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圆周
沐晗在客厅的黑板上画着天体运行轨道，将行星近日点和远日点扫过的弧长与中心天体连成一个扇形，涂上了阴影。她边画边说， “ 所有行星绕太阳运动的轨道都是椭圆，太阳处在椭圆的一个焦点上。这是开普勒第一定律。开普勒第二定律是，对任意一个行星来说，它与太阳的连线在相等的时间内扫过相等的面积。那开普勒第三定律呢？”
无人应答，客厅里悄然无声。
沐晗走过去拍拍趴在桌子上睡熟的少年， “ 于承远，醒醒。”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承远迷迷糊糊地支起头， “ 噢…嗯？讲到哪了？”
沐晗轻轻皱眉， “ 怎么困成这样，昨晚几点睡的？”
他低着头没说话，眼睛慢慢地又要合上。
沐晗屈起食指叩叩他的桌子道， “ 你要实在困就回家吧，今天的课先上到这。”
于承远猛地抬起头，不知是不是被沐晗扣桌子的声音吓着了，看起来清醒了不少，急忙说， “ 不…我不回家…我要接着听课。”
沐晗有些无奈， “ 可你这样一点效果都没有，困得直点头，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于承远，现在大家都用智能阿尔法听课，你为什么还要找老师上课呢？”
于承远摇摇头， “ 我想听你说话，哦…不是…是我想听…真正的老师说话。”
说到这个话题他像是来了兴趣，在空中比划道， “ 你不知道，每天一回家艾丽莎就问我 ‘今天都学到了什么？’ ‘请问您需要用晚餐吗？’ ‘明早您需要早起上课哦，不要忘了。’”
于承远一板一眼地学艾丽莎说话。
艾丽莎是智能家庭保姆，基本有孩子和老人的家庭都会买一台。
他接着说， “ 一听到它说话我就烦，我都踢坏两台了，谁让它惹我生气呢…还有学校里的阿尔法，就是一堆垃圾废铁，踢几脚就能报废，每天话还特多，上课打瞌睡它也说我，真是烦死了。学校还要求我们上课前起立对阿尔法说‘老师好’ ，你说搞不搞笑，好个头，它懂什么…” 一想到这于承远就开始嘿嘿地笑。
沐晗也冲他笑了笑， “ 看来现在是醒了，那咱们接着讲吧。”
“ 老师…” 于承远支吾着， “ 下学期我不想去学校，太没意思了，我想来你这上课。”
沐晗没点头也没摇头， “ 嗯…这得和你父母商量商量。”
下课后，沐晗从冰箱拿出一袋营养液。自从非洲、南美几个区爆发疫情后，新鲜食物价格一路飙升，营养液易于储存价格低廉，最适合她这种没有固定收入的人。
她边喝边想刚刚于承远说的话。
离开学校后她曾有一段时间无业，生活异常艰难，偶然捡到了一份传单，上面写着需要老师给家里孩子补课，要求 “ 真人”。沐晗试探性地打了一个电话，一问竟是真的需要补课老师。以后的几年就一直靠着家长们相互介绍学生，勉强维持生计。
她不是没想过再做点其他什么工作改善现在的经济状况，只是基本所有领域都已经实现智能化，所需人员少之又少，人们开始大批量失业，犯罪率大幅度增加，区域不得已对无业人员进行强制管理。沐晗的档案目前未收录进任何一家企业或单位，她时常担心会不小心暴露无业状态，从而被强行管理起来，因此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会尽量避开巡检警察。
喝完最后一口，将包装袋折好，放进回收箱内。冰箱里的营养液不多了，得再出去买点。
正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出门买，门铃声响起，沐晗从可视门禁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他们先是缓缓扣了扣门，见无人应答，敲得越来越急。门口的人边敲边喊，“ 有没有人？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强制破门了。”
沐晗心里一惊，拿着手机走到卧室，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电话接通，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 喂，徐老师啊。”
沐晗声音有些颤抖， “ 王姐，门口一直有人敲门，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怎么回事啊？”
房东迟疑了一下， “ 哦…是这样，前两天开业主大会，说前面那个亚格苏曼公园要扩建，打算占用咱们小区，补偿款太低啦，业主们都不同意。不用管他，随他们敲去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门把手开始扭动，沐晗有些害怕，跟房东道， “ 他们现在要强行进来…”
房东打断她的话， “ 放心吧，他们不敢，哎，我这有电话进来，先不和你说了，记住，别离开房子，省得他们趁人不在进来搞动作。” 说完“ 啪” 挂掉了电话。
