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你坐过来一些,靠近大人身边,我们相互有个照应。”

    “嗯。”

    张恒挪动脚下石块让三人靠近篝火旁,景晖起身刚挪动两步,一个暗红色的东西从脚下石头缝里钻出来爬到自己鞋上,定睛一看,蝎子!顿时惊慌失措蹿下跳左右躲避,举止怪异慌乱,林澈俯身细细寻找,并未发现有何危险之物,再看景晖紧张的状貌甚是不解;景晖躲闪不开一下子跳过去趴在张恒身上不肯下来。

    “走开!别过来!”

    “三公子,你怎么了?”

    “蝎子!张校尉,救命~”

    “在哪儿,没事,你先下来。”

    “就在脚下,快把它抓走!”

    林澈疑惑的继续在地上寻找,李敬芳抱着树枝回来见他三人惊恐慌张,寻着地上一看忽地眼前一亮,随即抽出一根细长的树枝,稳住手腕用力刺甩出去,“嗖”的一声树枝穿过蝎子身体钉在地上;张恒瞧见了立即兴奋呼唤。

    “李将军回来了。”

    林澈起身走过去,朝李敬芳颔首一笑,捡起地上树枝钉住的小尸体随手扔去一旁。

    “好了景晖,快下来,敬芳抓住那蝎子了,已经把它仍远了。”

    景晖小心翼翼转头向远处望过去,方才瑟瑟从张恒身上下来,尴尬的搓搓双手,一脸嫌弃之色,李敬芳放下手中树枝淡然一笑,不由得戏谑调侃几句,景晖甚不服气,没好气的瞪着几人一番争辩。

    “呵呵,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少爷,被一只虫子吓成这样。”

    “虫子?你懂个屁啊!小爷一时着急,哪里怕了?”

    “哦,方才谁四处躲避,我们就当没看见好了。”

    林澈跟着李敬芳一番打趣,坐在篝火前一阵窃笑,张恒从旁将捡来的树枝添在篝火上,小心拨动,火光闪烁明亮,景晖抬头望向幽黑的夜空忽然灵机一动,有什么好笑的,当本少爷什么人啊。

    “告诉你们,这种荒郊野岭,不止有毒虫蛇蚁,甚至还有鬼!”

    李敬芳手上树枝悄然停顿颤抖一下,而后继续不动声色投进篝火中,只一细微动作,景晖立刻收进眼里,不屑的一声讪笑。

    “呵,这你也信?小爷听林立说过,不只是谁胆大包天只身独闯禁宫,众目睽睽之下变着花样的装神弄鬼,场面好不精彩;怎么,这会儿你怕个球啊,做贼心虚了?”

    “去你的,你才做贼心虚呢。”

    “李大将军怕鬼?哈哈!你莫不是心里有鬼?”

    “切~懒得和你争辩。”

    李敬芳暗自低头不语,心底最深处似有一处最荒凉的紧张,索性拎起水壶畅饮几口,张恒只当做随意玩笑,继续啃手里干粮,林澈暗自审视他二人,无奈的浅笑叹息。

    “景晖,为父记得你不是胆怯之人,怎会被一只蝎子吓成这样?”

    “老头子,你还说呢,蝎子剧毒我曾被它叮过,差点命都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从未听你提起过。”

    “岭南蛇鼠瘟障毒虫怪蚁,若非得我义父相救,便再无今日。”

    原来是这样,李敬芳心中有所释然,难怪曾听景晖告诉自己,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他当真是参透了多少事情,才有今时大智若愚之态,暗自深深叹息;林澈彼时眸光温润,万千思绪终难言语表述。

    “景晖,那五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无妨,那一遭经历于我而言并非全然辛涩,世间万般欲念纷繁困扰,我有幸逐一体会,你们未必有此机缘。”

    “呵呵,难怪敬芳常说晖儿通透,反倒是为父慵然自扰,把你想得浅薄了。”

    李敬芳安静的坐在一旁继续往篝火堆里添加树枝,心中畅然清明,最深处的困扰拨见日缓缓散开;几年前在洛阳城外送景晖走时已经了然于胸,现在听他提起那些以前无法面对之事,冷静的像个旁观者,结实这样的朋友当真荣幸;夜色深重,景晖哈欠连连直犯迷糊,索性一头倒在林澈身旁,枕着手臂翘起二郎腿酣然入梦,其他二人各自撑着额头闭目休息。

    “敬芳,你也睡会儿,我们轮流看着篝火。”

    “大人,我还不困,你们先休息,我来看着点儿火。”

    四人靠坐在一起打瞌睡,荒郊野岭的夜幕幽邃沉寂,偶尔传来几声啼鸣,李敬芳机警的看守篝火,少年时在凉州数载经历重新整顿,或愉快或苦涩倏忽一梦,浓淡随风。天色亮起时,四人离开树林直奔泉州方向官道而去,待到城下,见路边零散百姓各带着各种大小行李出城,看看天色时辰尚早,着实疑惑不解。

    “大人,此刻正是进城的时辰,大家却往城外走,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不过看这情形,难不成此地灾情困苦,他们要迁离泉州。”

    “大人,我去找个人打听一下。”

    “好,敬芳、景晖,我们分头去打听。”

    “嗯。”

    李敬芳应声翻身下马向路旁一对中年夫妇走过去问询,林澈顺势下马转身朝城门边上走过去,景晖和李敬芳应声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张恒看管,向路旁一对中年夫妇走过去打探。

    “这位大哥,这是要上哪里去,为何不进城?”

    “二位公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到这里来做什么?”

    “哦,我们与家父自晋阳来此做生意。”

    “公子,别进城了,这里旱灾成慌,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官府置若罔闻,为减缓旱情一再加重赋税修建水里工程;泉州是呆不下去了,我们要赶去别的州县投亲另谋生路,城中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弱妇孺,更无甚生意可做,你们快走吧。”

    “原来是这样,谢谢大哥相告。”

    李敬芳无奈叹息,景晖撇撇嘴耸起肩膀,二人相视无语,看着泉州城眼前这般萧条景象,心中无限凄凉,陆续离开的百姓身影恍若随风飘零的落叶,清冷凄凉;若能生存,谁愿流离。林澈走到城门边上,看见一位妇人带着幼童,挎着肩上硕大的包裹,吃力的自城中出来,心中百般凉薄滋味。

    “这位夫人,这个时辰带着孩子要去哪里啊。”

    “老先生,您要进城吗?”

    “是啊。”

    “别去,这里大旱饥荒,城中饿死的百姓无数,老弱妇孺无数人怪病缠身慢慢死去,郎中们束手无策各个避之不及;衙门对此不闻不问,我们求助无门只好到外地投亲寻生路;老先生还是不要进城了,赶快走吧。”

    “哦,不妨事,我就是个郎中,惯会医治一些疑难杂症。”

    “那也不成,悄悄告诉你,听官府的人说过,那怪病像是一种瘟疫,治不好还会传染给别人,所以城中能离开的人都尽早离开了,我要带着孩子赶快去建州投靠他舅舅,你别进城了。”

    “什么,瘟疫?”

    林澈再想再问什么,只见那妇人带着孩子像躲避瘟疫一样匆忙离开,只得无奈摇头;一番打探之后,几人聚到路边大致交流商讨,简单了解状况,不免各个神色阴沉忧虑,灾荒之年重税修建工事,百姓出城逃离,加之不明情由的“瘟疫”,泉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生,情况大致如此,我们尚需从长计议。”

    “先进城,之后再做打算。”

    “老头子,你可有把握?”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