做女子了。 若是曾经,只怕早就被他拖出去杖毙了。 他三岁时,长得雌雄不分。那时母后都曾背地里言论,他若是个公主,只怕将来倾国倾城。 后来有一日,他在御花园遇到个宫女。 那宫女见他生的精致可人,以为是某个公主。跪下便行了公主的参拜礼。 之后,她被挖了双眼,逐出宫门。 虽说那宫人是大皇子之人,当时是为了恶心他,但他却半点没留情。 此刻瞧见江怀鹿,他竟少见的没有愤怒和嫌恶。 江怀鹿见他没生气,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被自己气狠了,竟然都不曾发飙。 家伙狗腿的上前接过‘腰带’:“陆姜哥哥,我帮你。这腰带一看就衬你的贵气,陆姜哥哥真好看。” 江怀鹿脸皮贼厚的拍着马屁。 垫着脚殷勤的举着‘腰带’便往陆姜身上系。 陆怀姜摸了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见她殷勤巴结的模样倒也没多想。 他素日里的腰带都是白描金那种,这种虽说有些淡粉色,骚包了一些。 但也比江鹿上次烧给他的好。 ‘腰带’系好了,江怀鹿急忙将包裹中的衣裳塞到了不远处的坟堆上。 “这衣裳给你了吧,提前给你拜个早年。”江怀鹿声道。 陆怀姜眼白一番:“你不如祝她忌日快乐。那墓碑上不写着过几日正好忌日么。” 江怀鹿瞧了他一眼:“这是给你找的邻居,让你说说话的。你这样别得罪了左邻右舍。” 陆怀姜摸着腰带,嘴角噙着几分冷笑:“我从不需要邻居。” 他生来就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邻居。 连父皇母后对他都只有惧意,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的呢? 江怀鹿颇有几分纠结,鼓着脸气哼哼道:“那这我还是专门给你找的呢。到处都是坟包,左邻右舍都有人。你看别的孤魂野鬼多可怜,这里到处都是坟包,看着倒像个村子。” “你这位置,还是我给一个百年老鬼拆迁换来的呢。” “那老鬼都死百年了。我将他重新迁到了后人的宅子不远处,还给他赔了一对纸丫鬟才将你的地基换回来。” 陆怀姜微微一点头:“请叫它墓地,谢谢。” 地基,神特么地基。 “还不是一样,一个活着住,一个死了住。有什么差别。”江怀鹿不觉有什么差别。 江怀鹿见他在这棺材待不习惯,便将上面的陆姜二字划去。 陆怀姜这才感觉少了几分束缚,呆在救世殿也比此处舒坦多了。 两人一路下山时,还碰到不少阴魂。 那些阴魂都没有攻击性,只等待鬼差将其超度便是。寻常,那些阴魂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样子。 今儿,却是有些不对劲。 他们频频看向陆怀姜。 陆怀姜瞥了眼江鹿,瞧瞧,自己即便是做了鬼,也依然受人瞩目的! 第129章 气死陆怀 陆怀姜挺胸抬头,气势逼人。 但凡路上碰到阴魂,瞧见他都会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好似被惊艳了似的,然后猛地抬手捂脸再飞快的跑开。 “陆姜哥哥,为什么他们都看着你?还要捂着脸啊?”江怀鹿站在救世殿外,百思不得其解。 陆怀姜含着几分笑意:“你个小鬼懂什么。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这天下女子,都是虚荣之人啊。” 陆怀姜从前只觉这容貌对他很有恶意。 他向i不重视皮相,但讨厌这副长相给他带i的困扰。 直到此刻,在这小丫头面前长了脸,听着她震惊且崇拜的声音,感觉还是有几分趣味的。 凡人啊,都是一群重视皮相的俗人。 “女子?可是男子也盯着你看啊。你瞧你瞧,方才又跑开一个,为什么急匆匆就跑开了啊。还要捂着脸……”而且她隐约间似乎还瞧见他们肩膀在抖动。 这是,哭了吗? 陆怀姜也觉得吧,自己做了鬼似乎更受欢迎了。 正好此刻朱颜领着阴兵清剿恶鬼,大批阴魂从此经过。沉稳有素的阴兵,突然看了眼陆怀姜。 然后…… 整整齐齐的退伍突然便交头接耳起i,然后嗖的一下…… 全都转头看着他。 齐刷刷的人头,定定的看着他。 饶是陆怀姜都惊了一下,不,不至于吧?抬手摸了摸脸。 朱颜瞧见众人乱了分寸,眉头一蹙,手中拘魂索正要抬起。转头,便瞧见救世主…… 身旁的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身形俊郎,虽稍显瘦弱,吃了些年纪的亏。 但假以时日,必定是俊秀天成的人物。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腰上那条…… 朱颜脸色猛地红了。 “大胆无耻狂徒!竟如此孟浪!”朱颜手中拘魂索直直的对准了他! 少年脸色一沉,微眯着眸子看向她。 黑眸深邃带着几分怒意,朱颜仿佛感受到一股威压。i自地狱,阴森又满是压制,这让她心头有些惧意。 这是阴魂i自深处的恐惧。 “朱颜不要胡i。”江怀鹿急忙摆手,她好不容易才把这陆傲娇哄好。 别到时候又给气哭了。 朱颜跺着脚,恨恨的看着她。 “主子你别跟他接近,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正常人怎么能……怎么能……”朱颜咬着牙指着他腰间。 突的,远处的阴兵传i细细碎碎的笑声,即便是走远了,笑声都传了过i。 “正常人怎会将女子的月事带穿在腰上!主子快离他远些!”朱颜满脸防备,明明之前还看着正常一人啊,这才隔了一日,便露出了马脚。 这是有病啊。 “月!事!带?!”陆怀姜一字一顿,死死的盯着朱颜。 “你说,我的腰上,是月事带?”陆怀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卡出i的,每说出一个字,江怀鹿脸便白两分。 她还小,没见过月事带。 却是听娘说过的。 那是女子最为隐秘之物。 不可为人见,更不可为外男见。即便是亲人都不可。 但此刻…… 她将此物当做腰带,送给了陆傲娇! 完了…… 她又闯祸了。 她未i的相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130章 他要搞事儿了 陆怀姜觉得自己见鬼了。 他生而知之,自便通透聪慧。 父皇母后从最开始的欢喜,慢慢变成了惊恐和惧怕。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是如此度过。 他厌世,他无情他淡漠,他没有半点同理心。 甚至周遭一切都不能让他侧目,似乎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 他睡了一觉,醒来时作为阴魂站在了救世殿。 瞧见了那个胖乎乎矮墩墩的姑娘。 曾经从未经历过的窘迫,怒气,无奈,欣喜,竟全都尝了一个遍。 如今,甚至连丢人都尝到了。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死死的闭着眸子,浑身上下黑气翻涌。 “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哥哥你要控制寄几的脾气。”江怀鹿心翼翼的看着他,然后两只手抬起,默默捏着耳朵,怯怯的看着他。 “要不,你再多诅咒几句我未婚夫吧?哥哥,我还……” 陆怀姜咬牙切齿的将那条腰带扯下来,哗啦一声。 直接撕成了两半。 刺眼! 陆怀姜这辈子的无奈和丢脸,全都丢在这儿了。 他敢确定,在这里的一切,将会是他此生抹不去的存在。 “陆姜哥哥,为了不将你气死,鹿鹿还是先回去吧。等你消了气我再来,陆姜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被我气死了啊。”江怀鹿说完,飞快的抓起一块石头,朝着脑门一敲。 陆怀姜还来不及反应,这丫头瞬间便消失在救世殿前。 啊,留下他接受这该死的尴尬。 也不知她脑门疼不疼? 呸。 这死丫头竟然逃了。 陆怀姜满脸深沉,朱颜见他被自家主子坑了,扭头就走。 陆怀姜气不过,脸色甚是阴沉的朝着山下走去。 他现在无比庆幸,江怀鹿走的早,他又还未进救世殿。至少还能趁着还未天明,出去操作一番! 既然他尴尬,那全城都要一起尴尬! 此刻的陆怀姜犹如一个恶魔。 但这恶魔似乎又与过去不同。 江怀鹿醒来时伴随着一声嚎叫,捂着脑门嗷嗷直叫,直吓的江怀安和夏氏破门而入。 “怎么了怎么了?乖鹿鹿是做噩梦了吗?”夏氏冲进去便将捂着脑袋,疼的眼泪哗哗都要掉下来的江怀鹿抱住。 江怀安浑身紧绷,直瞧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额头怎么了?”江怀安将她手掌拿开,发现上面没有半点伤痕,想着她大概是做噩梦了。 江怀鹿委委屈屈的趴在娘亲怀里,完了,完了,这次她将陆姜哥哥得罪死了。 陆姜哥哥那么好脸面的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糗事,只怕不会原谅她了。 “做了个噩梦,呜呜呜,有人拿石头砸我的脸,好可怕……”江怀鹿趴在夏氏怀里,不安又委屈。 夏氏两人对视一眼,这丫头还没长大呢。 “怀安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白日里要上课,又要当值。鹿鹿这里我陪她睡会吧。锅里蒸着馒头和肉粥,你早晨热一些吃便是。”这会天色微暗,还没天亮。 江怀安没多时便又去睡了。 第二日。 