沐晗回拨，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又拨了几次，依旧如此。
门口的敲门声依旧，她不敢出去，一直在卧室里待着，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声音变小了，沐晗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的可视门禁前，门口的人陆续离开，往楼上去了。沐晗松了口气，握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冰箱里的营养液只够再喝两天，沐晗想多囤些，看下午的情况，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待在家里了。其实本可以叫速递直接送到家里，可看着手机下单页面上的速递费，她一直犹豫未决。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思前想后，沐晗还是决定自己出门买，都这个时间了，下午那群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像是说服了自己，接着从桌上拿起芯片藏进冰箱底部，然后出了门。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伤人，沐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尽量把脸也缩进衣领里。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离她住的地方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整个店无人售货，只有一台自动收银机，门口还有一个智能安保，矮矮墩墩的，与街道两旁的垃圾箱一般大。
沐晗站在店门口，看着贴在玻璃上的营养液广告。画报中的女人双颊饱满，容光焕发。透过画报她看到自己倒映在落地窗上，窗上的人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从脖颈到膝盖处都被一件深色大衣罩住，大衣好像挂在身上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形销骨立。此时，热感应闸门检测到有人，自动开了门。
沐晗走进去，发现店里还有一个人在买东西。
从她进来开始，那人便总是不经意地瞥她，沐晗也悄悄看了他一眼。那人衣服宽大，看起来像很久没洗过，头发也乱糟糟的，正在放酸奶的冷柜前徘徊。
沐晗搬了两箱营养液去结账，她想快点离开这里。
付完钱，她搬着营养液走向门口，将付款条码塞进闸机里，随后闸门开启。
突然店里那个男人从后面冲上来，抢先一步出了闸门，沐晗没注意，一下被撞倒在地。
几乎同时，店里响起刺耳的警铃声，门口的智能安保发射出低压电流，将门口到玻璃橱窗前一米的地方包围起来，空气中的微尘接近电流圈的瞬间膨胀爆炸，发出小小的闪电，好像拉了一层隐形的警戒屏障。
男人被困在门口，看着“ 劈劈啪啪” 的电流手足无措。他肩膀抖动了一下，把手里的袋子抱在胸前，用衣服护住，决绝地冲了出去。
“ 啪”，男人应声倒地，怀里的袋子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
附近的巡警很快赶到，举着盾牌缓缓靠近，其中一个巡警掏出扫描仪对准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脸，不一会扫描仪发出“滴——”长鸣声。
巡警冷哼一声， “ 无业状态还敢出来抢东西，带走！”说完收起设备，拧着男人的胳膊戴上了电子手环，他身体还抽搐着，有些站立不稳。
另一个巡警看到沐晗坐在地上，走上前来询问， “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沐晗下意识低头， “ 没事…没事。” 说着抱起营养液就要走。可刚刚那个男人触发了警报，闸门被锁死了，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巡警反应过来， “ 哦，稍等，我去解除警报。” 说完去智能安保的屏幕前操作了几下，很快闸门开了，沐晗低头快步走出便利店，刚走出几步，耳边就传来刚刚那个巡警的声音， “ 请您配合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调查，叙述一下刚刚发生的事。”
其实巡警们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可到底还得按流程来。
沐晗停下来和他们描述了一下刚才的事， “ 我结完账打算离开，闸门刚一打开，他就冲出去了，我没反应过来，被他撞倒了，不过好在我没什么事。”
沐晗说完礼貌性地冲他们笑笑，又一次转身打算离开。巡警公事公办道， “ 感谢您的配合，麻烦您留一下身份信息，方便协助调查。”
