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刘凤英女士回家专门待产去了，隔壁班的语文老师来代课。音量比凤英姐小点儿，拖堂水平是一个档次的。
终于下课了。
“你怎么不说你帮我扶着？”李羿烦着呢。自打上次，俩人从一个厕所坑里面出来，季谌那句：“他帮我扶着。”出来了，他就觉得毛小骏和周一强看他的眼神不太得劲儿，连带着和他俩关系好的几个看他的眼神也不得劲儿。
“你没完了？”季谌也不耐烦：“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急……”
“……那你也不能这么情急啊！”
“……”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理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空气都凝固了，班上的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还是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这俩突然之间发什么疯。连过来发卷的同学都绕路走。
季谌顿了顿，英语书往桌子上一摔：“毛小骏！”
“噫！”毛小骏发出尖叫鸡被踩脖子同款声音。“爹爹爹……我错了……别杀我……”
“把我英语作业给我。”
毛小骏：“……”
我错了？
“毛小骏！”李羿警觉，把数学书往桌子上一摔。
毛小骏生无可恋：“又怎么了啊？”
“你和强子俩，陪我去趟厕所。”
周一强拿起卷子就往级部主任办公室跑：“你自己去吧，我去找河马，我我不用你给我扶着……”
“……”
毛小骏做抱头鼠窜状，抽卷子不慎把英语书掉地上了，慌张捡起书，欲一起逃跑。“强子，我和你一起……”
“你给我站住……”
李羿揪着他衣领，一把把他拎起来。毛小骏的小身板被一米九的拎起来，脚够不着地，像是被汤姆揪起来的小杰瑞，凌空瞎扑棱。
弄得全班都看着他笑。
李羿瘪瘪嘴，握住季谌的手臂，把人拉起来：“你，一起过来。”
李羿揽着季谌肩膀，揪着毛小骏后劲，待遇明显不同。
将人质毛小骏挟持到杂物间，“碰”地关上门。
杂物间的窗户旁边一直都堆着废旧的桌椅扫帚簸箕，挡住了大半光线，加上灯泡年久失修，打开忽明忽灭，一闪一闪，还是抵不住屋内的昏暗。
李羿和季谌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盯着毛小骏。看的毛小骏头皮发麻。
“我……我错了……别杀我……我真没跟多少人说，就强子，老寇，祁导，然后没有了……”毛小骏扒拉着手指头。最一开始，还真不是他说的，也不是周一强说的。他和寇凡已经基本知道了李羿和季谌的关系。
他俩只是觉得震惊，不可思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需要批判的从来就不应该是同性恋这件事本身，是骗婚，代孕等害人利己的事。
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婶儿的。
那天祁娇喝多了。
拉着她的妇女之友寇凡，就来了厕所。由于喝多了，寇凡进了男厕所，祁娇也跟着进了男厕所。
正好就看见下巴掉了一地正在捡下巴的等厕所小分队，和刚从一个坑出来的李羿和季谌。
于是，事后在周一强和祁娇拿抄作业权的威胁下，他和寇凡说了实话。
回忆结束。
毛小骏做求饶状：“我上有老下没有小，我我我我是独生子啊，我死了我爸我妈可怎么活，我那时候还没放开二孩政，策，我是全家的希望啊……”
李羿：“……”
季谌抿着嘴，思忖片刻，淡淡道：“不打自招？”
毛小骏：“？”
季谌：“我们好像，没说过你做错了什么，做贼心虚。”
毛小骏：“……你怎么知道我，做贼心虚。”
因为他俩前两天刚做贼心虚过。
“是哈……”毛小骏做恍然大明白状：“那我没做错……我回去……”
“了”还没“了”出来，李羿一脚揣在门上。扳过毛小骏，往墙上一摔。卡住他脖子，就像掐着尖叫鸡。
毛小骏不负众望，配合做尖叫鸡同款表情，目瞪鸡呆。“你俩，背后怎么说我俩的？”李羿问。
“没说你啊。”毛小骏做智障状。
李羿看着他，不说话。
“说你们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李羿还看着他，不说话。
“说你们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
“看见旁边那个柜子没？”李羿啧啧嘴，阴森着表情，坏笑道：“里面装你的尸体是不是正合适？”
“没说咱爹。”毛小骏乖巧jpg，看着李羿：“……说你是扶弟魔。”
李羿≈季谌：“伏地魔？”
“不是你们想那个伏地魔，是扶另一个弟弟的那个，扶弟魔……”说着看向季谌的小季谌。
季谌还没反应过来，但李羿秒懂，追着毛小骏就要打。
“我们真没干什么……”季谌解释道。他懒得和毛小骏闹腾，就想解释清楚，别被当成变|态。“那个是胡说的。”
“那你们两个在一个坑干什么？”毛小骏问。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个十有八|九。他俩本来就是情侣，小情侣嘛，年轻人总想追求个刺激。别说扶着，你俩就是互相含着，也没人说什么。
但这俩明显现在还不想承认，毛小骏也就不再不识趣。
“我们……”季谌顿住了，转头示意李羿：“我编的不满意，你编。”
毛小骏：“……”毛小骏心说有这么明摆着糊弄人的吗……
李羿眼珠一转，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我没流量了，他给我开蓝牙。”
季谌≈毛小骏：“……”
季谌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智商了……”
毛小骏做疑惑状：“开蓝牙需要特意去厕所开么……”
李羿摩拳擦掌，弄得手关节“硁硁”响，威胁道：“独生子，柜子，懂？”
毛小骏秒投降：“需要！需要！”
