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渠江边景,佝偻百姓影。诸国奉上秦,帝语损气节。赋有秦太子,且作忠孝路。知人尚任贤,数载逆乾坤。且修猎户园,讨得君父心。护得渠江平,涛水当金铸。”
一首朗朗上口的孝子赋早有两个月前,便悄然在咸阳城内传开。
起初这首孝子赋仅在市井小儿嘴里流传,很快是越传越广,甚至是被传进了王城。
咸阳左庶长府,一名身穿黑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奴仆或士卫,快步行走在左庶长府内。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飘荡荡的传出。那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脚步一滞。
“何人在抚琴?”中年男子问道。
“回君上,乃左庶长大人在抚琴。”
“哦。”这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大秦国的君主,赢南谨。
秦王点了下头,便继续向前行走,可没走出两步,复又停下说道。
“你们轻盈些,莫扰了左庶长的雅致。”说完也不顾众人答话,继续向前行走。
很快,秦王便来到了左庶长府后院一处水塘上凉亭。
示意众人阻步,他孤自朝凉亭走去。
只见,亭内有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正倾心陶醉与抚琴当中。
水塘上刮来一阵轻风,扬起了中年男子下垂的刘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这中年男子看似纤柔,宛若一名女子。皮肤雪白,眼神忧郁。胜过世间许多女子,他正是大秦国位极人臣的左庶长柳风岩。
秦王静静的站立于亭中,并没未打断柳风岩的弹奏,相反闭上眼睛,似也陶醉于幽美的琴声当中。
随着“当”的一声轻脆琴音落地。柳风岩缓缓的抬起头来,一见亭中站立的秦王,柳风岩迅速起身。
“君上何时到来,臣玩物丧志,待慢了君上,还请君上恕罪。”
“柳山,柳山,君上都到近前了,何为没有人通报于我。”
“无碍,是我让他们不要打扰左庶长雅致。我也多年未听左庶长弹奏,今日正好满足一下丝竹之耳。”秦王笑着说道,顺势用手轻轻划了几下耳朵。
随之秦王自顾坐到了亭中,柳风岩也对面席地而坐。
可见,这君臣二人关系极佳,即是君臣,也是朋友。
“难当大雅之堂,到让君上见笑了。”
“君上怕是有大半年未到我这左庶长府了吧。”
“是啊,大半年了,自从与东晋开始谈判,便一直无瑕来你这里看看。”
“君上今日突然前来,让臣猜猜,君上应该是有事想找微臣。让人传个话便可,何须劳烦君上亲临。”
“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左庶长,左庶长自然一猜便准。”秦王笑道。
“君上过讲了,臣惶恐。”
“君上此来怕是有三件事情拿捏不定?想听听臣的看法。”
“哈哈,我就说,左庶长一猜一个准。”
“官船被劫?南方战事?嗯?还有近来流传于咸阳城内的孝子赋?君上,臣可有说错。”
“一件不差。官船被劫,东晋再发不稳,南方战事诡变,杨于天好几次上折禀报此事,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定注意。便想到你这来听听你的看法。”
“君上,君上心里怕是最惦记的还是这第三件事情?”柳风岩闻言笑道。
秦王闻言,没有答话,却也没有否认,而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孝子赋流传于两个月前,出处是行渠县江堵村的百姓。太子虽吃相不免难看了些,但君上更在意的是,太子与官船被劫一案是否有所牵连?”
“不错,正如民谣所传,护得渠江平,涛水当金铸。这些年来,太子潜心经营行渠县,偏偏行渠江上三天两头便出事情。若说与这不孝子无关,我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君上,相比于太子是否与官船被劫一事有关,臣更在意的却是现今行渠县的新任县令。”柳风岩闻言,却是一笑说道。
其实不管是秦王还是左庶长柳风岩,心里多少都明白,太子与二王子暗地里都不干净。
可这并没有什么,未来的储君须得是一头猛虎,而不是一只听话的绵羊。
所以不管是柳风岩,甚至是秦王,对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渠县令?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说道?”秦王很是讶异,大秦的左庶长竟然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县令。
要知道,光是郡守一职的官员,大秦国便有好几百个。县令一职那就更是多如牛毛。
当然,行渠县有它的特殊性,可也不够资格入左庶长的法眼。
柳风岩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么一个小小县令,必然有其原由。
“孝子赋的出处怕就是这位县令大人所传。君上可能不知吧,我们这位行渠县新县令,可是拿着杨于天杨上大夫的举荐书,坐上的这个县令。”
“是他?你能肯定?”秦王更显讶异了。
“一首孝子赋矛头直指太子,既有挑拨君上与太子的父子亲情,又在挑唆二王子加入行渠乱局。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他最有可能。时间,人物,地点,都符合了这位县令的最大利益。除了他,微臣想不通还有谁会干这种事情?”
“嗯?确实如此,太子经营行渠县多年,除非是他的心腹,否则就算是我派人去,怕也只会是一个光杆司令。只有行渠县大乱,甚至是重新洗牌,他这个县令才有当家做主的一天。”
“你刚才说,行渠县的新县令是杨于天给举荐的?此事我为何不知。”
“哼,宗仁府,现在他们做事都无须再通过我这个秦王了嘛?”
“君上息怒,此事还真怪不了宗仁府,不入三公九卿之列,宗仁府有直接任免的权力。”
“话虽如此,然杨于天的举荐,难道他们也有权直接任免?”
“君上不怪宗仁府,行渠县县令一职,乃是他自己挑选的。”
“哦?怪哉?光凭杨于天的举荐信,九卿之列不在话下。”
“所以,臣才会说,我们这位县令大人不简单。”柳风岩笑道。
“哦?左庶长的意思?”
“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贡品能寻回,行渠江也能恢复太平。”
“嗯?左庶长看人一向很准,南谨从不怀疑。只是杨于天在外,我们是否得帮他一把?”
“君上,一个无能之辈,只得狂傲,如此之人要不得。既然他敢挑起事端,那么他就得有收拾残局的能力。”
秦王闻言,点了点头。
“猛虎可以养,但绝不能变成饿狼,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