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了,林宅大院沉寂数年之后第一个人气鼎旺、隆重热闹的节日,喜气洋洋、意义非凡,林嫂带着小方圆和丫头们剪了样式各异的窗花、福字,在各处院落门窗上张贴、准备筵宴;林立、张恒和李恺带着小厮们到处张灯结彩,大家各自忙碌,其乐融融。
后院书房里一派繁忙景象,林澈在书案前执笔思索随后在朱红色纸张上一番龙飞凤舞,李敬芳在书案一侧安静研墨,时不时抬眼欣赏林澈陛下的风雅诗对;景晖在一旁折叠厚厚一沓朱红宣纸,认真裁剪成春联需要的纸幅。
“你们两个别想躲懒,快点过来一起写,那么多对联让为父一人写到何时去?”
“先生,我没写过春联,不会。”
“老头子,小爷我不学无术好多年,不知该写什么。”
“别贫嘴,想到什么写什么,快点过来。”
“哦。”
二人躲避不过,只好一起凑到桌案两侧,各自找到裁好的纸幅,提起笔后一番思索;景晖边念边写,笔下工整镌绣的字迹在纸上流畅铺开,洋洋洒洒几笔后收起笔头,得意的轻敲几下自己脑袋。
“春满人间百花芬芳,瑞临小院四季安康,怎么样,行不行?”
“不错,只是…景晖,你这一手好字写的分外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自哪个姑娘之手呢。”
“切~赤 裸 裸的嘲笑啊,信不信我戳你!”
景晖手中狼毫扬起顺势朝对面戳过去,李敬芳一声轻笑连忙躲避,顺便拉起纸张挡着自己,不免几滴墨汁甩过来落在手背上;林澈在二人中间方才起身提起写好的春联,忽然一滴墨汁落在脸上,顿时一愣,放下手中对联板起脸左右看他二人一眼。
“景晖,你!”
“哈哈哈…”
身旁两人见状不由得瞬间乐开了花,各自转过身去大笑,李敬芳随即取出袖口里的锦帕递给林澈。
“先生,我二人一时玩笑,景晖无意为之,你别怪他。”
“不!老头子,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别擦,还挺好看,你脸上要真长那么一颗痣,面相可是威风的紧啊,哈哈!”
林澈接过李敬芳递来的锦帕随意擦掉脸上墨汁,没好气的将桌上对联放整齐。
“你们两个坏小子,没一个安分的。”
李敬芳打趣的陪着笑脸,拎起林澈写好的对联仔细赏阅,林澈懒得计较,走到一旁整理其他写好的对联叠放整齐,看着一对对喜庆的春联神色缓和许多。
“‘家兴祥和如意顺遂,国泰盛世普天同庆’,先生,这个写的好,大气。”
“‘山河春色,国泰民康’嗯,敬芳这个好,简洁明了。”
天色渐暗夜幕落下时,晋阳县城中万家灯火点点亮起,雪夜的除夕顿时平添一股温暖气息,爆竹声声回响,夜空中亮起五彩斑斓的烟花,时起彼伏朵朵绚烂绽放,祥和喜庆。林宅正堂里,张老夫人和林澈高坐正位,座下一群晚辈站的端正整齐,一同向二位长辈俯身拜礼。
“恭祝张奶奶、林先生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林嫂端着朱漆托盘盈盈走到二位长辈身旁,盘中盛满锦袋个个装的圆鼓饱满,二位长辈一脸温暖慈和的笑容。
“今夜守岁,领压岁钱喽,人人有份。”
张老夫人挥手示意林嫂动作,几位晚辈纷纷起身快速围住林嫂各自欢快的拥挤着讨要压岁钱,小方圆从林嫂手中拿了锦袋,晃悠着转身跑过去喜滋滋的塞给李敬芳,李敬芳俯身轻拍小方圆肩膀,眉眼间泛起一丝淡风轻的笑意,牵起小手一同走去后院。
“大家过来,带上火折子,本少爷这里有好东西给你们。”
景晖用竹筐装满各式烟花爆竹拖到院中,兴冲冲的大声招呼,众人一起聚拢过去,各自挑选喜欢的烟花爆竹拿到院中燃放,看着色彩亮丽的烟花升空,各个欢笑兴奋;景晖取了颗球形烟花捧在手中,随即提笔往上面写字,李敬芳带着小方圆走进院中,远远瞧见甚是好奇。
“景晖,你这是什么东西?”
“王ba蛋!”
“呵,大过年的你怎么骂人啊。”
“骂你怎么了,哈哈…”
林立听见了眉眼一斜,选好手中烟花,几步走到李敬芳身边,随和有礼的笑满脸堆笑连忙解释。
“李公子,你别误会,少爷同你玩笑,他是说手中那个烟花叫‘王ba蛋’。”
“哦,原来是这样。”
“嘻嘻,三叔叔可真有趣。”
景晖并不理会身旁他三人嘀咕絮叨,握起手中楷笔在烟花上写下一个“魏”字,随即将笔递给李敬芳。
“你可有讨厌的人?写下他的名讳,然后点燃这个‘王ba蛋’,让它飞上天,滚的远远的。”
“呵呵,景晖,你那些损招怎么层出不穷啊。”
“哥,你赶快写个字,写完好让我放飞。”
李敬芳偏头略微思索,看着景晖手中的礼花弹,实在忍俊不禁。
“那我写个‘晖’字,林景晖的‘晖’,如何?”
“你敢!”
“呵呵…不用写,就这样,快点儿放了吧。”
二人一番玩笑推辞,李敬芳吹燃手中火折子点燃礼花弹,景晖顺手将其抛出去,飞起一脚踢到高空一声大喊。
“王ba蛋,滚远一点!”
“轰”的一声礼花弹凌空炸裂开来,散出亮丽绚烂的火花在夜空中流光溢彩,分外耀眼,小方圆兴奋的蹦跳,院中众人跟着嬉闹欢笑。 院中一片欢快的闹除夕,正堂中张老夫人和林澈二人各自享受心中的安静与祥和,细细品茶,一番闲聊叙话。
“老夫人,林某亲自备了贺岁的茶点,还请赏光品尝。”
“林公客气,老身荣幸之至。”
林澈眼中一抹精明睿智的笑意,端起手中茶盏轻啜几口,眸光澄明深邃,似恍然沉寂旧事之中,一番久远记忆。
“大唐自开国以来,太宗皇帝英雄一世,生前在位时后宫娇美无数,各方势力前朝后宫暗自互通,唯独一人性情温良恭俭、张氏书香名门之后,甘愿不争纷扰永为才人,太宗偏爱至极,冷落至极;太宗去后再无人知晓其踪迹,一说随太宗生殉,一说流落宫闱或是重回民间,老夫人以为如何?”
“林公果然独具慧眼,如你所想,老身正是那位张才人。”
“何至于此?”
“只因老身知晓从前到如今,皇室隐卫的一切绝密。”
“所以,张恒并非你的孙儿?”
“自然不是,那孩子的父母均是先帝身旁隐卫,无奈他生来要受命运束缚;老身见他可怜将带他远离纷争独自抚养,也让自己膝下不寂寞。”
“可你终究没能改变他的身份、命运。”
“这么说,林公早知他的身份,那位李将军可知晓?”
“敬芳何其聪明,朝夕相对的兄弟,岂会不知底细,只未点破而已;不过在下愚见,李将军行事忠义磊落,即便隐卫日夜相随又如何。”
张老夫人沉默片刻,优雅的端起茶盏轻啜茗茶,颔首得体一笑。
“林公尽管放心,张恒可信,他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呵呵,多谢老夫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