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艾尔卡帝亚的名义鄙视那老头!”扛着锤杖的白袍美男子一路骂骂咧咧。路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弗雷尔和克莱茵默契地同他保持一段可疑的距离,以示自己不认识他。只有好心的乌安普安慰着伊利加尔。
“好啦好啦,反正又不是你出的钱。既然你已经鄙视过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因为某个变态老头,呃,是尊敬的主教大人的缘故,导致四人心情低落地回到了学院。然而,弗雷尔突然发现,还有一项艰巨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骑、骑术课?!三天后开始?”
“有什么不对吗,弗雷尔?这可是骑士最基本的技艺哦。”伊利加尔笑嘻嘻地说。
“不、不是!突然要开骑术课,可是我根本没有骑过马……”
“不用担心。”克莱茵笑了笑,“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的,骑术课上再学吧。”
“你们都会骑马?”弗雷尔问。
“我学过。”
“我在故乡时学的。”乌安普露出憨厚的笑容。
弗雷尔很郁闷地叹了口气,“那岂不是只有我不会,到时一定很丢脸……”他突然抬起头,“克莱茵、乌安普!”
“什、什么?”二人被他难得的严肃表情吓了一跳。
“拜托你们……在这三天里教会我骑马!”
训练完成分配给见习骑士的马已经指定了主人。三人在伊利加尔的陪同之下来到训练场,在看马大叔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马,把它们牵了出来。
“它有名字吗?”弗雷尔打量着自己的马,而那匹栗色的马也正瞪着他看。
“名字是要主人自己取的,这样马和主人才会亲密。”
“那我的马就叫加西好了,和我故乡的那匹马一样。”乌安普笑着说。
“那,克莱茵,你的马叫什么?”
“米兰塔。”
一旁的伊利加尔笑了起来,“哦?是女朋友的名字?”
“是我妹妹的名字。”
“你有妹妹?跟你长得像吗?”
“有啊……伊利加尔,你打什么主意呢?”
“没有没有,你们还是马上开始训练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于是,骑术训练开始了……
“记住啊,要加速就把重心往前移,踢马的肚子,要停下来就重心往后,然后拉缰绳。”
“弗雷尔,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别像个稻草人一样!”
“你在干什么?不要放开缰绳、不要抱着马脖子!喂……”
“哇啊啊啊~!”
“看不下去了……”
两位临时教练一起转过头,只有看热闹的不良神职者在一旁捧腹大笑。
接下来的三天,晨跑和武技练习弗雷尔都借口生病没有参加,上课时也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素来活力十足的弗雷尔居然也会生病,同学们难免有些惊讶。
“真令人惊讶,我本来以为笨蛋是不会生病的。”法兰克冷言冷语。
弗雷尔瞪了他一眼,考虑到自己的“健康状况”,才没有打扁侯爵公子的鼻子。
安德利亚有句谚语“努力必有所获”,似乎是为了印证先人所说的话,持续三天的骑术训练,出现了显著的成效,年轻英勇的见习骑士弗雷尔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骑在马上不掉下来了。
“可喜可贺。”伊利加尔笑着鼓掌。
“谢谢……”弗雷尔露出悲惨的笑容,动作僵硬地下了马。
“好样的,这么快就学会了!”乌安普高兴地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弗雷尔差点被拍进地里。
“……乌安普,我的骨头……”棕发少年呲牙咧嘴。
克莱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马还没取名吧?打算叫它什么?”
“这个家伙?”弗雷尔看了看自己的马,“就叫它栗子吧。”
“…………”
马和弗雷尔用憎恶的眼神互相瞪了一眼。
“你们在练习?来得真早。”
“卡罗兰?”靠在围栏上的伊利加尔回过头。
从不远处走来的,正是拥有浅褐肤色与金棕眼眸的黑发少女。卡罗兰一身骑装,利落的步伐和坚毅的眼神,使她看起来更像一名少年。
“你们认识啊?”弗雷尔问。和伊利加尔相处的日子不算短了,还真不知道他认识自己的同学。
“认识。我们以前是邻居,小时候在一起玩的。”伊利加尔回答。卡罗兰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这种说法。
乌安普和克莱茵也向卡罗兰打了招呼,“卡罗兰,也来骑马?”
