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孟某无意冒犯,此事千真万确,那东靖叛党……学生尹皓林的尸身如何处置,京兆尹府会来与书院合议,如先生仍有疑虑,亦可与俞大统领当面对质,昨日击杀那叛党时,大统领也在现场。”孟仲旭回到。
姜逸娴依然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她站起身说到:“不可能,皓林是寒门子弟,平素清静温润,腹有经纶,一心沉醉瀚墨文章,经史子集倒背如流,春闱在即,他可是院首最看好的贡生。”姜逸娴顿了顿,接着说到:“皓依平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会是东靖的刺客?”
“手无缚鸡之力?先生可曾知晓,此学生体格健硕,剑招锋锐,步伐飘逸,习武已有逾十年。”
“不可能,书院厉年都有骑射考核,他从未上过榜。”
“他要是上过榜,先生还会如此信任他吗?”孟仲旭斩钉截铁地回到。
听孟仲旭这么一说,姜逸娴脸上开始变得犹疑,三日前,尹皓林就曾因为一个远房亲戚取亲而告假,只告假两日,今日当是他销假之日。
“陈历,去乾祈祠调一下学勤录,看看他今日有没有来销假。”
不到一会儿,陈历就捧着一本厚厚的学勤录上了楼,递给了姜逸娴。
姜逸娴紧皱着眉头,关于尹皓林的记录,依然停留在三日前,他因家事告假。
姜逸娴心中亦开始不停地思虑:如果孟仲旭所言不假,那整个尚铭书院应当如何自处。
孟仲旭亦观察到了姜逸娴脸上那细微的变化,便立马说到:“孟某自知尚铭书院为官学,身为一国之学,断然不会做出包藏祸心之事,更不会豢养杀手,破坏我大成长治久安。孟某相信,此事为那尹皓林一人为之,与先生,与尚铭书院皆无关。”
听到孟仲旭这么说,姜逸娴心中倒宽慰了不少,接着说到:“此事若真如大人所言,即便大人相信与书院无关,但书院必定牵连其中,人心叵测,到时候如何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非常之事,必当行非常之手段,如若先生和曲院首能极力配合,孟某自有办法不让书院身陷污泥。”
“如何配合?”
“找到尹皓林的同党,自然能证明与书院毫无瓜葛。”孟仲旭说到,“当下,孟某想调取尹皓林在书院所有物什,书册,讲义,习文,甚至是所用的笔墨纸砚,都还请学院整理好,另外,最重要的,孟某想知道他的住所。”
姜逸娴对着陈历点了点头,陈历便去楼的三层,取了一本学名录下来,递给了姜逸娴。姜逸娴很快就翻到了尹皓林的住所。
“庆慧坊丰石巷廿三号。”姜逸娴回到。
“事不宜迟,先生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姜逸娴让陈历去调取尹皓林的物品,孟仲旭和严纲则带着她离开了书院。
庆慧坊隔书院有近七坊,三人行了逾半时辰,才匆匆抵达丰石巷。
丰石巷是北盛城里较偏僻的民巷,住的都是底层的穷苦居民,巷内楼房高低不一,罗列凌乱,街旁到处是穿着破烂、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乞丐,沿街上到处飘荡着酸腐的恶臭,地上到处有让人恶心的污秽,时不时有老鼠横街而过,破败楼房的墙角到处有结着蜘蛛网,这些都让有洁癖的孟仲旭倍感不适,一直用手捂住鼻子。
“好歹也是尚铭书院的学生了,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严纲也捂住了嘴说道。
“书院官学自从‘千门一统’,已不再有门第之别,寒门学子亦能与达官子弟享受同等教育,所以即便是能参加春闱的贡生,住在这破败民巷,也是常有之事。”孟仲旭回到。
“皓林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后来就来京城投奔他的表舅,他表舅膝下无子,也一直没有婚配,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抚养,一直到前年,表舅因为肺疾,也去世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来书院的?”孟仲旭问到。
“今年是他来书院的第五年了。”
“他平素除了去书院读书,是否还有兼有其他营生?”
“这个我还真的没有听他说起过。”
“如果没有其他营生,他怎么维持生计呢?”
孟仲旭的这个问题,开始让姜逸娴有些犹疑,“皓林一向温良公俭,朴实清素,为人低调,听说是他那表舅临终前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钱财,让他一定要鱼跃龙门高中,所以这些年来除了来书院读书,没有听他说起过任何其他事情。”
“书院前年开始开设了抚琴的音韵课程,他的琴艺如何?”
“书院虽然开设了琴艺科,但据我所知,皓林的技法并不精湛。”姜逸娴回到。
“先生可知他是从何时开始抚琴的?”
“应该也没有太久,如果没记错,应该不到三个月。”
“不到三个月。”孟仲旭若有所思地转动着眼珠,将手中的栖凤扇捏得更紧了。
尹皓林的房屋是一间极为破败的矮宅,走到门口,孟仲旭令严纲撬开了房门。
甫一推门,孟仲旭就看到了门底一张薄纸片轻微地移动着,随即捡了起来,然后又皱着眉头放回到了地上。
那是所有隐秘在民间的谍探暗桩通用的手段——以防自己的住所被人翻阅,而自己却没有及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