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代又一代上位者的变革,天昭整体已然是一个机密的机器,像是一把淬炼许久的宝剑刚锋,使得毗邻的戎疆和妖脉十分不安,这也是封魔一战之时,这两个势力毫不犹豫于魔域结盟的原因。
随着封魔一战的落幕,戎疆已是被打成一团散沙一直在愿土北边以游牧方式苟延残喘,而妖脉则是陷入了内部的斗争当中隐隐有分裂之兆。更为要命的是,双方在那惨烈的一役更是先后损失了大萨满和妖统领,这遗留的疮痍舔舐了三百年仍未愈合。
而最近百年来天昭动作频频,除了在内政上做出的改变外,对戎疆之人秉承赶尽杀绝,对妖脉之人秉承恩威并施。对自己庇护下的一众小国指手画脚,又与天衍宗宗首那个王八羔子眉来眼去,更有传闻先前在释境莫名出现的济世释愿宗背后也有天昭的影子。
若无当今君上以及国师的意思,断然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小动作,而这些小动作背后十有八九都是由文溟这个狗腿子在暗中执行。
易瞑看着身影越发清晰的文溟,面上笑容愈发灿烂,犹如三月春风暖人心脾。
“多年未见,雍和兄依然是风采依旧,看来传言非假,天昭不愧有‘畜牧场’的美誉,天昭下的每个达官显贵都被养得白白胖胖。”
文溟慢慢走向易瞑,衣服上的坠饰相互碰撞余留珑玲清脆的声响,既刺耳又悦耳。阵阵寒风在易瞑耳边呼啸,好似如泣如怨地诉说心中的愤懑,须臾寒风风势一变化作了空灵缥缈的声音回荡在易瞑耳边回荡,易瞑眼中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挂着令他厌恶的笑容,狭长的双眸里暗含着令他厌恶的算计。
“秋水兄正是幽默不减当年,鄙人原想秋水兄去了仙界想必沾染了些仙气,多少会让鄙人认不出来,未曾想一开口倒让鄙人思绪一晃,好似回到在庙堂上仍是同僚的时候,不禁让鄙人暗赞一句,秋水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呐!”
“省下这些漂亮话,文雍和,我只想问你一事。”
易瞑将拂尘搭在肩上,双手负于背后,目若利刃似要洞穿眼前之人。
“魔气泄露之事是否和你有关联?”
文溟垂下眼睑,遮掩住了漆黑的双瞳,嘴角珉着一丝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秋水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唯一的改变那可能就是对鄙人的疑心与日俱增。”
言毕,还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文雍和,我问你问题,你回答便是,别故弄玄虚。”
易瞑轻声笑道,目光越过文溟望向远处聚集的一众天昭修士。
“我只是单纯想从你的嘴里得到一个答复,而不是在这和我扯什么情谊。”
言毕,用眼神招呼身后的徒弟跟上,与文溟擦肩而过。文溟倒是不恼,也跟着转身,慢慢跟在易瞑身后,保持着一个微妙地距离。
“有联系能怎样,无联系又怎样。秋水兄倘若心中已有成见,鄙人这个答案并不重要。”
易瞑知道从文溟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只是在这个时机点根本不适合揭露。心中愁绪在此刻似洪水泛滥,深知自己现在是晚了一步,这致命的一步兴许会戳破这三百年太平的假象。易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与文溟纠缠过多,回头斜睨了文溟一眼,见他一副气定神闲之态,真不知是来调查魔气的还是来踏青的。
文溟默默接受着易瞑的打量,脸上露出颇具礼节的微笑。半晌后,易瞑忽然开口道:
“魔气便是窜至此处吗?”
“或许在这,这也是老师测算到的,再有祥城城主急报,城郊一带似有魔气窜乱的迹象,为防魔气为祸苍生,或被外道之人利用,鄙人现行一步赶到此处。”
文溟走到易瞑前面停步,回身看着易瞑:“这样的答复,不知道秋水兄满意否?”
