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老李头，自从收养这个孩子之后，却成了潇望村的笑话。

    这老李头今年六十又七了，平常时生活都需要邻居接济。

    如此困难了，现在还要多养一个孩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这些年头，一户平常人家想养一名男孩都难，何况是一个孤寡老人。

    老李头可不管外头那些个风风雨雨，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他就是对自己这个干孙子，特喜爱。

    好几次，邻居都劝他将男孩交给寻常人家抚养。

    不过大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不再过问老李头的事。

    邻居也会以各种名义接济这个倔强的老人。

    即使是有邻居的帮衬，老李头要养活这个孩子也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老李头的东主听说了他的事，感激他的为善之心。

    见他已经是近七十高龄，仍每天带着孩子下地干活。

    主动免去了他大部分租佣，这才让爷孙两活了下去。

    岁月如流，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六年的时间过去了。

    老李头给自己这个干孙起了名字，姓氏就跟自己，姓李。

    名字嘛，就从他的生父母里面各取一字，叫青锋。

    他就叫李青锋。

    一晃六年过去，当年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一名黄角顽童。

    玉瓷面，朱红唇，桃花眼，柳叶眉，长得那叫一个俊俏。

    十里八乡内，只有女儿的富户可盯得紧着呢。

    差不多就没直说，想让李青锋做他们上门女婿了。

    老李头看着在地里除草的李青锋，嘴角微微上扬。

    六年过去了。

    老李头七十三岁了，已经不能再下地干重活了。

    这个家，所有的重担一下子便压在了只有6岁的李青锋肩膀上。

    但还未成长起来的体格，又怎么能撑起这个家。

    年少心老的他如何不了解爷爷的难处。

    所以，他终究是妥协了，向生活妥协。

    偷偷地瞒着爷爷，和一个姓刘的富户签订了约定。

    他满十六岁便要嫁入他们刘家。

    前提条件是刘家从约定签订起，要负责赡养爷爷与抚养自己成长到十六岁。

    拿着刘家每个月给的嫁妆，请人打理农活，而自己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不敢告诉爷爷这件事情。

    李青锋每天干完自己能做的农活，就会穿上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骗爷爷说出去行乞，用以来掩饰每月得来的嫁妆。

    今天，李青锋如往常一样。

    拔完草之后，向爷爷告了一声。

    “爷爷，我去了。”

    “嗯，别太贪心。”

    老李头看了他一眼，慈祥说，心中有些酸楚。

    想不到自己一生为善，老来要靠孙子行骗，才能活下去。

    他也曾想过，自我了断算了，但看到还不及他腰高的李青锋。

    又断了这个念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李青锋得到爷爷的肯定，跑进了房间，换上了行头。

    脸上摸一把锅灰，头发弄成鸡窝样，拿起碗，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老李头看着远远消失的孙儿，心中醋坛酱坛都翻了。

    唉

    李青锋顶着大大的太阳，小跑着往十几公里外津浦县城。

    夏蝉高鸣，艳阳极毒。

    李青锋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跑到津浦县城。

    感觉头皮都熟了，汗流浃背，他用小手擦了擦豆大汗珠。

    这下脸全糊了，根本就看不出清秀俊俏的金童形象。

    更像一个落难的孩子。

    城门排有长长进城队伍，李青锋也凑了进去，成为其中一员。

    他也要进城，但不是行乞。

    约莫半时辰，到了李青锋，城门卫只是瞥了一眼他。

    看他惨不忍睹的样子，也不好向他索要进城费。

    都是贫苦人，只图个养家糊口，贫苦人何必为难贫苦人。

    城门卫挥了挥手，说道：“走吧，不用查了，进去吧。”

    李青锋眼前一亮，对他躬了躬腰，想不到年龄小也有好处。

    那人笑了笑，不理会他。

    李青锋钻进了县城，沿街走，瞪大了眼睛，好奇看着周围往来的马车。

    虽然来过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想看，跟土包子逛大都市一样。

    李青锋游走在街头巷尾，时不时停在一摊小吃摊，咽口水，幻想着将小吃通过他的味蕾，给他带来幸福的味道。

    “快走！快走！小乞丐，别打扰我做生意。”

    小吃摊老板看见李青锋流着哈喇子的样子，厌恶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恶心过我的客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接着，老板还威胁道。

    李青锋摸了一把嘴，急忙跑开，他腿不能断，腿断了怎么养爷爷，跑远了还依依不舍回头看了一眼小吃摊。

    不过，他摸了摸口袋，囊中羞涩，只好艰难地移开目光。

    不去看，就不会想吃了。

    可是，咕噜噜，肚子的响声出卖了他。

    李青锋脸有些发红，这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不是今天早上出来才喝过粥吗？

    不过，他也不想那稀得跟淘米水一样的粥能管饱。

    更别说他还行了十几公里路。

    本身也是长身体的年龄，不饿才怪。

    “唉，没钱。”

    李青锋无奈说，继续忍着饥饿游窜在大街小巷。

    离着他回去的时间还早着呢，他就不信找不到吃的。

    游窜中，他遇到了一群乞丐，于是他也跟着混了进去。

    虽然，他不承认自己是乞丐。

    但这身行头穿在身上，没人觉得他不是乞丐。

    拉过旁边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小乞丐，问道。

    “诶，你们这是去哪呀。这么多人。”

    小孩心思单纯，没什么思考就说了出来。

    “城东西棚，有富贵人家施粥。”

    李青锋眼前一亮，小小眼睛眯成一团，心想着和他们一起去混口粥喝。

    夹杂乞丐中，李青峰不会儿便到了城东施粥的粥棚。

    粥棚围满了人，水泄不通。

    近些年的光景困难，老天爷根本就不给饭吃。

    好多贫农都破了产，变成如蝗虫一样的流民。

    李青锋这伙乞丐，没敢冒失挤上去。

    人多，怕一转眼就被踩在脚丫子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负责施粥的伙计见人群乱哄哄，看不下去了，锅勺敲了敲木桶边缘。

    咚咚

    “嘿，都给俺听好了。这粥是张员外施的。”

    “一人只能领一碗，排队领。”

    伙计说完，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他们不排队，他就不施粥。

    很快，三条长队便出现了。

    李青锋跟着一众小乞丐排队，位置靠后。

    等到了他时，木桶就只剩些粥水了。

    他身后还有一对对渴望的小眼神。

    伙计看见这群小乞丐，脸露出了笑容，拉着李青锋，一边带着他往粥棚后边走，一边对身后还没有领到粥的小乞丐说：

    “后面还有，跟我来。”

    一众小乞丐哈巴狗一样跟了上去。

    李青峰被伙计带到了粥棚后面熬粥的厨房。

    其实也就是十几个大锅架起来，再加一张遮阳的红布盖。

    伙计热情地为李青锋打上一碗粥，摸了摸李青峰脑袋说：“吃吧，孩子。”

    粥里面撒了一些肉沫，李青锋食欲大动。

    饿了一中午的他狼吞虎咽起来。

    伙计看他吃得如此香，笑容更加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