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深圳，气温也开始大幅下降。这个冬天比旧年更冷一些。新闻上说北方大部分地区进入今冬以来，寒流比前几年多了很多次，而且气温越来越低，三天两头就下雪。因为极端的低温，就连粤北地区，也开始有过几场大雪。据说广州的气温有两周的时间突降到1度。这是50年来广州最低的气温。深圳也是如此。最近一周以来，气温一直徘徊在5度左右。习惯了超过半年以上高温的生活在南方的人们，觉得如此低温相当的寒冷。一时间，大街小巷，电梯里，商场，写字楼里，所有的人都蜷缩起他们穿着厚厚冬衣的身体，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们因为寒冷而发出声音。有人戴上了毛绒绒的帽子，耳套，有很多人竟然戴起了手套。年轻而爱好漂亮的女子们都穿上长筒厚靴，厚厚的紧身裤，各种花色和鲜艳的毛衣。更多的年轻女子照样穿上并不厚实的裤袜，显示出她们优美青春的长腿。

    因为寒冷，夜晚的时候，大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尽管商场里已经开放了暖气，但是顾客仍然稀落。餐厅也是如此，清冷的灯光另餐厅的更加冷清。天空中总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沉。既没有阴雨，也没有阳光。收音机电视报纸各种新闻媒体将这种天气解释为雾霾污染。电视上每天公布空气的污染指数。但是，人们照样在污染的空气中吃美食，海边旅游，逛商场，工作，生活，睡觉，吃饭。这个星球仍然在自行的运转，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照样快乐的、痛苦的、平静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想法，被迫按照一种方式和想法，在生活。

    12月22日，礼拜六，早上九点钟的时候，竺凯刚刚醒来。他没有立即起身，继续卷曲在温暖的舒适的酒店的床上。房间里一片黑暗。像往常一样，竺凯从被窝里伸出他那雪白的瘦削的手臂，凭着感觉，那细长的白净的手指在床头柜上的开关上一阵倒腾，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亮了。竺凯从床头柜上摸到他的眼镜，戴上，模糊的房间一下清晰起来。

    “啊，来深圳都快半年了，现在都12月下旬了，都半年了。”

    呆滞的眼神直直的望着眼睛上方白色的天花板，竺凯心里这样想。好像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他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主要是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天是怎样的度过的。真正5个多月，他默想了一下，以他本人的名义，一台复印机也没有卖出去。广州公司的老板通过逯服对的所有支援人员的工作已经提出严重的不满，并暗示了如果年底业绩不好，工资将有所调整。大家都感到压力和压抑，为前途忧心忡忡。竺凯这时想起桓风来，觉得他几个月前的选择和判断是正确的。竺凯又给其他几位外派的同事打过电话，问起过他们的销售情况。大家都呵呵一笑，说这种东西怎么卖得出去呢，我们不过是在做宣传广告，真正卖产品还是要靠经销商，依靠他们自己多年的渠道。主要是大家对直销这种工作本身就持有强烈的怀疑和排斥的态度。

    根据竺凯了解的情报，没有一个人有成交记录。只有peer说他卖了一台。但是这台不是他卖出去的，是他和经销商关系好，经销商拨了成交的一台算是以他名义卖出去的。这样可以向逯服请功。派出去四个人，半年来，竟然没有以自己名义销售出复印机。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家都惴惴不安，担心因为工作没有成绩会受到严厉的指责，主要是担心会失去工作。但是私下里大家都表明了自己对这个销售工作的难度的看法，并且同时认为大家的工作虽然是来支援经销商，但不是来帮助他们卖复印机，不应当是经销商的销售人员。同时，大家绝没有因为自己本人现在正是做着直销人员的工作而减轻对直销人员发自内心的轻视。他们像当时社会上任何人对待直销人员的态度和看法一样，就是轻视和蔑视，主要是看不起他们的工作。因而，他们也看不起自己的工作。他们甚至以嘲笑的口吻来谈论这件事情。

    他们的销售成绩正以逯服对所有人员的电话证实了广州公司的不满，尤其是岩本的不满。据说，截止到12月中旬，公司的销量仅仅才到全年计划的百分之八十七。按此状况，全年销量仅能完成目标的百分之九十，无法实现必达目标。最终销量恐怕比去年低5个百分点。逯服在对每个驻地人员的电话中不仅暗示了他本人对所有人工作的威胁，也明确传达了岩本本人的愤怒。同时要求各驻地销售人员给经销商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提货。无论如何要完成提货目标。同时要求，元月4日当天，所有外派人员回广州开年终总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