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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箭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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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华从未忘记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同样的一刀,斩下了他的师父,前任木华堂堂主的头颅。

    师父陷入重围,身中数箭,不得已将魂魄注入藤兽,本想借机逃脱,却被那个身披甲胄的男人轻松斩落头颅。

    他挣扎着爬起身,愤怒地吼道:“你是天狼营的余孽!”

    听到“余孽”二字,尹老头目露寒光,猎刀飞旋而出,重重立在木华身前,刀身震鸣不已,刚刚起身的木华跌坐在地。

    “木华的愚蠢倒是代代相传,守着几根破藤条敝帚自珍。真以为一点邪术就能横行诸国?不过上一任木华虽然死得难看,可没你这么窝囊。”尹老头转身走回废墟一般的茅屋,在地上挑挑拣拣。障眼法解除,魏霁一动不动昏死在墙角。

    木华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诋毁他的师父,怒从心生,他虚空拔出猎刀,使出浑身解数将猎刀掷了出去。

    有箭矢凌空,擦过猎刀刺向木华。

    猎刀因这一箭方向微微改变,与尹老头擦身而过。箭矢穿过腹部,木华被钉在一棵树上,口吐鲜血。

    “比起刀,我的箭更快些。”尹老头执弓而立。

    木华惨然一笑,他忘记天狼营虽善步战,可终究是弓兵。听闻当年燕国灭乾朝,于晋国坠鸿关一战,八百天狼弓手射杀上万燕国甲士,魏酬更是祭出摧城一箭,重创燕王姬长。

    “箭意世无双,开弓无所当。”说的就是天狼营统领魏酬。

    “天狼营八百弓手以血祭箭,无一活口,你到底是谁?”

    尹老头并不作答,从一堆碎木中找出刚刚的酒壶,自斟自酌。

    木华后悔今日为何要反身而行,不过他心下并无惧意。梼杌宫有借尸还魂的秘术,自己魂魄不散,他日再换一副躯壳即可卷土重来,只要木奴能够到达无稽崖取得碎玉石,自己必定能够得到宫主恩赐。

    “你的那个老随从呢?”尹老头问道。

    木华微微皱眉。

    尹老头朝山顶的方向望去,开口道:“梼杌宫打起了无稽崖的算盘?”

    木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尹老头不以为意,茅屋没法再住下去,他背起魏霁打算前往之前发现的山洞。

    木华在身后恨声道:“你不杀我?”

    尹老头道:“听闻无稽崖有碎玉石,是上古仙人补天阙的仙石。梼杌宫如此行事,碣石山的那帮修士岂会置之不理?老头我就是个猎户,进山打猎才是正事。”

    要是多猎一些狐狸,给涂二娘送去一身狐裘,没准涂二娘一高兴,就将自己冬日的酒钱免掉了。就是不免,能见涂二娘一笑也是值得。想到这里,尹老头浑身都是干劲。

    见到尹老头的身影渐渐消失,木华浑身颤抖,今日之耻,他木华堂主不可不报。这个天狼营出身的老猎户终究是妇人之仁,自己卷土重来之日,定要让他后悔!木华忍痛拔出自己腹中的箭,箭劲深厚,已经伤及脏腑。他颓然地靠在树下,想以秘术治疗自己的伤势。

    鲜血大股流出,木华面露惊恐,自己的秘术竟然无法治疗伤口。贸然拔出箭矢,伤口无法愈合,照这样下去,不用等碣石山的人前来,自己恐怕已经血尽而亡。

    黑影闪过,黑袍老人出现在木华面前。

    “木奴!快救我!”木华惊慌失措。

    木奴从未见到堂主如此狼狈,感受到藤兽的气息消散,木奴心知不妙,连忙下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两只蝼蚁是如何将堂主逼迫到这番田地。

    木奴连忙查探木华的气息,看了看地上的箭矢,面色沉重。

    “堂主,伤口箭意凌厉,入及血脉,除了宫主的秘术,恐怕无人可救。”

    木华恍然大悟,自己识破老猎户天狼营的身份,岂能活着下山?老猎户并不是不杀自己,而是在自己中箭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木华抓住木奴的袖子,发狂一般喊道:“木奴!传信给宫主,就说我们已经取到了碎玉石!快!”一言未毕,木华又吐出几口鲜血。

    木奴闻言,跪伏在木华面前:“堂主,宫主所托之事尚未完成,贸然传信,堂主与木奴皆是死罪。”

    木华怒目圆睁,他掐住木奴的脖子,面容狰狞:“宫主不会这么做的!我是一堂之主,不是你那样的贱命!我以堂主的身份命令你,赶快传信!”

