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洛依看着路上来往的人,问道:“中午做什么好吃的?”
陆亭很是自豪的说道:“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做出来。”
林洛依撅着眉头,想了想,调皮道:“我想吃龙肉。”
“神经病。”陆亭气愤的走到林洛依前面去了。
“喂,跟你开玩笑呢,你说你的愿望是当个厨子,真的假的啊?”林洛依追上前去,和陆亭肩并肩的走在一条线上。
“废话,怎么?你看不起厨子啊?”陆亭不悦道。
“没有。”林洛依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你笑什么?”陆亭阴沉着脸。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就是想笑,哈哈。”林洛依的笑声越来越大,连带着癞皮狗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也表达着嘲笑。
陆亭怒不可遏,就要去踢癞皮狗,却被林洛依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回去,癞皮狗也很聪明的躲到林洛依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的看着陆亭,但却不敢在继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陆亭觉得很奇怪,不论曾经还是现在,自己在林洛依面前再怎么生气,也发不出火来,连带着感觉自己的身份都低人一等,这种被压迫的感觉,很是恼火。
看着林洛依似水般的眼睛,看着林洛依可爱的酒窝,陆亭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还败得一塌糊涂,故作强硬的问道:“快说,你究竟要吃什么,我好去买菜。”虽然那语气很强硬,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陆亭已经低三下四的像个耙耳朵。
林洛依摇摇头道:“我真不知道除了丝瓜瘦肉羹,我还喜欢吃什么,不过也真奇怪,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
陆亭很奇怪的看着林洛依,“换一个口味吧,比如你以前觉得什么好吃,我们就做什么。”
“行走江湖当然能吃饱就行了,哪还由得自己去挑三拣四。”
说完,林洛依停顿了下,只见她低下头看着裙摆下的鞋尖,似乎陷入了沉默,陆亭也没有去打扰,也看着她粉色的鞋尖,久久的,一滴雨落了下来,落在林洛依的鞋尖上,像是一朵绽放的花,随后,更多的雨落了下来,溅起了尘土,侵湿了鞋尖。
陆亭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万里无的天空,心中惊奇,喃喃道:“哪来的雨?”
再看向林洛依时,她那白净的脸蛋上已是布满泪水,赤红的眼眶中泪光闪动,泪滴滚滚而下,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我见犹怜。
猛然间,陆亭觉得自己的心很痛,痛得呼吸急促,痛得无法呼吸,此刻,自己平静的心,似乎被林洛依的泪水滴了进去,惊起了层层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看着那摔成碎开的泪水,陆亭知道,自己的心也在这一刻碎了。
陆亭笨拙得像个孩子,不知所措,想问不敢问,想擦不敢擦,那想拥她入怀中的手臂,犹如万钧之力压在上面,动弹不得。
陆亭早已不知自己是何时抱住林洛依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陆亭只知道,自己就应该这样。
鼻中嗅着那来自她身上传来的梅花香,似有一种这味道又重回自己怀里的往昔记忆,因为它是那样的让自己陶醉而高兴,却又那样的让自己心酸而想哭。
陆亭死死的抱住林洛依,任由她的眼泪穿透自己的衣服,浸润着自己的皮肤,最后融入自己的血液之中。
那一刻,陆亭似乎进入了林洛依的脑海内,看着她脑海中像水墨画一般滚动的过往,如同临其境般看着她长大,感受着她的悲伤,感受着她的快乐,陪着她哭,陪着她笑。
看透别人内心深处是陆亭与生俱来得天赋。
许久,陆亭扶着林洛依的肩膀,看着她红润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林洛依不解的看着陆亭:“吃什么?”任由陆亭温柔的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吃你想吃的?”陆亭很肯定的说道。
“你知道我想吃什么?”
“你已经告诉我了。”
“我没有。”
“我说有便就有。”
“喂,不买菜了吗?”