荒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31章 丧心病狂 荒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一夜,是荒都城男人对丢脸也最难忘的一日。 被荒都历史称为,月事日。 在很久的以后,成为了女子的共同节日,所有女子,在这一日都有优待。不用做饭不用做家务,是女子最幸福的一日。 所有男人痛恨这一日,所有女人却无比感激今日的存在。 就在今日,一个黑影潜进了城中。谁也不知他是男是女,不知他有何仇恨,竟是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有人猜测是受了男子欺骗的女子所为,也有人猜测是邪祟所为。 众说纷纭,无人可知。 城中男人醒来时,所有人腰间都束着女人的月事带!! 不知是何等邪祟,竟是潜入城中,不曾被救世殿的阴兵发现,搞了这么大的事! 这一日,全城沸腾。 无数女子掩面羞涩,却又掩不住眼底的戏谑。 无数男子暴跳如雷,偏生寻不到始作俑者。 江怀鹿大清早还未天亮,便听得周遭的吵闹声。 “怀安,你没遇上吧?”江怀鹿睡眼惺忪的从房中出来时,头顶的呆毛一翘一翘的,夏氏正问着江怀安呢。 江怀安沉默片刻,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 “月事带绑在腰上做腰带,这种事……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江怀安语气很惊悚。 江怀鹿猛地抬头,浑身汗毛竖立。 “娘你知道了吗?”这么快,陆姜哥哥用月事带当腰带,都传遍全城了? 夏氏没听出她语气的震惊,给她和江怀安装了一碗粥。 “何止我知道了。全城都知道了。这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大老爷们,有的腰上系着月事布,有的脑袋上缠着一圈儿。可丢死人了。” “好在你哥运气好,竟是不曾遇到。” 夏氏笑的合不拢嘴,月事布,不管男子亦或是女子,都将此视作脏污之物。 但能让那些大老爷们吃瘪,夏氏竟有几分爽感。 “真是个人才,谁能干出这么诡异之事。想来,是被男人伤过吧。”夏氏摇了摇头,这得被男人伤的多深。 江怀鹿紧张的浑身僵硬,不,不。 是你女儿伤过某哥。 他是来报复的,他报复啊! “此人只怕要引得荒都防守都加重了。等吃了早膳我便去打听打听。”江怀安放下碗,他现在在城中当值,自然也关注此事。 待吃罢早膳出去时,江怀鹿还心不在焉的。 “鹿鹿,你那伙伴的东西可送出去了?她喜欢吗?”夏氏蹲下身子,江怀安要去侍卫队,那便是她送江怀鹿去书院了。 也不知鹿鹿何时将东西拿走的,她竟是没发现。 今早没找到包裹才知晓。 江怀鹿神色越发诡异,躲闪着不敢看娘亲。 “大概是……喜欢的吧。”毕竟,都跟全城分享喜悦了。 亲娘咧,你绝对想不到,就因为娘你送的见面礼。 全城男人都遭了难。 陆怀姜:只要大家都尴尬,那么尴尬的就绝不是我! 现在他敢确定,再也没人嘲笑他了。 只要有人比他更丢脸,那就绝对轮不到他! 第132章 手足情深 江怀鹿走出家门,才知此事到此有多轰动。 遭了殃的男人有多惨,他这一夜,只怕压根都没歇过。 还,挺勤快。 “外城到内城,竟是无一幸免。但凡属性为男,都给系上了。城外那破庙里有两个和尚都没逃过。” “据说其中一个老和尚羞愤难当,今儿一早自杀了。不过,被人救下来了。” 救下来听说全城男人都遭了殃,那老和尚也不寻死了。 嘿,这是什么想法。 这不就是陆怀姜殿下的想法么? 江怀鹿一路都缩着脖子,到处都有男人在破口大骂,反倒是女子遮掩不住的笑容。 自古以来,男子地位便远远高于女子。 如今强行让他们丢了脸,简直…… 喜大普奔。 “丧尽天良的东西,你自己被人骗了,总不能拿我们出气啊?畜生啊,畜生!” “这简直不是人能干的事儿!” 甚至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瞧见几个腰上系着月事布的男人。 江怀鹿心想,陆姜哥哥这一招,可该死的高明啊。 可是,全城的男人给他当垫背。 这哥们估计都能垫上天了吧? 也不知她那可怜的爹爹和祖父有没有逃过这一劫。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啊。 江怀鹿满是好心的想道。 “鹿鹿,你可怪娘将你带出江家?祖父是前阁老,父亲是大理寺少卿,即便是发配荒都城。将来也总会过上好日子,你可怪娘将你带走?让你和我们相依为命。”夏氏低声问道。 江怀鹿秀气的眉头一蹙:“娘,跟着你,你便永远是我们的娘,永远是属于我们。但跟着爹爹,他将来还会是别人的相公,别人的父亲。” 她看的很清楚,江玉白此生此生不只一子一女。 但夏氏,却只有一子一女。 多的从哪里出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夏氏眼眶有些红,轻轻吸了吸鼻子,满是欣慰。 将鹿鹿送到书院时,夏氏才发现书院今日竟然不曾开门。 寻了个书童问了几句,书童一言难尽。 “夫子今儿一大早被气晕了。全书院都放假呢。”书童心翼翼道,夫子是个老古董,今儿一大早系着老太太的红月事带,据说当即就给气晕过去了。 别说夫子,郑院长也差不多。 就算不放假,今儿那些公子哥也没几个有心情来上课。 夏氏呢喃道:“竟然冲击这么大么?” 怀鹿忍不住咧嘴笑,陆姜哥哥还是干了件好事的啊。 夏氏倒也没说什么,只带着江怀鹿回去了。 趁着今儿有空,天气极好,还给江怀鹿洗了头发洗了个澡。 姑娘看着四岁了,但肉嘟嘟的,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却依然稚气。 泡了脚的水,夏氏眼睁睁看着她又洗了手。 然后又用手给自己揉了揉脸。 夏氏,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鹿鹿啊,这手与脚,不能同洗。”夏氏一脸嫌恶。 姑娘却一脸正气:“都是自己的手足,为何要有歧视?手足情深,不分高低贵贱。洗一盆水怎么了?这不是娘教我的吗?” 夏氏脸一抽。 “娘给你说的手足情深,你一直这么……理解的?” 夏氏有些不好了。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随即重重点了头。 “你还是念书去吧,耽误不得。耽误不得!”夏氏微微叹气,书香世家的江家,怎么出了这么个…… 祸害呢。 第133章 要有后娘了 荒都城因为月事带一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大老爷们自觉受了侮辱,偏生又寻不到谁干的。 江怀鹿一整日都没敢出来。 害,她一出门就心虚。 她哪知道自己好心给陆姜哥哥送个礼,最后还…… 还牵连全城一块丢人了啊? 江怀鹿坐在院中,院中栽了一颗葡萄树,葡萄树上硕果累累。结满了红的发紫的葡萄,空气中都充斥着淡淡的葡萄香。 姑娘躺在摇椅上,伸手一摘,果汁猛地爆开,汁水四溢。 “真甜呀。”怀鹿吃的眉眼弯弯,乐不可支。 叩叩叩…… 突的,院外有人敲起了门。 夏氏出发去新房收拾了,待江怀安回来,两人便要搬去新家。 怀鹿从摇椅上跳下来,依稀从门缝处瞧见几丝轮廓。 倒是熟人。 江怀鹿垫着脚将门推开,站在大门口,也没想邀请江怀萦进去。 她这位江怀萦姐姐,鹿鹿一直不喜欢她。 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探究,而且那副身躯,似乎还容不下她的魂魄。似乎魂魄有些不合,若说被人夺舍,偏生又不大一样。 江怀鹿偏着脑袋,她心里琢磨着,她是救世主,自然要将一切错乱拨回原位。 若是江怀萦在她面前露出马脚,那她必然会将其…… 死死按回原位! 江怀萦身上突然哆嗦了一下,好似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鹿鹿妹妹,你不请怀萦姐姐进去坐坐吗?”江怀萦摸着鬓间的头花,虽然这是京城淘汰的款式。但如今在荒都却极其少见。 江怀鹿只开了一半,另一半还用手抓着门。 “那可不行,我娘说了,不许让外人进去。”怀鹿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江怀萦脸色颇有几分狰狞。 不过那破烂房子,进去只怕会弄脏她的脚。 江怀萦抿着唇笑了笑:“鹿鹿,你可知道大伯母将和离书放哪儿了吗?” “鹿鹿,你们不如回来吧。你瞧瞧,大伯和离书都送到手上了,大伯母当初喊着要和离,如今也没送上去。只怕大伯母早就服软想要回来的,过几日便是祖母生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去认个错,磕个头,立立规矩便回去吧?” 江怀萦笑眯眯的,只是大概轻视江怀鹿,对着江怀鹿没多少诚意。 这倒是像来耀武扬威的。 “磕个头,认个错?我娘又没错,为什么要回去?自己在家住着不舒服么?为什么要回去服侍那群残疾人。” 说完,一脸嫌弃的看着江怀萦。 “怀萦姐姐,你们都是残疾人吗?什么都要我娘做。”江怀鹿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话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没大没的东西,难怪你爹都不要你!”