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急促地说：“好的，好的，抓紧时间办啊。”说罢，匆忙地挂了电话。周涛吃中午饭时，都在心里想着怎样给苏菲的姑姑讲。他的父母也知道这几天周涛一直在到处借钱准备做生意。就问他：“涛子，钱借的还差多少啊，别太难为自己，咱农村人借钱都不好借，一是都没多少钱，二是就是有两钱，谁敢乱借啊，不放心啊。”周涛边吃着面条边应付着：“是啊，不好借，这是生意，得十来万，一家一家的借，要借多少家，所以我就等着借有钱的家，不好借，慢慢来吧。”周涛匆匆吃过午饭，拿起手机，鼓足了勇气又拔通苏菲姑姑的电话，电话通了，传来了苏菲姑姑清脆的声音：“喂，谁啊？”周涛：“姑，是我，周涛。”姑：“哦，周涛啊，吃饭了没有啊，我刚回来，听说上午有人打我电话，有事吗，周涛。”周涛：“姑，也没啥事，就是苏菲寻思着，想在河北做点生意，生意都打听好了，苏菲做过，有经验，想自己做，可俺手头上资金不够，苏菲说你那里现在有两万块钱闲着没有用，我的意思看能不能先借给俺用一段时间，等资金周转开了，就立马还你，我想最迟也就用半年，您看中不中？”苏菲的姑姑清了清嗓音：“周涛啊。前天我就给苏菲说清了，你爸不让给，我也没办法。我还欠着你爸的钱，你爸不让给，我真的没办法。要不你先给苏菲的爸妈通个电话，她们说让给你用，我立马就给你，我真的作不

    了主。”周涛又平静的说：“姑，这钱现在不是在你手上，你就当是你借给我们的，给我爸的钱不牵连不就行了吗？姑，我们还年轻，想闯一闯，你就帮帮苏菲吧。你平时不常说，最疼爱苏菲了吗？”苏菲的姑姑急切的插话说：“周涛，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实在做不了主，你爸妈不让给，我没办法，我要是有了，肯定不用说，我都借给你，可是现在问题是，我欠着你爸妈的钱，你爸妈不周意，我没办法。”周涛敏捷的思考着说道：“姑，不是我爸妈的问题，关键还是看你，我刚才就说了，钱现在你手上，你就当是你的钱借给我们，不用问我爸妈同意，以后，我们还你的钱，你再还我爸妈的钱，不一样吗？”苏菲的姑姑无奈的叹口气说：“不行的，你爸妈不同意，再说现在存折也不在我这里了。”周涛一听，苏菲的姑姑铁定心了不想借，现在又说存折不在自己手上了。周涛心里明白，苏菲的姑姑是心里不想借，嘴里又想说些好听话，让周涛明白自己的难处，周涛就客气与苏菲的姑姑在电话里道别了：“那好吧，姑，我不为难你了，你先忙吧。”苏菲的姑姑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不是我不借，是你爸妈不同意，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周涛连声应付道：“好的，好的。”周涛挂了电话，沉思着，他心里明白，苏菲的父母也是不讲情面的。说真的，他真的不想再张口向苏菲的爸妈通电话了，但想想，为了苏菲自己喜爱的事业，也为自己以后的创业之路，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别要面子了，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吧。于是他又重新鼓起勇气，向远在广东做小生意的苏菲的父母拔通了电话，电话通了是岳母接的，周涛热情问道：“妈，吃饭了吗？”岳母用惊喜的声音答道：“噢，是周涛啊，吃过饭了。”周涛：“吃过了，妈，你和爸最近身体还好吧，生意还好吧。”岳母立马改用沉闷的声音答道：“好啥啊！生意不好做，一天卖那一点钱，够我和你爸两人的生活费了，你爸身体又不好，一天吃药就要十几块钱。”周涛担心地问：“爸咋了，他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吃的啥药啊？”岳母：“保健药，说是提高免疫力，增强体质的药，他不光自己吃，还卖给别人吃，说是具有传销模式。花了好几千元了，钱没挣到，自己不少吃。”周涛明白了一些，说道：“也行，做的时间长了，就能挣到钱。妈，我想给你说件事。”岳母警觉性地说：“别说了，看我猜的对不对，苏菲让你打的电话，想从你姑那里借两万块钱，你姑不同意，让你打电话给我说，对不对？”周涛感觉老岳母太精明了，比苏菲聪明多了，忙应道：“对，对，妈你猜的太对了，现在我姑就等你一句话呢。”岳母不耐烦地说道：“你姑一开始向我和你爸讲时，我们就告诉她，我们不答应，她愿意借给你们钱，是她的事，但她借我们的钱是要还给我们的。”周涛忙解释道：“妈，现在姑的意思是把要还你们的钱借给我们，以后这两万元钱，我们直接还你就行了，你们以后也和姑清帐了，姑的意思只要你们同意，就等于是，两万块钱是你们借给我的，钱她已经还你们了。”岳母不厌烦地打断了周涛的话，讲道：“行了，别说了，谁都明白这个理，我再去问问你爸，看你爸同不同意。”周涛在电话里不安地等待着，不一会岳母拿起话筒讲道：“不行，你爸不愿意。”周涛不懈地继续问：“妈，爸不同意，你同意不就行了。