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还没干的衣服就带上柚子出门。因为我认定，温度从来都不是衣服能给的，这是女人的身体才能给的东西。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那些寒冷的冬季，还有不少男人女人在野外的草丛里翻滚。说起这个，使我想起我们学校西门沙滩，没钱买风筝在天上放的孩子随便就能从地上捡起一个避孕套装沙子玩，甚至有奇葩的情侣把避孕套挂在树枝上特意吩咐清洁工不要打扫战场，雨水冲刷过后，下次过来还可以再次使用。这些人真是为祖国的节能减排循环利用煞费苦心。我想不明白这破地方校规校法肯定是到达不了的，为什么这些骑电动车都不知道戴安全帽的学生情侣竟然都品学兼优知道戴上安全套不给社会制造隐患。

    在通往机场的路上，我骑着燕南飞无牌照的摩托车和柚子两个人在给社会的交通秩序制造隐患。柚子并没有带走多少行李，她说让我的生活变得有期待，或许某一天她又会出现在大理的古城里。这个姑娘让我感觉颇为有趣，第一次见面让我三天之后随她去丽江，这次让我在大理古城里等待一个月看她还会不会回来，真是一个喜欢让人期待的姑娘。而我从来没有等一个人的习惯，等车都等不来，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等’字迎来的历来就是岁月沧桑面目全非，而我们不过是岁月变迁里的一道光影，时而交叉，向来平行。这点我早有领悟。我说服不了自己等任何一个姑娘，当然，我希望能说服任何一个姑娘不要等我。

    很快，我们到了滨海大道，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交警，看来文明城市的建设已经慢慢深入人心。每遇到交警，我就紧拧油门直冲，看着交警的指挥棒惊险地从我头上划过，柚子把头伏在我的后背上，或许两个人的温度能给她一点安全感。我已经很久没有骑过摩托车，上一次骑车带的是哪个女人我也忘记了。

    经过路况很好没有交警的一段路，柚子忽然抬起头问我:“你们广东人是不是都会讲话？”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福建人都会讲ai湾的闽南语。哪里经济好，我们就讲哪里的话。西方经济好我们就学英语，以后等我们国家经济好了，其他人都得讲中国话。”

    柚子说:“那你唱一首粤语歌，港片那个《天若有情》刘德华和吴倩莲骑摩托车的插曲是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颜色的轨迹。”

    我说:“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柚子紧搂我的腰，下巴贴着我的肩膀说:“快点，快点，我要听。现在你就是刘德华，我就是吴倩莲。”

    我没想到说话冰冷的柚子在这一刻竟如此有童心。我哼唱道:“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到了机场，我看到不少依偎着的情侣，送行的人依依惜别迟迟不舍离去。我在想，何必如此，每个人在一座城市生活势必都会有另一个人陪伴，只是在大理这座城市里，别人选择陪伴的人是你，甚至不止是你一个人，仅此而已。深情留给远方的人必定是没什么好结果，深情传播不了远方，只能徒增笑料，这事卫斯理曾以身作则。如果异地恋能修成正果，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那个地方，她（他）没遇到比你更优秀的人爱上她（他）而已。否则就是像编剧所说过的一句话，爱情这东西很奇怪，在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不妨碍我爱上另一个姑娘。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每个人都在尽情地解放自己，大概还是造就了不少“博爱”的人。

    柚子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把叼在嘴里的香烟放下，笑了笑说:“去过安检吧。”

    柚子走过来说:“你抽吧，我等你抽完这支烟，我再去过安检。”

    我吸完一支烟对她说:“很难想象，你会让我在你面前吸烟。你不知道吗，在众多男人自甘堕落甘愿当狗的年代里，漂亮女人所有的行为举止都是可以被适应的。”

    柚子微微一笑，灿如夏花，说:“你怕不怕我突然再次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说道:“再见，华弟。”

    我迟疑了一会说:“再见，jj。”

    我看着柚子转身走进机场里面，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天若有情》这个影片在这段简短的时间里，像是在我的脑海里重新放映了一遍。

