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适才的事情,黄诚并未再故意找茬。至于说卢程两人那就更不敢再寻何生的不快。
卢程两人对子规令的所属验证甚是迅速,随之便恭敬的将令牌还给了何生。
“你姓黄?”何生听到黄诚自我介绍,他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心里却想起了美人坡上那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他们曾提及,命令他们做事之人乃是一个姓黄的大人。
“大人,卑职姓黄,不知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黄乃是个好姓啊。”何生突然一笑答道,而后不再理会众人,率先朝府衙内走进。
黄诚一愣,却不得其解,与卢程二人对视一眼,见二人微微垂下脑袋,他却是冷哼一声,甩袖跟着走进了府衙。
进了府衙,何生本该有许多事情要做。
行渠县数年没有县令,政务堆积如山。
何生却是微略看了一遍,便发现,堆积如山的政务几本上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大事明显被人选择性的挑走了,并且可能早已做出了处置。
这让何生意识到,即便他已经高坐府衙大堂,事实上行渠县依旧不是他说的算。
甚至可能许多事情,都不会被告知到他这里来,而他的命令怕也是很难出得了府衙的大门。
对此,何生并不感到意外。而恰恰这正是他孤身上任的主要原因。
论年龄,论资历,论背景,他都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
阳奉阴违的事情,不管是他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为官之道的根本。
明显,局面对他很是不利,不过何生却一点也不着急。
慢条斯理查看着案宗,仿若其对行渠县的水深,分毫都没有查觉。
一旁的黄诚一直陪在何生的身侧,见此他也仅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之脸色便恢复如初。
黄诚同样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起码他能以平民的身份,入学府读书,并且悟得意境,踏入儒道。
更是凭着聪明才智,当上了行渠县的书史,官职仅次于何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黄诚比之何生更有本事,起码现下来说,黄诚根本不将何生这个县令给放在眼里。
黄诚心里,何生除了运气比他好,有杨于天的举荐,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不得不说的是,黄诚自傲,狂傲,可他确实有这个本钱。
若不是杨于天举荐了何生,行渠县实际掌权人便是他黄诚。
连续三天,何生晚来早退。每日来到府衙便看那些陈年旧案。
即不过问政务,也从未询问过有关府衙内的人事。
仿佛看陈年旧案,便是他这个县令大人的主要工作。
黄诚足足陪了他三天的时间,何生始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都不曾去瞧过他。
直到第四天,黄诚便不再陪同何生的身边。
书史其实说白了便是县令的管家。主要的工作便是记载有关行渠县的一些政务以及事件。
通过整理,再交由县令,可以省去县令许多时间。也能更好更精准的对案件或政务做出预判。
当然,书史也有在县令身旁建言献策的义务。
新官上任,何生却将他凉到一旁。
对于何生这种行径,黄诚非但不恼,反而乐得如此。
一天何生不能熟悉政务,这行渠县便一天由他黄诚说的算。
当然,即便何生真个熟悉了政务,行渠县的府衙还是得由他黄诚说的算。
好歹黄诚也在行渠县经营了十数年,不管是人脉还是威望,都不是何生短期内所能相提并论。
虽然黄诚不再陪同何生,可他依旧派人紧盯何生的一举一动。
每日他都会询问盯哨之人,县令大人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不怪乎黄诚会如此谨慎,小心应对,实在是何生佛系到令他感到了不安。
把卷宗看完的何生,每天也是游手好闲,从不过问行渠县任何政务。
他不像是来上任当官,更像是来旅游渡假。
大有一种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架势。
何生在佛系,可行渠县却是暗潮汹涌,波涛涌动,各方势力争的是头破血流,连左庶长府都派人参和其中。
可以说,近段时间里,行渠县江上斗,山上斗,地上斗,城里斗,城外斗,天天都有死人。
庙堂也为此争的面红耳赤,天天都围绕着行渠县争吵个不休。
同时,行渠县府衙也并不太平。江堵村有一百多名村民联名上告,所告之人无不是京城里的达官贵族。
府衙自然不肯接受此种告状,每日都有江堵村村民前来堵门。而为了防止这些人直接告到何生面前,府衙的衙役或卫兵,皆在忙着将何生与江堵村的村民隔在两个世界。
直到何生上任两个多月后,宗仁府的一封圣旨,打破了行渠县的局面,也注定要掀起更大的波浪。
宗仁府送来的圣旨内容很简单,从头到尾都在表达着相同的一句话。
无非就是在指责何生这个县令无能,饭桶,废到了极点。
上任近三个月,行渠县不止没有丝毫被平伏的趋势,反而比之以往更乱了。
当然,圣旨还指出,何生上任的当天,行渠江上一艘官船被劫。而被劫的官船上竟然载运着东晋献给秦王的贡品。
行渠县近来之乱,全因这艘船上的贡品。
朝廷想打捞,可有人却不让,有人却想抢。导致在行渠江上足足掀起了两个多月的狂风骤雨。
终于,官船被朝廷给打捞了上来,可却发现,船上的贡品早已被人给捷足先登。
秦王雷霆大怒,层层发下圣旨给骂了一通,自然也少不了何生的这一份。
同时也斥令何生在一个月内将贡品寻回,否则便是抄家灭门。
接过圣旨,何生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冷笑。
两个多月来的佛系,他等的便是这份圣旨。
当然,他主要等的,便是官船上的货物彻底尘埃落定。
何生是亲眼目睹官船被劫的整个过程,其间甚至连修道者都出现了。可见官船上运载的东西极为珍贵,或无比重要。
明显,劫官船的事件绝非是一个偶然,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所以何生几本可以肯定,官船上载着的东西,朝廷几乎无望寻回。
恼羞成怒的秦王必然会在行渠县掀起滔天巨浪。而他正可乘风破浪,借机掌控住行渠县的实权。
只是,何生没有料想到的是,官船上竟是截着东晋的贡品,这也让整件事态变得严峻。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些微的棘手。
稍有差池,或将连累到他的母亲,这是何生始料不及,也绝不愿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