等会你给姑去个电话不就可以了。”岳母：“不行，我做不了主。”周涛再三哀求，岳母再一次放下电话，说是问苏菲的爸爸同意不同意。“不行，你爸不愿意。说存几个钱，将来有个病了，好防老，你再想想其它办法吧。”周涛有点绝望地挂了电话。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边的麦田绿盈盈的，绿的发亮，几群鸟儿，忽上忽下的飞着，鸟儿们还以为周涛是个稻草人。风，有点悲凉，有点耻辱，它毫不留情胡乱的拍打着周涛，他感觉心冰凉，无比的冰冷很快的蔓延全身体，那种透骨的冰凉，已麻木了周涛的身体，再冷的风他已感觉不到。耻辱，渐渐地一种耻辱感涌上周涛的心头，耻辱感带着一股股强大的热血暖流，迅速向周涛身体各个部位袭来。它驱赶了透骨的冰凉，它肆无忌惮在周涛体内各个细胞之间奔跑着，周涛顿时感到全身无比的热燥。象人在炎热的夏季里，而又围坐在火炉旁一般的难受。他终于忍耐不住，狂步乱走起来，伸手把手机狠力的抛向麦田地里。嘴里大声吼道：“钱，钱，你太厉害了，我怕你，不，我爱上你了，老子要你以后也爱上我好不好。吭，吭，还用来防老，亲情都不要了，就是活四百年，有什么用。”周涛嘴里胡乱的叫着，过了一阵子。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静，静的让他感觉自己不知在哪里了。忽然麦田地里传来了“我在仰望，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手机铃音，手机铃音停了下来，一会又响起，响了三次周涛才走到麦田地顺着铃音，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喂，你在哪里啊。”是明华的声音。周涛提了提精神说：“在哪，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了，我现在他妈的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更不知道我这些天到底在做什么了，你是谁啊，你干吗找我啊。”明华焦急地又问：“你胡说些什么啊，你到底在哪啊？又喝醉了吗？”周涛迷离的说道：“是醉了，是醉了，但不是酒让我醉的，是我自己不知不觉的就醉了。”说罢啪的挂了电话，正准备关了手机。手机又响了，一看是广东的号码，他心想是岳母的吗？周涛心里有过一丝惊喜，不会是岳母同意了吧，周涛接通了电话，是岳父的声音：“喂，周涛，我是你爸啊。”周涛忙应道：“哎，爸，你身体可好啊？”

    岳父：“不太好，我给你说个事，我需要一种药，广东这边太贵，你在咱家里给我买，钱呢，大概一千多一点点，去年的时侯，苏菲不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元吗，你就用这个钱顶吧。”周涛一听明白了，去年，苏菲在广东时，去上海上班，临走的时间拿了她爸一千元钱，后来一直也没机会当面还给他，这不今天趁着电话要周涛还了。周涛忙应道：“好，好，我马上去买，买了给你寄过去。”苏菲的爸爸：“好，那就麻烦你了，另外，借钱这个事，你心里也别有啥想法，你也多体谅体谅我和你妈，你说我们手里头要是不存点钱，将来有个病了啥的，向你们谁要钱，不是我说你们，你看你们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整天一事无成，都不好好想想，该好好挣钱的时候了。一点心都不会操，光想着一口吃个胖子，人人都想坐轿，谁来抬轿啊，好好的想吧，从小事做起，一步一步来，挣到钱了，有资本了，再干大的生意。一开始就不切合实际，谁愿意借钱给你啊，借钱给你风险太大了，不靠谱。”周涛打断了他的话说：“好了，爸，我明白，借钱给我就相当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好，我这就上街给你买药去，我先挂了。”周涛挂了电话，把手机啪的摔在了地上，又拾起来在空中掷了一个美丽弧形，落在麦田地了。他心中憋着一股巨大的耻辱之火。来到了药店，他大声的喊道：“来买一千五百元的保健药。”然后用笔写了一个地址，姓名和电话，吩咐药店的工作人员。照这个地址寄出去。工作人员说：“我们这里不负责邮寄。”周涛又掏出二百元递给工作人员，说：“我出钱，行吧。”工作人员看着情绪不太正常的周涛，说：“好吧，但用不了这么多，你留个电话，余下的钱你下次来拿。”周涛嘿嘿笑道：“我终于遇到一个不贪钱的人了，不用给我，这都是你的劳动所得。”说着，拖着身子走出了营业大门。他神思恍惚，不知自己到底在哪里，他感觉自己像在梦游一般，他潜意识中就是钱。钱——真的让他感到耻辱极了，他耳边不停的响起苏菲姑姑与苏菲爸妈的声音，而且三个人的声音交替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个脸庞像闪电般跳跃在他脑海里。他感到不安极了，他突然痛恨起这人人拼命都想得到的钱，人见人爱的钱了。