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书院的通传从密集的人群中挤到孟仲旭身旁,拱手道:“芷桓先生有请,请随小人来。”
齐衍浩双目已被热泪占满,最开始的愤怒随即转为悲凉,蹲在地上凄惨至极。
“父亲,你要是晚过世几年,现在一定可以为姐夫做主的,对不对?”齐衍浩的喉咙已然有些嘶哑,对着眼前的苍茫大地说到。
“有道是‘乘舟侧畔千帆过’,人生还长,万事皆有因果,还望小侯爷不要失了最起码的分寸,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失意,坠了青之志。”孟仲旭随即跟着通传进了书院门口,众白衣学生也都纷纷散去。
尚铭书院分为南北两院,姜逸娴平日静读备讲之地位于北院的阅星,去北院一行人先要通过南院。南院内视野开阔,虽然只是方寸之地,但亭台楼,花鸟林园,窈窕丘壑,曲水流觞,应有尽有。严纲是第一次来尚铭书院,一下子被这园林般的布置吸引了:“难怪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进书院,每天在这书院里,就是不读书,也是一种享受啊!”
孟仲旭听见严纲这浅薄的言语,心中未免顿生烦意,刻意地咳嗽了几声以示回应。
严纲立马领悟到了孟仲旭的意思,撇着嘴不再说话。
三人从书院门口进到阅星,花了近半刻钟,阅星坐落在北院西边,四周茂林修竹,深幽僻静,楼一共有三层,外观灰白相间,显得素雅温娴。
通传将二人带入内一楼的外堂,在一个白衣侍从旁一阵耳语,侍从随即前往内厅,通传说到:“还请两位先在此处等候,芷桓先生准备好了,就会让两位进内厅。”
孟仲旭微微颔首,道:“有劳了。”通传随即离开了阅星。
严纲此时又开始犯嘀咕:“大人,咱们现在这样仅凭一张画像就过来找芷桓先生,会不会有些冒失。”
“有何冒失啊?”
“那刺客已死,现在在书院面前,怎么也证明不了,他就是东靖的沧海流剑啊。”
孟仲旭无奈地闭上双眼,又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厉声说到,“证明他是沧海流剑,那是俞大统领的事,我们接下来的事,是要在这尚铭书院,找到他的线索,顺着他的线索,找到他的其他同党。”
“可是……”还没等严纲再度开口说,孟仲旭就左手捂着头,右手拂着一旁的木柱,皱着眉头说到,“你可别说话了,我头又开始疼了……”
严纲撅着嘴道:“哼,就知道欺负我。”
不到片刻,那白衣学侍走了进来,道:“两位,请随我来。”白衣学侍说到。
孟仲旭跟着学侍来到二楼的内,甫一进门,就闻到了那浓厚的青冶檀香味道,愈加感觉已然嗅到某种危险的信号。
姜逸娴邀孟仲旭落座,又让学侍上了刚煮好的新茶。
“刚刚在书院门口之事,我都听说了。柳阳侯府的小侯爷今年才二十三,三年前拜入书院,由曲院首亲自督导,资质虽平,但为人刚直,广交学友,常施善于寒门子弟,亦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家中突遭变故,春闱在即,难免心绪紧张内心躁动,才有刚才那般举止,孟大人还望见谅。”
“神意廷举事,向来不问名利,只求真相。世人只知,神意廷出手狠辣,罔顾人命,我孟仲旭亦是毒辣诡谲的魔头,可世人却不知,神意廷从来不会错杀好人,亦不会知法犯法。”孟仲旭说到。
“今日讲习之后,曲院首自会有所定夺,如无大碍,尚铭书院定会令齐衍浩登门谢罪。”
“强扭的瓜不田,如小侯爷心中尚存芥蒂,认为是孟某收了那一千金铢的贿赂,孟某也自当愿意接受刑部大理寺审查,如能助柳阳侯家寻回那一千金铢,也不失为一件善事。”
“孟大人仁德嘉行,实乃大成官场清风,妾在此代尚铭书院和柳阳侯府,谢过孟大人。”
“芷桓先生过誉了,孟某今日前来,实有另外一件事,要请先生帮忙。”
姜逸娴眉眼一展:“何事?”
“严纲,把画像递给芷桓先生。”严纲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姜逸娴身旁,将画像展开交到她手中。孟仲旭接着说:“芷桓先生,可否认识此人。”
姜逸娴端详着画上的男人,道:“此人名为尹皓林,是我门下的学生。”姜逸娴举头望向孟仲旭,问到:“孟大人怎么会有他的画像?”
“芷桓先生能辨认出,证实孟某猜测没有错。”
姜逸娴此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温静地望着孟仲旭:“我门下的学生尹皓林,可是犯下了什么事?”
“此人,名为先生之学徒,实为东靖之叛党。”孟仲旭严肃地说到。
姜逸娴脑中一片混沌,她简直不敢相信孟仲旭所言,她睁大双眼厉声回道:“孟大人,事关尚铭书院声誉,怎可如此诋毁!”
“孟某就事论事,并无诋毁之意。更何况……”孟仲旭低眉说到,已有些不愿触碰姜逸娴的眼神,“此人昨日行刺兵部尚书贺易之,已被神意廷与禁军合力拿下,现在尸身就在神意廷之中。”
头顶有如闪了一道晴天霹雳,姜逸娴神情惊悚,哑然呆滞,唇齿间不停颤动着:“尸身?”她双眼迷离,脑海中在不停地回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