“你要的菜,家里有。”
陆亭面红耳赤的拉着林洛依柔嫩的小手。
林洛依脸色红晕的抓着陆亭粗糙的大手。
在烈日烘烤的身躯下,两人找到了能温暖内心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哪怕你真的想不起来,但是当你再次吃到的时候,那种喜欢和熟悉会立刻刺激着你的味蕾,唤醒你早已忘记的记忆。
那种东西叫做味道,那是根深蒂固,到老也不会忘记的东西,那东西或许很平常,可能是一个烤红薯,可能是一碗只有油和盐的炒饭,或许只要一个铜板的蜜饯,又或许是路边小摊的油炸小虾米。
但是它却承载着你的记忆,你最快乐的童年,还有最难忘的人。
陆亭给了林洛依忙碌的背影,却是那样的熟悉,隐隐间竟让自己眼中有些湿润,罗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年轻人,手中的烈酒变成了柔和甘甜的清茶,却更让人沉醉。
夏天是吃瓜的季节,不论冬瓜、西瓜、苦瓜、还是哈密瓜,只要有瓜在,总能冲淡整个夏季带来的燥热和不安。
冬瓜味甘、性寒,有消热、利水、消肿的功效。
冬瓜排骨汤,更是为整个夏季带来了难得的清凉和美味。
普通的家常菜,因人不同,做法和时间也不同,所以,在千家万户里味道也各有差异,因为那是属于不同妈妈的味道,但却都是爱的味道。
陆亭洗好排骨,在沸水里氽烫后去除血水,捞出,过凉水沥干,取出一口积着厚厚烟灰的砂锅,拍姜,切大葱段入清水,再加入几粒花椒,最后放入排骨,大火烧开炖小半个时辰,入冬瓜,加盐少许,小火慢炖半个时辰,出锅,撒上葱花即可。
汤白宜人,肉香扑鼻,撒上青葱,青白相间,让人食指大动,汤上面漂浮着薄薄的油花,看似油腻,却入口清淡,口齿生津。
冬瓜熟透,有些微融,不过这样却恰到好处,冬瓜入口即化,微甘中带着肉香,在口齿间悠悠回荡,回味无穷。
排骨入嘴,轻轻一动,肉骨分离,肉香骨酥,轻轻一咬,骨髓便在口中爆开,浓烈的肉香充斥在嘴中,在舌尖流动,让人忍不住吸允着其中的美妙。
冬瓜排骨的香味早已飘散在整个小酒馆内外,连门口的癞皮狗都忍不住吞咽着嘴中的口水。
只是林洛依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经伏在饭桌上沉沉睡去。
梦中,林洛依似乎闻到了妈妈的味道,那是妈妈给自己做最爱的冬瓜排骨汤的味道,那是一道带着回忆,带着甜蜜,带着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的味道。
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已经没有再尝过这样的味道,甚至连闻一下都变成了奢望,哪怕是在梦中出现,这种味道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快要忘记。
不知道是年月太久了,还是自己的味蕾已经忘却了这样的味道,林洛依从此没有再去想过,林洛依只知道的是,这种味道一直留在自己的心里,在自己心底最深的某处,从来没有离开过。
真好,半梦半醒间的林洛依嘴角缓缓升起一个幸福的笑容,笑容甜蜜的能将人的心都给融化掉。
林洛依在梦中,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味道越来越强烈,似乎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可明明它就在那里,但是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心中焦急如焚,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林洛依想要那个味道,想要的流出眼泪。
梦中,妈妈明明张开了自己的臂弯,可是自己如何努力,却怎么就不能拥入妈妈温暖的怀抱中呢。
林洛依呜呜的哭了,梨花带雨,眼泪打湿了脑袋枕着的袖子,突然一阵从高空坠落的失落感传来,林洛依一下惊醒,泣不成声的大喊道:“妈妈。”
看着熟悉的小酒馆,看着罗老头惊讶的目光,林洛依羞红的低下头,感受着脸上的冰冷,轻轻的抹去,刚要做一番解释的时候,眼中却看到了面前那碗熟悉的冬瓜排骨汤。
记忆中的味道不停的涌入鼻中,是那么的真实,林洛依看了看坐在自己侧旁,正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陆亭,陆亭递过筷子,说道:“尝尝?”
林洛依机械的拿着筷子,机械的夹起一块酥烂的排骨送进嘴中,只是轻轻一咬,林洛依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味道,不就是自己梦中一直渴望,却又怅然若失的味道吗,那,是属于自己的味道,那,是自己妈妈的味道。
这一刻,林洛依还没干透的泪痕,变成了奔流的长江,一泻千里。
林洛依的坚强,是迫不得已,谁家女子,愿意这一路孤苦伶仃,颠沛流离,谁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提剑入江湖,吃尽人间苦。
终究,苦命之人遇另一个苦命之人,互相舔着伤口,读着你的苦,还你一份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