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界，张家镇潇望村，正值夏意正浓，雷雨绵绵。

    就这村东老李头家里可不平静了。

    忙活了一天，老李头浑身乏力，正想趁着这股倦意，一睡到天明。

    可不想，今晚老天爷发了疯地下雨，瓢泼大雨从傍晚一直下到深夜。

    平常时，一沾床就可以睡着的老李头，今夜不知怎么地，就是睡不着。

    老李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意识已经有些迷糊，眼看就要睡着。

    轰

    一道惊雷把他吓醒。

    “啊！妖怪，妖怪。”

    老李头恐慌道

    好一会，知道自己还在家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啊，老李头拍着自胸口。

    不知不觉，老李头便不再能听到雨声与雷声。

    难道雨停了，梦里的事情是真的？

    老李头从床上弹起，垫着脚尖，一步一步靠近房门。

    通过门上缝隙，向外窥探。

    门外，雨也是停了，可院子里却趴着一只妖怪。

    老李头脸色发白，小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双手死命地撑着身子离开房门。

    一连退了到墙角，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

    我该怎么办，完了，完了。

    那只妖怪不会闯进来，吃了我吧。

    我老李头命苦呀，一世为奴为婢，到头来还要死在一个畜生嘴里。

    我这一辈子虽不说是个大善人，但也未曾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老天爷，你为什么就这么对我。

    惊恐之下，老李头开始抱怨了起来。

    一直到三更左右，老李头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

    等了许久，未见妖怪闯进来吃他。

    老李头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侥幸，该不会这个妖怪走了吧。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老李头壮着胆子，往房门凑，一步三停。

    来到了房门，用老办法窥探，但看到的却是让他失望的画面。

    那妖怪依旧躺在那，不过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这时，老李头胆子比当初大的多，继续窥视着那妖怪。

    初始，因恐未尝仔细端详。

    彼时，克服了恐惧，老李头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那妖怪，身若蛮蟒，磷甲生辉，青光奕奕，头顶鹿角，脸旁挂须，一看就不是凡兽的样子。

    庄稼汉子目不识丁，当然不识它便是史籍书海中时常出现的名兽，青龙。

    这老李头识不识它是个什么东西玩意，没关系。

    现在他想的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将这家伙送走。

    这家伙堵自己门口，自己怎么出去啊。

    眼见离天明不久了，自己明天还得下地除草呢。

    要是耽搁了这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左右为难，老李头一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活的差不多了，日子已经没什么奔头了。

    老李头推门出去，推门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青龙。

    老李头刚出来，就对上了一对夜明珠大的双眼。

    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他软了腿。

    青龙看见这个老迈农夫，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老李头看得出来，它是有求于自己。

    老李头慢慢靠近了几步，然后看着青龙。

    青龙点点头，眼神中的哀求更强烈了。

    老李头明白了，大步来到它身边。

    青龙一个翻身，露出了被压在下面的肚子。

    老李头十分惊奇，青龙肚子大如十月怀胎之孕妇，眼看就要诞子的样子。

    “这，这。”

    老李头不懂青龙的意思。

    “把我肚子剖开。”

    啊

    老李头踉跄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看着青龙。

    “老人家，求求你，把我肚子剖开，快！”

    青龙这次流下了眼泪，青光点点，落到土里就凝结成青色宝石。

    青龙一直不停趴着，朝老李头点头，好像在跪拜他一样。

    老李头连忙跳开，这福厚之人给福薄之人下跪，福薄之人这是要折寿的呀。

    老李头看了一眼它，见到它眼里坚决，唉声叹气。

    转身去厨房，拿出了平日里他用来做菜的尖刀。

    老李头看着它，握着尖刀手，抖如筛子。

    “你可想清楚了，剖开肚，你绝对会死的。”

    “快下手吧，老人家。”

    老李头将刀抵在青龙肚皮上，手实在抖得厉害，几次都使不上劲。

    无奈，不得不双手持刀，这才抓稳了刀。

    “我要刺进去了。”

    “肚子七寸，从那块淡青色的鳞片开始，要不然你刺不进去。”

    “好，好。”

    老李头顺着它的肚子看，找到了它说的那片鳞甲。

    刀剑抵到那处，双手就跟推磨一样使劲。

    尖刀瞬间就没入青龙的身体里，只剩露在外面的刀柄。

    吼

    青龙仰天长啸，天上又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掩盖住了青龙咆哮。

    倾盆大雨打在老李头脸上，刺骨冰凉。

    “继续。”

    老李头颤颤巍巍地一点点将青龙肚皮划破。

    等划到水井口大小的洞出来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婴儿滚了出来。

    哇哇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天际。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青龙奄奄一息，呆呆望着身旁的小生命。

    老李头也反应了过来，脱下身上的衣服，裹在这个小生命身上。

    老李头抱着婴儿来到青龙旁边，对着她说：“是个男孩。”

    “锋哥，我们有儿子了。你当爸爸了，你当爸爸了，知道吗？”

    青龙不停对着天空喃喃道。

    婴儿一直不停哭，是饿了。

    青龙舔了舔婴儿的精致小脸蛋，转头将他推回到老李头脚旁。

    “老人家，请你帮我将他抚养长大，青虹感觉不尽。”

    “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我自己养活自己都难，拿什么来养活你的儿子。”

    老李头犯愁道，就当他还要说什么。

    青龙已经没了生机，化作一丝丝星光消失。

    只留下雨幕中的婴儿不停啼哭。

    老李头呆呆看着天空，哀叹了一声。

    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婴，将他抱了起来，冲回房间里。

    翻出以前老旧的衣服，将裹在他身上的湿衣服扔到一旁。

    被冻得缩作一团的男婴四肢舒张了些，老李头也松了一口气。

    就怕他冻死，可下一刻，男婴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李头急忙抱起他，哄道：“乖孙，乖孙。爷爷在这。别怕，别怕。”

    可怎么哄也没用，男婴还是哭。

    老李头寻思着不对，莫不是饿了，看着男婴没有血色的脸。

    他越发觉得有可能，于是放下男婴，转身冲到了外面。

    冒雨进厨房，点火热灶，拿出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精米，炖了锅浓粥给男婴吃。

    老李头看着男婴吃得满嘴黏糊糊的样子，笑了。

    已经记不得了，多少年没像今晚那样那么开心了。

    自从老伴与儿子死后，儿媳也改嫁了。

    自个家就剩他这个孤家寡人咯。

    如今又添多了一个小生命，老李头感觉日子又有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