江怀萦压低声音,谨慎的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一个人,才满是阴狠的瞪着江怀鹿。 脸色扭曲,若江怀鹿不是救世主,只怕真被她吓哭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马上就要有后娘了。牙尖嘴利的东西,有你哭的时候。”江怀萦讥讽的看了她一眼,上辈子早早夭折,这辈子不过是因着她重生多活了几日,她此生都该对自己感恩戴德! 第134章 贵人 江怀鹿幽幽的看了过去。 江怀萦语气雀跃。 前世江家大房出了意外,但江家二房却是一直顺遂的。且一直顺遂。 她一直怀疑,是因为大房没出事,挡了二房的运。 如今,前脚江怀鹿和夏氏被逐出家门。 后脚就来了好运,岂不是正应了此事? “你啊,也该懂事一些了。就算不能为江家做点事,别添乱也是好的。” “大伯父入了统领的眼,得了个机会接触上了贵人。那贵人便是连城主都巴结一番的,甚至还送了她一座宅子。” “江家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荒都城的,你可懂?” “既然你听不懂,姐姐也不跟你多说。你只需要将此事告诉夏氏,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今儿,是祖母使唤她来的。 她前些日子花了些银钱查了一番,知晓那夏氏还不曾签字送去府衙,老太太便琢磨上了。 “他知道吗?”江怀鹿很平静,不由让江怀萦多看了她一眼。 江怀萦眸子微垂:“大伯自然知晓。那女子温柔意,鹿鹿你也别怪他。男人三妻四妾极其正常,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江家。大伯若能娶了她,将来仕途必然顺利。” 江怀鹿低着头,一语不发。 江怀萦勾起一抹浅笑,满怀深意的看着她。 江玉白自然不知,但江玉白,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却也见过了那女子几次。 想来,也是不排斥的。 “是什么样的贵人?”江怀鹿睁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江怀萦。 江怀萦眉宇飞扬,眼眸全是笑意。 “据说是对城主有恩,连城主都要给她一个人情。还在内城给她置办了一所宅子,今儿那贵人就要搬过去了。”江怀萦内心实在有些后悔。 前世城主因着儿子失踪,便在中元节那日死了。 没想到,这一世中元节那夜遇上救世殿横空出世,还有阴差巡逻。城主免于一死,荒都没有血流成河,想来城主那独子只怕也活着。 江怀萦不由瞥了眼江怀鹿,这么久一直不曾问过,只怕江怀鹿也是因此才找回来的吧? “行了,你转告她便是。别上门闹事,她啊,依然是你们的娘。”那意思,瞧着夏氏若是不愿离开江家,还可以做? 江怀萦走前那番话,把江怀鹿脸都气红了。 坐在葡萄树下闷着脸半天不吭声。 “鹿鹿,你这丫头怎么不关门啊?快给傅姐姐倒杯水。傅姐姐今儿帮着娘搬了一天的东西。”夏氏进门便喊道。 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似乎比夏氏一些。 “夏姐姐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哪能啊。这些日子要不是把钥匙给了你,你时不时给我拾掇拾掇现在咱们还搬不了家呢。傅快喝些水。”夏氏急忙给妇人倒了碗凉茶。 这妇人是与她一同在内城接活认识的,做事麻利爽快。 夏氏也乐得结交。 这几日谈的投缘,横竖那新家没什么东西。便是傅拿了钥匙,时不时给她打扫打扫。 第135章 恶人得要恶人磨 “快叫傅姐姐。”夏氏给那年轻妇人切了片甜瓜。 年轻妇人连连摆手,但见江怀鹿垫着脚递给她。那可爱劲儿让她眼睛都移不开。 “叫什么傅姐姐啊,叫傅姨吧。”女子面上带着几分温柔。 瞧见夏氏投来的目光,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啊,自生了个暴脾气。你看我瘦瘦弱弱的,但我脾气不。十六岁时家中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那未婚夫之前装的人模人样的。订婚后却暴露了品性。”女子神色寡淡,眼底透着几分嘲弄。 但眉宇间却有些凌厉之气:“订了婚,他便继续出入各大赌场。一日被我抓住,却不思悔改。只以为订婚后我便应该遵从男尊女卑。” 女子啐了一口。 眉眼都是不屑。 “后来呢?那你可嫁了?”夏氏是已婚妇人,自然知晓那未婚夫不堪良配。 女子闲闲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将他腿打骨折了。后来他那娘上门讨公道,在我家大门前撒泼打滚。我又将他娘攥紧了我家。害,他那老娘在屋内鬼哭狼嚎的惨叫。那一大家子人跪在我家求放人呢。后来婚事就吹了。” 至今么,她都无人问津。 前几日她娘还说,但凡有人上门提亲,二话不说,便是个鳏夫也得把她嫁了。 毕竟因着她,家中那几个侄女婚事都不顺了。 说完,傅玲珑突的凑身上前:“我这几日似乎有点红鸾星动了。前些日子在你府上清扫出来,竟然认识了个儒雅先生。瞧着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便是比我大了一些,但也颇有几分气度。”她此生最欣赏读书人。 但她这个身份嫁读书人,想都别想。 夏氏白了她一眼:“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书念得多,大道理也多。你有十张嘴都说不赢。你可忘了我与你说的?”说完,朝着江怀鹿努了努嘴。 那意思便是,江怀鹿那爹爹可不就是如此? 傅玲珑是听夏氏说过的,她那相公虽有才能,但为了一家和气,总是委屈妻子。 至于那婆母更是个两面三刀的。 “你就是太和善了,你那婆母若遇上我?哼。”傅玲珑哧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夏氏摇了摇头。傅玲珑又道:“好在你现在熬出来了,待会我便与你一同搬家。” 夏氏还笑着打趣:“那便多谢你了。若是你成婚,可一定要请我才是。” 傅玲珑立即红了脸。 前些日子她去了那儒雅男子家中一趟,是他那母亲接待的。 虽然知道他年纪不,可能有妻儿了。 但知晓因夫妻不睦已经和离,她还是松了口气。 她自便是个不服气的性子,不愿做,不愿受气,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若是做,她必定不会再相处。 但既然和离,那便没了大碍。 下午时,趁着江怀安回来之际,夏氏一家便直接搬家入了内城。 江怀鹿直接住到了城主隔壁,搬家那日,杨巅峰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你一来,我挨打的次数只怕要更多了。” 第136章 换个爹爹吧 “呜呜呜,我不背书,我爹说我本就生的愚笨,再不奋发向上便要回去放牛了。” “我认真背书,我爹说你看一眼的功夫,我需要背一天,显得我越发愚钝。背与不背都要挨打……呜呜呜……” “今早我爹还因为我穿了件蓝色长衫揍了我一顿。” “下午时,我爹又因为我回家先叫了娘,后叫了爹。又挨了一鞋拔子。”杨巅峰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他好惨啊。 被拐卖,当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啊。 “你好可怜哦。要不,你给自己换个爹吧?”江怀鹿双手捧着脸,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样子不由同情。 杨巅峰一怔。 “那,那不好吧?这样,也行吗?”七岁的公子一脸认真。 怀鹿偏着脑袋看向他:“为什么不可以?我今天穿粉色裙子,明天不喜欢了,就换了绿色裙子。爹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我不就换了吗?你跟你娘说说,不行就换一个吧。”想来,换爹跟换衣裳差不多的吧。 杨巅峰这么一想,害,好像差不多呢。 眼睛当即一亮:“那我回去问我娘。看看能不能把我爹换掉,实在不行,多找几个爹也行。对了,晚饭你早点吃,等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便神神秘秘的跑了。 杨巅峰生的胖乎乎的,带着几分憨相,据说他爹曾想培养他成接班人。 后来想想,培养他还不如让他早些成婚。 生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从头教号。 他和郑夫人情谊深厚,这一胎都求了多年才得来的。倒不如将来培养孙子拉倒。 江怀鹿早早给夏氏说了,如今夏日入夜晚,吃了晚饭天边都还映照着彩霞呢。 “娘,怀萦姐姐说爹爹要娶后娘了,是真的吗?”怀鹿端着碗,桌上的气氛一滞。 江怀安猛地看向夏氏,才发现夏氏面色极其平静。 “大概是真的吧。娘如今也挺好,好好养大鹿鹿和怀安,娘便知足了,鹿鹿,你想要爹爹吗?”说完,夏氏便强笑着放下了手中瓷碗。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娘喜欢就行。不喜欢就把他换了吧。”姑娘童言稚语,倒让夏氏心头轻松不少。 