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停不住地发抖。汗液像瀑布一样沿着领口滴到脚上。眼睛像被盐水泼了一样,热辣辣的。
外面的大地正在经受着太阳的炙烤。车厢的铁皮就跟铁板烧一样。考验着这两位警察。
最后一个车厢已经上上下下地扫了个大略。
看着浸着水雾的手表。
时间已经来到了11点2分。
时间不够了。还有八节车厢是自己负责的。年轻警员从车厢里蹦了下去,关上了铁门。马上就又跳上了前一个车厢。
快,快!年轻警员小声嘀咕着。
这一个车厢装的是家用电扇。一整箱一整箱的货物在高高地堆砌着。这可怎么搜啊。如果走私的象鼻制品是装在这里面的话,不打开看看,怎么知道。这么笨重的东西,要是搬下来的话。可是时间是不允许的。怎么办。
这种事关全局的决定以前是由组长郭恒决定的。现在需要自己决定了。来不及在犹豫了。
可以通过掂量着纸箱的重量来判断里面是不是只装着电风扇。这样可能会遗漏一些,毕竟是一些小巧的手工品,自己根本就感受不到纸箱质量的变化。
可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年轻警员张开膀子,踮起脚紧紧地抱住上面的一个包装箱。
左右地晃了一下,正常。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里面藏了一些东西。
继续,抱了一个又一个。都正常。他心里面想。
时间来到了十一点六分。
任务要失败了吗,时间已经不够他检查完剩下自己要负责的六节车厢了。组长肯定要大发雷霆了。因为自己的笨拙和愚蠢。
边自责边利索地跳下了这一节车厢。轻生地关上门,伏着腰小跑到更前面的车门。
“14车厢”上面的白色喷漆标记着。
年轻警员找到了贴着“14”标签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咔嚓。”
伴随着一股锁芯开槽弹起的一刹那,警员的肩膀上突然被一股巨大的热量压着。
“别动!”
年轻警员迅速地从腰间拔出手枪,一个猛然地转身。
“是我!”
是郭恒组长。
警员刚才麻木的脖子现在放松了许多。松了松工作服最上面的扣子。把枪又插回了腰带上。像是刚经历着一场警匪大战。
“组长,我,我这里还没弄完。”
“你得赶紧去我前面的车厢搜。时间不等人啊。”
年轻警员第一次以命令的语气跟组长说话。
而且是在收拾他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的情况下。
“不用了。”
郭恒组长像一个人工智能一样。吐出机械的话语。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为什么?”
“罪证不在这趟列车上。已经在另一条轨道上运走了。”郭恒组长由于年事变高,身体也开始发福。眼袋也耷拉了下来。
不像以前一样眼神散发着一股令罪犯心惊肉跳的光芒。
英雄也是会老的。没人是超级英雄。
“你怎么知道?”
“是因为我们的警局打来的电话。”
郭恒看了看年轻警员,把老花镜从躺着黏液的耳鬓处摘离。
“又来信了。这次是一个女孩送的。”
“还是那个男人写的?”
“看样子是他。”
然后郭恒组长就上前一步,把刚刚打开的铁门又重新锁了起来。
“走吧。司机快出来了。”
组长和年轻警员又回到了洒水的水泵前,捡起了水管,对准铁轨。
也都拨了拨一些水擦了擦各自的脸。在这样的太阳下工作,简直是在与疯狂的大自然作斗争。
“你不觉得太阳越来越大了吗?”年轻的警员用左手挡着额头,朝着太阳刺眼的方向。突然朝着组长问。
“不知道。杂志上说了,太阳是地球的109倍。就算是变化了一点点,你也看不出来吧。”
组长郭恒显然是从办公室里的杂志上学到了一些科普知识。
“最近工作太忙了。你是不是可能中暑了。”郭恒组长很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还好着。”
警员摇了摇头。他认为自己的意识是十分清楚的。
他微弱地能感觉到自己离太阳的距离一天比一天近。
那个打着紫色领带,穿着白衬衫的司机从他们身边走过。
“师傅,累吗?”这个男人突然向正在洒水的郭恒问道。
“还行。就是天太热了。”郭恒接着说,
“妈的,你看,弄得我满身都是汗。”
年轻警员没抬头看男子,只在一旁捏着水管嘴冲铁轨上的泥沙。
男子也没再回话,便径直朝着那辆黑色列车的驾驶室走了过去。
“轰~隆”
黑色列车开动了。逐渐远离了两人的视线。
两人盯着列车驶去的方向好大一会儿。
“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组长郭恒垂头丧气地说。
“就刚才的列车司机,他说的那些话?”
