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孟仲旭从腰间掏出了那支尺八,正对着王佳海,以尺八之音,吹奏起了《金城苦水录》。
尺音在那空旷的琴苑中飘荡不绝,时而如潮海啸,时而又如落花流水,将全曲最绝的第五章,用另外一种方式在王佳海面前复刻。
王佳海在内室的塌上悠然的坐着,竟然听得有些出神,他看了看火盆中的火苗,随即缓缓地闭上眼,开始神思。
孟仲旭突然音阶一转,那尺八振发出一阵急切的怒意,带着诡谲的惊悚,灌进了王佳海的耳中,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可恨。
最后那几个音阶,与孟仲旭前日在尚书府所吹的,一模一样,阴鸷至极,勾魂摄魄,王佳海在那一瞬间,竟有一丝恍惚。
好在他定力深厚,气沉丹田,立马便恢复了清醒,随之他的内心涌出满腔的怒火,带着一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光,冲出了内室。
孟仲旭嘴角旁扬起淡淡的弧度,这一切,全然在他掌握之中。
剑光如芒,可到了孟仲旭身旁却像是虚晃一枪,与他擦身而过,孟仲旭袖口滑出那把墨红的栖凤扇,潇洒灵动地与王佳海的长剑对弈。
果然,王佳海的出招,与前日那三个刺客的出招,一模一样。看似漫不经心的出招,却有着更加狠意快绝的后手,慢中有快,虚中有实。孟仲旭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对峙起来,还是倍感不适。他出招虽比王佳海快上好几倍,但始终没有击中对手的实处,战局之上,王佳海占据着上风。
见势不对,孟仲旭一个急突,绕到王佳海身后并与之拉开身位,说到:“王先生,大可不必急着为同伴报仇,今日,你是注定逃不了的。”
只见王佳海脸已经涨得通红,他再度一个急突,长剑的光弧在孟仲旭周身绽开,接下来他的出招全然是没有退路的险招,仿佛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自己也死而无憾。
“王先生,收手吧,单凭你是杀不了我的。”
王佳海此时却像被逼进了绝路的死士,为了能生存下去,出招愈发凶狠,每一剑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意,孟仲旭左挡右截,已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就在他终于看到孟仲旭露出破绽,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只见八个白影从穿外破门而入,不到一息,他的手就被划出一道犀利的血痕,长剑顺势落下,七柄风雷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虽然孟仲旭有些惊魂未定,但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摘下了斗笠,走到王佳海跟前,道:“王先生,没想到你执念如此之深!”
“神意廷走狗!呸!”
“事到如今,您是现在说,还是跟我回神意廷说?”
只见王佳海缓缓抬起头,“哼,神意廷?”他猛地一抬起手臂,袖口着飞出一枚金镖,电光火石间,直抵孟仲旭的眉心。
孟仲旭倒也眼疾手快,立马扬起栖凤扇,只看那小黑镖将将插入扇叶之中。众人立马收剑将王佳海擒拿住,他周身已经全然不能动弹,但仍不停挣扎着要去攻击孟仲旭。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这些东靖叛党。”
“告诉我!出卖我的人是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孟仲旭大笑了两声:“哈哈!王先生,你也别小看我们啊,神意廷为什么叫神意廷,就是因为你们再神鬼莫测,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王佳海横了孟仲旭一眼,面露凶光。
孟仲旭继续得意地说到:“琴音传信,真是旷世之举啊。”
随即他拿出了那本《玄令节品》,王佳海显然没有料到,他已经拿到了这本对他十分重要的琴谱,一时间他的内心几乎就要被绝望的洪流淹没。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拾岁赋》就是先生发出去刺杀贺易之的暗语吧。”孟仲旭笑了笑,“如果没猜错,接下来先生还要举办多次乐集,还要交待你那些上了乐集的同伴,更多的刺杀任务。”
王佳海神情已然有些迷离,孟仲旭想接着说尹皓林的惨状,却只见王佳海已经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地吐鲜血。
那七个廷卫慌作一团,看着王佳海手足无措,直到他昏迷在地上,一个稍懂医术的廷卫才凑近观察,立马回道:“气息紊乱,血色乌黑,已经中毒了。”
孟仲旭从扇页中抽出那只小金镖,只见上面沾了些许鲜血,不禁暗道:“这招妙啊,临了也要拉我一个垫背的。”
“大人,他快不行了,上稳心丹吗?”
孟仲旭凑近一看,只见王佳海已经嘴唇惨白,全身僵硬。“快给他服!”
只见那廷卫从怀中掏出一枚赤色小丹,给王佳海服下。廷卫接着说到:“脉搏稍好,但还是虚的。”
孟仲旭从怀中掏出严纲描摹沧海流纹的样图,随后将王佳海的上衣解开,肩膀处露出了和样图中一模一样的图腾。
“先带回去吧。”孟仲旭心中放算下了一块大石,随即指了一个轻功好的廷卫,说到:“你,拿我的宫牌,去宫里太医局把秦天叫过来。”
“是!”一个廷卫立马接过宫牌,离开琴苑。
“那孩子呢?没让他逃跑吧。”
廷卫们都低着头,面面相觑。只见孟仲旭摸了摸鼻梁,道:“不应该啊,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不对,你们怎么少了一个人?”孟仲旭皱起双眉。
“地目,受了重伤,还在巷口。”一个廷卫有些黯然地说到。
“那孩子本领这么高?”
“不是,是被暗器所伤。”
孟仲旭这才发现,廷卫们身上几乎都有伤,洁白的束衣之上,都染着血痕。
“那孩子本来是抓住了,可中途……中途有人相助。”
“谁?”
“一只大鸟。”
“还有那头狮子!”
“呵,这就有意思了。”孟仲旭苦笑了一声,道:“先去看看地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