今日搬家匆忙,夏氏只简单做了点饭菜。 但买了鹿鹿爱吃的烧鸡和酱猪蹄,一家三口却没吃几筷子。 “娘你今儿搬家太累了,你先回房歇息吧。剩下的儿子来收拾。”江怀安今儿休沐,晚上也不值夜,故回来的早一些。 夏氏匆忙点了头,步履踉跄的回了屋。 没多时,屋内便传来压抑的哭声。 江怀安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随即坐在桌旁,神色黯淡不知想着什么。 “哥哥,娘不开心吗?”怀鹿怯怯的问道。 江怀安见妹妹神色心,急忙勾起了一抹浅笑。妹妹才四岁呢,将来该喜乐幸福才是,不该让她担忧的。 “不,她是太开心了。这么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鹿鹿,失望不是一日而成的。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点点积攒而成。娘以前也是明媚高傲的女子,如今,她终是能做回自己了。”江怀安脸上并无不快。 他和妹妹一直是娘的拖累,是她无法斩断江家的源头。 如今,这样也好。 第137章 被混合双打了 夏氏很快便从屋内出来了。 眼眶通红,但眉宇带着明艳的欢快之意。 手中捏着一袭薄纸,紧紧捏着,似乎有了无限勇气。 “这会儿,衙门可是下值了?”夏氏看着江怀安,眼中的光芒比往日更深。 不再似往日一般黯淡蒙尘,好似堪破灰蒙蒙的迷雾,重现了光明。 江怀安莞尔,这会正好洗完碗筷。 “没呢,我陪娘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去衙门一趟。”江怀安语气含着笑意,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到了家中支柱的模样。 他知晓母亲在京中见多识广,但荒都不似京城,江怀安自然要跟着。 夏氏微微点头。 夏氏自从经历了江玉白一事,便时常让他经手家中之事。 家中事情琐碎繁多,将来有了妻子,也能明白妻子之苦。 至于什么君子远庖厨,夏氏却有些不屑。 不过是一群眼高于顶的男人逃于家中事务罢了。如此冠冕堂堂,当真丢人至极。 “鹿鹿,你与巅峰出去记得带护卫。天黑之前需得回家。”夏氏嘱咐了一声便出去了。 “好。”江怀鹿应了一声。 这宅子是郑夫人挑的,就在杨家隔壁,距离书院也近。 并没有多大,两进两出,但一家人绝对够用了。 并未置办太多丫鬟,只留个门房。留了两个护卫,还有两个老实勤快的婆子。一个打理厨房,一个打理府上杂事。人口简单,对夏氏负担也不重。 江怀鹿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只嘀咕着她那伙伴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着呢,隔壁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叫声。 “啊!老子杀儿子啦!” “救命啊!”随即便是杨巅峰的惨叫哭嚎声。 那声音惊起了大片鸟雀,听得江怀鹿直抽气。杨家打孩子好厉害哦…… 江怀鹿急忙带上她娘做的粉红色荷包,上面绣着两朵杏花,还有两颗珠子。 往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零食。 装满零食便出了门,蹲在杨家大门等少爷。 刚到还未站定,朱色大门吱呀一声,便推开了。 江怀鹿抬眼便瞧见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胖子,脸上挂着鼻涕眼泪,一瘸一拐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 “你爹,又打你了啊?”怀鹿同情极了。 杨巅峰一听这话,眼泪扑簌扑簌又掉起来了。 “呜呜呜,爹娘一起打的。左边脸,我娘抽的,右边,我爹抽的。我再也不是他俩的宝贝崽了……”以前他娘总是心肝宝贝的哄着亲着,他爹虽不至于如此,但看着他也是和善又满意。 自从有了江怀鹿,日日都是,你这个蠢蛋。 你这个蠢驴。 老子是将胎盘生出来了吗?脑子给落在肚子了吗?? 呜呜呜,他怎么这么惨。 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过日子吧。 “你别哭了,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个好地方吗?你再哭可瞧不上热闹了。而且,我觉得你一瘸一拐还挺好看的。” 说完,自己也瘸着腿一高一矮的走着,好歹将人哄住了。 害,当个大人真难。 第138章 救世主的脸面 杨巅峰抽抽搭搭的擦了眼泪。 他发现自己认识江怀鹿两个月,比过去七年挨的打都多。 但此刻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又不大好意思了。 当即红着脸道:“那,那我带你去。下次,下次你能不能藏拙啊?我不想挨那么多打了。” “什么时候也让我爹夸夸我,知道我也是聪慧的。” 杨巅峰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姑娘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藏镯,但是也不过是问题罢了。当即点了头依了他。 “鹿鹿你可真好。对了,鹿鹿你上次给我的银子,我全部给你买了山头。还买了几个庄子。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哦,我没买城内,我买城外去了。”杨巅峰笑嘻嘻道。 怀鹿从他爹那儿分了不少银钱,那些钱没拿回家,她拿给杨巅峰买田地了。 自古以来荒都城便是城内更贵,城外终年绵延着迷雾,且有阴魂,谁都不敢踏入。 “鹿鹿,我偷偷告诉你哦。那山头下面好像有矿,但是还没挖出来,等挖出来我再告诉你。”杨巅峰如今才七岁,但他到底是城主独子。 他买下山头,众人都以为是城主授意。 价格也极低,他用江怀鹿的名义买下了一大片。 说来也是奇怪,他好似运气极好,买下的山头里面,可能有矿。 “好。”江怀鹿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矿啊啥的,也没表现出震惊。 杨巅峰摸着下巴,乖乖,这家伙好淡定哦。 难怪阴差阳差都为她所用。 其实杨巅峰想跟着她已经很久了。当初被拐卖那一日,他瞧见那一幕便心潮澎湃。 他突然迸发出了很强烈的信念,将来,她一定会站在那最巅峰,成为最耀眼最璀璨的存在。 阴兵,阳差,能抵御邪祟,诛杀阴魂,这该是何等存在。 虽然,她还。 但他愿意等。 他爹爹给他安排的人生,他丝毫没有兴趣。如今,却真心诚意的想要跟着她。 她有阴阳差,可她没有钱啊。 杨巅峰少爷在七岁这年,走了人间最正确的一条道。 虽说伴随着不少痛揍,但这却是他步入闻名天下的第一步。 “快来快来,往这边。”杨巅峰带着她熟悉的拐入了一条巷子。 “你们不许进来,就在外面守着。”说完对着侍卫点了头。 江怀鹿跟着他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处围墙处。 “这里是温家宅院。你可知今儿里面在做什么?”杨巅峰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拉着江怀鹿钻狗洞。 江怀鹿神色震惊,他居然拉着救世主钻狗洞! “荒唐,笑话!”救世主奶音都快气破音了。 吓得杨巅峰急忙捂住她的嘴。 “你不想看吗?温家每年都会给珠珠驱邪,你不看吗?” “他们都说珠珠身上有邪祟,每年都会给她驱邪。你瞧,那围墙内,都瞧见了黄色纱布。” 江怀鹿微微迟疑。 她若是爬过去,那不就是她这辈子都抹不去的黑历史了? 人家都得说她这个救世主爬过狗洞。 那不是将她救世主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第139章 珠珠的霸气邪祟(为雨朵加更) “不如这样吧,你身量。你坐在地上,这样挪过去。这样就不算爬狗洞了。你爬了吗?你没有!”杨巅峰信誓旦旦。 江怀鹿蹙眉深想,面色略微迟疑,随即点头。 “你真聪明。”当即便盘腿坐在地上,一点点挪进了狗洞。 她没爬。 她没有! 她是坐着进去的! 谁说她爬狗洞,她都是不认的! 别怪她翻脸。 她翻起脸来可吓人了。 江怀鹿默默挪进了狗洞,杨巅峰顿时屁颠屁颠的趴在地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吸得整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你做什么?你入邪教了吗?练功?”江怀鹿莫名的看着他。 杨巅峰扫了她一眼,伸手在肚子上拍了拍。 “害,肚子大了,爬不过去。都怪你,我又得重新吸一口气。”说完又重新吸了一口,直到将肚子吸得平平的,两人这才穿过狗洞,入了温家别院。 别院内,已经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 那黄色帆布高高飞扬,一个穿着道袍的道人,手中拿着桃木剑正在做法。 中央摆着个香案,香案上放着纸钱和黑狗血。 院子最中央,帮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女,少女低垂着头,只轻声问道:“我爹呢?” “我爹呢?