易瞑也停下脚步,微笑着问道:“那么想请问下现在有什么异状吗,总不能说连魔气窜乱遗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吧?”
文溟微微垂首,被羽冠固好的乌发有几缕发丝垂落额上,身形遮住了苍白的阳光,脸部的轮廓也因此变得模糊。
“秋水兄,在问这之前。”
文溟抬首看着易瞑,目如点墨的双眸不含丝毫杂色,比深渊还暗,比夜空还黑。
“魔气窜乱的背后有天昭的影子,这流言是你放的吧?”
易瞑眉梢一挑,似早有所料一般。“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唯一的改变也只是对我与日俱增的疑心。”
“秋水兄,彼此彼此罢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答复。”
“哦?那鄙人可要洗耳恭听了。”
易瞑酝酿了一番,缓缓说道:“是,也不是。”
“四个字组成的简单回答,可是容易令鄙人浮想联翩。”
“这是我易某人于你的答复,至于你心中对此作何看法那是你个人的事情。眼下还请告知我,魔气在哪?”
文溟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两个坟包,不大不小,由砖瓦堆砌而成,只是没有墓碑,与他处一片整齐的坟岗显得格格不入。
“坟包?”
“魔气便在里面。”
易瞑心中生起些许不祥的感觉。
“想请教一下,你们在这呆了这么半天就是建了个土坟把魔气围在里面?”
文溟摇头道:“不,是封印在里面,鄙人已将此事回报了,想必不久会有人来再做处理。”
“你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易瞑哂笑道,文溟真是单纯想封印魔气,太阳也打西边升起,况且还把魔气封印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什么阵法加持,周遭的几个修士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情,令易瞑心中不安骤增。易瞑决定走上前去欲要去感知一下内中魔气的情况,却被文溟侧身挡住去路。
易瞑冷视者文溟,问道:“文雍和,你这是何意。”
文溟倒是一脸温和地解释道:“秋水兄切莫误会,这坟头初成不久,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一上前,封印立马就瓦解吗?”
易瞑‘嗤’地一声不屑的笑道。“文雍和,你莫要在这刷什么把戏,一个封印要单单因为他人靠近瓦解,那你这个封印有什么用。”
言毕,一只手支开了文溟,径直朝封头走去。单手贴在坟头上去感知内部,开始从手掌传递来的感觉是似有一股气流在内中暴窜,欲突破莫名加身的桎梏。片刻后,这股暴动的感觉逐渐平息,似是溪水缓缓流动。
似是溪水缓缓流动……
易瞑神色一变,双掌如风贴在坟头上,稍一使力,两座坟头土崩瓦解。与此同时,周遭的修士似未曾料到易瞑会做出这般举动。欲要上前的时候,却被文溟一个眼神制止住。
只见漫天紫灰色的魔气如同蜂群一般在苍白的空中四窜,正欲要往一方逃离的时候,却听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尽数收拢于文溟手执的铃铛中。
-----噬灵铃
易瞑眼神一眯,这个铃铛还是他那个烂好人父亲的得意杰作,为的就是弥平封魔之战后遗留世间的魔氛。
“雍和兄,恕易某人愚钝,这坟头不是你们建的吧。”
易瞑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盯视着文溟,语气中带着审问。
文溟‘状做无奈’道:“秋水兄,你这么做,让鄙人很难办啊。”正说间,手中幻化出一根柱身漆黑的权杖,顶端镶嵌着修罗鬼面,怒目圆睁,似要从满是獠牙的嘴中吐出业火焚尽一切生机。
易瞑手中拂尘一扬,乍然一把剑身如琉璃晶莹剔透,剑刃却如墨漆黑似有诡异的波光在上面流动,剑柄则被一绺一绺的蚕丝束缚着的利刃握于左手。
文溟横杖于胸前,易瞑负剑于背后。双方无形中散发的气势使周遭之人不敢冒然向前,只能一旁戒备,小心谨慎二人接下来的动作。
一者气息波谲诡,不可捉摸;一者气息含于渊薮,静于渊水。
“劳烦雍和兄一解易某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