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认真、真诚、又深有所思的目光会是怎样的咄咄逼人，秦章眼前就是那样一双眼眸。李栀的眼睛很黑，黑得像一潭深渊。被这样一双黑色的眼直勾勾盯着，谁人不胆寒。

    “你怎么了？臭小子，你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秦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有些心慌地看着李栀。

    走火入魔倒不至于，着魔还差不多。

    李栀在想差异的原因，除去体质差异产生的前期差异，人类和妖族修炼道路上的差异主要在三点，其一是引炁和衍炁的顺序；其二是妖族的化炁是在聚精之后；其三是多出了一个名为结丹的阶段。

    “没事。”李栀把疑问再次吞回肚子里，他知道即便自己将疑问说出，秦章也没有能力为他解惑。

    从秦章只会按部就班为他讲解修炼就可以看出，他只是在复述别人所言。李栀之前插科打诨无伤大雅，那些地方又不关键，秦章也能解答出来。

    但是眼下这个问题，李栀相信秦章不会知道原因。

    李栀看似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浑浑噩噩在梦里度过了五年。当他真正接触到修炼，真正接触到活下去的希望，他的内心又开始翻江倒海。

    一朝梦醒是妄言，半梦半醒还正常。

    一朝身为梦中客，半生不明尘俗言。

    李栀不善与人言，不代表他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他不会将修炼差异的疑惑告知秦章，这在他看来是怕伤了秦章自尊，但在秦章眼中，却是木讷难以沟通。

    “你就把想法埋自己肚子里面吧，可千万别和我说。”秦章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用拳头撑着自己的脑袋。

    显然，他有些生气。

    “秦大哥，按照妖族的修炼顺序，你应该会方术才对啊？”李栀笑笑，遇到一些他不想回答或者不想理会的，他总会笑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

    秦章脸色微红，故作恼怒地说。“少扯那些没用的！现在我教你动神，你自己去学。没事别烦老子！”

    老羞成怒的秦章也学会了转移话题，他十分仔细地将如何调动自身真炁，如何让神魂感应那一丝丝真炁，如何让眼部精血和神魂沟通，如何望炁说给李栀听，并没有因为李栀揭了他的老底而藏私。

    修炼在名目上分为精炁神三宝，看似在各个环节各有不同的注重，可哪能真的如此简单？就说动神境真的只和神魂有关？所有修炼，说得简单了都是神魂驱使真炁、真炁保护神魂、真炁驾驭精血、精血限制真炁、神魂感应精血、精血增强神魂的过程。只是那些玄之又玄的三宝互相印证，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清的。

    李栀的眼中一片迷蒙，这是动神境初期的门槛，因为一时之间眼睛看到了以往不曾看到的真炁，乱花迷眼。

    动神境最忌讳眼花缭乱，一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会被从没见过的奇异景象吸引，只知道眼观，不知道心观。

    动神境只是修炼的一个初级阶段，但是每年都有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修士，一眼看去世间百态。沉迷在一花一叶散发出的真炁之中，沉迷于一颦一笑透露出的真炁之中。

    李栀冷哼。“镜中花井中月，再美也是梦醒散！”

    秦章在一旁暗暗咋舌，动神境的关隘很浅显，心无杂念就能度过，但是像李栀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度过关隘，实属罕见。

    最起码秦章当年就在动神境沉迷了半个时辰，在那半个时辰里，秦章追逐着一只蚂蚁身上粉红色的丝丝真炁，痴迷于那从未见过的景象，最后更是险些要追随那丝丝真炁直到蚂蚁洞里去。后来这件事情也成为了秦章猪生一大污点。

    梦中人，不希望自己早死。梦醒人，希望自己能够走遍天下。

    李栀没有被兽之迷雾之中众多妖兽、众多植被看似纷乱的真炁干扰，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更远更多！

    鸿蒙大千五国争锋，北冥、中土、南宫位于辽宁大陆，西庭独自在本溪大陆，东墟则位于主岛为鞍山的东海千岛。

    这世间有北冥万里冰霜，更有冰霜更北的兽之迷雾；有山峦叠嶂的本溪群山，更有最西方的八千荒山；有一望无际的南宫戈壁，更有南方万里的落雀沙海；有富饶辽阔的鞍山平原，更有深不可测的东极之海；除此之外，还有环绕中土雄伟壮观的那座步蟾城垣。

    终有一天，李栀要到这天地去看一看。

    李先生关于修炼讲得很差，但他确实是一位讲解《山经》、《海卷》的好手。

    人类信奉计都神君，人世间更流传有计都神君所写的六卷《洛书》。《山经》记载了鸿蒙大千除去八千荒山之外所有峰峦以及山中妖物；《海卷》记载了鸿蒙大千除去东极之海之外所有江河湖海以及水中妖物；《本草》记载了鸿蒙大千所有植物以及极其罕见的植物精怪；《藏书》记载了三百篇上古典籍；《玄录》记载了最为基础的秘技、技击和方术；而《震册》记载了自然法则和祭祀等礼仪。

    李家村这个偏远小村实在不够看，以李先生的学识，也只能够开蒙，再加上讲授一些《山经》、《海卷》里的浅显内容了。

    “继续。”李栀漆黑的眼睛变得更加清澈，带着笑意盯住了秦章。“你身上的真炁还挺浓厚啊。”

    秦章嘟囔着，莫不是教出来一个怪物？秦章接下来简短介绍了一下如何从真炁的多少，以及浓重程度来区分眼前之人的修为。

    当然望炁对人类十分有效，而对身具隐形能力的妖族要大打折扣。妖族精血充盈，很可能让望炁出现差错，而且在妖族刻意用隐形的时候，望炁看到的也和实际十分不同。

    隐形能够迷惑的也只是望炁，当修士成功让神魂步入洞天，就能够与天地感应，看破隐形。洞天境的感应不是用眼睛，是真的用神魂。洞天境能够感应到十分遥远的真炁、神魂、甚至精血。

    打个比方，如果洞天境想要寻找一个人，那么他只要曾经近距离接触过那个人，那么洞天境就能在一定距离内找到他。

    也有人开玩笑地说，洞天境洞天境，一入洞天好找人。

    李栀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果然，一道道细细的真炁缓缓流逝。他又看向更远处，突然发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事物。

    “那里……有十八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嗯……现在有十六个，有两个好像跑了。”李栀抬起手，指向迷雾深处。

    秦章目瞪口呆，这不可能啊！望炁，顶多能够看到身边百米之内的真炁，可是李栀这是看到了多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