你叫我爹回来。”珠珠紧抿着唇。 年轻妇人,便是李氏坐在一把四四方方的老爷椅上。虽说已是掌家夫人,但因着会打扮,又胜在身姿娇,倒有几分妩媚之态。 此刻抬手摸了摸鬓间的绿宝石翡翠簪,眉宇含着几分笑意。 “珠珠你也别怪我,这都是你爹爹和祖母吩咐的。你身上的邪祟不除干净,对咱们整个温家都是有害的。”李氏轻笑一声,今日温如璟和温如玉缠着温老爷外出了。 大概是夕阳西斜,瞧了这一幕,两人竟觉有些阴冷。 “高人,您请吧。珠珠每一年的诛邪都是你做的,温家信你。只愿您能早日驱除邪祟,还我那继女,一个安宁。”李氏此话,当即让珠珠抬起了眸子。 高人手中桃木剑挥舞,上面带起一张黄纸,几番舞弄,那黄纸竟是凭空燃起。 长剑直指珠珠。 火苗在她面前晃动,温家谁人不知,温家大姐畏火。 果不其然,她被绑在木桩上。此刻瞧见火苗,额间冒出大滴大滴冷笑。神色微微仓皇,唇角发白:“爹爹呢,让我爹爹回来。”随着火苗靠近,眼中恐惧加深。 随即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爹,爹!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珠珠和娘亲,谁来救救我。”瞧见那簇火,她突然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不断的挣扎,勒的手腕青紫。 那副模样,俨然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江怀鹿眉头轻蹙,想要起身。但被杨巅峰按住了,两人依然坐在那草丛里。 果然,那被捆住的少年没挣扎两下,突的便安静下来。 风一吹,院里似乎凉了几分。 低低的笑声从院中响起:“李氏,你这是想念我了吗?” 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好似那一眼竟是含着讥讽和嘲弄,阴沉的不似花季少女该有的模样。 第140章 她被邪祟附身 温如珠幼年时还灵动可人,自从母亲被烧死后,变得极其胆。 惧火,胆,说话都是轻言细语。 甚至大多时候沉默着不肯说话。 但此刻,那双眸子轻佻,眼尾上眯,眼中的光芒竟是让人心底生寒。 那凉薄的语气,让李氏心都快跳了出来。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调调! 李氏猛地被唬了一下。 李氏慌忙站起身,身后的老爷椅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快快,快,是邪祟,她身体里的邪祟出来了!”李氏吓得站起身,后退好几步。 瞧见那双眸子,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她作为填房进门,几岁的她抱着她娘的牌位,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李氏,昨夜,我娘可看着你们呢。”年纪的她,语气凉薄又带着笑意,当即把她吓昏死了过去。 明明依然是那若不经风的身子,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温如珠该有的眼神,该有的语气。 甚至那眼底的戾气都让人胆寒。 饶是那道士都惊了一下,他能被荒都城首富请来,必然也是有几分刷子。可此刻,那把桃木剑直直的指向对方,桃木剑甚至到了她的鼻尖。 对方却轻佻一笑,明明被绑在木桩子上,她却半点没有惧色。 “李氏,你是日子太过清静,离不开我了?”少女黑眸如墨,明明方才挣脱不开的绳子。此刻竟是大力一扯,鲜红的血顺着肌肤而下。 她竟是不顾疼痛,不顾那皮开肉绽的血肉,将绳索生生挣脱开。 “大胆邪祟,还不快速速离去!”道人面色一变,当即抬手便朝着温如珠劈去。 那桃木剑在他的加持下,竟是闪着几分寒光。 这是千年桃木,专门诛杀邪祟。 这些年他能在荒都城站住脚跟,与这千年桃木剑有极大的关系。 在他这把剑下,诛杀的亡魂不知多少。 道人瞧见她双手滴血,明明方才还柔弱胆的温姑娘,此刻宛如一个恶魔,在院中闲庭若步。步步逼近,道人心头有些不安。 “大师,一定要将她除掉啊。这个邪祟附身我继女多年,必定留不得!若成,必有重谢!”李氏咬着牙,牙齿轻轻哆嗦着。 那道人却是眼神一狠,想着那万贯赏银,当即桃木剑一抬。 嘴里飞快的念着什么,隐约间,瞧见天边乌云涌动。 好似大批浓雾涌现,隐约还能瞧见雷光。 “她不会被雷劈死吧?这个道人我认识,以前没有救世殿时,道人时常除邪祟的。”杨巅峰隐隐有些害怕,再厉害也是个七八岁孩子。 江怀鹿却是眉头一蹙:“这倒不会,这是诛邪剑,只能诛杀邪祟。若是用来诛人,便会遭到反噬。” 杨巅峰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味儿了。 只能诛杀邪祟?? “等等,珠珠姐姐身上,有邪祟吗?”那道人搞的这么大阵仗………… 杨巅峰愣愣的看着她。 可是明明那温如珠与寻常半点不同啊。 反倒是,多了几分戾气! 第141章 她好帅 江怀鹿趴在草丛里。 双手捧着下巴:“他大概是要尝一尝,五雷轰顶的滋味儿了。” 邪祟,温如珠的身上,从头至尾就没有邪祟。 半点邪祟的影子都没有。 “天地无极……”那道人已经开始念着咒,随着他每念出一句,那院中便起了阵阵阴风。阴风在院中打着转儿的转动,落叶擦着温如珠的脸颊而过。 道人手中的桃木剑竟是舞的犹如千万把木剑一般,李氏隐隐勾起了唇。 “邪祟,纳命来!” 道人眼中精光毕现,温家上空出现了浓浓的乌云。乌云中一缕雷光顺着天际而下,道人此刻直直的朝着温如珠劈去。 那带着雷光的一剑,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雷光之下,朝着那弱的身影直直劈去。 “啊!”杨巅峰吓得捂住了双眼,惊叫一声,也不管暴没暴露了。 横竖他爹是城主,温家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只是…… 光芒散去,呆在地上的,却成了道人。 道人瞪大了双眼,目如铜铃,大口大口吐着血倒在地上。身上衣裳都被鲜血浸湿,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而方才那把牛逼哄哄的桃木剑,此刻正被温如珠的玉指夹住。 两手夹住,嘴角玩味的一笑,当着道人的面。 哐当…… 那把诛杀了无数邪祟的桃木剑,竟是当场掰成了两段。 “就这?” 就这? 愣是将道人气得口吐鲜血,浑身抽抽,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氏已经惊呆了。 道人都降不住她? 这是什么大邪祟啊? 李氏嗷的惨叫一声,直直的滑落在地,脸色惨白,白的骇人。 温如珠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眸子微眯。 “李氏,三年前我便说过,下次你再招惹我,必定不会轻饶。想来,你是不知悔改了?”温如珠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 昏倒在地的李氏身子微微瑟缩。 一眼看去便知是装晕。 温如珠声音低沉,明明平常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柔弱不已。 此刻却带着几分沙哑,竟有些雌雄难辨。 温如珠瞧见她打定主意装晕,她竟是半点也不在意。 只蹲下身子,一脚踩在李氏那高耸的心口上。 “啧啧,我爹就是爱极了你这二两肉吧?男人么,不都好这一口么?”少女眼睛往她身上一扫,那李氏难堪的神色通红,却死死的闭着眼不吭声。 周遭下人已经被吓懵了。 大姐这附身的邪祟好厉害。 偏生温如珠一脚踩在她那高耸入云的地方,疼的她直抽气。 啪,一巴掌扇在李氏脸上。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李氏脸上。 只见那柔弱的姑娘,素来有礼的姑娘,竟是双手袖子往上一挽。踩在那柔软的地方,蹲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用足了劲儿。 “抽死你个老娘们,好言好语你还不听了是不?” “没点眼力劲儿的老娘们,你非折腾的我来收拾你?老子看你是欠收拾了!”说完,竟是一巴掌打掉了李氏一颗牙。 李氏,再也装不下去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诛个邪,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第142章 我为她而生 李氏这下是宁愿自己真晕了。 她感觉自己心口都被踩塌了一块儿。 脸上又痛又肿,嘴里一股血腥味儿。 哭的眼泪横流,恍惚间,瞧见踩在她身上的少女,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惧怕。 此刻那邪祟竟是还一脸邪笑的看着她。 “李氏,你可是忘了三年前我与你说的?”少女明明面容精致,此刻偏生多了几分英气。 “你若再为难她,我必百倍奉还。” “你当她没了亲娘的呵护,你还真当我也死了不成?有我在一起,你休想欺她一分!”少女咧着牙,偏生却让李氏浑身生寒。 她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告诉自己,她,不是温如珠。 