“在学校别说你是我爸，听见没有？”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声音不算低沉，甚至还有些多余的少年气。“我嫌丢人！”
屋里面，李羿解决完毛小骏，拧开门把手，正准备出去。
门同时被外面的人拧开了。
门外的人，个子和毛小骏差不多，黑长的刘海遮住大半眼睛，高挺的鼻梁半遮半掩，在煞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硬要说长相气质，其实很是病娇范，但他走路有些驼背，使整个人看起来害了肺痨般，气色不太健康。
总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差点儿撞到他，连个对不起也没说。扔完垃圾，门也没关，直接走人。
“二哥，离他远点儿。”毛小骏说。
“这人谁啊？”
毛小骏用手挡着嘴，神神秘秘的：“高一的，叫吴泯好像。我放假经常看见他和城北区那些混混混在一块，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李羿有被内涵道。
毛小骏自觉寒气逼人，打了个喷嚏。“操，谁在骂我。”
仰起头：“二哥，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错了什么？”
李羿：“老子以前他妈的就是城北区的混混。”
毛小骏：“……”
“走了。”李羿退后揽住季谌，事也解决完了，他气也消了，小情侣的矛盾也差不多该完事了，该回教室混吃等死了。
可对方呆在原地，望着走廊的方向。
风透过窗，吹动季谌的碎发。
时间像是静止般，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个扫卫生的大爷，有些眼熟吗？”
李羿≈毛小骏异口同声：“不觉得。”
不可能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七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的人……
季谌叹了口气，拧拧眉心：“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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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闲的没事干。春天来了，学生们十分的浮躁。
祁娇从摩尔办公室偷|渡来了电脑，准备放电影。
摩老师平常看着挺人畜无害，一张娃娃脸。他本人年龄也才不到三十岁，但是光看电脑里面存的电影，还以为这人保守估计退休十年了。
“李羿，你想看哪一部？”祁娇点开，
李羿：“我哪一部都不想看，你给他送回去吧。”
“……”
祁娇从上翻到下，从下又翻到上，抿着嘴，将目光锁定到一个没命名的视频上：“那就这个吧，这是个什么电影。”
“……你为什么要从一堆有名字的电影里面挑一个没名字的？”李羿问。
“因为有名字的我都不想看。”
“……”
他们一开始还半死不活，耷拉着脑袋各玩各的手机，平日里上课放视频学生们争相起哄，能少上一分钟的课是一分钟，但真要放电影看了，这种方式就显得不值一提，根本没人are。
这电影，一开始。是一对小情侣约会，说的还是日语，有文字幕。一开始还挺正常的。没人抬头。
李羿弄亮手机屏幕，微信显示毛小骏向他发来了你画我猜的邀请。
季谌的手机也亮了，他看了一眼，继续写竞赛题。
你画我猜，玩着还挺乐呵。
轮到寇凡了，突然他就不画了。
祁娇不耐烦的用气音叫他：“老寇，你倒是画啊……”
就看见，寇凡竖着脑袋，嘴做泡果奶状。眼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果不其然，全班都竖着脑袋，和寇凡同款姿势。方才半死不活的骚年骚女们立刻就精神了。眼珠子一个瞪得两个大，还锃亮
李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向屏幕。
屏幕上，狗吐白的了。
原本流利的日语，变成了不需要语言的……肢体语言。
牙白，呀灭跌。
听得懂了
年少轻狂，一天到晚嘴里嚷嚷着开车开飞机，荤段子跑火车似的满嘴乱窜，但毕竟是纸上谈兵活在自己构建的乌托邦，真正有过实践的少之又少，公开看这种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太他妈刺激了！
聚众看片！
一时间，教室里面，好一派“教室里看动作片，听取操声一片。”的景象。
“我操，刺激。”周一强说。“你说这杯是还是？”
毛小骏：“我选e。”
李羿：“……”
季谌还在低着头，专心写竞赛题，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羿有些好奇，从眼镜盒里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拿出眼镜。戴上去，模糊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楚起来。
太刺激了！
李羿就觉得，有个视线，很异常。没有盯着屏幕，在盯着他。
他男朋友，正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
李羿被季谌盯得很是不自在。“我看看演到哪了。”说完极其不自然拽下眼镜，继续故作镇定玩手机。
李羿虽然平日吊儿郎当，但是他好歹也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处，男。
内心开始莫名躁动。
手机还停留在你画我猜的界面，李羿刚准备要切出去。
季谌搭着他肩膀，趴在耳边，高鼻梁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廓。轻声道：“你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