    木华的力道越来越重,伤口涌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木奴苍老的面庞因为窒息而涨红,他艰难的点点头,木华这才松开手。

    木奴抓起箭矢,刺入木华的胸膛。

    木华的眼中满是诧异,他从未想过,一个老奴竟然敢对他下杀手。

    木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苦笑道:“执掌一堂靠的不光是权势,堂主您还是不了解人心啊。既然一心求死,就不要带上老奴。只要老奴——只要我取回碎玉石,木华这个名字,就是我的了……”

    木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木华已经再也听不到。木奴伸出手在木华头顶一抹,羁押了他的魂魄,随后轻轻一挥,那道魂魄就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

    冷风吹过,魏霁悠然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

    尹老头坐在他对面,一团篝火燃烧着。

    魏霁摸摸自己的脑袋,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茫然地问道:“方才不是有个小童吗?”像是想起了什么,魏霁跳了起来,找到自己的弓箭,警惕地观察四周。

    洞口有风声,洞内有篝火燃烧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尹老头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魏霁小心翼翼地问:“怪物呢?”

    “死了。”尹老头的回答言简意赅。魏霁回想起来,好像那个藤条怪物确实被尹老头砍去了头颅,不过之后的事情他全然没有记忆。

    魏霁松了口气,挨着尹老头坐下来,谄媚地说:“尹老头,我知道你身姿矫健,想不到你还会武功,能不能教教我?”

    尹老头喝了一口酒,咂咂嘴,对他说:“教你的弓术学会了吗?”

    魏霁说:“兔子不是都给那小童吃掉了。”

    尹老头觉得这小子不可思议:“我教你的弓术,你就用来烤兔子?”

    魏霁没明白尹老头的言外之意,笑着说:“这不是没遇到别的嘛,我寻思着这次进山能射些狐狸,最好能够做件狐裘送给涂锦,她肯定很开心。”

    尹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

    “没良心的东西,进山打猎满脑子都是女人。别忘了我闺女还在挨冻!”尹老头脸不红心不跳,对着魏霁破口大骂。

    魏霁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中懊恼:怎么把殊颜姐给忘了。

    尹老头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子,开口问道:“魏霁,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你说两岁捡来的我,已经过了十三年。”

    尹老头又有些感慨,这小子已然不是个孩子,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入了行伍,魏霁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这样对待这孩子,要是将军知道了……

    尹老头强行掐断自己的念头,有些事情只要想起来,他的心就如撕裂般疼痛。

    尹老头把猎刀插在地上,问魏霁:“想不想学刀?”

    魏霁的头点得像是拨浪鼓,尹老头难得笑了起来,自己年纪大了,这小子学点刀术傍身,以后也能照看殊颜那丫头。

    “学了刀法是不是能够入行伍,说不定还能当上将军?”

    尹老头的笑容僵在脸上。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活劈了这小子。魏霁察觉到尹老头的变化,想起了刚才尹老头的责骂,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道:“学了刀法,以后谁敢欺负殊颜姐,我就剁了他。”魏霁做了个劈刀的动作,尹老头这才又笑起来。

    “明日把洞前清理出一块空地,打猎之余,我教你刀法和箭术。”

    魏霁心满意足,跑到尹老头身后,象征性地为他揉揉肩膀,然后靠着墙壁睡去。

    第二天一早,魏霁就将洞外清理干净,他坐在一棵树下边啃野果边等尹老头。

    尹老头难得心情舒畅,拿过猎刀,一套动作行流水,看得魏霁心神驰往。

    “此刀名为破阵,是军中刀术,刀式古朴,招招制敌,杀伐极重。”尹老头说道。

    “尹老头,你以前是军中士卒?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尹老头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道:“年轻时走投无路,在军中讨过生活。”

    魏霁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催着尹老头赶紧把刚才的刀术教给她。

    尹老头瞪着眼睛对他说:“学刀你还差得远,能把步子站稳,我就教你一刀。”说完,尹老头立起架势,魏霁依样画葫芦。

    “腿要收,身要直,气要顺,脚下生根如山岳,万军阵前,我自岿然。就这么练,站到我回来为止。”尹老头指点几句,背起弓箭向山中深处走去,留下魏霁一人独自练习。

    魏霁胡乱站了一会儿,只觉得两腿发酸,这姿势比登山还要累上几分。魏霁暗中埋怨尹老头敷衍了事,光靠站桩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刀法?