她当真不是温如珠。 李氏吓得牙齿都在打哆嗦。 惧怕又骇然。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温如珠,温如珠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温如珠怕火,温如珠不敢这么与我说话。温如珠她更不会功夫!”李氏一说话,那股血腥味便冲鼻而来。她的牙,说话都在漏风。 少女却是凉凉一笑:“我当然是她的保护神啊。” 眼中亮晶晶的,这是只有提及温如珠才有的光芒。 李氏依然坚信她是邪祟。 “您何必如此,您需要什么告诉温家便是。这么一个丫头何必劳您费心,不过是死了娘的丫头,您何必帮个丫头。” “温家乃是荒都首富,在这荒都,您需要什么,温家都可以满足你。” 李氏带着几分谄媚,她想要策反这附身的邪祟。 谁知迎来的却是另一番毒打。 温如珠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仿佛触碰李氏是多么让她厌恶一般。 然后…… 捡起地上的刀,一刀削去李氏一根手指。 “啊!”李氏尖叫震天,竟是活活疼晕了过去。 但温如珠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竟是死死的捏着她的喉咙,生生逼着她醒来。 蹲下身子,与她对视,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 “我再说一次,你再欺辱她,待我下次回来,便是你的死期!有我一日,你休想在她头上猖獗!”说完,才将李氏犹如死狗一般扔下。 温家大奴仆早已一哄而散,此刻纷纷请老太太去了。 那道人不知何时已经晕死过去。 杨巅峰惊呆了,在他记忆里,温如珠就是个受气包。 他娘还时常嘀咕,这男人的深情啊,真是比草都贱。 发妻活着时,爱的要死要活。甚至还因着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了宽发妻的心,当时立了字据。 若他夫妻走后,温家所有家产归温如珠所有。 那时还去府衙做了备案的。 如今娶了一门填房,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杨城主时不时与温家主打交道,自然经常听的,这长女不如两个双生胎通透。 每次说起双生胎时都说灵动非常,谈起长女时,却又叹气。 只说年幼之时还极其聪慧,可自从她娘走后,这孩子越发不善言辞。 如今更是连学问都做不了,这温家如何能交到她手上? 杨巅峰直叹气,这温老爷若是见了她这一面,只怕敢说,儿郎也不如她! 第143章 双生胎双生魂 温家院中静悄悄的。 那院中满是鲜血,偏生那女子站在血中半点不怕。 躺在地上的李氏手指血流如注,她甚至面无表情的捡起了那根断指。 朝着围墙处外一扬,围墙外响起了狗叫声。 江怀鹿吞了吞口水。 她来时,记得围墙外有条看门狗的。 “娘……”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那对龙凤胎突然冲了出来。 穿过长廊,便瞧见这地上血色一片。 两个孩子顿时凄厉的尖叫起来。 温如璟到底是男孩,当即便冲了出来,强忍着眼泪朝着地上躺着的年轻妇人冲去。 瞧见母亲的惨状,当即怒吼一声。 像个炮弹似的朝着温如珠打去,哪知温如珠却是将他紧紧抓着,微眯着眸子,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你是双生胎幼子?” 随即打量着温如璟,温如玉,低笑一声。 那眼神让温如玉害怕,温如玉只能缩在柱子后不敢让她瞧见。 她不明白,为什么珠珠姐姐每日在家中,任她打骂,便是府上丫鬟奴仆都能轻视。 偏生每每一犯病,全府都得避着她,那个样子的她,锋芒毕露。 她害怕,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娘!等爹回来,我一定要抽死你!”温如璟红着眼睛恶狠狠道。 若是往日的温如珠早已吓坏了。 “你信不信,在你爹来之前,我先抽死你?”明明她笑着,可温如璟愣是吓得退了一步,却又被她抓着,挣脱不开。 “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还不快来救我!我才是温家唯一的男丁,你们是不想活了?”温如璟听他娘每日念多了这些话,自然便吼了出来。 那些下人却惧怕的看着温如珠。 他们不怕温如珠,可记得每隔几年,温如珠便会犯一次病。 每一次,都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是温家唯一的男丁又如何?难道你不知,他早在十年前,就将整个属于温家的财富都放在了我头上?温如珠蠢,还盼着那点可怜的情谊。我可没那么好打发。”她上次醒来,直接发卖了温家十多个奴仆。 这也是后来温如珠虽然在温家被后娘排斥,但也没恶奴敢刁难的缘故。 温如璟咬着下唇,他听他娘说过的。 这也是他一直刻苦,想要在爹爹面前挣脸面,将温如珠废除的缘故。 温如珠冷冷的看向他:“你是的吧?还真是老来得子。整日念着要与亡妻共生死的男人,转头也能与另一个女人相亲相爱,生而育女。真是可笑。死前还拉着我娘的手,要她在黄泉路上等着他?真是好大的脸面。” 刚进门的温老爷,本来听着家丁的禀报还带着几分薄怒。 此刻却猛地一僵,脸色微有些愧疚。 “你是女子,怎能继承温家,谁让你娘不生个儿子,为什么不生个儿子!生不出儿子怪谁?”温如璟人,受不得刺激,当即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温老爷脸色陡然一沉。 这话,可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 第144章 一死一生的双 “混账东西!” “谁教你说这等话的!”温老爷面色铁青,瞧见这院中一切,更是眼前一阵踉跄。 一扭头,果然就瞧见那双厌恶他的双眼。 不知为何,温老爷每每瞧见这双眼睛,都有几分惧意。 第一次见时,是在妻子的葬礼上。 那时珠珠哭的昏厥过去,一直吵着要娘亲。 她在灵堂哭着昏过去,再次醒i时,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沉稳又冷静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孺慕之情,看向灵堂也没有眼泪,只脊背僵直的跪在灵堂上。 不哭不笑,不吃不喝。 那三日她一句都不曾与自己说过,只在发妻下葬那一日,她默默看着自己。 “我对你很失望。”那是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可女儿醒i,他再问时,她却说自己不记得了。 甚至不记得自己跪过,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再见时,已是他娶小李氏那一日了。 果然,他再次见到了她。 那陌生又失望的眼神让他心头发沉,也让他确定,那不是自己的珠珠,绝对不是珠珠。 此刻他不敢去看那少女,只低着头训斥温如璟:“谁教你说这等话的?快向姐姐道歉!”温老爷在这双眸子上,头都抬不起i。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温如璟抿着唇,眼中含着泪:“她明明打伤了母亲,明明是她……” 温如璟一直觉得,爹娘才是最为恩爱的存在。 若是没有温如珠该多好,偏生她就是在。 温老爷何曾没看到小李氏的惨状,当年他和发妻一手创下基业,小李氏那时比他小,母亲让收下孕育子嗣。 自己不愿,她便等了十年,直到发妻离世。 这些年,他不动心是假的。 但真的在温如珠嘲弄的眼神下,他却半点不敢说什么。 啪。 温老爷给了儿子一巴掌。 眼中满是失望。 “你还狡辩!我问你谁教的这种话,你还不与姐姐道歉?”温老爷咬着牙。 “不敢呢,毕竟我娘没儿子。将i啊,温家还得靠着他呢。”温如珠满脸嘲弄。 “话说的漂亮有什么用呢?还不都是空话,都是虚伪的东西。” “温如珠那个小可怜不敢问,每每躲在床上落泪,不敢问出声。我倒要替她问一句,当年我娘下葬,你说将i不会再娶妻。你的心中容不下别人,我们的一家三口容不下别人。可如今,你儿女环绕,你与那小李氏恩恩爱爱,你睡在我娘睡过的床上与她人共酣睡,睡在我娘置办的宅子里,你这是作何解释?”温如珠双手环抱,神色淡漠,半点没有父女之情。 “该死的东西,你竟还敢i我温家做孽!”身后,温家老太太浑身富贵,满脸阴沉的走了过i。 搀扶着她的嬷嬷浑身都在抖。 “当年便让你将这不吉利的东西送出去,你偏生要留下,如今被邪祟附身,你可要将温家搅的鸡犬不宁!” “咱温家家大业大,她为我温家开枝散叶,总算留下一对儿女的血脉。将i温家不指着她还指着谁?难道指着这个邪祟吗?”老太太满脸严厉。 看向温如珠的眼神满是厌恶。 第145章 我是那个没出生 温如珠轻笑一声。 “她是不是你的种还不一定呢,珠珠哪会这等说话,这等眼神!” “这等邪祟,就该烈火焚烧!”老太太扫了一眼,瞧见小李氏的惨状眼皮子一跳。 “娘!她是珠珠,是她留给我的唯一血脉了!”温老爷心底重重一叹,不由皱了眉头。 “血脉,这丫头片子的血脉有什么用!咱们温家要的男丁,她一个姑娘有什么用?” “你看看她那眼神,她哪是咱们温家的种!”老太太当年就不喜温如珠的母亲。 