此话一出，沐晗猛然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攥住，她尽量隐藏脸上的惊恐，僵硬地侧过身，冷静地回道， “ 刚刚那人我又不认识，遇到这种事全算我倒霉，而且店内外的监控视频一目了然，您可以随时查看，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们办案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身后的巡警又说了一两句话，沐晗没听清，她不敢再多留一秒。
过了一会儿，巡警押着犯人也离开了。
只剩下几盒酸奶糖果散落便利店门口，一阵风吹来，塑料袋打着转飘起。
沐晗几乎是一路跑回家的，她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刚刚那人被抓的场景，仿佛下一秒扫描仪就会对准自己的脸。
当晚她便发了噩梦，早上起来时疲惫不堪，勉强喝了一袋营养液，半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于承远来上课。
沐晗闭着眼深呼吸，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沐晗睁开眼睛看看时间，九点半了。平时他们上午九点开始上课，今天怎么会迟到了半个小时？
踌躇一会，沐晗拿起手机准备给学生家长打个电话问问。
刚要拨通电话，门铃响了，沐晗在可视门禁前看了一眼，是于承远。于是她一面开门，一面问道， “ 今天怎么这么晚，去哪…”
门刚开一半，四五个穿着蓝白制服的人就一齐挤入，沐晗被硬生生推到一侧，她还没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客厅里站着的人，又看看门口的于承远，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白色制服的人，那人胸前戴了一个徽章。
于承远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那群人刚刚进门的架势，就知道自己被他们骗了。他看着沐晗磕磕巴巴道， “ 老…老师…他们说是您的朋友，我才带他们过来的…我…我不知道…”
沐晗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将于承远拉到身后，盯着客厅里四处打量的人问， “ 你们要干什么？”
戴徽章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晗，有些漫不经心道， “ 这话应该我问你，整栋楼的人都已经搬走了，就你还在这待着，怎么，想当钉子户？”
沐晗想起那天房东说得话，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恐怕今天他们是一定要把自己从这清除出去。
沐晗往后退了几步，抬手冲那人示意道， “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很快。” 说完也不等他们同意，拉着于承远一起走进卧室。
她反锁上门，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 喂，王姐，是我，徐沐晗。亚格苏曼的人说楼里其他住户都已经搬走了，他们…”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耐烦， “哎呀！他们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我早就表明态度了，那种条件我不同意！谈不拢就是谈不拢，还想来硬的？”
沐晗强压住心里的怒气，语气尽力温和道， “ 王姐，现在怎么办？他们就在客厅。”
房东的音量陡然提高， “ 你让他们进来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沐晗急着辩解， “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是他们，我还以为是…”
可电话里头的人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刻薄的声音传来，字字扣着她的神经， “ 我不管什么原因！徐小姐，你听着，如果你没看好我的房子，让他们给赶出来了，剩余的房租连带押金我一分钱都不会退你，你大可以去告我，看看最后咱俩谁吃亏，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电话忙音猝然响起。
沐晗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神情呆滞，定定地在窗口站了半晌，握着电话的手才无力地垂下来。
