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是个爬山的好日子,不过最美的时候并非在晴朗的日子里。
当阴云刚够遮住太阳,空气有些潮湿的时候,山峦之间的云层会变的很厚,当山腰间刮起的大风将云层卷起,并在山腰间飘荡的时候,会带给人一种十分震撼的感觉。
“爽!”欧阳弘道抖了抖身子,将背包放在了一块大石之上,欣赏这山腰间的景观。
“没白来,”弘道一边欣赏着这近在咫尺的壮丽景观,一边回味着这些天的生活。
“这才是生活。”弘道想。他在两星期前踩中了一大陀黄金。对,的确是黄金,2000万的彩票对于一个家庭不太富裕的大学生来讲,是个能犯心脏病东西。
不过当他踩到这陀黄金的时候,并没有犯病。
第一天很平静,他对着镜子说:“老子的命运不是天给的!我要奋斗!”
第二天浮想联翩,他对着镜子说:“我一定要享受一下最过瘾的服务!”他的嘴角有些湿润。
第三天战战兢兢,他对着镜子,说不出话,他觉得身边的人都在看他,包括镜子里的自己。
第四天,他看不到镜子了,他搬到了一个500万的别墅里,里面空荡荡的,好像一个巨大的陵墓。
如此持续了一周,他走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活着没有意义,他决定找一处最美最美的山峰,像电影里的章子怡一样在山间飞翔,给大自然一个最超脱最华丽的拥抱,然后在天堂之上嘲笑地上这群庸俗的世人。
他果然还是犯病了。
“这个地方,还不够美,到底要不要等我找到最美的地方再说呢?”他说。
他还没彻底疯掉,因为怕死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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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弘扬道法。虽然同学经常会认为他的父亲是某个三清观的boss,但是他还是很严肃的告诉他们,“这个名字意义深远。”
欧阳弘道是在道观里出生的,因为那时他父亲为了想让老妈肚子里的他在出生前充分的接触大自然,于是带他老妈爬上嵩山的顶峰,为的就是让孩子出生前能俯视群山,登高临下……
然而老妈摔了一跤,早产了,在山上的一个道观里,老尼姑接生完拽着父亲激动的说,孩子与道有缘!父亲说我还想饱孙子,欧阳家不能绝了种。
父亲还是妥协了,说我把孩子起名叫弘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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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是命运,欧阳弘道把人生的起点和终点选在了同一个地方,嵩山。
今天弘道起了个大早,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爬山了,他故意选择一个游客们从不路过的山峰,但是他发现无论走到哪都能见到人。很多香客买不起嵩山的门票,他们结伴而行,爬着山路绕了很久,为的就是在山顶上烧一炷香。
当他爬到这座欣赏到绮丽的云层的山峰之时,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了,太阳时不时的从天上的云层里冒出来一下,将深红色的霞光映在山腰的云层之上,隐约会显现出一小段一小段的彩虹,让弘道激动不已。
“真可惜没带相机。”弘道似乎没打算在活着的时候留下点什么。
他朝着山崖一步一步的挪动着,当挪动到半只脚已经在外边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叫救命,他迅速把脚收了回来。
“难道是妖精?”弘道有些精神错乱,“不对,是男人的声音。”
在离他大概七,八十米的地方,他看见有一个影子在晃动,他走过去定睛一看,是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人抓着岩石在拼命的叫喊,当弘道用绳子把他捞上来的时候,那人的第一句话差点让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想死!”那人说。
那人看起来很憔悴,也很忧郁。
“想死还喊救命?”弘道故意问。
那人没有回答,叉开双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弘道开始有些怀疑这人本来就是个疯子,而且他以后也没有放弃过这种怀疑。
山顶的风很大,但却没有卷起沙土,数不尽年月的风早已将周围的泥土洗礼,飘不起来,也落不下去。那人拿脏兮兮的手抹了下脸,然后望着弘道。
“谢谢。”那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别谢谢,救个掉泥沟里的人他比你喊的更响。”弘道把五官聚在一起,成为一副很有哲理的面孔,“我想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说,”弘道把脸凑的很近,嘴角向上歪了歪,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你失恋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那人发话了。
“有烟么?”那人突然望着弘道。
“妈妈说好孩子不抽烟。”弘道往兜里摸。
那人接过烟,掏出火机点着后吐了口气:“看来你挺喜欢跟陌生人开玩笑。”
“生死之交不算是陌生人啊。”弘道也点了一根,“换我的话可能也会喊救命。”
弘道仔细的看着那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苍老,至少有近30岁的样子,但是表情又渗透着一种同龄人的感觉。那人穿着很休闲的大衣,黑色的毛绒布料裹在身上让人感觉他是个很成熟稳重的人,甚至连厚底的运动皮鞋也是中年人的样式。
“我叫王翌,你呢?”那人皱着眉头望着弘道,然后被烟呛了一下,咳的很响。
“不会抽烟就不要学人抽烟。”弘道叉着兜很臭屁的望着遥远的山脉,“我叫欧阳弘道,生于斯,也将葬于斯。”
“你也打算跳山?”王翌咳完了哭笑着。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生命与众不同,我经历了人生所有能够经历的事,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醒过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暂时的。我要寻找我的永恒,你不懂……”
“哎,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轻生。”王翌摇了摇头。
“你还有脸说我?”弘道哆嗦着说。
山上的风开始大了,也开始冷了,冷的令人发抖。
“下山再说吧,天有些黑了,再不下山恐怕真要冻死在这里了。”
“恩。”弘道其实不想走,他知道自己有些心愿未了。但是,他对这个人很好奇,而且他还发现,好奇心很多时候是会让人做出巨大改变的,这个改变可能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山上的风很凉,弘道把衣服用力的裹了裹,把身子缩的很紧。但是当他看到旁边的这位“生死之交”穿的似乎比他还薄,就用力的挺了挺胸膛,很豪迈的接受着寒风的洗礼。
下山的路确实很难走,他们尽力的去摸索平坦的路,即使是花更多的时间,或者是绕些弯路,也要保证自己不会失足。
当他们发现前方有些亮光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此时两人相视一笑。
“生活的确很奇妙。”王翌开始发话了。
“有时候人们心里对自己说:我要怎么怎么样!其实那真的未必是他想要的。”王翌的语气很郑重。
“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弘道叹了口气,“想的太多有时候倒不是件好事。”
“我觉得自己太累的时候,发泄无门,就想跳下山崖。其实真正看到那么美的风景以后,发现一切都晚了。”天很黑,王翌的微笑只有自己能看的见,也只有自己能理解。
两个人慢慢的靠近那亮光,亮光越来越近,当近到让两人清楚的看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们都茫然了。那是口井。
这口井深埋在树丛之中,如果不是井内发出的亮光,任何人不会发现这口井。
井的周围是很古老的石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雕文证明它的历史,黑夜让这口井仅仅能用里面发出的白光证明它的存在。井的水面很自然,也很平静,光源从无限深的地方散发出来,充满了神秘和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弘道迷惑的望着。
“不知道,”王翌仔细观察着井边的痕迹,发现那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石头而已,“自然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例如鬼火,大概是一些有趣的化学物质在井里吧。”
“你!你干什么!”
“我渴啊。”弘道笑着捧着井水,喝了起来。
“你这白痴,你不怕井里会有毒么?!万一……。”话音未落,王翌发现一道白光从弘道的喉咙处往下蔓延,流入胃里,然后从弘道的身体内部开始扩散。更另人恐惧的是,他正在慢慢的消失!
王翌傻了,一个人,一个活人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楞了10分钟以后,捧着井里的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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