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中,夜易感觉到额头一片冰凉,他打开眼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她正拿着巾帕帮自己擦拭着脸庞,她的表情很认真,动作也很轻柔,夜易刚刚苏醒就和她打个照面。
四目相对,少女先是一愣,然后她激动的拉着夜易的右手,高兴的说道:“你醒了,太好了!”少女见夜易苏醒,她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儿,感觉比夜易自个儿还要高兴。
少女的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很是悦耳。
夜易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粉面通红,一脸娇羞。
“哦~我懂了。”少女被夜易盯得浑身不舒服,她拍了拍额头,装作恍然大悟般说道:“你一定是饿了对不对?都怪我,你好好的在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完,少女也不等夜易答应,自个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劈砍柴火的声音。
等少女消失在门外,夜易才不舍的收回目光,他想要坐起身来,刚动作就被残酷的现实给逼了回去,无奈,他只好倚靠在墙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墨弓,它的弓体约莫六、七十公分,让人一眼就被它给吸引过去。墨弓旁边有一个箭筒,它们挂在夜易伸手就可以拿得到的地方,很是方便。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墨弓和箭筒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让他不得不转移“战地”,换个方向继续打量。视线扫过,一张木桌携带着两、三张小板凳刚刚出现就被他无情略过,无论是墙上的兽皮,还是另一角的小房间,亦或是小房间旁边的灶台他都不感兴趣,至于其他的,因为视线受阻,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不等夜易多做观察,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让他不由得把目光探了过去。
只见夜瞳把柴火夹在腋下走了进来,待把柴火放下,她从怀里掏出两块黑漆漆的石块,自顾自的打起火来。
看着看着,夜易不由得有些痴了,就是这个孱弱的少女,救了自己一命。
依稀记得,那是他在崖底昏迷后第一次恢复意识,他想睁开双眼,可他的眼皮好似重逾千斤,无论如何也睁它不开,如若这般还则罢了,可他偏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很是诡异,就好像沉寂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没有半点光明。
正值他沉沦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巫祭爷爷,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好好好!你慢点!慢点!哎呦,到底是何事?待老夫看看再说。”
少女拉着一个裹着灰色斗篷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神色焦急,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走才好。
白发老者把头上的斗篷摘下,他伸出鸡爪似的手掌除去夜易身上的衣衫,露出一副瘦骨嶙峋的身体,印入眼帘的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没有一块好皮。
白发老者把夜易翻过身来,待看到他微微塌陷的后背,白发老者的眉头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一下。
白发老者挽起袖口,伸出手在夜易的背上轻轻挤按,越按他的眉头越是紧皱。
片刻之后,他放下袖口,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脊椎断裂,背上的碎骨插入心肺,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他命大。”
白发老者的一番话,就把夜易身上的伤势说个八九不离十,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闻言,恢复意识的夜易恍若晴天霹雳,脑袋里一片空白。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突然跪倒在地,朝着白发老者“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巫祭爷爷,求求你一定要救他,瞳儿求你了!”
白发老者连忙上前把少女给扶起,他神色带着几分怪异:“傻丫头,你与他非亲非故,为何你要这般作践自己?”
闻言,少女低下头,她挽着衣角,喃喃道:“我不知道,他是我捡回来的,那他就是我的家人了。瞳儿已经没有了阿爹,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白发老者无奈,他抚了把胡须,宠溺的对着少女说道:“好好好!都依你,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老夫可不是神仙,虽可保他不死,但能不能清醒过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见白发老者答应,少女高兴的跳了起来,她一头扎进白发老者的怀里,不停的撒欢打泼,连眼角的泪水她都不管了。
“我就知道巫祭爷爷最好,最疼瞳儿了。”
闻言,白发老者不由得轻抚一把胡须,哈哈大笑道:“你这死丫头,竟爱贫嘴。”
想到这儿,夜易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半个时辰后,夜瞳用木棍穿插着一个圆形的三足两耳鼎从炉灶里抬了出来,三足鼎呈青色,它的底部还冒着些热烟。
夜瞳把鼎放在桌旁,她去墙角拿来饭勺和两只石碗,走到中途,她突然拍了拍脑袋,又去墙角拿来两个稍微小点的木勺。
她打开鼎盖,用饭勺把里面的东西给盛了出来,满满的两大碗,里面有一些菜叶,菌菇还有一粒粒像小麦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粟还是黍?它们杂七杂八的裹在一起,颜色有些偏黑。
夜瞳端着碗来到夜易身前,见夜易眼神空洞,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她不由得把手放到夜易的肩膀轻轻的摇晃起来。
感觉到摇晃,夜易回过神来,待看到夜瞳端着石碗,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他难免有几分尴尬。
夜易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急忙转移视线,把目光放到石碗上,好似它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呐,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夜易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绝美的少女,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物欲横流,群魔乱舞的时代,这么个穿着“复古”,纯洁善良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更别说为了个陌生人,不惜低三下四的求人,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这种东西早就被世界给遗忘了吧,在这个向钱看的世界,像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就好像神话传说一般。
“嗯?”见夜易不说话,夜瞳不解,大眼忽闪忽闪的带着几分疑惑。
夜易实在受不了她的眼神,太纯洁了,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转过头,瓮声瓮气的答道:“夜易。”
知道答案,夜瞳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轻“哦”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他们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谁都不愿打破,直到
“咕~”
“扑哧”夜瞳掩嘴偷笑,臊得夜易恨不得以头抢地,死了一了百了。
“笑什么笑,还不都是怪你。”听见笑声,夜易恼羞成怒,反而责怪起她来。人呐,一旦没有脸皮,他也就豁出去了,那还管得了那么多。
“喏,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夜瞳把粥吹凉送到夜易的面前,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夜易实在不想吐槽,他倚靠在墙上,端起碗大快朵颐起来。
见夜易吃得香甜,夜瞳亦是端着碗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她吃饭的速度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动作很是优雅。
一边吃,一边闲聊,不知不觉间他们熟络了起来。
吃好早饭,夜瞳搀扶着夜易来到外面的院子里,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有些刺眼,但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