于承远一直在身后看着，沐晗好像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他上前怯怯地开口，
“ 老师…”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亚格苏曼星的大部分被楼体遮住了，只留一角在空中慢慢旋转。
沐晗握着电话的手慢慢收紧，指节泛白，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 别出来。” 她对着于承远撂下一句话后关上了卧室门。
客厅里，戴徽章那人手里拿着一沓稿纸冲她挥挥， “ 徐老师，你懂这个？”
沐晗本打算据理力争，没理也要争，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一问却让她愣住。
沐晗绷着脸问道， “ 你调查我？”
那人指指桌上的课本，冲她笑笑， “ 别误会，这些书上有你的名字。”
沐晗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走稿纸，与桌子上其他稿纸叠在一起， 低着头说， “ 我是教物理的，这都是学生的草稿纸。”
那人一掌扣住她正在整理的稿纸，盯着她微笑， “ 是吗，徐老师，你知道我的意思，还装傻？这可不是一个学生会算的。”
沐晗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就像即将崩塌的山陵，碎石滚滚而下。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看着他问， “ 为了个虚影，就要扩建占用整个居民区，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被迫搬离，没有了住所。”
那人明显吃了一惊， “ 你怎么知道它是虚影？”
沐晗径直走到窗边，将窗帘完全拉开，巨大的星体跃然于众人眼前。
她眼神冷漠，嘴角的笑却更浓了，看着客厅里的人缓缓开口， “ 现在是上午十点，所有物体的影子都在西偏北方向，只有它不同——它压根就没有影子，这么庞大的物体怎么可能没有影子。” 沐晗顿了顿接着道， “ 只有影子才没有影子。”
戴徽章那人听完她的话，眼神里似乎闪着光，指指对面公园里的人群道， “ 他们都觉得亚格苏曼星是个宏伟的建筑，你竟然看得出它是个影子。”
沐晗心里苦笑，人们都被表象迷惑了双眼，而这群人便利用表象愚弄人们。
沐晗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指着空中那个被称为“亚格苏曼星”的虚影道，“ 那里应该有一个人造隐形光屏吧，光线穿过那里变弯曲发生了色散，空气密度肯定被改变了。只要你们想，还可以造出第二个、第三个虚影，就像幻日一样，二十二度，四十四度…既然光屏都可以造，折射角度也可以人为改变，你们想要多少个亚格苏曼星就能造多少个……” 沐晗笑着摇摇头。
那人走到桌子前，将刚刚那几页稿纸抽出来，在她眼前晃晃， “ 嗯，很聪明，不过都能算出来这个，想到这些也不奇怪，说说吧，这上面算的是什么？”
沐晗看着窗外没说话。她有些后悔，刚刚一时气急口无遮拦，再说下去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人看她不作声，于是接着问， “ 你相信有真的亚格苏曼星吗？就在离地球不远的地方。”
沐晗微张了张嘴，嗫嚅道， “ 或许吧…没有本体哪来的虚影呢。”
那人像听到了满意的答复，走上前打开窗户，对她说， “ 你听，公园里的广播，它说亚格苏曼星是从木星附近捕捉回来的卫星，你第一次听到时根本不相信，但是又发现它是个幻影，正如你刚刚所说，有影子必然有本体，所以你猜测，在人们目之不及的地方一定存在一个真正的星体，而且体积更大。可若要从地面发射一个如此巨大的卫星基本不可能，接着你就怀疑，在近地轨道处可能存在一个星体，就是广播中所说捕捉到的木卫。然后你又通过万有引力定律推演发现这种可能性极大，对不对？” 看到沐晗表情出现了变化，那人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
沐晗低声喃喃道， “ 谈何容易，和行星比起来，卫星的体积太小了，在引力作用下，极易被其他行星捕捉，行星的引力足够将木卫死死困住，要想利用推进器带走木卫，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燃料。并且一旦离开了原轨道，很容易被太空中高速流动物质击中…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带回一颗木卫呢？”
“ 是啊。” 那人感叹道， “ 的确是一项伟大的工程，暂且不说黑洞的吸引力，就是一颗小小的火星也可以轻易吸走木卫，太空飞行器拖着木卫在火星附近轨道上被困了十三年，不知道用完了多少助推器。不得不说，这颗木卫是幸运的，它完美地避开了太空中的干扰物质，最终来到了地球。”