    外面天色晴朗，一片大好时光，看起来不像是个适合离别的日子，却有人在今天离去。

    我骑着摩托车绕到洱海，前方层层围堵的人群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把车停在路边，向前去一探究竟。中国人似乎都有这样的好习惯，只要有人围着的地方，总会不知觉的走上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归咎于这应该是我们国人喜欢热闹的缘故，哪里人多扎哪里，就连中国人最喜欢的“吃”也不例外。说一个更偏门的，连妓女门前都是排队的好，大家想去嫖妓的也纷纷下意识先去排队。

    我一下车，不用打听就已经有人帮我打听说:“大家都围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老头说:“有个小女孩跳海，真是想不开啊，这大好天气竟然跳海。”

    有个汉子笑说:“难道跳海还得择个黄道吉日？”

    老头说:“死人土葬还得选个吉时呢，怎么海葬不要？年轻人，你不懂不要乱说。”

    汉子的同伴说:“看来吉时快到了，那个小姑娘已经越走越到海里面了。”

    又有一个人到我前面抢了一个好位置摇摇头说:“这里很难死掉，水太浅了，这女孩子也太不会选位置了。”

    这原本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但我还是不道德地笑出声。

    我旁边的汉子对抢我位置的人说:“你往边上靠一靠，长那么高，挡住很多人的视线。”汉子指了指我说:“你看这小伙子多懂事，知道自己高就站在后面。”

    汉子的同伴说:“谁去劝劝那个小姑娘？”

    一片沉默，无人发声。

    汉子的同伴直摇头说:“上次我来这里游过泳，直走肯定不行，那里不深，得往左走才能死掉。”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后面还有不少人陆续赶来，车道已经彻底变成人行道。人群里时刻有人在抢一个好的位置，车子倒是停得有序许多。

    有个大妈说:“就没人会游泳吗？下去劝一劝，多好的孩子啊，怎么那么想不开。”

    遇到这种事，还是大妈有母性光辉。众人纷纷问身边的陌生人:“会不会游泳？”

    有人说:“现在不能去救，电视上说了，要等她没力气了才能下去就人，现在去救，摆明就是送死，等她再挣扎挣扎。”

    众人说:“对对对。”

    大妈说:“还等什么挣扎，现在离挣扎还有一大段距离呢，她还没溺水，还在往里面走，现在去拉还能拉回来。”

    有个群众出来反驳大妈说:“你这是要害死人，要是现在有人下去被她拖进去死了怎么办？”

    大妈倏忽停止住嘴巴，不敢再发表意见。虽然说现在言论自由，但真死人，肯定有家属找她算账，或者被警方判定个言论杀人，那极不划算。

    很快地，我被人群挤到外面，凭我的身高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身高优势。我艰难地挤到里面，那个汉子说:“小伙子，刚才还夸你懂事，你这会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挡住你的视角了。”

    汉子说:“你小子也靠边点，你以为这是看电影呢，买票就能看，我这辈子也才见这么一回。”

    汉子的同伴说:“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是垫脚垫得有点累了。”

    汉子说:“你知足吧，后面很多人连垫脚都看不到。”

    我回头一看，还真有不少人垫起脚尖，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竟然还有人让小孩子骑在肩膀上，看来这个小孩才是抢到了最好的一个位置。

    突然有一个人莽撞冲起来，汉子回过头张了张嘴，看到他的体型才作罢，让他谋得了一个位置。他忙问道:“哪里拍电影？噢噢！这也太形象了，这周围怎么没有救生员。操！垃圾电影，用替身演员。”

    前面那个老头说道:“真是想不开啊，这小女孩怎么来自杀了还喊救命，难道是后悔了？”

    我才发现这老头竟然也占了一个极佳的位置，真不知道他怎么从这群禽兽当中抢到的，更奇怪的是，这老头的听力出奇的好，这么老远都能听到她喊救命。

    我嘀咕说:“真是见鬼了。”

    那老头说:“没那么快见鬼，还没死，还在扑腾。”

    那个大妈又四处窜了窜，拉开嗓门喊道:“救人救人，挣扎了，快去救人。”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感觉被她影响了观影感受，纷纷怒视着她。

    大妈无奈，只好望海兴叹:“唉……小姑娘，你可要多挣扎几下，消防员就快到了。”

    我奋力撞开人群，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海中的小姑娘，当然，现在只能见到扑腾在海面上的两只手了。

    我大脑停滞了大概十秒钟，随后想起在监狱里王大头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话，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冲到海里面。

    在我冲下去的那一刻，我听到那个老头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又有人赶着去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