“嗯。”卡罗兰从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那是一匹黄色的马,尾巴、鬃毛和四蹄都是白色,脸前面也有一片是白的,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正是相当于少年的年纪吧,头颅毅然扬起,气质竟然与卡罗兰有些相似。
“它有名字吗?”伊利加尔感到好奇。
“它叫豆包。”
“……不错的名字。”
由于卡罗兰也来了,四个人索性一同上马,很快就展开了小小的骑术比赛,伊利加尔充当观众,尽责地为骑手们喝彩,黄昏时分的训练场上顿时热闹起来。
看吧!一名洋溢着少年般气质的少女正策马奔驰,踩在马镫上的脚和腿部随着马而动作,巧妙地让冲击力在腰部消失。少女身着骑士服装,黑发在晚风里飞扬,宛如画中的场景。这是卡罗兰……还有她的豆包……
红发的大个子青年骑在与他十分相称的高大马匹上,一人一马都充满了力量感,就连骑术也是;跑在他们旁边的马有着光亮棕色毛皮,骑马少年保持着完美的坐姿,骑术几乎可以用优雅来形容。这是乌安普与高大却温和的加西,以及克莱茵和拥有高贵淑女之名的米兰塔。
跑在最后的,是刚刚学会骑马的英勇骑士,呃,英勇的见习骑士,如果忽略掉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他看起来还真是蛮帅的……尽管动作有些僵硬,他仍然努力地维持平衡,以免落马。这当然是弗雷尔,以及栗子。
“我从来都不知道,骑马是这么累人的事。”一回到宿舍,弗雷尔就趴在床上开始唉声叹气。
“既然是你自己提出要学骑马的,就不要抱怨了。”伊利加尔微笑着说道。
克莱茵若无其事地脱下手套,说:“弗雷尔学得很快,到下个星期他就会骑得像仪仗队的那些家伙们一样了。”
“然后走起路来像一个跌伤的老处女。”弗雷尔一脸凄惨的表情。
四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好心的乌安普倒了杯水给趴在床上的人,“克莱茵说的没错,伙计,你会成为一个好骑手的。”
“谢谢。啊,晚餐时间快到了吧?”无论如何疲惫,青春期男孩的饥饿总不会轻易消失。弗雷尔从床上爬了起来,其他三人眼中顿时充满了同情,似乎正在惊叹人的骨头居然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弗雷尔,你就别去餐厅了,我们带晚餐给你。”
艾尔斯拉维十分注重学生的礼仪,学生守则中明确规定就餐必须在餐桌前,食物是不得带出餐厅的,然而,学生们总是有办法偷偷带些食物回宿舍,以满足他们年轻的胃口。
“那就拜托你们了。”弗雷尔点点头。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给你带的。”伊利加尔笑得很狡猾,“如果,还有什么剩下的话。”
“伊利加尔!”
夕阳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秋日傍晚的微风拂动窗外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必须承认,三天的辛苦是值得的。在骑术课上,弗雷尔的表现让等着看笑话的法兰克大失所望,骑士班学员过硬的骑术也获得了教官的好评。
接下来的日子在平静中度过,见习骑士们每天早上依旧风雨无阻地晨跑,随后就是上课和训练,只不过现在轮到值勤的人要负责巡街,协助维护王都的治安。伊利加尔每天依旧在神学课上和漂亮女生搭讪,只不过学院也开始安排他们进行非正式的布道。每逢休假日,如果没有其他事要做,四人照例是结伴同行,在王都消磨掉一整天的时间,然后翻墙回到学院,只不过没有再被法兰克撞见。
然后,冬天在一夜之间来临。
“步入冬之门”是安德利亚的古老习俗,在冬季降临的夜晚举行祭典,听说那是因为祖先会随着冬天的脚步一起归来,不过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家庭团聚的节日。只要有条件,这一天晚上全家人会尽量聚在一起,吃过热气腾腾的晚餐后便点燃蜡烛,谈笑着,等待着冬天的到来。
弗雷尔默默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王都无数的窗口透出了无数的烛光,仿佛群星在冬夜里闪烁。
去年的“冬之门”,他是和父母一同度过的,那个时候他可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艾尔斯拉维的学生宿舍里迎接冬天。
弗雷尔的父亲是普通的家具商人,希望那个一心想当冒险者的独子能够继承自己的手艺。母亲是普通的主妇,做得一手好菜。他们只是随处可见的一对平凡而善良的夫妇,却在因为流行病去世……这是去年“冬之门”过后不久所发生的事。
他们唯一的儿子很幸运地没有染上疾病,但是这个少年没有其他谋生手段,又不打算继承父亲成为家具商人,于是,他进入了安德利亚唯一一所不收学费的学院,选择了骑士之路。
和新朋友在一起很快乐,弗雷尔也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悲伤,但是在这种时候,却仍然不由地感到难过。
“爸爸,妈妈……”
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国家已经被视为成年人,成年人是不应该流泪的。
一只手放在他肩上。“高兴一点,弗雷尔。”乌安普平静地说道,“今夜是‘冬之门’。”
“我知道,谢谢你,伙计。”棕发少年点点头。
克莱茵和伊利加尔进来了。伊利加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克莱茵居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吟游诗人的小竖琴。
“克莱茵,你会弹竖琴吗?”
“不要小看我啊,今晚就表演一下。”克莱茵笑了起来。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庆祝‘冬之门’吧。”
乌安普点起蜡烛,伊利加尔从篮子里取出酒和食物,弗雷尔找出他们藏在宿舍里的酒杯,为每人斟满一杯,克莱茵微笑着,拨动琴弦。琴声如同拂过树梢的微风和黑暗之中的流水,奏出了献给冬之女神的歌。
今夜,是我们的节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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