这时戴徽章那人身后一个随行人员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纽扣式耳机，他接过塞进耳内， “ 嗯…嗯” 简单答应了几声便摘了下来，走上前对沐晗道， “ 徐老师，今天的交谈很愉快，不过这块地已经卖给亚格苏曼公园了，还是请您尽快搬离吧。”
沐晗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 “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诉所有人吗？”
那人直起身，冲她笑笑， “ 你不会的。” 说完，将那几页稿纸放回到桌面上，带着那几个人走了。
于承远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也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沐晗正在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他过去对她道， “ 老师…您没事吧…都怪我…”
沐晗转过头艰难地笑了笑， “ 不怪你，不怪你…今天的课先暂停一次，一会儿我会和你家长解释，重新协调时间，你快回家吧。”
于承远想再解释一下，可看沐晗已无心理会他，只能拎着书包离开。
料峭的风吹进房间，沐晗干枯的发丝在脸上来回飞舞。
她坐在窗口想了很久，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要还活着，生活就得继续。于是她从椅子上起身，在储物间翻出好几个大箱子，开始归置物品，小件可以直接带走，大件只能看情况了，看还来不来得及回来搬。
沐晗打开手机，迅速寻找了一个智能租房管家。她坐在沙发上挑选着价格合适的出租屋，有几个看起来还不错，但需要实地查看一下，于是她和租房管家预约了明天看房，越快越好，那群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过来赶人了。
第二天一早，沐晗就出发了，到达第一个房子后，租房管家远程核对了她的身份后，房子大门自动开锁，沐晗穿着鞋套走进去查看。就这样一间一间看过去直到天已经全黑了。沐晗看完最后一间房，心里基本有了主意，准备一会回去接着收拾，这两天就搬走。
沐晗转过街角，发现前面有几个巡警，正在用路障封锁道路，看样子好像在检查，警车顶的红蓝爆闪灯在黑夜里格外醒目。沐晗心里一惊，赶紧掉头往别的方向走。
这时身后一个流动巡警骑着摩托车跟了上来， “ 您好女士，这里正在进行身份核查，请您出示芯片，配合检查。”
沐晗脚步不停，一边和他说， “ 对不起，我忘带芯片了…怎么还要核对身份？我就是出来买点东西，现在就回家。”
身旁的巡警并没打算放过她，一边将摩托车速度放慢一边说， “ 最近失业人口激增，犯罪活动频繁，现在八点半以后还在外活动的人都要接受检查，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配合。没带芯片的话扫脸也可以。” 说着掏出扫描仪往沐晗脸上照去。
沐晗心中惊骇，本能地打掉他抬起的胳膊， “ 哐当” 扫描仪掉在地上，
看着掉在地上的扫描仪，沐晗急忙摆手道歉， “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扭身朝拐角处跑去。
这反常的举动更引起了巡警的注意，他捡起扫描仪，快速打开通讯机， “ 发现一可疑女子正往十一街方向逃窜，附近巡警速来增援。” 说完跨上摩托车向沐晗逃跑的方向追去。
大街上空荡荡的，显得身后的警笛声更加刺耳。沐晗不知道该往哪跑，只能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不能停，她心里默默和自己说，尽力不去注意身后渐渐逼近的警笛声。一束强光照在她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隐约可以看见几个穿警服的人朝自己靠近。
急促地男声刺激着沐晗的耳膜， “ 举起双手！举起双手！快点！”
沐晗困难地别过头，感觉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有人将自己的胳膊扭住按在地上，有人捏住自己的脸对着扫描仪。
女人凄厉地声音划过夜空， “ 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做！”
扫描仪发出“ 滴——”的长鸣声，一个巡警说道， “ 又是一个无业者，铐上带走。” 说完看着地上不住挣扎的女人又道， “ 打针镇定剂，直接送到无业人员管理中心。”
沐晗努力想挣脱身上的禁锢，突然大腿处传来一阵刺痛感，接着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慢慢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