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孩，嗝——”一个喝得烂醉的青年把手搭在了斯希尔的肩上，“你……你总该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酒馆里的环境很吵闹，斯希尔一脸默然地望着四周的一切，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这一屋子里的所有人完全无视自己。
“小屁孩，你倒是说话呀！”
被醉汉的喊声吓了一跳，斯希尔偷偷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老车夫，才小声答道：“额……是第一次，可我没想来这儿。”
“你唱……说什么？声儿太小了。”
“不是我自己想来的。”斯希尔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哦……你也是个没有自由的人。”
斯希尔低头瞄了眼右手上的铐子，笑道：“你说得对。不过链条很长，所以我活动的范围很广……”
“哈，哈哈，你……认同我了，你能……认……认同……就……”那醉汉晃了晃脑袋，大概是突然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站起来用空余的一只手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趴在了斯希尔的肩上。
“喂，你很沉的。”
哐地一声，一只大号酒杯被磕到了斯希尔的面前。那是一位年龄看起来比布莱德还要大一些的人，看穿着像是个酒保。
“既然是第一次来，就喝吧，免费的。”
“我不会喝酒……”在对方的冷漠注视下，斯希尔迟疑了几秒，还是接过了杯子。
“你要不要再来一杯？醉鬼？”趁着酒保到里面去拿酒，斯希尔想要把手上的酒杯递给身后的醉汉，可是他刚动了下肩膀，那醉汉的右手就从他肩膀上滑了下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没事吧？！”
“不用去理他。”酒保习惯性地使劲拍了拍桌子，阻止道，“他是这里的常客，酒馆里的吵闹声对他来说，就像是妈妈唱的摇篮曲。”
“哦，那地板就是床了？呵，我又不是怕他睡不着。”
“难不成他还能被踩死？”酒保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平息心中的烦躁，他双眼无神地盯着斯希尔的右手，爽朗地说道，“不用客气！快喝吧孩子，酒这玩意，只要喝过一次你就会喜欢上它。”
斯希尔笑道：“喜欢上喝酒又没什么好处，就没有点水吗？果汁和奶也可以。”
“我的酒馆里只有酒，种类繁多的酒。”酒保不耐烦地说，“喝过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其它东西。”
“算了，只要能解渴就行。”斯希尔想了想，直接就灌掉了大半杯，他已经半天没有喝过水了。
“怎么样？”
“喔！这酒就好像有魔力一样。”斯希尔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好厉害！”
“哈哈哈，当然，这可是我亲自酿的，有价无市。”
“真的，没想到这么好喝，就是太少了，味道也很奇怪，酒的味道都是这样啊……还有吗？”斯希尔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迷糊，但是他没怎么在意，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那种似醉非醉的状态里。
“当然有，在我这里，不管是什么酒，全都管够！不过，”酒保的嗓音变得沙哑了起来，“在喝第二杯之前，咱们应该好好聊聊。”
“聊什么呀？咱们两个没什么可说的。”斯希尔想都没想，就说道，“就算有得聊，我也肯定全忘了。”
“全忘了？那你为什么没有忘记说话，忘记呼吸？总会有些东西，还存留在你的记忆里，对吧？”
“那当然！我这辈子也忘不掉今天！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斯希尔激动地说道，“那个老家伙，他根本就是自顾自地向前跑，拖着我都飞起来了！”
“什么拖着飞？会飞的坐骑吗？”酒保在脑中想象出了一些长着翅膀的生物，“被那种魔兽拖着跑，确实算是难忘的经历。”
“坐骑？哈，他的老伙计早丢了。当时我也没想到，他有没有老伙计都一样！”说着说着，斯希尔的双目之中不觉间蓄满了泪水，“他要是跑起来，只有狂风才能跟上他的脚步！阴冷的狂风！”
酒保的眼中失去了一些好奇，他懒散地走进了服务台，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不只为了喝酒吧？”
“鬼知道他来这干嘛！”斯希尔的愤怒丝毫未减，“明明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旅店！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剩下的钱也够买两匹马……可他随便说了句‘激战之后怎么能没有烈酒呢？’就直接走进来喝酒了，不知道我和他捆在一起吗？真是个性子不靠谱的老家伙！”