他觉得人性太丑陋，为了钱，亲情都不值一文。他木讷地把手插进口袋，掏出钱包，钱包掉在了地下，出现了书中刚开始的那一幕。年轻瘦小的女警官，看他情绪反常，但又不象会想不开的人，就再一次拾起钱包，跑到周涛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在市公安局上班，我叫李梅，如果你想找回你的钱包，就来找我。我暂时先帮你保管着，我真诚的劝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别让人看扁，遇到什么事坚强一点。不要自暴自弃。”周涛听着站在他面前一个陌生女子的训话，他定眼看了看李梅然后慢慢地说道：“漂亮的女士，你的话讲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李梅语气坚定地说：“讲完了，你想走就走，没人拦你。”夜色已渐渐浓了起来，渐渐地看不清路上行人的面孔，倘大的广场空无一人，广场的一角，高大柱子的顶部周围放射出耀眼的强光。大屏幕电视正播放着广告，这里的夏季，在这个时候真是热闹非凡，市区四面八方的居民都会跑到这里来，休闲广场大，周围全是花木基地，空气好，又凉爽，而且各种娱乐项目夏季都营业，如打汽球，小孩坐的玩具车，更吸引人是广场四周有各式的小吃，煎的，烤的，炸的，烫的，应有尽有，小森夫妇两夏季就在这里卖小吃。周涛漫无目的走到广场内，看看四周无人，觉得自己又冷又饿，真是难受之极。他想到夏季，这里繁华，热闹，再看看眼下的凄冷无人，他觉得人咋都这样势利，广场仍就是这个广场，人们夏季都来捧场，冬季都无一人来捧场。还有一个人，就是像他这样今天神经不正常的人才来，他慢慢的逛着，他渐渐明白了，夏季天热，大家晚上睡不着，都来这里乘凉，冬季天冷的受不了，谁还来这里干吗，谁还来真的神经不正常了。就好像同样是一个太阳，夏季人们却怕被它晒到，而在冬季，人们却想被它晒到一样。由此，他联想到了人，不都是一样吗？谁有用，有本事，人们就喜欢他，谁没有用，没本事。人们就讨厌他。今天我就像是夏季里的太阳，冬季里的广场一样，对人没用。谁还会借钱给我啊！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他嘴里自喃着。寒冷的冬夜，凛冽的风，周涛觉的越来越冷了，他不想回家，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在这寒风中站着，周涛在心里琢磨着。明华骑着电动车像箭一般飞到了周涛的面前。周涛看到明华冻的直哆嗦，而且明华还在用双眼瞪着自己，他胆怯的移开了视线，明华生气的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与小森找你找到现在，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天这么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喝冷风啊，该回家不回家，手机扔在麦地里，发神经啊。”周涛喃喃地说：“耻辱啊，耻辱，你说什么是耻辱。”明华从电动车上跳下来，大声吼道：“你这样子就是耻辱，乱扔东西就是耻辱。”明华一边说着一边朝周涛脸上一拳抡了下去。明华比周涛个头低一些，但看上去很壮实，周涛从地上爬起，发了疯一般，朝明华打去，俩从扭打了一阵子，最后双方累倒在地上，两人四肢张开，平躺在广场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已从头上冒出，在强光的照射下，两人头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烟气雾。沉默，片刻的沉默，明华开口道：“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人活着其实很美好啊，人活着也可以做很多自己喜欢的事，涛子，咱别钻牛角类，好不好，人，该你发财了，你坐家不动就发财了。”周涛拍了拍身上，伸手拉起明华，说：“明华，我知道，啥道理我都知道，本来想这件事做不成，我也不在意，可偏偏下午苏菲非逼着我给她姑姑和她妈打电话，结果是哎，没逮到狐狸还沾了一身骚，一种强大的耻辱感袭上了我的心头，我顿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天下之大，我竟一时不知该去向何处的感觉。”明华拍了拍身上灰土，幽默的说：“别气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吧，两个母鸡看到一个公鸡，无精打采，从身边走过，母鸡就问公鸡，干什么去了。公鸡说去做了点生意，母鸡又说做的啥生意，能把你累成这样啊。公鸡说卖了点鸡精。”明华哈哈的笑起来。一阵笑后，看周涛仍面无表情的，就问道：“你觉得不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