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崽的主人名叫郑秋甜,因为郑奶奶捡到她时,正值秋天瓜果甜香正浓的时节,于是取名“秋甜”。女孩被捡到时才五六岁的模样,偏远的乡下人烟稀少,并没有打听到谁家孩子走丢,加上当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村里人猜测可能是因为这女孩是哑巴所以被丢弃。
村里几乎都是老年人,年轻人早就搬到镇上或者更远的大城市定居。留在村里的都是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几十年的光阴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他们早已将自己也视为在地里扎根的庄稼。
捡到她的郑奶奶最后决定亲自抚养,郑奶奶年轻时并没有要孩子,老伴去世后也曾有人介绍远方亲戚家的小孩过继,但郑奶奶并没有同意。到了六十岁的年纪,遇到秋甜感觉是种缘分。
秋甜每天看着郑奶奶做木雕,经常拿着废弃的木料自己玩。尽管秋甜不会说话,但郑奶奶每次刻木雕或者带她出门赶集的时候,总是会一字一句教她认识各种事物。大概是在她八岁的时候,秋甜和奶奶在赶集回来的路上捡到一只土黄色的柴犬,准确的说是小狗一直跟着秋甜脚步,还一边小声嗷呜。
当地的方言里会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或者几个月的小狗叫做“某某崽”,于是小柴犬随着秋甜取名“秋崽”。也就是在见到秋崽的那年,秋甜刻了只木头狗给奶奶看,说了一句“奶奶你看,是秋崽。”当时可把奶奶高兴坏了。不仅仅是对秋甜能开口说话感到高兴,也为秋甜以后的生活感到一些安心。
自打秋甜能开口说话后,奶奶就把她送去镇上读书。早晨,秋崽会送她上乡间的固定班车,傍晚,奶奶和秋崽都会在客车暂停的村口等她回家。一到放假,秋甜和奶奶会带着秋崽一起去山上找木材、挖菌子挖竹笋、采一些日常草药。慢慢地,秋甜的木雕手艺也得到了镇上木雕店老板的认可。就这样,秋甜在奶奶、秋崽和木雕的陪伴下长大。
初三中考结束的暑假,奶奶突发急病去世。明明昨天晚上在院子里乘凉时,奶奶说要楼的那块木材办下来,重新做把凳子给秋甜,这两年个子长得快小凳子坐着不舒服。那天,秋甜醒得格外早,或许是想着之前因为准备中考,好久没和奶奶一起做木工了,有些期待。
可是当她把早饭做好去叫奶奶吃饭时,发现奶奶躺在床上没有回应。奶奶两只手都露在被子外,攥着那条睡前放在床头的围巾。不论春夏秋冬,奶奶都会把这条围巾放在床头,因为这条红色的围巾是秋甜用第一次卖出木雕的钱买毛线织的。
看着这样安静躺在床上的奶奶,视线看到那条围巾的时候,秋甜脱鞋掀开被子,侧身轻轻躺在奶奶身边。
郑奶奶去世后,秋甜用镇上高中给的全额奖学金读完了高中。她并没有继续读大学,而是选择回到村里开始在网上卖木雕。
而秋甜没有选择读大学,并不是因为学费,也不是因为当时被诊断出抑郁症。事实上,她觉得或许自己注定是独自行走在人生逆旅中的,只是因为幸运遇见了奶奶。太阳成就了向日葵的向阳而生的温暖,奶奶就像是太阳,让向日葵一直有光和温暖可寻。
确诊抑郁症这件事似乎解释了她为什么自卑抑郁、不合群,为什么会遭受校园暴力。“不主动和同学打交道,独来独往,情绪内敛。”这是某位老师对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的所谓分析。
“错的是我,不正常的是我,有问题的是我。既然这样,那我退出这个世界。我就是那篇偏题的作文,不符合正确的规则。”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同时也做出了不去读大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