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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雅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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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佳海也全然不顾那黄衣男子所弹,一个人在榻上,迎着噼里啪啦的炭火,旁若无人地把玩着一只棕黄的幼獢。那幼獢在他身旁一动不动,虽然被王佳海抚弄着,似乎全然没有任何感受。

    他看了看点在一旁已经烧完的落梅檀香,随即对着那琴童点了点头,琴童手指中,突然弹出了一个小石子,不偏不倚击中了那锦衣男子的手掌背,被击中的手顺势压在了琴弦之上,发中如洪钟的颤音。

    饶是这一枚小石子,孟仲旭已然看出,这个孩童功力深厚,不可小觑。

    锦衣男子一声惨叫,马上用左手捂住了右手,原本清淡的眼神立马变得愤怒,恶狠狠地盯着青衣孩童,孩童则是不卑不亢地说到:“您试琴的时间已经到了,不买的话,请回吧。”

    男子正要对孩童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声黯然的“你……”他又转头,透过帘幕望向内室的王佳海,只见王佳海低着头,依旧闲适地抚摸着那只幼獢。男子愤而起身,又狠狠地扫了孟仲旭一眼,随即拂袖而去,悻悻而归。

    孟仲旭正要迎前,与内室的王佳海打个招呼,只见那孩童已经把那架玉石雁足琴小心翼翼地端到孟仲旭面前,道:“公子说的,可是这架琴?”

    孟仲旭点了点。

    “您有半柱香的试琴时间。”孩童接下来又轻声提醒他,“千万别弹《金城苦水录》。”

    “既是不弹《金城苦水录》,在下恳请与先生打个照面。”孟仲旭低着头道。

    孟仲旭话音刚落,此时帘幕被拉开,王佳海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此时孟仲旭才看清楚王佳海的真实模样,他面庞阔大,粗眉细目,嘴鼻尽显圆润,看面相已有近不惑之年,宛若一个长工模样,头上配着最简朴的青木发髻,身披一件黑色厚棉袄,手中捧着一个暖炉,无论从长相还是穿着,尽显富气和福态。

    孟仲旭缓缓抬起头,低垂的斗笠边缘露出了他张阴冷的脸庞。

    “如若看得上,价钱好商量。”王佳海略带笑意说到。

    “琴通天意,是圣物,在下买琴,从不议价。”孟仲旭看着王佳海的双眸,缓缓说到。

    话音刚落,内室中的那只幼獢跑了出来,直扑到那孩童身上,孩童见幼獢跑了出来,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大喊到:“阿善,快来,快来!”

    孟仲旭最开始以为里面是只狸猫,看清楚后着实被这幼獢吓了一跳,它的头竟是狸猫的好几倍大,头的周围被深黄的鬃毛环绕,眉心处长着一道矜傲的白斑,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幼狮,身材魁梧,背部平直,毛长而浓密。可当它扑到那琴童的身上,却又呆傻懵懂,眼小如珍珠,口短鼻圆,质朴中透着一股憨憨的味道,兴许是看到了生人,它对着孟仲旭吐出了那独有的蓝黑色舌头,不停地哈着气。

    “林九,阿善估计又有点馋稻田边的虫子了,你带他去看看。”王佳海悠然说到。

    那孩童此时却慢慢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王佳海,默然不语。

    “愣着干什么,不把阿善喂饱就别回来了!”

    “好的掌柜。”随即林九像踩着风火轮一样,抱着阿善飞一般地跑出了琴室。

    “王先生还有这等兴致,豢养此等灵宠。”孟仲旭说到。

    王佳海莞尔一笑,“灵宠?看它那呆傻的样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般獢狮都食肉,为何这阿善食虫?”

    “哈哈,它是只幼獢吧,吃肉得煮烂咯,要不然会拉肚子。”

    “阿善这名字,属实是个好名字,可这幼獢只有在皇宫才有,先生怎么会豢养的?”

    “这幼獢啊,是我一个故人的,多年前他辞官离开了北盛回乡,就将它交到了我这里,让我照看。阿善,跟他的故乡有关。”

    王佳海此时觉得说得有点多了,便指着桌上的琴道:“这琴是家师鲍磊所斫,想来公子也是懂琴之人,除去这玉石雁足,其余龙池凤沼、岳山琴徽,皆是精雕细刻,属上乘珍品,公子现在即可试琴。”

    “试琴之前,王先生能否先解我心中的一个困惑?刚刚那位公子所奏的《金城苦水录》,潇洒脱俗,哀而不伤,深而不涩,算得上佳品,想来也只是想与掌柜讨教一二,先生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佳海此时却坐回内室的塌上,说到:“我现在是个俗人,已无资格评定雅兴。”王佳海那看似闲趣的双眸里,早已布满风霜。

    孟仲旭默然。

    “如若只是评音论琴,我倒是也愿意品鉴一二,可世间拥技之人,大多附庸高雅。刻意的炫耀,反而失了曲中的本心,缺了敬己的笃定。”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琴者,音也。而实际上,琴者,心也。琴者,禁也。那些余音绕梁,太古绝响,都是谱曲奏乐之人对自我的约束,是人生历经的大喜大悲,是在那些孤独旷野里的苦修和顿悟。所以翻本再上乘,在原曲之人面前翻奏,难免是一种冒犯。”王佳海说到。

    “可如若翻奏之人,确是带着诚心与敬畏呢?”

    王佳海没有片刻思忖,接着说到:“如若是七年前,旁人敬我,我必敬之。然此曲是我的心结,每每回望,皆是悲怆与苦楚,久而久之,便不再付诸弦音,《金城苦水录》成绝响,于众人而言是私鄙,于我而言是敬己。”

    “如若不弹此曲,能让先生真正放下,成为绝音也算是对往事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