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古河旁，参天林木笔直伸向天空，天上满是黑色的洞窟，虚空碎片蝴蝶般飘舞纷飞，一只数百丈的蝙蝠似乎自以为能穿过去，就像飞过一片普通的白雪。
蝙蝠死时尖细的鸣叫在天地间回荡，只有一片血雾还在那里飘着……
大地震动起来，就像开天的巨人行走在这死寂的荒原上。一个魁梧的身影在血雾下出现，喉咙里发出破烂风箱的声音，他慢慢地走到河边，看向自己在河面上的影子。
头颅上血肉全无，只有阴森的骷髅，燃着蓝色的烈焰。
“捍卫者……”不知从何处有人低语“捍卫者……。”
莫笛睁开眼睛，天花板渐渐清晰，生锈的风扇吱嘎吱嘎的叫着，他费力地翻过身子，开始呕吐。桌角上摆着几个空酒瓶。
“妈的，”他又翻回床上，想着刚才的梦境，太阳穴上好像有人拿着锥子往里扎。
骷髅深渊似的眼睛，没有尽头的河，朦胧的血雾……。从到大的梦魇，在酒精的麻醉中，现在也没有什么。
眼角余光中忽然瞅见一丝光线，莫笛使劲晃了晃脑袋，那感觉就像摇一只装满石子的易拉罐。
他看向那若有若无的光，原来是他的手机，正提示电量还有不到百分之十。他有点分不清现实，甚至觉得现在才是做梦，不过还是抓向手机，屏幕上除了空空的电量槽，凌晨四点七十二分，还有几个醒目的消息。
“你是个好人，可我们不合适，就这样。”
哦，对了，莫笛回想起了一些事情，那就是怎么解释那一堆桌上的酒瓶了，他一直自认为酒量不错，可是他好像看到酒瓶们在向他干杯。
电视屏幕上满是雪花，发出嗤嗤声，空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莫笛抬头打量了一下房间，飘着一股青烟，他毫不理会，每次做这个梦时，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费力爬到了窗边，打开窗户，清凉的空气打在他脸上，霎时觉得清爽了许多。空酒瓶旁摆着一张装裱漂亮的相片，和落着灰尘的桌面看起来格格不入。莫笛凝视了一会儿，温柔地把它拿了起来，街对面的药店还亮着夕阳般的霓虹，将照片暴露在光明下。
是一对男女，男的傻呵呵地笑着，乱蓬蓬的头发像麻雀窝，一个微微笑着的女郎在一旁抱着他的胳膊。莫笛看了一会儿，好像在重温一段时光。
他轻轻地照片放回原处，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榨汁机里旋转……
晕眩铺天盖地的卷来，莫笛踉跄着往后倒去，随着酒瓶噼里啪啦在地上砸成碎片的声音，莫笛昏睡了过去。
空幻的影子在眼前缭绕，仿佛扭曲的鬼影，每一条影子都在凄厉惨叫，他们瞪着充满脓血的眼睛向他扑来，然而他没有一丝畏惧，只有蔑视！
他伸出右手，燃着烈焰的大手捉住几条影子，举过头顶，直至变成了黑色的尘土。喉咙发出破烂风箱的声音，咯咯大笑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你丫的还喘气吗！？”门外有人嚷骂，“老母鸡叫破天啦！”
莫笛在玻璃碎片中直起身子，浑身冒着冷汗，屋里烟雾缭绕，往窗外喷吐着烟圈。
“知道了，老婊子。”他嘟哝一声，门外的骂声叠地一层比一层高。
他几乎费尽力气站起来，没有察觉身体的异样，走到门前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脸，那张脸因愤怒变成红色，就像个快爆炸的苹果，可当他正准备直视那双眼睛时，门外的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活像一条肥章鱼。
“我，我，我，没事了……”她支支吾吾嘟囔完，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莫笛想。
屋里满是烟雾，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到床上，然而几个闪亮的东西却吸引了他的目光，地上有几滩融化的水，质地却很奇怪，他走上前摸了摸。原来是融化的玻璃。
空旷的卧室里摆着一面大镜子，在朦胧的雾气里，莫笛看到肩头股了起来，他一边挥去雾气，一边走向镜子。原来是那些碎酒瓶，扎进了他的肉体，又因为肉体的愈合而被包在里面。
难怪那老婊子跑这么快，莫笛心想。
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抽出一柄短刀，脱去上衣，发现至少有七八块碎玻璃镶嵌在身体里，密实的肌肉上没有留下疤痕，事实上，呈现出一种纯正的古铜色。
莫笛对着镜子，用短刀划开覆在碎片上的肉，鲜血想要流出，然而，那肉像有自己的意识，正汲取着血液，并拼命愈合。
“我真是个，怪物……”他剔除最后一块足有食指长的碎片时，不由叹息，把短刀扔回抽屉里，又仰身躺倒在床上。
门边的衣架上放着一件橙色马甲，上面四个黑字“昌盛外卖”，还有一排字——万水千山也拦不住，你的昌盛美味。
炙热的阳光无所遮挡地照进来，烟雾慢慢消尽，空空的墙壁上露出了一只有了年纪的钟表。莫笛抬头看了看，已经九点多。他心头一惊，起身看了一下还剩百分之五电量的手机，不出所料……
四五个未接电话，还有一堆短信，他轻呼一口气，淡然地放下手机，到镜子前捋了一下蓬乱的头发，拿起那橙色马甲套在身上。心想自己不能再丢失工作了。
他打开吱吱叫的房门，窄的走廊里有点阴暗，飘着一股酒味，走廊尽头是房东的卧室，莫笛看见门半掩着，心想是不是该凿个后门出来。这时房东的圆脸从门后挤了出来，那张脸红艳艳的，捧着饭碗满怀恶意的盯着他，莫笛想起了狒狒的屁股。
“等一下。”房东叫住了他，莫笛有点慌乱，因为他有一次搞的屋里乌烟瘴气，甚至引来了一辆救护车。
“干嘛……”房东的眼睛往下瞄去，莫笛看到门前的托盘里放着卷肉饼。他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有再看一眼，提着包装好的外卖冲锋。
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莫笛回头望了一眼寄居的楼房，就像长了青苔的贝壳。还看到了自己的卧室窗户，仍有缕缕青烟飘出来。
平凡生活的一天又开始了，莫笛抖擞了一下身子，虽然没有开个好头，不过总要有个好的过程……。他骑上没锁好的亮蓝色外卖车，风一般冲驶而去。
咔，咔。在莫笛住宿的阁楼顶上，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女子漫步而出，黑发随风飘舞，长靴裹着腿，修长的身体藏在风衣下，她目送着莫笛在街道上愈行愈远，背后扬起风尘，嘴角微微上扬。
手腕上套着一枚黑环，她把手腕抬到唇边，黑蝴蝶面罩遮住了面颊，只露出一双妖魅的眼睛。
“da神锋组1号，代号黑蝶，于6月日发现类似变异体，拥有极强修复力，可释放气体，为硫磺。”她机械般的说完这些话，突然口吻一转，“另外，我对这个人很有性趣……”
红唇微妙地弯曲，露出了皓齿，她转身离开，风衣簌簌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