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声呼呼的,仿佛要掀翻整个世界。但山杏的小正窑却暖洋洋投进阳光。水明站在地上。山月抱着高雨坐在炕沿边。对峙着。
山月满脸红光,头发蓬乱,小雨儿已经很大了,穿着棉衣,又用小被子包着腿和屁股。活溜溜的眼睛左瞅又看,打量着水明。尽管山月穿了一个大大的棉袄,但依旧可以看出微微隆起的腹部。水明只瞟了一眼,眼睛里满是嫌恶,鄙弃和反感。
他看了山月一眼。眼神冷冷如同外面的冰柱子。山月的眼睛里并没有他期待的相思成灾,反倒又有一种慈祥的安于现状的母性的光辉。这根本不是他所要的。几个月的肝肠寸断,几个月的撕心裂肺,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个笑话。她已经爱上了高水生。既然已经爱上高水生,居然带着他的肚子来见自己,无非就是想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已经不爱我了。请把我的心还给我,请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水明一言不发,眼光如刀。山月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寒冷可怕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嗫嚅着:"你咋了?谁惹你了?"
水明并不说话,过来就抢夺小雨儿。小雨儿已经不认识水明了,"哇"地一声哭了。山月看看水明阴沉的脸色,无情的眼神,更不放心把小雨儿交给他,就一边夺回小雨儿一边说:"咋了?你要咋样?娃娃哭了。"
但水明并未放手:"这是我的儿子,你把他还给我,从此你和高水生相亲相爱,我和你再无瓜葛。"
"叭"的一声。山月抽出一只手甩了水明一个耳光:"我高看你了。你就这点本事?抢走娃娃能干啥?你能给他啥?你能给他一个吃奶的妈?"
"没有妈的娃也活了。有我这个爹就行了。"水明冷冷说道。犹如外面呼啦啦的狂风。
"这是我的娃娃,他叫我妈。谁也抢不走。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山月让水明冷冷的口气激怒了。
"你和高水生已经又有了,不会稀罕我的,还是还给我吧!我不想把我的孩子留在别人家。"
"谁告诉你这是你的娃了?谁说的?像你就是你的娃?长相差不多的人多了。我说这是高水生的,与你无关。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山月尖刻地叫到。
水明不说话了,他松开拉扯小雨儿的手,登登后退两步,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睛直直地盯着山月,眼神里的怒气仿佛要把山月撕碎,他艰难地呼吸着,气喘如牛,仿佛突然病了。他的样子把山月吓傻了,正要高声喊山杏,突然,水明已经拉开山杏的门走了出去,"叭"地一声狠狠地摔回门来,转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屋子里却传来山月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他们相爱以来第一次反目,第一次变脸。本来山月让山杏安排见面是想好好开导一下水明,让他从头来过。也想让他再见见小雨儿,自己也想见他最后一面。可谁知道一见面就是铺天盖地的□□。自己也不知道咋了,胡说八道一通,没有一句是自己以前想好的。直到水明摔门而去,她才觉得心痛得就像碎刀子搅了,才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小雨儿也惊天动地地哭起来。
山杏听到声音忙从朱满囤家跑过来。一看水明已经不在,姐姐外甥哭得没有人声。急得大叫:"咋了?咋了?你们究竟咋了?水明哪里了?"
很久很久,山月停住哭声:"我们已经彻底了断了。你放心得和他好哇!就当作没有以前的事情。姐姐祝福你。你一定要成功。"
山月说完,泪痕未干,不等小雨儿停止哭泣,不管外面朔风呼啸,就急吼吼抱着小雨儿出了院子,回了东沟,放佛只要走慢一点点,就会掉进地狱就会粉身碎骨。
山杏看着姐姐走远了,急忙跑到水明家里,直奔南窑。看见水明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山杏悄悄爬过去一看,看见水明已经睡着了,却是满脸泪痕。山杏的心瞬间就化了。眼里泛起泪光,她好想紧紧地抱着他,吻干他的泪水,告诉他,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比姐姐更爱他……她不忍心惊动他,悄悄把他的大衣给他盖住身上。退了出来。
进来正窑。刘氏在地上忙碌,高骏在炕头上咳嗽。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我是借您那个压粉的家具了,我想压些粉条过年吃。"山杏口吃地说。
高骏和刘氏吃惊地看着山杏,放佛明白了什么。"好闺女,快水淋刮搭不要压了,婶子压下的可多了,给你三托托。你吃完再来取。水明水明,水明。山杏过来了……"刘氏一声比一声高。
水明大衣也没穿跑出来的时候,山杏已经走了。风却更大了,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飞到空中,又掉下来,发出"啪啪"的声音。几只麻雀不畏严寒依旧落在铁丝上叽叽喳喳。几只怕冷的老母鸡却蜷缩在向阳的窗台下,"咕咕咕咕"地叫唤。
来吧!一切都来吧!我已经敞开了胸怀,迎接一切要来的风,云,雨,雪,黑暗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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