    魏霁眼珠子乱转,看到不远处的枯树,他跑过去折下一根树枝,脑海中回想尹老头的招式。

    如同尹老头所说,破阵刀以杀敌为第一要义,劈、砍、撩、挂,招式古朴,看上去并无太多技巧,魏霁摆出起手一式,竟然颇有几分形似。

    凭借印象,魏霁舞出几式,不料重心不稳,魏霁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身后传来几声笑,魏霁回头看去,一对年轻男女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男子三十来岁,背负长剑,一袭青衫,腰间垂玉,举手投足间显出器宇不凡。那男子见到魏霁回首,立即收起笑容,俯身行礼以示歉意。

    在男子身后立着一位手中持剑的少女,即使面对魏霁,依旧咯咯笑个不停。她笑得灿烂,明眸皓齿,腰间的玉璧随之摆动。

    “师兄,他也太笨了吧!”

    男子佯装嗔怒,使了个眼色,女子这才随着师兄行礼。

    男子诚恳地说道:“碣石山弟子姜无渊,见过公子。”

    魏霁爬起来,学着样子回礼。还从未有人称呼过自己公子,这个叫姜无渊的人说话真好听。

    姜无渊回头望着自己的师妹,那女子叉起手臂:“小猎户,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就是赏善罚恶,仗义疏财,兼济百姓的梦第一女侠——姚无咎。”

    魏霁咧嘴傻笑,无渊无咎,他从来没听过这样奇怪的名字。无咎他知道,不就是无错嘛,看来这个女孩子平时总是犯错,一定是爹娘为了提醒她,所以才会给她这样的名字。

    姚无咎的小脸立即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魏霁强行憋住笑,一面学着姜无渊刚才的样子行礼赔罪,“想起了前两天捕到很多鱼,所以有点开心。”

    姚无咎长剑出鞘:“师兄暂且休息,待师妹斩了这嬉皮笑脸的浪荡子!”

    “无咎!临行前师父说过什么?”姜无渊搬出了师父,姚无咎只好作罢。她冲魏霁翻了翻白眼,强行挤出一点笑容,抱剑说道:“碣石山弟子姚无咎,见过公子。”

    她故意把“公子”二字加上重音,随后偷偷做了个鬼脸。

    姜无渊很是无奈,自己这个师妹未免过于活泼了。他走到魏霁面前,开口问道:“我们师兄妹二人自北州碣石山而来,敢问公子,不知可曾见过一个小童带着一个老随从。”

    “那小童是不是捧着一个木盒子,老人家穿着黑色的长袍?”魏霁反问道。

    姜无渊与姚无咎面色一沉,姜无渊问道:“公子见过这二人?”

    魏霁连忙点头,“吓死我了,昨晚这两个人路过我们的茅屋,让我给了一只烤兔子打发走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没走多久,就出现了一只怪物,长着狼的脑袋,身子是手臂粗的藤蔓缠起来的!喏,就这样缠起来!”魏霁连连说带比划,唾沫横飞。“你和你师妹加起来都没有它高。那个怪物,我跟你说,哦!对了,还有那火苗,根本不烫手,我伸进去之后,竟然一点都不疼……”

    魏霁越说越乱,姜无渊打断他的话:“公子,那藤兽呢?”

    “死了。”

    姜无渊与姚无咎惊得说不出话来,两人对视一眼。姚无咎开口问道:“你杀的?”

    藤兽自然不是魏霁所杀,藤兽被尹老头一刀砍去头颅,剩下的事情魏霁就不得而知了。

    魏霁本想一股脑把事情告诉二人,可转念想到姚无咎刚刚的样子,临时改变了主意。

    “那可不!”魏霁答得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