那时儿子事业如日中天,偏生那女人嫉妒成性,不许儿子纳妾。 这么多年了,就只得一个温如珠。 当年更是偷偷去衙门立下文书,将i要将家产传给那丫头片子。 老太太恨得直咬牙。 “娘,慎言!”温老爷俨然带了几分薄怒,他甚至偷偷看了眼温如珠的脸色。 他好似很忌惮这个孩子。 “没有儿子?我娘没有留下儿子,不是因为你的功劳么?温家素i有双生胎的血脉,当年我娘也怀上一对双生胎。若不是那时你非要给他纳个通房,又怎会气得我娘早产?又失去了那个男丁的?” “那个男孩,六斤六两重,比起珠珠还重一斤呢。你有多大的脸面说她没儿子的?” “她没儿子,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真是好大的脸。”温如珠讥讽一句,偏生这一句,众人皆惊。 站在院中的都是几个老人,此刻纷纷白了脸色。 富贵人家正妻怀孕,都会抬几个通房伺候。 那时温老爷两人感情深,不愿意。她便趁着儿媳出去上香求平安之际,接了个丫鬟入府中。当夜便将人送进了儿子书房。 谁知什么还没做,那丫鬟只脱了自己的衣裳,便被儿媳撞破。 最后气得早产。 那时早产又难产,艰难的生下一对双生胎。一儿一女,男孩脸色憋得铁青,早已不行了。 女孩瘦弱声音小的像只猫似的。 老太太又悔又恨,悔的是不该此刻送通房。恨的是儿媳气性如此大,竟是连这点事都受不了。 当年老太太也大病了一场,因着这事对温如珠一直不亲,始终会想起那个因为她而夭折的男孩。 当年知晓此事之人全都送了出去,都以为温家只有个女儿。 如今被温如珠大声刺破,老太太脸都白了。 “你,你,你如何知道?你从何处知道的?”老太太声音猛地尖利起i,指着她怒斥:“让她滚,让她滚,让她滚出去!她不是我温家子孙,她不是!她是个邪祟,是个邪祟。” “是会搅的温家装疯卖傻的邪祟!” 温如珠双手环抱,黑眸沉静,那双眸子静的可怕。 一边是年迈的母亲,一边是女儿,温老爷额间青筋一阵一阵的跳。 她只走到温老爷身侧,低低一笑。 “整个温家,都欠我的。你们还不清!” “当年,你对我说,你会照顾好娘和妹妹,而你,没做到!”说完,温如珠便走到一侧草丛,拎着一个圆乎乎的团子,抱在怀中便出了温家大门。 第146章 双生魂 “你等等我啊,你等等我。你为什么不抱我啊?你体重歧视……”说完便追着跑了出去。 温老爷,四肢冰凉。 眼神恍惚,肩膀轻颤呆呆的愣在原地,眼底,满是震惊。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连个孩子都敢质问我,我没法活了啊。我还不如死了去赔罪,我去阴间给她赔罪!”老太太哀嚎一声便身子一软,往地上躺去。 “我温家满门流放啊,一家子男人都没熬住,就这么去了。我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如今被个孩子指着骂,我不活了。我去给她们娘俩赔罪,我去磕头,我死了去赔罪啊。”老太太往年抚育儿子吃了不少苦,这么多年,但凡她一说旧事,温老爷便心下暗叹。 每每此刻,不管多大的事,温老爷都会i跪下认错。 但此刻,温老爷却呆在原地,头都没回。 他耳边那句话,让他几乎想要昏死过去。 他这么多年,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承诺。只对那早夭的儿子,出生的双胞胎长子,浑身青紫的儿子。 他那日亲自捧着他,亲自将他安葬。 那孩子只得他巴掌大,生下i还未咽气,一身颜色都憋青了。 甚至虚弱的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哭声都发不出i,让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个孩子俨然成了他的噩梦。 所有人都说他疼爱温如璟温如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害怕见到与那孩子一母同胞的温如珠,他瞧见她便忘不了那一幕。即便是他对着那孩子发下誓言,却依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大概是他的心态有了变化,被妻子所知晓。 在孩子一岁时,便立下契约,将i温家财产,只由温如珠一人继承。 那日他跪在坟前落泪,将那可怜的孩子放入棺木中,最小的棺木放着都空旷孤单,他心痛的落泪。发誓将i会保护妻女,不会再让她们受委屈。 这些年,他食言了。 此话,他只对出生便早夭的长子说过。 温老爷浑身颤抖,死死的咬着牙,却依然克制不住自己。 “老爷,老夫人她……”嬷嬷紧紧的搀扶着哭的肝肠寸断的老太太,温老爷却呆呆的看着门外走远的身影。 “娘若觉得活着无趣,娘执意要走便走吧。待儿子将温家交给珠珠,儿子也i给娘赔罪。” 温老爷面无表情道。 娘一个寡妇抚养他长大极其艰难,可这几十年i,回回都是这一番话。 他当真已经听腻了。 温老太太愣是给气得大口喘气,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要死要活的话。 没人劝,她倒是哭不下去了。 温老爷子沉着脸,可那双看着门外的眼眸却闪着光芒。 “爹爹,我娘怎么办?我娘会不会死啊?”温如璟早已吓懵了,素i懦弱的温如珠竟然连爹都敢骂。 温老爷眉眼闪过一抹烦闷。 “先请个大夫吧。我……我出去一趟。”若她当真是他,温老爷深吸了口气。 那个孩子,温家都欠了他,全都欠了他的啊。 第147章 见不得人的阿 江怀鹿双脚离地,被人夹在胳膊拎了出去。 小姑娘一脸迷茫,只觉那双瘦小的胳膊格外有力。 明明上次自己遇见她的时候,她饿的吃了好大一碗馄饨。 “珠珠姐姐?”小怀鹿声音细弱,抬眸看着她。 只觉得面前的珠珠姐姐与往日,没有半分相似。 珠珠弱不禁风,珠珠怕生,惧怕一切,将自己封闭在其中。 但如今的她,满脸英气,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璀璨,掩饰不住的光芒。 此刻那少女眉眼飞扬,眼底满是霞光。 “叫我阿隐。”少女声音低沉,仿佛含着几分笑意。 “你们等等我啊,珠珠你改名字了吗?阿隐阿隐?你为什么要叫隐字?”杨巅峰喘着粗气追上i,瞧见江怀鹿被拎着,羡慕极了。 少女眼底光芒黯淡几分,笑了笑:“因为我见不得光啊。” “走,随我去吃城东的酱肘子。那家的酱肘子我可想念太久了。”阿隐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左右环视,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的记在心里。 杨巅峰眉头一皱:“城东的董哥肘子吧?你不知道吗?去年他儿子犯了事,早没开了。我记得咱们还去看了的,好像当时就有你吧?你还说,你不爱吃这等油腻之物呢。” 阿隐挑眉看向他:“我现在喜欢了还不成,既然肘子吃不了总有旁的吧?” 江怀鹿扭啊扭,扭的跟个麻花似的,阿隐才注意到她。 “还忘了你这个小家伙。”阿隐笑眯眯的看着她。 明明她每说什么,但江怀鹿却很明显的发觉阿隐与珠珠是两个人。 但阿隐比珠珠更坚韧。 且阿隐完全没有任何排斥,也不是邪祟附身。 她倒有些搞不清了。 杨巅峰是个贪吃的,当即便带着两人去了美食街,那街上有家的酒楼。出了名的荤食做的好,杨巅峰还是熟人,去时那小二别提多恭敬。 “杨公子,您的雅室还给您留着呢。您快请。” 小二热情洋溢,这几人看着便是非富即贵的。 倒是那牵着个胖乎乎小姑娘的少女,走起路i大刀阔斧,倒有些…… 霸气。 小二抱着菜单进去了,先将单子递给了杨巅峰,这小少爷看着油水多。只怕爱吃肉。 “随便i点吧,我这晚膳才刚吃了呢。” 杨小少爷随意的摆了摆手,他这还撑着吶。 小二又将单子递给了江怀鹿,这俩小胖子瞧见就是爱吃的。 江怀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今晚不该吃多了,害。 小二一脸无奈,旁边最瘦的那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i他们店里的,每每都是吃两口小菜便饱了。 哪知…… “酱肘子,酱猪蹄,八宝鸡,糖醋鱼,狮子头,还要点卤货……再i点点心吧……” 那窈窕少女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满满当当全是肉,愣是让小二看呆了。 “快些上,暂且这些吧,不够再加。”眼睛一横,那小二急忙往厨房送去。 我滴个乖乖,可真能吃啊。 少女脊背笔直,右脚一抬,踩在凳子上。 刚一抬起i,似乎觉得不大雅观,又默默放下了。 第148章 哪来的憨 阿隐是真的能吃。 江怀鹿和杨巅峰两人提着个筷子还没动动弹呢,她一只手抓着鸡腿,一只手抓着猪蹄,啃得满嘴是油。 眼睛都快放光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杨巅峰吞了吞口水,这风卷残般的景象啊。 碗碟都快空了。 阿隐眉头皱了皱:“大概也就三年吧。” 说完顿了顿,却也没多解释。 羊癫疯百思不得其解,你怕是疯了,首富温家三年没给孩子吃饭,你是说梦话呢。 “你们也快吃啊。别客气,多吃点……我想这一口可是好久了。”说着说着,深深的吁叹一声。 江怀鹿和杨巅峰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看了眼桌子,面无表情的抬起筷子。 夹了一根青花瓷碟子里垫猪蹄的青菜叶子。 