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明，根据现有的足迹比对，能做出什么推论?”
宋思明浑身一激灵，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除报案人以外，三组脚印分别来自一名女性、一位孩童和一位穿42号鞋子的人。首先，可以将孩童排除。其次，根据鞋跟深浅，这名女性体重不到45公斤，鞋子是36码，可见她个子不高。一个身材瘦小、穿高跟鞋的女人，在不借助任何运输工具的情况下，想独立完成抛尸是有一定难度的。最后，还剩一位穿42号鞋的神秘人，根据鞋底判断，男人可能性大。前后脚足间距60公分，说明这个人个子不高，最多170。从足印深度来看，这个人至少……100公斤，可能是个大胖子，但也可以推测，这个人很可能背着被害人走进树林，在土地上留下过深的足迹。被害人体重在45公斤左右，因此这个人的实际体重可能也就60公斤上下。我认为目前可以把这个穿42码鞋的人，暂定为犯罪嫌疑人。”
陈赫笑了下，冲宋思明招招手说：“年轻人别紧张，来，坐下说坐下说。”心里想的是，人才啊，都是人才，自己非得挖到手不可。
赵长恭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不能简单的排除报案人嫌疑。众多刑事案件中，案发现场第一人或者报案人就是凶手的也不在少数，为的就是混淆警方的视听。”
宋思明郑重其事的点头，赶快埋头把这句话在笔记本上写下来。
陈赫队长请助手帮忙放pp，物证方面的资料呈现在投影上。物证资料很简单，一双高跟鞋、一个l经典老花斜挎包、一身吊牌都没剪的黑色小礼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根本就没有线索的东西，包括餐巾纸、过期优惠券、房产中介小广告……这些物品上除了那些已被破坏无法采集的指纹，能提取到的指纹都属于死者本人，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很显然，截至目前，这个案件除了那42码的鞋印，有价值线索太少了。
赵长恭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寄希望于法医室：“钱法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解剖结果没什么特别的，尸检报告上都有，我就不在这儿耽误大家时间了，只说两个兴许对破案有帮助的重要发现。”钱小东连pp和照片都剩了，直接口头转述，“死亡时间确认了，是八月二十四日晚上9点。死者生前没有与人发生激烈打斗，指甲缝里没能提取到其他人的表皮组织，不过她衣服上沾了一根短头发，经化验不属于死者本人。我已叫人连夜送去司法鉴定中心做na化验，如果头发的主人有前科，一定能查到记录。”
终于有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坐直身子，看着钱小东手里的那份报告。
钱小东继续说：“第二，我们对死者进行血液化验，发现周美玲体内含有超剂量的赛洛西宾，也就是致幻剂。而且她不是一次性服用，是长期服用的结果。”
啪嗒……
江微脸色一白，指尖旋转的签字笔掉在桌上，发出不协调的噪声。不过会议室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听钱法医作报告，没人注意她的异常。
赛洛西宾，多么耳熟的一个东西，无形中早已成为缠绕她十年的噩梦。
“赛洛西宾？就是那个致幻蘑菇吗？”郭婷惊讶的说，“国外有专家研究把致幻蘑菇用作抗抑郁的药，据说幻觉的混合物可以有效重置导致忧郁的脑电波回路，使人产生快乐的感觉，还对十几名癌症晚期患者进行过实验。但在国内，致幻蘑菇成分的抗抑郁药是非法的，赛洛西宾更是被当作毒品对待，吸食和贩卖与走毒同罪。”
“周美玲有抑郁症？”赵长恭皱起眉头。
“也有可能她被人精神控制了。”蔡奇边翻看手机边说，“我查到了一些关于致幻蘑菇的新闻，这东西虽然是天然物质，可风险非常大。2007年，一名法国17岁少女在荷兰吸食赛洛西宾后，在幻觉中跳楼身亡。2013年，一名40多岁的美国男子吃了致幻蘑菇自残，把自己小弟弟都扯断了。2016年，美林证券分析师alex吃了致幻剂后，觉得自己会飞，从纽约曼哈顿公寓26楼跳下身亡。用赛洛西宾提取毒素治疗精神病风险很大，因为这种毒素本身就是一种毒品，很难说周美玲不是被这种东西控制后，被人杀死的。”
赵长恭若有所思，食指一下一下的轻轻点在膝盖上，他转过头有话问郭婷，余光忽然瞅见江微略显苍白的脸色，已经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卡了回去。
江微表情愣怔，目光无焦距，明明很认真的听大家讨论，却又好像魂魄游离、意识出窍。
她想什么呢？
赵长恭疑惑的皱了下眉，两人目光不自觉忽然对上了。江微立刻回神，就好像拥有肌肉记忆一样，迅速把头低下去，反应剧烈到让赵长恭觉得诧异。
旁边的蔡奇忍不住问：“老大，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赵长恭一瞬间也收回了目光，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刚才要问郭婷什么问题了。他合上笔记本说：“现在既然已知被害人身份，那就从她的人际关系查起，总得找到突破口。我有种直觉，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抢劫谋杀，背后很可能隐藏更大的关系网。”说完，他把脸转向江微和宋思明，发现前者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又是那种平静如水的表情。
“摸排走访是刑侦的重要环节，你们两位明天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访调查，想申请什么资源随时打报告，只有一点要求，下班前给我一份调查报告，我要看到实质性成果。”
“是，赵副队。”两人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