“哈，激战、烈酒……真不错。”
“什么叫真不错？你和那个老家伙是一伙的吗？！”
“不是，”酒保连忙纠正道，“我是说，你们的关系可真不错。”
斯希尔没有继续接话，而是慢慢喝光了杯中的酒。
“要再来一杯吗？”感觉应该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酒保随意地找着话茬。
“不用了。”斯希尔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
“尽量不要去前面那个旅店，他们从不欢迎外来人员。你们有什么别的去处吗？”
斯希尔低头想了想，回答道：“今晚应该会一直待在这儿。”
“我想知道，你们明天要去哪。”
“教堂。布莱德告诉我，旅途的终点是钥之音教堂。”斯希尔眯着眼回答道。
终于听到了有点价值的情报，酒保前倾着身子，赶紧问道：“你确定没听错吗？真的是‘钥之音’？”
“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斯希尔困乏地闭着眼，笑着说道，“要是和那个地方没关系，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在酒馆工作了多年，他自然不会认为这句话是一个孩子的挑衅。
“才坚持这么会时间就要醉了？哼，孩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在这里，不要到处去提那三个字，不然……”
“哪三个字？”斯希尔睁眼打断道。
“你以前没听过‘钥之音’吗？按道理说，这个词应该会时常出现在你妈妈给你讲的睡前故事里。”话音刚落，酒保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他奇怪地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那可是对面那个城市里最具有权威性的教堂，里面有多到数不过来的正式牧师，甚至还有神恩加身的神官。可那里……最不像教堂了。”
“布莱德这个老家伙带我去那里干嘛啊？难不成我还有当牧师的天赋？”
“那种天赋到不算稀有，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一般来说，应该是为了净化邪祟。”说完“邪祟”那两个字后，酒保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明显的寒意。他忌惮地看了眼在铁链另一端的人，严肃地说道，“还剩一个问题。”
“呵呵，看来你还是有良心的。虽然一开始的目的不怎么好，但对着一个喝醉的孩子，你仍然遵守了交换情报的老规矩。”
当酒保察觉到斯希尔的变化时，那股寒意便消失了。他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样子，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在这里，不守规矩是活不长的。哈！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这样吧，咱们再交换一条情报。”
“我拒绝，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况且，你的脑子里也根本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能用来交换。”
“如果你不会窥探心灵的魔法，就不要说得那么果断。”他不知不觉提高了些声音。
“你猜对了，米克，我就是会读心。”
“是吗？”名叫米克的酒保怪笑着瞥了眼躺在斯希尔身后的酒鬼，“那你能不能再读出点什么别的东西？”
斯希尔刚要张口，忽然被手上的链子拽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磕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尽管他在空中及时地护住了关键的部位，可他还是晕了过去。
“哐！”又是大号酒杯砸在桌上的声音。
整个酒馆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望着那个拿着大号酒杯的老车夫，因为他用那只酒杯砸碎了一张桌子，用一个男孩砸碎了一张椅子。
“我赌大。”满满地一杯酒灌入肚中，认真的神色缓缓从布莱德的脸上褪去，他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回头喊道，“抱歉，斯希尔。作为交换，你自由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们还没开始呢！老头，你的筹码呢？”一个瘦的像竹竿的赌客问道。
布莱德直接看向了庄家，说道：“我赌命。”
“谁稀罕你这把老骨头？！没钱就赶紧滚开！”另一个赌客也有些不耐烦了。
“哈哈哈哈哈！”狂笑着的布莱德灌了一大口酒，使劲将一把刀插到了面前的桌面上。
“我赌你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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