这一桌子,都空了…… 还别客气。 她还真挺客气的。 这家伙吃的肚子微圆,还偷偷摸摸打了个一个嗝。 “咳,这裙带有些紧了。我先去净水,松松裙带……对了,帮我催一下我的八宝鸡。怎么还没i……”阿隐站起身,拉着裙带。 温如珠身姿窈窕,本就生的偏瘦。 此刻那腰带竟是勒紧了。 江怀鹿看的眼睛都瞪的溜圆。 吃到要松裤腰带的程度,打死也不敢信是温家大小姐啊。 杨巅峰一副被刷新了认知的震惊模样:“她竟然也会这一招?我以为只有我,吃多了才会松裤带呢。姑娘家也会这样吗?我总说温家装模作样,原i是我错怪温家了。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杨巅峰不住的叹气。 他也不懂为什么珠珠改名叫阿隐,非说自己是阿隐。 “底下吵吵闹闹做什么呢?”好一会儿,没瞧见阿隐回i,反倒是底下竟是还传i了吵闹声。 杨巅峰寻了个小二,小二却是一脸好笑。 “这可是一出怪事呢,寻常都是男人耍流氓,从未瞧见女人耍流氓的。这男女净手的地方相邻,时常有男子想要潜进去,甚至还专门请了妇人守着呢。结果今儿竟是遇到女流氓了……那姑娘家潜进了男子更衣处,那些公子可吓坏了。” “那些公子哥儿吓得直叫唤呢。” 正巧旁的桌子在唤小二,小二顿时忙去了。 没多时,阿隐回i了。 去时穿着一件湛蓝长裙,上面还绣着极其精致的图案。 这会却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头上的朱钗拆了个干干净净,将头发高高束起。倒有几分英气勃发的模样。 若是不知真相,只怕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方才出了个怪事你可听说了?”杨巅峰道。 “方才底下那些人可真奇怪。”阿隐异口同声道。 两人愣了一下,杨巅峰笑着道:“你先说你先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荒都人太大惊小怪,我去净手时,那些男人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我。” “还有一个吓得尖叫一声,衣裳都没穿好便冲出去了。” “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 “瞧见我解衣带时,一个个脸都通红了,喊着非礼忽视全跑了出去。留我一个人换了衣裳出i。”阿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挺讲究。 啪嗒。 两个小胖墩手上的筷子都惊掉了。 第149章 憨憨死前摆了个造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阿隐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会换了男子长衫,阿隐嚣张的抬起了腿踩在凳子上,那叫一个悠闲。 “确实世态炎凉啊。”江怀鹿小脸微惊,默默看着她。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你可给人家大老爷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还怪人家大惊小怪。 这一顿直接给吃到了天黑,那店小二ii回回在阿隐身边转悠了好几圈。娘呀,这一桌子竟是给吃完了。 这可是个大客户。 “客官,这是咱们店的卡,每月逢初一十五,便能半价吃。”酒楼就喜欢这种能吃的,一人能吃一桌那种。 江怀鹿这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我吃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人家给半价的。”杨巅峰幽幽的叹了口气。 捏了捏腰间的软肉,吃都吃不过人家,可真废啊。 还好能帮鹿鹿赚钱。 “等会我去买一些祭奠亡灵之物,晚些,我能去鹿鹿家中暂住一日吗?”阿隐蹲下身子,捏了捏江怀鹿的小脸。 他是知道江怀鹿的。 这个孩子,与旁人不同。 “当然可以了。”江怀鹿新家客房可多了。 阿隐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她倒是想住客栈,但他随时都会离体,珠珠一个人在外让他不放心。 他已经很久不曾接管她的身子了。 第一次接管,那时在灵堂之上珠珠快要支撑不住。 阿隐沉默着,随后去买了些香蜡纸钱,又去了街角的棺材店。那老板瞧见她还怔了一下。 “老板,我三年前定的东西可做好了?” 那老板当即一拍脑门,急急忙忙将东西抱出i。 “我还以为你不i了呢,三年不见你这个头都长了啊。三年前i时又瘦又小,你这银钱也给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那老板竟是将她认了出i。 三年前她曾经订下一副巴掌大的楠木棺材,只是因着匆忙离体,最后都没拿走。 阿隐再三谢过,这才捧着那小棺材往坟地去了。 “大半夜的i刨坟,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认了你们两个朋友……”杨巅峰认命的铲着泥。 直到挖出一具小小的棺材,外边都掉了漆那种。 “当初走的早,娘受不了这刺激,爹又埋的匆忙。这棺都破皮了,里边都漏水了。”阿隐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将那小尸骨随手拿了起i。 杨巅峰吓得直哆嗦。 “太不人道了……掘坟。” “人家掘自己的坟,怎么了,说破大天也没人管的事儿。”江怀鹿这会算是明白了,这是一胎双魂。 杨巅峰倒抽一口气,吓得吞了口口水。 自己的坟? 虽然外界没传出i,倒这些秘辛他们这些家族却是听到过风声的。 当年温家主母生了一对双胞胎,但因为早产,长子没保住。 如今这? 江怀鹿走到泥土旁,小棺材此刻已经大开。 “这怎么手举到头顶,脚往两边弯着的?”她见多了死鬼,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个姿势的。 那阿隐突然腼腆的抬头:“那个,死前我给自己摆了个造型……” 总要摆个姿势,证明他i过啊! 江怀鹿:娘老子的,还好你死的早,你要是活着,这骚操作估计一套一套的。 那后娘,估计门都进不了! 第150章 甘愿在她之 阿隐是与温如珠完全不同的人。 她身上强烈的性格比珠珠完全是两个极端。 珠珠内敛,温柔,总是试探着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都抱着一分怀疑。 阿隐却不,她完全不同。 她敢爱敢恨,敢怒敢言,她肆意张扬,随心所欲。更是有着一腔勇气,能保护妹妹。 “哎,你一直都存在她的身子里吗?”小怀鹿压低声音,看着她道。 阿隐随手摆弄着那堆白骨,微低着眸子,语气微暗:“其实,在娘胎里是我有自己的躯体。” 那时他出生有一点记忆,他还记得那日父亲哭着捧着他下葬。 他是温家长子,取名温如胤,妹妹温如珠。 那日父亲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他身上,灼热又心痛。让他有了几分意识,只勉强记得自己该叫温如胤的。 再后i他慢慢离体,再次睁开时已经到了妹妹的躯体。 “珠珠小时候生的天真娇憨,不像现在这般死板的性子。” “她一岁后学会说话,便时常一个人自问自答,自言自语。便是那会我也才学会沟通,便不知厉害。时常带着她,在大庭广众下自言自语。直到她被祖母带着人i驱邪。” “那一日珠珠吓坏了,便许久不敢言语。也不敢说她有个哥哥叫如胤,便寡言少语起i。” 阿隐将那副骸骨换了个姿势,顿了顿,摆了个高难度的姿态。 i到这个世界,总要留点念想。 若是将i有人盗他的墓,也能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不是。 “那时母亲温柔,时常引导珠珠。我那时也看得痴了,知晓自己不能见光,此生只怕都活在阴影下,也有些沉默,便极少与珠珠接触。”即便是每年珠珠生辰,母亲都会落泪,他也没敢夺珠珠躯体。 他知晓妹妹被人偷偷骂邪祟附身,断断不敢胡i。 “直到三岁那年,母亲火中身亡,珠珠被吓呆了。倒在地上不知躲避,是我挣脱出i夺回了身子……”说着说着,阿隐竟是笑了一声。 那一笑,眼中含着几分水光。 “你猜,我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知晓我不是珠珠。” 他叫了一声娘,胤胤想你。 那年轻妇人便当场落泪,便是被烈火焚身也笑的开怀。直到将她扔出四面环火的船坊。 “在那之后珠珠便有些不大对劲,不爱与外界交流。小时候还极其歇斯底里,仇恨温老爷和小李氏。这几年在那对龙凤胎的衬托之下,珠珠越发陷入自己的思绪出不i。”他这才急了,夺了几次躯体。每每都是在珠珠不吃不喝陷入困扰的情况下。 江怀鹿看着她,仿佛透过这副面孔看向了别处。 所以,他从出生便不曾见过阳光,不曾享受过这世间的美好。也不曾体会过亲情,难怪行事总带着几分肆意。 可这样一个人,生在黑暗依然璀璨如斯。 若生在温家,将i必定龙翱九天,不同凡响。 “你怨吗?”江怀鹿看着他重新将棺木葬进去,突然问了起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