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山推开窗户,探首窗外问道:“怎么回事?”
赶车的大汉闻言忙回道:“回二爷,有人拦道。”
这山道中怎么会有人拦道?
顾南山脸色沉了下来:“什么人?”
赶车大汉道:“五个很奇怪的人。”
这时天色依然很晕沉,雨已经停了,山道的两旁种满了桃花树,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地上落满了残花。
他们都下了车,顾南山去瞧拦道的是什么人,小猪趴在楚歌的肩膀上打哈欠,楚歌却在出神的瞧着这片桃花林,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楚歌的心中又出现了一片桃花园,园中有三个孩子在桃花树下无忧无虑的玩乐着。
这三个孩子中有他和他的哥哥楚风,还有顾语漹。
他记得,十五年前顾南山带着顾语漹来到楚家时,也是在春天,也是在桃花树下,他第一次看到顾语漹时,就被她吸引住了,感觉她就像桃花一样好看,纯真又可爱。
他记得,那时她不爱说话,就爱躲在桃花树下哭泣,然后他就打拳给她看,哄她说:“语漹妹妹别哭了,以后哥哥保护你,”
可是顾语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还是他哥哥厉害,只用一串糖葫芦就&039;哄得她笑眯眯的,后来他们三人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他记得,十年前他们在桃花园中许下各自的梦想。
他当时的梦想是当大侠,仗剑走江湖。
哥哥的梦想是要成为镇上最有钱的人。
顾语漹的梦想却很天真,竟然是要哥哥给她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然后让他带她去打坏蛋。
他答应她,二十岁后就带她闯天涯。
如今,那桃花园是否还在?那份情谊是否还在?
楚歌转身看向那五个奇怪的人。
他们的年纪不大,但样子确实奇怪的很,现在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天气依旧很冷,可是他们脚下穿的还是木板鞋,裤子已被剪去了一半,露出发青的小腿,衣服上都是破洞,而且连袖子都没有了。
这是在显示他们不怕冷?还是他们太穷了?
最奇怪的还是他们的头发,每个人的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
这很容易让人连想到一个词‘烂仔’,因为他们全身上上都是破破烂烂的,连人都是烂的。
他们五人都驼着背,大摇大摆地正向马车走来。
中间的一人是绿发青年,满身横肉,扛着把斧头,正哈哈大笑道:“此山是我开。”
靠他左边的是一位红发青年,身形如枯木,拖着条木棍,也正淫笑道:“此树是我栽。
右边的三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头发分别是浅黄色,深黄色,棕黄色,正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走过来,像痴呆儿一样:“嘻嘻嘎嘎嘎嘎,要想,嘎嘎此路过,留下…”
“停!”楚歌打断道。
那么老套的打劫开场白,就不能来点新意么,为什么总是这几句?
他眉目中带有一丝不悦:“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五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面孔也变得扭曲可怕。
绿发青年怒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们台儿山五义盗都不知道,铁掌无敌汪沧海就是我。”
红发青年道:“神腿无形杜行空。”
三位痴呆儿其声道:“三头六臂释金龙。”
楚歌皱眉不语,这几人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顾南山闻言脸色骤变,对楚歌小声道:“你在山中闭关五年,对现在的江湖情形不太清楚,这台儿山五土匪是近年来出了名的黑道团伙,杀人放火无一不做,论心之黑,手之辣,很少有人比的上他们,可他们…”
汪沧海嘿嘿一笑:“看来你们的眼睛不算太瞎,还知道我们的光辉事迹。”
杜行空笑道:“只要你们把钱财交出来,并在地上学狗叫,我会考虑放你们走。”
释金童三人其声‘咯咯’笑道:“嘎嘎,狗都是光着屁股叫的,嘎嘎。”
楚歌摇了摇头,向顾南山借了一两银子,丢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含笑道:“你们刁去吧,滚。”
顾南山苦笑,心道:“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五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出神的瞧着地上的一两银子,人仿佛都已经石化。
他们的脸色发黑,喘着粗气,脸上的青筋已突起。
要知道抢劫也是一门手艺活,靠手艺吃饭的劳动人民最光荣,而这人竟然把钱丢在地上来侮辱劳动人民。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眼中都闪出狠厉之色,就要抡起家伙,给这个不识趣的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顾南山竟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上前挡架的意思。
而楚歌已自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他们还以为他要开始拼命了。
谁知他只是横剑高举,道:“你们可认识这柄剑?”
这是一柄宝剑,剑鞘是镶满了精光闪闪的宝石,紫金龙纹剑格,剑穗上有枚精美的汉白宝玉,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是柄绝世好剑。
剑是宝剑,那人也必定是名人,台儿山五土匪深知这一点,立即停了手中的动作,开始认真地多瞧了楚歌几眼,只是越瞧越皱眉,越瞧越看不懂。
楚歌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让他们瞧个仔细,瞧个够。
汪沧海道:“阁下莫非是丐帮的哪一位前辈?”
顾南山刚喝下的一口酒,直接濆了出来,再瞧了瞧楚歌,忍不住暗道:“确实像要饭的乞丐。”
楚歌瞪着他们,皱眉道:“难道你们不认识楚家的二少爷么,他可是一位铜牌大侠?”
这时,杜行空的目光中忽然有了怨毒之意,恨恨道:“你说的是不是那‘白玉美男楚二少’?这种不要脸的人,我们怎么会不认识。”
楚歌大吃一惊,挣大眼睛道:“怎么个不要脸了?”
“他持帅行凶,抢了我未过门的媳妇,你说这种人还要不要脸?”
楚歌呆立在那里,嘴巴张大得能放进一个鸡蛋,半响过后,才嘎声道:“可,可他好像还单身吧?”
听到单身两字,杜行空更怒火中烧,跺脚道:“就是因为他还是单身,才抢走了我未过门的媳妇。”
楚歌竟无言以对,这是什么逻辑呀?
杜行空接着又道:“就是因为他一直没结婚,才不知道害了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有多少少女为他单身,多少男子因此孤独终老,他是男人中的败类,江湖中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话声中,楚歌的瞧见这台儿山的五义盗,竟然都望着自己的双手,黯然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楚歌长叹一声,实在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因为他而受苦,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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