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李栀口中那十八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指的是什么，兽之迷雾最强大的存在，北冥所有妖族的皇者，迷雾十八皇！
可是他们现在在第一层和第二层迷雾之间，迷雾十八皇则在第三层迷雾内，所以李栀是看到了两层迷雾之后的妖皇们的真炁？
秦章摇晃着脑袋，他觉得自己像是喝了几大缸烈酒，这种滋味比曾经被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灌得不省人事还难受。
这种感受除了震惊，还有不解，还有迷惑，还有对自己的无奈。这是力所不逮的感慨？还是对自己无知的自嘲？秦章头一次见到天漏之人，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天漏之人都会有哪些特征，事实上他也只知道天漏之人浑身真炁外泄，除此之外呢？他一无所知。
难道说天漏之人的望炁，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距离？
秦章的嘴唇有些发干，似乎眼前的这个学生不是自己能够教导的了。
再联想起之前那个促狭的想法，他本来就想将李栀介绍给白爷爷，让李栀体会一下白爷爷严苛的教学。
此时，他决定把这一行为提前。他拍拍身上的土，向着迷雾深处，发出了一声嚎叫。
那声嚎叫是一声宣告，宣告我秦章回来了。那声嚎叫更是一种妥协，向他的父皇妥协。
秦章只对李栀说过他从兽之迷雾走出来，和溪湖学宫的北冥鲲莫了然打了一架，然后遇到了那些猎人猎杀妖兽，气不过才去出手相助。但在那之前呢？秦章没有好意思说出实情。
已经六十多岁的秦章其实也就相当于人类的十三四岁。十三四岁的秦章需要学习，十三四岁的秦章也正处叛逆。正是因为老师的严苛，自己的叛逆，所以秦章才偷偷跑出了兽之迷雾。
秦章，其实就是一个逃学之后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秦章嚎叫之后，期待着白爷爷的到来，可惜提前来到的，却并不是他的老师。而是雾，是手。
兽之迷雾雾气翻腾，一只手！凭空出现。
那只手按在秦章的头顶，将秦章的头狠狠压在了土里。
李栀呆若木鸡，那只手出现得太快，动作也太迅猛。当他反应过来，那只由雾气组成的巨手居然握着秦章的头，就要把秦章向迷雾深处拉扯。
“他奶奶的！给老子住手，老子回来了就不会跑，能不能轻点？先听老子把话说清楚！”秦章愤怒地叫着。
也许是听到了秦章的怒喝，那只手停了下来。然后……保持着握住秦章脑袋的姿态，像想要甩脱一块抹布一样，将秦章的身子甩来甩去。
“我……他奶奶的！”秦章威武不屈地叫着。
李栀也不知道他叫了多少声同样的话，也不知道他已经喊了多少声“他奶奶的”。
李栀只知道，喊到最后，秦章的豪言壮语变成了小猪带着哭腔的哼唧，和最后十分无奈的一句话。
“爸，爸，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松手，您先松手。”
那只雾气大手消散在眼前，随后更多的雾气汇聚，变成了一个身材魁梧，胸口布满伤疤和秦章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这一片林木已经被摧毁得满地狼藉。那一条条沟壑都是秦章双腿犁出来的痕迹。可怜的秦章脑袋被捏得通红，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木划出的小伤口，他的右手耷拉着，显然是在刚才非人道的待遇中被撞脱臼了。
“猪崽子！舍得回来了？”威武的雾气中年人并没有开口，却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章可怜巴巴地看着雾气中年人。“爸，给我点面子，我还有朋友在呢。”
“朋友？猪崽子你还交朋友了？快给老子看看，要是和老子一见如故，老子今晚就把你炖了宴请你这个朋友。”雾气中年人哈哈大笑，似乎自己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李栀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他虽然年纪小，却还是头一次听说要把自己儿子炖了来款待客人的。
雾气凝聚成一只巨手，又凝结成人形，这其中奥妙正是所谓的方术。眼前之人居然能够凭借神魂凝聚雾气，并且区区雾气凝聚成的分身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李栀下意识望炁，惊讶地发现在雾气中年人身后有一道遥远的真炁，而那道真炁的背后，正是方才李栀觉察到的那十八个无比强大的存在之一。
“晚辈李栀，前辈您是……”李栀不知道兽之迷雾有十八位皇者的事情，但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位正是兽之迷雾的强者。
“老子名叫秦络子，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亲老子。”雾气中年人笑得很开心。
秦章咬咬牙，自己将脱臼的右手接驳回去。“你别听他的，他就这样。那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江湖骗子告诉他络绎不绝的络又读涝，他就到处占别人便宜。”
“猪崽子，老子不是你老子？你是出去一趟皮厚了不少啊。正好你娘缺一张地毯，猪皮的也挺好。”
李栀扶着额头。“秦大哥，你在令尊眼里可全身上下都是宝啊。”
“臭小子在一边看热闹？我要不是看你望炁能够看到迷雾十八皇的真炁，我会自己暴露给这头老猪？”秦章吐出一口鲜血，愤恨地看着李栀。
迷雾组成的中年人好奇地看着李栀。“从这里，望炁看到了我们十八个身上的真炁？哎呦这个有意思，难道你是天漏之人？”
“前辈果然神通广大，猜对了。”李栀笑笑。
迷雾之中，一道旋风冲到了李栀面前。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雾气，而是真正的皇者，迷雾十八皇之中的猪皇秦络子。
猪皇本人比那分身要强壮许多，浑身的肌肉如同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有意思，小猪崽子，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秦章没好气地，十分简洁明了地说：“这小子意外救了我一命，我发现他是天漏之人，答应教他修炼。可是我刚才才发现，我可能……”
站在他对面的秦络子可能根本没有在意他的亲儿子在说什么，他正对着李栀挤眉弄眼，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这个儿子可真够蠢的，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还想给别人当老师？看我不把这个傻儿子做成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