年轻警员伸手关了水阀。
“不仅如此,写信的那个神秘人也坦言自己被骗了。”
“这么说他提供的是假情报。”
年轻警员感到这案子越来越棘手。不由得怀疑,
“到底有没有偷运这一件事情?现在可是严打这种走私野生制品。”
“不能准确地确定。毕竟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报假案的人。”
“这次是吗?”年轻警员小声问。
“我觉得报假案的可能性不大。看得出来,举报人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郭恒回到了旁边的横椅上。从工作包里掏出了一根中华香烟。
警员掏出打火机帮组长点着了香烟。组长嘴唇有些颤抖地吸着。
警员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脱下了湿漉漉的工作服。
“那个不愿露面的男人还说了什么?”
“他说了,请警方不要纠结于到底是谁写的这封信。另外,他承认,那个总经理简直是一个老狐狸。没想到对身边的亲信也隐瞒。”
“什么?亲信是什么意思?”年轻警员好奇地询问。
“难道他也是同伙吗?”
“可能是的。估计是手下的一名马仔。而且现在想反水,不干了。”郭恒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嗯,应该是。估计是害怕东窗事发后被枪毙。现在保命的吧。”年轻警员也饶有兴趣地推理了起来。
“估计是跟着大反派的待遇不好,想跳槽,做卧底。”
“你是杀破狼看多了吧。”郭恒笑着说。
“不过你是说对了,他确实是想当警方的卧底。”淬了淬烟灰,继续着说。
“他最后说了,他并没有被发现。但是老狐狸有没有发现警方的行动他就不知道了。”
郭恒越吸越觉得吸烟是有害身体的。他已经尝试戒了好几次。每次都失败了。
今天又破戒了。
第13次戒烟计划失败。
“他再三强调,自己还会继续给警方提供线索。并请求警方选择信任他。”
郭恒扔掉了只吸了一半的烟。
“组长认为,这个神秘男人可靠吗?”
“不知道。我觉得他不像是马仔而已。”
郭恒凭着多年以来的直觉判断。
“他也是一条狐狸。”
“能不是吗,一边游走于罪犯,一边与警方联系。肯定也是个聪明人。”
年轻警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两声,
“嘿~嘿”
“阿龙,还有一件更摆在眼前的事情需要处理。”
郭恒搭着阿龙的肩膀,向自己的胸前靠拢。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郭恒从内侧的深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袋。
这是物证袋。已经装在物证袋里的是一张白底红字的卡片。
“怎么了,这是什么物证?能证明走私事实吗?”
“不能。”郭恒回答他。
“但是与你关心的一件意外有关。”郭恒组长的眼睛,虽然晶状体已经显得浑浊,但此时再次散发着光芒。
“你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阿龙把脸凑了过去。上面写着:
维修准许证 。还有人名,张顺天。
阿龙心里面极速地抖动了一下。
他还看见这张卡片上有一丝已经凝固的红色液体。是血。没错。
阿龙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尽管尽量在压制声音。
“这不就是那个睡在家里面被工具包砸死的临时工吗?”
“你觉得呢?我想听你的看法。”郭恒组长仿佛是在鼓起他的勇气。
“说是一场意外。可是根本没有目击证人。”
阿龙越说越觉得浑身发冷。发抖。
“他是在这辆列车上被砸死的!”
“嗯,很有可能!”郭恒显然很满意阿龙的回答。
“走吧,我们回警局吧。”说着郭恒起了身。
“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龙着急地问道。
“我再回去想一想。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最近老是出勤。”
拍了拍阿龙的后背。帮他正了正衣领。
“好吧,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