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太师长吁短叹的回了府,进府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午饭也没出来吃。
“朝中发生什么事了?爹难得上回朝,怎么就气成这样了?”长公主看着一旁的夫君问到。
严云锦没有回答,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如同嚼蜡,想着今天殿上的情形,他也心寒。
长公主倒也知趣,既然夫君不愿说,她也不问了。以夫君懦弱惧内的性格,如是能说的话他也不会藏着掖着。
严云锦草草吃了几口,便让下人准备了些松软的点心,自己提着去了父亲的书房。
太师脸色十分难看,见儿子进来,又叹了一口气。
“时局如此,父亲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严云锦开解到。
太师苦笑着摇头;“先帝在时,周边国那个不是小心谨慎,生怕迁怒了夜琅。镜花水国更是每年按时上供玉器牛羊,你看看现在?北辽都打上门了,还在顾虑端亲王会不会趁火打劫,哼哼哼!”
太师无奈的笑了。
严云锦知道父亲心中苦闷,他又何尝不是。
严云锦道;“所以儿子不愿志远涉足朝堂,如今的朝廷那还有一点民族气节可言,满脑子都是蝇头小利。这些年君上重武弃文,咋们这些文官在朝堂之上被武将肆意打压,小心谨慎,现在更是不能随意谏言。你看今日那蔡建勋说的是什么话?为了省钱,所以任人欺凌?”
“一介莽夫!”严太师呵斥到。
严云锦沉默了半响,小声的对父亲说到;“您说端亲王如果当政,会是这般光景吗?”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他为人过于小心谨慎,要不是今天遇到挫折,他是万万不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太师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缓过了神来。
“端亲王把自己藏的太好,在京城这么多年,老夫还真没注意到他,只当他是个混身铜臭味的闲散王爷。不过后来他能在乱局之中全身而退,这心智就非常人啊。再说他在虞洲这几年,把虞洲治理的多好,老百姓丰衣足食,每年上交的钱粮一分不少。这样的亲王,上面为何就容不下呢?”
“当今君上有容人之量吗?”严云锦小声的嘟囔到。顿时父子两都没在多言。
今夜京城之中这样的私下议论不少,君上让大家毫无保留的谏言,虽然不用署名,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踩了雷区呢?君上要查又怎么会查不出来,文臣私下抱团,讨论过后还是打算三缄其口。
第二天慕容朗月看着满桌子的奏章,看似长篇大论,说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反正一句话,战也可,不战也行,你自己看着办!
慕容朗月气得把整桌的奏章扔了一地,贴身总管汗如雨下,站在君上身边腿都发软。
辽源城陷入了混战之中,云天河拖着重病之躯,一直守在城门之上。北辽攻势越来越猛,朝廷迟迟没有派兵的消息,眼看着弹尽粮绝,云天河几乎崩溃了。
“将军,粮草起了绿霉,能食用的粮食不多,而且城中的药材也不足,受伤的士兵太多,军医束手无策啊。”
云天河刚从城墙上下来,一掌管内务的统领便急急来报,云天河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苏诚君给那统领递了个眼神,让他先下去。那统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将军都这样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对朝廷有气,骂骂咧咧的走了。
“诚君,朝廷可有信儿?”云天河无力的问到。
苏诚君摇了摇头,他们给朝廷递去那么多奏折,开始还让他们坚持一下,朝廷会想办法来援。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没见到朝廷的兵,更没见到朝廷的粮,音讯全无。
云天河陷入了绝望之中,苏诚君也死气沉沉。
“朝廷是要弃我们于不顾吗?”云天河痛苦的问到。
苏诚君安慰到;“按理说不会,辽源乃边塞重镇,朝廷怎么可能丢,再撑撑吧,或许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云天河叹了口气说到;“我就怕等不到援军来,我就倒下了。诚君啊,答应我,就算还剩下一口气,也不能丢了辽源,辽源一旦落入北辽之手,那周边的州县都保不住了,我们不能成为夜郎的罪人。”
“将军,你得撑住啊,你可是大家的定海神针,你要是倒了,辽源就溃不成军了。”苏诚君开解到,鼻头一热,两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他们站在地狱的边缘,却没有人愿意拉他们一把,那些曾经坚守的东西,如今看似都成了笑话。他们拼死维护的夜郎江山,活生生的把他们逼成了千古罪人。
“报!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咳咳咳咳,云天河听闻后猛咳不止,素诚君赶紧倒了杯水递到云天河的嘴边,云天河一把推开,提起身旁的长刀冲了出去,苏诚君紧随其后。
