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瑟缩成了一团的女孩子，一时间我们都没了主意。

    “这么小的女孩子你们都欺负！还是人么你们？”我愤愤地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白色的外套刚接触到她的皮肤，立马沾上了鲜红的血污。

    “还看什么看？赶紧搭把手，把渔网解开啊！”柳三儿愣了半天，也明白过来，匆匆忙忙地冲上去解渔网。这时郑玉一把拉住了柳三儿。

    “你干嘛！”柳三儿没好气地把手甩开。柳三儿也是有妹妹的人，不管她是不是鲛人，这么小的女孩子被三个大男人欺负成这样，他心里又气又愧，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鲛人最擅魅惑，她恐怕是看准了你们不忍心欺负女孩子，才变成人形来让你们放她一条生路。”郑玉紧紧握着柳三儿的手，声音冷冷地说。

    听见这话，抽抽噎噎的女孩子缓缓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无助。我真想拿把刀劈了自己。

    “郑玉你有病吧？你没看见她都被渔网缠得流血了吗？万一不是鲛人，是个邻村来这儿游泳的女孩子，我们是不是都成禽兽了！”我听着郑玉的话越听越来气，冲上去和他理论了起来。

    “如果真是普通女孩子，我们在这儿这么久，怎么不见她的踪迹，连水声都没有半点？”郑玉也提高了声音，眼神坚定地逼视着我。我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先送医院。就算是鲛人那也是个人啊！我们现在这样像人干的嘛！”柳三儿对我们的争吵越来越没有耐心，一把推开郑玉，跑到女孩子身边解渔网，他尽量不看女孩子的裸体，手却哆嗦了起来。这样下去渔网解到天亮也解不开啊，我也连忙上去帮忙，这一帮忙不要紧，我才发现渔网上每一根绳子都系了不下几十个小小的刀片，被割一下都要命，怪不得那个女孩子受伤会如此严重。我的心里越来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出了馊主意的郑玉按在地上打一顿。

    “楚遇，你到底想不想救木犀？”郑玉在我身后大喊道，“你这个懦夫，我看你根本没那个尿性！如果是我，为了木犀我杀人也愿意！”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着郑玉，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很想救木犀。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换木犀的命。但是我不会为了她去杀人。”

    郑玉一声冷笑，这时候柳三儿已经解开了渔网，冲着郑玉说道：“你觉得你就算杀了人，换来木犀的命，木犀会高兴吗？木犀是这样的人吗？”

    就在我们争论不休之时，解开了束缚的鲛人慢慢站了起来，我们一时安静了，都回头看她。我给她穿的外套掉在了地上，但是我们啥也没看见，因为她的身上长出了密集的鳞片，在月亮下散发着寒光。她的脸色刚刚还是苍白的，现在却变得红润了起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娇媚无比而又充满杀意，和她的可怕的身体形成剧烈的反差，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顿时有些腿软，拉着柳三儿就跑，她也没追我们，默默转过身向湖里走去。

    “不能让她进湖里！”郑玉大喊，我们闻声连忙回头看，可惜已经迟了，她的脚刚一碰到湖水，身上的皮肤就开始脱落，迅速长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鳞片，身体也迅速胀大，慢慢变成了一条鱼的形状，浮在水面的高度至少有半人高，俨然一个庞然大物。那条鲛冲着我们大吼着，眼睛涨成了血红色。

    “快跑！”柳三儿拉着我们就往树林子里玩儿命地跑，然而那条鲛竟然从湖中一跃而起，正对着我们掉在了林子里，我们急忙转身想要逃跑，大鲛鱼尾一甩，将我们三人齐刷刷摔在了地上，我的脑子里开始嗡嗡嗡地蜂鸣，勉强着爬起来，那鲛又是一尾巴，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我们无路可走了，那鲛摇头摆尾，又化成了一个女孩模样。

    “小哥哥，跑什么啊？”她对我们嘿嘿笑着，露出阴森森的苍白牙齿。

    “对……对不起！我们只想给自己的朋友治病，无意中伤害了你，还请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次吧！”郑玉眼看不敌，对着那女孩子痛哭流涕地道歉，我也赶忙说道：“是的，我们只听说鲛人可以治病，我们……我们不知道会这样……”

    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笑着说道：“我们鲛人在这灵湖中，数百年来与镇上人相安无事，你们也从未叨扰过我们。然而今夜，我们却突然收到了楚氏族人对我们的召唤，我前来听令，你们却为何伤我性命？”说着，她的目光又阴冷了一层。

    我们一时无言以对，我的背上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了，被夜风一吹，冷得我头皮发麻。

    只听“扑通”一声，郑玉竟然对着鲛人跪下了，抱着她大腿说道：“姐姐啊，你就饶了我们吧，是这两个人的主意，我一时没劝住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他一边说一边哭，哭得声泪俱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郑玉这小子，怎么能受到一点威胁就下跪。再说了，一开始出主意的明明是他，现在却将脏水都泼到我们头上，我心里又急又气，只能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

    鲛人也对他的举动有些吃惊，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就在这一个当口，郑玉拽住鲛人的腿，狠狠一拉，鲛人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郑玉趁势翻身，跨坐在鲛人身上，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鲛人的心脏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刀，鲛人发出痛苦的惨叫，郑玉又是连刺几刀，直到鲛人不再挣扎，才缓缓站起来，他的白衬衫已经沾满了鲜血。

    “鲛人的弱点在双腿，命门是心脏。”郑玉拿衬衫抹干净刀上的血痕，冷冷地说。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过了好久，我和柳三儿才反应过来，这时鲛人的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有些可怜地盯着我看，我想她或许要对我说什么，走了上去，柳三儿拉住我，郑玉说道：“这条鱼必死无疑了，无妨。”

    我刚到她身前，她便一把抓住我，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初……既然……救了我……现在为什么……又要杀我？”说着，竟然留下了豆粒大的眼泪。话刚说完，她便脑袋一歪，死去了。死后的她，果然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鲛鱼，冰冷地躺在地上，眼珠泛白，一动不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全是她盯着我的那双哀切的眼睛，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无视身后柳三儿和郑玉的呼喊，向着家的方向跑了出去。

    刚出林子，我一个没留神，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奶奶。奶奶嘴里砸吧着烟杆子，目光仿佛能把我看穿一般，我急忙低下了头，看着地下，又想起了刚才血腥的一幕。

    “鲛人是我们楚族的守护神。”奶奶的声音如同一口古井，低沉而又冰冷，我从没听见过她这样说话。

    “大难要来了。”奶奶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转过身去，走远了。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道：“木犀，你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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