敌军的箭头嗖嗖划过城墙,眼看着鲜活的生命化作一缕孤魂。
北辽的骑兵不停的在城外叫嚣着,城中的残兵弱将根本不敢开门迎战,一波又一波的攻城他们都快要抵抗不住了。只见敌军的云梯一次次搭在城墙之上,不停有北辽士兵冲上城墙,又一次次被击退。
周而复始,城墙上尸体堆积如山。云天河憋着最后一口奋战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的敌军,云天河的心变得冰冷。
大势已去,他贪婪的望着天空,心想明天的太阳他怕是看不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反思,要是当初不带兵攻打拉图拉多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北辽没有可乘之机,他手中那么多兵马根本不会惧怕北辽,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当家的君王,几次密函让他剿灭南宫傲,现在他苟延残喘,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又在哪?云天河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城墙之上。
“云天河已死,给老子冲进城去!”敌方的将领见云天河倒下了,立马发号施令到。北辽士兵受到了鼓舞,脚下生风,攻势更猛了。
辽源士兵见状,面露惊恐之色,四肢都在发抖,手中的兵器都快握不住了。
苏诚君紧紧搂着云天河,见已无回天之力,正打算下令开城投降,突然城下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城墙之上却没了动静。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城墙上的士兵激动的大喊。
奄奄一息的云天河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了城墙边上,看着一支威猛的骑兵冲进了敌军的阵营,他们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将敌军斩落于马下。
紧接着几个将领带着数万兵马从四方涌了出来,云天河终于看清了来人,一身黑色的蟒纹长袍,手持利剑,头戴玉珠冠,不是端亲王还有谁。
哈哈哈哈,云天河大笑三声,又是一口鲜血从口角溢出,含笑而去。
“云将军!”苏诚君跪倒在云天河面前,悲痛不已。
北辽军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援军出现,而且来者如此勇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下只好暂时撤兵。
南宫傲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直把他们逼出了夜琅境内才鸣金收兵,就地扎了营。
“还好及时赶到,不然辽源就失守了。”穆辽终于松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咋们没有战船,步行确实绕了不少路程。”慕白踹着粗气说到。
南宫傲回头看了看硝烟过后破败不堪的辽源城墙,欣慰的笑了。
穆辽上前问到;“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现在的营地腹背受敌,辽源军会不会乘机······”
“不会!”南宫傲立马否决;“我们要再来晚一步,他们就死于屠刀之下了,刚从鬼门关回来,那敢得罪门神,云天河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们起冲突,他面对的还有虎视眈眈的北辽军呢。”
没错,现在南宫傲的兵马在这一扎营,就相当于辽源城的门神,云天河不把他们供起来就算好的,还敢挑衅?
慕白心中疑惑,“那我们接下来就一直守在这里吗?刚把敌军击退,总不能自己人又跑去攻城吧?千里迢迢而来,也不能在这看家护院啊。万一朝廷派兵来了,我们又成了叛军,岂不是白忙活。”
南宫傲道;“琰帮的探子不是来报,朝廷根本没有出兵的迹象嘛,周边的兵马短时间也杀不过来。再等两天看看,北辽如果不再来犯,我们再做打算。目前肯定是不能在北辽人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人打自己人的!”
穆辽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南宫傲的观点。
“穆将军,这两天一定做好防御,只要北辽军敢踏进我夜琅一步,立刻给我杀回去。”南宫傲吩咐到。
“末将遵命!”
南宫傲又吩咐到;“慕白兄,琰帮的兄弟可有伤亡?让受伤的兄弟先去张鲁的帐营,你们是先锋军,本王答应过心儿,一个都不能少,如数给她带回去。”
慕白听完很是感动,回到;“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南宫傲又转头看向马如意,“你呢?”
马如意笑了笑,挥舞着胳膊,示意他好得很。
南宫傲终于放心了,高兴的说到;“生火做饭,长途跋涉这么多天,又刚打了一场恶战,晚上大家好好吃一顿。”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